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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裴昀的眼眶又红了。
  他握着我的手放到唇边,说:“在这里,你看,都是你的。”
  我动动拇指,摸到了他的唇角。
  是我的。
  又摸到了他的脸,鼻子,眼睛,耳朵……
  都是我的。
  周医生进来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渐渐恢复了清明,为了防止被突然的光线刺伤,眼睛上仍旧蒙着纱布。
  他替我做了检查,看过我的创口,说手术很成功。
  裴昀很认真地向他道谢,周医生说:“要多亏小苏身体素质比较好。”
  “我宁愿他弱一点,省得天天玩命似的折腾自己。”  裴昀说。
  周医生了然一笑:“最近一周不要过度用眼,要多休息,有什么不适随时告诉我。”
  “好。”
  送走周医生,裴昀回来坐在床边,看我的眼神复杂晦涩。
  手术前不久,我们刚因为腺体,或者说因为段翊吵过一架。
  “现在怎么样了,有多少人感染?”  我问。
  他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件事,但还是告诉了我:“爆炸发生时,实验室所在楼层里几乎所有  alpha  和  omega  都感染了,一共  64  人。在把伤患送至医院的途中,另外有  12  名医护人员不慎感染。”
  “所以  beta  不会被感染吗?”  我想了想问。
  “不会,但他们可以携带病毒,成为感染源。”  裴昀回答。
  也就是说,这种病毒将与人类共生,直到所有  alpha  和  omega  都变成  beta。
  太狡猾了。
  我依旧想不明白段翊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也想不明白他背后的那个人为什么会默许甚至鼓励他这么做。他们明明都是  alpha。
  “关于我的信息素……”
  “苏迟,”  我刚开口就被裴昀打断,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担忧和不赞同,“你才刚做完手术。”
  “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我会不踏实。”  我说,“可以让周医生抽一点我的血去做鉴定。”
  我知道如果这时候提出直接抽取我的腺体液,裴昀一定不会同意,反正血液里也有信息素,只做一个简单的验证应该足够用了。
  裴昀想了很久,终于妥协:“好,你先休息。”
  “疾控中心那边有对策了吗?”  我问。
  “从病毒带回来的那天起,专家就一直在研制相应的抗体和药物,战胜它是早晚的事情。”  裴昀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特别行动处的同伴,有国安局,还有整个国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我熟悉的裴处长,“别想着单打独斗,我不同意。”
  “我……”  我无法反驳,只好说:“我知道了。”
  裴昀隔着纱布摸了摸我的眼睛,放软了声音:“别再让我担心了。”
  说完他把我拉进怀里,避开伤口抱住我,说:“我知道你能耐,你本事大,但你能不能替我想一想啊……  我就不重要吗……”
  他的质问并不尖锐,反而显得有些无助,这让我不可避免地感到自责。
  我似乎从来没有给过他足够的安全感,从前不许他标记,说离婚就离婚,任性失联,和段翊牵扯不清,这些都是我做过的事,我无法抵赖。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到他背上拍了拍,说:“你很重要。”
  “我不要很,”  裴昀摇摇头,“我要最。”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我也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裴昀对我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曾认为的那些很重要的东西,自由,独立,强大,跟他比起来似乎都可以排在后面。
  而更重要的东西,国家,信仰,理想,我相信裴昀和它们之间永远不会产生冲突。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说……
  “你最重要。”
  ——这是我经过无数深思熟虑,给出的绝对发自真心的回答。
  裴昀的呼吸微微一滞。
  刚移植的腺体还不那么受我管控,信息素肆无忌惮地溢出,把寒冷的冬天变成夏夜的秘密花园。
  裴昀安安静静地埋在我肩上,不稳定的呼吸渐渐平静。
  “你好香。”  他低喃地说,“我喜欢你的味道。”
  “你说我是驱蚊草。”  我又想起曾经偷听到的话。
  他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特别行动处的小花园翻修那次。”
  裴昀显然忘了这回事,半晌不满地用鼻尖顶了我一下,“你怎么这么记仇?”
  我默默别开脸,说:“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
  我不仅记得他说我驱蚊草,还记得最初偶然得知我和裴昀的匹配度高达  98%  时,作为特别行动处唯一一个  omega,我收到了无数幸灾乐祸的慰问。
  他们说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可能不是好事,对于裴昀来说可能也不是好事,但对于全人类来说一定是件好事。
  后来这群人被我拉去野外,进行了一场魔鬼生存训练的比赛,我也参加。
  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先完成训练内容的,没想到到达终点时,裴昀正拎着一瓶矿泉水蹲在石头上,看到我之后挑衅地挑了挑眉。
  “苏队长,有点慢啊。”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抬手看了一眼表,“比我差了  9  分  42  秒。”
  “你凑什么热闹?”  我撑着膝盖,累得气息不稳。
  眼前的裴昀背光站在山林间,一身作战装束将身型勾勒得十分挺拔。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迈开长腿过来,不紧不慢地绕着我走了两圈,然后弯腰嗅了嗅,说:“剧烈运动会催生信息素,你怎么没有味道?”
  “干什么?”  我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干什么,想闻闻和我  98%  匹配度的信息素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故意的,一个  alpha  公然要闻一个  omega  的信息素,这和当街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行使了一个公民的权利,二话不说一脚把他放倒,抽出折叠登山杖甩开,指着他说:“再胡说八道我抽你。”
  裴昀那时候二十多岁,性格比现在张扬得多。他没有生气,顺势撑着胳膊半躺在地上,像杂志封面上的沙滩男模,冲我痞里痞气一笑:“来啊,指不定谁抽谁呢。”
  这句话一语成谶,后来我们两个确实没少动手。
  他第一次闻到我的信息素是一年多以后,我在一次行动中受伤流了很多血,血液中夹杂着大量信息素。
  裴昀刚好在我身边,他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我伤势,而是非常没良心地凑近我闻了闻,问:“花香?”
  因为这两个字,我一个月没理他。
  而现在,他像一只温驯的大型犬,静静抱着我,不说话也不乱动。
  我试着又放出一些安抚信息素。
  “够了……”  裴昀的声音低低的,“再多我会想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