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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记得吗?我们曾经亲密无间


  赵钧和余太医交谈的时候,郁白就坐在一旁默默听着,纵使身体疼痛,腰背依旧挺的笔直,看得出是家教渊源。
  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皇帝的身份,打发走了余清粥,见郁白面色茫然,不禁笑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郁白沉默良久,终究是选择了最安全的回答:“从前不知陛下身份,多有得罪,望陛下海涵。”
  听着这番与两年前毫无二致的请罪之词,赵钧眉头略皱了皱,转而笑道:“无妨。”
  他不去说,便只能由郁白主动问——纵然他看上去并不太想和这个隐藏身份和他交游的齐公子讲话。郁白暗暗环视四周布局装潢一番,方才又是太医又是皇帝的,想来自己是在传说中的皇宫。
  距离他最近的记忆,是与那齐昭站在万里黄沙中攀谈一番后,打马回家。家里亮着灯,长姐站在门口迎他回去,忧心他四处乱跑中了匈奴埋伏,家里似乎来了客人,他拉着长姐,悄悄踏进家门……
  然后呢?郁白忽而一愣。
  那时是崇德二十九年,镇北将军府。
  那现在呢?时间过去了多久?
  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抹去了他的记忆,他明知那里该有些什么,但不论怎样探寻,都只看见一片空白。
  “可是想起什么来了?”赵钧含笑注视着他,眸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全身,心中仍存些许疑虑。
  但郁白没留给他一丝破绽,眼神干净的像塞北来之不易的清泉:“敢问陛下,郁白为何会在此处?”
  赵钧轻笑摇头:“不着急,你伤的厉害,朕先看看你的伤。”
  说罢,不待郁白反应,他朝郁白身边坐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呵在郁白耳边。
  他借着俯身的姿势,双唇若有若无地擦过少年的耳垂。
  那里是郁白极其敏感的所在。床笫之上甚至都不需要他多么仔细亲吻,白皙的耳廓便会泛起血玉般的红。赵钧常常调笑着含住他的耳垂,甜腻浓烈的熏香和脂膏气息在房间内蔓延,少年修长柔韧的身体在他身下不自觉地战栗。不管面色有多冷峻,也掩盖不住身体最诚实的反应。
  郁白猛地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知赵钧要做什么,更不会无端把“暧昧”这个词放在他与赵钧之中,僵硬不动,纯粹是因面前这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不敢有丝毫造次。
  但……赵钧离他太近了,近到让郁白心里生出股模模糊糊的危险感。
  赵钧指尖轻擦过他的脸颊,却抬手给他系了系衣襟上的盘扣:“阿白当真不记得了?”
  “阿白”——除了长姐再无人这么称呼过他,不知怎的赵钧喊起来却极是熟稔。郁白谨慎地摇了摇头。
  “如今是成元三年,朕乃当今皇帝,赵钧。”短短一炷香时间,赵钧心中的腹稿已经打了千百遍,就这么真假交错地讲了下去。
  “朕与你初见时尚是太子,乃是自请领兵出征,收复塞北失地,故而不便暴露身份。”
  在赵钧的描述中,匈奴在红门关纠集人马、欲挑起战乱,当然,这些情况自然都在英明神武的皇帝他本人掌控之中。
  恰逢郁白又一次去往红门关,机缘巧合撞破了匈奴密谋,千钧一发之际,被赵钧发现,赵钧坦白身份后,二人相见恨晚、志趣相投,遂同归军帐,共谋天下。
  ——这番话说真倒也不假,至少有关出征一事是真实发生的。赵钧喝了口茶,满意地看着郁白略显茫然的眼神,继续空手套白狼。
  “朕初见你,便知你有一腔少年凌云志,岂肯甘居边陲小城庸碌一生。”
  赵钧轻笑:“你既已牵扯其中,抽身便不易,为方便计,以影卫身份跟在朕身边作战。后战事平息,你辞别家人随朕回京,欲成就一番事业。三日前朕前往永安坛祭天,故意诱宁王叛乱,你独留宫中抵抗叛军,身受重伤,想来就是因此忘却了这些记忆。”
  赵钧描述的绘声绘色,自己差点都信了。朕不愧是皇帝,连扯淡都扯的这么有水平。
  末了,为长远计,他还特意补充了些‘内情’。
  皇帝陛下不要脸地表示,郁白虽顶着影卫之名,但只为说出去方便,与那些以主仆相称的影卫不同。郁白与自己亦君亦友亦夫亦妻(划去),两人同吃同住亲密无间,郁白随他入宫后更是一直住在钦赐的燕南阁。
  ——只差描述郁白曾和他同床共枕颠鸾倒凤。赵钧理智地咽下最后这句险些冲出口的话,知道这时候应该为郁白留些头脑转圜的时间。
  ……同吃同住亲密无间?郁白犹豫地发问:“我……一直住在燕南阁?”
  其实他更想问,难道他一直和皇帝的妃嫔一起住在后宫?如果不是皇帝心大,那就是自己已经成为了某种特殊职业的牺牲品。
  他细细感受了一下,心道还好还好。
  “当然不是。”赵钧摸了摸下巴,的确编的有点过火,“朕在宫外赐了你住宅,若非情况紧急,你也不是时时住在后宫。”
  更多时候是住在御书房或是他的寝殿。
  其实若是细究,赵钧这一番临时发挥也有许多经不住推敲的地方,但他皇帝的身份就是天然的说服力,郁白出门去看,那尚且浸着鲜血的砖缝也说明了不久前那场皇族叛乱的真实性。
  更何况,此时的郁白,是真正的少年。
  只是……
  赵钧察觉他脸色有异:“怎么了?”
  “没什么。”郁白忽而有些沮丧,“只是觉得,两年大好时光,就这么白白忘记了,实在可惜。”
  这时候的郁白的确可爱,赵钧莞尔,道:“不妨事,朕会嘱咐太医好生医治的。”
  他心道,如果你永远想不起这两年,也是人生一大幸。
  “如今叛乱未清,你又重伤未愈,不妨先留在宫中修养,待恢复了再搬出去不迟,也好帮朕处理叛乱之事。”
  这话没什么抗拒的理由,郁白顺从地点点头。
  少年不带攻击性的神情实在是久违了,赵钧忍下想凑上去亲一亲的欲望,转而把一瓣柑橘塞进他嘴里:“你先休息,朕忙完公务便来看你,不用起来了。”
  ——郁白没想爬起来恭送陛下。他闻言只下意识点点头,似乎没觉得陛下亲手剥的橘子吃不得。望着赵钧离开的背影,他继续剥着剩下的半个橘子,心里琢磨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呢?
  想的太过入神,郁白把橘皮塞进了嘴里,直到清苦满腔,才反应过来,赶紧呸呸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