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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等我来寻你


  四周刀光剑影之声凌乱嘈杂,江棠舟听声辩位,注意力全被听雨那一块给吸引,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有了危险,直至听雨扑上来拽着他侧身旋转,而那长剑扯破了他的一大块衣袖,将他的手臂也拉了一条好长的口子,鲜血顺着指缝滴下。
  “爷!”听雨气得直提起自己的佩剑就要上前与那黑衣人死磕,手却被轻轻的一压。
  “我来,”谢翼挡在两人的最前面,抿着唇询问道:“你没事吧?”
  听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棠舟,然后说:“我没事。”
  谢翼“嗯”了一声,提剑而上。方才他们这队的人如今只剩下他们三人,死伤惨重,到底都是鲜血淋漓横亘的尸体,空气中的桂花香也完全被血腥的味道所掩住了。
  江棠舟猜若是他们能撑个半炷香的功夫,兴许能等回来殷问峥一行人。
  可就怕以他们之力,难以以卵击石。
  听雨扯下自己的一块衣袖替江棠舟将伤口包扎了一下,布料也很快被鲜血浸润,江棠舟脸色苍白,站在那里已有几分不济。
  听雨心中恨恨,却格外的无能为力。
  谢翼以一人之力敌众人,也有些支撑不住了,他的身上或多或少也有了些伤口,鲜血不住往下,看上去凄惨至极。
  江棠舟虽然看不到,却能闻到血味逐渐浓厚。
  “不能坐以待毙,”江棠舟说,“至少能帮一点忙是一点。”
  江棠舟说罢,没等听雨阻止他,便又摸索拿起一旁的佩剑,站起身来,他伤了右手,便以左手持剑,虽然别扭,但也不是不能用。
  江棠舟加入战局,便吸引了所有的黑衣人要拿他性命,江棠舟前有狼后有虎,被逼得节节败退,眼看着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时,耳中马蹄之声犹如星星之火,带给了他一丝希望。他抬手刺入一具身体,狠狠地抽了回来,下意识的冲着马蹄声来源处喊道:“殷问峥!”
  “来了。”那人着一袭白衣,手中玉笛轻敲马儿的侧耳,双腿狠狠一夹马肚子,那匹马便突然提了力,奋力往此处而来。
  殷问峥微微垂着眼,看到江棠舟手上拿刺眼的鲜血之时,嘴角往下一撇,神情冷住,抬手便摁住马背,一只脚踏着马背飞身而下。
  那黑衣人的剑尚未触及江棠舟的一片衣角,喉咙便突然断了,死前还瞪大了双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问峥踩在那黑衣人的尸体上,还狠狠地跺了两脚,这才一把将江棠舟捞进了怀里,将他给紧紧箍住。
  “受伤了?”殷问峥的视线从他的右手手臂上扫过去,眼神阴冷。
  “嗯。”江棠舟道,“没什么大碍。”
  其他人也逐渐赶到,那群本来还占上风的黑衣人,反倒是成为了强弩之末。江棠舟正打算开口,突然感受到一个很轻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脸上——他愣了愣,才发现那是殷问峥的手指。
  “沾了血。”殷问峥替他抹掉嘴角一抹嫣红的血迹。
  “没事,”江棠舟拧起眉头,“记得留下一个活口。”
  殷问峥眼神阴戾:“不,我一个也不想留。”
  江棠舟有些无奈:“可是总要知道是谁想要我的性命吧。”
  “这样啊……”殷问峥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虽然他心中早有计较,可是看到江棠舟无奈的表情时,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所以有时候就会忍不住的想逗一逗对方。
  这一回,见江棠舟苍白着一张脸还要与自己解释,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他抬起手挡住江棠舟的脸,道:“好了,知道了,我会留下的。放心吧。”
  江棠舟这才松了口气:“多谢。”
  殷问峥突然有些理解来时凌应翀听到江棠舟的“多谢”二字会那么生气了——满满的生疏感扑面而来,这代表江棠舟根本没把他当自己人。
  殷问峥哼了一声,道:“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江棠舟愣了一下:“这……”
  “不如……”殷问峥凑上前,嘴唇几乎挨到了对方的耳廓,刻意压低的声音就这般让毫无防备的江棠舟听了进去,“以身相许?”
  “殷问峥!”江棠舟有些气恼他开这样的玩笑,便道,“你我已是夫妻了,还要计较这些?”
  殷问峥便不乐意道:“可某人却与我客气到没把我当夫君啊。除非你喊我一句夫君听听。”
  “……”江棠舟便晓得殷问峥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了,直接避开了对方的动作,抬腿便走,“走了。”
  “喊一句来听听,又不会掉块肉。”殷问峥玩笑着追上去,便追便继续同他开这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殊不知江棠舟又红了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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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棠舟的衣服已经被凝固的伤口缠了进去,若是要包扎,就得先把衣服给剪下来,听雨本来是在做这细致活的,做到一半就被殷问峥给抢了过去,对方还冲她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不要把自己给暴露了。
  但江棠舟是何等敏锐的人,换人的那一刻他就察觉到了,也没遮掩,殷问峥刚动手剪了一块布料,他就问道:“可问出来什么了?”
  “留的那人口中藏了哑药,”殷问峥垂下眼,认真的替江棠舟处理伤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让他写字,也不肯写,估计是个死士。”
  江棠舟“哦”了一声,突然有些烦躁——其实他有点怀疑人是勤国那边派来的,却又没什么证据,不知道殷问峥会不会查出来一些什么。
  不过,殷问峥也已经查出来一些他的事儿了。
  “疼吗?”殷问峥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在自己的手上,却也觉得自己同样的部位一阵又一阵的疼。
  江棠舟却好像这伤口没长在自己身上似的,从头到尾都没发出任何动静。
  听到殷问峥的问话,江棠舟反而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似的道:“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
  “这还小伤?”殷问峥手下稍微使了点力气,江棠舟果然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却也仍没说什么。
  “真的无碍。”江棠舟笑了笑,道,“把布料剪了就好了,自己会长好的。”他说着便要起身。
  殷问峥猛地一下摁住了他的掌心。
  江棠舟动作微僵:“怎么了?”
  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一阵,殷问峥才开了口:“一点小伤也是伤,你坐着,别动。”
  江棠舟犹豫了一下,才又坐下去。
  殷问峥拧着眉头道:“小伤不放在心上,等真有了大伤,还来得及吗?”
  药粉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江棠舟下意识的往后躲闪了一下,殷问峥箍住他的手腕没让他动得更多:“疼?”
  “……还好。”
  江棠舟低着头,从殷问峥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极长的眼睫毛,几乎将灰色的瞳仁也给挡完,鼻尖的痣因为烛光而格外明显。
  “我轻一些。”殷问峥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颗黑乎乎的东西,直接塞到江棠舟的手里,“要不然含着?”
  “这什么东西?”江棠舟问他。
  “梅子糖。”殷问峥道,“昨日老三家的那个小丫头塞我手里,我当着她的面也不好扔了,便放到了今日,应该……还吃得吧?”
  江棠舟笑了笑,将暗纹的外包装纸给扯了,梅子糖放进嘴里,一股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江棠舟其实不爱吃甜食,觉得太腻,所以这颗梅子糖是酸甜的,反倒是对了他的胃口,眼睛都微亮了亮:“还有吗?”
  殷问峥“呃”了一声:“没有了。”
  江棠舟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舍得将嘴里那颗吃完。
  殷问峥用白色的纱布替他裹了一圈手臂,才抬头说:“不过你如果喜欢,我找到机会去问一下那个小丫头是在哪买的,到时候再给你带些回来便是。”
  “不用麻烦了。”江棠舟忙摇摇头,“我也不过是随口那么一问。”
  殷问峥给他的手臂上系了个结,眉梢微挑,认真的看向他:“不过我不是随便那么一说的。”
  江棠舟又觉得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了,下意识的躲闪开来。
  “不要沾水。”殷问峥捏了捏他的掌心,道,“就算是小伤也要好好养着,你身体不是本来就不好吗。”
  殷问峥难得的细心温柔与妥帖,反倒让江棠舟隐隐的想起一个人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
  “想什么呢?”殷问峥的手在江棠舟眼前晃了晃,“这么大个活人在你面前坐着你都能发呆?”
  “没有,只是想到了……”江棠舟定定的看着他,那一瞬间亮光几乎将他带到很多年以前去,“只是你让我想到了我娘。”
  “你娘?”这回换殷问峥怔愣住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坐你面前,你想到了你娘?”
  “噗嗤。”江棠舟彻底被对方拉回了神,笑了好半晌才继续道,“小时候膝盖磨破点皮,这种小伤,她都要心疼很久。后来她走了,就是我人被捅了个对穿,也没人会说你这伤该好好养着。”
  江棠舟将自己的袖子撸了下来,挡住伤势。
  经过处理的手臂有了衣物遮蔽,看上去与常日并无异样,只有内侧隐隐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伤势有多惨重。
  他就这么挡了很多年。
  殷问峥听了这话,反而扯起嘴角乐道:“你又没被人捅过对穿,你怎么知道没人心疼你?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不要妄下断论。”
  江棠舟笑:“就是没有,我知道。”
  殷问峥拿玉笛抵住自己的下颔,认真的看着他:“那以后你被捅了对穿便来寻我——不对,那时候你应当也动弹不了了……”
  殷问峥又思忖片刻,这才道:“那你就在原地等着,等我来寻你。”
  嘴里含着的梅子糖,酸味似乎都被他给抿完了,如今只剩下腻人的甜,可江棠舟突然觉得,这甜好似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于是他将最后一点甜都咽进肚子里:“好,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
  咩  谢谢大家对入v后的我还如此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