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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是不是……


  江棠舟被殷问峥紧紧地拥入怀中。
  借着微弱的月光,殷问峥看到对方惨白的脸,满头大汗止不住的往下滴着,身体也在不断地颤抖,心头不由得一震,像是被针扎般泛出绵密的疼痛来。
  殷问峥紧搂住他:“阿棠,你怎么了?”
  “别看我。”江棠舟抬起手,捂住对方的双眼,虚弱无比的窝在他的怀中,一字一顿,非常费力的说到,“衣柜里有件白色的大氅,能不能帮我取一下里面的药?”
  殷问峥迅速的想到了那一粒他交给林太医的药粒。
  “好。”殷问峥沉沉的应了,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柜子,翻出大氅,果真在里面看到了一个药瓶,装着的全都是那一日他交给林太医的药粒,此刻的殷问峥并未去问太多,只是极为冷静的询问道,“几粒?”
  “一粒。”
  殷问峥从里面抖出一粒来,将江棠舟扶起来,药粒喂入他的嘴里,说来也奇怪,药粒入口的那一瞬间,江棠舟的状态就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殷问峥猜这应该不是病。
  若是病,决计没有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江棠舟窝在殷问峥的怀里,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胸口位置,鼻尖萦绕着一股极淡的檀香味。
  安心的味道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后,殷问峥察觉到江棠舟没事了,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询问道:“还好吗?”
  “嗯。”江棠舟应了一声,短暂的犹豫之后,道,“可以什么都别问我吗?”
  正打算问话的殷问峥突然觉得自己的满腔疑问都瞬间被堵住了,噎得他半晌都没说话。
  殷问峥搂着对方的胳膊轻轻的拍了拍,叹了口气,说:“好。”
  江棠舟用额头蹭了蹭对方的心口位置,却仍然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殷问峥也没说要让他起来,两人一起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动也不动一下,就这么不知道坐了多久。
  其实江棠舟以为殷问峥会问的。所以他早做好了殷问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准备,却没想到殷问峥竟然真的顺着他的意思,一个字都没问。
  江棠舟的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稳稳当当的往下沉,最后踏踏实实的落在了心底。
  “地上凉不凉?”不知道过了多久,殷问峥终于开口道,“我抱你去床上?”
  “好。”
  黑暗之中暴露脆弱好像没那么的不容易,江棠舟被殷问峥整个打横抱了起来,身体直接悬空,下意识的搂住了对方的胳膊,将头埋入了对方的胸口。
  殷问峥结结实实的抱着他,然后将他放在了床上。
  殷问峥将薄薄的一层被褥扯上来,眉头顿时凝住了:“你换了被褥?”
  “……嗯,”江棠舟轻轻点头道,“我不怕冷。”
  “我怕热。”
  殷问峥说完直接把对方放在自己床上的厚被褥抱了过来,往他的身上一扔,然后铺开来。
  替江棠舟掖好被角,殷问峥才开口道:“好好休息。”说罢他转身要回自己的榻,手腕却突然被捉住了。
  “怎么了?”殷问峥回过头看他。
  江棠舟知道,在黑暗中殷问峥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放心大胆的脸红了:“会不会冷?”
  “我不怕冷。”殷问峥也用同样的一句话回复他。
  “你今天下午才泡了冷水,”江棠舟仍然抓着他的手不放,觉得自己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却还是开口说道,“不然……”
  江棠舟往里挪了个位置,寓意明显。
  殷问峥眼睛一亮,却还是问道:“你确定?”
  “嗯。”江棠舟侧了侧头,说,“莫要受了风寒。”
  得了江棠舟的回答,殷问峥哪里还会矫情,立马脱了鞋袜,退了外衣,直接把自己跟江棠舟塞进了同一个被窝,这样倒也罢了,他还伸出手直接把江棠舟的肩膀搂在了怀里,脑袋也塞进了江棠舟的颈窝中。
  江棠舟便有些不自在:“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我冷。”殷问峥大言不惭道。
  江棠舟:“……”
  虽然知道殷问峥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反搂住殷问峥的脑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渡给对方一丝温度。
  然后发现殷问峥的身上滚烫一片,完全没什么好冷的。
  江棠舟闭上了眼。
  本以为和对方同床共枕,总会不自在到一夜未睡,但江棠舟没想到自己竟是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了。
  朦胧间,他听到殷问峥开口问他睡着没。
  江棠舟道了一句:“还没。”
  殷问峥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说:“阿棠,答应我,等到你想说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方虽然没有直说,但江棠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理解到了他的意思。
  于是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头顶,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这才闭上了眼,彻底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江棠舟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好的一场觉了,睁开眼时外面已天光大亮,街上满是行人叫卖的声音,虽说是边陲小镇,却也极有市井生气,若是隐姓埋名的住着,想必也别有一番韵味。
  江棠舟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浑身僵得不行,好不容易缓过来,他半坐起来询问道:“问铮?你醒了吗?”
  耳边却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并无回应。
  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江棠舟伸出手摸索了一下,发现殷问峥的身体滚烫得可怕,已经不是正常的范畴了。
  他拍了拍对方:“殷问峥?”
  殷问峥仍然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睡着。
  江棠舟吓得立马起了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连忙跑到外面去喊人。
  谁能想到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殷问峥过了一个晚上竟然就生病了呢。
  不过倒也想得通,昨夜殷问峥泡了冷水不说,晚上还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在冰冷的地板上陪江棠舟坐了那么久,这还是大冬天的,不病他病谁?
  呼啦啦一群人全都从门外涌进来了,为首的便是换了一身浅青色素衣的若简,她径直在床边坐下了,有些埋怨似的开口道:“太子爷都多少年未曾病过了,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江棠舟垂下眼,抿唇有些愧疚道:“都怪我,昨日是我……”
  “还是先看看大夫吧。”听雨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人总会有个伤啊病啊的,现在怪人也没有任何的作用,倒不如先去找大夫。”
  “我去找大夫。”谢翼说完就往外面走去。
  燕青打来的一盆热水放在床侧,若简纤细的十指放入其中,拧干了帕子放在了殷问峥的额头上。
  若简这才回过头道:“祯王,太子爷生了病,这么多人在房间里待着恐怕对他不太好。”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听雨先坐不住,开口道:“就算要照顾,也是我家爷来照顾,轮得到你么?”
  若简没说话,江棠舟却开口道:“太子自小都是由若简姑娘照看的,她确实得心应手一些,既然若简姑娘都这般说了,我们便在外面等着吧。若简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随时叫我。”
  “爷!”听雨气闷得直跺脚,冲那若简重重的哼了一声,出了门。
  将门合上,听雨才道:“爷,您看不出那若简就没安好心么!她明显就对太子爷……”
  “我知道。”江棠舟还在为自己没照顾好殷问峥而伤神,听到听雨这话心里头便更加的不舒服,拧着眉头说到,“但若简姑娘确实更得心应手一些,再者说……说不定太子更愿意让若简姑娘照看他。”
  “您气死我得了!”听雨重重的哼了一声,“您在这儿受着吧,我再去弄点热水来。气死我了。”
  江棠舟表面虽然说得大义凛然,但心里头也不怎么舒服。
  但确实如他所说,若简照看殷问峥,肯定会比他更合适。
  毕竟他一个瞎了的人,连东西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江棠舟在门口站了会儿,终于等到了殷问峥退热的消息,那若简也推门出来了,她杵在江棠舟的面前站了会儿,才脸色不渝的道:“祯王,太子爷说让您进去。”
  “好。”江棠舟立马推门进了屋里。
  屋里有一股很淡的味道,江棠舟摸索着床的位置,手腕被人给紧紧地握住了,他被牵着坐在了床侧。
  江棠舟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愧疚道:“好些了吗?”
  殷问峥嘴唇苍白,用略显虚弱的声音说到:“我没事。你如何在外面站着?”
  “怕在里面耽误了你的病情。”江棠舟下意识的没说实话。
  “当真?”殷问峥盯着他看。
  “嗯。”江棠舟替他掖了掖被角,说,“你好好养病,不能还没到军营,身体便垮了。”
  “好。”殷问峥见问不出什么,便将额头蹭在他的掌心,来回摩挲了几下,闭上了眼。
  江棠舟便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以为殷问峥可能睡着了,殷问峥又突然开了口:“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问什么?”
  “我可不像某人,”殷问峥说,“什么都不让我问。你若是问我,我保管什么都告诉你,一个字也不撒谎。”
  掌心的温度似乎烧了起来,灼热的,一瞬间宛如星星之火燎原一般,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烧了起来。
  这个人就在眼前,他抛弃了一切跟随而来的这个人。
  江棠舟张了张嘴,手中倏地握紧了,用拇指摩挲着对方的手背,下意识的开了口:“殷问峥,你是不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