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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改朝换代,人心惶惶。


  江恒星把大福送到了幼儿园,刚进公司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大家来得都很早,就连平日里经常迟到的几个人都早早地坐到了工位上,面色凝重地盯着屏幕。
  直觉告诉他,昨天他休息的时候,公司一定出事了。
  果然。
  就在刚才,他的顶头上司,公司内勤部部长扈伟刚偷偷在他耳边说了八个字:太子监国,要变天了。
  江恒星头皮一麻。
  这位太子爷的名号他早就听说过,早年留学加拿大,读书期间用了短短两年时间把北美分公司扭亏为盈,第三年实现利润翻番,是个厉害人物。
  不止如此,他还在国外创办了自己的高科技公司,主攻芯片研究和新能源开发。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是在科技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了。
  高利润伴随的是高压榨,这位太子爷一向奉行国外那套狼性竞争法则,手腕相当铁血,据说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
  公司里老早就传他要回来继承家业,但谁也没想到昨天他突然就空降在公司,还和董事会的几个元老吵了一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吵架的内容多少也流传出一点,其中最符合人民群众关切的内容就是——裁员。
  江恒星所在的这家公司是国内老牌房地产企业,口碑高信誉好,老早就上了市,效益一直很不错。
  老董事长随和,对下属要求不高,只要按时按质量完成工作,他不会去管你究竟是  996  还是  955.
  工作环境宽松,待遇也还不错,留在公司里的人一个个的都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在这干到退休。
  现在裁员的风放出来,可不就搞得人心惶惶的么。
  尤其是中年职工,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房贷车贷要供,更是不想也不能被辞退。
  扈部长摸了摸自己所剩无几的发帘:“小江,自求多福吧,我准备往别的公司投一下简历了。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现在的薪资水平……”
  江恒星看着扈部长既不伟也不刚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那种心情就像,原本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泊,里面各种生物生活得好好的,偏偏龙王的傻儿子即位了,搅波弄涛,搞得大家都不好过。
  他还打算下个月竞选后勤部副部长呢。
  他们后勤部一共五个人,一个部长四个小兵。四个小兵里一个脚断了、一个得癌症、一个生孩子,所有的工作都落在江恒星身上,他要当这个副部长也实在没什么问题。
  但太子监国,必然会冻结人事关系,恐怕接下来的竞选之路会出岔子。
  江恒星搅了搅手里的咖啡,忽然有点讨厌这个素未谋面的太子爷。
  后勤部多是些杂活,时忙时不忙的。江恒星无心工作,一上午了就打印了几份资料,剩余时间都在对着电脑发呆,心想横竖太子爷的手伸不到后勤部,那他摸一会儿鱼也没什么。
  快到上午的时候,扈部长突然给他打电话,要他订个自家集团旗下的宴会大厅,准备今晚给太子爷,或者说新总经理,接风洗尘。
  扈部长特意嘱咐了他今晚要全程跟进,江恒星应下,心里更烦了。
  既然要全程跟进,那就意味着他没办法去幼儿园接大福了。
  他们家虽然名义上拥有一整栋楼收租,但他爸妈却只留了一套房子自住,剩下的都分给了兄妹俩。老两口还拒绝了他的房租补给,至今仍在工厂上班,忙碌又勤恳,因此照顾大福的重任也就落到了他身上。
  他要是没办法接大福,就得让他妈请假,比较麻烦。
  想到这,江恒星更烦那个什么狗屁太子爷了。
  再烦也得伺候。江恒星中午吃完饭就去了集团旗下的酒店,定人数、定标准、定酒、布置……  全套忙下来,刚好到了晚饭时候,陆陆续续有公司的人到了,他又得忙着迎接。
  这次晚宴,集团中层以上的干部几乎都来了,足足坐了十几桌,闹哄哄的说着热闹话,都翘首盼着见见这位传说中的铁腕太子。
  江恒星把最后一位中层领导接引到座位上,刚好接到老扈的微信消息,让他抓紧时间去后台吃口盒饭,吃完了赶紧再回来。
  虽然领导都这么发话了,但江恒星是不敢消失那么久的,生怕哪里出了岔子,再惹得新老板不高兴。
  那别说副部长了,保不保得住工作都两说。
  他去后厨点了份盒饭,端着进了宴会大厅,找了处不起眼的柱子躲着,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留意着大厅里的情况。
  刚吃几口,大厅的门就被人从两边拉开了,全体人员登时起立,掌声雷动。
  江恒星虽说讨厌这位新领导,但还是好奇他长什么样子,便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往那边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嘴里的饭都喷出来。
  新老板挥手拒绝了服务生的指引,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大厅,一边抬起左手向大家致意,一边大阔步地迈向主席台。
  他身量奇高,腿长腰细。上身穿了一件黑色衬衣,袖口规规整整地挽到上臂,下摆束进修身西装裤中,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精英范十足。
  从大门到主席台不短的距离,他只用了几步就走了上去。先是扫视了一圈台下,然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进行自我介绍:
  “各位群英的同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周榭。”
  ……
  台上的新老板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言,台下的江恒星已经是冷汗涔涔。
  这次他听清楚了,他叫周榭。
  不叫球鞋。
  这毕竟不是正式的任职会议,所以周榭在台上简单说了几句便下了台,落坐在首桌的主位。
  老扈在厅里找了一圈江恒星,愣是没找到人,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去通知服务员上菜。
  直到菜上齐,江恒星依旧躲在柱子后面撒癔症,脑子里想了无数种被辞退的理由——比如说明天进办公楼先迈了左脚,比如说后勤部不欢迎卷毛,比如说公司不招一米七二以下的男生……
  “你干嘛呢!”  老扈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嘴里骂骂咧咧的,“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躲在这抽什么风!”
  江恒星看向老扈,一想到明天就要被辞退了,又想起他对自己的好,不由得悲从中来:“部长……”
  “部长你个头!”  老扈恶狠狠地打断他,“你再不去催酒,别说部长了,明天咱俩一起滚蛋!”
  他掐着江恒星的后脖颈,直接把他从柱子后面拖了出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十瓶人头马、十瓶百加得、十瓶  53  度飞天,再上  20  箱随便什么品牌的红酒,快去!”
  江恒星乍一见光,有些心惊胆战地看向首桌,却发现那里只剩下几个董事凑在一起说话,主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周榭走了。
  避免了直接被他看见,自己说不定还能多在公司留几天。
  江恒星稍稍松了口气。
  “快去!”  老扈在他身后又推了他一把。
  江恒星连连答应,小跑着往大厅门口走,刚拉开大门,就一头扎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鼻尖有些痛,扑鼻而来的是混杂着白酒的馥郁和洋酒的浓洌,还有淡淡烟草味的复合香气,很好闻,很性感。
  “对不起对不起……”  江恒星赶紧给人道歉,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抬头看向来人,随后动作一僵,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周榭眼睛里的惊喜一闪而过,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向江恒星,眼神里盈了笑:“又见面了。”
  江恒星却没注意到这个,他此刻正欲哭无泪,心道还是不要见面为好啊。
  老扈从屋里探出头来,“江恒星!你傻站……  周总?!你你你你你……  江恒星,你堵着周总做什么!”
  江恒星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我我我我我没有啊……”
  扈伟刚觉得自己一定是闻酒味闻昏头了,他居然看见周总十分短暂地笑了一下。
  “嗯,你没有。”  周榭低头看向江恒星,“那是我堵的你?”
  江恒星:……
  江恒星:大哥我错了。
  江恒星:大哥你不要这样。
  等他把酒拿到大厅的时候,周榭早就坐回了主位,正在笑呵呵地接受几位高层排队敬酒。江恒星偷着看去,不管是白的还是洋的,周榭皆来者不拒,三口一杯,流水似的往肚子里灌。
  老扈拆开两瓶茅台塞他手里,示意他送到首桌上去:“你要是再搞砸了,今晚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江恒星犹豫着看向首桌,发现周榭正歪着身子跟一个董事凑在一起吞云吐雾,便咬了咬牙,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就义似的往那边走去。
  手里端着手榴弹,啊不,端着白酒送到首桌上,江恒星对主陪的副总耳语了句  “戚总您的酒”,刚一转身,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江恒星的呼吸一滞。
  他低头一看,正好对上周榭微微泛红的眼。
  江恒星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老板要在这就宣布炒了我吧……
  周榭半天没说话,只盯着他不松手,江恒星不敢挣脱,只得微微俯下身子战战兢兢地问他:“周……  周总您……  您有事?”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江恒星能闻见周榭身上非常浓烈的酒气。
  周榭扯了扯嘴角,不答反问:“能喝酒吗?”
  江恒星啊了一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能……  能喝一点儿。”
  “行。”  周榭冲身后的服务员一摆手,“给他搬个椅子,坐这,替我喝。”
  江恒星:?
  旁边的戚总笑了声:“大侄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来这里的都是群英的功臣,大家要敬你的酒,你不喝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让这么个小年轻替你喝呢。”
  周榭按住惴惴不安要站起来的江恒星的肩膀,把他往座椅上压,眼神却看向戚总,笑呵呵地说了句:“戚叔,他喝跟我喝是一样的。”
  他的手指很凉,掌心却滚烫,压着江恒星的力道不大,但却莫名地给他一种力量。
  江恒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他回了江恒星一个微笑,手指还在他肩膀上捏了几下,像是安抚。
  “咦,那怎么能一样。”  戚总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算什……”
  戚总的话没说完,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脸色憋得有些发白。
  他骤然住嘴,首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停下了交谈,抬头看向他们。而时时刻刻关注着首桌动向的其他桌也都立即停止了喧嚣,整个大厅忽地安静下来,一时间落针可闻。
  处在风暴中心的江恒星再迟钝也明白了点什么,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老扈的方向,然后就看见老扈惨白着一张脸,脸上分明写满了:“你完了,你今晚就可以滚蛋了……”
  江恒星欲哭无泪。
  周榭显然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他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点烟时垂下了眼皮,敛去眼中的厉色,再次抬眸时又换上了一幅笑脸。
  他拍拍江恒星的肩膀:“小羊,戚总这么给你面子,你不敬他一杯酒吗?”
  戚总的脸色很不好,但江恒星显然更怕把手压在他肩膀上的周榭,他硬着头皮往自己的酒杯里添满了茅台,双手举起来递到戚总面前,都不敢看他脸上的表情:“戚……  戚总,我敬您。”
  说完,仰头直接干了一杯三两的白酒。
  辛辣的味道从嘴巴一路烧进胃里,呛得他眼泪鼻涕一起出来了。
  “嚯,小羊好酒量。”  周榭笑着看向戚总,用眼神指了指他桌上的酒杯,“戚叔,小羊都敬您了,您不喝?”
  戚总的脸色更白了,后槽牙咬得死紧,拉锯了片刻后,忽然端起了酒杯,把酒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然后重重地把酒杯拍到了桌上,玻璃高脚杯在他手里应声而碎。
  周榭却跟没看见他后面的表情似的,终于收回了手,缓缓地拍着巴掌,“戚叔老当益壮。”
  声音不大,但在肃静的大厅里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桌上不知有谁喊了句好,带头鼓起了掌,零零星星地开始有人附和,没过多一会儿,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整个大厅变得重新热闹起来。
  只不过这一切的热闹都跟江恒星无关了。他从喝下那杯白酒开始,整个人就变得特别热,脑子开始不清醒,看东西都眼花了。
  他晕倒前的最后记忆,是周榭不断放大的脸,以及身体腾空而起的失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