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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刑罚


  江棠舟猜测这位数雨应该也是问剑阁的人。
  因为闻到了他身上的檀香味,江棠舟有了难得的安心。
  数雨带过来的人不少,不知道是如何躲过这皇宫重重禁卫的。刚才江棠舟完全的劣势陡然被扭转,他与谢翼二人被护在这群问剑阁之人的最后面。
  有个蒙着脸巾的男人压低声音道:“祯王,殿外有人接应,您先行离开。”
  江棠舟“嗯”了一声,抬起头又影影绰绰望了一眼卜氏,才吐出一口浊气,扶着受了伤的谢翼往殿外奔去。
  江棠舟最后只听到他们手中的长剑刺出时发出的“刷刷刷”的声音——
  “爷,您终于回来了。”
  听到动静立刻迎上来的燕青和听雨忙扶住江棠舟和谢翼。
  看到两人身上或多或少沾染的鲜血,都有些心下瑟瑟,听雨更是急道:“这是怎么回事,身上怎么还有血?是哪里受了伤?”
  “我倒是无妨,只是谢翼……”江棠舟捂住胸口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他为了保护我身上受了不少的剑伤,听雨,你赶紧去备金疮药替他包扎。”
  “好。”听雨忙抹了泪往外面跑去。
  燕青分别将两人扶着坐下,才道:“爷,恒国那边今日又往子行山内挺进一段距离,还有就是……就在您回来的一个时辰前,勤国来了一位新将军。”
  “来便来了。”江棠舟倒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武勇去了,本就会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不然这仗还怎么打?”
  燕青一脸纠结挣扎:“可这新来的将军……我们都熟悉得很。”
  “嗯?”江棠舟抬了抬眼皮子,倒是多了两分好奇,“是谁?”
  “看来祯王对本将军很是好奇啊。”
  一声熟悉的轻笑入了耳,帘帐被人突然给拉开来,男人从外面走进来的脚步声让江棠舟觉得格外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燕青却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爷,就是他。”
  江棠舟拧着眉头道:“我们……认识?”
  “自然是认识的。”男人笑眯眯的将江棠舟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番,才缓慢的开口说道,“没想到有些日子没见,祯王便将我忘了个一干二净,倒是让我好生遗憾。”
  这熟悉的语气……
  江棠舟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江棠舟抿了抿嘴唇,道,“卢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终于将手中的折扇收回去,用扇柄敲了敲桌面,冷笑了一声:“的确,我本不该在这里,奈何姓凌的父子俩将我从头到尾坑瞒,耍得我团团转,只好离那个是非之地远一些。”
  和殷问峥见面之后,江棠舟就问了他当时的情况到底如何,也知道卢沿风是怎么逃之夭夭的,他本不把这人放在心上了,却没想到卢沿风又不知从哪里搭上了卜氏这条线,居然来到了勤国做这重要无比的将军,领战勤军。
  卜九玉当真是失心疯了。
  江棠舟面上的表情冷下去,道:“我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这里不欢迎你。”
  “别这么冷漠嘛。”卢沿风轻笑两声,  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捏住了江棠舟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我一直都觉着祯王笑着的时候是最好看的,如今不笑了严肃下来,没想到更有一番风味呢。”
  “你——”燕青脸色骤变,一把拍开了卢沿风的手,“大胆!”
  卢沿风眼中寒光乍现,侧过头去阴森森的看了一眼燕青,一字一顿道:“祯王身边的婢女胆子可真大。”
  “本王这里不欢迎你。”江棠舟也非常膈应卢沿风刚刚的那个动作,好似他成为了什么物体,供人选择一般。卢沿风做这样的动作,与殷问峥做这样的动作,寓意是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让他喜欢,一个却让他厌恶。
  江棠舟拍了拍燕青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到勤国,都与我无关。”江棠舟平复了情绪,淡淡道,“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掺和进去。”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卢沿风轻笑一声,道,“祯王如今可是唯一能战胜恒国的制胜法宝,怎么可能真的与你无关呢?”
  卢沿风说完,突然收敛了脸上神色,将折扇狠狠地敲在桌几之上,冷下了声音:“来人。”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逐渐将营帐给团团围住。
  “你要干什么!”燕青恶狠狠地看向卢沿风,“卢沿风,你要困住的可是祯王!”
  “祯王?”卢沿风嗤笑一声,“祯王又如何?祯王也不过是个伤了太后娘娘从宫中逃之夭夭的背叛者,通敌叛国之人,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本将军眼下只是找人把祯王给看守起来而已,没伤他半根毫毛,难不成还有人怪罪本将军?”
  “你——”
  “没事,燕青。”江棠舟沉着冷静的摇了摇头,打断燕青的话,道,“想来太后娘娘和卢大人都还有事必须求我,可对?”
  卢沿风眼神微闪。
  “只可惜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江棠舟淡淡道,“你要将我锁住,那便锁住。要对我用刑,那便用刑,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左右你们也不敢要了我这条命。”
  卢沿风显然没想到江棠舟会给出这样的一句话,登时眉头一皱,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扇柄竟被他给折断了。
  “好啊,那还请王爷不吝赐教。”卢沿风一字一顿的说到,“我倒要看看,受了刑罚,王爷可还会有这么硬的骨头。”
  江棠舟闭上眼,道:“请吧。”
  “来人,”卢沿风大手一挥,冷声道,“把祯王带下去。”
  …………
  江棠舟是知晓勤军之中也有黑牢一说的。
  黑牢这东西,自然不是自古有之,至少勤国这边,是跟恒国那头学的。这阵风吹过来大概是十余年前,一位从恒军黑牢之中逃脱的勤人成为了勤军中的一个小队伍的队长,向上进言黑牢一说,被当时负责掌管勤军的将军用于实际,后来发现对于逼供敌人有很大的作用,便就一直延续下来了。
  江棠舟虽然一直都有听黑牢之说,可进来,却还是第一次。
  鼻腔里满是潮湿腐朽的味道,隐有穿堂风自身侧而过,都是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的,江棠舟的身体本就不能适应格外冷的地方,所以没过多久,脸上便涌起了一股潮红之色,掩唇不住的咳嗽起来。
  偶尔还能闻到一股类似于肉腐烂了的味道——江棠舟猜测那应该是尸臭味。
  江棠舟被人领着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终于停下来,他和听雨等人早就被分开了,他是被单独带到了这个地方。
  “进去。”
  江棠舟被人给狠狠地踹了一脚,往前摔去,本就没什么肉的膝盖骨磕在坚硬的石头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江棠舟直出了一身的冷汗。
  江棠舟翻了个身,靠在墙面上,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的对着前方——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卢沿风缓慢的走进来:“祯王,若您能老实交代凌听澜是否在恒军之中,交代他如今的具体行踪,兴许可以免了接下来的刑罚。”
  卢沿风说话之时,江棠舟感觉到有个人将自己的手掌举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分开了自己的十根手指。
  这是拶刑。
  “如祯王所说,我的确不敢要了您的命。”卢沿风轻笑一声,道,“所以想来想去,还是这拶刑比较适合您,既不会真的要了您的命,又足够折磨人。”
  “不过嘛……只要祯王肯老老实实的听话,我现在就可以放你出去。”卢沿风说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的表情陡然一变,阴寒之色自眼中闪过。
  江棠舟轻笑了一声,闭上眼:“悉听尊便。”
  一阵刺骨的疼痛从十指陡然间翻开来。
  那疼痛比针扎还要疼上几分,就好似有一把一把的小刀,将他十根手指头上的筋都一寸一寸的切碎了——那疼痛让他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江棠舟死死咬紧牙关,直到第一次的拶刑过去,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祯王这又是何苦呢?”卢沿风叹了口气,看似担忧的说道,“您毕竟是勤国人,何必站在他们恒国那边?勤国兵败对于您来说有什么好处?您在这边是尊贵的祯王,在恒国那边……即便那姓凌的对你不离不弃,也不可能给你皇后的位置坐,到时候你要屈居一群女人之下,您觉得您甘心吗?”
  江棠舟仍然紧紧闭着眼,不发一言。
  卢沿风见说服不了他,脸色愈发难看,连最后一丝耐心都好似没有了。
  “继续用刑。”卢沿风最后冷声道,“我就不信这位祯王的骨头有这么硬。”
  “换竹签。”
  江棠舟觉得自己的手指几乎都麻木了——那种疼,不仅仅只是手指上的疼。
  是从手指蔓延到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的疼。
  倒不是不能忍受,就是觉得浑身有些提不起力气来,江棠舟始终咬紧牙关,一个字都没说。
  每当他要晕过去的时候,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又变得清醒无比。
  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被折磨着,什么时候刑罚结束了,都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