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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田雪虽然知道了温飞浔成立远洋影视经纪公司的目的,但这目的与她自己蓬勃的野心并不相悖。
  温飞浔想捧人,而她想做出一个影视界庞然大物的巨头出来,她也完全可以借着温飞浔这股东风实现自己的理想。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非常积极,信心满满,公司成立之初,就同一众媒体平台疏通好了关系,攒了大大小小的局,多方通气儿,了解了一众导演编剧近几年内想开的项目。
  今天也是如此,但更惊喜的是,她只是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嘴温飞浔的工作安排,没想到人居然真的来了。
  他这一来吧,吃不吃饭不要紧,但就像一个讯号——一个重视的、坚定的公司保护伞讯号,正面向业内表明了这个公司的成立不是玩票兴致,资金链不存在断裂的可能性,可以放心合作,这会让公司的发展道路顺畅许多。
  田雪带着温飞浔进屋的时候,心情简直快乐得飞上了天,一一为温飞浔介绍了一圈来客,随后等寒暄完毕,众人闲聊起来,才踩着高跟鞋走出包厢,去再次叮嘱菜品的负责人一些注意事项。
  虽说之前就已经确认好了温飞浔的口味,但上菜前不再看看,她还是不放心。
  谁知道菜品没有出问题,反倒是包厢里先有了麻烦。
  推门刚进去的时候,田雪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先前闲聊的声音不见了,只有一声声微弱怯懦的抽泣和道歉,战战兢兢的,她心道不妙,绕过屏风走过去,就看见温飞浔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上,手边的小茶杯已经不见了。
  他周围坐得笔直的男男女女们都噤若寒蝉,唯有个瘦猴儿似的男人弯着腰站着,浑身肉眼可见地在发抖,不停地用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额角的红肿在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嘴巴里不断地说着对不起。
  这人叫侯志远,是个还算有点小才华的导演,田雪看见不远处已经碎裂的白瓷茶杯‘尸体’,心里暗暗‘啧’了一声。
  这侯志远也真是能耐,她就出去了短短几分钟而已,都把温飞浔惹得掷茶杯了,牛啊。
  田雪也不问出什么事了,总之温飞浔今天只要能来露个面,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收获,弄伤一个人而已,只要她没有错处没有责任,就简直没有比这更好解决的事了。
  温飞浔看了眼手机,朝田雪抬了下头:“我还有事,剩下的你自己处理。”
  “好好好,我明白,我送您出去。”
  “不用,Katherine就在外面,你留下吧。”
  温飞浔说完,对点头哈腰的侯志远不再多看一眼,径直走出包厢。
  走远之后,脸上的冷色却愈发浓重,在前台要了一包烟,靠在餐厅外抽起来。
  抽了两口后又垂眸看了看右手,不知道是今天下午摔咖啡杯那一下太顺手了还是怎么的,刚才把茶杯往侯志远的头上扔过去时,感觉也蛮顺手的,不带一丝犹豫。
  好像只要跟江遇相关的,不管是人还是事,或是只有一句话,都让他难以冷静。
  侯志远大概拍戏拍傻了,前段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他跟江遇的关系,周围的几个同僚大约也没有什么交情,懒得多提醒他。
  闲聊剧本之际,有机灵的人谈到现在的荧幕新贵,说是许多导演都想拍一次江遇,本意可能是想温讨飞浔欢心,但侯志远不明所以,平日里又秉承着‘电影是导演的艺术,跟演员无关’这种理念,自视甚高,本能地想贬低一两句,话到嘴边,又自作聪明地开了个黄段子玩笑,拿江遇说了句荤话,语气颇为轻佻。
  温飞浔当时饮了一半的热茶就这么行云流水地泼了过去,末了还把脆弱的白瓷杯也一并砸了他的头。
  事实证明,这种人确实头铁,皮糙肉厚,杯子都烂了,头还只肿了个包,血都没流。
  他脸色阴郁,拿出手机给田雪发了条信息,邮箱这时候突然弹出一条通知,是他下午让盯着黄粱故梦剧组那边的人发来的。
  邮件是个文件包,打开里面是大量的照片,都是在黄粱故梦剧组现场拍的,有些离得远,有些离得近。
  滑动的手指突然在其中一张上面停顿住,这张的焦点没有对好,看着有些模糊,但不妨碍他认出来——这是一张床戏的照片。
  照片里的江遇裸露着肩膀和大片的背脊,腰腹的位置跟另一个人共同搅着一条白色薄被,双腿交缠,正在床上忘情地亲吻。
  尽管旁边的打光板、摄影机和收音器都被照在了照片里,切切实实证明着这是在演戏,但他触在照片上的指尖还是忍不住发颤,眼底暗潮涌动。
  他摁灭屏幕,愈发凶狠地吸着烟头。
  两天后,温飞浔登上了飞往津海市的私人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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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遇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不对劲,电影还没拍完,正正是需要沉浸到角色中的时候,情绪压抑一点很正常,哪有人拍悲伤的电影,摄影机一挪开就能嬉皮笑脸的?那样的投入程度,出来的效果百分之百会不合格吧。
  于是在金悦平时试图逗他开心的时候,他便只回应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不过这些日子头疼的毛病又卷土重来,一方面或许是受戏里极致沉郁的情绪影响,另一方面,他觉得也有认定了温飞浔这个人形药丸不会再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
  医生说得没错,这就是心理的问题。
  曾经他发现有温飞浔在身边,头疼症状能减轻时,并没有多开心,大概就是预想到了有如今这么一天吧。
  虽然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有所不同,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此刻正在拍摄的是蓝芩的自杀情节,今天拍完后,唐韵瞳就可以杀青了,而他还得再熬一些日子。
  周恒为了让他感觉到冲击力,到时候表演更流畅,这场跳楼的戏便勒令他不许到现场看。
  但江遇总爱想象,他此刻身体里住着项滔的魂,这个魂深爱着蓝芩,却因为他这身属于江遇的皮而能提前得知爱人即将死亡的消息。
  项滔的灵魂在这一刻极度悲伤,却仿佛被困在了他的身体里,无法飞出这具躯壳,无法飞出这俩房车,无法去接住那个人。
  江遇觉得这样的感受太残忍了,他脑子里满是‘死亡’这个词汇,和这个词汇带给他的视觉具象。
  起先,他想的是蓝芩摔死的模样,结合那些新闻里打了马赛克的视频影像,他觉得那应该不会是多么好看的画面,大概是支离破碎的,跟某些就快碎掉的灵魂一个样。
  后来,他的脑子里蓦地闯进夏冉临死前的样子,那张白净的脸在那时候已经被碎玻璃划得血肉淋漓,身体歪在被巨石砸出凹陷的铁皮车盖之下,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形状,口中呕出浓稠的暗红色的血,声音嘶哑凄厉,眼珠子像要瞪出来似的,用力地望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蓝芩和夏冉的身体外貌开始合在一起,纠结着的画面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久久难以消散。
  江遇剧烈地咳嗽几声,春日耀眼的阳光穿透窗子落在他身上,却让他觉得有些冷,脑仁儿一抽一抽地撕扯着疼,他面无表情地嚼碎几片药,就着手里的咖啡通通咽了下去。
  金悦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手里的热水递过去他也没动,像是根本没看到。
  这后半程剧本的拍摄,周恒几乎是一遍遍地喊咔,又一遍遍地重拍,在金悦看来,江遇的人格完全被一点一点掰碎了再揉进另一个人的灵魂,这个过程她这个局外人看着都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她思绪飘远,想了想酒店里被江遇留下的那些花,又想了想那个人,犹豫了一会儿,找了个由头开口:“咱们……命悬一线的成绩还挺好的哈。”
  “是挺好。”
  票房口碑双丰收,大大打开了江遇的知名度,帮他上了一个新台阶,就算以后没有奖项提名,对他来说也收获满满了。
  “都是哥你的功劳没错啦,”金悦煞有介事地摸着下巴,“不过这个营销方案也非常不错,锦上添花,既有效,又不低俗,也不是劈头盖脸式的让人逆反的宣传,我觉得很好。”
  江遇看了她一眼:“你是在暗示我给钟默加工资?不用你操心,我不抠。”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金悦挤眉弄眼了半天,见江遇不为所动,丧气道:“我的意思是,温总也有一点功劳的。”
  江遇愣了一瞬,眸光微闪。
  “上次我在黎桐那里不小心听到一点儿,温总当时是帮过忙的……”
  江遇哑然,他其实并不太惊讶,特别是在温飞浔对他表露心迹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以往的一些想法或许是错的,尤其是对方热衷于给他塞资源这事。
  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外面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江老师,周导让你可以去现场准备了,等下直接拍去太平间看蓝芩的那一场。”
  “……好,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