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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羌橘从储物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微凉的室内稍稍抚平了他刚刚做完体能训练的燥热,五感在空间内敏锐地接收着目光,他知道自己是关沧明领养的伊什塔尔区幸存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刚开学头两天时自己时常收到周围的目光,但最近稍显平息,可今天又变得不平常起来。
  羌橘侧脸看了一眼故作平常的高览,忽然觉得高览应该什么都知道,不对,准确来说只有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关注着罢了。
  “他们在看着我。”羌橘啪得一下关上柜子。
  说话声音不大,但对于哨兵的听觉来说足够了。
  “你是关沧明的孩子。”高览忽然道。
  周围收回去了大部分目光,高览伸手随意勾搭着羌橘的肩,嬉笑开来,“走了走了,下一节谁的课来着?昨天萧殷老师的课今天估计要补一节重上。”
  出了储物间迎面对上了安德鲁,高览状似随意的手揽得跟紧了一点儿,安德鲁把手揣在兜里微微弯了点腰和羌橘对视,笑了一下,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转身走了。
  他分明就是在表达“等着瞧”的姿态。羌橘心底一阵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很扎安德鲁的眼。
  “所以今天怎么了?”羌橘开口道。
  高览嬉笑着打岔羌橘也不想再问第二遍,等到上课两个人坐下的时候,羌橘摊开课本突然说道:“你不说他也会说的。”
  抬头正巧安德鲁拉开了凳子回头看来,羌橘迎着对方目光却是对高览接着说,“他等不及了。”说完羌橘消瘦的脸上落了点冷笑,收回目光准备上课。
  “半、残、废。”
  三个字出来高览比羌橘先一步顿住了脚步。
  “他忍了、一天、的课了。”羌橘嗤笑了一声转过身来。
  高览嬉笑着对羌橘勾肩搭背,羌橘任由对方的胳膊落在自己清瘦的肩膀上,羌橘想起了早上高览的那句“你是关沧明的孩子”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个养子的身份他可以躲得了一些明面上的歧视与正面的冲击,却躲不掉别人投来各种暗箭的目光以及软暴力。
  安德鲁的红发在风里被吹得散漫张扬,对方微微仰着下巴看着自己。
  我和他身高几乎差了一个头的高度,他却总是喜欢仰着下巴低着眼皮看自己,真是多此一举。羌橘想到。
  最可笑的是羌橘渐渐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班级里受到的冷落以及跑操时莫名其妙被撞一下的这种行为,叫做孤立,还有别人若有若无讥讽的目光。
  “居然能从言语侮辱里面获得自豪感。”羌橘面无表情道。
  “哈伦,他骂你的时候真的不会结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德鲁毫不在意,眼神却是极轻的从头到家看着羌橘,那种轻轻地打量很微妙,打量着他微微凹陷的双颊,撑不住小号军装的肩膀,以及细细的手腕,要从包裹他的军装外表洞穿他贫瘠的身躯,不仅如此,对方乐于用这种不怀好意的打量,在众目睽睽之中鞭尸他的自尊心。
  羌橘轻轻放下高览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羌橘!”
  羌橘步伐毫不畏惧走到安德鲁的跟前。
  不被打又怎么样,只被冷暴力和孤立又这么样,难道暴力真正的疼痛仅仅只来自于皮肉疼痛的本身吗?就算可以独来独往难道这就意味着感受不到周围的恶意和羞辱吗?
  “你有什么话最好一次性说清楚。”羌橘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脾气真……”安德鲁刚开了一个阴阳怪气的调子又被羌橘果断打断。
  “你不结巴说话还需要转弯吗?”
  安德鲁眯着眼睛似笑非笑,沉默着看了羌橘一眼,“没什么只是想看看你的精神体罢了。”
  羌橘闻言印证了自己昨天的猜想,原来每个向导和哨兵都是有精神体的,难怪丹尼尔的舅舅叫自己半残废,难怪安德鲁也叫自己半残废,难怪从今早开始自己就收到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羌橘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周围不近不远的人,状似交谈实则看戏。
  所有人的乐趣要加之在别人和自己不一样的身上,要从这份不一样上找到优越和乐趣,哨兵的记忆力确实不错,羌橘这么一扫班上大半的人都在这条林荫道的附近,羌橘点了点头,看着这群欲盖弥彰的人,假惺惺的姿态,“看戏也不离近一点。”
  羌橘仰头直视,泄露出一点苛刻的微笑,“下贱的乐趣。”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安德鲁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只是想看一看你的精神体罢了,怎么那么不坦然啊,你想看我的吗,随时可以给你看。”
  “不坦然的究竟是谁。”羌橘高高仰着雪白的脖颈儿。
  “你有的是特权,不公开的学生信息档案你想看就看,想必我精神体那一栏的空白你早就看到了,怎么,昨天的事情印证了你隐秘肮脏的刺探心是吧,满足了吗,这份龌龊的试探你是不是等待很久了,高兴吗,印证了你们都有的我没有,在这份不同上找出一份优越感能让你觉得那么满足吗?”
  “羌橘同学,您太尖锐了。”
  “是吗?”羌橘笑道,“战后灾区的幸存者,被领养的下等人,觉醒成哨兵被关沧明领养却也没那么幸运,可惜了是个残疾,真想看一看他知道自己被所有人知道是个残疾是什么表情,如果你们觉得自己在进行一项高雅的兴趣,为什么装作驻足交谈的姿态离我那么远,真觉得自己在进行一项高尚行为为什么不坦坦荡荡走到我跟前直面来看我的表情,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来问我。”
  “你们觉得自己在看一出好戏,怎么就不知道我也在看你们的好戏,畏畏缩缩只会偷鸡摸狗搞一点小动作,为自己的孤立和言语暴力自鸣得意,怎么,软暴力用不在异形和恐怖组织的份上,对内却龌龊得高兴?”
  “你说谁呢?”人群里一个男生拔高声音。
  “你也觉得我在说您呢,”羌橘不回头直直看着安德鲁,“这份孤立和言语侮辱的战果,您还满意吗,沾沾自喜觉得孤立了别人怎么不好好想一想谁想沾染你们这副嘴脸。”
  羌橘一摊手笑了,目光冷冷扎进安德鲁的眼里,黑发下雪白的耳垂上流转着红宝石的光,“你的脸色很不好看,又要约我去洗一次衣服吗?”
  安德鲁抿紧嘴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羌橘的耳垂,瞪了羌橘一眼,“我和半残废没有话可说。”
  羌橘一撩眼皮,“您最好是。”
  安德鲁伸手拿过旁边人抱的外套转身就走,周围的人一愣装作要去吃晚餐的样子三三两两走了。
  “你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高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羌橘的肩膀。
  “我和他们本就没有可以缓和的地步,从头到尾就被看不起为什么要退一步让他们更看不起。”羌橘道。
  高览想到什么噗嗤一笑,“你骂人真就不结巴了,以后多训练你骂骂人,说话就利索了。”
  羌橘闻言脸一红,后知后觉刚刚那么多话自己没有卡顿,“我一点儿、一点也不想、骂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羌橘。”清冷的声音从两人后背传来。
  刘榕单手抱着棕色的纸质笔记本看着羌橘的眼睛,“这只是少爷小姐们低级的消遣,你不是半残废。”
  羌橘眨了一下眼睛,“谢谢你。”
  “你把所有人骂进去了。”高览皱着眉不满道。
  刘榕轻轻瞟了高览一眼没有说话。
  “下区在哪?”羌橘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刘榕也没有回答。
  羌橘空荡荡的脑子里对于区域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第三区却不知道下区是什么意思,“在哪里?”
  刘榕清冷的脸目光显得有点柔软,让羌橘有一种对方在看茫然无知的孩童的错觉,“你不会想去了。”说完挥了挥手走了。
  羌橘看着对方走远偏头问道,“为什么、他那样说。”
  “不知道。”高览耸肩勾着羌橘的肩膀准备去食堂。
  “你不是第三区的吗?”
  “我是啊,可我没有去过下区,我一直生活在上区,走吧走吧,今天下课实在是太晚了,不是吧你待会还要去体能训练,行吧……宿舍也挺无聊的。”
  等到两个人吃完饭泡完图书馆,结束了体能训练之后,羌橘和懒懒散散的高览走进储物室,弹开的储物柜里静悄悄躺着一个橘子。
  “啊?什么时候放的。”高览伸手要拿却被羌橘一把摁住了。
  “怎么了?”
  “……没事,吃吧。”
  今天所有的莫名其妙在这一刻酸胀起来,原来他并不是毫不在意,羌橘面无表情看着高览剥开橘子吃了起来,对方递过一半橘子他摇了摇头,示意高览自己吃。
  他想起丹尼尔白皙冷淡的指尖,和那个递过来的甜甜的果肉,以及对方微微放得温柔的声音
  你叫羌橘。
  直面安德鲁和其他人的时候隐藏着的委屈这个时候却在心底膨胀起来,连牙根都是酸涩,他突然意识到丹尼尔可能对自己的近况了如指掌。
  可他没义务这样对我,他已经不是我名义上的家人,钱可以做到以后清偿,可是每一份没有义务的好都会让他诚惶诚恐,甚至有一点微妙的愤怒。
  “羌橘,周末你是要跟关沧明回家还是在宿舍。”
  高览看到羌橘黑亮的眼睛茫然无辜地仰头看着他,怔愣嗫嚅道,“要,要回家吗?”
  高览不明所以,“周末……是要回家啊……”
  羌橘眨了一下眼睛,高览恍惚间感觉对方是不是哭了,却看不到任何泪痕,也不敢再多言一句。
  羌橘仰着脸,确认地问道,“关沧明老师是我现在的监护人、但、但我……是住学校好一点吧?”羌橘试探着揣摩着高览的表情,高览惊讶地发现,那么小心翼翼简直不像羌橘自己。
  他一直以为对方一个看起来瘦小,骨子里很多力量,我行我素的人,不在意孤立,不害怕被打,看着对方睁大眼睛仰着头捕捉他的表情,这种微妙和反差让高览小心起自己的呼吸和表情。
  “没事羌橘,我们家很大你跟我去我们家。”
  羌橘闻言鲜少表情的脸笑了笑,看起来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天真却又很认真,“我只能接受、被邀请、去玩、你明白吗?谢谢你。”羌橘眨了一下眼睛又恢复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作息太混乱了,突然发现今天七月六日了,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在准备高考,加油昂,注意饮食和作息
  这几天出门发现我所在的城市好像大家都不怎么戴口罩了,大家出门还是戴好口罩注意安全昂,拿快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