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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不了


  好不容易寻到一件稍合适些的衣服,江棠舟穿上裤腿仍是大了一大截儿,他有些太瘦了,看得让人心疼。
  殷问峥伸出手捞了捞他裤腿下过于纤瘦的小腿肚子,道:“从明天开始得多往你帐内送些有油水的东西来,再这么瘦下去,便只剩了一把骨头了。”
  “别,”江棠舟拧着眉拒绝道,“油水太多我也吃不下,倒不如那清淡一些的。”
  “清淡一些的你吃得也少,”殷问峥皱着眉头,“看来还是得我看着你吃,你才能多吃一些。”
  江棠舟没把他这话当回事,岂不知殷问峥已经在心里琢磨着以后能与江棠舟一起吃饭,便都来寻他,他忙得很,只是看能不能抽出吃一顿饭的时间来。
  两人这边聊着聊着,突然听到帐外有了动静,殷问峥站起身来摸了摸江棠舟的头,说:“待会儿别说话。”
  江棠舟“嗯”了一声。
  过了会儿的功夫,营帐内蜂拥入了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大络腮胡子,身高约九尺的男人,穿一身副将的银甲,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凶戾,看上去满是煞气。而稍微落后他一些的人便与他截然不同,看上去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只不过眼中同样蕴含着血腥味似的,一看就是双手沾满了鲜血,在战场上杀过不少人的。
  两人身后还跟了几个,不过挺安静的,看上去气势也没这两人强,一看前面两个就是领头的。
  络腮胡子注意到了江棠舟:“将军拿这么个玩意儿做侍卫,不怕来了刺客反倒成了你护着他?”
  殷问峥的脸猛地一沉,面无表情的扫他一眼:“难不成你打算来给我当侍卫?若是吴将军愿意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
  原来这便是吴聪吴将军。
  江棠舟虽说来了军营后便足不出户,但有听雨这么个爱打听的小丫头,倒也知道眼下恒国军的一些简单情况,譬如说这位吴聪吴将军,多年在边关摸爬滚打,是一步一步靠杀敌坐上眼下这个位置的,立下了汗马功劳无数,是个值得钦佩的对象,就是说话嘛,有些不太中听。
  吴聪是被凌应翀一手提拔起来的。
  想必另一位便是那舒芩舒将军了,这位是空降兵,是卢沿风来了边关后拉拔起来的,跟吴聪那边的人极其不对付,在战场上,他惯会使用阴招,所以其余的人对他很是不屑,但他脑子聪明,做军师那绝对是极有用的。
  “几位坐吧。”
  殷问峥率先落了座,江棠舟便站到了他的身后去。他已经事先熟悉过这营帐内的构造,只要全程低着头,不出错,便不会被发现他是个眼盲的人。
  吴聪先开口道:“棋城那边五次三番有异动,还有百姓第二日被人发现死在城外的,想来勤国那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棋城。我们必须得早早谋划,以免到时候被打个措手不及。”
  舒芩冷笑一声,却完全持相反意见:“吴副将可知晓什么叫做声东击西?我反倒觉得棋城旁边的堀城更有可能是他们下一个打算进攻的地方,那边安静得仿若世外桃源,事出反常必有妖。”
  “笑话,我老吴在边关待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能连个战术都弄不明白?姓舒的,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刚才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舒芩淡淡道,“某些人头脑太笨,连声东击西是什么意思都琢磨不清楚。”
  “够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帐内大打出手,本来打算坐观虎斗的殷问峥还是不得不站出来阻止两人。
  “这事好解决,”殷问峥手上把玩着茶盏,饮下一口方才继续说道,“你们一人握着左军,一人握着右军,便一边分出一份兵力去日夜守着便是,有什么好吵的?”
  “我等不能坐以待毙。”吴聪猛地站起来,脸色难看,“事先预判,然后在城中布下陷阱,赢面还是非常大的。”
  “可若是预判错误呢?”舒芩偏偏要与他唱反调,“那岂不是血本无回?”
  “男儿保家卫国,不讲究回本!”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殷问峥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道:“不若你们二人先在外面吵够了再进来,如何?”
  吴聪与舒芩怒目相视,到底又坐了下去。
  殷问峥淡淡道:“不必多言,今日便分下兵力先去守着,既然无法预判,那就做好十全的准备,给自己留下退路。”
  “可是——”吴聪仍有纠结。
  舒芩却不再纠结此事了,他抬了抬头,看向殷问峥,淡淡道:“太子英明。”
  殷问峥也抬头与他四目相对。
  江棠舟悄无声息的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那舒芩的眼神好似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在不断的打量一般。
  他露出了什么马脚吗?
  方才他几乎动也没动一下,老老实实的站在殷问峥的身后,按理来说应当不会被发现啊。
  就在江棠舟琢磨之际,那舒芩突然站了起来,手中折扇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缓慢的向殷问峥走近,边走边道:“末将还有一事想问问太子。”
  殷问峥看着他:“说。”
  舒芩在殷问峥的面前停下,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停住了,他突然反手一掏,猝不及防之间,江棠舟的手被他狠狠勒住,紧接着脖子被对方直接给掐紧了。
  江棠舟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涨红着脸。
  舒芩却继续说道:“这位祯王本就是勤国王爷,太子爷这么大张旗鼓的将他带到营帐之内,莫非是要打探什么军中机密?”
  帐中所有人的神色都瞬时一变。
  舒芩这话的指向性太明显了,几乎摆在明面上在说殷问峥这是通敌卖国。
  殷问峥眼神一寒,盯着舒芩的手指——他五根手指掐在江棠舟的脖颈之上,甚至可以隐隐看到已经红起来的指痕,是丝毫没有留力气,再稍微一用力,便能将人的脖子拧断的程度。
  江棠舟的神色却异常的平静,他仍然低垂着眼不让人看到自己的一双灰瞳,道:“将军恐怕是认错人了,小的只不过是跟在太子爷身边的一个普通侍卫而已。”
  “认错人?”舒芩冷笑一声,松了松劲儿,便要去抬江棠舟的下巴。
  似乎想让他抬起眼来。
  但就借着他松弛的这一瞬间——江棠舟的手肘狠狠往后一捅,正抵住舒芩的肋骨位置,疼得他的脸一瞬间变得青红一片,而江棠舟也没有停下来坐以待毙,迅速的一个转身,衣袖中不知道什么东西飞了出来,下一秒,那舒芩竟白眼一翻,就这么“轰”的一声倒了地。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到大家意识到时,已是尘埃落定。
  江棠舟重新走回到殷问峥的身后。
  殷问峥有些傻了眼:“……你?”
  “死不了。”江棠舟压低声音道,“软筋散而已。”
  殷问峥咽下一口唾沫。
  虽然知道自家的阿棠不是任人欺负的,但也没想到一场危机竟就被他如此轻易的化解了。
  殷问峥回头望了眼自家的阿棠,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五个极其显眼的指痕印,眼神变得愈发深沉,再看向那地上的舒芩时,便杀机顿现。
  殷问峥刚拔了剑,江棠舟眉头一皱,往前站了一步——
  “太子且慢。”
  江棠舟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绝不能站出来的,若是站出来了,今日之事,便会为殷问峥留下一处把柄,可他若是没站出来,便说做是那舒芩认错了人也完全没问题。
  但如果殷问峥要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他还是站出来比较好。
  不过幸好,有人帮他做了这件事。
  碧根伸出手握住殷问峥的手腕,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总不好轻举妄动。”
  殷问峥面无表情的用那佩剑在舒芩的脸上划了两道交叉的口子,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忍住胸腔肆虐的血腥气息,猛地将佩剑收了回去,背对着众人道:“都先退下吧。”
  只那吴聪,仍像是看不懂似的继续问道:“将军,我们的作战计划尚未讨论……”
  吴聪被拉出了营帐,只剩下了越来越远的声音。
  殷问峥一脚踩在那舒芩的脑袋上,狠狠地碾了两下,道:“把人拉出去,就在外面冻着。”
  “是。”
  营帐里只剩下殷问峥、江棠舟及碧根三人。
  这时殷问峥才上前,用指腹轻轻的蹭了蹭江棠舟脖子上的痕迹,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心疼:“该死的舒芩,若不是他还有用,孤绝不会留他一命!”
  “问铮,不可打草惊蛇。”江棠舟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么,这痕迹用用你给我的玉肌膏,估摸着明日便没有了,放心吧。”
  话虽如此,殷问峥还是心疼得没了边儿,只道:“下次绝不会再答应你来凑什么热闹了,你热闹倒是凑了,却把我人都给吓坏了。”
  江棠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殷问峥都听不进去,干脆只笑了笑,先迎合着他的意思,转了话题问道:“刚刚那人,便是卢沿风的人了吧?”
  “嗯。”殷问峥微微颔首,“这段时日以来跳脚最厉害的也是卢沿风派系。”
  江棠舟眉梢微挑:“四皇子那头便没什么反应?这又是为何?”
  殷问峥解释道:“你知不知道有句民间俗语,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大恒江山本就不是他的,即便他在里面搅混水害得大恒江山大厦倾覆,又与他有何干系呢?”
  江棠舟这才点头:“不过,四皇子那边,我们却也不得不防。”
  殷问峥眼神晦暗的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又想到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为了庆祝一百周年,从今天开始日更了,哈哈哈哈(其实是我终于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