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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亲吻很快被撕咬所取代。
  陶立阳将许云清压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可以品尝到对方嘴里的血腥气。他们抬手去脱彼此残存的衣物,动作急切,像渴了很久的瘾君子。
  陶立阳微凉的手指,从他的脖颈一直滑到锁骨。许云清忽然想到了什么,轻轻挣了挣。陶立阳加了点力气,按住他肩膀,不许他动。另一只手顺着已经碰到的细链子摸下去,很快就抓到了一枚挂在脖间的小小圆环。
  陶立阳自然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一怔,许云清一时挣得更厉害。直到一枚同样的金属圆环,从陶立阳领口掉出来。
  两枚戒指轻轻撞了一下,发出细碎的一声响,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瞬间,许云清像是忽然被卸掉了气力,把头偏向一边,不肯再看他。
  陶立阳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心里像被抓了一把,痛又痒。一只手去摸他柔韧的腰线,低头又吻许云清的喉结,沿着他光滑的脖颈细密地印下吻痕,直到吻住心口的戒指
  许云清顺从地仍由他抚摸自己,呼吸不太稳,腰也软下去,因为疼痛,微皱着眉。
  陶立阳察觉到他轻轻抽了口凉气,吻他的同时,手上愈发轻下来。忽然听见许云清哑声问他:“我走了,你找过别人吗?”
  他声音低得很,起先陶立阳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心里有点发酸,嘴上却说:“你不是都看到了?”
  许云清就嗯:“是,都看到了。”声音闷闷地。
  陶立阳动作没有停,衔着他耳垂轻轻咬:“你在乎吗?”
  “不在乎。”许云清说。
  陶立阳很轻地笑了笑,同一刻,手指撤了出来……分别这么久,许云清多少有些不习惯,轻轻咬了下牙,又尽量放松自己,接受也纵容他。
  “没有。”被彻底接纳之后,陶立阳低头吻许云清的眼睛和眉心,声音温柔,“没有别人,只有你。”
  睡到后半夜,许云清醒了。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落进来,给地毯镶上一层毛茸茸的银边。许云清侧了下身,揽着他腰际的手臂很自然就收紧了。陶立阳的唇贴着他脖颈,声音含糊:“你又去哪里?”
  许云清没回答,陶立阳半梦半醒地,手指在他腰上那一小块肌肤打转:“怎么了?睡不着?”
  许云清起先总不肯说话,陶立阳又试探着小声问他:“痛?”
  “不痛。”许云清回过神来,反手推他心口一把,坐起身,声音总是带了三分羞恼。
  “好了好了。”陶立阳被他这样一推,睡意统统都褪了。拽着许云清手腕又把他拉进被子里,探过去压了压被角,“别闹,你也不怕着凉。”
  许云清被他牢牢抱着,倒是安分了。贴得这样近,彼此的身上的温度,乃至心跳都能感觉到。春寒尚未完全褪去,他们静静地依偎着,透出一点暖意来。
  陶立阳手指慢慢抚摸过许云清的脊背:“感冒好了没有?瘦了这么多。骨头都摸得到了。”
  “那你别摸。”许云清低声说。
  陶立阳反而笑了,把他往怀里又圈了一圈。下巴抵着他肩膀,看见他侧颈上有个隐约的吻痕,心痒得很,舌尖慢慢摹过去。许云清低低地哼了一声,因为痒而微微颤栗,陶立阳又拿牙齿轻轻衔他肩窝的皮肉:“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说什么?”许云清闷闷地应声。
  陶立阳闻言扭过他肩膀:“你不许和我装傻。”
  许云清垂着眼睛,沉默好半天,低声说:“我困了,累得很。你让我先睡行不行?”
  陶立阳蹙了下眉,许云清却轻轻捏他缠在自己身上的指尖。这样刻意示弱,陶立阳*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让步:“那就先睡,天亮了,咱们谈一谈。”
  许云清含糊地嗯了一声,陶立阳只当他答应了,也只能当他答应。心里却总还是有点火在,便凑上去用力吻他。感觉到许云清回应,尝过他舌尖的甜味之后,才肯放开。
  无奈地摸摸许云清被汗略微浸湿的头发:“睡吧。”
  说要睡,一时半会儿,却谁也没有睡着。各怀心思,都不说话。总又过了一个来钟头,陶立阳才再睡过去。许云清一味假寐,听见他渐渐呼吸平稳下来之后,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
  陶立阳说要谈一谈。谈什么呢?
  往事种种,就如同缠绕着的线,从蔓延出来,每一毫厘都是错的。想理清楚,总要归到线头上——那个他想忘了,却始终也忘不了的噩梦里去。他根本无从面对。
  许云清想到就觉得冷,虽然记忆中,分明是个夏天。他不自觉往陶立阳身边靠了靠,只一瞬,又挪开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冲动之下,稀里糊涂地上了床,而今没办法收场。可如果回到几个小时前,他只怕也无法做到熟若无睹,不来敲这扇门。
  羝羊触藩,跋前疐后。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失去陶立阳,已然成了他另一个梦魇。
  许云清疲惫不堪。偏过头去,手指隔空描过陶立阳眉眼的轮廓。
  索性先陪他睡到天亮。许云清什么都不想再考虑了,至少今晚,多一秒是一秒。依偎着有情人,总归该做个好梦,求得片刻心安。
  可是他阖上眼睑,许久无法入眠,胸口闷得难受,半边头也疼。许云清知道,这是因为没有吃安定的缘故。
  他心里不愿意在这里吃药,但又很想抱着陶立阳睡一个好觉。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将陶立阳的手从腰上挪开,蹑手蹑脚下了床。
  许云清抓了件睡袍披上,赤足踩在地毯上,借着月光,从丢在地上的外套里把安定摸出来。干嚼了两粒,还是闷,想一想又倒了几粒在手心上。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听见陶立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他仓皇地转过身去,药片从没有盖好的瓶子里滚落一地。陶立阳猝然按亮床头的灯,大步走到他面前来,一把夺过许云清手里的药瓶:“地西泮?你吃这个做什么?”
  许云清心口起伏两下,半晌道:“失眠。”
  “失眠?你刚才吃了多少?”陶立阳目光灼灼盯着许云清,又记起来上次在医院碰见他,也是在吃药,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感冒。
  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的药瓶,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陶立阳知道也亲眼见过有些人虽然不吸毒,但把各色镇定的、镇痛的药物,混着大剂量地吃。吃出问题,送了命的也不少。
  刚刚许云清下床他就看见了,一口气吃这么多药,看样子也不是头一回了。
  陶立阳情绪勉强压抑着:“你吃这个多久了?一次吃多少?云清,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吃多了会上瘾要出事的。”
  许云清抿着唇不说话。陶立阳强耐着性子给了他一分钟,见他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又气又急,想起来以前见过那些用药过度的人,语调也就控制不住了:“哪个医生准你这么吃的?沈溪知道吗?你这哪里是失眠,你这是在嗑药!”
  许云清被他看见,已经无措而窘迫,现下陶立阳这样疾言厉色地质问他,实在心虚难堪得很,情急之下抢回药瓶:“我就是嗑药又怎样?需要谁知道?不用你来管我!”
  他不过色厉内荏,药瓶捏在手里几乎要碎掉。只是话出口,也就收不回去。
  陶立阳感觉整个房间的氧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了,他看着许云清,白皙的脖颈上,还带着自己几个小时前留下的吻痕,在灯光下无处遁形。床铺的余温都残留着,不久前耳鬓厮磨的人,现在对他说,不用他管。  “不用我管,当然不用我管。”良久,陶立阳声音沉下去,带着颓败,“许云清,我哪里能管你?我不过是一个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竟然妄想,我们可以谈一谈,聊一聊以后。现在看来,也不用等到天亮了,我等多少个天亮,你都不会想要和我谈……”
  他毫无生气,垂眼看着落了满地的药片:“我不想承认,但你也知道的。你今晚来跟我闹这一场,我其实很高兴,我觉得我在你心里,或许有那么丁点位置在……只是现在我明白了,全是我痴人说梦。你压根不在乎我,只是见不得我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像你小时候不值钱的玩具,你从不想要,但别人捡起来你就不乐意。一定要抢回去,再被你亲手扔掉……不,不对。”陶立阳顿了片刻,摇摇头,“甚至都不用你争,不用你抢,我在你面前,永远成不了器,既丢底线,也没骨气。你一个眼神,我全乱套了,什么不是由你说了算,命都可以给你……可你也不稀罕罢了……你没有一点点在乎过我,更不爱我。”
  又是这句话,许云清脑子嗡了一下,他不爱他。上次分手时,也这样说,这简直像一个诅咒了。
  “我不爱你?”许云清手一松,药瓶落下去,整个人晃了晃。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办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许久抵着身后墙壁笑出声:“是......我一早就说过了。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爱你?”
  他笑过之后,无话可说了。
  弯腰捡起在纠缠中散得到处都是的衣物,陶立阳今晚太用力了,背还隐隐痛。两人衬衫的扣子不知怎么被缠到了一起,明明很容易,死活都解不开。许云清手顿了一刻,面无表情猛地扯开。发出刺耳的裂帛声音。
  许云清撑了下地毯站起来,手一直在抖,依然有条不紊地穿上衣服。与陶立阳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停了片刻,但是没看他。唇角勾了勾语气淡淡:“陶立阳,你说得对。我不爱你。我从当年在小剧场第一眼看到你,就恨你。”
  作者有话说:
  稳住,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