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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凌询钦接了圣旨,定在了三日之后动手。殷问峥自己一点也不着急,江棠舟却有些替他急起来,若是凌应翀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殷问峥这一着棋岂不是就是白下?
  何谓皇帝不急急太监,江棠舟没想到自己竟在殷问峥的身上感受到了。
  他虽然有些坐不住,但到底是个沉稳性子,一直到了第三日凌询钦出京那日,也没有去寻凌应翀打听情况。
  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觉得人殷问峥自己都没急,他何苦在这里替他着急。
  直到凌询钦出了京都,江棠舟才问了:“凌应翀那边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殷问峥摆出一副“你终于来问我了”的表情,故意吊着江棠舟的胃口:“你猜?”
  江棠舟:“……你若不说,便也罢了。”
  江棠舟也是个油盐不进的,两人若是没一方服软,便要干起来。
  所幸殷问峥在面对江棠舟时是个肯服软的:“那凌应翀哪里是没动静,人早就料到了这差事会落到凌询钦的手上,派了心腹先他几日赶去了垂楠城,如今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殷问峥停下动作,眼中闪过一抹阴鸷:“那凌询钦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儿都藏得好好地,无人发现,打算这一趟走过去游山玩水,哪里能想到,凌应翀早就为他布下了大网。这是他们俩之间的斗,也是他们背后势力的斗,我们且等着看哪方会胜便是了。”
  “难怪你一点也不急。”江棠舟这才道,“原来你什么消息都捏着。”
  殷问峥又笑起来:“你就不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这些消息?”
  江棠舟收回视线不看他:“你看上去孤家寡人,可若当真如此,恐怕活不到这么大,虽然你背后没有其他势力,但想来,握着其他的筹码。”
  殷问峥挑眉笑笑:“你若是好奇想知道,便求求我,我这人最受不得人撒娇,你若是求我了,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江棠舟挪开手,避过了殷问峥那伸出手覆住他手背的“咸猪手”,道:“你最受不得的恐怕是姑娘的撒娇,我又不是姑娘,你看了说不定只会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殷问峥:“姑娘的撒娇我可能受了,这天下独你一人的撒娇我受不起。”
  “你又没看过我的,如何知晓受不起?”
  “所以这不是让你撒一个来让我看看嘛。”殷问峥越说越离谱,干脆直接凑近了上去,“快,让我看上一看。”
  殷问峥凑得近了,江棠舟才觉得紧张,也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在这同殷问峥讨论了这么久。
  他活像是失心疯了般,撒娇不撒娇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他虽然好奇殷问峥手中的筹码,却又不是那般好奇心旺盛的人,知道或不知道,对他的影响都不会很大的。
  所以江棠舟嘴皮子一掀,吐出一个字来,薄情得很:“不。”
  殷问峥眼神流转着失望之色,但到底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道:“想不想去看看?”
  “看什么?”
  江棠舟尚在疑问阶段,不打算经过他同意的殷问峥已经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将他半抱起来。
  江棠舟看不清前面的风景,失了安全感,便只能紧紧地搂住殷问峥的腰,整个人都埋入他的怀里,檀香味和药味融合在一起,诡异的并不让人觉得难闻。
  “去哪儿?”江棠舟闷着声音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殷问峥因为江棠舟主动抱我而显得身心愉悦,他一只脚踏在屋檐上,轻功使得更快飞得更高。
  江棠舟知道自己在天上飘,所以风声亟徐自耳畔过去,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就是在琢磨殷问峥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得改一改。
  但不得不说,在空中飞,是江棠舟这辈子都没怎么体验过的,觉得四周都安静极了,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殷问峥才停下来,他轻柔的落在了一处屋檐顶上,然后在江棠舟即将开口的瞬间,捂住了他的嘴唇,压低声音道:“嘘。”
  江棠舟皱起眉头。
  殷问峥道:“我带你来听墙角的。”
  江棠舟:“……”他心下无奈,只能示意自己会安静,殷问峥这才松开了手,松开时的速度还慢的很,似乎有些不舍得松开。
  殷问峥偷了块瓦,下面讲话的声音便清晰的钻入了江棠舟的耳中。
  …………
  凌询钦正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的身侧,另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男人比较起来反而格外的心平气和,闭着眼不知道在思忖些什么,直到凌询钦突然开口打乱了他的思绪:“老师,您倒是说句话,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那被称为老师的人便睁开眼,精光乍现,又很快没入深沉的黑瞳之下:“钦儿,你还是如此沉不住气。早在上次你构陷凌与锦时我就警告过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多言,结局已定,你多嘴不过是增添自己的怀疑。”
  “上次不也没我什么事儿嘛!”凌询钦恨到,“就是可恨我本打算一箭双雕,太子却安全无虞归来,老五更是不痛不痒,不过是禁足罢了!”
  “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那老师说道,“至少我们知道,凌俞帝如今的确是对四皇子有诸多避讳了。”
  “哼!”凌询钦将宽袖一甩,坐下去,冷声道,“所幸此番这差事我自己揽到了手里,不然若是被老四给抢了去,我们背后做的那些事不得全都被捅出来?不过就是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还给我派了那么大个眼线在身边,这下我们真是做什么都要处处受限,得好好的琢磨一下,怎么将垂楠城的事情给处理干净了。”
  “钦儿,你就不觉得奇怪?”
  “什么奇怪?”凌询钦询问道。
  “怎么就那么巧,那四皇子一归京,垂楠城的事情便闹了出来?”那老师皱着眉头问道,“你也不奇怪,怎么那垂楠城的流民们伤谁不好,偏偏伤了那四皇子?”
  凌询钦眼神微动,猛地一下抬起头:“老师的意思是……”
  “我不过是猜测,”那老师微微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一声,“钦儿,这些日子,那太子府的太子妃与凌应翀也走得格外的近,我始终没想通太子那头要做些什么,但不管怎样,我们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得不防。”
  “你说那勤国的祯王?”说到这里,凌询钦眼神微闪,勾起嘴角却是下流的笑了,“老师,这您还想不通吗?那姓江的周旋在太子和老四之间,摆明了就是管顾不好自己后庭的玩意儿……太子也是马前失蹄,竟把这么个下流的坯子娶回了府中,我倒是觉得,随意在那小倌馆里寻一个,都比他强,至少那小倌馆子里出来卖的听话,还不会危及他的生命……”
  江棠舟猛地一下握住了殷问峥的手。
  殷问峥狠狠一甩,没能甩掉,他刚打算起身,又被江棠舟给一下搂住了腰,回头一看,江棠舟却是轻轻的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作。
  殷问峥强忍着,手背青筋暴起,一张脸更是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眼珠子都充了血。
  偏生江棠舟还冷静得很,活像是下面两个人讨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个陌生人。
  殷问峥不知道江棠舟哪来的那么大的容忍力。
  江棠舟平静的示意殷问峥安静,继续听下去。
  凌询钦说到那里,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就是不知道,那姓江的一个病秧子,哪来的那么大的魅力,居然让两个人同时看上了他……老师您说,他莫不是使了什么诡异的手段吧?我听说勤国那边很会使巫蛊之术,莫不是……”
  江棠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殷问峥反手便握紧了江棠舟的手腕。
  与此同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三皇子,有客求见。”
  凌询钦这时才闭了声音,江棠舟冲殷问峥摇了摇头,殷问峥愣是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才搂着江棠舟起身离开了。
  直至两人落在相对安全的位置,殷问峥才冷着声音道:“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那凌询钦一派胡言,孤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他不过是逞口舌之利,又不能真正的伤到我。”江棠舟摇头道,“你刚刚若是真的动作了,才叫打草惊蛇,以后要做的大事可怎么办?”
  “可我听他说那般话,气得真是一下子上了头!”殷问峥眼中闪过一抹阴鸷,恨声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说到这里,江棠舟轻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道,“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气,你在那里气个什么劲儿?”
  “如何我就气不得了?!”殷问峥猛地停了脚步,转过身定定的盯着江棠舟,毫不避讳的说到,“他说我什么都可以,就是说不得你一句!”
  江棠舟的步伐也一下子顿住了。
  对方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有歧义。
  殷问峥也反应过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毕竟你是我太子府的人,辱了你,便也算是辱了我太子的名声,所以,呃……左右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就行。”他自己解释了一遭,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个什么。
  江棠舟听罢,却也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眉角漾起三分温柔来:“我懂的,你不必紧张。”
  “谁说我紧张了?”殷问峥反驳之后,便一把将江棠舟揽入了怀里,抱着他继续往回走,“走吧,我先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