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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叫我瞳瞳


  这栋荒芜了五年的海边别墅一个月前被一大片黄花唤醒了生机。黄花是那种很普通的花,在任何地方都可能见到,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小小的黄花一朵朵连成一片,在宽大的院落里翻滚着一片金黄的波浪。
  在这片黄花包围中的一块青草地上,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孩正对着支在草坪上的画架沉思,手中的画笔犹疑不定,女孩的头发很长,在暖洋洋的春风中,发丝在肩膀上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去,女孩的侧脸在阳光中若隐若现。
  叶宜站在别墅门口看着黄花丛中的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脚步很轻地走到女孩身边。
  “大小姐,该吃午饭了。”叶宜低声道。
  女孩拿着画笔在画布上添了几笔,声音悦耳地说:“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不要叫我什么大小姐,叫我瞳瞳。”
  “这个……前辈会不高兴的。”叶宜皱着眉头道。
  “叶姨,你看我这画最近有长进吗?我以后去做你学生可好?”女孩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盯着自己面前那幅画说道。
  “大小姐,你真是说笑了,你是前辈的弟子,在我这能学什么呢?”叶宜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
  “我没有开玩笑,我想去你就职的那家艺术学院进修一下,你们学校不是马上就要开一个国画研究生班嘛,我觉得我的国画还应该下点功夫,给我报个名。”少女说话的语气虽然很轻很柔和,可谁都听得出,那语气似乎是一个习惯了下命令的将军,无论她说话的语调如何轻柔,她说出口的话就是命令。说完,少女眯起眼睛,往天空上看了看,轻声道:“今天天气不错啊,叶姨,你下午是不是还有事?”
  叶宜若有所思地看看女孩,说:“大小姐,你真想要跟他见面?”
  女孩微笑着点点头,声音却冷冰冰地说:“不行吗?”
  叶宜垂下眼帘,说道:“大小姐说可以就可以,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
  女孩打断叶宜,说:“算了,你别说了,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我有分寸。”说完,女孩似乎很烦恼地把画架子上的画扯下来,轻轻扔在了草坪上。
  那幅画被风吹到黄花海洋中,上面画的是还是一幅一望无际的黄花之海,竟比眼前的黄花更鲜活、更灵动。
  叶宜把那幅画捡起来,看着那幅画赞叹道:“大小姐,这幅画画得这么好,为什么扔掉啊?”
  女孩站起身,径直朝别墅的大门径自走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丢下一句:“那就留着吧,画廊启幕时署名安瞳。”
  叶宜站在原地仔细端详着那幅画,满院子的黄花使春风也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叶宜感觉自己置身在画中,她看到那幅画里满是一个人的影子,那人的笑容比春天的阳光更温暖。
  安铁和赵燕回到公道公司,叶宜就来了一个电话约安铁见面谈一下上次提到的关于画廊开幕的整体策划事宜,安铁挂了电话以后,想起那栋神秘的别墅,和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叶小姐,心里竟十分期待这个叶宜究竟会带来什么。
  既然决定去面对所有的事情和疑惑,安铁的心静下来很多,安铁感觉这个叶宜与自己的两次接触绝对不是事出偶然,可她为什么制造机会跟自己接触呢?她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安铁点了一根烟,面对着落地窗,思索第一次见到叶宜时的情形。
  叶宜的家里没什么特别之处,唯一让安铁印象深刻的就是阳台上的那个画架,可画架对于画画的人来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样工具,可不知为什么,当时安铁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个画架,就好似瞳瞳刚在画架旁刚离开的样子。
  不出半个小时,叶宜就赶了过来,安铁见叶宜穿着一条工装裤,一件米白的色针织衫坐在自己对面,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懒散的随意气质,可叶宜的那双眼睛却不像普通的搞艺术的人那么单纯。
  叶宜刚坐下来就把一个资料袋递给安铁,说:“安先生,这是我们正在筹备的画廊的相关资料,你先看一下。看来我果然没认错,很难想象安先生还是一个隐者啊,想起上次你去我家……呵呵,真是失礼了。”
  安铁淡淡地笑笑说:“叶小姐这是笑话我呢,满世界都知道我放出来了,我还躲什么呢。”
  叶宜对于安铁的话没觉得怎么尴尬,笑吟吟地看着安铁,说:“看来安先生是生我气了,不好意思,可我现在正在筹备的这个画廊的确是受人之托不敢怠慢,我怕交由不放心的公司去做这个宣传计划会把事情搞砸,在这里跟安先生道歉了。”
  安铁看着叶宜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叶小姐,还是让我先看一下资料吧,能让叶小姐这么看重,安某很荣幸。”
  安铁把叶宜拿过来的那份资料大致看了一下,这个正在筹备中的画廊实力非常雄厚,画廊的地点在滨城市中心一条繁华的街道上,是一栋五层楼高的独立建筑,这栋建筑还是解放前日本人占领滨城时的建筑物。
  以前安铁经常会见到那座带着日式风格的小楼,由于年代久远,当时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栋楼有种说不出的残破和沧桑,可资料中的图片上,那栋楼已经焕然一新,看上去充满浓厚的艺术气息。
  安铁再一看画廊的定位和画廊开业展参展的名画价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一个画廊可以和世界上那几大著名画廊有得比了,也不知道是谁能有如此实力。
  安铁看完以后,抬起头对叶宜说:“叶小姐,我大致看了一下,你们正在筹备的这个画廊很有实力嘛,照这种实力和档次,完全可以在找一个比我强很多的策划公司来做这个案子。”
  叶宜不以为意地说:“安先生难道没有自信把这个案子做好吗?在我看来,安先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安铁盯着叶宜看了看,把那份资料往桌子上一放,沉声道:“那好吧,我最近把你的这份资料再好好看一下,回头有什么疑问咱们再进一步沟通。”
  叶宜笑道:“好!我相信安先生。这段日子如果安先生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找我,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去了。”
  叶宜走后,安铁看着资料上的那个画廊的名字“阿波罗”,投资这个画廊的公司叫着阿波罗国际艺术品投资公司,注册地在美国,不知道这个阿波罗的幕后老板又是何方神圣,不过生意当然是要做的,如果一些事情被一团雾气笼罩着,那就等那团雾气慢慢散尽就在这时,赵燕走了进来,看一眼桌子上的资料,问安铁:“安总,这个画廊的策划案子谈好了嘛?”
  安铁把资料推到赵燕面前,说:“已经说好了,你先看看这个画廊的资料,在咱们公司挑几个人组成一个策划小组,专门来做这件事情,一个星期内拿出几套方案我看看。”
  赵燕一边看着资料一边说:“这个画廊很有实力啊,哦?还是美国的公司,安总,他们为什么找我们啊?”
  安铁皱起眉头,说:“赵燕,你回头查一下这个阿波罗公司的背景。”
  赵燕若有所思地看看安铁,说:“好吧,我会尽快查一下,安总,我怎么发现你最近不对劲啊?好像对什么都很怀疑?”
  安铁愣了一下,笑道:“是吗?可能是在小号里的后遗症,呵呵,没事,知已知彼好办事。”
  赵燕狐疑地看着安铁说:“没事就好,安总,要不明天你给公司员工开个会吧?”
  安铁想了想,说:“赵燕,我先不打算过多参与公司具体业务,这个画廊是个例外,另外,我最近想计划着再注册一个新公司,你以后来全权负责这里吧。”
  赵燕一听,着急地说:“安总,这么长时间,你总算回来了,我还等着你回来把公司迅速壮大呢,这些年过去了,公司的发展进度也不很大,我还是有很多局限啊……”赵燕有些着急。
  安铁连忙解释:“你别急啊,姑娘,你之前不是说要成立集团公司吗,我想注册的就是天道文化集团有限公司,呵呵,不过,你可以具体准备一下注册资料和注册资金问题,还有准备物色几个分公司总经理,都先准备着,最近,我不在公司坐班是因为要查明一些事情,公司有事我还是会回来处理的,呵呵。”
  “真的啊?太好了!”安铁一解释,赵燕高兴得像个小女孩似的跳了起来。
  叶宜下楼的时候,早就有一辆白色的雪佛来停在门口等叶宜,叶宜上车以后,看见女孩坐在车后座上,眼睛盯着大厦的五十八层发呆,等车子开出去老远,女孩才开口道:“他怎么说?”
  叶宜微笑着说:“放心吧,他答应接手那个案子。”
  女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叶宜:“叶姨,你说现在的我和以前我是不是不一样了。”
  叶宜看看安瞳深锁的眉头,温柔地笑着说:“大小姐,当然不一样了,你现在更漂亮了,也更成熟了。”
  女孩扭头往那栋办公楼又看了一眼,说:“我觉得我不是以前的我了,可他一点也没变。”
  叶宜帮女孩缕了一下头发,关心地问道:“别想太多了,你的眼睛不适合情绪波动太大,对了,今天上药了嘛?”
  女孩淡淡地说:“已经好了,可我情愿现在的我还是一个瞎子,就不用看那么多了,只看心里想着的东西就行了。”
  叶宜微微一愣,瞟一眼在前面开车的上官南,说:“大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女孩淡淡地说:“我没事,对了,上官先生,那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有进展嘛?”
  上官南看一眼后视镜,沉声说:“大小姐放心,我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相信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女孩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对叶宜道:“叶姨,我不想住那套别墅了,你在维也纳山庄给我租一套房子。”
  叶宜看一眼上官南,见上官南没什么反应,含笑道:“没问题,我会尽快联系,可这回你得带着小影,否则不安全。”
  女孩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好吧,只带小影一个,别人最好别跟着我,我还得去学校上学呢,以后别动不动就叫我大小姐,叫我瞳瞳就好了。”
  “知道了。”叶宜和上官南一起答道。


第二十九章
  安铁第1天回到天道公司,本来想与天容地产接触一下之后找路中华再谈谈工地上的事情,可这一天几乎就没怎么闲着,现在快要下班了,吴雅又来了一个电话。
  安铁犹豫了一下,暗想柳如月说的果然没错,自己才正式踏入天道公司,吴雅就追过来了,这有点让安铁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个画舫是不是觉得可以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安铁在心里笑了笑,冷冷地哼了一声。
  “安,是你吗?听说你回公司啦?”吴雅娇滴滴的声音还是那么销魂。
  “是啊,今天刚在公司上一天班,你时间掐得真准呐!”安铁淡淡地说道。
  “看你说的,我不是急着要见我的大男孩吗?哎呀,五年了,真难以想象啊,你都不知道,我私下里为你的事咨询过好几个律师,算了,不提这些晦气的东西了,安,你还好吗?”
  吴雅说的话很动人,若不是柳如月之前的提醒安铁还真会有几分感动。
  安铁干笑道:“挺好,不过成老男孩了,嘿嘿,听说你现在在滨城可是风云人物啊,能让你这么牵挂,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吴雅娇笑了几声,说:“咱俩谁跟谁呀,你少跟我在这耍花腔,我现在真想马上就见见你,安,你不会是不想见我吧?”
  安铁道:“怎么会呢,随时恭候你大驾光临,这些日子我处理点事情,回头一有空我就去看你。”
  吴雅沉默了一会,说:“安,要不这样吧,下星期一你来我的别墅坐坐,我有很多话一直想跟你说。”
  一直?安铁琢磨着吴雅话里的意思,从吴雅的态度和语气上看,吴雅似乎并没有对自己油腔滑调,反而比之前的每一次见面真诚很多,可就算吴雅现在跟自己接触抱有什么目的,安铁也不会拒绝见面,目前为止,吴雅手下的那些项目还是天道公司不小的业务量,而且,要想把事情搞清楚,这个画舫现在看来不接触都不可能了,于公于私,安铁都得去赴约。
  安铁静静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周一去看你,听你声音这么亲切,感觉就像我表妹似的,表妹,你还是那么销魂呐!嘿嘿!”安铁轻松地跟吴雅调笑着,女人嘛,一个她不讨厌的人跟他调情,她总是会高兴的。
  果然,吴雅一听安铁调戏她,声音变得一下子清亮很多,笑意很浓地说:“安,这才是我的大男孩嘛,那下周一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以后,安铁轻吁一口气,幸亏吴雅没说马上就见面,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此时有没有心情跟她叙旧。
  想到这里,安铁的眼前有出现了柳如月的身影,安铁心里叹了口气,想,也许应该再跟她见见面,这个画舫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下了班以后,安铁约了赵燕出去吃饭,这次安铁不打算谈工作上的事情,只是想表达自己对赵燕这五年来的感激之情,看着这五年来虽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无比细腻的天道公司,安铁能够想象得出赵燕这五年来为了公司付出多少心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能为你把公司守住五年,而且也算在稳步中发展,这份感情,安铁一想起来,就觉得很沉重,欠什么,不能欠别人的情,钱能还清,欠了情有时候是一辈子都无法还清的。
  安铁选了一家市内比较有名的西餐厅,这里安铁以前给瞳瞳过生日的时候来过,大厅里那架白色钢琴安铁的印象很深,那个像梦幻一般的夜晚,在安铁踏入西餐厅那一刻,在安铁的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呈现出来。
  想起那天给瞳瞳买那件生日礼物时自己的样子,安铁的嘴边扬起一抹笑意,当时也难怪卖首饰的女孩会误以为自己在给女朋友挑选礼物,那时安铁的心情比和秦枫一起挑钻戒更激动,安铁终于明白,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看自己喜欢的人快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安铁出神地看着西餐厅的大门,盯了半天,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仿佛期望大门一开,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就会出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每一次,这个餐厅的玻璃门一晃,玻璃的反光幽幽一闪,安铁的心就要跳一下,疲惫的眼睛在瞬间也似乎亮了起来,但马上,安铁的眼睛很快就会暗淡下来,西餐厅的大门人来人往窜流不息,安铁就那样看着那个大门发呆了很久。
  就在酒吧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的时候,赵燕走了进来。
  看着穿着一身浅灰色套装笑容浅浅的赵燕,安铁一阵恍惚,有些后悔来这家又会勾起太多回忆的地方,安铁甩了一下头,对赵燕笑着说:“赵燕,点东西吧,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在这样的地方吃饭。”
  赵燕眸光闪动地看着安铁,笑吟吟地说:“安总,可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西餐的,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安铁摇头道:“人都是会变的,西餐其实也不错,何况这里也有中式餐点,有些东西做得比中餐还地道,不如那个咸鱼,我就觉得原汁原味,比许多好的中餐馆里都强,赵燕,我现在是不是变了很多,老很多了吧?”
  安铁有些伤感地问赵燕,问完,马上又觉得自己好像太八婆了。
  赵燕喝了一口柠檬水,沉吟着说:“我看一点也没变,总的来说你更成熟了,现在一见你在公司,我的心里就特别踏实,说实话,如果安总再晚回来个一年两年,我还真就撑不住了。”说着,赵燕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低头微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杯沿。
  看到这样的赵燕,安铁的心里有点难受,清了清嗓子,道:“赵燕,难为你了。”
  赵燕扑哧一笑,拿起菜单,道:“我先点菜,我还没在这么浪漫的地方吃过饭呢,尤其是我对面还坐着一个大帅哥,今天我要狠狠宰你一顿。”说完,赵燕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认真看起菜单来。
  安铁见赵燕把菜点完了,又加了一瓶香槟酒,赵燕一直坐在安铁对面含笑看着安铁,那眼神像一汪深潭,安铁怕一迎上去,就被那温柔的眼眸给吸住,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说:“对了,赵燕,之前听你说飞飞和海军都不在大连,他们在哪你知道吗?”
  赵燕听安铁这么一问,连忙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安铁说:“安总,你不问我都忘了,这是飞飞姐现在的电话,她一跟我联系问的第一句就是关于你的消息。”
  安铁拿着那张纸顿了一下,说:“飞飞最近来电话了吗?”
  赵燕点点头,说:“来过的,她说她听酒吧里的人说有一个客人点红烧肉了,还嘱咐我留意一下看看你回来了没有,当时我真想告诉她你回来了。”
  安铁神色黯然地挥了一下手,说:“赵燕,还是先别说了,你不是说她最近一直在忙影楼各地分部的事情嘛,反正她现在还是满世界的跑,我不想打扰她做事情。”
  赵燕看看安铁,笑了一下,道:“嗯,其实我也很羡慕飞飞姐那份洒脱,去年飞飞姐回来的时候我们吃过饭,飞飞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呢。”
  安铁抚掌笑道:“白大侠都成精了,估计我成小老头了,人家白大侠还是妙龄少女,嘿嘿,哎?海军呢?”
  赵燕顿了一下,说:“李海军的消息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飞飞姐应该知道的,等安总跟飞飞姐见面再问她吧,安总,你一定去贵州找过瞳瞳吧,有消息吗?”
  安铁神色暗淡地摇摇头,这时,那架白色钢琴里流淌出一曲很熟悉的曲子,是《不想睡》?!安铁有些讶异地往那架白色钢琴旁看了一眼,弹钢琴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这又是一个巧合吗?
  “安总,你怎么了?我觉得瞳瞳很快就会回来找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赵燕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铁说。
  安铁把视线收回来,举起酒杯,道:“我没事,我也相信很快就会和瞳瞳见面,来,赵燕,咱俩喝一杯。”
  赵燕缓缓地举起酒杯,跟安铁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笑盈盈地把杯里的酒喝干,用餐巾擦一下嘴角,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安总,你说这五年我有什么变化嘛?”
  安铁看看赵燕,笑道:“没变,还跟以前一样漂亮。”
  赵燕摸摸自己的脸,羞涩地笑了一下,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我还是觉得我也变了,安总,你知道吗,咱们公司的员工还给我起了一个绰号呢。”
  安铁饶有兴味地道:“哦?什么绰号,我没听说啊?”
  赵燕抿了一下薄薄的嘴唇,说:“不是什么好听的,叫什么‘铁娘子’气死我了,可现在觉得无所谓了,估计他们平时是看我板起脸的样子私下里就可能会讨厌我了。”
  安铁看赵燕像是在谈论别人似的谈论自己,心里那种对赵燕的愧疚感又涌了出来,深吸一口气,说:“赵燕,你为天道公司付出了很多,如果有机会,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
  赵燕听完安铁的话,手无意识地往滑下桌面,手腕上的表把餐巾勾住了,酒杯被带得歪倒在桌面上,把跟前的碟子敲得“当”地声,所幸杯子没有碎掉,赵燕手忙脚乱地把酒杯扶起来,然后目光闪烁地看看安铁,说:“安总,我现在挺好啊,怎么你急着想送我嫁妆嘛?”说到最后一句,赵燕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安铁张了张嘴,没想到赵燕的反应这么大,赶紧转移话题道:“我不是怕你为了工作上的事情都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吗!你放心吧,赵燕,以后不用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如果真把你这个总经理给累坏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赵燕低着头,不太自然地笑笑,没说话,接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赵燕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喝了不少的酒,看着赵燕的脸色变得越发红润,眼睛忽闪地看着自己,安铁也搞不清楚此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心里不断地想,西餐这洋玩意怎么他妈的就这么难吃。
  把半醉的赵燕送回家,安铁开着车沿着大马路闲逛,这春天里的风越来越暖了,记忆中瞳瞳身上散发出来的青草阳光般的味道在春天里到处都是,难道自己一直感觉瞳瞳就在身边,也是春天造成的错觉?!
  安铁想起把赵燕送进家门时,临走时赵燕那双幽怨而失落的眼晴,背后出了一层细汗。
  感情上的事是每个人心中的软肋,安铁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把车缓缓开向白飞飞的影楼。
  穿过一条街道,安铁远远就看到了白飞飞影楼的灯箱,等到车子越来越近,安铁看清楚灯箱上的那副照片一下子愣住了,一脚踩下去,在这条幽静的街道上响起一声尖锐而急促的刹车声。


第三十章
  扼住冬的咽喉
  会有一种物质从它体内呕出来
  冬是干净纯粹的
  这如同一个拥抱自然的女体
  骨子里的纯洁
  让人顶礼膜拜
  看那些晶莹的雪花
  以一种不疾不徐的步子迫近
  一片一片交叠至银白
  视线已经触摸不到它的轮廓
  来了来了
  它带着一惯的从容
  从九天之上
  从冬的手掌
  纷纷扬扬
  我不记得是怎样迎接
  它的到来
  也不记得用哪一只手
  揉碎它的棱角
  这似乎已经遥远
  以致于,它早已
  在眼角安静融化
  它不是一片、两片
  而是许多片、无数片
  轻而易举
  漫过额头、漫过懵懂的早晨
  在整个冬季留下哀怨的白雾
  薇秋凌白——《聆听冬天》
  安铁情绪激动地推开车门,望着影楼门口那幅巨大的灯箱发呆,虽然那照片上只是一个背影,却宛若瞳瞳站在自己面前,远处的大海和画面里出现的那只大手,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让安铁的心忍不住翻腾着。
  那一日,也是像现在这样的春日吧,那一日安铁记得瞳瞳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反复折腾着试穿自己的衣服,每一个少女都想把自己的美展示得淋漓尽致,从一件衣服、一个饰品、一双鞋子,或者一个甜美可人的笑意。
  在安铁眼里,瞳瞳就算是穿着一身宽大的校服美得别无二致,那个自己在火车站前领回家,并从此在自己身边呆了四年的小女孩,早就烙在自己心里,而五年过去了,安铁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瞳瞳,你还好吗?叔叔多想只做这照片里的那只手,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托住你。
  安铁失魂落魄地望着那幅瞳瞳在海边拍摄的婚纱照的灯箱,那就是瞳瞳,那里还有自己的一只手,虽然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没有一个人知道站在海边一身白衣的女孩究竟长什么样子,可那张脸却是在安铁的心里,就像用刀子刻上去一样。
  这画面上的那一刻真的就成了永恒,安铁心中的永恒,安铁有些踉跄地走到那个灯箱下面,用手反复摩梭着那张照片,安铁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灯箱上的玻璃,就像那玻璃是瞳瞳的脸一样。
  瞳瞳的脸是温暖而柔软的,就像一块奶酪一样,而指尖碰触的玻璃带着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意,安铁把手缓缓缩回来,往后退了几步,呆呆地看着照片上瞳瞳的背影,肩膀在夜色中似乎在抖动着,这春天怎么还这么冷呢。
  此时此地,在这条空荡荡的街道上,安铁的视线穿过那个白色衣裙的女孩望着画面上的茫茫大海,远方一无所有,那我们为何还要对远方流连,难道正是远方的遥远,才能搁置住我们的所有期待和希望。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耳边响了起来,这是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安铁打了一个激灵,心情激动地侧着耳朵仔细聆听着这亦真亦幻的铃音。
  “叮铃铃……”
  安铁警觉地在自己的周围环视着,可这铃铛声似乎没有源头,在四面八方响彻起来,每一声回音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扣人心弦,安铁在这条街道上漫步目的地寻找着,试图抓住这铃铛声的一个颤音。
  “丫头!是你吗?是你!对不对?”安铁声音颤抖着,在大街上高声道。
  “丫头!你在哪?我是叔叔,你在,对不对?”安铁声音都有点哑了,说到最后一句,几乎没发出声音。
  街道依然是空旷的街道,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一辆车都没经过这里,在路灯下安铁的影子被拖得很长,而那铃铛声已经消散在一阵阵春风里,只带来一些花草的淡淡幽香。
  也不知道在这条街道上站了多久,那阵铃音之后,这条街道上经过了无数辆车子,兴许他们都没注意到那个站在街角的男人,可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一直望着这个男人失魂落魄地开着车子离开。
  街道又空旷起来,影楼门口的灯箱下面站着一个瘦小的影子,那背影,竟与照片上的一模一样,可前面没有大海,身边也不会伸出一只有力的大手,托起她的盈弱。
  “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一个比站在灯箱下更瘦小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那个女孩身穿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头短发衬得那张小小的脸越发白皙,可那张脸近乎冷得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紧锁的双眉透露出她深深的忧虑。
  “小影,他就是我叔叔,他在找我。”站在灯箱下的女孩轻轻地说。
  “大小姐,你别着急,你们总会见面的,咱们还是回去吧。”叫小影的短发女孩站在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别叫我大小姐,叫我瞳瞳”,女孩慢慢靠近灯箱,伸出那只被灯光照得近乎透明的手,在画面一角的那双大手上摸着,一行亮晶晶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小影怔怔地看着几乎是趴在灯箱上的女孩,继而,她看到灯箱上那个身穿婚纱的少女,感觉这幅照片里的女孩像一个非常不真实的梦,而那只手,那只男人的手却把那个穿婚纱的女孩显得那样真实。
  安铁回到维也纳山庄,张生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安铁回来,赶紧站起身,接过安铁手里的外套,细心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安铁有些虚弱地对张生挤出一丝笑意,然后疲惫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张生看出安铁情绪不太好,把电视关掉,看着安铁,说:“怎么了?大哥,你今天晚上不是跟赵总出去吃饭了吗?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刚跟美女吃饭回来啊?”
  安铁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手把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说:“我没事,有点累,对了,你今天感觉如何?上手了吗?”
  张生笑道:“放心吧,大哥,我保证不会给你丢脸。”
  安铁瞟了一眼张生,沉声道:“先别吹,我要的是结果,对了,你晚上吃饭了吗?”
  张生伸了个懒腰,说:“吃过了,对了,我还给你留了汤呢,大哥,这汤啊你一定得尝尝,最补男人那个地方,嘿嘿。”
  安铁听了张生最后一句话,差点让烟给呛到,无奈地看看张生,说:“你小子,还挺滋润,有剩菜吗?我还真饿了。”
  张生纳闷地看着有气无力的安铁,“嗯”了一声,嘟嘟囔囔地站起来,说:“我去给你热热吧,我就说嘛,跟个美女吃饭肯定吃不饱,俗话说的好啊,秀色可餐,可就是不扛饿呀。”说完,对安铁贼笑了一下,钻进厨房。
  张生的厨艺自然没话说,虽然不如瞳瞳做的菜合安铁的胃口,可这么个将近一米八的小伙子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着做饭,安铁的心里还真是挺感动。张生说他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个有名的美食家,在他住的那间宿舍不像别的男生宿舍里满是臭袜子的味道,而经常是被他研究出来的稀奇古怪的美食引来男生宿舍楼的群狼。
  当然,群狼都引来了,自然也少不了美女的光顾,总的来说张生大学的日子就是被研究吃的给荒废了,所幸的是因为吃了张生的嘴短,张生的人缘特别好,最后毕业答辩的教授也是张生的食客之一,他就顺利地毕业了。
  安铁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子的菜,立马就明白了张生对吃的疯狂,好家伙,自己一个人居然做了五个菜一个汤,那些菜的做法安铁简直闻所未闻。
  安铁看了一眼张生,道:“二狗,看来之前你一直没发挥真实水平啊,趁我不在家自己开洋荤,你行啊!”
  张生眯着桃花眼,笑呵呵地说:“大哥,俗话说做菜也要讲心情讲环境,你看这里住得这么舒服,我的心情大好,还有一点,大哥你跟美女吃大餐去了,小弟我也得自己慰劳慰劳自己啊,你说对不?”
  安铁夹了一口看上去味道不错的菜,一尝,味道还真是不错,笑着说:“你小子,还真心疼自己个,嗯,味道不错。”
  张生洋洋得意地喝了一口汤,清了清嗓子说:“大哥,这个做菜啊,就像泡妞,每个女人是一样材料,就看做菜的人打算怎么做,你看,就拿这盘我张氏辣子鸡来说吧,我先把它洗干净切碎,这是第一步要细心,然后用材料慢慢给它煨一个小时,这是第二步,要有耐心,再用大火爆炒,这是第三步,激情爆发,最后一步,水到渠成,情意浓浓,颠鸾倒凤,色香味俱全,人间美味呀!”说着,张生夹起一块辣子鸡吃了起来。
  安铁哭笑不得地看着张生咀嚼着号称女人的辣子鸡,差点没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饶有兴味地说:“操!你这话要是让女同胞听到还不把你剁了?”
  张生把胳膊支在桌面,摇头晃脑地说:“非也,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肯把女人当成一道美食来操作啊,那其中的滋味我就一一说明了,你慢慢就明白了,嘿嘿。”
  对于张生这小子,安铁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他了,喝了一口张生所谓补男人那话的浓汤,谁知汤一入口,马上就吐了出来,苦着脸道:“这他妈是什么玩意,这么腥?”
  张生拧着眉毛,道:“大哥,你也太浪费了,这是牛鞭汤,虽然腥点,可是壮阳,尤其是我还加了香叶和咖喱,哎呀,真是暴敛天物啊!”
  “这个也叫苦尽甘来吧,吃难吃的牛鞭,才能享受床上的极乐。”安铁皱着眉头笑道。
  “对了!对了!大哥,你天分真是高啊!哈哈!”张生说着大笑了起来。
  吃完夜宵,安铁有些郁闷地站在阳台上抽烟,张生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完,就去安铁的房间用那台破电脑玩游戏去了。
  安铁望了望对面楼的阳台,心里一动,对面的人家房间里有灯光。不知道那个叫楚香的少妇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安铁这个念头刚刚一闪过,对面阳台上的灯光突然就亮了起来,吓了安铁一大跳。
  就像要印证安铁的想法一样,楚香平静地出现在阳台上,把一件刚刚洗完的内衣拿出来晾在阳台的晾衣绳上,晾完衣服,楚香还有意无意地往安铁这边看了一眼,似乎还笑了笑,然后又进房间去了。
  安铁跟做梦似的,没想到楚香会突然出现,没想到她的脸色还是那么寂寞平静,没想到她还像五年前一样,似乎安铁从来都没有离开,似乎五年的时间,其实只是一瞬间。
  那个寂寞得像幽灵一样的少妇不时在窗前晃过去一个身影,如五年前一样窈窕,一样香艳,看来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生活大多数都很无聊和乏味,可是当年经历过了一切,再回过头来看着这一层不变的生活的时候,你会发现这平凡的生活竟然如此富有戏剧性,就像看习惯了的楚香家的阳台,当这个五年前平常的场景突然出现的时候,安铁就吓了一跳,仿佛看见了一个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安铁认为楚香应该早就离开了的。
  看着楚香家的阳台,安铁突然觉得内心分外温暖,那种寂寞生活中隐藏的热情,如此持久,让人觉得生活如此不可思议,平凡的生活,有时候比梦还要变幻和迷人。
  安铁摸摸脖子上的银锁,用手里摸着上面的蛇形图腾,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又被从窗子里吹进来的风吹散了。


第三十一章
  安铁回到天道公司一个星期,一刻也没闲着,而公司上上下下也都忙碌起来,星期五,公司全员工的会议是由赵燕主持的,安铁也出席了会议,公司里一些没正式见过安铁的员工也确实需要对公司这位神秘的老总有个认知,这次会议,算是安铁回公司之后的一个正式的公开亮相。
  会议之后,安铁回到办公室,赵燕神清气爽地跟进来,坐在安铁对面,笑吟吟地说:“安总,你都成咱们公司那些以前没见过你的女员工的偶像了。”
  安铁摸了摸下巴,笑道:“这么说,我对那些老员工基本没什么魅力了?看来距离产生美,这话一点也不假。”
  赵燕忍住笑意,道:“你还没听我说完呐,那些女性老员工现在都成家了,所以就不抱什么幻想了,跟你的魅力也就没多大关系了。”
  安铁笑了笑,有些不知所谓地说:“哦,成家好!成家好!只要他们不会因为我这个老总有前科而对我有看法,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了,这些日子,你觉得张生干得怎么样?”
  赵燕听安铁提起张生,想了想,说:“哎呀,我说我刚才开会的时候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安总,张生这一个星期的业绩赶上咱们公司普通业务员一个月的了,而且人缘混得极好,不愧是安总你介绍来的啊,厉害,我做业务员的时候也没他上手这么快,本来我还打算今天开会的时候表扬他一下呢。结果一激动,忘了。”
  安铁很清楚赵燕对公司的业务抓得很紧,张生这小子仅仅用一个星期就能让赵燕如此赞赏,看来这小子还真是没夸下海口,一想起张生这一个星期来早出晚归的样子,安铁笑着说:“我也看到了,张生这小子虽然平时油腔滑调,可脑子挺灵光的,也确实挺努力,赵燕,依你看他现在在咱们公司做什么职务合适?”
  赵燕沉吟了一会,说:“我觉得再熟悉一段时间接手公司的行政工作比较好,我观察了一下,张生做事很细心,这一个星期跟那些下面的业务员和内勤人员关系相处得特别好,特别是他接触过的那些客户的反应。”
  赵燕说的这个情况早在安铁预料之内,只不过没想到张生做得这么迅速,安铁想了一会,道:“要不先让张生做我助理吧,你现在也是公司的老总了,公司里那些杂事让他多分担一些,这样你就能专心处理房地产那边的事情了。”
  赵燕点点头,说:“也好,我一会就出去安排一下。”说完,赵燕又道:“安总,关于房地产营销公司那边的事情最近很棘手,工地上出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啊?”
  安铁心里一沉,这件事情的确很难办,问题是现在这是越发越离奇了,没想到继上次在天容地产的工地上发生的事件之后,又相继有几个项目出了民工死亡事件。
  这几天安铁一直在与路中华在调查这几件事情,目前还没有什么眉目,目前的情况连路中华都很挠头了。几个工地上的民工家属情绪越来越大,带动工地上其他的民工也情绪急躁,如果这几件事情再没有眉目,说不好要出大事,许多人要倒霉。
  这几件工地民工死亡事件,绝对不是偶然,安铁与路中华调查的结果表明,出事的工地牵连到的地产公司的名字竟然全部出现在安铁掌握的那个名单上。
  路中华在滨城打工者中颇有威望,那也是凭着他这几年为了这些打工者出头说公道话,所以他的那个中华帮不跟那些所谓的黑道等同,而就是凭着这种正义感,路中华手底下的那些产业才有今天的规模。
  如今各大项目的工地屡次出现问题,而且都是一桩桩牵连到人命的事故,搞得滨城的民工人心惶惶,情绪很不稳定,眼看就有失去控制的架势,这种群体无意识行为对谁都没好处,所以,必须在事件恶化到不可收拾之前把事情查清楚。
  安铁深锁这眉头,看看赵燕,说:“赵燕,你先别急,目前天容的问题倒是好解决,我尽量争取下星期能与天容地产的彭玉商量好解决问题的办法,你那边让销售统一口径,别让客户对开发商产生质疑,还有,让几个机灵点的业务员经常去工地转转,要是民工那边如果有什么异动,马上给我通报一下。”
  赵燕道:“那好吧,我先出去给张生安排一下。”
  赵燕没出去多久,张生就敲门走了进来,安铁抬头看张生神清气爽的样子,说道:“赵总都跟你说了吧?”
  张生笑眯眯地看着安铁,说:“大哥,还是你了解兄弟的心,我可是这些天一直在等待你的一声召唤呐。”
  安铁把前几日让赵燕整理的关于公司的一些内部资料丢给张生,说:“把这些资料都好好看看,这一个星期你表现得不错,可现在的事情更多,而且,做我的助理不能像以前一样,要眼快手快脑子快,你现在暂时做我的个人助理,主要帮我处理一些行政管理上的事务,另外,公司很快会继续扩大规模,行政管理上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你要尽快熟悉,赵燕现在是几个公司的总经理,跟赵燕合作,要帮忙,不能添乱,别在我眼皮底下出什么岔子,要不我就把你小子踢回北京去。”
  张生一边翻看资料一边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知道大哥是有意培养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冲安铁眨眨眼睛,然后压低声音道:“大哥,我做这么一个星期的业务员还发现点问题呢。”
  安铁挑了一下眉毛,道:“说说。”
  张生顿了顿,道:“我发现咱们公司的好多老业务做事很是滑头,他们利用自己掌握的公司的客户资源与别的广告公司洽谈业务,这个现象很疯狂啊,大哥,你想想看,一个广告公司是以业务员为基础,如果这些业务员当中有一些变成老鼠,在这个根基上打洞,一天两天没什么大影响,可天长日久,你说结果会如何?”
  安铁眯起眼睛看看张生,然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行!没白让你干业务干这么一个星期,你小子,看来不是没干事的本事,就是懒!”
  张生笑嘻嘻地说:“大哥,我会经受住考验的,你放心好了。”
  安铁道:“其实,广告公司业务员,尤其是老业务员做私话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不难发现,如果你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那我就不止是失望了,行了,你再回去想想怎么解决这事,然后报给赵总去处理。”
  看着张生风风火火地出了办公室,安铁扬起嘴角笑了笑,张生这小子还真有点大强的办事风格,好在张生在女人堆里滚过来的,不会因为美女乱了分寸,安铁一直认为男人色点不是什么大毛病,关键是做事要原则和立场。
  这几天安铁也一直在观察张生,以前安铁最担心张生的事情,现在看来是多余的了,张生多情,可张生也很有原则,尤其是对窝边草十分注意保持距离,看他这几天在公司里像个谦谦君子似的,完全看不出张生会因为骗财骗色而去的监狱。
  下午,安铁刚坐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路中华就带着小黑和吴军过来了,安铁看到路中华今天一改平日的休闲随意作风,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更衬得老大架势十足,幸好他没戴上一副黑色墨镜,否则安铁还以为是黑社会的来要保护费呢。
  今天小黑和吴军穿得也挺精神,小黑本来皮肤就不白,再穿上一套黑西服,活脱一个做牙膏广告的男模,而吴军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可那瘦小身材的骨架倒是很匀称,特别是他那稀疏眉毛下的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像是能从里面射出一根钉子。
  安铁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三个人,还是觉得路中华耐看一点,安铁与路中华坐在办公室会客区的沙发上,笑道:“小路,你们今天怎么还行头了,搞得跟黑客帝国似的。”
  小黑露齿一笑,道:“安哥,我们华哥说了,现在经常出入这样的办公场所,就要整个白领的样子,要不给你丢人。”
  小黑说完,路中华扫了一眼小黑,小黑立刻就噤了声,吴军贼笑着看看小黑,在小黑耳边慢悠悠地说:“小黑,能不说话的时候就别说话,这样会有很多好处的,想让人看你牙白?”
  小黑闭上嘴,看一眼路中华,哼了一声没说话。
  路中华对小黑和吴军比帮里的其他管事更亲近一些,他们三个原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小兄弟,小黑在中华帮里掌管滨城八大区管事,而吴军活脱一个帮里的小诸葛,小眼一眯一个道道,他要是想算计谁,谁保准就没好果子吃。
  路中华靠在沙发上,第一个动作就是松领带,这与安铁也有几分相似,其实安铁也不愿意穿西装,主要这几天总要见一些老总级的人物,不得不穿罢了。
  路中华松了口气之后,对安铁沉声说:“大哥,我把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名单上的开发商都详细查了一下,我也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问题,这几天出的那些事都是他们正在开发的项目,你说这是谁这么狠呐,拿那些兄弟们的命来整人。”
  安铁顿了一下,说:“现在有几家地产公司牵扯到了?”
  路中华看了一眼吴军,吴军立刻道:“目前有六家工地上出事了,其他一些开发商的工地现在都有我们的人在监视。”
  路中华等吴军说完,递给安铁一根烟,帮安铁点着,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轻轻吐了一口,道:“安哥,要不是你之前提醒,我还不知道这事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我觉得是有人想让我们把事情闹起来,其实那些开发商也是被人做了手脚,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查出这个幕后主使人是谁,否则这些工地上的民工兄弟可真要闹起来了,现在我是极力压着呢。”
  小黑补充道:“是啊,安哥,已经有不少人埋怨华哥了,说华哥变了,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造的谣,妈的!”
  路中华摆摆手,说:“先别提那些,听听安哥的看法。”
  安铁站起身,在办公室缓步走了一圈,道:“小路,现在我觉得首先是要安抚和防护,安抚那些死去的民工家属,然后再防备别的工地上再出事,还有,应该对已经出事的开发商和工地做详细的摸底调查,另外,别等公安的结论,派人仔细查一下已经出事的工地出事故的详细原因和过程,另外,你应该加派人手在其他一些有你们兄弟的工地上日夜看护好了。”
  路中华点点头,说:“嗯,就这么办!”
  路中华走后,安铁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从陈天荣家厕所掏出来的名单,盯着上面的八个房地产商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二章
  安铁在电脑上把那张在彭玉家卫生间里发现的名单上的地产商的资料都调出来,研究了一会,发现这八大地产商的项目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八大地产商率先带头响应国家宏观调控,正在动工和即将兴建的项目都是一批小户型和低端价位的楼盘。
  现在地产界的房价飙升,全国各大城市地产泡沫现象,影响到千家万户,衣食住行,一个人要想在一个城市立足,房子是每个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地产弄潮儿在各大城市吸足了买房者的精血,左右着每一个人生活。
  所为泡沫,就是不真实的市场反应,泡沫的兴起有多种多样的原因,掏钱的永远是需要房子的人,得益的永远是不需要房子却有钱倒卖房产的人,获利最多的当然是最有钱和最有资源的人,最有钱的人很多,不太好找,最有资源的却只有政府。
  想到这里,安铁心里一动?难道这个不复杂的民工之死事件跟政府有关系。
  安铁皱着眉头,想了想,一时想不通。
  国家宏观调控,抑制经济过热和地产泡沫是一项势在必行的举措,能让那些在各大城市掌控着都市龙头产业的地产开发商,能够放弃自己的利益,配合国家宏观调控,确实是一件很难操作的事情,有时候不是几条活动空间很大的政策就能奏效的,商人永远是商人,永远只会把利益放在第一位。
  这名单上的八大地产商是滨城地产界的代表人物,既然他们能够达成一致,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去开发低端房地产项目,这里肯定是政府做了许多工作。可他们中四人被暗杀,六家在这次民工事件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想到这里,安铁点了一根烟,缓步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前面对的这些事情越来越让人难以把握了,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五年前,安铁会认为这些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可现在,安铁无法做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一切东西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想起以前,安铁像开玩笑似的征求瞳瞳的意见是否要开一个公司,瞳瞳只是随口说一句,叔叔开公司就能做大老板了,那多好,安铁头脑一热,借由一次机会果真弄了个公司,没想到这个公司还真成了自己重新面对生活的一个基础。
  生活是很容易,可那要看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在一切都看似毫无疑义的时候,找一些让自己热血沸腾的事情来做,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就在安铁把烟头压进烟灰缸的时候,刚才随着路中华出去的小黑又折返回来,一进安铁的办公室,就急促地说道:“安哥,在天容地产的工地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民工,华哥已经赶过去了,让我叫你也过去看看。”
  安铁抓起桌子上的那张名单,道:“走,去看看。”
  安铁和小黑到了天容地产的工地现场,小黑领着安铁进了一间工地上已经验收过的空房子里,这个小区也是那种廉价小户型,房子里连大白都没刮,里面却摆着几张简易的赌桌和赌具,估计是工地上的小型赌场。
  安铁看着这个有些破烂的小赌场,什么也没问,这种小型的娱乐性质的赌场在许多民工聚集的地方遍地都是。
  安铁也没想深入去了解。估计这个地方也算是路中华的产业之一。这么一个破烂的赌场说是产业虽然可笑,可如果你要是有几百个这样的赌场,那就不但不可笑,而且货真价实得算是一个产业。以前听路中华提起过他有许多开在民工窝里的赌场,安铁虽然有些担心,却也没太在意,因为安铁知道,几乎没有一个民工聚集的地方没有赌博的,关键在于大小而已。
  这样的地方赌博当然是小打小闹,公安机关基本把这个定位在娱乐性质,加上这些年,民工权益保护又喊得挺响,一般是不会管的,除非出了问题,才会来查。
  路中华也把重点放在了正规的生意上,像是安铁之前呆过的搬家公司,还有滨城一些小型的餐饮连锁店、家政服务中心、装修公司,从这一点上来看,路中华还算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进退有度。
  路中华坐在这个小型赌场的椅子上,领带松松地在脖子上挂着,目光阴骘地盯着躺在地上被打得直哼哼的民工,见安铁和小黑进来,对安铁点点头,然后吴军就马上给安铁搬了一张还算舒适的椅子,放在路中华身边。
  此时屋里没有多少人,路中华的大多数人都守在门外面,可留在屋里的那几个手下一看就是中华帮里的狠角色,一个个眼神阴郁,同仇敌忾地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个民工,似乎只等路中华一声令下,就会马上扑上去。
  安铁坐下来后,看看那个躺在地上呻吟的瘦小男人,估计自己来之前这里上演了一场审判,安铁用探寻的目光看看路中华,只见路中华深锁眉头,对安铁说:“安哥,你来了?”
  安铁看看那人,说:“怎么回事,他是谁?”
  吴军在安铁身边低声道:“安哥,我们怀疑这人是那天在这个工地上放火的人。”
  安铁挑了一下眉毛,仔细打量了一下地上的人,只见那人身材瘦小,长得尖嘴猴腮,想是之前被人打了一顿,脸上更是没法看了,那呻吟声尖锐得有些刺耳。
  听吴军跟安铁说完,躺在地上的那人睁开眼睛看看路中华,说:“华哥,真不是我,我哪能做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我冤枉啊。”
  路中华冷哼一声,吴军立刻就发问道:“冤枉?!你那些钱是哪来的?不要告诉我你中彩票了,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你好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怎么那把火一烧,倒把你烧成大款了?快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被吴军这么一问,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借的钱啊,真不是我干的。”
  吴军冷笑着看了一眼站在两边的那些狠角色,接着就有几个小伙子跳出来把地上的男人揪起来,吴军拿着一把刀走到那人身边,蹲下来,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个男人一脸恐惧地看看吴军,认命地低声说道:“是……是王辉!他,他是这个赌场的,我欠他的钱,所以……华哥,是他逼我这么做的。”那个男人跪在地上,情绪很激动地说着。
  吴军听那个人一说完,马上走到路中华身边,低声在路中华耳边说了几句,路中华脸色一变,眼睛里闪过一道摄人的精光,对吴军道:“你立刻去查!我先回咱们的酒店,有消息马上去找我。”
  吴军对路中华点点头,立刻就带着几个人拉上刚才被疑似纵火的那个男人走了。
  路中华对安铁说:“大哥,咱们去我那吧,我详细再跟你说说。”说完,路中华脸色阴沉地扫了一遍他手底下的那些兄弟。
  就在这时,小黑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小黑接完电话,脸色突然大变,赶紧对路中华道:“华哥,又有一个工地出事了!”
  安铁和路中华对视了一眼,路中华沉声道:“怎么回事?”
  小黑皱着眉头说:“电梯事故,死了五个人!”
  安铁听完,心里一沉,问道:“小黑,是哪个工地?”
  小黑想了想,说:“是圣龙房地产的工地。”
  圣龙,如果安铁没记错,这个圣龙地产的老总也是名单上的八个人之一,而且,他向陈天容一样,也死了。
  路中华沉默了一会,对小黑道:“小黑,你现在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还有,把事情稳住,回来把详细的经过讲给我听。”
  小黑走后,路中华带着安铁和手下的一行人匆匆离开工地,路中华故意与身后的那些人保持一定距离,神色凝重地与安铁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对安铁说:“安哥,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我怀疑这事好像有人在捣鬼,而且还是针对我。”
  安铁挑了一下眉毛,沉吟道:“我也有一些新发现,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路中华停下脚步,给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人与安铁和路中华保持一定距离站在不远处。
  路中华对安铁缓缓地说:“刚才那个人说的那个叫王辉的人是帮里的一个小角色,可我怀疑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路中华说完,陷入沉思中。
  安铁道:“这件事不单纯是肯定的,可我倒不觉得这事只是为了针对你,你看看这个。”安铁把那张名单递给路中华。
  路中华接过安铁递过来的名单看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着安铁说:“大哥,这名单你是怎么得到的?”
  安铁看着路中华,问道:“怎么?你见过这张名单?”
  路中华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不是这张,可我见过类似的,你注意到这名单右下角的这个标志了吗?”
  安铁看一眼右下角那个锚型的标志,说:“怎么?这个代表什么?”
  路中华眯起眼睛,说道:“画舫,这是那个叫画舫的俱乐部特有的标志。”
  安铁突然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清晰,可又似乎什么也看不清,问道:“画舫到底是个什么俱乐部?小路,你清楚多少?”
  路中华往周围看了看,沉声说:“安哥,这个就是我一直想跟你说的,咱们先回我那里吧,这里人多眼杂。”
  安铁和路中华走到售楼处的停车场时,看到从售楼处门口迎面走出了一男一女,竟然是彭坤和彭玉,看见这两个人走在一起,安铁当时就愣住了,当安铁把彭坤和彭玉这两个名字在脑袋里过一遍,心里立刻就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怔怔地看着彭坤和彭玉。
  这时,彭坤和彭玉也看到了安铁,彭坤的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笑着推了一下金丝边眼睛,缓步向安铁这边走来,一边往这边走,还一边打量着安铁身边的路中华。
  彭坤和彭玉来到安铁和路中华身边,彭坤率先开口道:“老安!你怎么在这?”
  彭玉有些诧异地看一眼安铁,然后又看看彭坤,说:“哥,你认识安总?”
  彭坤笑道:“是啊,老安是我朋友,老安,这位是舍妹,彭玉,怎么?看样子你们也认识?”
  安铁暗想,果然没错,彭坤、彭玉,之前怎么就没联系到一起呢,安铁道:“彭坤,想不到你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我是彭总这个项目的代理销售方,之前跟你妹妹见过两次。”
  彭坤看了一眼彭玉,彭玉微笑了一下,看看安铁点点头,然后有些诧异地看一眼路中华,说道:“路先生也在啊?这么说大家都认识喽?”
  路中华一直在一旁打量彭坤,听彭玉这么一问,笑了一下,说:“是啊,这个城市真是小啊。”
  彭坤听路中华说完,眼镜片闪了一下,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在安铁和路中华身上扫来扫去,一时间,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第三十三章
  彭玉用她那双丹凤眼观察了一下三个男人,然后嫣然一笑,若有所指地说道:“安总和路先生原来这么熟悉啊?”
  安铁听出了彭玉话里的意思,对彭玉笑笑说:“是啊,我和小路也是这些日子才认识,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们这个项目的事情我和小路才遇到,彭总,事故调查得怎么样了?我听小路说,他一直把这件事情压着等你的结果呢,这事拖时间长了会影响咱们的销售。”
  路中华直盯着彭玉,彭玉轻轻蹙了一下眉头,把目光对着安铁,路中华又看了看彭坤,彭坤还是那副白脸狐狸的样子,回路中华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就听彭玉沉声对安铁说:“安总说的是,不过既然路先生和安总是朋友,我想问题就好办多了,要不咱们三个人哪天一起吃顿饭,好好商量一下,安总,路先生,你们说呢?”
  路中华淡淡地说:“那看彭总的时间安排了,不过今天我和我大哥还有点事。”
  安铁看了一眼彭坤,道:“彭总,我这你就别客气了,彭坤也算是我的朋友,既然你是彭坤的妹妹,以后说话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是吧?老狐狸。”
  彭坤若有所思地看看安铁,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意,拍一下安铁的肩膀,朗声道:“那是,老安啊,今天你和这位路兄弟有事我就不打扰了,哪天咱俩可真得好好聚聚,估计你也知道我妹夫……”,说到这,彭坤看一眼彭玉。
  彭玉一听彭坤说起自己的老公,脸色立马就变了,不太高兴地扫了一眼彭坤,说:“我先上车等你。”说完,对安铁和路中华点了一下头,道:“安总,路先生,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回头给你们电话确定一下时间。”
  彭坤看着自己的妹妹扬长而去,摇头叹了一口气,对安铁道:“唉,我这个妹妹啊,被家里人惯坏了,不过现在也怨不得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彭坤的眼神很复杂,不过看得出他是真关心这个妹妹,同时也看得出彭坤似乎与这个妹妹的关系似乎不太融洽。
  安铁对彭坤道:“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没见人影,原来是看你妹妹去了,你先忙吧,咱俩找时间好好聊,这回我请你,嘿嘿。”
  彭坤又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推一下金丝边眼睛,道:“行了,那也忙你的,等我电话。”说完,又对路中华笑着点了一下头,向她妹妹所在的那辆车子走过去。
  安铁和路中华上了车以后,路中华问安铁:“大哥,怎么你还认识那个天容地产老总的哥哥?没听你说起过啊?”
  安铁摊摊手,道:“我也是刚知道,彭坤是我在号子里认识的,因为犯贪污罪入的狱。”
  路中华点点头,说:“哦,这么回事啊,大哥,那既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咱们是不是可以把咱们目前的这事从他们那里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安铁沉吟了一会,一想起彭坤那张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总觉得这个人是敌是友还需观察一下,安铁对路中华说:“可以考虑,不过得先搞清楚彭坤跟她这个妹妹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段时间碰到的事情都很巧,仔细点好。”
  路中华点点头,往车座的靠背上一靠,说:“这个叫彭玉的女人挺难对付,上次跟我谈的时候还他妈挺傲,大哥,要不是看在你们公司与他们那里有合作,一个小娘们那敢跟我这么大谱。”
  安铁笑着说:“这个女人是不太好接触,估计像她哥哥说的,被家里人惯坏了,不过这么年轻死了老公,的确也挺可怜的。”
  路中华看一眼安铁,道:“大哥,你就是太好心了,那个女人哪像刚死了老公的样子啊!”
  安铁听路中华这么一说,想起去彭玉家的别墅通厕所时看到的情形,的确觉得这个彭玉还真没为了老公的死伤心得不成样子,那种处理细枝末节的冷静与沉着倒是让安铁印象很深刻,这一对兄妹,有点意思。
  试问有哪个刚死了老公的女人还有亲自打电话叫人通厕所的心情?如果真是这样,不是她不喜欢那个死去的老公,就是冷静得可怕。
  想到这些,安铁的心里又冒出一大串疑问,彭坤究竟是什么人,彭坤和彭玉虽然长得不怎么像,可骨子里透露出的那种气质倒真是如出一辙,这样的兄妹俩一看就不是出身在普通家庭里的人,如果是大户人家,彭坤又怎么会因为贪一点小钱坐了一年的牢呢?
  “大哥,我们到了。”路中华打断安铁的沉思。
  安铁踏出车门,发现此时已经到了路中华的大本营,这座城市里刚开业的一家豪华的酒店,华中酒店,这个酒店是集餐饮娱乐为一体的,所谓吃喝玩一条龙,也是中华帮的总部所在。
  这一层是路中华的独立办公区,装修得倒不是十分豪华,但却很有品味,放眼望去都是蓝白相间的色调,像置身在蓝天白云中似的,让人感觉很干净、很舒服。
  进入路中华的办公室,路中华没让手下的人跟进来,安铁观察了一下路中华的这间办公室,办公室的面积很大,里面也是简简单单的,一组舒适的天蓝色沙发,摆在办公室的正中央,办公桌不是很大,纯白色的,很简约。
  这是安铁第一来路中华的酒店,之前虽然听路中华说过,原本以为这小子会布置得跟黑道堂口似的,今天这么一看,丝毫没有一点黑道的感觉,连楼下的保安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老头,此时,安铁对这个年轻人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再一看路中华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第一个动作就是松领带,然后细心地递给安铁一支烟,给安铁点着,然后笑着对安铁说:“大哥,这里怎么样?还行吗?说实话,我也刚搬过来没多久。”
  安铁环视着这间办公室,说:“不错,装修得很时尚。”
  路中华自己点了一根烟,笑道:“我就喜欢这两个颜色,以前在看一本杂志的时候,看到有个神庙,里面就是这两种颜色,那种感觉,当时让我激动好一阵子,嘿嘿。”
  路中华在单独面对安铁时,就是一个阳光大男孩的感觉,一想起他对手下时的那副老大的样子,安铁不由得会产生一种错位感,每个人都会在面对不同的环境和不同人涂上一层保护色,这是每个人生存法则。
  安铁知道,路中华当初是因为家里穷,拿着一所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却做了工地上的一个小工,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安铁能想象得到,也十分理解路中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安铁看着路中华说道:“小路,刚才听你说你们内部可能出了点问题,影响大吗?”
  路中华神色一凛,皱着眉头说:“现在还不是很清楚,不过说实话,虽然我不想把中华帮搞成一个黑社会组织,可现在的组织结构和管理方式跟黑社会没什么两样,要不是我没心思做那些不法的勾当,估计滨城最大的黑社会头子就是我了。所以,我手底下的一些人不理解我为什么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做那些连锁经营的小店,没想到这些人现在还真起异心了,不过大哥放心,我早有防备,相信等吴军回来的时候,事情就清楚了。”
  安铁点了一下头,说:“小路,你的这个想法其实挺好,如果走黑道,就相当于走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就算混得再牛逼,也见不得光,你现在的优势是能把这些打工者的心凝聚起来,去维护他们的利益,一个总是维护别人利益的,自己也会得到利益的,这种力量如果掌控发展好了,哪是什么黑社会能比得了的。”
  路中华沉吟了一会,说:“大哥,你的分析在理,现在我这个组织里太复杂了,我一直头疼来怎么定位我这个帮会,还有就是底下人的管理,先不说这些,哪天我专门抽个时间跟大哥聊一下这个问题,让大哥给我这个烂摊子也搞个策划,哈哈。”
  安铁摆摆手,说:“我也就随口这么一说,我看得出来,你现在早成气候了,你大哥才刚开始,呵呵,对了,你还是先跟我说说画舫的事情吧,上次你在那艘船上的时候我也在场,不知道你有印象没有?”
  路中华一拍脑袋,道:“哎呀,我说我之前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大哥呢,大哥,你去那艘船是谁带你去的?那个戴眼睛的人?”
  安铁点点头,道:“对,是彭坤带我去的,可他似乎对那里也不是很清楚,你了解多少?”
  路中华想了想,说:“这个画舫明着就是一个有钱人的俱乐部,据我所知,他们这个俱乐部下面有很多高档次的娱乐休闲场所,那艘船是近两年出现的,知道的人都是那个俱乐部的老会员,而且需要预约核实身份才能登船,每次那艘船的位置也不同。”
  安铁继续问:“那极乐岛是不是也是画舫的产业?”
  路中华看一眼安铁,皱起眉头说:“大哥,你似乎对这个画舫很感兴趣啊?是不是你和他们有什么牵扯啊?”
  安铁道:“目前还没什么牵扯,可我总觉得这个画舫似乎一直跟我可能有某种关联,你继续说。”
  接着,路中华又对安铁说了一些画舫的大致情况,由于画舫的一些经营项目与路中华的有冲突,所以路中华专门对画舫做了一些调查,目前为止,画舫除了是一个有钱人的俱乐部之外,还给一些有特殊要求的客户提供各种不同的服务,至于服务的内容,可以说花样百出,可以说,画舫真正干的绝对不是表面人们看到的在搞什么旅游项目开发和地下的赌博。
  安铁听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就在安铁和路中华正说着的时候,小黑带着几个人匆匆赶了回来。


第三十四章
  小黑走进办公室以后,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站在门口,小黑沉着脸走到路中华身边,这小子平时脸就不白,现在这张脸像被烤糊了似的,可见工地上发生的事情很不乐观。
  “华哥,我刚才去看了,圣龙地产的那个工地上是死了五个人,是电梯出了故障,挺惨的。”小黑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估计现场的状况给他触动很大。
  路中华抬起下巴问小黑:“咱们的人不是一直在盯着嘛,发现可疑的人了吗?”
  小黑拧着眉摇摇头,说:“我去的时候详细盘问了,没发现事情发生前后有什么异常,现在看事故的原因是施工电梯操作不当,看起来又是工人的责任。”
  路中华与安铁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小黑说:“要先把大家的情绪稳定一下,联系上开发商先安抚死者家属,还有,你让下面的人仔细盘问一下事件发生时的所有相关的人,有消息直接向我汇报。对了,其他的工地上再加派人手,一有可疑的人马上带过来。”
  小黑沉声道:“知道了,华哥,我这就往其他工地上增派人手。”
  小黑出去以后,路中华看着安铁说:“大哥,你看,哪有那么巧的事,刚一个星期,接二连三地出事,对了,你刚才给我看的那张名单,我再看一下。”
  安铁把那张名单递给路中华,路中华看看名单上的名字和右下角的图标,沉吟道:“这么说,这个画舫跟这件事也有联系?”
  安铁点了一下头,说:“很有可能,如果说那个标志是画舫的标志,那么名单前面的大写字母可是就是他们的分组,我们暂时把这组定为房地产商的分组,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就需要我们去调查了。小路,你的帮会里有专门搞调查的人手吗?”
  路中华道:“有,我会去详细查的,我这边要是有什么新情况我会随时跟大哥沟通!”
  安铁看了一下时间,说:“那行,你先查着吧,记住要稳,现在看这些事都是人为的,所以你跟那些开发商接触的时候不要采取对立的姿态,尤其是名单上那四个没遇害的人,尽量从他们嘴里探探口风。”
  路中华见安铁站起身,连忙道:“大哥,你现在要走?不留下吃饭了?”
  安铁顿了一下,说:“不了,还有一件事,彭玉可能这两天就会约咱俩见面,争取在她那找个突破口,事情能解决一件是一件。”
  路中华把安铁刚送到办公室门口,吴军正好赶回来,安铁见吴军深锁眉头一脸严肃的样子,对路中华说:“小路,你先忙你的吧,我自己下去就行。”
  路中华看一眼吴军,道:“行,那我就不送大哥了。”说完,对站在门口的一个小伙子道:“去,把大哥送回公司。”
  安铁回到公司的时候,路过办公区,看到张生坐在离自己办公室最近的一张办公桌上,正对着电脑很溜到地打字,安铁悄声走到张生身边,往张生的电脑屏幕上看一眼,只见张生正在往电脑里输入资料。
  安铁用手敲了一下张生的办公桌,笑道:“张生,你在干嘛?”
  张生对安铁道:“大……”哥字还没叫出来,立刻改嘴,道:“哦,安总,我在整理一些资料。”
  安铁点点头,说:“嗯,你继续弄吧,有什么不懂的问赵总。”
  张生笑呵呵地看看安铁,说:“安总放心,这些东西还难不倒我,虽然我那大学是混毕业的,可学的也是信息工程,玩电脑还比较对口,嘿嘿。”
  进了办公室,安铁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彭坤和彭玉的事情,一直以来只知道彭坤的家在北京,没想到在滨城他还有个妹妹,之前也一直没听他提起过。
  上次出海去画舫回来,距离现在也有一个星期了,临分手时,彭坤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真有什么事情要对自己说,看来得抽个时间与彭坤好好聊一下才对。
  安铁点了一根烟,往沙发上一靠,这几天忙碌下来感觉挺疲惫,本想出来之后认真体会一下平实的生活,可一踏入天道公司,事情就一箩筐地堆在自己面前,像是钻进了生活给你定制的框框里。
  安铁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点一点落下去,在办公室的地扳上洒下一片暗淡的光影,此时安铁是孤独的,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安铁都会不自觉地把手放在胸前的银锁上,想象着瞳瞳百岁的时候,瞳瞳的父亲或者母亲给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戴上去。
  初遇瞳瞳的时候,瞳瞳带着一脸的稚嫩与惊慌叫自己叔叔,泫然欲泣地说自己饿,现在关于瞳瞳的一切似乎都成了一种随时都可以触碰的影像,一碰就碎了。
  从窗户外面吹进来的粘稠的春风,搅得安铁的心里一阵发闷,安铁跟赵燕打个招呼之后,提前离开公司,打算去外面透透气。一踏出写字楼的大门,安铁突然想起自己在五年前一次特别郁闷的时候去过的一家夫妻俩开的小酒馆,打算凭着记忆找一找。
  安铁开着车在沿着记忆中那个小酒馆的方向转悠了一会,最后,果然在一条不算很宽敞的街道上看见了那家小酒馆,这里除了周边又开了几家小吃店之外,其他的没什么太大变化。
  看着那家小店干净整洁的招牌“夫妻小酒馆”,安铁的心里暖融融的,不知道这夫妻小酒馆里还像往日那么温馨吗?
  安铁停下车,掀开门口别致的布帘,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站在门口吧台后的老板娘一看有客进来,给了安铁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先生,请进!”
  安铁看了一眼这个女人,除了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几乎没什么变化,穿着打扮还是那么干净利索,那笑意当中散发着一股安静、平和的感染力。
  安铁对老扳娘点头笑了一下,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这时,正在旁边桌子旁收拾碗碟的女孩伶俐地走了过来,对安铁笑盈盈地说:“您好,想点点什么?”
  安铁看了一眼菜单,随便点了几个下酒的小菜,然后又要了几瓶啤酒,女孩拿着笔,在一张单据上飞快地记下安铁点的东西,然后走到前台对那个老板娘说:“妈,你去把单子给我爸,我去给客人上酒。”
  安铁听女孩这么一说,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刚才的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的样子跟老板娘还真是一模一样,连那种温和笑容都如出一辙,她们的丈夫和父亲正在厨房忙碌,母女俩在前面招待客人,这一家子,似乎更加圆满了。
  女孩给安铁上完酒之后,回到吧台后面与她的母亲说话,那些家常的对话听在安铁耳朵里,就像另一个世界传来似的,安铁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什么是真实的生活,一家三口,一个小店,来自你爱的人给你一个踏实的笑意。
  五年了,有的人会更加幸福,如这小店的一家三口,也有些人越来越茫然,就像那些被欲望冲昏头脑,疲于奔命的大多数人,还有一些人,躲在一个角落里触摸着自己心灵上的伤口,比如此时的自己。
  这家店的某味道不错,酒的味道也别有一番滋味,这时,在后厨的老板得了一个空闲,站在来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一家三口那种融洽和幸福,就像一根细针,戳在安铁的心尖上,这酒喝得让安铁满嘴的苦涩。
  一个人如果成心想发泄苦闷的时候,酒喝得越多反而不容易醉,眼看着五瓶啤酒下了肚,安铁的脑袋却越来越清醒,门口那块蓝白相间的布帘子不时被风吹起来又落下去,小店里也逐渐热闹起来,店主一家三口很有默契地忙碌着,安铁被那从帘底吹进来的暖风吹得有点晕了。
  结账,走人,那一家子的温馨却在安铁的脑袋不断地晃悠着,想这春风再浓,也浓不过生活酿出的蜜。
  安铁开着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华灯初上,这座城市还像往常一样热情,特别是在春天,那种满眼滴翠,花团锦簇的样子,让人即使惆怅,也带有一股属于春天的甜蜜味道。
  安铁回到维也纳山庄的时候,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一下车才感觉酒劲上来了,走路都有点发飘,就在这时,迎面开过来一辆红色的宝莱,差点刮上安铁,安铁一手支着自己的车头,看见那辆车快速钻进车位里。
  还没等安铁回过神,车里的人就快速下了车,走到安铁身边,道:“你没事吧?不好意思。”
  是个女的,安铁定睛一看,这个女人还有点面熟,这时,那个女人也看清了安铁,有些诧异地说:“安先生?!”
  安铁也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楚香,安铁摇晃着站起身,指着楚香道:“是啊,好久不见,楚小姐。”
  楚香皱着眉头看看安铁,扶了安铁一把,说:“你喝酒了吧?哎呀,喝酒还开车,你也真够可以的。”
  感觉楚香那只温软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安铁的脑袋又是一阵恍惚,道:“你开车还那么猛啊,比我这个喝了酒的也强不哪去。”
  楚香咯咯笑了起来,说:“那次你给我送回家我还没好好谢你呢,算了,这次我也送你回家吧。”
  楚香说笑着,仿佛就想昨天才刚刚与安铁见过面似的。
  楚香说完这句话,安铁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怎么好像自己坐牢的五年被抽空了,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然后下楼就碰到这个安铁感觉已经非常遥远的女人了。


第三十五章
  “不用麻烦你了,我还好,没醉。”安铁说着,打了一个饱嗝,满嘴的酒气一下子喷到了楚香脸上,从楚香皱起的眉头里可以很容易判断,安铁的嘴里肯定是酒气熏天。
  “还没醉?!酒气都能熏死头牛。”楚香一边扶着安铁往楼上走,一边说。
  “不好意思,我好久没喝醉过了,喝醉了很舒服啊,可我现在好像喝酒喝不醉了,一个人喝酒没意思,跟别人喝酒也没意思。”
  “你应该有很多朋友呀,跟朋友喝酒怎么会没意思呢?”楚香问。
  “朋友?我是不少,可朋友也不能什么话都能说,有的是懒得说,有的是不用说,有的没法说,总之是说不得,说不出来。”安铁说着说着,头真的开始晕了,看楚香的目光也开始迷乱起来。
  进门之后,安铁往沙发上一坐,把脚咣当一下放在茶几上,盯着楚香看了一会,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艳丽神秘的少妇是不是对面阳台上的那个女人。
  “你想喝什么东西不?我帮你拿,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楚香笑吟吟地说,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红润。
  安铁眨了眨眼睛,摇晃了一下脑袋,还像做梦似的,犹疑地问:“你是住在对面的楚香?”
  楚香笑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安铁看着楚香面不改色毫无异常的表情,说:“我们好像有些年头没见了吧?”
  楚香道:“是啊,好像有些年头了,你这些年是去外地工作了?或者别的地方还有住所啊?我这几年很少看见你家有灯光?”
  楚香表情暧昧而亲切地看着安铁,看得安铁更加发懵。
  “等等,你是说很少看见我家有灯光?这么说你还看见过?”安铁突然觉得楚香说话好像有些问题,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问题所在,马上问。
  “是啊,一年能看见几次吧,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从来没回来过。”这次楚香有点迷惑了。
  “哦,没什么,随便问问,也许我真的醉了。”安铁说完,仰在沙发上开始掏出烟,试图点上,但打了好几次火也没点着。
  这时楚香从安铁的手上拿过打火机,妩媚地对安铁笑了笑,风情万种地说:“你这人挺奇怪的,思维跳来跳去,还真跟常人不一样。”
  安铁点上烟,抽了一口,感觉身上越来越热,要在往常安铁早就脱了衣服,现在楚香在这里,有不方便,但又实在忍不住,于是把外套脱了,把衬衫的口子揭开了两颗,露出了胸口一大片肌肉和那个银锁片。
  “你就干脆说我是神经病不就得了,还思维跳跃。”安铁说。
  “还挺性感的,对了,你那个美女未婚妻怎么总不在啊。”楚香媚笑着问。
  “出远门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安铁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真的?出国了?”楚香眼睛转了转,抿着嘴笑了笑,眼睛里似乎有光闪了一下。看起来挺可爱的。
  “不是出国了,是出户了,不在我家了,出户比出国更远是不是?”安铁笑着说,笑得有点苦涩。
  “你们分手了?”楚香吃惊地问。
  “嗯,分手了,对了,你好像挺神秘啊,说说你吧。”对这个安铁窥视了很久的美丽少妇,安铁着实十分好奇,本来不太想问别人的隐私,可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干嘛分手啊,你还真花心。我有什么神秘的,你难道经常注意我?”楚香颇有兴致地问。
  “我又找了一个,唔,没有,我随便问问,那什么,谢谢你送我上来,冰箱里有东西,想喝什么自己拿吧。”楚香这么说,安铁马上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看透了一样,尴尬地笑了笑。
  楚香盯着安铁看了好一会,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只是看着安铁的眼睛越来越朦胧,看见安铁似乎有些紧张,楚香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放在安铁的腿上,轻轻推了一下安铁,柔声道:“客气什么呀,俗话说,远亲不如紧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我们也算是对门了,阳台对着阳台呀!要不你去躺着吧,我看你坐着挺难受的。”
  楚香说着,放在安铁腿上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安铁马上感觉有一股热流从楚香的手上开始向全身蔓延,这热流在身上转了一圈之后,最后汇集在两腿之间,安铁那闲置了五年的小弟弟又开始有点不老实了。
  就在安铁的小弟弟刚要抬头的时候,安铁不安地盯了楚香一眼,把烟紧紧咬在嘴里,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
  这个女人给安铁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与别的女人不同,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在安铁的生活中出现过,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但这些年来,这个女人却似乎离安铁最近。在无数个寂寞的夜晚,无数个你心里最隐秘最痛苦的时刻,这个女人总是会出现在安铁的视线里,陪着你,安慰你,一句话都不说,而你会觉得这世界是生动的,是充满动感的,是不寂寞的。
  寂寞和秘而不宣的隐秘情感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出口,那个阳台,那个少妇,是不是就是你最平常,最漫长的日子里,总是对你开放着的出口?
  也许,安铁也是楚香寂寞漫长的日子的出口。两个黑夜里总是互相注视着的人,其实不用说话,时间一长,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就会油然而生。
  寂寞是让两个陌生人最快走近对方的最近的通道。
  安铁现在对楚香就是这种感觉,虽然两个人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但在一起的时候却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很久,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似乎互相都掌握了对方心灵的密码,只要两个人的手一动,这个密码就会马上打开。
  现在楚香的手就放在安铁的大腿上,似乎试图打开这个密码。
  楚香的手在安铁的腿上一寸一寸地前进着,修长透明的手指似乎会说话,颤动着慢慢地朝安铁的私处前进。楚香的脸声,和眼睛却是分外平和,脸上的笑妩媚而平静,仿佛一个忠贞的妻子在跟自己的丈夫调情,有一瞬间,安铁几乎把楚香当做了秦枫,可那感觉又不对头。
  楚香的手指传达出来的是那种心灵上和肉体上的需求,这很奇怪,一个陌生人,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夜晚,在家一样的氛围中,怎么会有心灵上的悸动。
  也许,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已经成了生活和记忆的一个部分?
  安铁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睛里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看着楚香的脸,越来越朦胧,生活如同梦境,戏剧化的情节随时都可能会发生。
  安铁对眼前的场景似乎还没有适应,感觉似乎哪里出了什么问题,这个时候瞳瞳已经在房间里的,她应该在房间里看书,或者逗她的小白和小小白玩,可是,现在这个家里这一切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里,安铁的小弟弟马上软了下来,梦境消失了,现实有回到了眼前。
  楚香让安铁一下子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梦境之中,但似乎却缺少了一些重要的画面,以前在家里跟秦枫在一起的时候,安铁也总是容易兴奋,那时候,安铁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家里的时候总是那么容易兴奋和激动,好像随时随地小弟弟都能站起来。
  原来以前安铁的兴奋是因为有瞳瞳在家里关注着他。只有有瞳瞳在的家里,生活才能是兴冲冲,身体上的细胞才持续地奔跑起来。
  楚香有些诧异地看着安铁,她搞不清楚安铁为什么会在一瞬间起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时候,楚香的手指已经触摸到安铁小弟弟的身上了。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小弟弟现在已经非常垂头丧气了。
  “叮咚!”就在两个人有些尴尬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安铁一听门铃声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而楚香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化了好几次,看得出楚香有些惊慌,但总体上楚香表现出了常人难以比拟的镇静,让安铁不得不佩服。
  “是我一个兄弟。”安铁安慰着楚香,站起来去开门。
  张生进门之后,突然看见一个漂亮女人坐在沙发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下,才笑着说:“大哥,有客人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我好给你们买点水果什么的上来。”
  安铁道:“一个朋友,碰巧遇上,你下班了?”
  张生说:“啊,早下班了,资料没弄完,加了一会班。”
  就在两个人有些尴尬地说话时,楚香站起来说:“我该回去了,你们忙。”
  安铁说:“我送你下去。”
  楚香说:“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成。”
  安铁打开门,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等楚香出门后,自己也跟在楚香后面往下走。
  在幽暗的楼道里,楚香看着安铁,目光如水,又有一种暧昧的情绪开始蔓延,楚香轻声道:“你不用送我。”
  安铁说:“走吧,我送你回去,我怎么能让一个女人送我回家,却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
  送楚香回来,一进门,张生就笑眯眯地瞪着眼睛道:“我就说嘛,我大哥的魅力肯定没得说,简直是势不可挡啊,这么快就有人追到家里来了。”
  安铁淡淡地说:“别废话,你赶紧整饭吃吧,我吃过了。”说完,就钻进自己的房间,一晚上也没出来。
  周一早上六点整,安铁起床之后,换上运动服下楼,开始沿着原来经常与瞳瞳跑步的路往海边跑去。春天的早晨,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在路过瞳瞳出事地点的时候,似乎有一股更凉的风在安铁的心里吹着。
  看着那颗瞳瞳曾经躺过的路灯下面的空地,安铁停下脚步,呆呆地看了一秒钟,心里像似被针刺了一下。安铁本能地想扭头跑过去,但却被安铁强制自己站在那里,安铁的目光由开始的痛苦慢慢地变得坚定与决绝。
  少顷,安铁转过头,又慢慢沿着往海边的路慢慢跑了起来。
  沿途的村有的开始发芽,有的枝条上还挂着干枯的村叶,有鸟在村叶中间欢快地叫着,使春天的早晨显得很是清醒。
  安铁看看那些在村叶里欢快的鸣叫着的鸟,看着他们无忧无虑不知季节寒暑的样子,安铁不禁笑了笑,嘴里嘟囔着骂道:傻鸟!
  春天的美用语言总是很难描绘的,人总是不自觉地受春天的影响。安铁的情绪不自觉地高涨起来。
  生活总是会这样,美总是一直在哪里,就看你有没有一对发现美的眼睛,美还需要创造,就看你有没有一双创造美的双手,如果你有幸成为一个发现创造美的人,那么幸运迟早总会降临在你的头上。
  生活一直在继续,并且要一直继续下去,一切总会水落石出,丑陋的和美丽的,迟早总要在岁月的河流里呈现出来,所以,有时候,能忍耐和等待,也是一种能力。
  安铁跑完步,吃完早点之后,让张生开车到单位,今天中午,安铁还要去见吴雅,安铁在心里想,好戏就要开始了。
  安铁情绪不错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子上,扫了一眼整整齐齐地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然后,喝了一口茶,接着,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是赵燕打进来的。
  “安总,几个公司的部门经理都到齐了,会议什么时候开始?”电话里传来赵燕悦耳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
  听得出来,赵燕对于今天的会议很兴奋,安铁的情绪也不错,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安铁和赵燕多次商议过筹建集团公司的事情,筹建集团公司也是赵燕多年的愿望,但一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现,倒不是资金不够,集团公司注册资金是赵燕零万人民币,天道公司目前没有问题,而是怕摊子铺大了难以掌控。安铁一回来之后,赵燕就极力鼓动安铁成立集团公司,其实赵燕也是希望她和安铁一手创立的事业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和本质上的飞跃发展。
  安铁回来的日子,成立集团公司的事情也一直在考虑,注册简单,主要是未来公司的发展方向和选择项目的问题。
  目前主要考虑的方向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以文化产业为主,以贸易实业为辅,二就是以贸易实业为主,而以文化产业为辅。虽然看起来区别不大,实际上对公司的前景来说影响巨大。如果确定以什么为主,以后公司的人力和物力大部分都要集中投入在主要的方面。
  以安铁的意思,当然会让天道公司朝着文化产业方向发展,这个方向也是安铁最熟悉的,可是文化产业虽然是个朝阳产业,可现在这个文化产业市场目前还十分不成熟,而且文化产业市场目前好多地方还涉及到意识形态问题,比较敏感,不可预知的情况比较多;而做实业贸易就要有把握许多,只不过,做实业和贸易要想有长足的发展,投入相对会比文化产业大,而且利润比做文化产业薄。
  最后,安铁还是决定天道公司发展方向还是以文化产业为重点方向,同时把资金先期主要投入在实业贸易上,就是说,文化产业作为公司长远发展目标,而近期主要精力集中在实业贸易上。
  放下赵燕的电话,安铁拿起桌子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衣服,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会议室。
  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看着会议室内整整齐齐坐着二十来个公司部门主管,一个个都坐在那里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安铁,安铁不由得心里一阵激动,看来,不好好大干一番,也对不起同志们对自己的信任,有时候,公司做到一定程度,这公司其实就不是你的了,而是大家的,做好一个公司,其实真正的意义其实不是赚钱,而是要承担一种责任,为了这种责任,你必须要赚钱。
  安铁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地走到会议桌中间,挨着赵燕坐了下来,轻声说:“赵燕,开始吧!”
  张生赶紧把会议记录本打开,和另外一个秘书一起坐在一旁开始记录。其他人也都把自己面前的文件夹打开,拿出里面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气氛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赵燕挺了一下身子,美丽动人的脸今天更加白里透红。赵燕目光清亮地扫了一圈,然后激动地说:“各位,今天的会议,是我们公司发展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天道公司成立八年来,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一直在百折不挠地奋力前行,其中的辛苦,我和大家都深有体会,我们的安总更有体会,到今天,我们终于要迈出历史性的一步,今天,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决定,为了这一步,我们准备了许多年,我们的决定是:天道文化集团公司正式开始进入筹备阶段。”
  赵燕说完,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赵燕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都有些发颤,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安铁看了赵燕一眼,心里也起伏不停,为了这一天,赵燕付出了太多,天道公司走到这一步,没有任何投机取巧,都是同志们一步一个脚印陪着走过来的。
  掌声停止后,赵燕眼睛红红地看了一眼安铁,接着说:“希望以后,我们大家在安总的带领下,以天道文化集团为家,以做天道人为傲,为天道公司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下面请安总讲话。”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之后,安铁挥挥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说:“大家好,刚才赵总已经说了,天道文化集团从今天起正式进入筹备阶段,最晚,两个月后,集团一切准备工作到位,各项目开始启动,回头赵总会有具体安排。今后,集团将以文化产业为长远发展方向,同时,实业和贸易将会齐头并进,大家应该也有所了解,安铁赵燕世纪是文化产业世纪,具体分析发给大家的文件里都有阐述,我就不多说了,今后公司将在广告公关、文化、房地产、贸易等四个方面入手,集团暂时由天道文化传播公司,天道房地产开发公司、天道贸易公司和天道新媒体营销公司四个公司组成,我任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赵燕任天道集团常务副总经理。另外,各分公司总经理由赵总宣布一下。”
  说完,安铁无限信任地看了赵燕一眼,赵燕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声音清脆地说:“天道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由欧阳振声出任,天道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由陈建良出任,天道贸易公司总经理由齐名出任,至于天道新媒体公司先暂时由我兼任,这是公司目前新开发项目,回头我们将会做专门研讨,希望大家踊跃为公司发展献计献策,为天道集团辉煌灿烂的明天一起努力……”
  开完会之后,天道公司像过节一样热闹非凡,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憧憬,会议开了一个上午,散会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大家还在办公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连吃饭都忘记了,整个公司看起来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安铁在吃午饭的时候才想起上个星期吴雅约自己去她的别墅,一想起吴雅那栋豪华别墅安铁就有些头疼,一去那个地方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也不知道这次去会面临什么样的场景。
  其实,安铁反倒希望吴雅还是那个刚回国的女房东,住在酒店的套房里,听着德彪西的月光曲,带着一种别样的风骚跟自己聊聊她的归国计划,可现在,这个吴雅就像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富婆,更像是一个黑社会的大姐大似的,有点像满是尖刺的玫瑰,让人想碰一下却觉得扎手。
  这几天,安铁在吃午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坐在附近商场美食街的一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一种非常真实的生活感觉,尤其是,这几天,安铁发现商场的美食街里出现这么一批人,就是报纸上报道过的“吃剩饭一族”,这个现象让大多数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今天安铁基本上没什么胃口,要了一份套餐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安铁坐在那的时候,总感觉有好几双眼睛放着亮光盯着自己桌上的那份套餐,于是,安铁可以肯定,自己被那些吃剩饭一族给盯上了。
  安铁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电梯旁边,扭头一看自己原来坐的位置,果然,看见一个又高又壮的红脸大汉坐在那拿起筷子就开吃了,这人丝毫没有犹豫,也不理会周围人目光,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安铁皱了皱眉头,心底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看到了,我们想到了些什么,可我们却开不了口,这样的事情就像一个冷笑话,笑过的背后是无法言说的悲凉。
  安铁心情很郁闷地回到写字楼的办公室,坐在那静静地抽了一会烟,然后甩甩头,拨通了吴雅的电话。
  “安,我还以为你把我们今天见面的事情忘了呢,还好,你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把电话打来了,要不我可就伤心了。”吴雅娇滴滴的声音像玉珠子敲打着玉盘。
  “哪能呢,我可不比你,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刚倒出空来,你现在在家不?”安铁道。
  “在,等你一天了,你过来吧,我给你煮咖啡喝。”吴雅慵懒地说道。
  “好吧,见面再谈。”说完,安铁把电话挂了。
  安铁开着车,慢悠悠地往吴雅的别墅走,心里琢磨着该问吴雅一些什么样的问题,再神秘的东西也会在特定的时候被揭开面纱,安铁还是以前那样的想法,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坏女人,所以安铁情愿在面对任何一个女人的时候,想想她的好处。
  说起来吴雅这个女人一直跟自己关系算是不错,无论是私交还是在生意场上,想起当年自己离开报社,还是吴雅的支持或多或少地帮了自己,否则,天道公司也不会在脱离报社之后更胜从前。
  到了吴雅那栋别墅的院门前,安铁按了几下喇叭,大门缓缓打开,沿着那条宽敞的路往别墅的所在开进去,看到宽阔的草坪和花团锦簇的植被,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好像还有一个小型游泳池,这女人真是够奢华,够享受。
  把车停在华丽的别墅大门前,立刻就有一个服务生打扮得小伙子过来给安铁开车门,下车以后,安铁看到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标准而职业的笑意,引着安铁进入别墅。
  这次,管家没带着安铁在一层停留,直接带着安铁上了三层,然后领着安铁穿过长长的走廊,在走廊尽头的一扇大门前停了下来,对安铁说道:“安先生,吴总在里面等你。”
  安铁对那个管家点了一下头,那个管家就离开了。
  安铁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请进!”
  推开大门,里面灿烂的阳光晃了一下安铁眼睛,只见吴雅穿着一身很随意的纯棉衣裤从落地窗的光线中缓缓迎上来,果然是美女都是闪亮登场的,五年,对于一个善于保养的女人来说,应该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吴雅有这个资本让她那姣好的容貌保持不变。
  看着吴雅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安铁展开笑容,道:“你的风采更胜当年啊,还是那么动人,嘿嘿。”
  吴雅深谙穿衣之道,知道什么样的年龄适合什么样的打扮,以前见吴雅经常穿着或者隆重或者性感的礼服,今天见吴雅一身随意的纯棉衣裤,把头发扎了一个马尾,使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女人年纪越大应该激发着生命的活力,如果吴雅现在的年纪再穿的像以前那样亮相,无疑只会增添一份沧桑感,看她略施粉黛,活力四射地缓步走到自己身边,抬起下巴,甜腻地对安铁笑着说:“安,你还是那么会说话,你说怎么能让我不想你想到骨头里啊。”
  安铁扫了一眼这间布置考究的套房,这个吴雅虽然说话洋腔洋调,可骨子里还是很古典的中国女人,所以她住的房子一般来说都带着一种浓浓的古味,可你单看这里的东西,却是现代感十足。
  安铁大咧咧地坐到那张碎花沙发上,看着吴雅慵懒地坐在自己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安铁下意识地点上一根烟,抽了一口,对吴雅道:“怎么?看我成老男人了是吧?”
  吴雅娇笑着说:“在我面前提老?你不厚道啊,我才是成了老女人了,你比我年轻多了。”说完,吴雅的眼里闪过一丝很复杂地情愫。
  这个时候,佣人端进来两杯咖啡,放在吴雅和安铁面前,咖啡的味道很是香浓,一股扑鼻的热气迎面而来,吴雅抬起下巴对安铁笑了一下,说:“尝尝,是我亲手煮的,别处可喝不到。”
  安铁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翘起二郎腿,道:“我一直喝不惯这玩意,不过你亲手煮的,味道的确很不一般,嘿嘿。”
  吴雅掩嘴笑了笑,说:“真不该见你,一见了你啊,皱纹都要多几条,对了,我听说如月之前找过你,你人缘不错嘛。”
  安铁顿了一下,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道:“唉,没办法,个人魅力问题。”
  吴雅撇撇嘴,说:“看把你美的,不过你还就是这么个让人忘不了的人。”说完,吴雅站起身,走到安铁沙发的扶手上坐下来,把手放在安铁脸上,眼里噙着笑意。
  安铁扬起脸,伸出胳膊搂住吴雅的细腰,吴雅就势坐到安铁腿上,勾住安铁的脖子,安铁似笑非笑地看着吴雅的嘴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吴雅身上那种甜丝丝的香水味道充溢着安铁的鼻息,安铁仰起嘴唇笑了一下,接着,吴雅娇嫩的嘴唇就压在了安铁的唇上。
  成熟女人的味道从舌尖一圈圈扩散开来,安铁娴熟地含住吴雅嘴里的柔软,与其说这是一个舌吻,不如说这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吻剂大比拼,眼看着吴雅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倒在自己怀里的身子也越来越柔软,安铁轻轻咬了一下吴雅的舌头。
  吴雅娇呼一声,紧紧环住安铁脖子,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像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精,一时间两个人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


第三十七章
  安铁看到吴雅最终在自己的怀里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迅速离开吴雅的嘴唇,看着吴雅低声说:“怎么样?大男孩的味道变没变?”
  吴雅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咯咯笑了起来,站起身,重新坐到安铁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铁,说:“不行了,看来我的大男孩真是长大了呀,要不要再加点咖啡,这一杯好像已经凉了。”
  安铁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说:“不用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喝点冷咖啡味道也不错。”
  吴雅盯着安铁看了数秒钟,然后垂下头,缓缓地说:“安,跟你说个事,画舫,你知道吧?”
  安铁心里一动,淡淡地说:“嗯,你不是说过嘛,当时听你说就是一个娱乐性质的俱乐部,一直还很好奇,看你们运作挺神秘的,也就没详细问。”
  吴雅抬起头,迎上安铁的目光,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神秘,不过是一个国际性的俱乐部罢了,五年前,我回到滨城,其实就是为了运作这个俱乐部。”
  安铁点了一下头,道:“这么说,你现在是这个画舫在滨城的负责人?”
  吴雅顿耸耸肩膀,说:“算是吧。”
  安铁看了看吴雅,只见吴雅面色平静,微微下垂的眼帘在眼睑上留下暗淡的影子,这个女人年纪越大藏得越深了,现在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安铁道:“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把我也发展成为俱乐部会员吗?”说完,安铁挤出一个不是很自然的笑容。
  吴雅道:“那有什么?我想可能是之前我对你说纹身的事情把你吓坏了,其实加入这个俱乐部并不是所有人都要纹身,我们给会员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相当于帮助会员做公关性质的工作,这个潜力很大,伸缩性也很强,你知道在中国做事情,最主要就是拉关系,由我们在中间协调,办事情会容易很多。”说到这里,吴雅话锋一转,道:“安,我们在生意上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尤其是现在,我非常需要一些有能力的人来帮我做事情,你考虑一下好吗?”
  安铁沉默了一会,笑道:“吴女士,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不过是刚出狱不久,还需要在社会上继续改造,如果我现在要是没天道公司,兴许在哪个角落里通厕所呢,你觉得我这样的人真是你需要的人才吗?”
  吴雅神秘地笑着说:“安,干嘛反应这么大,我现在不是让你考虑吗,现在天道公司与画舫的合作也不算少了,你可以看得到的,与画舫的合作对你来说有很多好处啊。唉,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可能之前我对你描述的画舫给你形成了不良的印象,我们还是谈点别的吧。”
  接下来,果真如吴雅所说,两个人谈起了一些五年前的事情,说起秦枫和柳如月的时候,吴雅暧昧地对安铁笑着说:“安,秦枫和如月似乎对你还是念念不忘,你看,你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地大,不过,我很理解这两个妹妹为什么对你情有独钟。”
  安铁哑然失笑道:“听你这意思,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谴责我花心啊。”
  吴雅双手抱着肩膀,轻楚眉头,说:“怎么会,男人要是不多情,就没有趣味了,对了,你怎么不想问问她们现在的情况?”
  安铁点了一根烟,沉默了一会,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我觉得我现在最主要的是把握好自己该做什么,其他的我没兴趣。”
  吴雅歪着头看看安铁,说:“哦?那么安你现在最想做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安铁想也没想,就道:“老老实实地生活。”
  吴雅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的确,也许真实一点,平淡一点的生活才是触手可及的,安,你现在的确变了很多,更成熟了。”
  安铁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笑道:“再不成熟起来,错过的东西就会更多。”
  这时,吴雅突然问道:“对了,你那个小侄女现在有消息吗?”说完,吴雅似乎又觉得后悔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哎呀,你看我,我不是故意想提起的,你当我没说。”
  安铁面色平静地看着吴雅,道:“没什么,我现在正在找她,虽然我知道别人对我们看法不是很好,但别人的看法跟我没什么关系。”
  吴雅赞叹道:“安,我就喜欢你的坦率,真心希望你能找到那个美丽的小女孩。”
  安铁看看吴雅,从吴雅的表情上,看不出她对瞳睡的事情究竟了解多少,本想问她一下,可想起柳如月说的话,心里便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响了几声,接着柳如月推门走了进来。
  吴雅看到柳如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暧昧地看着安铁笑笑,说:“安,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看来我这个妹妹对你还真不错。”说完,抬起头看看柳如月,道:“你这个丫头啊,是不是听说我叫安过来,就急匆匆赶来见一面啊?”
  柳如月坐到吴雅身边,看看安铁,然后挽着吴雅的胳膊,道:“吴雅姐,你就会笑话我,我也是刚来看你,听说你和安铁在楼上就过来看看。”
  吴雅若有所思地看看柳如月,又看看安铁,道:“那正好,如月,你跟安叙旧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要帮我招呼好安,知道吗?”说完,吴雅站起身,对安铁道:“看看,我多疼你,知道你面对我这个老女人提不起兴致,让这个小美人陪你。”
  柳如月脸一红,对吴雅说:“吴雅姐,你就知道取笑我,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走了,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呼。”
  吴雅对安铁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不说笑了,安,我和你说的事情你可以考虑考虑,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行啦,我走了,有我这个妹妹陪着你,也不算我失礼吧?”
  安铁对吴雅道:“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去忙吧,哪天有空我清你吃饭。”
  吴雅出了房间之后,柳如月收起之前轻松的笑意,与安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陷入沉默当中。
  安铁看着穿着黑色靴裤,梅红色小西装的柳如月,而此时柳如月也静静地看着安铁,一时间,两个人都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不过面对柳如月的确比面对吴雅让安铁轻松很多,这个个性倔强的姑娘,虽然变了很多,可眼底那种坦诚没有变。
  安铁率先开口道:“如月,一直没问你,现在在做一些什么事情,还顺心吗?”
  柳如月眸光闪动地看着安铁轻轻笑了笑,用手缕一下额前的头,道:“我这五年来一直在外地,有时候还出国,总的来说还可以吧。”
  安铁沉吟了一会,又问:“那,想必你与王贵的恩怨现在也解决了吧?”
  柳如月听安铁提起王贵,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沉声道:“我还不想那么快解决他,不过,现在也快到时候了,对了,安铁,王贵现在好像也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这个人渣也不知道那根筋不对,居然在外声称自己要做文化产业的带头人,你说多可笑。”
  安铁有些讶异地看看柳如月,道:“是吗?他有广告公司我知道,没想到这人还挺执着,做他的猪肉产业不是就很好吗,不过此人也算有些能耐,不能小看了他。”
  柳如月啐道:“哼,不过是我这两年忙着手头的事情没空搭理他,现在我可有时间跟他慢慢玩。”
  看着柳如月那充满仇恨的眼睛,安铁的心里一阵发凉,看来让一个女人恨上是一件太危险的事情,幸好自己对女人还算可以。
  柳如月的执念很深,不过她能忍耐这么久,看来,恨这个东西有时候真的比所谓爱情要长久,安铁现在不怀疑柳如月的能力,却担心她最终在王贵那讨回公道之后,会不会感到为此付出那么多感到不值。
  安铁叹了口气,一脸笑意地看着柳如月,说:“姑娘,现在我算肯定,你还没变,快成战斗女神了,嘿嘿。”
  柳如月睁大眼睛看看安铁,然后失笑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安铁道:“没具休想,不过我现在鼓励你好好教训王贵那孙子,然后尽快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要是有需要,我会帮你。”
  柳如月抿嘴笑了笑,没了刚才那种凌厉,倒是多了一份自信,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安铁,说:“好啊,像五年前那样,再让王贵那头猪掉肉,哈哈。”
  柳如月的笑得很开心,在午后明媚的光线中,还带着几分天真与率性,就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在地上画着圈诅咒那个欺负他的人,看到这样的柳如月,安铁倒觉得自己的诸多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安铁离开吴雅的别墅,心里还想着与吴雅和柳如月的对话,吴雅还是像从前一样,态度不是很鲜明,像是在跟你打太极,又像是在做什么试探,搞得安铁心里很不爽,可也总算又认识到一点真相的苗头,画舫想拉拢自己,这样很好。
  安铁一直认为,瞳瞳的失踪跟画舫这个神秘组织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联系,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老师,既然这些人纷纷来找自己了,就不要太过急躁,走一步看一步。
  安铁沿着通往中山广场的一条路缓缓向前开着,路边的花圃里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让这个春天看起来热闹而烂漫,此时,收音机里传来一阵关于最近民工频频出事的报道,安铁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仔细听了一会。
  事件一点进展也没有,民工的情绪一直是路中华在压着,可如果事情不尽快解决,恐怕路中华自己都很难收拾了,安铁皱着眉头,越听越觉得烦躁,上次听路中华说起他那个帮会里还有内忧,真替这个小兄弟捏一把汗。
  就在这个时候,安铁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彭坤打来的。
  “老安,晚上有空嘛?我请你到我家做客,嘿嘿。”彭坤慢悠悠地对安铁说道。
  “你个老狐狸,你在大连安家了?有女主人不?”安铁微微楞了一下,然后轻松地说,看来,彭坤也要行动了,狐狸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第三十八章
  “我那有什么女主人,没人要我,呵呵,来吧,我在家等你。”彭坤呵呵笑道。
  “那行,我这就过去,你住哪?”安铁问。
  安铁按彭坤说的地址找了过去,彭坤住的地方安铁知道,那是滨城当年最索华的一个小区,虽然在市中心,但小区却是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出口通到外面的街道。山腰还有一个人工湖,可以钓鱼。小区风景清幽,在城市内非常罕见。
  滨城其实是一个大的半岛,市内有不少山,靠海边尤其多,就像安铁住的维多利亚山庄,旁边就是山。但像彭坤住的这个小区离海远,处在市中心位置而三面环山的所在也是唯一的一处。
  说起来这个小区很神秘,因为这里住的人都很神秘,因为是滨城早期所盖的最豪华的小区之一,很有名,当时有不少全国当红的明星大腕在这里卖房置业,涉及演艺娱乐体育文化各个领域,这些人置业买房大多一阵风,加上滨城是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买了房,偶尔来住一阵,过几年也就很少来了。所以这个小区现在的房子大部分不是空着就是出租,房子的主人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野,这个当年著名的小区也成了人们的回忆。
  安铁来到彭坤所在的小区,开车从小区门口进来,如同进了一个世外桃源,小区里的人们神情悠闲,面色散淡,一个个者起来都像那些没落的责族似的,气质跟彭坤倒是非常相似。
  彭坤住的是一个四户型欧式建筑,从外表看比软旧,跟这个小区其他楼的外观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小区里那种欧式建筑比软多,属于以前中国地对西方审美盲目跟风的产物。
  进了一个门洞,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户,按响门铃,彭坤穿着整洁干净、质料高档的家居服,腰上系着一根宽而柔软的腰带,款式着上去像个日本武士穿的衣服。
  “老安,快进来!”彭坤开门一见安铁,殷勤地请安铁进门。
  换鞋进门之后,安铁扫了一眼间里的布局,这是一个越层,一层客厅就有一百多平米,敝开式的厨房,客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家电,靠窗子的地方放着健身器材,会客区的茶几古扑素雅,茶几上放着一套更加古扑的茶具。
  “老狐狸,你住得不错啊,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太奢侈了吧?!”安铁大笑着走到茶几跟前,看了一眼窗外,窗外就是山,山脚下还栽着茂盛的青竹,正是下午时光,阳光和竹影在窗台轻轻拂动,一片风雅情致。
  彭坤的额头上有一层细汗,看来是刚刚健身锻炼结束。
  “竹影扫街尘不动,好环境。”安铁不由得感叹着:“你还真会享受啊!”
  彭坤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坐下来,开始泡茶,水是烧好的,看来,彭坤今天似乎专门在等安铁。
  “这个房子是临时从中介租来的,感觉还不错,回头我问问,如果主人愿意出售,我倒是想买下来,这个地方环境的确很好,位处闹市,有山有水,这样的地方难找啊。”彭坤一边慢悠悠地跟安铁闲聊,一边程序严谨地把一块洁白的毛巾放在手边,然后洗茶、泡茶,然后用毛巾擦擦手,对安铁笑了笑道:“安兄,今天我请你来是不是感觉有些突然?”
  安铁看着从容安定的彭坤,笑了笑道:“不突然,我到是对你这么熟悉滨城有些好奇,我在这个城市住这么久了,这么好的地方,我租房不见得一下子就能想到这里,这个地方似乎被滨城人遗忘了。”
  “这不奇怪,现在一些美好的东西人们都遗忘得差不多了。”彭坤说着,开始拿起茶壶斟茶,斟好后,双手端到安铁的面前,笑道:“这是上好的极品黄山毛峰,谷雨前后采摘的第一遍茶叶尖炒制而成,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安铁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把茶水含在嘴里一会,然后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叹了口气,看着彭坤眼睛转了转,笑道:“好茶!的确好啊,口感醇厚,清香馥郁,只是被我这个粗人这么糟蹋,有些暴珍天物,哈哈!”
  “知道安兄喜欢喝茶,而且是行家,所以特别请安兄来品尝。”彭坤笑眯眯地道。
  “这样幽静雅致的地方的确是喝茶的好地方,更是喝茶的好时间,可老狐狸你不会光是让我喝茶来的吧?”安铁淡淡地说。
  “当然是喝茶,无论什么事情总要等喝了茶再说,一个人一生总是有做不完的事情,该来的总要来,该去的留不住,还是不要耽误喝茶的好。”彭坤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品尝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对刚入口的茶香有无限的回味。
  “很好,好极了!”安铁说着,也端起了茶杯。
  “什么很好?”彭坤睁开眼睛,好像安铁的话让他很好奇。
  “我说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安铁说着,也慢悠悠地闭上眼睛,悠然地说:“清风竹影,茶香绕衣,这种感觉我怎么感觉是在日本,难道你跟日本有很深的渊源?”
  安铁说完,彭坤睁开了眼睛,看着安铁笑道:“你错了,这种感觉不是日本的,恰恰相反,这种一种中国的情境,只不过,日本人从中国这里学了去,一直当作宝贝一样继承了下来,而我们却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安铁也睁开眼睛盯着彭坤道:“不是我们忘记了,而是被我们破坏了,我们一直在革命,我们把自己民族文化里许多东西都破坏了,而且还在破坏,破坏着一切可能破坏的东西,我们把这种破坏叫做革命。”
  彭坤悠然道:“说得好,老安,你对画舫知道多少?”
  安铁哈哈笑了起来,这个老狐狸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说:“你对画舫好像比我知道的还多。”
  彭坤突然坐直了身体严肃地说:“老安,你是明白人,你可能对我为什么对画舫了解这么多感到好奇,对我以前也比软好奇,我老实告诉你,我是画舫的会员,我的经历其实很简单,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进机关,一帆风顺做到了一个实权部门的副局长位置,你知道,实权部门的是非总是要多些,我也一样经受不住诱惑,我在外面办了几个公司,后来被发现了,你知道公务员是不允许办公司的,于是我被调查,最后涉嫌职务犯罪,画舫帮过我的忙,所以判得很轻。”
  安铁看着彭坤说:“哦,看来这个画舫能量不大,在北京也玩得这么溜,看来我真是对画舫了解得太少了。”
  彭坤看了看安铁,顿了一下说:“其实,我对画舫了解也不多,据我了解,画舫基本上就是一个公关性质的俱乐部,其功能也不过是利用和整合分布在社会上的会员的各种资源,互相帮忙做一些事情。”
  安铁盯着彭坤问:“那画舫的利益在哪里?”
  彭坤看着安铁想了想说:“当然,画舫也会从这种资源整合里得到好处,比如他们自己做的项目,和收取的会员费。”
  安铁问:“会员费是多少钱?”
  彭坤道:“大概每年十万左右。”
  安铁问:“俱乐部里有没有官员是会员?他们也交会员费。”
  彭坤顿了一下,眼睛转了转,看着安铁颇为含糊地说:“这个我倒不知道,应该不会。”也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有没有官员会员,还是说官员会员是否交会员费他不清楚。
  安铁笑笑说:“画舫应该不会是为贪图会员们交的这点会员费吧?他们能轻易帮你的刑期减到一年,听起来画舫倒像是一个公益性质的组织。这么说来,我都心动了。”
  停了一下,彭坤又说:“我想,画舫应该是多少掌握了一些会员的秘密。”
  安铁睁大眼睛看着彭坤,然后低头想了想道:“难怪,这事就复杂了,秘密会死人的,无论是掌握别人秘密的人,或者是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掌握的人,恐怕都不会好过。”
  彭坤说:“更多的我也不知道,另外,我也知道老安你也跟画舫有些牵扯,咱们各自小心,从目前我的观察来看,我倒没看出画舫有多么大的害处。”
  安铁伸了个懒腰,淡淡地道:“好处和害处是相对的,看对谁,你今天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吗?”
  彭坤看着安铁说:“不止这些,我还想告诉你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已经知道彭玉是我的妹妹,陈天容是我的妹夫,我妹夫看来卷入了一些事情之中,我想搞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更希望我妹妹不至于被牵连。老安,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是希望我们互相照应。”
  安铁端起茶杯,看着彭坤道:“好说。我们一直是兄弟,对吧?”
  彭坤也端起茶杯,眼睛转了转,慢悠悠道:“当然,我们是兄弟的,对了,我有个提议,你看怎么样?”
  安铁说:“你说说看?”
  彭坤道:“我们下去买菜,今天就让我们两个大男人一起做顿饭自己吃,怎么样?”
  安铁被彭坤搞得一楞,他还以为彭坤会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建议,没想到他竟然提出两个男人一起做饭,安铁哈哈笑道:“行,虽然没有做过饭,但无论什么事,总是要尝试一下。”
  说完两个人下楼,来到小区门口的农贸市场,开始在农贸市场转悠起来。让安铁没有想到的是,彭坤居然对各种瓜果蔬菜如数家珍,价格也了如指掌,两个人在农贸市场转了一会,已经买了不少普通的蔬菜肉蛋,正当彭坤还准备买点葱蒜,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的时候,突然在农贸市场的入口一阵喧闹,接着,许多人开始过去围观。不一会,人群又突然散开,原来,两伙人已经由争吵开始大打出手起来。
  这个农贸市场并不大,打架的两伙人看来不是摊贩,衣着都很光鲜,手里拿着砍刀,已经有人见了血,旁边的几个水果摊水果已经散落一地。
  彭坤看了一眼打架的人群,又看了一眼盯着那帮人的安铁,嘴里嘟嚷了一句:“一伙小混混。”然后,又开始转头去跟小贩讨价还价。
  就在安铁刚想收回目光的时候,安铁突然发现打架的人群旁边,有一个穿着花哨时髦的漂亮小姑娘正站在那里看着打架的人大声叫道:“打得好!打得好!打呀!打呀!哎呀,你真没用,你有刀还怕什么,还往后退?!”
  此时,那些散落在外围看打架的人已经不看打架的了,而是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那个胆大妄为的漂亮小姑娘。
  就在那两伙打架的人中已经有人对小姑娘怒目而视的时候,小姑娘依然跟没事人一样,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就在此时,小姑娘突然看了门口一眼,就像看见鬼一样,这女孩身形极其敏捷地俯下身,一窜两窜,窜到安铁和彭坤的身边,一只手抓着安铁,一只手抓着彭坤,躲在两个人的身后,可怜兮兮地低声哀求道:“借用一下你们的身体,帮我挡一挡,我遇到坏人了!”


第三十九章
  安铁差点被这个小女孩推一个趔趄,定睛一看,不是那个卷走张生二万块钱的桐桐是谁?
  一看见她,安铁心里来气,沉声道:“你又在闹什么妖,我正要找你,你倒找上门来了。”
  桐桐可怜兮兮地连声说:“救命要紧!救命要紧!我不是给你留条了吗,我回头马上就还你们,这么小气干嘛呀。现在一定要救救我呀!”她嘴里喊着救命,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音声清脆,神情顽皮,完全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眼睛骨碌乱转。
  彭坤笑眯眯地看着这个小女孩,温和地问:“小妹妹,谁想害你啊?”
  桐桐看了彭坤一眼,马上对彭坤说:“刚才有个色狼,一直跟着我,脸上满脸横肉,好可怕!”说完,眼泪都差点流了下来。
  安铁往农贸市场的出口处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往外走,那背影看的安铁一愣,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她啊?”彭坤看看安铁,又看看桐桐。
  “嗯,认识,印象还很深刻。”安铁苦笑道。
  “我们还要买菜吗?”安铁问,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什么人欺负这个小女孩,一般来说只有她欺负别人才是。
  “我们再转转看看需要什么。”彭坤说。两个人有准备在菜市场转了一会,桐桐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人的身后,一刻也不离开。
  这时候,突然一个高大的黑脸汉子提着刀,从安铁他们的眼前疾步而过,向着前面败走一方的几个人喊道:“你们几个孙子给我听好了,回去告诉你们老大,这是我们的地盘,懂点规矩。”
  安铁看着这些人,身上大都挂了彩,然后安铁就发现身后的桐桐探出一个脑袋,伸长了脖子睁着眼睛看着那些人,嘴里嘟囔着:“这么快就打完啦?”
  安铁和彭坤看了看桐桐,一起笑了起来。
  “行了,完事了,没热闹看了,你也完全了,走吧。”安铁心想,还是赶紧让这个女孩离开的好,好像跟她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张生的那二万块钱她有能力就还,没能力就算吧。
  这时,安铁心里又闪过瞳瞳的影子,想起瞳瞳的安静平和的笑容,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女孩,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许多。
  “把你那个朋友的电话给我,我去还他的钱。”桐桐站在那里不太高兴地说,似乎安铁不应该撵她走。
  安铁犹豫了一下,把张生的电话写给了她。
  从彭坤那里回来,安铁把车开到维也纳山庄的门口,发现有一辆搬家车堵在小区大门口,那是一辆EMS国际运输车,车身很大,门口的保安正在开启大门的另一侧,安铁把车停在那辆搬家车后面,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等着那辆过去。
  等那辆车开动以后,安铁缓缓跟在车后面,暗想这车速也他妈太慢了,只盼着这车赶紧转弯,谁知这辆车一直堵在自己前面,竟一直往安铁所在的那栋楼开过去,安铁很想按几下喇叭,催促那辆车能快一点,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绕一圈吧,估计车里面有什么易碎的东西,大晚上的人家搬家也不容易。
  安铁绕着开到楼的另一侧,把车停到地下车库,然后缓步走到自己家的楼门口,看到刚才那辆搬家车正好停在隔壁的楼门,正在往楼上运东西,安铁正想走进自己家所在的那个门楼,猛然顿了一下,借着小区的灯光,安铁看到那辆车里运下来的家具几乎都是鹅黄色的。
  安铁停住脚步,微微楞了一下,鹅黄色?安铁一下想起瞳瞳与自己在三亚说的话,眯起眼睛看着那些家具,那些不都是瞳瞳喜欢的颜色吗?
  安铁站在那里呆了一会,那些颜色看起来那么柔和,那么明亮。
  “叔叔,如果我们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我要把房子里的东西都弄成鹅黄色的,鹅黄色窗帘、鹅黄色的桌布、鹅黄色的床单,等我们每天早晨睁开眼睛,还能看到鹅黄色的光线,你说,那该多美啊!”
  安铁此时看着那些家具的颜色,眼睛微微有些刺痛,甩了甩头,逃也似地上了楼,这些天,每次站在门口,安铁都有一阵恍惚,似乎自己一打开家门,瞳瞳就呆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等着自己靠近的时候对自己微笑着叫一声:“叔叔,你回来啦!”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安铁推门走进去,张生还没回来,可是自己的卧室里似乎传出一些响动,安铁警觉地走到卧室门口,猛地推开门,感觉声音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一想起旁边楼门的那辆搬家车,安铁舒了一口气,心想,可能新搬来的那户人家就在自己卧室的隔壁,估计现在正在墙上打钉子呢。
  安铁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扫一眼餐桌,张生好像吃饭吃了一半就出去了,这也难怪,那个叫桐桐的小丫头突然冒出来说还钱,张生肯定是没吃完饭就跑出去了,想到这里,安铁摇头笑了笑,这个张生,遇到那个小丫头算是遇到克星了。
  安铁点了一根烟,听着隔壁传来的往墙壁打钉子的声音,记得以前隔壁的房间似乎没什么动静,一直以为这栋楼的隔音很好,今天这么一听,恐怕叫床声要是大一点也能听得到吧。
  这时,安铁又想起了那户人家那些清一色的家具,那种颜色,怎么想跟色情也沾不上边,安铁吐了一口烟,仰躺在沙发上,隔壁的那些响动渐渐成了催眠曲,让安铁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在维也纳山庄,安铁家的隔壁,一间一百五十多平米的两居里,到处都是一片鹅黄的颜色,只有一丝一缕的米白,把整间屋子布置得像一个灵动而飘渺。
  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孩站在阳台上,对着维也纳山庄的大门,眼睛直直地盯着搬家车后面的那辆别克,激动得用手不自觉的抓紧阳台上纱帘,差点把那刚穿好的鹅黄色的帘子给拽下来,被女孩抓过地方出了一层细微的褶皱,就像站在阳台上的那个女孩复杂的心情,一时半会也舒展不开。
  眼看着那辆别克绕了过去,女孩失望地垂下眼帘,缓缓走到卧室,盯着床上那片雪白的墙壁发呆。
  “小影,你去叫人把这上面钉几根钉子,以后挂画框用。”女孩轻声对身旁那个短发的女孩说道。
  “大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现在很乱,等弄好了咱们再过来。”小影低着头劝说道。
  “不,我今晚就住在这了,你去叫人钉钉子。”女孩皱着眉头说道,眼睛还是看着墙壁,似乎想把视线穿过去,看看墙那边的房子里是什么样子。
  “是!”小影招呼工人过来给墙上钉钉子,然后护在女孩身边。
  工人按照女孩所说的几个位置在墙壁上钉好钉子以后,外面的房间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女孩坐在床沿上,眼睛盯着雪白的墙壁,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站在一旁的小影看到女孩的微笑楞了一下。
  小影还从来没看见大小姐这样笑过,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大小姐,从小影被派到她身边那一刻开始,小影就觉得这大小姐似乎不爱笑,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清清淡淡的,对自己也若即若离。
  “小影,你出去吧,我自己呆一会,还有,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住,你就叫我瞳瞳吧。”女孩看着小影说道。
  “嗯……好!”小影有些犹豫,但看到女孩那坚定的眼神,和她说话时亮晶晶的眼睛,还是妥协了。
  “那你叫我瞳瞳,现在就叫一次。”女孩的淡淡地微笑着。
  小影愣愣地看着女孩对自己笑,有些吃力地说道:“瞳……瞳小姐!”小影可以肯定,此时自己的样子很窘迫。
  “都说了,把小姐两个字去掉,叫瞳瞳,你要慢慢习惯,否则我去学校你要是叫我小姐,那多奇怪啊。”女孩耐心地对小影说道。
  “瞳……瞳!瞳瞳!”小影说得很困难,但心里却如释重负。
  “嗯,小影,其实你跟我也差不多大吧?”
  “呃?”小影有些不知所措,她也搞不清楚这个大小姐究竟有多大,看上去她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可她似乎很聪明什么都懂,小影曾经看到她可以把世界地图分毫不差地画出来,而且,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现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她不懂的事情,实际上这是个感觉,因为小影很少看见这位大小姐有什么表现,她总是神情寡淡,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但吩咐别人做事情又似乎一切都在操控之中。
  “算了,不难为你了,你去你的房间早点休息吧。”女孩坐到床边的书桌旁,盯着那面墙壁又发起呆来。
  小影离开房间之后,女孩站起身,走到墙壁的旁边,用耳朵贴着那面墙壁,像是在听墙那头的动静,然后自言自语地笑着说:“叔叔,我们现在只有一墙之隔了。”
  安铁也不知道自己坐在沙发上什么时候睡着了,只听房门响了一下,接着听到张生与一个女孩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起初,安铁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安铁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那张酷似瞳瞳的脸,安铁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瞳瞳?!”
  “哎呀,做梦还想着我呐,大叔!”女孩瞪大眼睛看着安铁。
  安铁一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坐直身子,看看眼前这个女孩,然后又看一眼正往沙发这边走来的张生,道:“张生,她怎么来了?”
  张生往沙发上一坐,瞪了一眼桐桐,道:“她说她想你了,亲自过来跟你道谢。”
  这时,女孩把安铁和张生的对话已经当成耳旁风,大眼睛一转悠,开始打量起这套房子来了,一边看一边说道:“哎?你们俩现在混得不错啊,这地方看上去挺舒服嘛。”
  张生赶紧道:“小丫头,人你也见了,你还是走吧,别想打什么鬼主意继续赖在这。”
  桐桐给张生一个白眼,笑眯眯地看着安铁说:“我看这房子也不像你的呀,你凭什么赶我走啊?”
  张生这回没搭理女孩,反倒给了女孩一个笑容,说:“好好好,我不说,好男不跟女斗。”说完,张生对安铁道:“大哥,你吃饭了吗?要不我把饭热热咱们再吃点?”
  安铁揉揉太阳穴,说:“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还有,你把她带回来,一会负责给她送回去,知道吗?”
  桐桐站在那看见安铁和张生不搭理她,撅起嘴道:“你们!你们就这么对待客人啊?我没吃饭呢。”
  张生叹了一口气,对安铁“嗯”了一声,然后看看桐桐,还是没搭理她,径直走到厨房去热菜。
  女孩狠狠地瞪一眼张生,然后一屁股坐到安铁身边,对安铁说:“大叔,你也太绝情了吧?刚才我看你见我还挺高兴的呢,现在还要赶我走?”
  安铁扭头看着这个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无奈地说:“怎么这么晚了,快回去吧,你的家人该担心了。”
  女孩气呼呼地站起身,从她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一叠钱,使劲扔在沙发上,高声道:“这是前段日子吃你们住你们还你们的,咱们两不相欠,还有,我不用你们送了!”说完,女孩径直朝门口走去,那速度像百米冲刺似的,还没等安铁反应过来,就听到房门嘭的一声关了起来。
  安铁扫一眼那个女孩留下的钱,拧着眉头,心里一阵烦躁,这个小丫头,似乎总能惹得人想发火揍她一顿,安铁对从厨房探出头来的张生道:“张生,我下去找那个丫头,给她送回去。”
  张生也有些心虚地看着安铁说:“大哥,真不怨我,她死乞白赖要跟来的,你也知道那个臭丫头的脾气。”
  安铁摆摆手,说:“行啦,我现在下去,你吃饭吧。”说完,安铁拿起车钥匙就下了楼。
  安铁下楼的时候还感觉一阵恍惚,那个叫桐桐的丫头似乎每次出现都代表了无尽的麻烦,可一想起那张酷似瞳瞳的脸,安铁还真怕她出点什么事。
  就在安铁下到一层的时候,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安铁刚想给那个急着下楼的人让出一条道,感觉什么东西突然扑到了自己背上,差点没把安铁整一个趔趄。
  就听一声甜腻腻的“大叔”,安铁猛一回头看见刚才那个小丫头正一脸坏笑地趴在自己背上。


第四十章
  楼道里是那种感应灯,桐桐的脸在突然黑掉的楼道里变得模糊起来,安铁感觉她那瘦小的身躯趴在自己背上,柔嫩的小手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脖子,一时间让安铁产生了一种错觉,安铁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瞳瞳……”
  趴在安铁背后的小女孩被安铁的声音搞得有点发懵,把脸埋在安铁背上,轻轻地“嗯”了一声,如果楼道里此时有灯光,就能看到这个嚣张跋扈的小女孩脸上现出一抹难得乖巧的笑意。
  安铁甩了为一下头,从错觉当中猛地醒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愠怒,道:“下来!”
  小女孩搂住安铁脖子的手加了几分力道,任性地说:“就不下来,有本事你把我扔下来啊?”说着,扭动着自己的身子,把安铁的脖子扼得生疼。
  安铁现在一点错觉也没有了,掰开桐桐的手,站直身子,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小女孩被安铁突如其来的动作闪了一下,失去环在安铁脖子上的支撑,从安铁的背上迅速滑下去,跌坐在地上,“通”地一声闷响,把楼道的灯也震亮了。
  “靠!你他妈是个大坏蛋,摔死我了,你谋杀啊!”桐桐坐在地上,脸皱成一团,却没哭,反而破口大骂起来,那尖锐的声音差点把整栋楼的人都给惊出来。
  安铁拉起坐在地上还嘴巴不饶人的女孩,把她拎出楼道。
  “放开我!放开!你再不放开我喊救命了?”女孩龇牙咧嘴地抓挠着安铁的胳膊。
  安铁也没搭理她,一路拎着她走到地下车库,然后把车门打开,把女孩塞进车里,“嘭”地一声把车门关起来。
  等安铁坐到车上,手刚一握方向盘,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只见桐桐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安铁的手,眼睛还恨恨地瞪着安铁,像只发了狂的小野猫似的。
  安铁静静地看着女孩,沉声道:“松开!”
  桐桐的眼睛转了一下,毫不示弱地瞪着安铁,可牙齿却松动了很多。
  这么僵持了一会,安铁心里的怒气反而没有了,一想起刚才让她摔在地上,还很不客气地把她一路连拖带拽地拉上车,安铁都觉得这不应该是自己做出的事情,便道:“闹够了没有,你现在住哪?”
  桐桐有些诧异地看看安铁,嘴巴逐渐松开了,赌气似地坐在副驾驶上,闷声不说话,用手揉着自己的腮帮子,嘴撅得老高。
  安铁把车缓缓开出维也纳山庄,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然后让他们送你回家。”
  桐桐张了张嘴,扭头看看安铁,说:“那就送呗,我一到了我就说你绑架我,谁怕谁啊?”
  安铁皱着眉头,没说话,眼睛盯着前方,车子也没停下来。
  桐桐把头扭到对着窗外的方向,沉默了一会,安铁继续慢悠悠地开车,也没再问她,一时间,车里又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过了一会,桐桐转过头,看了一眼安铁的脸,然后又看看安铁手上被她咬得发青的牙印,嘟嘟囔囔地说:“真是个怪人,喂,你兜什么圈子啊?”
  安铁没搭理桐桐,还是慢悠悠地开着车,也没看她。
  “喂!你说句话啊?你哑了?”
  “唉!我说大叔!”
  “好啦,不跟你玩了,我住在富丽华酒店,你送我去那吧。”女孩终于妥协。
  安铁调转车头,往富丽华酒店的方向开过去。
  “你这个人啊,真是没意思,那么小气,我不就是咬你一口吗,又没使劲,哼!你还把我扔地上了呢,我现在屁股还疼呢。”桐桐自顾自地说着,一边留意着安铁的表情,说到自己屁股疼的时候,又鼓起了腮帮子。
  安铁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孩,这张脸……安铁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如果瞳瞳要是有父母的疼爱,估计性格也会开朗很多吧,但按照瞳瞳的秉性,肯定不会像这个女孩这么跋扈和不讲道理。
  安铁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丫头,你妈妈一定很疼你吧?”
  女孩被安铁问得一愣,然后眯起眼睛看着安铁笑了起来,歪着脖子说:“终于开口说话啦?嘻嘻,我妈当然很疼我了,可她也老管我,说我不像个女孩,像个假小子。”
  安铁听桐桐这么一说,笑道:“嗯,你还真不是个听话的小姑娘,对了,你怎么还留在滨城啊?你的家里谁来接你了?”
  女孩顿了一下,说:“我不打算走了呀,我要在这上学,现在住酒店是因为房子还没装修好呢。大叔,这段日子我回去原来你们住的地方找你好几次呢,可都没找到你。”女孩说得很诚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是吗?你找我干嘛?你拿的是张生的钱,对了,这个钱你拿回去,以后别拿着家里的钱到处乱花。”安铁把刚才女孩扔给自己的钱掏出来递给她。
  桐桐没有去接安铁手里的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安铁,然后又打量了一下安铁的车,才把钱接过来,笑笑说:“那好吧,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发财了,不在乎这些小钱,对吧?”
  安铁看了一眼笑容灿烂,却古灵精怪的女孩,道:“你这孩子,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这时,车子已经开到富丽华酒店的门口,安铁停下车,对桐桐道:“你下车吧,记住以后别大晚上到处跑。”
  桐桐没动,看着安铁,想了想,说:“你不送我上去啊?”
  安铁道:“我还有事!”
  “那,那我以后能找你玩吗?”
  “玩?好好上学吧。”
  “大叔,别跟我装酷好不好!好了好了,你走吧,谢谢你啦!”说完,桐桐打开车门,刚迈出一只腿,又犹豫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安铁说:“你给我留个电话行吗?”
  安铁顿了一下,淡淡地说:“大叔没空跟你玩,快回家吧,小丫头。”
  “不行,你不给我留电话,我就不下车!”女孩把腿缩回来,从她的小包里掏出她那个满是碎钻的小手机,打开手机盖,看着安铁,准备记录电话号码。
  安铁叹了口气,无奈地把电话说给了她,女孩飞快地把安铁的电话输入手机中,然后对安铁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说:“OK!我会再找大叔玩的,嘻嘻。”说完,跳下车,往富丽华酒店的大门口走去。
  安铁摇头笑了笑,看看女孩娇小的背影,正打算发动车子走人的时候,看见富丽华大门口走出一个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一看到桐桐就快步走过去,而那个小丫头则一看见他就扭头往安铁这边跑。
  安铁定睛看看追在女孩后面的年轻男人,看上去这个男人好像是她在菜市场说的那个“坏人”,安铁赶紧推开车门下了车,这时,女孩也看到了安铁,一边跑一边道:“大叔,救救我!”
  安铁挡在桐桐身前,那个年轻男人也停住了脚步,带着几分敌意看看安铁,然后问道:“你是谁?”
  躲在安铁身后的桐桐对那个男人做了一个鬼脸,蛮横地说道:“他是谁用你管?!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呆着,不用你管我!”
  安铁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人,听语气,这个男人似乎与这个桐桐关系不一般,而安铁越看这个年轻男人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
  安铁对那个男人道:“你是她的家人吗?”
  年轻男人看清楚了安铁的脸,也愣了一下,不自觉地说:“我怎么感觉咱们在哪里见过,对,我是桐桐的哥哥,你别听这丫头胡说,她打小被家里惯坏了。”
  女孩极其不情愿地从安铁身后站出来,看看安铁不太好看的脸色,然后瞪一眼年轻男人,说:“你才不是我哥呢,我妈又没生你!”
  安铁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估计是桐桐说过的那个老是欺负她的哥哥,可看眼下的情况,安铁才不会相信这个女孩会被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欺负,反倒是这个桐桐一副很跋扈的样子。
  安铁对那个男人道:“这样啊,看来我是误会了!”接着安铁把认识桐桐的大概跟那个年轻男人简单说了一遍。
  年轻男人有些尴尬地看看安铁,说:“不好意思,我妹妹就这脾气,谢谢你送她回来!我叫鲁东岸。”
  安铁对鲁东岸笑了一下,道:“我叫安铁,对了,你五年前去过三亚吗?”
  鲁东岸听安铁这么一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呀,我说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你是在三亚与那个跟她长得很像的小妹妹在一起的大哥吧?”
  站在一旁一脸无聊的桐桐听鲁东岸这么一说,赶紧插话道:“你们认识?还有,跟我长得一样?喂!大叔,他说你认识跟我长得一样的女孩?”
  安铁看了一眼桐桐,神色复杂地看看鲁东岸,道:“对,那个女孩也叫瞳瞳,不过不是梧桐的桐。”说到这里,安铁总算明白这个鲁东岸在三亚看到瞳瞳会经常失神,估计都是眼前这个女孩惹的祸。
  桐桐有些迷惑地看看安铁,又看看鲁东岸,然后继续竖着耳朵听二人的对话,似乎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鲁东岸对安铁温和地笑道:“真是太巧了,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吗?”
  安铁被鲁东岸问得一愣,随即笑笑说:“是!”
  桐桐听安铁说完,猛地看看安铁,脸色一沉,丢下一句:“我回酒店了,不好玩,你们居然认识!”说完,飞快地跑进富丽华。


第四十一章
  鲁东岸紧张地看看女孩的背影,对安铁歉意地笑笑,说:“安先生,我得回去了,她还不知道她妈妈已经过来了,谢谢你对她的照顾,哪天我请你吃饭。”
  安铁道:“别客气,你忙你的。”
  安铁看着鲁东岸急匆匆走进酒店大门,自己转身上了车,往维也纳山庄开回去。
  一路上安铁琢磨着,这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五年前偶遇的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又见到了,想起五年前自己与那个年轻人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却都没有忘掉,安铁可以说是因为瞳瞳对他印象比较深,而估计那个年轻人也是因为瞳瞳才记住了自己吧。
  第二天一早,安铁沿着小区花园的小路,往海边的方向的跑过去,那条小径也在春天慢慢复苏,被小区物业精心打理的花圃,开满细碎的花朵,安铁在早晨的薄雾中一个人慢慢跑着,鸟儿的啼鸣像是从远处的山里传来,又像是盘桓在海上的雾气中。
  想起与瞳瞳当初拉钩约定每天早起锻炼身体,却最终被很多纷纷扰扰的事情打乱,想到这,安铁想起了小白,原来到头来自己和瞳瞳都变成了一头小荷兰猪,即便这样也好,那也是最终能偎依在一个窝里晒太阳的猪吧,安铁笑着想。
  雾气使远处的景物有些朦胧,安铁此时感觉瞳瞳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似的,瞳瞳在跑步的时候总喜欢跑到自己前面,然后扭头对安铁笑,有一次,瞳瞳扭了脚,安铁背着瞳瞳回家,瞳瞳的淡若幽兰的气息就那么一直萦绕在安铁的耳畔,酥酥痒痒的,就像这早晨的春风,带着青草阳光般的味道,使安铁的整颗心也被填得满满的。
  安铁慢步跑到那片野海滩的时候,海上的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安铁站在一块礁石上,望着远处茫茫无际的海面,早晨的大海,干净的晴朗的天空,湛蓝的海水在潮汐声中闪烁着水晶一样的光泽。
  安铁深吸一口气,那种淡淡的咸涩的海风扑鼻而来,脸上也似乎蒙上一层温湿的感觉,瞳瞳说过,她最喜欢滨城的海,贵州的山虽然很美,可却像能把人禁锢了一样,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只有这一望无际的大海,带着远方的神秘与无限的遐想,最适合让人无休止的眺望。
  安铁在海边站了一会,又想了很多关于瞳瞳的事情,这时,安铁不止一次产生出了瞳瞳就站在自己身后的错觉,恍惚间,总感觉有一道温柔的视线贴在自己的背上,可一回头,就是那条铺满碎石的小路,曲曲绕绕,没有尽头。
  回去的时候,安铁是慢慢走回去的,等到安铁上了楼,看到张生已经做好早饭,把客厅的音箱打开,屋子里回荡着一首低哑的情歌,好像是蔡琴的歌,这种低哑缠绵的调子,倒是很适合这样的早晨。
  安铁走到餐桌旁,看一眼正在盛粥的张生,笑道:“二狗,你这一大早晨闹什么妖?还放上歌了?”
  张生对安铁笑了一下,一边脸上的小酒窝露了出来,道:“大哥,我这也是被咱们隔壁感染的,早晨我还没起来,就被隔壁放的歌声给吵醒了,所以我也把咱们的音箱打开,本来想放点摇滚的,怕激起民愤,就放蔡琴的歌了,怎么样?听起来不错吧?”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安铁听着这首歌,心里还真感觉挺舒服,那低哑而深情的声音仿佛把人心里最敏感的角落给摸一遍似的。
  安铁喝了一口粥,道:“嗯,还挺有情调。”
  张生得意洋洋地说:“这才哪到哪啊?据我的经验看,每个人在早晨都是神经最脆弱的时候,特别是女人,不但心里在早晨很脆弱,就连身体也一样,嘿嘿。”
  安铁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倒是有那么点道理,不过,这也可以看出你小子是习惯在早晨发情啊。”
  张生非但没笑,还一本正经地说:“大哥,我这是经验,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女人在早晨的时候最慵懒,也非常容易满足,可前提是,男人要没有口臭,哈哈。”
  安铁听完,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瞪了一眼张生,说:“行啦行啦,赶紧吃饭,对了,你说咱们隔壁今天早晨放音乐了?放的什么啊?”
  张生想了想,说:“我也没听清,声音不是很大,可咱们隔壁一直挺安静的,突然出声了有点不适应,所以就把我吵醒了。”
  安铁顿了一下,说:“好像隔壁以前没人,昨晚我看旁边的楼门新搬来一户,可能就在咱们隔壁,昨天还往墙上钉钉子了来着。”
  张生眨了眨那双桃花眼,看看安铁说:“大哥,你看到隔壁搬来的人了吗?要是个美女就好了,嘿嘿。”
  安铁看一眼张生,低头继续吃饭,没搭理他,过了好一会,安铁听着这音箱里似乎一直在放这么一首歌,安铁皱着眉头道:“二狗,你单曲重复了?怎么都是这一首歌啊?”
  张生一边呼噜噜地喝着粥,一边说:“对啊,大哥,你不觉得咱俩在一起听这歌有点像《无间道》里两个帅哥吗?”
  安铁不解地问:“什么?”
  张生一拍脑袋,道:“梁朝伟和刘德华啊?嘿嘿,大哥,你看看我像不像梁朝伟。”张生眯起桃花眼,整出一个非常迷离的心靖着安铁。
  安铁这才想起《无间道》里的一个关于这首歌的片段,笑道:“像!不过不像《无间道》里的,倒是像《东邪西毒》里被揍了一顿的。”
  张生嘿嘿一笑,道:“管他呢,像就成。”
  光线已经洒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在那首《被遗忘的时光》里,这个早晨也变得漫长起来,安铁嗅着空气里这种最真实的生活的味道,心里已经没了五年前的那种迷茫的感觉,很多事情还需要去做,远方不仅仅是漫无边际的海水,还有更多。
  在安铁隔壁那间新住进人的鹅黄色房子里,阳光从鹅黄色的帘子里透进来,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的和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女孩也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小影,你怎么没不吃啊?”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看着小影说道。
  “大……瞳瞳,这些都是你做的啊?”小影看着桌子上的早点,一时间有点发懵。
  小影知道大小姐很早就起床出去了,她还跟在大小姐的身后,看到大小姐出去跑步了,可那个男人一出现,大小姐就躲了起来,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脸上一会笑,一会又很感伤。
  由于大小姐之前交代过不要随便跟着她,小影在大小姐回来之前回到屋子里继续装作还没睡醒的样子,躲在房间里,接着,小影听到门外的厨房传来一阵响动,等小影出来,大小姐居然把早餐都做好了。
  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做的事情,可现在……小影感到很不安,也感觉到大小姐自从搬进这栋房子,一切似乎全乱套了,可小影也觉得,这样的大小姐更让人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心里觉得暖暖的,就像早晨的阳光一样。
  “嗯,是我做的,你吃着习惯吗?”穿红色运动的女孩微笑着问道。
  “很好吃!”小影由衷地说道。
  “那你多吃点,看起来你比我还瘦。”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声音柔和地说。
  “谢谢!可是,以后还是让我来吧,你要是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小影一字一顿地说,改了称呼,别扭得要命。
  “没关系,又不费事,再说,你的训练里还有烹饪吗?怎么我没听说?”
  “没,没有,可是我会,以前,我会给家里人做饭。”小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的波动。
  “哦,这样啊,那你的家人现在在哪?”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用白皙的手支着下巴问。
  “都死了!”小影淡淡地说,拿着汤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小影,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小影,可是没什么,我的家人也都不在了,不过你要相信,你会遇到一个比家人还要心疼你的人。”女孩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眼神异常坚定。
  “呃?”小影有些茫然地看着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此时,光线正好照在她乌黑的头上,那头长发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她的眉眼不像往日那么清清淡淡,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使小影那颗差不多已经僵硬了的心脏产生了极大的触动。
  小影以前以为大小姐比自己更冷漠,今天,她却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跟小姑娘一样的瞳瞳。
  “呵呵,算了,不说这些,小影,你听到隔壁的在放音乐了吗?”
  “嗯!”
  “那你把咱们的音乐关掉吧,我听听隔壁放的是什么歌。”
  “好!”小影站起身,走过去把客厅里的音乐关掉。
  “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这首歌,渐渐没了吃饭的胃口,眼睛望着窗外,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这间鹅黄色的房间,一下子静得都能听到有人内心轻轻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小影赶紧把电话接起来,神情肃穆地说了两声:“是!”然后准备把电话递给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
  红色运动衣的女孩问道:“怎么了?是谁?”
  小影道:“是上官先生。”


第四十二章
  天道集团公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新公司注册、项目整合、新项目开发、人员招聘各项工作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资金投入也很大,几个楼盘的销售因为最近的工地事故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幸好事态没有进一步扩大。
  虽然天道公司代理的楼盘分别有好几家房地产公司,由于楼盘销售代理先期交付的抵押金支出很多,导致天道公司资金很吃紧,公司面临着又一次考验,现在来看,房地产营销那边的资金流动比较大,前期资金的注入有很大一部分需要房地产销售的支撑。
  近日,滨城的房地产商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由于民工死亡事故的影响,各种谣言四起。这么多工地一起出事,已经是特大恶性事故了。现在看来,这个事故弄不好会越来越不可控制,别说出事情的房地产公司,就是滨城市政府也是高度紧张,生怕事态进一步扩大,从滨城媒体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关于民工死亡事件的报道,就可以嗅出那种紧张的气氛。
  这件事情如果报导出来,对房地产开发商,销售商,政府,对各方面都没有好处,搞不好,会有致命的影响。
  “闻啼鸟花园公社”的销售对天道的楼盘销售里占着重要的份额,处理不好,天道公司一样会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当务之急,必须找彭玉好好商量一下,天道公司作为销售代理商,有权利要求开放商迅速处理民工死亡事故,把事故对销售的影响降到最低。
  前些日子,安铁和彭玉碰了个头,彭玉虽然答应会好好处理,可这时间一拖就快半个月了,彭玉哪里一点信也没有。
  这天一早,安铁一上班,刚坐下来,张生就推门进来,给安铁泡了杯茶,然后就开始给安铁办公室的花浇水。
  “这些事情让秘书做就行了,你多花一点时间研究一下公司各个项目,虽然你是负责行政,但还是应该对公司的项目运作,尤其是与分公司主管要保持一个良好的沟通。”
  张生穿着一声笔挺的西装,一边给安铁办公室的花浇水,一边说:“大哥,放心吧,与人沟通是我的专长,这一点没问题,公司的业务这些日子我也在抓紧熟悉,我不会给大哥丢脸的。”
  安铁一边喝茶一边抽烟,看着张生的劲头满意地说:“嗯,那就好,集团这几天就快到位了,这正是你表现的机会,尤其是新人进来比较多,对你有好处。你来的时间毕竟短,行政办公室的工作就是杂,把头绪理清楚了,以后就好了。”
  安铁正跟张生说话的时候,赵燕敲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张生笑道:“不错呀,张生,挺勤快的。”
  张生马上直起身,对赵燕笑着说:“赵姐早。”
  赵燕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对安铁说:“安总,集团公司和新公司的注册以及人员招聘工作基本结束了,这些日子张生出了不少力,流程张生也基本上熟悉了。”
  赵燕顿了一下,安铁打断赵燕说:“你等一下,张生,你过来坐下,咱们三个人简单碰个头。赵燕你接着说。”
  张生赶紧放下喷水壶,走到赵燕身边,拿起记事本,做洗耳恭听的架势。
  赵燕对张生笑了笑,转头对着安铁继续说:“目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新项目的启动,和老项目的推进,老项目上,房地产销售最近受到一些影响,业绩没有明显的上升,但贸易公司那边销售业绩却涨得很快,这个月销售业绩上升了50%,而且,最近半个月,贸易公司最新代理的几种产品上市,销售情况也很不错,过些日子,宣传跟上去之后,也是贸易公司一个强劲的利润增长点。贸易公司总经理齐名有一些想法,想找个时间跟安总碰一碰。”
  安铁问:“什么想法?”
  赵燕说:“齐名简单跟我谈了一下,就是利用我们自己的销售通路和宣传优势,创立自己的产品品牌,可以建厂生产自己的产品,或者委托别的生产厂家为我们加工。他认为时机已到,我也认为可以考虑。我记得这些想法五年前安总就考虑过,所以齐名一提出来,我就跟你说一下。”
  安铁说:“我也有这个意思,自己建厂生产投入大,上前我们的资金有一些紧张,我们现在的优势是营销,要充分利用这些优势,可以考虑让别的厂给我们加工。这个问题,你让齐名做一个专门的市场调研和商业计划书,回头我们专门开会研究。”
  安铁说完,赵燕马上说:“好,另外,文化公司这块,欧阳振声也有一系到的想法,在保持传统业务方面,加强公司的策划与公关力量,欧阳振声说尤其是公关力量,希望总公司投入人力物力,文化传播公司的项目我们公司一直做得不错,承揽大项目是传播公司突破的关键,而要承揽大项目,公关是突破的关键。”
  安铁说:“这个我知道了。”
  赵燕接着说:“最近全国马上就要开始搞一个全国十大文明城市评选活动,滨城是热门评选,据说滨城相关部门已经积极行动起来,报纸上也开始报道了,有关部门放出话来说,发誓一定要让滨城闯进十大文明城市。欧阳振声说,为了配合这次文凭城市评选,滨城准备下大力气整治城区主要街道的广告牌匾,城区各主要街道的门面牌匾、广告灯箱要重新规划设计,过程分设计招标和施工招标两个方面。这个项目非常大,如果我们公司能拿下来,会让我们公司向前迈出一大步。”
  赵燕说完,安铁眼睛马上亮了起来,马上道:“你等一会。”
  说完,安铁拿出一根烟,张生马上起身帮安铁点上,安铁抽了一口,让烟雾慢慢冲嘴唇中冒出来,想了一会,然后看着赵燕一字一句地说:“让欧阳振声盯着这个事,把相关消息与资料尽快整理出来,张生帮忙协助欧阳振声收集消息,尤其是赶紧打听出来这个活动由哪个市政府哪个部门负责,政府负责这个事情的部委局负责人的全部信息,抢先下手,赶紧行动。还有,把市里可能的克争对手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做到知己知彼。”
  安铁说到这里,赵燕接过去说:“这个我倒比较了解,这些年,滨城的广告业一直处于低迷状态,出类拔萃的广告公司不多,大部分是小打小闹,目前滨城在广告和文化产业上的龙头老大就是大同文化集团,其下属的大秦传媒是我们的劲敌,还有几家有点实力的广告公司他们主要的精力集中在电视报纸媒体的代理上,设计策划以及施工都不是长项,另外就是——”
  赵燕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安铁看了她一眼赶紧说:“接着说。”
  赵燕接着说:“另外一家公司最近几年也发展得比较快,除了做本市日报的代理,策划设计也拥有一批比较专业的人才,就是贵人广告公司,老板就是王贵,王贵的食品公司最近几年发展得很快,资金州日当雄厚,靠着富贵集团,贵人广告公司最近几年也是异军突起,成了滨城广告界的一颗新星。”
  赵燕说完,皱了皱眉头,似乎一提起这个公司就有些郁闷。
  安铁理解赵燕的郁闷,在安铁不在的这些年里,王贵的贵人广告公司肯定成了赵燕最强劲的对手王贵的广告公司安铁五年前就知道,当时安铁以为王贵也就是图个新鲜尝试一下,因为安铁听王贵说过以前他大学毕业的时候也做过广告业务员,没想到这孙子还真把这当个事情来做了。
  安铁“嗯”了一声,看了看张生,然后对赵燕说:“回头你把王贵的情况跟张生详细说一下,这事我知道了。”
  赵燕站起身,看着安铁说:“关于新媒体公司的筹备情况,事情比较多,回头我找机会专门跟你说吧。我先出去了。”
  安铁想了想,然后说:“行,你先忙吧,张生,你马上给我联系一下天容公司彭总,看她在不在,要在的话,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我需要马上见她。”
  赵燕出去之后,张生马上说:“我这就去打。”
  张生出去后,安铁拿起电话,拨下了路中华的电话号码。
  安铁接通路中华的电话,接听电话的人却是吴军。
  安铁:“是吴军啊?你们华哥在吗?”
  吴军:“安哥啊,华哥正在处理事情,现在不在办公室,安哥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安铁:“我找你们华哥有点事,等他忙完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我在这里等他。”
  吴军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对安铁说:“安哥,你等等,华哥回来了。”
  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然后路中华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大哥,不好意思啊,刚才出去忘拿手机了。”听路中华的声音,似乎心情不错。
  “没事,你下午过来一趟,我约了天容的彭玉,想跟她谈谈上次工地上的事情,我这头现在不能拖,这事要尽快解决。”安铁道。
  “行,反正大哥今天不找我,我还得去找你,今天我们帮里有两个兄弟回来了,我给大哥引荐一下。”路中华道。
  “行,那你过来吧,见面咱们再谈。”
  安铁挂了电话之后,想起路中华之前说起在他们那个帮会里还有两个二把手,前段日子都在外地办事,听路中华提起那两个人的态度,估计这两个人在帮会里的地位仅次于路中华。
  安铁虽然不想涉及太多中华帮的事情,但该见的人还是要见一下的,尤其是这两个二把手,听说这两个人一人心思缜密,负责收集情报和训练特殊人才,一人则负责帮会事物开拓和掌管八大区的管事,是路中华的左膀右臂。
  就在安铁正想着那两个人的时候,张生敲门走了进来。
  “大哥,已经约好了天容公司的彭总下午两点半在天容地产见面。”张生说道。
  安铁听完,皱了一下眉毛,道:“这个彭玉,架子还挺大,每次都让我们上门去找她,在天容地产见?是她提出的吗?”


第四十三章
  张生看看安铁,皱了一下眉头,说:“大哥,是我提出咱们去的,你上次提到过,这个女人挺不好对付,我分析要是让她来咱们这,她的戒备心就更强,所以还不如咱们去她那。”
  安铁看着张生,笑着点点头,说:“行啊,懂心理战术,挺好!”
  张生露出一边脸上的小酒窝,说:“对付女人嘛,就要讲究点,嘿嘿。”
  安铁想了想,说:“嗯,那下午你跟我一起去吧。”
  张生道:“行,那我出去再看看天容的资料,分析一下这个彭寡妇,呵呵。”说完,张生斗志昂扬地离开安铁的办公室。
  安铁看一眼张生离去的背影,张生这段日子对他手头的事情越来越上心了这让安铁心里踏实不少,打从第一眼看到张生,就感觉这个他的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以前这小子总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现在能一心一意做点事情,对他来说是很好的一个转变。
  路中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没一会,他就带着小黑和吴军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到了安铁办公室往安铁办公桌对面一坐,朗声道:“大哥,等半天了吧?”
  安铁看一眼小黑和吴军还站在路中华身后,站起身,道:“没有,走,咱们还是坐沙发那边说吧。”
  安铁带着路中华三个到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张生就和一个端着茶水的文员走了进来,几个人点头打了一下招呼之后,安铁对张生道:“张生,你也在这呆着吧,咱们一起商量一下,下午跟彭玉交涉的事情。”
  等张生在安铁身边坐下后,安铁看看路中华,道:“小路,上次你跟彭玉是怎么谈的?”
  路中华顿了一下,说:“上次我看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跟她开口每人五十万,她没答应,估计还气得够呛,可那个女人修养不错,没发火。”
  安铁听完,笑笑说:“五十万,你可够黑的,现在事故认定还没出来呐!小路,现在事情不能一直这么僵,你告诉我你这边的底线是多少,咱们心里有个谱好跟她谈。”
  路中华皱着眉头看一眼吴军,问道:“小军,你说多少合适?”
  吴军看一眼路中华,道:“现在不好说,因为相关部门的最后认定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她就是给也就是个先期的安抚费,依我看,先跟她要五万就差不多了,等认定结果出来再说,少了就要她补上,咱们一直因为安哥的公司跟他们有牵扯,把事情一直压着,现在别出事的项目还都还停着工呢,就他们这里没什么大影响,但事情也必须尽快有个结果了,否则咱们也压不住。”
  路中华听吴军说完情况,对安铁说:“大哥,你怎么看?”
  安铁沉吟道:“能多争取就多争取,其实主要问题就是讨价还价,还别伤了和气,彭玉那个女人肯定不简单,跟她讨价还价咱们得软硬兼施。一会咱们过去,你别顾着我这头,赔偿数目一定要坚持,我这边折中,这样估计她就没的说了。”
  路中华笑道:“行!这没问题,不过那个女人上次看咱俩在一起,不会想到咱们商量好的吧?”
  安铁道:“无所谓,看得出她也急需把事情解决。”
  安铁与路中华等人在办公室商量好之后,下午准时赴了约。
  到达天容公司,看到天容公司比起上次来有了不小变化,公司上上下下一派忙碌,就连前台小姐也精神了不少,可以看得出,彭玉做事情还是有一套,否则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使一个大型房地产公司由一派惊慌,变成今天这样井然有序。
  张生走上前去跟前台说了一下情况,前台小姐便微笑着把众人迎了进去。
  这次,彭玉是在会议室接待的安铁和路中华,安铁等被前台小姐引进会议室之后,没多一会,彭玉身穿着米白色套装款款而来,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散在脑后,不像前几日那么樵悴,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势,但却不失女性的那种柔媚。
  彭玉公司的会议室很现代化,与外面的装修风格基本一致,简约而不失大气,彭玉坐到顶端的老板椅上,偏瘦的身子被宽大的老板椅显得更加瘦小,她的助手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刚一落座,就把笔记本放到桌上,谈判架势十足。
  彭玉今天化了一点淡妆,细长的丹凤眼扫过安铁等人,然后面带微笑地说:“欢迎安总和路先生大驾光临,唉,我这段时间也是太忙,否则我早就想请二位吃饭了。”
  彭玉说话间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可那双丹凤眼射出来的目光却是冷冷的,与她套装襟前带的那只紫色石榴型胸针反射出来的光泽交相辉映,如果说彭坤是一只白脸狐狸,那他这个妹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安铁对彭玉温和地笑了一下,说:“彭总客气了,要是下次请吃饭,理应是我请。”
  彭玉对看着安铁,笑道:“安总这么说话就见外了,按我哥那一层的关系我还得称你一声安大哥才是,嗯,那些客套话咱们就别说了,我先说一下我的意思。关于工地上的那件事其实早就应该解决,可这段时间我忙着接手公司的内部事情,再加上……”,说到这里,彭玉看看路中华,点头笑了一下,接着说:“再加上路先生这边给我的压力确实挺大,你们也知道,如果事件详细调查起来,天容虽有责任,却也不是主要责任的承担者,况且这件事属于意外事故,需要相关部门的调查结果,可为了项目的销售,和阻止事态发展,我还是希望能尽快与路先生达成协议,尽快解决此事。”
  安铁点点头,说:“是这样,特别是其他的地产公司的工地上也出了一些类似的事故,这种事情要是调查起来,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的项目等不起。”
  彭玉皱了一下眉头,缓缓地说:“是啊,可,路先生说的赔偿数额太大了,今天既然咱们都聚在了一起,路先生就说一下你的意思吧,你看,安总和你也是朋友,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好。”
  路中华听彭玉这么一说,开口道:“我今天来当然是带着诚意,彭总也知道,你的那个项目的工地上能正常开工,还是因为我大哥的那层关系,我路中华是什么人,相信彭总也调查过,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安铁听着路中华的话,心里对路中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个年轻人,言语间把自己的立场说得很清楚,软的硬的都有了,不由得心里暗赞一下。
  果然,彭玉的脸色微微有些一些变化,看路中华的眼神也更复杂了,沉吟了一会,然后淡淡地说:“嗯,路先生的诚意我看得出,这样吧,我和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商定的结果是,每个民工家属我们出六万,作为先期的安抚费,等相关部门的认定结果出来,我们再说,路先生觉得如何?”
  路中华面无表情地看一眼彭玉,道:“彭总的诚意看来不够。”
  彭玉的眸光一转,看看路中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道:“那路先生也带着诚意说个数。”
  路中华淡淡地说:“十五万!”
  彭玉一听这个数,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眼睛看向安铁,然后用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安铁观察了一下彭玉的神色,顿了一下,开口对路中华道:“小路,我看得出彭总也很为难,反正咱们图的是事情尽快解决,大家各让一步,怎么样?”
  彭玉听安铁开口说话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也道:“是啊,路先生,你也知道,我丈夫前刚过世没多久,我就碰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的难处,再说,我们之间还有安大哥这么一层关系,你看……”说完,冷漠而无辜地看着路中华,那模样十足一个刚死了丈夫的悲痛的俏寡妇,与刚才那女强人的架势判若两人。
  路中华也知道说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看一眼安铁,道:“彭总节哀,那好吧,就十万吧,这是我的底线。”
  彭玉犹豫了一下,与旁边的助手低语几句,然后扫了一眼安铁和路中华,道:“好吧,路先生明天派人过来拿支票,不过,我想麻烦路先生一件事。”
  安铁在一旁看着彭玉,心想,这个彭玉果然不是吃亏的主,安铁沉下心,很好奇彭玉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哦?彭总说吧,我听听。”路中华说道。
  彭玉转了一下眼睛,想了想,说:“其实这是对于路先生来说很简单,我想请路先生对‘闻啼鸟花园公社’的施工方以及工人们多帮忙盯着点,你知道,那些建筑公司的包工头拖欠工人工资的现象一直都有,那些工人会再出什么乱子,影响工程的验收。工程进度不能耽误,如果不是工期紧,建筑商给我捅这么大娄子,我早就换建筑商了。”
  安铁暗道,这个彭玉脑袋转得还挺快,答应赔偿的事情还加了一个附加条件,工人因为拖欠工资产生的怠工现象对于开发商来说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现在她利用路中华的影响力来解决此事,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路中华想了想,道:“这个,我没法跟你保证,建筑商一直在拖欠工人工资,我会找他们,我会尽力。你看这样行不行?”
  彭玉笑道:“有路先生这句话我还怎么好说什么呢,本来这也是我请路先生帮忙的事情,行!事情就这么定了,感谢安大哥和路先生能一起帮我解决这件事。”
  路中华与安铁对视一眼,安铁从路中华的眼里看到一丝笑意,总体来说,今天的交涉还是令人满意的,安铁看着路中华和彭玉,心里突然升起一阵感慨。
  路中华才二十三岁,而彭玉看起来也就比路中华大个一两岁的样子,这两个年轻人的处理问题方式可谓各有千秋,滴水不漏,安铁记得自己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一傻逼愤青,想起来现在的年轻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就在安铁和路中华准备站起身离开的时候,彭玉突然对安铁说道:“安大哥,你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吗?”说完,看一眼路中华等人,补充道:“不会太长时间,几分钟而已。”


第四十四章
  安铁看看彭玉,然后对路中华道:“你们先在这等我一会,我跟彭总聊几句。”说完,安铁跟着彭玉一起去了她的办公室。
  彭玉带着安铁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微笑着看看安铁,目光不似刚才谈事情那么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娇柔和俏皮,对安铁道:“安大哥,今天谢谢你帮忙协调这件事情。”
  安铁顿了一下,说道:“彭总客气了,咱们本身是合作关系,事情早点解决对我也有好处,算不上什么帮忙。”
  彭玉还是一脸温和地说:“安大哥还跟我这么客气啊,以后也别叫什么彭总,就跟我大哥一样,叫我小玉吧。”
  安铁看彭玉完全是一副话家常的模样,一时间有点搞不清她单独想跟自己谈什么,对彭玉,笑笑说:“行!托彭坤的福,能认下你这么个妹妹我求之不得,对了,彭坤最近在忙什么?我也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彭玉垂下眼帘,不太自然地笑笑,说:“我那个大哥呀,一天到晚神秘兮兮,我哪知道他干什么,不过我倒是听他说也想做房地产这行,安大哥,你也知道,我老公不明不白就扔下我走了,我一个女人家不得已撑起这个公司,再加上最近房地产商哪家都不太平,这行现在真是越来越难做了,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现在要趟这个浑水。”
  安铁听彭玉说完,道:“嗯,我之前听你大哥也说过,可是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彭玉皱着眉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这个嘛,我们兄妹间以前有些误会,因为我老公当初跟我结婚的时候家里怎么也不同意,我堵着一口气呢,不想跟他合作。”
  安铁听完,才明白彭坤和彭玉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别扭,便道:“自家亲人嘛,没有化不开的结,我看彭坤也挺关心你的。”
  彭玉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嗯,我没怪我大哥,可现在滨城做房地产似乎很危险,我怕我大哥……唉,安大哥,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你怎么看呢?”
  安铁微微一愣,道:“这个,只是觉得事情发生有点奇怪,至于哪里奇怪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对于陈总的不幸,我感到很遗憾,看得出陈总是个有魄力的人,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认识,就……”
  彭玉的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肩膀微微耸动着,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安大哥,谢谢,我有些失态了,耽误你这么长时间,那你先回去吧,改天有时间我们再聊。”
  安铁走出彭玉办公室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看到那样楚楚可怜的彭玉,还真是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怜,可转念一想,她单独跟自己了聊了半天,愣没搞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看来女人的确是难以捉摸的动物。
  从彭玉那出来的时候,安铁他们回到天道公司安铁的办公室时,已经是六点多钟,员工早已经下班,零星有几个加班的或者在公司上网玩的还在,公司里显得十分安静。
  三个人来到安铁的办公室,张生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到吃饭的点了,大哥,晚上怎么安排?”
  路中华看了张生一眼,对安铁道:“大哥,晚上我安排一下,正好我的两个兄弟也想见见你,你看行不行?”
  安铁想了想,说:“行,不着急,我们先聊一会。”
  张生赶紧泡了三杯茶,完事之后,坐下来看着安铁道:“这个叫彭玉的女人很不简单啊,咱们跟她谈这么长时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却累了,这女人给人一种压力。”
  安铁淡淡地笑了笑道:“还有女人给你压力啊?!”
  路中华看了张生一眼,然后转过头,对安铁笑了下道:“女人都是虚弱的,外面冷漠的女人,只要找到她的穴位,有时候会比那种看起来热情上道的女人柔软好对付得多。”
  路中华说完,张生呵呵笑着站起来,朝路中华伸出手道:“路兄弟高见啊,我刚想说,看来对女人的研究你不比我差多少。”
  路中华笑了笑,有些勉强地跟张生握了一下,说:“我是瞎说说。”说完转头,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安铁,又看了看张生,似乎有话像跟安铁说,又不太愿意张生在场。
  安铁看着路中华的神态,顿了一下,道:“兄弟有话就说,张生是我在监狱里一起考验过来的兄弟,没事。”
  安铁说完,张生对路中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望着安铁说:“大哥,要不我去外面办公室转转。”
  安铁说:“不用。”
  路中华这时候转头对张生笑笑,然后对安铁沉声道:“大哥,我总感觉这次工地的民工事件没那么简单,上次你看见了,天容房地产公司工地上的失火案目前看已经是故意纵火,只不过这个情况目前好像公安机关还没有掌握,而且这也涉及到我们的内部事务,我怀疑——”
  说到这里路中华犹豫了一下,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我怀疑这件事情背后应该有一个很大的阴谋,纵火是工地麻将室的老板王辉指使一个欠了不少赌债的民工干的,给了那个纵火的民工十万块钱,王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得到五十万的好处,而王辉是我们一个区的负责人指使的。”
  路中华说的他们一个区的负责人跟黑帮那种在各个区域设置的堂主差不多。
  路中华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想了想,看起来这件事已经让路中华感到有些棘手。
  安铁看着路中华,又看了看张生,发现张生神情严肃地坐在哪里,看来张生也已经意识到路中华所说事情的严重性。
  停了一下,路中华猛吸一口烟,抬起头说:“这件事可能是我这么多年碰到的最棘手的事情,不过,总会过去的。”
  路中华说完,把手中的烟头狠狠掐灭,眼睛中露出坚决的神情。
  张生看着路中华,目光里不自觉地流露出钦佩,这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办起事情来,那种果断与坚决,远远超出他的同龄人。
  张生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在沉着稳重上也远远不及路中华。
  安铁沉着脸,半天没说话,一时间,办公室里的三个人谁也没说话,三个人都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正笼罩在自己的周围。
  安铁皱着眉头,抽完了一根烟,终于开口道:“这个事情应该严格保密,我们自己悄悄留意调查,同时也要注意公安机关的调查进展和有关部门的态度。小路,这个事情在你们帮会里也应该严格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路中华沉声道:“这个我知道。”
  安铁接着说:“看目前的情形,几个公司工地上同时出事情,跟我无意中拿到的那个名单似乎有极大的关系,这个名单又似乎与画舫有关系。但目前问题却是出在你们中华帮内部,想起来,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
  路中华抬头看着安铁没出声,他在等安铁往下说。
  安铁继续道:“看目前的情形,这个事情如果闹大了,媒体要是公开报导的话,几家公司同时出事,死了这么多的民工,又有几家房地产老总前后被杀,这么严重的事情在全国肯定会炸锅,这一系到的事情会产生几个后果:一,滨城市委市政府形象会受损害,所以,除非实在隐瞒不住,滨城市会尽量掩盖这件事情;二,四家老总被杀的企业一般来说就很难做下去,或者会急剧萎缩,现在天容公司还算平静,看起来目前还能撑住,其他三家公司情况现在还不是十分清楚,我的名单上这几家房地产公司都是民营企业,家族也没什么得力的继承人,一般这样的情况公司可能面临清算资产宣布破产或者被别的公司收购,其他工地出事的公司,同样会面临停工整顿,销售也会受到致命的影响。一个楼盘死了那么多人,如果搞得人尽皆知,房子是很难卖出去的。就是说,政府和这些房地产企业都会拼命捂住这件事。三,这个事件漏洞比较明显,公安机关肯定会介入调查,如果查处跟你们有关系,问题非常严重,兄弟你得万分小心,你得搞明白是你们内部有人有组织的行动,如果是这样就会牵连到你们整体,如果是你们的人被外人利用,那么就是个案,你们帮会受到的影响就不会太大。”
  安铁说到这里,张生的眼睛瞪了起来,路中华目光闪动,情绪马上活跃起来。安铁的一顿分析事情看起来清楚多了。
  但随即,两个人又开始陷入了迷茫。
  安铁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刚才说的是要倒霉的一方,现在我们分析一下哪些人会得到利益。这些房地产公司如果倒了,那些想进军房地产或者想操纵房地产市场的人会得到利益,这么大的事情集体爆发,不像是个人恩怨,肯定会是一个大的阴谋,背后应该有一个大的利益集团,一个能从这几家房地产企业的倒塌中获得利益的利益集团。小路,如果有人怀疑是你干的这件事情,如果你想开始做房地产的话,这种怀疑是有道理的,你有实力,有野心,但是我知道不是你,而且接手一两家房地产的利益有可能,但要是一下子接手这么多房地产公司带来的利益,你目前还没有这么实力。据我所知,目前画舫的性质就是一个相当与公关俱乐部,但这个俱乐部里藏龙卧虎,他们可能有这么实力,但是否有这种野心,不得而知,是不是画舫还不好说,但画舫目前的嫌疑最大。当然,也还有很多种可能。”
  “现在的线索太乱,我一时候也想不明白,咱们可以等等看,看看事态如何发展。”说到这里,安铁苦笑了一下,慢慢往后仰了仰,仿佛有些疲惫。
  “大哥,你分析的太好了,我们先别想这么多,该来的总要来,我们就等着吧。”说完,路中华掏出手机,看着安铁问:“大哥,我们先去吃点饭?一下午,你也够累了。”
  安铁道:“好!”
  路中华拨通了手机道:“吴军,吃饭的地方安排好了吗?那行,我们拿上过去。”
  路上,路中华对安铁说:“大哥,今晚我请你去一个挺有意思的地方,这个地方是这两年刚冒头的,看起来不是很起眼,但却很有特点。”
  安铁笑了笑问:“哦,什么特点?”
  路中华道:“很快就到了,一会你看看就知道了。”
  三个人一起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这条街道其实离闹事区很远,在一条主要街道的后身,进入这条街道,明显的感觉是连路面都暗淡了下来,整条街道连路灯都不多。
  在有些幽暗的街道上,有一个六层楼的建筑,外面看起来古朴而不张扬,但能看出来外体装修十分豪华而考究,装修的风格简洁而舒畅,有一种古典和现代很完美结合的味道,建筑的二楼墙体上一块不是很大的木牌匾上写着“颜如玉酒店”字样,除了颜如玉这个名字有点意思之外,这个名字其实平淡无奇,颜如玉这样的名字应该用在那些小姐如云的歌厅或者类似的娱乐休闲场所,而不应该是酒店这样的地方。
  二楼墙体的牌匾虽然不大,但因为从一楼的地上几束射灯打在上面,所以牌面上的字倒是离老远就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酒店的外墙除了这个牌匾和地上的几个射灯,就再没有多余霓虹灯光,从外表看,这个酒店倒是和这条幽静的街道一样安静而低调。
  进了酒店的大堂,大堂其实不大,不到一百平米,但内墙装修和放在客厅的沙发却是异常讲究,大堂的墙上挂着仿制的世界名画,有一幅,虽然不是名画,但不是仿制品,看功力,画这画的人也不是泛泛之辈。
  安铁随着路中华上了三楼一个包间,刚一进门,安铁就被一阵豪爽的大嗓门震了一下,之间一个黑脸大喊大声道:“哈哈,这就是安铁哥哥吧,安哥,华哥都念叨你好几年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兄弟是孙大勇。”话音未落,安铁的手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给握住了。
  安铁突然被一个大汉握住双手,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定睛一看握住自己手的人,安铁当时就一愣,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第四十五章
  紧握着安铁的手不断摇晃这的年轻人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一米八几,脸色黑里透红,眼睛冒着精光,身材庞大,却绝无赘肉。
  这大汉握着安铁的手摇晃了一会,一时激动,张开手臂一下将安铁抱住,把安铁几乎撞了一个趔趄。
  路中华在一旁笑道:“大勇,坐下说话吧。”
  孙大勇松开安铁,哈哈大笑道:“是是是,安哥,兄弟今天要跟你喝个痛快。”
  安铁这才有功夫仔细看了孙大勇一眼,发现正是在彭坤住的那个小区里在菜市场提着刀追着砍人的黑脸大汉。
  安铁笑了笑道:“前些日子我好像见过兄弟,你是不是在一个小区门口的农贸市场跟人起过冲突。”
  孙大勇一愣,然后大笑道:“是啊,原来安哥也在那里啊,兄弟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来。”
  安铁笑了,这孙大勇真是个直言豪爽的汉子,你又没见过我,怎么能认出我?
  听了孙大勇的话,路中华眉头一皱,沉声问:“大勇,你又在外面惹事了?”
  孙大勇说:“没有啊,就是海青帮的几个小混混想在咱们的地盘上闹事,那天我正好在那里跟兄弟们玩麻将,听说他们又来惹事,我就教训了他们一顿。打得我很爽,那帮孙子经常在咱们的地头上跟跳蚤一样瞎蹦,以为自己在滨城算点啥似的。搞火了,老子什么时候去把他们的老巢给端了!”
  听孙大勇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这刀头舔血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小事一桩。
  路中华盯着孙大勇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你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冲动的好。”
  看到路中华情绪不高,孙大勇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对安铁笑了笑,没再说话。
  “安哥,你好,我是孔三文,经常听华哥说起你,今日得见,小弟终于得见大哥真面,以后请大哥多多关照。”这时,一个带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长相普通,眼睛却十分锐利的年轻人过来握着安铁的手说。
  此人中等身材,毫不显眼,混在人群里基本不会有人会特别看他一眼,但他跟安铁说话的时候,沉着稳重,言语适度,寥寥几句就显出此人心机城府都颇深,一看就是一个办事十分周全的人。
  路中华这时才对安铁说:“大哥,他们两个就是我跟你说的,从外地刚回来两个兄弟。”
  安铁“哦”了一声,迅速重新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这两人一动一静,可谓相得益彰。
  落座之后,路中华坐在安铁的右手边,小黑紧挨着路中华坐下。
  孙大勇大大咧咧地往安铁左手边一座,就开始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孔三文静静地坐在孙大勇的旁边,眼睛朝门口瞟了一眼,没说话。
  吴军朝门口的位置坐下,与张生并排坐在一起。
  六个人落坐之后,路中华给大家重新介绍一遍,然后,开始把桌子上的餐巾打开放在自己的腿上。
  吴军问:“华哥,可以开始了吗?”
  路中华道:“可以了。”
  路中华说完,吴军朝门口看了一眼,拍了拍手,不一会,门就轻轻被敲响了,服务员上菜还敲门,这酒店还挺讲究。
  门一打开,两个服务员推门进来,袅袅婷婷地往吴军和张生身后一站,包间里突然一下子亮堂了很多,孙大勇抬起头,瞪着眼睛盯着吴军的身后,孔三文的眼睛里光亮一闪,然后把目光停在吴军和张生身上,路中华扫了一眼门口,看着服务员手中端的一盘干煸鳝鱼丝,转头对问安铁:“大哥喜欢吃辣的吧?”
  安铁“嗯”了一声,眼睛也被连个服务员吸引了。
  这两个服务员一出来,可谓是惊艳全场,酒店的女服务员一般都不丑,可像这个酒店的服务员这么漂亮的安铁还很少见到。
  不是安铁没见过美女,相反,安铁见识过许多美女。两个端菜进来的服务员一进来,给安铁的感觉是不像服务员,就是说她们的穿着打扮和气质都不像是普通服务员。
  在众人的惊讶中,两个女服务员神态自若地站在哪里,一个微笑着站在那里,她的笑不是那种职业的笑容,而是那种让人很温暖的,像朋友一样的笑容。另外一个对张生轻轻地说:“先生,请稍让一让。”说完,把菜从张生和吴军之前款款送到桌子上,伸出洁白修长的手,轻轻一拨转盘,把盘子转到安铁和路中华面前。
  安铁看见女服务员因为俯身,胸脯离张生的脸很近,张生正好抬起头,本来正在笑的脸一下子就僵硬住了。
  张生迅速看了安铁一眼,神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不一会,酒菜就上全了,整个上菜的过程,桌子上男人的脸色异常丰富,两个美丽动人的服务员却一样巧笑嫣然,游刃有余,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菜上全了,各位先生慢用,我们就在门口,有事请吩咐。”两个女孩子有礼貌地退了出去。
  “两位小姐辛苦了!”张生赶紧说,孔三文看了一眼张生,然后又低下头,目光内敛地盯在自己眼前。
  接着就是路中华带着他们几个兄弟开始敬酒,酒过三巡,路中华开始问:“大勇,你刚才说你又跟海青帮开始冲突起来了?”
  孙大勇喝了一大口酒道:“是啊,华哥,我们没有必要让着他们,最近这伙人经常到我们的场子里闹事,我还准备过几天带些兄弟狠狠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长点记性,在滨城混,还轮不到他们嚣张。”
  路中华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这时,孔三文悄悄瞄了瞄吴军和小黑,然后又看了看路中华,再次低下头看着自己眼前。
  路中华停了一会,环视了一下桌子上的众人,声音低沉地说:“不是我们怕他们,最近我们碰到了不少事,都挺复杂,做事必须收敛一些,别被人抓住把柄。”
  路中华说完,孙大勇大声说:“大哥,那帮孙子欺人太甚,现在帮里的兄弟情绪都很大,我们要总是再这么忍下去,别人还怎么说我们中华帮,我们现在完全不用把他们放在眼里,华哥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感觉我们最近做事情越来越缚手缚脚,总这样他们迟早得蹲到我们头上拉屎。”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孔三文突然抬起头说:“大勇,我们是不是另外找个时间跟华哥讨论这个事情,今天安哥在场,我们还是好好喝酒,别让我们帮中的俗事搅了安哥的兴致。”
  孙大勇赶紧说:“对对对,来,我们喝酒!喝酒!”
  众人喝完一杯酒之后,路中华突然说:“安哥不是外人,我们讨论一下帮内事务也可以,相信安大哥不会见怪,关于海青帮的事情,我的意见是先不动他们,他们现在主要精力放在经营一些娱乐场所和贩卖毒品上面,我们不碰这个,跟他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没有必要的冲突是一种无谓的消耗,我们坚决不做。”
  路中华说完,孔三文抬起头,看了一眼安铁,然后道:“华哥,我和大勇这次去其他城市看了看,向其他城市扩张是一个好的方向,可是——”孔三文说到这里,看了看路中华又看了孙大勇,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呀,华哥,我们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拓展一下,我们总是集中在装修、搬家、工地的小赌场,有点小打小闹,赚点钱这么费劲,工地上那些小赌场虽然多,但也没多少钱,还总是闹内讧,大部分是民工自己跟自己人打架,搞得你都不知道该揍谁,虽然华中酒店经营得挺好,可是你看海青帮,他们却在盖一个大楼,他们老大又还有一个房地产公司,买了不少地,他们的钱怎么来得那么快?那么容易……”
  孙大勇说到这里,抬眼看路中华脸色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不做声,于是也停下来,没再往下说。
  包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就在这时,吴军抬起头,看了孔三文一眼,拿起湿巾摸了摸嘴,漫不经心地说:“三哥,我可是听说最近帮里有兄弟悄悄瞒着大伙去一下娱乐场所卖白粉,这可是杀头的营生,也是中华帮现在严格禁止的。”
  吴军说完,孔三文脸色一变,马上道:“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啊。”
  吴军的话一出口,包间的气氛一下子又从沉默变得有些诡异,这时,就听路中华端起酒杯朗声道:“行了,现在我们不谈这个,回头再说,一会,我们下去玩玩,让我们安大哥乐呵乐呵,来,大哥,我敬你一杯。”说着站起来向安铁敬酒。
  路中华这一站起来,桌子上的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气氛才算热闹融洽了起来。
  吃完饭,孙大勇就嚷嚷着道:“华哥,咱们是去下面夜总会玩,还是去别的地方?”
  路中华笑了笑,道:“还有比颜如玉酒店的颜如玉夜总会更有特色的地方吗?今天请安哥来这里,不是为了吃饭来的,就是为了请大哥来颜如玉夜总会玩玩。”
  张生在一旁道:“听路兄这么说,这个夜总会一定非常牛逼了?”
  吴军道:“这个夜总会比其他地方厉害的地方不是这里多么豪华,而是这里实行的是会员制,一般人想来却来不了。而且——”
  吴军还没说完,张生就接口道:“而且这里的美女特别漂亮?”
  吴军笑着说:“说对了。很特别。”
  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包间,坐电梯来到地下一层。
  到了地下一层,就见张生满脸通红地东张西望,马上变得兴奋无比,刚出电梯,两个绝色美女穿着几乎半裸的衣服站在电梯旁,对着安铁一行人躬身施礼。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张生笑眯眯地说,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
  然后,孙大勇和孔三文也快步走在前面,跟着领班小姐往夜总会舞台的前面走。
  安铁扫了一眼这个颜如玉夜总会的环境,出电梯就是服务台,二十来个穿着各色时装的女孩子在服务台附近的一个区域或坐或站,一颦一笑都流露着别样的风情,看到这些女孩子,你有一种错觉,感觉这个地方就像一个选美的报名现场。
  这些女孩子不像服务员,倒像似来这里消费的客人,表情矜持,笑容平和,让这个地方一下子就跟那些进门就一字排开坐着一溜庸脂俗粉的场所鲜明地区别开来。
  就在路中华陪着安铁往里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一声断喝:“你他妈的,眼睛瞎了?走路也不看着点道,你他妈刚进城啊?”
  安铁寻声看了过去,一个年轻人正指着张生破口大骂。年轻人骂声未落,孙大勇已经一只手伸过去封出了年轻人的咽喉,吼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骂的是谁?”
  看到那个骂张生的年轻人,安铁皱了皱眉头,这个城市还真小,随便走走就能碰到一个熟人,那小子居然是王贵的弟弟王阳。


第四十六章
  五年前那个一脸稚气,偏执而怯懦的高中生如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个子没怎么长,但却壮实了许多,已经像一个结结实实的男人了。
  看王阳那专横跋扈的样子,这小子的性格好像没怎么变,人说三岁看老,五年前王阳的性格发展早已经露出了端倪,这个样子的王阳安铁并不意外。
  就在安铁仔细打量王阳的时候,王阳已经使劲打掉了孙大勇封在他领口的手,然后指着孙大勇的鼻子道:“小子,你别嚣张,有种你就给我在这等着别走。”
  孙大勇哈哈大笑道:“走?笑话,老子就在舞台前排,有种你一会就过来,看你人少我就不揍你了。”
  王阳的手指着孙大勇点了点,然后一言不发快步上了电梯出去了。
  路中华问:“怎么回事?”
  孙大勇说:“这孙子撞了张生兄弟一下,还骂人。”
  孔三文说:“此人好像叫王阳,是海青帮这一片的小头目,华哥,我们要不要叫些兄弟过来,要不我们干脆换个地方玩玩,省得节外生枝。”
  “你个孔老三,咱们怕他个鸟啊,就他那熊样,他能把咱们怎么样,再说,这是颜如玉夜总会,他敢胡来。”
  路中华还没说话,孙大勇就抢先大声道,看来,孙大勇并不是一个莽大,对眼前的情形很清悲路中华沉吟了一会,然后淡淡地说:“地方找好了吗?”
  孔三文道:“安排好了,我们订的桌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在舞台的右边。”
  路中华对安铁道:“安哥不用管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我们今天在这里放心玩。”
  说着路中华和安铁一起来到夜总会舞台前方偏右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服务员一顿忙乱之后,桌子上已经上了不少小吃和红酒啤酒洋酒,好几种。
  小黑和吴军站在路中华身后,并没有坐下来,张生坐在安铁身边,孔三文不时看这电梯口。
  孙大勇看了孔三文一眼说:“看什么看?他们要敢闹,我摁死他们。”
  路中华端起酒杯,对安铁道:“来大哥,我们喝一杯,不用管他们。”
  路中华此时显示出了他与众不同的冷静,一场可能的争斗就在眼前,路中华居然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安铁跟路中华喝完酒,刚刚放下酒杯,七个休态风流、窈窕动人的美女就款款走了过来。
  孔三文看了安铁一眼道:“大哥,你看哪个姑娘看得比较顺眼?”
  安铁笑了笑:“我不用人陪了。”
  路中华看了安铁一眼,对那几个女孩子说:“你们先下去吧,需要陪酒我们一会再招呼你们。”
  几个女孩子看了桌子上一眼,估计也迅速判断出了这桌子上谁说了算,她们都是老江湖了,这点事情扫一眼就应该明白。
  几个女孩子刚走,突然,路中华转头向电梯入口出看了一眼,又转过头来,端起酒杯说:“来!大哥,我们喝酒!”
  这时候,安铁已经看见二十来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一个个手里拿着刀棒,气势汹汹地直奔路中华这一桌而来,领头的正是王阳。
  这时候,小黑已经迅速站到了安铁的身后,吴军也已经转身挡在了路中华身边,孙大勇和孔三文已经站起身,冷冷看着来人。
  王阳来到孙大勇跟前,怪笑道:“大个子,没想到你还真有点胆色,没跑,你有种,兄弟们,给我上。”
  王阳话音刚落,孙大勇的冷笑还挂在脸上的时候,就见孔三文身体突然迅速窜了过去,来到王阳身边,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已经架在了王阳的脖子动脉上,文质彬彬的孔三文此时好像已经完全变了个人,长得普普通通的脸一下子似乎变得威猛无比,制住王阳之后,孔三文大喝一声:“你们敢再往前走,他的动脉马上就断,你们最好别侥幸。”
  后面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有点慌了手脚。
  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从舞台一侧走过来一个人,三十来多岁的年纪,白净清秀,脸上笑眯眯的一副总是像刚捡到宝贝似的高兴劲头。
  安铁一看,心里一动,此人不是王贵是谁?看来,真是山不转水转,路不转人转,是冤家总是有碰头的时候。
  就见王贵走过来,笑眯眯地看了王阳一眼,又看了看路中华,然后把目光移到安铁身上,道:“哎呦,我说是谁这么大的架势,原来是安兄,安贴年不见,今天在这里能碰见故人,真是太好了,安兄好!”
  说完,王贵向安铁伸出手,就要跟安铁握手!
  王贵这一出来,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局面一下子僵在了哪里。
  孔三文拿刀的手在王阳的脖子上不禁松了开了,但一只胳膊还是紧紧箍着王阳的脖子,转头有些犹疑地看着路中华。
  路中华对孔三文挥挥手,沉声道:“放了他!”
  孔三文放开王阳之后,跟孙大勇一起挡在王阳等人面前,不让他们靠近桌子一步。
  安铁伸出手,跟王贵握了握,淡淡地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王总,幸会!”
  王贵拿自己不当外人似的坐了下来,笑道:“我兄弟一定是跟各位有什么误会,给我一个面子,今晚各位的消费我买单。王阳,别再胡闹了,你没看见这是谁嘛?这位是安铁安总,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安总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你惹得起的吗?”
  王贵笑容可掬地说,然后有转头对路中华道:“早就听说中华帮老大年轻有为,今天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雅,人中豪杰,佩服佩服!”
  路中华道:“好说!王总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在滨城王总可是真正的风流人物,只是我还不知道王总还跟海青帮有这么深的关系,如果王总要是继续放纵自己兄弟胡作非为,恐怕下一个进监狱的就是你兄弟,或者是你也不一定。”
  王贵笑道:“我今天是偶然碰到这事,我是个生意人,一向跟黑道的朋友少有往来,侧是安总,刚出监狱就跟滨城著名的黑道老大一起出现,安兄真是手眼通天。”
  王贵刚说完,就听刚刚脱离孔三文掌握的王阳在哪里阴阳怪气地说:“一个强奸幼女的不要脸的男人,装什么装!”
  王阳的话刚说完,就听一声清跪响亮的耳光响了起来,在人们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路中华已经站在了孙大勇和孔三文前面,根根地给了王阳一个耳光,由于路中华行动太快,在场的人们一刹那都没反应过来,而此时,在王阳带过来的出来个人周围已经悄悄围拢了好几十个人。
  而此时,夜总会的客人一看有人闹事,许多人已经起身结账走人了。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你打架骂人都可以,但你骂我大哥就不行,我今天给我大哥一个面子放过你,如果你不懂规矩,以后再是敢说我大哥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舌头切下来喂狗。”
  路中华说完,拍了拍手,旁若无人地回到座位上对王贵说:“王总,我不认为我跟你们有仇,或者有什么利益冲突,我知道那个小子是你弟弟,希望你以后多教育教育他,出来混,要懂规矩。一个不懂规矩的人会死得很难看的。”
  王贵的脸一下子就变绿了,发火也不是,笑有笑不起来。
  这时,王阳的那伙人已经操起家伙嘴里又开始骂了起来,对王阳道:“大哥,砍了他们,还等什么。”
  但他们嘴上这么说,一个个却在东张西望,因为,周围已经有两倍于他们的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显然,路中华的人已经到了。
  就在双方列拔弩张的时候,王贵突然站了起来,笑着说:“我就是来跟安总和路兄弟打个招呼,路兄弟,我也要告诉你一个事,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一个不给别人留活路的人自己也没有活路。记得这话是有好处的。”
  路中华刚想说话,却听见一个清跪欲滴的声音响了起来:“王总说得太好了,王总真应该把这句话刻在什么地方做墓志铭,哦,不是墓志铭,是座右铭,你看我这人没什么文化。”
  众人寻着声音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浅紫色套裙,身材高挑的女人款款地从人群中一侧走了过来,这女人一出场,全场的人几乎都摒住呼吸,被这女人的惊人的美丽惊呆了。
  安铁一看这女人,脸上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从舞台一侧出来的正是柳如月。只见柳如月前呼后拥走到了王贵面前主动伸出手对王贵道:“没想到王总也到我这来棒场了,欢迎欢迎!”
  跟王贵轻轻握了一下手,也不管王贵的惊愕,柳如月又款步来到安铁的身边一个空座位上,坐下来,旁若无人地道:“安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哦,你好像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在我的地方让你受惊了,真不好意思。阿木!”
  “在!”
  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高大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
  “让那些拿刀拿棍的小伙子都坐下来,不愿意留下来玩的就清他们离开,对了,演出怎么停了?”
  柳如月看了看王阳那伙人,又看了看舞台,对这个叫阿木的男人说。
  “是,我马上让演出开始。”
  说完,阿木转身向王阳那伙人走去,在阿木走过去的时候,数十个黑衣人已经团团将这伙准备闹事的人围了起来。
  王阳一看这架势,嘴里哼了一声,拿眼睛狠狠瞪了安铁所在的桌子一眼,带着人转身走了。
  “我当是谁这么漂亮,是如月就不奇怪了,你和安总先聊,改天我再找你叙旧。”
  王贵笑眯眯的转身就走。
  “我会找王总叙旧的,好好玩,阿木,一会让人给王总送一个果盘,我请客。”
  柳如月吩咐道,说完,就再也不看王贵一眼,转头看着安铁笑了起来。
  安铁坐在一旁就像看戏似的,感觉这世界真是缤纷多彩变化多端,几年不见,这个城市似乎陌生了许多,然后陌生之中却有那么熟悉,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而一切有与以前完全不同。
  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但总感觉有一些东西还是顽强地一层不变地存在着,不管时间的流逝,总是那么新鲜而动人,就像此时柳如月美丽的脸,和她那颗涌动着的充满期待与渴望以及仇恨的心。


第四十七章
  安铁回到家,夜己经很深了,晚上的风也不似初春那么凉,反而带着一股热烈的味道,吹到脸上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掌在抚摸着你的皮肤,安铁把车停在楼门口让张生先上楼,自己去车库停车。
  从车库里出来,小区的点点萤火像挂在翠绿水榭上的灯笼,远处的海潮声像细碎的脚步,轻轻扣着安铁的心弦,安铁甚至有种错觉,好像瞳瞳这段日子一直就在自己身边,所以,安铁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心里都会觉得很踏实。
  自从那日张生在吃早餐的时候放了那首《被遗忘的时光》隔壁的那户人家就经常播放这首歌曲,或者在早晨,或者在某个午夜,那种沙哑的低音浅浅地唱着,竟不会让人感觉厌烦,仿佛那首歌在隔着一道墙的时候听才更有味道。
  安铁回到家中,张生刚洗救完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安铁进来,道:“大哥,你听听,隔壁那户人家又放那首歌了,有意思,真想看看隔壁住的是什么人。”
  安铁往沙发上一坐,点了一根烟,道:“就许你放就不许人家放了,不过这首歌听人家放好像更有感觉。”
  说完,安铁想起隔壁那户人家那些鹅黄色家俱,那户人家是否也会有鹅黄色的窗帘和床单呢。
  张生喝了一口茶,说:“我也觉得,都听习惯了,我想隔壁住的肯定是单身女孩,嘿嘿。”
  安铁听张生这么一说,挑了一下眉毛,安铁其实对隔壁住的什么人也很好奇,自从那天那真钉钉子的声音之后,隔壁的那家除了偶尔会传来一阵舒缓的音乐声,几乎没别的响动,一想起那个到处是鹅黄色的房子,安铁都想在自己的墙上打个洞。
  这样的想法有点疯狂,安铁甩甩头,对张生道:“我先回屋睡了。”
  安铁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床头,安铁嘴里还叼着烟,床头灯的灯光很昏暗,把一面墙壁上已经发了黄的纸鹤照出层层叠叠的影子,就像墙的另一头是一个黑暗的空荡荡的房子似的,穿过这道纸鹤做成的帘子,是否时光能够逆流?安铁笑着想。
  安铁习惯性地摸着胸口的银锁片,再次在灯下观察起瞳瞳留给自己的这样东西,似乎每一次看,这个银锁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除了上面蛇形花纹,背面一块光滑的地方还刻着“瞳瞳百岁”的字样,看得出,这四个字是瞳瞳的亲人后刻上去的,而不是这个银锁片上本来就有的,看起来,这个银锁片应该在瞳瞳出身前早就有了。
  安铁再次想起柳如月所说的让自己注意这个银锁,不知道画舫要这个银锁有什么目的,会是与瞳瞳的身世有关吗?想到这里,安铁突然想起了那个长得酷似瞳瞳的女孩,她也叫桐桐,虽然字不是同一个字,可听起来是一样的,唉!又在胡思乱想了,安铁无奈地闭上眼睛,酒精的作用袭来,安铁有些困了。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了起来,把安铁从芊睡半醒之间惊醒,安铁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也没看,直接按下接听键。
  “谁啊?”
  对于三更半夜扰人清梦的人没人会那么客气。
  “我是桐桐。”
  “什么?瞳瞳?”
  安铁一下子精神起来,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是啊,大叔,我就说嘛,你肯定也想我了,嘻嘻。”
  电话里的女孩得意洋洋地说。
  “哦,是你,这么晚打来电话要干嘛?”
  安铁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失落。
  “喂!你什么态度嘛,那你以为我是谁啊,哦……你以为是那个也跟我一样叫瞳瞳的女孩吧?大叔,我问过我哥了,他说那个女孩长得跟我很像,可惜是个瞎子,怎么?你们分手了吗?我怎么没在你家里看见过她啊?”
  女孩问道。
  安铁听女孩这么一问,心头一紧,冷冷地说:“你有事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女孩执拗地说。
  “没事我挂了!”
  安铁实在不想跟这个女孩说瞳瞳。
  “哎,你等等,我有事,那个,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女孩道。
  “我能帮你什么忙,你家里人不是来滨城了吗?你就老老实实念书吧。”
  安铁无奈地说。
  “大叔!我真有事求你,而且这事对你来说很简单……”
  女孩的口气软了下来。
  “你说吧,我先听听什么事。”
  安铁淡淡地说道。
  “那个,我到了那个学枚考了一次试,成绩很不好,老师要见家长,可是,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骂我,你能帮我去见一下老师吗?”
  女孩道。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你家长,你不是还个哥哥吗,要不你找他帮你吧。”
  安铁想起鲁东岸对这个女孩关心的样子,很奇怪这个女孩对她的哥哥那么敌视。
  “他!不行,他听我妈的,死心眼得很,大叔,求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回好吗?”
  女孩恳求道。
  “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挂了。”
  安铁把电话挂断,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还真有那么一股想答应她的冲动,因为安铁总在她细声细语说话的时候想起瞳瞳。
  电话又响了起来,安铁并没有接,本以为这电话响了一阵就不响了,可那个小丫头似乎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体的架势,安铁被这电话闹得有点心烦,把手机啪地一声关掉,屋子里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可安铁却没了睡意。
  在安铁的隔壁,还有一个人被那阵连续不断的电话声吵醒,那间屋子的灯亮了以后,躺在床上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孩坐起身,耳朵贴着墙壁,轻轻皱起了眉头。
  灯光是暖暖的,使原本雪白的墙壁也不像白天看起来那么冰冷。
  眼下的形式,她的心里还带着一丝恐惧,五年,她变了,不再是那个只会一味依赖他的女孩了,从在火车站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拖累他,这五年,她懂了很多,爱是给予,不是索取。
  “叔叔,你知道吗?你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叔叔,我现在懂了很多,我长大了。”
  “叔叔,现在虽然有很多事我不明白,可我要把这些事情都查清楚,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叔叔,你在想我吗?我一直在想你。”
  她用耳朵贴着墙壁,眼睛里的泪水在眼眶里闪烁着,这些年,她不许自己哭,因为哭一点用处也没有。
  每天早晨,她都会看着她的叔叔走出楼门去跑步,看着他开车出去上班,看着他从门口回来,看着他走进那个楼门,她也曾无数次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悉的背影,他一点也没变,就是比以前瘦多了,他的眉头总是紧紧地皱着,那是为自己吗?
  她很想时间再回到五年前,她坐在他的腿上,在他的怀抱里静静地坐着,感受着他怀抱里的温暖,哪怕她看不见,哪怕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他的胸怀也能让她感受到莫大的幸福。
  “我们不会再错过,我坚信。”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接着就听门外的人道:“还没睡吗?”
  小影还是很不习惯瞳瞳的称呼。
  “嗯,没睡,有事吗?”
  女孩下了床,打开卧室的门道。
  “我看到你屋里的灯亮着……”
  小影低着头说道。
  “小影,这里没什么危险,你不用这么紧张,你是不是也睡不着,要不,你进来吧,我们说会话。”
  女孩看着小影说。
  “好……”
  小影犹豫着说,这段日子,小影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恐怕这样的变化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来说很不好,可小影却没有办法让自己板着脸像块木头一样对着眼前的女孩。
  小影走进女孩的房间,女孩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拍拍床沿,说:“坐吧,小影。”
  小影按照女孩的话坐下来,可感觉很不自在,眼睛看着床头灯,心里的感觉很复杂。
  “小影,你的家人你还有印象吗?”
  女孩看着小影问。
  “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小影的语气淡淡的。
  “那他们离开你的时候你一定很小吧?”
  女孩接着问。
  “我也记不清楚了。”
  小影咬了一下嘴唇说。
  “小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你这些的,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你。”
  女孩皱着眉头说。
  “瞳,瞳瞳,隔壁的那个男人是你喜欢的人吗?我听你叫他叔叔。”
  小影的话一出口,就觉得后悔了,她又犯规了。
  “嗯!小影,你终于开口问我问题了!”
  女孩拉住小影的手,似乎很开心小影能主动问自己一些问题。
  当女孩那只柔软的手接触到小影的手心时,小影瑟缩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手上布满了茧子。
  女孩似乎也觉察到小影的手很硬,把小影的手拿起来,愣愣地看着,说道:“小影……你,一直过得很辛苦吧?”
  小影迎上女孩的关切的目光,迟疑着说:“没有……”
  女孩叹了口气,说:“小影,我一直没把你当成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工具,你自己也不要这么想,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小影听了女孩的话,一下子愣住了,看了女孩一眼,低下头,掩藏起自己那么一刻的跪弱。
  “小影,你要记住,你一定能遇到一个人会对你比亲人还好,所以,你不要把自己藏起来。”
  女孩说完,对小影说:“好了,以后我会跟你慢慢说的,你回去体息吧。”
  小影出了女孩的房门,站在阳台的一角,这座城市很温柔,在这里的大小姐也温柔得那么不真实,可小影的心很温暖,仿佛这春天的风里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药粉,只要那么一闻,就醉了。
  就在小影看着小区的路灯发呆时,身上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是上官先生,小影该汇报工作了。


第四十八章
  小影桂了上官南的电话,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大小姐应该睡了吧,已经搬过来半个月了,小影也逐渐把这间房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可她也明白,她是个没有家的人,她只是一个影子,就像她的名字。
  小影不知道自己怎么形容这个上官先生,自从她被人带到那个上官先生面前,就见到上官先生用母庸置疑的口吻对她说:“小影,你记住,大小姐就是你以后要保护的人,不能出半点差错!”
  小影记得自己当初只回达了一个字:“是!”
  现在小影说的最多也是那一个字,可自从这几日跟大小姐靠得更近了,小影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大小姐如果不是大小姐兴许她会比现在快乐得多,人都有很多无奈吧,就像自己,没有选择地成为一个工具,或者说,一个用自己生命去护住别人的工具。
  小影歪在床上,点了一根烟,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习惯,她并不嗜烟,可每当心里很乱的时候,这烟草的味道能让自己冷静,面对任何强大的故人,小影都不会惧怕,可面对大小姐,她很茫然。
  大小姐和那个她称为叔叔之间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感呢,多日来,小影看着大小姐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或者欣喜或者感伤,小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可以如此令人执着吗?小影以前很不屑,可现在面对那两个人,她有点动摇了。
  “小影,你要记住,你一定能遇到一个人会对你比亲人还好,所以,你不要把自己藏起来。”
  大小姐的话在小影的脑子里回放着,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吗?小影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掐掉,打开窗户,让外面空气吹进来,这个城市的春天很美,不像记忆中杂乱不堪的美国唐人街,也不像那片富士山脚下的樱花院落,这里很真实,这个小区到处飘着人间烟火的味道,让人不由得对这里产生一种家的错觉。
  今天,是与叶宜约定看企划案的日子,安铁上午直接去了与叶宜约好的地点,那栋已经装修好的画廊所在的小楼,安铁带着欧阳振生和张生到了那栋楼前,看到幽静的街道上那栋楼已经被装点一新,带有一种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大门,让人有种来到了一所神殿或教堂的感觉。
  楼体古朴却不显得陈旧,在镶有彩色玻璃的墙体上,一些线条很流畅的玫瑰花型雕刻在窗框的边沿散开,红色玻璃反射出的光泽,使那一朵朵花也染上了晕红的色泽,如果不是叶宜告诉了自己这栋楼的所在,安铁还真不会注意到这里耸立了这么一栋漂亮的建筑,由此也不难看出,这个画廊的投资人资本雄厚。
  这座城市里的确有很多地方发生了转变,只是自己还没注意到而已。
  安铁把车子停好,踏上大门前的石阶,两旁白得晃眼的柱子给人一种压迫感,门口站着两名穿着保安服饰的小伙子,一见安铁走过来,赶紧迎上安铁道:“先生,这里还没开始营业。”
  安铁道:“我是跟叶小姐约好的,她在吗?”
  保安拿着对讲确认了一下,才给安铁放行,看得出这两名保安的服饰极其装备,和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应该是比较高级的保安公司出身。
  安铁踏入画廊的大厅,大理石的地面上布满彩色玻璃反射出来的细碎光斑,大厅有五米多高,在大厅的正前方挂着一幅镶着银色画框的画,上面画的是一只六翼天使,后面虚无缥缈的建筑和天使翅膀上的光挥,使这幅画看起来有点神像的意味,更显得这个大厅带有那么一丝庄严和肃穆的感觉。
  欧阳振生是这个策划案的总负责人,之前来过几次,对这里已经算是很熟悉了,欧阳振生在安铁耳边道:“安总,咱们直接进去吧,那边是这个画廊的办公区。”
  安铁点点头,三个人一起往画廊的办公区方向走过去,由于大厅很空旷,三个人走路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没等走到那个办公区的走廊,就看到叶宜迎了过来。
  叶宜今天的打扮还是很随意,低腰牛仔裤,穿棉T恤衫,头发随意地散在脑后,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对安铁道:“安先生过来啦!快请进。”
  说着,引着安铁走进走廊尽头的会客室。
  这间会客室布置得像个欧洲家庭的客厅似的,跟那栋海边的别墅差不多,装饰壁炉旁还是放着一把摇椅,上面还有一个看上去很舒服的靠垫,安铁几个人坐的沙发是金褐色的,带着比较繁琐的花边,像是一个严肃的妇人穿上了一件可爱的裙子,使这套暗色调的沙发并不显得那么凝重。
  安铁坐下来以后,叶宜招呼人给安铁他们倒上了咖啡,然后对安铁道:“安先生,欧阳先生这几天我也熟悉了,你们的那套策戈,案做得不错,但我想听听你的意思,好把方案最后确定下来”叶宜说完,欧阳振生就把已经做好的策划案拿出来,递给安铁和叶宜各一份,这套方案是安铁一直盯着做的,安铁对叶宜道:“叶小姐有什么看法,是不是觉得哪里不是很满意呢?”
  叶宜翻着那份策划案,轻轻皱起眉头,缓缓地说:“倒不是不满意,我只是担心画的安全的问题,也想请安先生帮忙出出主意,虽然我这里现在请了保安公司,可画廊开业的当日,会展出很多价值连城的名画,如果要是出了一点差错,我们损失可就大了。”
  安铁看看叶宜,道:“哦?那叶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叶宜抬起头,盯着安铁看了看,说:“我听说滨城有个叫画舫的俱乐部,那里可以捉供各种各样的会员服务,不知道安先生听说过没有?”
  安铁听叶宜这么一问,脑袋里立刻警铃大作,这个叶宜问自己关于画舫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安铁看着叶宜,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这个,叶小姐是问错人了吧?你也知道,我也是刚回滨城没多久,这个画舫我不是很清楚”叶宜听安铁说完,微微一笑,道:“我也是随便问问,这个安全问题,我会想办法,这样吧,我们回头商量一下,然后把最后的日期定下来,你们好安排前期宣传。”
  安铁道:“对,这个现在挺关键,这么有品味的一家画廊,一定要造足声势才行。”
  叶宜笑着说:“哎呀,总算快开始,我这段时间简直是忙得昏天黑地的,对了,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展厅吧,希望你们给我多捉点、意见。”
  安铁道:“哪里,我对画是门外汉,不过你们这家画廊有种神殿的味道,我还真想好好看看。”
  叶宜带安铁参观画廊的时候,欧阳振生自己回公司去了,安铁由叶宜带着走进画廊的展厅,看着四面墙壁上的一幅幅各种各样的画作,有点眼花缭乱,虽然安铁对画不是很有研究,可一看这里的画就不是凡品。
  画其实和诗歌一样,不懂的看热闹,懂的看门道,虽然安铁对画没有更多的品评,但艺术许多时候凭直觉去感受是没有错的,不管怎么说,当你面对那些赏心悦目的画作,总会能感觉到一种撼动心灵的力量。
  叶宜带着安铁在画廊里转了一困,这里画作无处不在,估计连厕所里都挂着镶着精美画框的作品,可就在画廊的尽头,却有一面墙上一片空白,使得这面墙的空白之处显得非常扎眼。
  安铁对着那面空白的墙壁,说:“叶小姐,这里怎么没有画啊?看上去好像是持意留出来的一幅画的位置。”
  叶宜看看安铁,神秘地笑了笑,说:“安先生的感觉没错,这里的确还会有一幅画,可这幅画要等到画廊开业的时候才能挂出来。”
  安铁挑了一下眉毛,道:“哦?不知道这里准备挂哪位大师的作品?”
  叶宜对安铁笑了笑,道:“这个嘛,暂时保密,等画廊开业那天,安先生自然就能看到了,呵呵。”
  安铁看叶宜没有打算说的意思,也就没再问,对叶宜道:“那好吧,等画廊开业那天我好好见识一下这幅画,相信一定是惊世骇俗的作品。”
  离开阿波罗画廊,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阳光打在画廊彩色玻璃上,使画廊看起来更加炫目,经过这次参观,安铁感觉这家画廊今后肯定会给滨城文化艺术界带来巨大的冲击。
  以目前这所画廊的规模和开业展出的画家画作来看,以安铁对艺术品市场粗浅的了解,好像中国目前还没有这么牛的画廊,看画廊的资料上介绍,加上在网络上搜索的资料了解,阿波罗画廊即使在世界上也算是顶尖的画廊,可好像世界顶尖画廊的名字里却找不到阿波罗画廊的名字。这一点让安铁很奇怪。
  艺术品贸易上艺术家和画廊的名声非常重要,有的画廊以为著名的艺术家而扬名,而有的艺术家却因为自己的画能进著名的画廊而成名,就像中国的陈逸飞,就是因为他的画进了世界著名画廊,而且卖出了好价钱而一举成名的。
  上了车以后,张生对安铁道:“大哥,这家画廊我怎么感觉神秘兮兮的。”
  安铁看了一眼张生,张生最近沉稳了很多,而且观察事物持别用心,许是这段日子下了很大决心,这让安铁很满意,安铁问道:“你说说,哪里神秘?”
  张生皱着眉头,道:“那个叶宜不是跟咱们说她是艺术学院的老师吗,可现在,我感觉她就像这家画廊的负责人似的,还有,这样大的一家画廊,之前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看她那样子,似乎也不担心画廊以后的经营,总感觉这里像是为参观用的,而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卖画。”
  安铁听了张生的分析,笑着点点头,说:“嗯,有点道理,我一直感觉这个叶宜好像是白白给咱们一单赚钱的生意,不过,既然是做生意,咱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在我们这里不出差错就行。”
  安铁的话刚说完,手机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安铁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好像是昨晚给自己打电话闹腾的小女孩,安铁皱着眉头把电话递给张生,说:“张生,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不在,没带电话。”
  张生狐疑地接过电话,按下接听键一听,笑嘻嘻地看看安铁,然后道:“小丫头,你找我大哥什么事啊?”


第四十九章
  张生接完桐桐的电话,轻呼一口气,把电话莲给安铁,说:“大哥,你怎么惹到这个小丫头了?”安铁无奈地笑道:“我躲她还来不及,惹她干嘛,我说你现在哪还有点情圣的样子,连个小丫头你都如临大故似的,嘿嘿。”
  张生苦笑了一下,说:“大哥,我现在可是在帮你挡事啊,你还笑我,不过这个小丫头我算是怕了她了,也不知道她家里怎么把她惯成这样,简直是软硬不吃、胡搅蛮缠,碰到这样的,我也没招。”
  安铁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说:“有家里人宠着看来未必是好事,对了她刚才怎么说来着。”张生道:“还能怎么说,就说找你有事,让你给她回电话,还说你要不给她回电话她还会接着打,嘿嘿,大哥,这小丫头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安铁打断张生,沉声道:“胡说什么,她才多点大。”
  说完,安铁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时间又对自己说出来的有点诧异,张了张嘴,自嘲地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张生看了看安铁,试探性地说:“小点倒是不成问题,不过这个小丫头的脾气可不是盖的,她要是听话一点,还真是个小美女,嘿嘿。老大,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都不动心,你是不是真的只喜欢小姑娘啊?”
  张生话音刚落,安铁猛然转头,目光凌厉地盯着张生,一句话也没说。监狱里强奸幼女罪是最被人鄙视的,虽然安铁后来转到北京的监狱,比原来在东北的那个监狱受到的歧视要好很多,但也是碰到了不少问题。张生一直试图跟安铁谈谈这方面的问题,却发砚每次问,安铁总是情绪很大,这事似乎成了安铁的禁区。
  张生赶紧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说了。”
  安铁挑着眉毛看一眼张生,淡淡地说:“咱们就不回公司了,你给赵燕打个电话说一声,问问公司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张生听安铁说完,赶紧给赵燕打了一个电话,听张生与赵燕的对话,公司那边也没什么事,安铁便往维也纳山庄的方向开着。
  张生挂了电话之后,坐那沉默了一会,眼睛不时地看看安铁,然后自言自语似地说道:“大哥,我就纳了闷了,你认识的美女那么多,而且个个对你都有点意思,可我看你怎么对哪一个都不动心啊,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安铁没搭理张生,腾出一只手点了一根烟,继续看着前面,没说话。
  张生怏怏地叹了一口气,也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一边抽烟一边把车上头的镜子放下来,梳理他那几根自认为很飘逸的头发。
  安铁瞟了一眼张生,摇头笑了笑,这时,车子已经开到了维也纳山庄的大门口,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安铁刚想加速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闪到车子前面,安铁背后惊出一层冷汗,赶紧把车子刹住。
  当安铁抬起头看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只见桐桐穿着一身艳红的裙子,双手插着腰,挑衅似的看着坐在车上的安铁,脸上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
  安铁推开车门走下车,脸色很难看地盯着桐桐,道:“你找死啊!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
  桐桐先是被安铁的愤怒搞得有点发懵,接着气鼓鼓地瞪着安铁吼道:“谁让你不接我电话来着哼!”
  这时,张生也下了车,刚才的状况估计张生也吓得够呛,看一眼桐桐摇摇头,说道:“真是疯丫头!没救了!”
  张生的话音刚落,桐桐就狠狠地瞪着张生说:“去死!要你管我,你才是疯子!”
  张生哑然失笑地看看桐桐,又看看在一旁黑着脸的安铁,赶紧道:“大哥,那什么,我去超市买点菜。”
  说完,张生一溜烟地离开战场,跑了。
  桐桐见张生没影了,对安铁又有几分忌惮,刚才那副嚣张的气焰下去了不少,垂下眼帘,缓缓走到安铁身边,拉着安铁的胳膊,低声道:“大叔,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再说了,要是真出事,那也是我被撞啊,嘿嘿,大叔,你这么关心我啊?”
  说完,女孩的脸笑成了一朵花。
  安铁无奈之极地看看桐桐,甩开她的手,说道:“以后别这么胡闹,赶紧回家吧。”
  说完,安铁回身上了车。
  桐桐快步跟在安铁身后,拉住安铁的车门不放手,万分委屈地看着安铁,说:“大叔,你别这么小气,我是诚心诚意求你帮忙的,你就可恰可怜我吧,啊?在这个城市,我又不认识别的人,但凡我要是多认识几个人,我也不会这么看你的脸色,你估计不知道吧,你这脸色,如果不是我心胸宽广,没有人能受得了的。”
  安铁看着抓住车门牢牢不放的桐桐,叹了口气,心想,这丫头简直就是油盐不进,说:“你先等我停好车,然后我听听你的理由,再决定是否帮你。”桐桐听安铁这么一说,嘴角立刻浮起一丝笑意,眯着眼睛看看安铁,手还是没松开,犹豫了一会,道:“那你不许骗我!”安铁道:“你像是在骗你吗?”
  桐桐慢慢松开车门,一蹦一跳地走到车前面,对着安铁说:“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哦。”
  在不远处那栋楼的楼上,阳台上的女孩看着小区门口不远处那一幕,眉头紧紧地锁着,不时轻轻咬一下嘴唇,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阳台上的窗帘,似乎对楼下穿红衣服的女孩和安铁那边的事情很是在意。
  “小影,你看到那边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了吗?”
  女孩轻声问。
  小影其实一直也在看着楼下发生的那一幕,听大小姐这么一问,也皱着眉头凝神看了起来,接口道:“嗯,她就是上次那个女孩,好像也叫……”
  “也叫瞳瞳,是吗?”
  女孩有些忧虑地说。
  “是!我查过她,可她的身份我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样子好像并不是有什么目的的人。可是,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她跟你长得那么像,就连名字也是一样的呢?”
  小影说道。
  “先不管这些吧,你继续查查,看她什么背景,不过,只要她对叔叔没威胁的话,不要正面和她接触,我只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女孩攥着窗帘的手更紧了。
  “是!”
  小影看了一眼大小姐,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嗯,那你先查着,我去做饭,对了,咱们晚上吃点什么?”
  女孩看着那辆车缓缓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瞳瞳,还是我来吧。”
  小影道。
  “不,我来。”
  女孩对小影淡淡地笑了一下,松开阳台上纱帘,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
  小影看着大小姐瘦弱的背影,在心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小影不清楚感情这东西,可现在那些电影书籍上写了那么多,没试过,也是知道感情这东西会给人带来无尽的麻烦。
  小影看着小区门口,刚才楼下的人已经不在了,不过小影倒是真对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开始好奇起来,这不光是因为那个女孩不但长相和名字与大小姐很像,还有一点,她的背景似乎很复杂,之前小影没有深入去查,只知道她是南方一个黑帮老大的女儿,可昨天,小影查到了那个女孩的母亲,她的身份就有点棘手了。
  小影虽然不太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可眼前的事情的的确有点巧合得不像话,小影甚至怀疑大小姐的身份……刚产生这样的想法,小影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大小姐不是她该查的,小影又犯规了。
  安铁停好车上了楼,看到桐桐果然老老实实地站在自己家门口等着呢,一见上来,对安铁讨好似地笑着说:“大叔,你上来了,那个,我渴了。”
  安铁把房门打开,换鞋进屋之后,从冰箱里拿出两听饮料,扔给桐桐一个,然后自己也打开饮料喝了一口,坐到沙发上,随即点了一根烟。
  桐桐喝了一会饮料,用大眼睛看看安铁,然后表情夸张地对安铁说:“大叔,我昨天晚上说的是真的,我的考试成绩很不好,我妈要是知道肯定以后都不会让我出门了,那会要了我的命的。”
  安铁听女孩这么一说,干笑道:“要命?谁敢要你的命,我看你不要别人的命就很不错了,你还真像你妈说的一样,一点也不像个小姑娘样!”
  桐桐这回倒是没反驳安铁,垂下眼帘,像个受委屈的小可怜似的,吸了一下鼻子,说:“你就笑话我吧,谁让我没亲爸呢,唉!没有父爱的孩子就是可怜啊,到处受欺负。”
  安铁虽然知道桐桐是在演戏,可心里还是受了一点触动,清了清嗓子说:“瞎扯,你不是还有后爸嘛,别告诉我你后爸对你不好,要是真有这么老爸能管管你,你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桐桐气鼓鼓地看着安铁,仿佛被安铁看穿谎言似的,道:“可后爸能跟亲爸一样嘛,如果后爸对你好,哎呀,更恐怖,可他很忙,根本不会关注这些小事情。”
  安铁跟女孩接触的这几次,也断断续续地听桐桐讲了一些她家里的情况,感觉越听越糊涂,看来这个女孩的家庭成员还挺复杂,不过大抵是两家凑成一家,有些不融洽也是正常的。
  女孩见安铁坐在那抽烟不说话,有些着急地坐到安铁身边,继续道:“大叔,我现在在这里一个朋友都没有,能帮我的只有你了,就麻烦你抽出一点点时间,听我们老师唠叨一小会吧,好不好?”说着,女孩的小手又抓住安铁的胳脖摇晃起来。
  安铁还是有点不大相信这个女孩,问道:“你说你哥不帮你?我倒觉得你要这么求他他肯定会答应,还是找你哥哥帮你吧。”
  桐桐苦着脸,撇嘴道:“大叔,你让我求他?你还是杀了我吧,他对我比我妈对我还不留情面呢,有一回他还打我屁股,靠!老色狼啊,我都这么大了他敢打我屁股,那回我告诉我后爸了,我后爸把他赶出去好久,嘻嘻。”
  安铁看女孩说着说着,那副皮样又露出来了,道:“那不是正好,你现在说什么他肯定会听。”
  桐桐松开安铁,怏怏地说:“什么呀,那次之后他对我更凶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小心眼的男人,还记仇呢,呜呜,大叔,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你就帮帮我吧,就这一次!好不好?”


第五十章
  安铁实在被这个小丫头缠得没有办法,而且她似乎看出了安铁的软肋,不跟安铁硬碰硬,转着弯说她身世凄苦,没有父爱,受人欺负,搞得安铁都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安铁心里想了想,帮她见见老师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不答应她,她还会继续纠缠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带她去见老师。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安铁答应桐桐之后说道。
  “什么事?没问题!只要你帮我渡过难关。”小丫头态度非常诚恳。
  “以后不许再这样胡搅蛮缠,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就算你说出花来我也不会答应,还有,别老想着胡闹,好好学习,别让你家里人操心,知道了吗?”安铁沉声说道。
  “OK!OK!我决定以后一定乖乖听大叔的话,再不给你添麻烦,嘻嘻,大叔,你真好!我真是爱死你了。”说完,桐桐抱着安铁的胳膊,突然在安铁的脸上很响地亲了一口。
  这个突然的举动把安铁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娇艳欲滴、活泼顽皮的小姑娘,安铁不禁一阵尴尬。老实说。眼前的这个女孩子真的有点让安铁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她的举止眉目跟瞳瞳有许多相似之处之外,虽然性格大不相同,有些蛮横,但大概也是家人从小娇惯的缘故,其实总的来说,这个小姑娘还是有很多可爱之处。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安铁时不时就会想起瞳瞳,不知道五年来瞳瞳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想自己想她一样想着自己。
  安铁现在已经确信自己正处在一个阴谋之中,这就是说瞳瞳已经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丫头,你在哪呢?这些年你有没有受苦?有没有人为难你?有没有碰到一些无法解决的事情?如果有人要是伤害了你,叔叔已经发誓,会不惜一切代价要这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安铁这些在心里的话,这五年来,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遍,每一次想起瞳瞳的时候,他都是心如刀绞。后来,安铁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冲动根本无济于事,只有理性观察,周密安排才有可能把问题解决。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不是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唉,我都答应你了,你怎么还不走?”安铁叹了口气说。
  “我饿了,我在你这凑合吃点饭吧。”桐桐说,仿佛能在安铁这里吃饭,是安铁莫大的荣幸。
  小丫头在安铁这里蹭了一顿饭,又闹腾了好一会,才让张生把她送回去,等那个小丫头一走,安铁突然觉得,一个人能够清静地呆着是如此美好。
  第二天早晨,安铁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窗户外面朦朦胧胧的,四周十分平静,偶尔有鸟的叫声传进来,安铁没开灯,瞪着眼睛看了看有些幽暗的房间,感觉有些恍惚。
  安铁看了看房门,一瞬间似乎有一种错觉,感觉外面似乎有动静,仿佛瞳瞳正在外面厨房做早餐。只要不是双休日,这个时候瞳瞳一般就已经起床了,很多时候,安铁都是在外面叮叮当当的声音里醒过来的。
  当时觉得那些声音很吵,现在却感觉那些声音如同一曲曲美妙悠远的音乐,在时光中永恒地回荡着,让日子如此美妙而生动。
  这些过去的回忆,现在已经变成了安铁的动力,使安铁更加对生活充满了梦想。现在他其实是充满希望地活着,每一天都活得精神头十足,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努力坚持,积极地去寻找,瞳瞳迟早会回到自己身边。
  安铁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寻找瞳瞳的动力,他已经不知道生活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希望的生活是可怕的,因为瞳瞳,安铁现在充满了对未来的梦想。安铁的生命也因为拥有了梦想而生动丰盈起来。
  安铁下床,打开房门向外面看了一眼,客厅和厨房静悄悄的,刚才听到的客厅和厨房里的动静显然是安铁心理作崇。其实安铁也知道,只不过,明明知道外面什么也没有,他还是要兴冲冲充满期待地看一眼。
  时间还早,就在安铁还想躺回床上眯一小会的时候,安铁又似乎听到了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安铁一愣,这声音应该是真有,自己还不至于出现幻听,安铁竖起耳朵在床上入定似的听了一会,终于发现这声音好像是隔壁穿过来的。
  这声音如此熟悉,顿时让这个早晨的安铁仿佛进入了时空隧道似的梦幻感。
  “操,这隔壁起床也够早的。”安铁笑了笑,彻底清醒了。
  安铁起床洗漱完毕,就开始下楼沿着那条小路向海边跑去,春天早晨的风还是很凉,安铁很快就跑到了海边,一个人站在海边看着茫茫大海,顿时有些惆怅起来,一个人的时候人总是喜欢胡思乱想,站在海边的安铁突然感觉有些孤单,周围十分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时光似乎已经静止下来。
  安铁弯下腰捡起一块小石头,旋转一百六十度,然后猛一使劲,把小石头狠狠地扔了出去,石头落在地上的时候,安铁本以为会听到一声石头敲击的脆响,因为海边都是裸露的岩石,可让安铁没想到的时候,石头在两片岩石中间落下去之后,却突然响一声狗的惊叫声。
  安铁吓了一跳,一大早,在无人的海边,周围一片寂静,这狗的叫声显得痛苦凄凉,接着又不断地哼哼了几声,仿佛在控诉着安铁的残暴。
  安铁快步走了过去,走到那两片岩石之间,只见岩石之间杂草丛生,在杂草之中趴着一条满身金色皮毛的猎犬,这金毛猎犬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得了严重的疾病,看到安铁过来,这条狗机警地抬起头,前腿迅速地撑起来,但似乎它的后腿受了严重的伤,努力之下竟然没有站起来。
  站起来的努力没有成功,这狗就干脆坐在那里,两只眼睛瞪着安铁,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声音,似乎只要安铁一靠近,它就会扑了上来。
  安铁看着这只狗,坐在那里扬着头大概有安铁的腰这么高,毛很长,呈金黄色,本来应该是一只很漂亮威武的狗,因为病痛和意外,也许是遭到了遗弃,此时它显得十分脆弱,浑身的皮毛也脏兮兮乱糟糟的,没有任何光泽。
  它本能地试图抵抗着安铁这个不速之客,但它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又走不动,可它的眼睛还是努力地睁着,但安铁还是看到了这只狗眼睛里那种无法掩盖的悲伤,它走不动,也没有力气,面对就在眼前的危险,却无能为力,有什么比这更悲伤呢?
  这次狗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悲伤。
  安铁蹲在那里,开始他只是闲着没事看看这有些凄凉的热闹,当看到这狗的眼睛的时候,安铁的心里一动,仿佛看到了动物在维护自己生命时的尊严,可生命却无法由自己掌握时的悲哀。
  然后安铁又想起了瞳瞳领回家的生病的小小白,现在在白飞飞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安铁相信白飞飞一定照顾得很好,因为安铁想处理一些事情暂时还不想去找白飞飞,所以暂时放弃了去把小白和小小白领回来的念头。
  看着眼前这只金毛猎犬,安铁又靠近一步,蹲在那里没动,就这么看着它,这只狗观察了一会,一看安铁没有什么恶意,眼睛里的悲伤似乎慢慢消失了,摆了摆头,眼睛里竟然有了暖意。
  安铁伸出手,想去摸它一下,这狗本能地往后一退,安铁又把手缩了回来,想了想,然后站起身,开始跑步离开了海边,回到了家中。
  回家的时候,张生已经起床了,看见安铁跑步回来,张生道:“大哥,这么早啊?我刚买了早点,赶紧吃吧,一会凉了。”
  安铁问:“买的什么?”
  张生说“包子和火腿,还有油条豆浆。”
  安铁说:“你找个塑料袋给我都装起来,你自己坐车去上班吧,我有点事。”
  张生猜疑地看了看安铁道:“好吧!”
  安铁下楼后,把车开出来,然后直奔海边,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拎着装着早餐的塑料袋直奔那条狗而去。
  在那两个岩石之间的乱草丛里,这只金毛猎犬有些落寞而绝望地趴在那里,这回看见安铁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身体动了动,眼睛里的神色也活跃了许多。
  安铁从塑料袋里拿出包子和火腿,然后轻轻放在这只狗的前面,这只狗警惕地看着安铁,没动。
  安铁又伸手拿起地上的包子掰开,热乎乎的包子里的肉馅翻开散发着一股诱人的味道。安铁把掰开的包子和火腿小心地放在这只狗的脚边,金毛猎犬看了看安铁,终于开始低头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只狗低着头,没有再看安铁,仿佛已经认命,也好像是信任了安铁。
  趁着狗吃东西的时候,安铁伸出手在金毛猎犬的背上轻轻地摸着,这只狗扭头看了安铁一眼,又开始低头吃东西,任由安铁的手在它的背上摸来摸去,最后竟然在一边吃东西的时候,还舒服地看安铁一眼,友好地哼哼几声。
  等这只狗把东西都吃完了,安铁还在不停地抚摸着,这时,这狗已经完全信任了安铁,不躲不闪,而且还不是把颈项主动在安铁的胳膊上蹭两下。
  最后,安铁慢慢用双手去试图去把这只狗抱起来,这只狗轻轻挣扎了两下,也没有激烈的举动。安铁大喜,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这只狗抱进了车子的后座。
  安铁拉着这只狗找到一家宠物医院,把狗抱进去,问:“帮我看看这狗得了什么病?”
  这家宠物医院的医生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一看这只狗,皱了皱眉头对安铁说:“年轻人养狗就应该对狗好一点,你怎么把这么好的狗搞成了这副样子,这本来是一只很漂亮的金毛猎犬。”
  医生一边说一边开始对狗做检查,一会,又皱着眉头医生对安铁说:“这狗没什么大病,腿受了伤,不严重,主要是饿的,恐怕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你要是不喜欢养狗就把狗送给一个好人家,我还没见过把一只金毛猎犬糟蹋成这样的。”
  安铁赔笑道:“前些日子我把它弄丢了,今天才找到,医生,我给你留一千块钱,不够回头再补,你帮我照看几天这狗,好好调理一下,你可一定要给我一只健康活泼的狗,行吗?”
  医生看了安铁一眼,用手摸了摸这只金毛猎犬道:“这倒没问题,我们本来就有治疗和寄养的服务,你这狗叫什么名字?”
  “克林顿!”安铁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冲口道:“它叫克林顿!”


第五十一章
  “叫克林顿?”
  老医生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摸了摸这只狗,说:“金黄的毛色,要是调理好了,的确很英俊,行,你放心,三天之内,保证还给你一条活蹦乱跳的金毛猎犬。”
  “那太好了,我会尽量每天抽时间来看看。”
  说完,安铁要了这家宠物诊所的电话,交了钱,就赶紧去公司上班。
  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赵燕随后就跟了进来了,手中拿着早点,往安铁桌子上一放说:“吃吧。”
  安铁愣了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早点?”
  “刚才我从楼下买的,听张生说了一嘴,说你拿着早点没吃就出去了,我估计你可能有什么事,要不你肯定在家里就吃了。”
  赵燕笑着说。
  安铁看了赵燕一眼,看着赵燕那张美丽的脸,许多年来赵燕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每一天都是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心里很是复杂,安铁笑道:“你现在是公司老总,操那么多心干嘛,有事你叫办公室的人去买嘛!”
  赵燕道:“你现在要操的心才多,这段时间恐怕是公司成立这么多年来最忙的日子,那么多事情需要你去办,对了,文化产业和新媒体投资这一块这些日子就要着手推动了,动漫和演艺以及出版发行方面的工作人员招聘工作还没结束,相关的公司注册这两天就好了,事情太多了,新员工培训方面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铁一边吃赵燕买来的早点,一边说道:“把新公司主管招聘关把好,一定要招到成手,尤其是演艺和发行,这两个方面的人才滨城市不太好招,可以从全国招聘,动漫人才还好招一些,滨城市政府前些年一阵风似的鼓励动漫产业发展,很多做的都是表面文章,行业并不成熟,现在南方发展得很好,但滨城的软件产业却做得相当不错,对动漫产业带动很明显。出版发行方面,最主要的是要招到发行的人才,这是核心,只要我们建立起了发行网络,其他都好说,回头我们找时间专门讨论。”
  赵燕笑笑说:“行,那你吃,我先出去了。”
  赵燕刚出去,张生又走了进来,张生看见安铁正在吃早点,表情暧昧地对安铁笑着说:“大哥,要说你这福气,是人都得羡慕死啊,嘿嘿!”
  安铁道:“别在这里给我贫,最近公司的事情非常多,行政性事务更多,你这边可要给我盯紧了,别给我掉链子,咱们现在打交道的人层次可是越来越高,贫嘴可解决不了问题。”
  张生道:“这个我知道,这些日子经历和见过的事情还真是我以前多少年都没见过的,长了不少见识,放心吧大哥,我不会给你掉链子的。”
  “那就好!有什么问题多向赵总请教,她可是会能选手。”
  安铁说。
  “这点就不用你吩咐了,我还看不出来赵总是老手吗?呵呵!”
  张生笑嘻嘻地说。
  就在安铁和张生闲聊的时候,赵燕敲门进来,盯着张生看了一会,然后问:“张生,你原来接触的客户中有一个叫陈丝丝的吗?”
  “陈丝丝?”
  张生愣了一下,闷头想了一会,然后说:“不记得了,我跑的那几天业务,还真发出了不少名片,不记得那么多了。”
  “刚才广告公司业务部说有一个客户的公司要做一套CI策划方案,点名要找你去接洽,说是已经打过几次电话了,广告公司业务部谁去都不好使。”
  赵燕说完,又打量了张生一眼。
  张生颇为不自在地问:“那公司叫什么名字啊?”
  赵燕道:“好像叫什么成泰集团,老总就叫陈丝丝。”
  “成泰集团?没怎么听说过呀,按说在滨城,只要是集团公司我们都应该熟悉才对。”
  安铁在一旁接过话茬,皱了皱眉头问。
  “哦,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一家公司,当时我跑业务时去过几次,他们好像也是刚刚成立集团不久,他们公司想要做一套企业形象识别系绕(CI)好让公司有一个全新的气象,找了不少公司,做出来的东西都不满意,我也去了几次,跟他们公司总经理都饮了两次,哦,那公司总经理是个女的,很古扳的一个女人,想起来了,是叫陈丝丝。”
  安铁问:“那你怎么不把这个业务盯住?”
  张生说:“当时我去了几次,他们的态度也不明朗,我听我们公司的业务部的人说,这种找许多广告公司一起四处比方案的客户很麻烦,CI系绕方案利润不大,却持别耗费时间,通常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所以后来我离开业务部的时候,我就把那些客户资料扔给业务部去处理了,让业务部的人去跟这个客户。”
  赵燕笑道:“看来你天生是做业务的料子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让客户把你记得这么牢,这么执着地指名要你负责这个业务,虽然你现在不负责业务了,广告公司能做成一单业务挺不容易,我看你就出面跟这家公司谈一下比较好。”
  张生赶紧说:“行,能把业务谈下来对公司也好,还分什么负责不负责这一块。”
  安铁呵呵笑道说:“张生讲步很快啊,说得时,在我们公司,人人都是业务员,不管他什么职务,只要业务需要,能顶上去就要顶上去,后勤是为一线服务的,但火头军也要有随时上阵杀敌的准备与素质。张生你赶紧去跟这个客户联系一下。”
  “好,我这就去联系。”
  说完,张生转生走了出去。
  张生一出门,赵燕就笑道:“安总,你带来的这个张生还真是个人才啊,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什么也干不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看来,女人的直觉也不是那么准啊!”
  安铁大笑道:“现在也还不能下结论,张生这人脑勤手勤,嘴巴也勤快,按说不管做业务和行政管理都是块料子,就怕不能持之以恒。看看他以后的表现吧。”
  不一会,张生推门进来对安铁和赵燕道:“安总,赵总,刚才我出去给那个陈丝丝打了个电话联系了一下,她居然说她就在附近,提出要来我们公司看看,一会,你们俩要不要见她一下。”
  赵燕接过去说:“既然他们点名要你接手这个业务,还你以你为主接待好,我和安总先没有必要出面,如果她要求见公司负责人,就让欧阳振声见见她,欧阳振声现在是广告公司的总经理嘛。”
  张生想了想道:“好吧!对了,我刚才查看了一下这个公司的资料,这个诚泰集团其实是个非常有实力的公司,公司主要是做粮食、物流、煤炭,最近还准备投资能源,好像是石油代替品乙烯甲醛什么的,应该实力很大啊,你们俩也没听说过。”
  赵燕皱了一下眉头,道:“我还真没听说过。看来,我对市场还是掌握得不够好。”
  张生笑笑说:“不知道也正常,这么多公司要是每一家提起来你就熟悉,你还真成神了,那什么,我先出去准备一下,这个陈丝丝马上就上来了。”
  安铁道:“去吧。”
  看着张生走出门外,安铁想了想道:“最近我看报纸,看见报纸上有不少民营企业家自己办的讲座,还有报纸的招聘广告里有不少陌生的企业集团,是不是我离开这五年,对滨城真的陌生了。”
  赵燕也正看着张生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听了安铁的话,转过头笑了笑说:“其实不是这样,我也发现最近滨城又冒出来许多新的集团公司,以前都没听说过,感觉这些企业都像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似的,我已经对一些企业做了一些调查,其实以前这些企业一直就在,只是他们一直比较低调,从事的也是一些非常赚钱的行业,这些年人们把目光都集中在房地产业上了,表面上看,好像出风头的企业家都是做房地产的,其实不然,还有许多行业也是暴利,积累了这些年,这些企业都已经具有了相当的规模,现在都冒头想要大干一番了。”
  安铁看着赵燕,是非欣慰地对赵燕笑了起来:“赵燕,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我分析也是这么回事情,生活中一些经常被我们忽略的产业利润十分惊人,有一些虽然是国家垄断经营的,但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却非常大,比如盐业,在社会上我们几乎很少听到盐业局这个单位,但我知道,这些单位的职工富得满身流油,垄断和富有容易滋生腐败问题,可问题越多的地方,越危险的和安静的地方,可能就是财富最容易积聚的地方。”
  赵燕看着安铁,笑眯眯地说:“你说的话总是对的。”
  安铁道:“做能源的和生活基本资料的企业都是这样,还有就是我们想在要做的文化产业,文化产业是最后一个显露在公共领域的暴利行业,目前这个行业发育还很不成熟,但只要我们抓住机遇,我们说不定就会发展非常快。”
  赵燕看了安铁一眼,低着头,温顺地说:“是!”
  安铁和赵燕一起聊了将近两个小时,还不见张生回来,赵燕笑道:“看来张生还在忙,对了,我最近做了一个关于文化产业发展情况的资料收集,有一些想法,本来准备找个专门的时间给你谈,现在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去拿来给你先看看?”
  安铁想了想道:“不用,我跟你去你办公室看一下。”
  赵燕的办公室整洁素雅,与大多数企业老总的办公室差不多,唯一有些区别的是赵燕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很大的花瓶,每次安铁进来,花瓶里都插着一大把鲜花,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花的芳香。
  赵燕的办公室安铁进来不是很多,主要是安铁也在有意识跟赵燕保持距离。赵燕的办公室隔壁就是公司的会议室,墙上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窗子,平时用百叶窗帘挡着。
  赵燕把自己那份文化产业资料交给安铁,准备等安铁看完听听他的意见的时候,安铁却把资料拿在手里简单翻了两下,然后抬起头笑着问赵燕:“张生是不是在隔壁会议室?”
  赵燕楞了一下说:“应该是啊,张生要是谈完了应该来找咱们说一声的。”
  赵燕说话的时候,安铁已经走到窗子旁边,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把百叶窗帘子挑开一个缝,看了一会,安铁突然笑了起来,转头对赵燕招了招手道:“赵燕,你过来看!”


第五十二章
  安铁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张生和陈丝丝坐在会议室圆桌的两侧,那个陈丝丝身穿一件深灰色的套装,扬着头神情冷漠地看着张生,看这女人验型模样应该算是很清秀,照例也应该是个美人坯子,年龄也不算大,大概二十七、八岁,可她穿的那套衣服实在过于严肃,甚至有些古板,脸上还偏偏戴了一副黑色边框的大眼镜,那副眼镜把她的小半张脸都遮住了,与她身上穿的套穿一配,再加上头上那个极为死板的发髻,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老处女形象。
  安铁刚才听到陈丝丝这个名字,本来以为这个女人会是风情万种,现在看到她这老气横秋的样子,心里产生的极大的反差,这样的女人,张生能搞定吗?
  在安铁的招呼下,赵燕也凑过来看了一会会议室内的陈丝丝,然后在安铁耳边低声说:“这个陈丝丝到底多大岁数啊?打扮得有点怪。”
  安铁对赵燕笑笑说:“女人的穿着打扮是个人品味问题,哪有几个像我们赵总这么会穿衣服的,嘿嘿。”
  赵燕听安铁说完,眼里闪过一丝俏皮的神色,看了安铁一眼,然后马上羞答答地别过头,继续看会议室内的情况。
  会议室内的张生,西装革履地坐在陈丝丝对面,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目光很是柔和,那张平时闲不住的嘴正一张一合地跟那个陈丝丝在说着什么,说话间脸上的小酒窝不时露出来那么一下,这副模样安铁见得多了,通常张生一露出他那一边脸上的小酒窝,就对女人开始大肆赞美了。
  看着张生的口型,安铁都知道此时张生在说些什么,低声对赵燕道:“赵燕,你知道这时张生在说什么吗?”
  赵燕扭头看看安铁,不解地说:“你知道呀?”
  安铁神秘地笑了一下,说:“他一定在说,陈小姐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女人,虽然没跟您说过几句话,可我印象十分深刻,特别是陈小姐偶尔低头的样子,非常有魅力。”
  安铁说完,这句话,看到一直高昂着头的陈丝丝果然不经意地低了一下头,可似乎又觉得不太对劲,推了一下脸上的大眼镜,重新把头扬起来,眼神凌厉地看着张生,仿佛跟张生有仇似的。
  赵燕见状,惊讶地低呼:“你还会读唇语?!”
  安铁看赵燕那副惊讶的样子,笑道:“我哪会读唇语啊,听得多了,就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会怎么说了,嘿嘿。”
  赵燕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看会议室里的张生,又看看安铁,道:“不过这个张生也挺神道的,也不看看对象是什么样的人,他要是说那样的话那个陈丝丝肯定不爱听,我见过这样的女人,很不好对付。”
  安铁笑吟吟地看了一眼会议室,说:“错!这样的女人大部分口是心非,刚刚你没见她在瞪了张生一眼之后下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嘛,这就是她潜意识里对张生的话很受用。赵燕,先别说,咱们继续看,张生这小子对付女人有一手,你看着有好处,免得以后上男人的当。”
  赵燕脸一红,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说:“又拿我开玩笑!我才不会上别的男人的当!”说完,脸似乎红了一下,转头继续看会议室内的情形。
  这时,张生似乎又对陈丝丝说了些什么,张生说完之后,笑吟吟地看着陈丝丝,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又对陈丝丝露出他那贼兮兮的小酒窝,扬手似乎让陈丝丝看看她之前递给陈丝丝的资料。
  接着陈丝丝果然低下头翻阅起了眼前的资料,陈丝丝的腰板挺得很直,即使现在正在看资料,头也只是微微低下一点,一看这个女人就是个不习惯低头的人。
  张生气定神闲地看着陈丝丝,用手指不时地敲一下桌面,眼睛一直笑意很浓地看着陈丝丝,也不管陈丝丝是否在看他。
  对面的陈丝丝像是在很认真地翻看资料,不时用手推一下大眼睛,安铁看到陈丝丝的手非常好看,每推一下眼镜,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就从袖口里伸出来,像羊脂白玉似的,近乎透明,很少有女人的手像她这样保养得极好。
  男人看脚,女人看手。手可以说是女人的心语,能在不经意中透露出女人许多信息。从陈丝丝的手可以看出,陈丝丝是个很注重细节的女人,可她却打扮成现在这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安铁想,估什这个女人要么就是对自己不自信,要么就是自我保护意识太强。
  这时,赵燕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对安铁说:“安总,你看到陈丝丝的手了吗?她的手真好看,可她似乎总想把自己出色的地方藏起来,你看,如果她要是把那个大眼睛拿下来,再把头发放下,肯定是个难得的美女。”
  安铁道:“是啊,这样的女人估计心里别扭着呢,你看她一边看东西还在一边观察张生,这两人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
  赵燕扑哧一笑,扭头看看安铁,说:“咱们俩才像持务呢,要是被人发现了成什么样子了,嘻嘻。”
  安铁道:“这叫观察员工的成长,嘿嘿,看看,坐一块去了。”
  赵燕一听,侧头往会议室里一看,果然看到张生和陈丝丝已经坐在圆桌的一侧了,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陈丝丝的动作有些僵硬,而张生却还是一脸笑意地看着陈丝丝,指着陈丝丝手里的资料在给陈丝丝讲解着什么。
  陈丝丝推眼睛的频率更快了,动作越发局促,胸口一起一伏的,而张生则得寸进尺地在陈丝丝耳边轻嗅着,然后对陈丝丝说了句什么话,陈丝丝听完肩膀颤动了一下,把身子往旁边倾斜着,又昂起头看着张生,说了几句话。
  张生还是微笑地看着陈丝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指了一下资料,陈丝丝这才解除刚才的戒备状态,身子微微向张生那边,倾了一下,低头看资料,脸色有些发红。
  看到这里安铁觉得再看也没多大意思,刚想站直身子,就感觉赵燕猛地一回头,两个人的脸轻轻擦到了一起,赵燕低呼一声,一个身子不稳,像后面栽了过去,安铁赶紧伸出胳膊捞起赵燕。
  赵燕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躺在了安铁的怀里。安铁一愣,感觉赵燕柔软的身体热乎乎地贴在自己的胸前,尤其是安铁搂着赵燕的手,紧紧地贴在赵燕的乳房上。
  一刹那间,赵燕似乎傻了一样,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眼神慌乱地看着安铁,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安铁这么抱着赵燕大约有数秒的功大,赵燕的办公室里突然之间变得异常安静而空虚,只有赵燕办公桌上花瓶里的鲜花散发出来的芳香把两个人周围的空间填得满满的。
  当安铁最后看到赵燕的表情逐渐变得柔软而温情的时候,安铁的心里一动,感觉某个地方有些痛,使安铁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安铁让手看起来不经意地慢慢垂下来,放到赵燕的腰上,一用力,让赵燕站稳了之后,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地笑笑,说:“我先回我办公室了。”
  赵燕“嗯”了一声,声音温柔而甜蜜,红着脸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
  安铁快步走出赵燕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有些做作地扫了一眼员工办公区,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之后,安铁点了一根烟,皱着眉头,抽了几口,想着赵燕刚才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那种说不出的风情能让任何一个男人心动,可安铁却总是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的感觉心痛。
  赵燕是一个难得的好女人,一个好助手,更是一个好朋友,从各个方面看,赵燕几乎算得上一个完美的女人。
  越是完美的女人,也越让人心痛,也让人难以承受,安铁有时候甚至希望赵燕能像秦枫那样自我一些,这样安铁的心里多少会有一些安慰。
  至少,在感情上,表面看来,秦枫比赵燕更有能力保护自己。
  正想着,门呼地一下被推开了,张生走了进来,进门就叹了口气,道:“终于把她送走了,我的妈呀!”
  看到张生,安铁心里顿时愉快了不少,但安铁却故意绷着脸道:“进别人办公室要敲门,知道吗?这点礼仪也不明白?”
  “对不起,我重来!”张生退了出去,重新在外面敲门。
  “进来吧!”安铁笑了起来,看着进门直喘气的张生笑道:“这就对了,进步越来越大,有些礼仪必须养成习惯,习惯就是一个人的气质,也是一个公司的文化。”
  “大哥说的对,唉……累死我了,看来,我还得跟这个女人有不少接触,她坚持要我们公司给她们做一套CI系统方案,说的却是活口,说要先看看我们的思路与构想,还要我把公司以前做过的成功案例以及主创人员带到她们公司先见见面,谈一谈。”
  安铁笑道:“这就不错了,一个大公司的老总,为了个CI方案,亲自跑到广告公司找一个业务员,也算是稀奇,一般这样的事都是办公室和企划部负责接洽的。”
  张生道:“我对广告公司的业务都还不是太熟悉,也不知道她们吃了什么药。”
  安铁道:“把这个客户维护好,这个客户潜力很大,我们广告公司现在的一个重点就是做大客户服务,你把这个客户维护好了,对广告公司是个触动。”
  张生看了安铁一眼道:“要是这样,广告公司会不会对我有意见啊?要不这样吧,让广告公司的一个业务员接手这个业务,我私底下努力协助促成怎么样?在成泰集团那边看来是我接手,提成任务算业务部。”
  安铁想了想说:“也好,你处理事情越来越成熟了。”
  张生笑道:“都是大哥栽培的。”
  安铁大笑道:“你小子,迷魂汤别往我这里灌,你刚才是不是对那个陈丝丝说‘陈小姐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女人,虽然没跟您说过几句话,可我印象十分深刻,特别是陈小姐偶尔低头的样子,非常有魅力’啊?”
  张生听安铁这么说,尴尬地笑了起来,道:“看来我好像要换一下口头禅了。”
  安铁笑道:“嗯,技术手段改改进就要适当改进一下。对了,你刚才在那个女人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搞得那个女人不断推眼镜,脸还红了?看来你还有绝招啊?”
  张生顿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哦,没什么啊,我就跟她说,她身上的香水,那个紫毒非常特别。”
  张生说完,安铁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果然有过人之处。”
  张生也笑了起来,道:“大哥,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我是在为公司效力,我可没安什么坏心眼。”
  安铁笑道:“知道!知道!好好干!有前途!行了,你先出去吧。”
  张生应了一声,前脚刚出门,安铁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安铁接起来一听,彭坤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第五十三章
  “安兄啊,这些日子怎么样,有空见个面吗?”彭坤在电话里说。
  “还好,我也很想再跟你喝喝茶!我们下午两点在临海凭风茶楼见面怎么样?”安铁问。
  “好的,下午见。”彭坤说完马上挂掉了电话,彭坤这家伙说话一向文绉绉的,虽然有点拐弯抹角,可有时候说话却直接利索。
  下午两点的时候,彭坤和安铁非常准时地在临海凭风茶楼见了面。服务生过来问要不要给他们表演一下茶道,彭坤笑着说:“我们自己表演给自己看,就不用麻烦小姐了。”
  说着,支走了服务生,彭坤开始自己动手专注地开始玩起了茶道。
  安铁没多说什么,等彭坤把两个人的茶斟好,安铁直接把那张死亡名单掏出来,推到彭坤眼前,淡淡地说:“你看看这个名单?”
  彭坤拿起名单,看了一会,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仿佛琢磨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盯着安铁问:“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名单的?”
  安铁喝了一口茶,道:“在你妹夫家的卫生间里。”安铁把自己通下水道偶然被彭玉叫去疏通下水道,碰巧得到这个名单简单跟彭坤说了一下。
  彭坤的眉头越锁越紧,盯着安铁看了一会,愣了半天,终于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民工事件和几家房地产老总莫名被杀是不是一家所为?而且画舫嫌疑最大?”
  安铁笑了笑道:“我对这些都没兴趣,我只想找一个人,只要找到了她,我什么都不管,但是,如果找她碰到什么障碍,不管是什么障碍,我都要搬开它们。”
  “你有没有想在滨城做房地产的想法?”安铁问。
  “这时候做这个很敏感啊,呵呵。”彭坤看了看安铁,笑了笑说。
  接下来,两个人喝了一会荼,各怀心思地闲聊一会就各自走人。
  第二天是安铁跟桐桐说好帮她开家长会的日子,安铁一大早就被小丫头一顿电话给轰炸醒了,当安铁把电话接起来,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只说了一句话,把安铁气得脑袋嗡嗡直响。
  “那个,大叔,你别忘了今天帮我见老师,我还没睡醒呢,先跟你说一声,等会我睡醒了再跟你联系。”桐桐声音含糊地跟安铁说着,接着,电话就挂了。
  安铁都感觉这个小丫头是在说梦话,有些烦躁地把电话挂了,一看时间,才早晨五点,本来安铁定的闹钟是六点,现在被这个小丫头一折腾,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自从答应帮这个桐桐去参加家长会,安铁就感觉自己实实在在做了一回东郭先生,而事实证明,这个鬼灵精怪的女孩虽然不像一头狼,可却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总能想尽办法折磨到你抓狂为止。
  安铁洗漱完之后,像往常一样下楼去跑步,平时都是六点半出去,今天提早的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雾气果然比平时更浓一些,这段时间安铁跑步已经成一种习惯了,每次跑步的时候,安铁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瞳瞳似乎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小区里的植物种类很多,还有一个月就立夏了,小区花园里的花开得非常热闹,空气里甜丝丝的香气,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安铁不由得把早上桐桐那一阵闹腾抛在脑后。
  就在安铁穿过花园的小路时,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安铁不由得心中一动,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在往前跑的时候,安铁看到前面的人好像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衣,那跑步的样子像极了瞳瞳。
  安铁脑袋里一边提醒着自己,这可能是幻觉,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追上去确认自己的想法,就在这时,安铁在雾气中看到前面那个红色身影似乎转身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可由于今天早晨的雾气太浓了,安铁根本看不清楚前面人的样子,只看到随着前面人的扭头,长头发甩了一下,接着前面那个红色的影子竟跑的越来越快了,那抹红色也逐渐消失在雾气中。
  安铁有些焦急地看着前面,心里不由得激动起来,再次仔细往前看的时候,浓浓的雾气里又变得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
  安铁深吸一口气,穿过这条小路,奔着野海滩的方向继续往前跑。
  此时,安铁已经不像是每日晨练的感觉,好像要在这雾气中找什么东西似的,眼睛在能看得到的地方极力搜索着,可却怎么也看不到刚才抛在前面的红色的瘦小身影。
  安铁独自在海滩上站了一会,心里空落落地返回维也纳山庄。
  “小影,他走了吗?”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躲在石头房子里对站在外面的小影说。
  “嗯,站了一会就走了。”小影一直站在石头房子门口看着安铁离开。
  “呼!差点被发现了,怎么叔叔今天跑步的时间提前了?”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从石头房子中走出来,看着刚才安铁站的地方说道。
  “是比往常早了一个小时,瞳瞳,我们以后还是小心一点好。”小影这些日子已经逐渐习惯跟大小姐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当然,这只限于她们两个人的时候。
  “嗯,我知道了,小影,咱们回去吧。”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独自往回走着,小影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小影默默地跟在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身后,每天,大小姐都会提早在这条路线上跑步,然后远远地看着那个男人往海边的方向跑过去,才肯回去,小影已经不打算偷偷跟着大小姐了,就每天陪着她一起跑步。
  在跑步的过程中,大小姐会给小影讲很多她以前跟着那个男人一起跑步的事情,小影逐渐有些懂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彼此关心,干什么事情都会在一起,在一个人的呵护下长大,生命里的点点滴滴都与那个人有关……
  小影本来有些排斥那个男人,小影觉得那个男人年纪有些大了,长得也不算英俊,脸色经常变幻不定,经常莫名其妙地笑,又经常莫名其妙的皱眉,对人不咸不淡,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看起来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像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这样的男人对女人能好吗?
  可听了大小姐跟自己说的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有小影看到的那个男人对大小姐无时无刻的牵念,小影开始重新审视起了那个男人。
  “小影,你查清楚那个女孩的详细信息了吗?”走在前面穿红色运动衣的女孩问道。
  “详细资料今天早晨八点能传过来。”小影答道。
  “嗯,那我们等会再看吧,对了你说过那个女孩的背景很不简单,是不是跟什么帮会或者组织有联系?”女孩看着小影问。
  “是,那个一个团伙,没有具体名称,可在中国西南地区势力很大,在广州、深圳和香港似乎影响也不小。”小影说。
  “西南?是贩毒的吧?我以前好像听上官先生提起过。”女孩皱着眉头说。
  “是!”小影答。
  “哦?这样啊,那她呢?看她那样子比我小,应该不会很复杂吧?”女孩若有所思地说,接着还没等小影开口,女孩又道:“算了,上去看详细资料就清楚了。”
  安铁来到与桐桐约好见面的地点,把车停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着她过来找,安铁看了一眼这学校的名字,好像是某艺术学院的附属高中,这里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孩子上学的地方,光是看门口那些车,就知道这里是一所所谓的贵族子弟高中。
  那些从车上下来小孩,通常是穿着打扮非常入时,有些女孩在稚嫩的脸上化着很浓的妆,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从大门口穿梭而过,安铁不由得感叹,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早熟了,比起这些女孩,估计那个桐桐还算是好的,起码没涂个大花脸,或者穿什么怪异的服饰。
  总之,安铁对这个高中的印象很差,再好的孩子,要是在这样气氛下读书,或多或少也得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想到这里,安铁对桐桐家长的粗心皱起了眉头。
  “嗨!大叔早哇!”车子外面传来一声断喝,不用看也知道,小丫头找过来了。
  安铁扭头看了一眼,桐桐正敲着自己的车窗,一脸笑容灿烂地看着安铁。
  安铁打开车门,下了车,桐桐一把挽住安铁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哎呀,大叔,我还担心你不来呢,现在总算放心了,走吧,咱们进去吧。”
  安铁把胳膊从小丫头的怀里抽出来,道:“你前面带路吧。”
  桐桐对安铁做了一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走到前面给安铁带路,走进校园里面的时候,不时有几个小男孩对着这个小丫头打招呼,而她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看得出那些小男孩对桐桐的目光很是期待,可又带着一点胆怯。
  安铁心想,这个小丫头可不是好惹的,指不定在学校这段日子捉弄了多少人,否则那些打招呼的男孩不可能脸上还带着胆怯,现在的孩子没什么太多顾忌,要说能令他们望而却步的,只能是这个桐桐平时的做事风格。
  桐桐带着安铁走进一栋装修华丽的办公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带着安铁走进去。
  安铁看着桐桐走到一张办公桌前面,对坐在办公桌旁的中年女人说了两句话,然后把安铁介绍给那个女人:“高老师,这就是我叔叔,他叫安铁。”
  中年女老师面容比较和善地看着安铁,然后有些狐疑地问:“安先生,你真是桐桐的叔叔吗?”
  安铁笑着点点头,说:“是,她父母现在不在滨城,所以委托我过来看看。”
  桐桐低着头站在一边,可眼睛还是不老实地对安铁眨了一下,似乎对安铁的配合很满意。
  接着,中年女老师拉着安铁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痛陈了桐桐上学这将近一个月以来的恶行,归结为几条是,一,这孩子很聪明,可不用心学习;二,这孩子脾气很坏,经常跟同学发生冲突;三,这孩子对老师很不礼貌,经常出口顶撞老师。
  中年女老师列举桐桐罪行的时候,安铁心里早就有了谱,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听那个老师哀叹连连地教训完安铁对老师说道:“高老师说的是,这孩子是被家里人宠坏了,您说的这些话,我一定会原封不动地转告给她的父母,配合老师的工作。”
  安铁对高老师说完,又沉下脸对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似的桐桐道:“都听到了吗?老师说你的那些毛病以后要注意点,要是以后还这样,看我不告诉你爸妈打你!”
  高老师一听,赶紧道:“安先生,对孩子不能采取暴力方式,我主张跟孩子讲道理……”
  接下来高老师又说了一大通教育孩子的心得,听得安铁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上课铃声提醒了高老师,安铁又义正严词地对桐桐嘱咐了几句,离开那个高老师的办公室。
  出了办公室的大门,安铁总算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欠了这个小丫头的,害得安铁破天荒被一个高中老师训了几个小时,安铁记得以前瞳瞳上学的时候自己也开过家长会,可关于瞳瞳都是表扬的说辞,听起来会有一种自豪感,心里很爽。
  安铁刚踏出办公室大门没几步,桐桐就在安铁身后追了过来。
  “大叔,真是谢谢你啊,你表现得很棒,嘿嘿。”桐桐气喘吁吁地堵在安铁前面,笑嘻嘻地说。
  “行啦,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应该听一点进去,你就算为了你自己以后在学校里混下去,你也得听点,去上课吧,我还得去上班呢。”安铁看着小丫头说。
  “知道啦,大叔放心吧,现在是我刚来,等以后那些老师估计也不敢找我麻烦,好啦好啦,你去忙吧,哪天我请你吃饭。”桐桐大言不惭地说。
  安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想再说什么,打算回公司上班。
  安铁穿过学校的操场,本来想奔着大门口的方向走,无意中往校园深处一看,好像有一片开得姹紫嫣红的桃花林,安铁不由得被那片桃花林攫住了视线。
  在安铁到达那片桃花林的时候,发现这边已经不属于高中的校园范围了,看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这里好像是一所大学的校园,估计这所大学应该就是一所艺术学院了,这两个学校的校园由一条路连着,是相通的。
  安铁没有想到,这所大学还有这么一处绚烂优美的桃林,远远看上去,那片桃花林像一片粉色的海洋,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引得安铁不由自主地想着那里靠近。


第五十四章
  安铁走在这片桃花林里的时候,感觉像处在一个春风荡漾的南方的村庄,树枝上的桃花一簇簇开得异常繁茂,随着微风轻拂,那些粉红色的花瓣轻轻地颤动着,风里弥漫着淡淡的甜香,春天特有的美与芳香把安铁紧紧包裹起来。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一派春天的欣欣向荣之气,在这大学校园里,这些怒放的桃花同样散发着别样的欣悦与热情,安铁的心里也不由得激动起来,这片林子就像一片粉红色的火焰,却是静静地燃烧着的,安铁想独自在这里呆一会,仿佛这桃花深处有一种让他很熟悉的气息,脚步也由不得自己了。
  安铁走着走着,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女孩正在林子里画画,只见那个女孩身穿一条白裙子,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针织背心,一头又黑又长的头发随意散在脑后,那身素气的打扮在这片粉红色的花海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女孩站在画架的旁边,凝神侧目的样子让安铁似乎又产生的错觉,仅仅是一个背影,看得安铁一阵神思恍惚,呼吸急促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悄悄站在一棵桃树后面,盯着女孩的背影发呆。
  由于距离比较远,安铁只看得到这个女孩的大概轮廓,这场景让安铁突然想起一首诗: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安铁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女孩也停住了脚步,仰头看着树上的桃花。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春风,如此熟悉,似乎是自己一直以来在无数冥想与梦中设计过无数次,他必定在这样一个如梦如幻的场景之中和瞳瞳相见。
  安铁心头一紧,皱着眉头自嘲地笑了一下,错觉,这一定又是错觉,感觉这种错觉一再出现,自己都快变成花痴了。
  安铁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再产生这样的错觉,可自从回到滨城,这样的错觉可谓无处不在,是太想念了吗?但眼下安铁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只不过在安铁心里有一种信念感觉瞳瞳很快就会和自己见面。
  当然会见面,安铁在心里默念着,丝毫没有怀疑。
  亲爱的,相爱的人不会分开,请你相信我的话。风从东边来,风还要从西边来,不管风从那边来,它们都是在为我们想见准备的心的律动。
  五年,瞳瞳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会第一句话还是叫自己叔叔吗?安铁靠在一棵树上,望着那个女孩逐渐远去的影子,其实他心里很想跑过去看一眼,可又怕看了却不是了。
  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再走进一些的时候,安铁看到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靠近了那个女孩,安铁就更加肯定这是一对小情侣在桃花林里幽会了,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扬起头看看这林子里的桃花,真该打道回府了。
  就在安铁走出桃花林,踏上高中和艺术学院之间那条路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这不是叶宜吗?安铁愣了一下。
  只见叶宜也看到了安铁,笑着迎上来,道:“安先生?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叶宜说话间,眼睛看着桃花林,闪过一丝疑惑。
  安铁顿了一下,说:“我帮一个朋友的孩子过来见一下老师,叶小姐是在这家艺术学院上班吗?”
  叶宜笑着点点头,说:“是啊,真巧,安先生刚才去那林子里了吧?这是我们学校一处很美的景致呢。”
  安铁笑笑说:“是啊,大学校园里的确让人感觉很轻松,叶小姐在这样的环境就职,真是不错,怪不得感觉叶小姐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不像我们这些商人,一身俗气。”
  叶宜掩嘴笑了笑,说:“安先生太谦虚了,你本身是做文化产业的,我倒不觉得你像个普通的商人,反而有种书生气,不过,这也难怪,以前安先生怎么说也是文字工作者。”
  安铁笑了笑,道:“哪里,对了,叶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幸看看你的画呢,一直知道你是个画家,却没见过你的画。”
  叶宜看看安铁,说:“这好办啊,哪天我送安先生一幅,只要安先生不要嫌弃我的画作粗浅就行。”
  安铁笑道:“怎么会,求之不得。”
  叶宜往桃花林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看着安铁说:“那就这么定了,等我画好了亲自送上,安先生这是要回去吧?”
  安铁点了一下头,说:“是,那我先谢谢你了。”
  在那片桃花林里,穿着一身白色棉布裙的瞳瞳还站在画架前画画,小影靠着一棵树伫立在一旁,这一黑一白两个女孩与这一片粉红的桃花相映成趣,看起来像是一幅画一样。
  微风吹过,几片红艳艳的桃花落下来,有一片贴在了瞳瞳的头发上,使这幅画面更添了几分灵动的感觉。
  “小影,刚才你确定那个人是他吗?”瞳瞳问。
  “嗯,是他,我刚才要是不出来,他就走过来了。”小影答道。
  “这样啊,可是他怎么过来了?”女孩皱着眉头,转身看着安铁刚才离开的方向。
  “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跟那个女孩有关。”小影道。
  “上午我们看的那些资料,感觉不是很全面,怎么这么奇怪,那个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怎么很多信息都不是完整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小影神色有些慌张地看看女孩,其实小影也有一些不解,那份资料不难看出是被人过滤了一遍的,难道社长有意要隐瞒些什么吗?想到这里,小影打算亲自去查一下,就算为了小姐吧。
  从小影看到大小姐的第一眼,小影已经心甘情愿为她做事情,后来,与大小姐相处久了,小影更不觉得自己保护她是为了完成命令,人都是有选择的,小影问过自己的心,也知道该怎么去选择。
  小影很难想象,那些接受特殊训练的日子,那样的噩梦小影不想再来第二次,一个已经差点死过无数次的人,不应该认命,特别是与大小姐搬到维也纳山庄所过的这些日子,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行了,我知道的,小影,你相信我吗?”瞳瞳看着小影,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
  “瞳瞳!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我!”小影毫不犹豫地说。
  “我相信!”女孩握住小影的手,目光晶莹地看着小影。
  这片灿烂如霞的桃花林中,这一身黑衣的女孩和一身白衣的女孩面对着彼此,露出了单纯而真挚的笑容,她们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俏皮,就像两个拉勾勾的孩子,达成了一种约定。
  起风了,惊落一树树桃花,像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雨,而她们,是这桃花林中两个精灵,或者,两朵一样坚强而美丽的花,在春天慵懒的阳光中绽放。
  安铁回到公司,欧阳振生就来到安铁办公室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只见欧阳振生一脸喜色地坐在安铁办公桌对面,道:“安总,城市商业区门脸改造工程市政府已经公开招标了。”  安铁一听,道:“这是好事啊,欧阳,咱们的资料都报上去了吗?胜算有多少?”
  欧阳振生道:“放心吧,安总,我这边一直在盯着呢,目前为止,也就有两家能对咱们构成威胁,所以胜算占三分之一。”
  安铁顿了一下,说道:“那两家是贵人和大秦吧?”
  欧阳道:“对,就是这两家公司,安总,我听说他们现在都在疏通关系呢,你看看咱们是不是也该采取点行动了?”
  安铁沉吟了一会,道:“对,这是一个大项目,能拿下来是我们公司意义重大,咱们公司一定要志在必得,欧阳,你详细调查一下那两家公司现在有什么小动作,咱们先静观其变。”
  欧阳点头笑了笑,说:“我明白,安总是打算先让他们两家斗,嘿嘿。”
  安铁笑道:“也不全是,这个项目咱们也不能总是在一边看着,先看看他们用什么办法来争取,让他们先出手,我们后出手,欧阳,你就先盯着吧,有消息随时跟我联络,我这边再琢磨琢磨。”
  欧阳点点头,说:“知道了,安总,我出去安排一下。”说完,欧阳振生站起身,走了出去。
  欧阳振生出去以后,安铁点了一根烟,对于政府项目,其实靠的不见得是实力,而是关系,而怎么拉关系反倒成了这个项目能否拿到的关键,安铁想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这样一来,天道公司反而处于弱势,安铁刚回滨城没多久,以前的关系可以说早就人走茶凉了。
  在滨城,众所周知大秦实力雄厚,是近几年一直处于滨城文化产业龙头老大位置的大型文化企业集团,公司老总虽然是女的,可却做事很有一套,是滨城出了名的业界女强人。而王贵的贵人公司也不能忽视,那小子充分发挥了将阴招进行到底的办事风格,虽然做得不是很专业,可有猪肉产业做后盾,做得也是风生水起。
  与大秦竞争实力天道稍逊一筹,与王贵竞争小动作,天道也弱一点,那么目前的情况好似天上掉馅饼,却没一个准,眼看着要砸在别人的头上,安铁着实有点挠头。
  就在安铁一筹莫展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安铁拿起来一看,是柳如月。
  “如月啊。”安铁一想起那天在颜如玉看到的柳如月总感觉现在的柳如月也完全变了,有点陌生。
  “怎么了?上次你们走了我有事都没来得及送你,你没怪我吧?”柳如月柔声道。
  “怎么会呢,知道你现在挺忙的,呵呵。”
  “再忙也不会不理你啊,我倒是听说你从回来就没闲着,怕打扰你做事。”
  “瞎忙,对了,如月,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事?”
  “是,我听说王贵的广告公司最近在准备拿政府的一个项目,估计你也知道吧?”
  安铁听柳如月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柳如月这次想跟自己说些什么,这姑娘要开始行动了。


第五十五章
  安铁赶往与柳如月约好的见面地点,滨海路附近的海滩,当安铁把车子开上滨海路的时候,望着滨海路两旁熟悉的黄花,放佛又回到了与瞳瞳和白飞飞一起出游的那天,这些别人看着很不起眼的黄花,在安铁的心里,却比任何鲜花都美丽,她们朴实、单纯、随处可见,却那么容易被人忽视,在过去无数灰暗的日子里,这些黄花给安铁带来了如此之多的快乐。
  开着车在这些梦幻般的黄花里穿行,安铁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年轻了。
  在滨海路缓慢地开了一段,安铁拨通柳如月的电话,确认柳如月的位置,就在这时,安铁看到了柳如月开的那辆车,缓慢将车子停下来,然后往海滩那边望去,柳如月正站在海边向自己挥手。
  看着站在海边,穿着一身蓝色衣裙的柳如月,海藻一样的头发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舞动着,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刚从海里冒出来的精灵,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媚,看得安铁微微有些失神。
  安铁顿了一下,快步走向冲自己挥手的柳如月,到了柳如月跟前,柳如月笑吟吟地看着安铁,说:“过来得挺快啊?我也刚到。”
  安铁笑笑说:“是嘛,我还以为你等了一会了。”
  柳如月看着安铁,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大海的方向,幽幽地对安铁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海边见面那几次吗,那时候我好丢脸,还打算跳海。”
  安铁往前走一步,与柳如月并排站在一起,脑子里立刻想起柳如月想要投海的那天晚上,然后转头看一眼望着远处的柳如月,很感慨地说:“记得啊,呵呵,人总有冲动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过去,就不要再想了,特别是那些不愉快的事,看看你现在,不是挺好吗,比以前更坚强,也更漂亮了,呵呵。”
  柳如月也转头看着安铁笑了起来,道:“你还是那么会说话,我还以为经过这五年,你变得深沉了,不过这样的你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铁。”说着,柳如月拉着安铁的手盯住安铁。
  安铁感觉柳如月的手微微有点凉,可手心去潮乎乎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随着头发的随风向上扬起,那张精致的脸显得更加动人了。
  看着柳如月的眼睛逐渐蒙上一层雾气,安铁对着柳如月笑道:“姑娘,你也没变,还是那么没安全感,放心吧,我安铁就这德行了,还能变哪去,只不过离开五年,变笨了而已。”
  柳如月嘴笑了一下,说:“那你抱抱我,给我点安全感成不?”
  安铁听了,对柳如月笑了笑,伸出胳膊揽住柳如月纤细的腰,柳如月像只小猫一样偎进安铁怀里,在安铁的胸口上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眸光晶莹地看着安铁,笑吟吟地说:“嗯,味道也没变,还是原来那种淡淡的香皂味,给人感觉很安全,嘻嘻。”
  安铁看着怀里柔情万种的柳如月,心里却想起那晚在颜如玉夜总会里威风八面的冷美人,感觉一阵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柳如月也感觉到了安铁的情绪变化,用胳膊拦住安铁的腰,然后把下巴支在安铁的肩膀上,用她尖尖的下巴使劲压了一下安铁,然后深吸一口气,离开安铁的怀抱,对安铁轻声说:“安铁,你现在还在想着瞳瞳是吗?”
  安铁听柳如月这么问,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摸了一下柳如月的头发,说:“如月,你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吗?”
  柳如月垂下眼帘,有些黯然地点点头,然后别开脸,沉默了下来。
  安铁掏出一支烟,刚打算点上,想起以前柳如月偶尔也吸烟,便随手又递给柳如月一根,柳如月犹豫了一下,接过安铁递过来的香烟,放在嘴里,安铁点了好几下也没点着,便先把自己嘴里的烟点上,替换柳如月的那根。
  柳如月淡淡地笑笑,接过那支点燃的香烟,然后把自己那根烟递回给安铁,细长的手指夹着安铁点着的那根烟,妩媚地放在唇边,深吸了一口,然后嘴唇张开一个优美的弧度,仰着脖子,把淡青色的烟雾吐出来。
  柳如月吸烟的整个动作透着一种妩媚入骨的媚态,看得安铁一阵失神,可不知为什么,安铁能感觉到柳如月此时流露出的忧伤,那种忧伤就好像她嘴里吐出的烟雾似的,变幻不定,不可触摸。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一会,听着海浪的声音,心情也都逐渐平复了下来,柳如月扭头对安铁说:“怎么样?刚才我跟你在电话里说的你怎么看?”
  安铁皱着眉头说:“你想动用画舫的关系?”
  柳如月咬了一下嘴唇,说:“我这次约你出来,就是想把我知道的画舫的情况跟你说一下,你放心,画舫虽然看起来很神秘,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再说,我能有现在也是依靠着画舫的势力,所以我没急着对付王贵,而是一直在努力巩固自己在画舫的地位。”
  安铁皱着眉头看着柳如月,说:“可是,你对我说画舫的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要是对你造成威胁,你就别多跟我说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了解画舫到底是什么组织,只是听你提醒我银锁片的事情,我总感觉画舫与瞳瞳的失踪有什么关联,所以才一直想搞清楚画舫到底是干什么的。”
  柳如月缓步走到一块礁石上坐下来,然后对安铁说:“画舫其实就是一个整合资源的公关组织,里面的会员非常复杂,政府官员、富商、艺术家……可谓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有,画舫给这些会员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比如说帮贪官洗钱、帮富商拉关系,或者给他们提供一些特别的消遣娱乐方式,而我现在在画舫的工作就是发展会员,所以我可以利用我现在资源来帮你拿到那个政府招标项目,你明白吗?”
  安铁听了柳如月的话,虽然并没有太吃惊,但也觉得很意外,柳如月说出来的情况跟彭坤掌握的情况差不太多,只不过柳如月说得具体一些。但柳如月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安铁心里还是十分忧虑,有一点可以确认,画舫干的这些事情已经涉嫌严重违法,尤其是洗钱这样的事情,而且涉及人员那么多,层级那么高,呆在这里面可谓凶险无比,秦枫和柳如月现在都深陷在画舫,如果她们掌握的秘密足够多,要想脱身可就难了。
  安铁皱着眉头,听到柳如月想帮自己,还是有点犹豫,安铁知道,柳如月的复仇计划现在才真正开始,她准备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多年,肯定不是自己一句两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
  柳如月仰起头,看到安铁紧锁着眉头,似乎正在犹豫,便道:“不要搞得这么严肃吧,我是画舫的人有那么可怕嘛,你不会是觉得我在那样组织,而不屑我帮忙吧?”
  安铁看着柳如月,说道:“不是,我知道你现在需要画舫的力量,可那样的组织终归不是合法的商业机构,如月,你为了报复王贵,付出的太多了,听我一句话,等你达到你的目的,离开那个什么画舫吧。”
  柳如月怔怔地看着安铁,垂下眼帘,说:“安铁,你还不明白,知道越多的人就越没办法脱离,相信你也知道秦枫也在画舫吧,她现在比我还要危险,因为她比我知道得更多,可我不后悔,起码我现在除了报复王贵之外,我还能帮你,这不是很好嘛。”说到这,柳如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然后等安铁坐下来之后挽住安铁的胳膊,说:“安铁,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其实一直在同情我,可我不那么认为,是你让我看到男人还有好的一面,我也知道你的心里除了瞳瞳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可你难道还不允许我保留我这份心思吗?”
  柳如月缓缓靠在安铁的肩头,眼睛里泪水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安铁用胳膊围住柳如月的身体,就像曾经他们坦诚相对的某个夜晚倾诉着彼此,温暖着彼此一样,海浪的声音掩盖住了安铁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和柳如月的低声啜泣,此刻,他们坐在礁石上,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又像是两个分享了对方秘密孩子。
  安铁听完柳如月刚才说的话,感觉心里很是堵得慌,一直以来,安铁不是不明白柳如月对自己感情,可今天听柳如月这样跟自己说出来,安铁的埋藏在心里那种一直存在的愧疚感就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操,我这是在作孽啊!”安铁在心里骂着自己。
  过了一会,柳如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安铁笑道:“安铁,答应我吧,让我帮你拿下那个项目,咱们再一起气气王贵,我不会对王贵赶尽杀绝,我会慢慢跟他玩,一直玩到他精疲力竭为止,我要是让他那么快就完蛋,就对不起我这么多年付出的心血。”说到最后一句,柳如月的眼神又变得十分阴。
  安铁看着怀里刚才还温温柔柔的美女一下子就恢复到了复仇女神的模样,心里暗暗有些发凉,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场。
  安铁脸上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然后拍拍柳如月的背,说:“好,这次再让他掉点猪肉,嘿嘿。”
  柳如月对安铁眨了一下眼睛,道:“嗯,那头死肥猪,让他逍遥了五年,便宜他了。”
  安铁点了一下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柳如月:“如月,你刚才说秦枫知道得更多,她现在在画舫主要做什么,还有吴雅。”
  柳如月听安铁问起秦枫,犹豫了一下,笑道:“怎么?你还在担心秦枫吧?”
  安铁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我只是不想她有什么危险,上次我在赌船上看到她了,没想到她居然是赌船的负责人。”
  柳如月站起身,说道:“秦枫在画舫的地位现在比我高,她见过老爷子,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见过那个神秘的老头,听说秦枫深得老爷子的信任,所以老爷子才让她负责赌船和画舫高层的一些事物,应该说她和吴雅一起在负责画舫在滨城的势力。我负责的会员拓展相对自由一些,前一阵子我是经常在外地的,倒是没怎么和秦枫接触,跟吴雅接触要多一些。”
  “老爷子?此人是画舫的最高领导人?”安铁问。
  “嗯,老爷子非常神秘,见过他的人很少。”柳如月神情有些紧张地说。
  安铁想了想,又道:“这么说,现在滨城这边是吴雅和秦枫在管理画舫?如果我没猜错,画舫里应该还有个林美较和支画吧,她们又负责什么呢?”


第五十六章
  柳如月犹豫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安铁说:“原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安铁说:“画舫在滨城似乎并没有刻意避讳什么?如果不是内部松懈疏漏多,就是势力大得无法无天根本不在乎?”
  柳如月打了一个寒战,似乎觉得有些冷,双手抱了抱肩,说:“两方面原因都应该有一点。”
  安铁挑了一下眉:“哦,画舫势力大我有预感,但导致松懈疏漏是为什么?按道理说不太应该啊?”
  柳如月皱了皱眉头,担心地看着安铁,然后说:“你对画舫的兴趣这么浓厚,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画舫的有些问题我现在也想不明白,我就负责吸纳会员,另外那个主要经营内衣的服装公司现在基本是我在负责,这个服装公司比较单纯,就是做生意,吸纳画舫会员主要也是负责把画舫的公关俱乐部性质和能量介绍给值得介绍的人就算完成任务,更进一步的接触就不是我的事情,只不过,多少我总是了解一下,我的感觉是愿意进画舫的人,几乎就没有什么干净的人,不管是富商还是官员。”
  安铁笑了一下道:“几乎?那就是说还是有干净的人。”
  柳如月笑了笑道:“你就爱挑字眼,干净的当然也有。”
  安铁突然说:“我就算一个,嘿嘿。”
  柳如月惊异地看了安铁一眼,道:“你?你也想加入画舫。”
  安铁说:“嗯。”
  柳如月瞪着眼睛看了安铁一会,突然笑道:“你也不算什么干净的人,至少,花花肠子你比一般人多。”
  柳如月说完,对着安铁可爱地笑了起来,接着说:“刚才你问林美娇和支画在画舫干嘛,现在我看你好像已经比较清楚了。”
  安铁赶紧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
  柳如月想了一下,说:“其实,林美娇目前在滨城虽然负责一个女子健身俱乐部,但她主要的负责的范围还是台湾那块,支画是目前我们接触到的最高的领导,是亚洲区总裁。”
  安铁愕了一下,随即问:“汉唐国际投资公司的亚洲区总裁?”
  柳如月:“嗯!”
  安铁:“那吴雅和秦枫是什么职务?”
  柳如月:“吴雅是大中华区总裁,秦枫是具休的画舫,也就是赌船的负责人,因为画舫的核心会员的机密活动联络大部分在赌船上,一般来说,赌船基本就是画舫这个机构的代名词,赌船就是画舫,画舫就是赌船……”
  柳如月说到这里,安铁赶紧打断柳如月道:“等等,按你这么说,大家传说中的画舫,秦枫竟然是名义上的负责人?”
  柳如月看了安铁一眼道:“可以这么说。”
  安铁马上借口道:“这么说,如果画舫要是出事,那么,秦枫就是替罪羊?”
  柳如月有些奇怪地看着安铁,突然笑了:“你还是挺关心秦枫的,你放心吧,画舫要是出了事情,可能就是天大的事,估计不是秦枫一个人能负责得了的。”
  安铁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沉默了一会道:“这个画舫真够乱的,全是领导,嘿嘿。”
  柳如月道:“也不乱啊,台湾属于大中华区,所以林美娇实际上属于吴雅领导,只不过……”
  安铁:“只不过怎样?”
  柳如月犹豫了一下说:“看起来,在滨城画舫的几个核心成员职务关系其实很清楚,支画是亚洲区总裁,吴雅负责的大中华区归支画管,秦枫和林美娇应该就是归吴雅管理,可是,她们几个好像一直都是各行其事,而且……”
  安铁马上想起以前吴雅和林美娇见面时候那种颇为敌对的态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安铁自言自语地说:“怎么突然之间各色负责人从世界各地一下子汇集到滨城来了?!”
  柳如月接口说:“也不是突然之间了,好多年了啊!”
  安铁有些愕然地“哦”了一声:“是啊,是好多年了,我感觉就像只有几天的时间似的,我离开的五年似乎在我生命里是一个空白,就好像记忆被突然抽走了似的。”
  柳如月目光如水地看着安铁道:“怎么突然伤感了,本来以为你这次回来成刀枪不入的硬汉了,看来骨子里还是那个记者先生。”
  安铁哑然失笑,看看柳如月,没说话。
  柳如月目光闪烁地盯着安铁,刚想开口说什么,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等柳如月接完电话,歉意地对安铁笑笑,说:“我有点事,先走了,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吧,还有就是,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尽量要拉拢一下吴雅,毕竟她现在在画舫的势力比我大,你明白吗?”
  安铁道:“去忙吧,我心里有数。”
  柳如月走后,安铁站在海边看着远处的海面,掏出一支烟点上,刚把过滤嘴放到自己的嘴唇里,突然想起柳如月抽烟时的样子,从柳如月抽烟时的神情可以看出,柳如月很寂寞,那种寂寞中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忧伤。
  安铁知道现在光彩照人的柳如月心中最隐秘的忧伤是什么,一直以来,安铁也在小心呵护自己与柳如月现在的关系,可很多事情是无法掌控的,特别是人的感情,如果柳如月没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她应该会比现在过得幸福,也不会与自己有太多交集。
  刚才远远看着一身蓝衣的柳如月,安铁就开始恍惚地感觉,那个夜晚,在大海里的水妖惊艳地浮出水面,其实安铁明白,如果柳如月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不是安铁,而是可以保护她可以爱她的男人,现在她早就抛离了诸多纷扰,哪怕是她落印在心底的仇恨。
  安铁迎着海风抽完了一根烟,缓步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当安铁回头看一眼自己留在沙滩上的脚印,安铁突然愣了一下,那一行或深或浅的脚印,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在一瞬间,一种孤独感充斥着安铁胸口,就连这春天里柔和的风也化解不了。
  安铁自嘲地笑了笑,走到自已停车的位置,可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安铁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想起刚才对柳如月说的话,五年的记忆,五年的空白,该拿什么去填补呢。
  安铁把头埋在方向盘里,额头不经意碰上喇叭,一阵尖锐而刺耳的喇叭声惊得安铁出了一身冷汗,安铁打起精神,开着车迅速离开这条满是黄花的街道,眼睛盯着前方的路面,什么也不去想,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像逃跑似的,开车到闹市区。
  就在安铁犹豫着该去哪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送到宠物医院的那只狗,那只伤痕累累却流露出无限求生欲望的狗的眼睛,安铁便开着车直奔宠物医院而去。
  安铁到达宠物医院的时候,那个老医生正打算关门下班,一看安铁过来,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满脸褶子的脸笑了起来,道:“你是送那只金毛来的小伙子吧,怎么回事,舍不得把它放这了吧?人啊,就是这样,早知道自己这么喜欢它,干嘛还把它伤成那样。”
  这个宠物医院的老医生对自己之前那套说辞根本没信,肯定把自已当成虐待宠物的元凶了,安铁也没解释,只是笑着说:“是啊,医生,我带它回家去养着吧。”
  老医生点头笑了笑,说:“年轻人就是脾气大,可狗是通灵性的动物,就算再淘气那也是畜生的本性,我平时跟那些动物打交道惯了,觉得动物比人好相处多了,其实说白了什么动物最可怕也最无情无义,那就是人。”
  安铁琢磨着老兽医说的话,笑道:“对,医生说得太对了,这世上还真没有哪种动物比人可怕,嘿嘿。”
  老兽医皱着眉头看一眼安铁,然后对安铁说:“那行吧,我去把它带出来,记住隔两天再带过来让我查一下,定时打预防针,回去之后先别喂它吃那么多,买点狗罐头给它补一补。”说完,老兽医进了利眠宁的套间,把那只金毛牵了出来。
  安铁看到那只金毛一瘸一拐地从套间里出来,一看到安铁就立刻咬着尾巴笨拙地跑过来,在安铁腿上友好地蹭着,安铁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它还认得自己,它也记得是自己救了它。
  安铁摸摸金毛的脊背,这只狗收拾一新,身上的毛色带着金黄色的亮光,眼睛里的神色也活泼起来,尾巴不住地咬着,伸出舌头舔着安铁的手,安铁的手在这只狗的皮毛里,感受这只狗带给他的温暖。
  接着安铁又给它买了一些狗粮、狗罐头、洗澡的和玩耍的东西,又向老兽医问了一些关于养狗的经验,才牵着它打算回去。
  安铁看金毛走路很吃力,就把它抱了起来,然后用手摸摸它的头,说:“克林顿,打起精神来!”
  金毛呜呜地叫了两声,像是在撒娇一样,在安铁的怀里反复地嗅着,安铁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它离开宠物医院,然后把它安置在副驾驶上,自己才上了车,一路上,那只狗蹲坐在安铁身边,一副很威武的样子,看得安铁满脸笑意。
  “克林顿,咱们回白宫了。”
  “呜呜……”
  “克林顿,你还挺帅嘛。”
  “汪汪……”
  “克林顿,以后你还会有个女主人,她叫瞳瞳,你记住了嘛?”
  “汪……”
  “克林顿,你的女主人是个美丽的天使。”
  “呜……”
  “克林顿,她现在不在我身边,你陪着我一起等她吧!”


第五十七章
  安铁把克林顿带回家,张生正在厨房里做饭,一听到狗叫,张生赶紧从厨房里跳出来,一手拿着菜刀,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克林顿大声道:“大、大哥,你怎么带回一条狗啊?”
  安铁很意外张生现在的样子,可怀里的克林顿似乎更不满意张生的不友好,从安铁怀里窜出来,奔着张生就扑了过去,张生退到厨房里,赶紧把门关起来,在里面大叫道:“大哥,你快把它关起来,我怕狗!”
  安铁大笑道:“操!挺大老爷们还怕狗,赶紧出来!克林顿不咬人。”
  这时,克林顿偏偏异常洪亮地叫了两声,张生带着哭腔道:“我不出去!大哥,求你了,你赶紧把它整阳台上去,我是真怕,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安铁摸摸克林顿的头,克林顿便温顺地趴在安铁脚边,安铁忍住笑意,对门里张生说:“还叫二狗呢,真服了你了,没事,这狗受伤了,你出来跟它熟悉熟悉。”
  张生在门里哀叹一声,把门打开一条缝,看着克林顿,在确定克林顿比较温顺,应该不至于伤他之后,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可还是离安铁和那狗也保持着一段距离,嘟囔着说:“大哥,你还真有爱心,上次捡回来个小魔女,这次又捡回来一条大狗,哎呀!可苦了我了,还都跟我不对盘,你看看它在你跟前这么老实,刚才那样子却那么凶。”
  张生话刚说完,克林顿又冲着张生大叫一声,张生一个健步窜回厨房,把头探出来道:“大哥,你跟它玩吧,我,我做饭去。”说完,嘭地一声把厨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安铁摇头笑了笑,把克林顿带到阳台上,然后给它弄了点水和狗粮,哪知它不喜欢在阳台呆着,紧跟着安铁,眼睛里还带着惊恐,估计怕安铁也把它扔掉,安铁一看那狗的眼神也就不忍心把它关在阳台上了。
  安铁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时候,克林顿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会安铁,才放心地趴在安铁脚边的毯子上,安静地闭上眼睛。
  安铁伸出手摸摸克林顿的头,笑着说:“你倒会找地方,不过一会别乱叫了,知道不?”
  克林顿呜呜叫了两声,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就在安铁看着金毛受伤的后腿发呆时,路中华打来了一个电话,安铁把电话接起来道:“小路?”
  路中华道:“大哥,你在哪?我有点事跟你说。”
  安铁看一眼厨房,张生还在里头忙活着做饭,便道:“那你到我这来说吧,正好一起吃点饭,张生正做着呢。”
  路中华笑道:“行,那我过去再说,要不我带点吃的过去吧?”
  安铁道:“不用了,家里东西够吃,你就过来吧。”接着,安铁把地址跟路中华说了一下。
  挂了路中华的电话,安铁走到厨房对张生道:“张生,你多做点菜,小路一会过来。”
  张生扭头笑道:“没问题,不过那狗……”
  安铁白了一眼张生,说:“狗也一起吃!”
  安铁说完,克林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很配合地对张生叫了一下,张生丢下炒菜的勺子,赶紧过来关门。
  路中华是一个人过来的,进屋之后看看安铁住处,道:“大哥,你住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呵呵。”
  安铁招呼路中华坐下,路中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克林顿,赶紧孩子似的蹲在克林顿身边,摸着克林顿的脊背,道:“大哥,没听说你养狗了啊?真精神,它叫什么?”
  还没等安铁回答,张生端着菜盘子战战兢兢地从厨房走出来,道:“克林顿,奇怪了,这狗怎么就看我不顺眼啊?靠!”
  张生刚说完,克林顿立刻抬头看一眼张生,大叫一声,吓得张生一哆嗦,狠狠地瞪着克林顿,道:“再叫把你炖了。”
  克林顿又狂叫了两声,站起身,张生一溜烟躲厨房去了,安铁和路中华看着张生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吃饭的时候,克林顿还是在安铁脚下趴着,张生躲了老远,一边吃饭还一边戒备地看着克林顿,安铁暗自好笑,看来张生怕狗还真不是假的。
  路中华吃着张生做的菜,连连叫好,道:“张生兄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哈哈。”
  张生得意洋洋地笑道:“嗨,这也是为了泡妞练出来的,不值一提。泡女孩子之前你给她吃好了,等泡到手之后,她会给你吃得更好,嘿嘿!”
  “哦!有经验!”路中华淡淡地回应着,路中华今天穿着很随意,吃饭的样子跟安铁颇有几分相似,张生在一边看着安铁和路中华吃饭的样子,道:“路兄弟,还别说,你和大哥吃饭的样子都很像,一看到你俩吃饭啊,真觉得吃饭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安铁听了淡淡地笑了笑,抬头看一眼路中华甩开膀子吃饭的样,对张生道:“是你吃饭太斯文了,吃饭也像谈恋爱,得用心,呵呵。”
  张生笑着说:“有道理,嘿嘿!”
  路中华也笑呵呵地说:“没办法,老家穷,从小养成的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以前帮里的兄弟还说我像个土包子,现在他们也习惯了。”
  安铁看着路中华这朴实的一面,微笑着点点头,其实每次看路中华的时候,总能在路中华身上找到自己二十来岁的样子,可这个年轻人似乎比安铁当时理智多了,虽然他也很愤世嫉俗,却在试图积极去改变什么,而不是一味消极等待与抱怨,想到这里,安铁拍拍路中华的肩膀,说:“没必要改,这样挺好,尤其招女孩喜欢,你大哥我有经验,哈哈。”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完饭,最后,路中华放下筷子,看了张生一眼,想了一下,终于对安铁说:“大哥,这几天,我派手底下的兄弟跟踪那个被怀疑指使赌徒纵火的我们帮的一个区负责人,发现他经常跟你那个名单上其中的一个地产商秘密联系。”
  安铁盯着路中华,问:“那家,他们家的工地上出过事吗?”
  路中华摇摇头,说:“京尹地产,他们工地也出事了,只不过事故轻一下,老总叫徐波。”
  安铁沉吟了一下,道:“小路,这事现在有点苗头,你继续查,这个人一定要盯住。”
  路中华道:“放心吧,大哥,我都安排好了。”
  安铁点点头,想起上次打电话跟彭坤说了名单的事情,相信彭坤那边也会有一些发现,虽然不是很清楚彭坤到底是干什么的?有多大能量,可凭直觉,安铁觉得,彭坤一定跟这件事情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况且他还有足够的理由,调查妹夫死因。
  安铁正在沉思的时候,路中华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安铁道:“大哥,我得走了帮里还有点事情。”
  安铁点头道:“行,你忙去吧。”
  路中华站起身,克林顿咬着尾巴跟了路中华几步,张生见状,道:“克林顿,回来!”
  克林顿又冲着张生大吼一声,路中华扭头对张生笑道:“怎么样?张兄弟,你的狗缘不如我吧。”
  张生苦着脸看着路中华出了门,然后躲着克林顿走到安铁身边,道:“大哥,我求你了,你就把它先关哪个屋子去吧。”
  安铁摇摇头,叫了一声克林顿,然后带着狗走进自己的卧室。
  回到卧室之后,安铁坐在电脑前抽了一根烟,然后拨通了彭坤的电话号码。
  “彭坤,我是老安,怎么样?最近有什么发现吗?”安铁问道。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这几天我跟我妹妹正面接触了一下剩下的四个地产商,发现点小问题。”彭坤慢悠悠地说道。
  “哦?什么问题?”
  “名单上老总被杀的那四家地产商,其中有一家工地上没出事,那就是铁成地产的老总,宋铁成,而且,这个人我查了一下,算是这几家里实力比较强的,平时做事风格也很高调,不像那三个,一天到晚担心被人暗杀。”
  “彭兄,那依你看宋铁成跟这事会有什么牵连?”安铁问。  彭坤犹豫了一会,说:“现在不好说啊,不过我相信事情会很快清晰起来,老安,有两家房地产公司因为老总的死乱成一团,那两家公司名下的地会在近期进行拍卖,你说这代表什么?”
  安铁暗自赞叹彭坤老谋深算,笑道:“哦,那咱们就一起等着看看谁是最后的大赢家,哈哈。”
  彭坤也大笑着说:“对!谁是最后的赢家,谁就是这个事件的既得利益者,这就能说明一些问题,我们的目标也就清晰了很多。”
  安铁想了想,又道:“我这边也有一些新情况,刚才小路过来还提到一个人,不知道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哦?哪个人?”彭坤急促地问。
  “京尹地产的徐波。”安铁道。
  “京尹?徐波?让我想想。”接着彭坤那边陷入沉默中。
  过了一会,彭坤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嗯……这个人现在看似乎也不那么简单啊,老安,这个京尹地产我曾经查过,发现他们在滨城做了很多项目,却一直很低调,也没有扩大经营的打算,你想想看,现在看做地产,哪有几个低调的人看来这个人还真得好好观察一下。”
  安铁道:“是啊,小路这边也说这个人有点可疑,看来咱们还得等拍卖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苗头。”
  彭坤沉吟道:“是啊,老安,你要不提那个人我还真漏掉他了。”
  安铁给彭坤打完电话,沉下心坐在卧室了想了一会,看来那八个地产商当中肯定有一个人知道其它四人为何被害,以及其中的厉害关系,目前为止,宋铁成和徐波他们当中肯定有一人是关键性的人物,事情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第五十八章
  在安铁想着那个从彭玉家里得来的名单出神的时候,克林顿站在旁边瞪着眼睛一直看着安铁,嘴里的热气喷在安铁的胳膊上,使安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小克啊,你怎么沦落在海边没吃没喝呢?按道理,你的家人不应该遗弃你啊?”安铁看着克林顿站在旁边,神情专注地看着自己,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安铁也不有自主地开心起来。
  “算了,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却各有不同。”安铁自言自语地跟克林顿说着话,突然又听到隔壁房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音乐声,安铁竖起耳朵一听,竟然好像是在放那首《不想睡》的歌,春天的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让人有些懒洋洋的,现在时间并不算晚,天刚黑下来,但听着隔壁传来的《不想睡》的歌,仿佛夜已经很深了似的,让安铁突然感觉一丝寂寞悄悄爬上了心头。
  想起瞳瞳曾经对自己唱着的这首歌,想起瞳瞳在过客酒吧在众人的喝彩声音羞涩地走到自己身边,想起瞳瞳在郁闷的时候跑去学架子鼓发泄的情景,想起瞳瞳瘦弱却倔强的身体与表情在夜里执着跟在安铁身后的情景,安铁不由得拿出一根烟,点了起来。
  “丫头!你现在在哪里呢?你的眼睛是不是好了?都怪叔叔当初一时冲动,我要是不顾一切地去想办法,也许叔叔进监狱是可以避免的,那样你就不会在外面漂泊了。你现在也长大了,是不是变得漂亮了很多呢?会不会碰到一些让你无法解决的事情?”
  安铁看着烟头一明一灭地亮着,仿佛那着火的烟头是在自己的心上灼烧的一个洞,那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一点点地在心头流淌着,在心里婉转迂回,挥之不去。
  今天的天气很暖,安铁一回来就把窗子打开了。听着隔壁的音乐,感受着春风在室内静悄悄地流动,安铁似乎闻到了一丝回忆的芳香在房间里缭绕,那是瞳瞳身体散发出来的芳香,让安铁心里持久地激动着,也痛苦着。
  这时候,安铁又感觉胳膊上一热,一看,克林顿正用鼻子在安铁的胳膊上嗅着,眼睛发亮地不时看看安铁。
  安铁笑了笑,说:“小克,不做总统的感觉不太好受吧,人总是要习惯寂寞的,人这一辈子不能总是站在最高处,高处不胜寒啊,呵呵,腿好点没,能走不?要不我们下楼溜达一会?”
  克林顿对着安铁兴奋地摇了摇尾巴,然后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转身又看着安铁。
  安铁笑起来,道:“好,我们下楼去走走!”
  安铁带着克林顿下楼,楼道里有一两层楼的灯坏了,下楼如同穿越一个隧道,忽明忽暗。
  看着艰难地跟在安铁后面一瘸一拐下楼的克林顿,安铁放慢了脚步,与克林顿一起在幽暗的楼道里缓慢地往下走。
  出了楼道门口不一会,安铁就发现好几个也在楼下遛狗的老头老太太,和几个女人,他们正围在一起开心地讨论着养狗的心得,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狗狗十分满意。
  看到安铁出来,一个老大爷笑呵呵地跟安铁打着招呼:“小伙子,你这狗很不错啊,哎呦,它腿怎么了?”
  安铁笑笑说:“不小心摔伤了,大爷也遛狗啊?”
  老大爷说:“是啊,刚吃过,出来溜达溜达。”
  “哦,呵呵。”安铁笑笑,也不知道老大爷是说他自己刚吃过饭出来溜溜,还是说狗刚吃过出来溜溜。
  “嗯,你这狗毛色很好,叫什么名字啊?”大爷问。
  “叫克林顿。”安铁说。
  “洋名啊,没给起个中国名吗?”大爷似乎觉得克林顿这个名字不太好。
  “外国名叫克林顿,中国名叫金毛,呵呵。”听了老大爷的话,安铁顿了一下,随口跟老大爷信口胡诌着。
  “还是叫金毛好听。”老大爷说。
  跟老大爷聊了一会,安铁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温情,以前上楼下楼,好像从来没有注意到小区这些遛狗的人,看着他们悠闲快乐的样子,仿佛生活向安铁呈现着被他忽略了的另外一部分,那些经常容易被忽略的,其实有时候就是你转了一大圈想要得到的。
  可是,这些平凡而温馨的生活,离自己如此之近,然后,要真正全心体会到它并享受它,需要经过多少艰难与曲折?需要走过多少人生的风雨才能安之若素地拥有呢?
  能拥有这么温馨夜晚的老人们,他们也一定经历了许多外人不能了解的波澜起伏的故事吧?
  安铁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围在一起快乐的聊天的人们,心里充满了一种感激而又复杂的感情,突然感觉生活其实不是一个人的,而是无数人们共同创造的。
  那些飘忽的生活的梦想,有时候离你很近,但有时候看起来却无比遥远,这些快乐地遛狗的老人,因为他们,这个幽暗的夜晚因此也明亮了许多,厚重了许多。
  安铁不由得振奋了许多,带着克林顿,向小区外面走去,沿着经常跑步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克林顿似乎很兴奋,虽然一瘸一拐的,却很精神地一会这里嗅嗅那里看看。
  春天是生命的兴奋剂,只要春天一来,一切生命似乎都活跃起来。
  看着克林顿,安铁笑道:“你以后就有两个名字了,中国名金毛,英文名克林顿,也是白领待遇了,现在的白领很多都有中文名和英文名,两名,咱也不能落后形式是不?”
  克林顿看了看安铁,似乎觉得安铁说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自顾自转头在路边这看看,那嗅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个春天的夜晚,在这个带着一条一瘸一拐的金毛猎犬,看起来有些孤独的男人身后的某个地方,一个女孩长时间站在哪里,她想冲过去抱着这个男人叫一声叔叔,和他一起在这条安静的小路上慢慢地走着,随便说些什么,可是,就是这个小小的愿望,实现起来却是如此艰难,那些挡在我们生活中的沟沟坎坎,我们要翻越多久,才能安静下来歇息一会呢。
  黑暗中的瞳瞳胸口起伏着,眼泪顺着她美丽晶莹的脸无声地落了下来,没有人看见。
  第二天一早,安铁和张生一起来到办公室,赵燕就堵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报纸,看见安铁走了过来,马上道:“安总,你看看这些报纸。”
  赵燕今天穿着一件鲜亮的套裙,头发的颜色又换了一下,脸色显得有些焦急,但还是很沉着,她看了一眼张生,然后跟在安铁身后进了安铁的办公室,进门之后就把门关了起来。
  安铁一看赵燕关门的动作,把手中的报纸放在桌子上,转头看着赵燕,笑了笑,问:“报纸上有什么大新闻啊?”
  赵燕把桌子上摊着的一叠报纸打开,找出北京和广州办的两份全国发行的晚报,翻到社会新闻版,说:“你看,滨城工地上系列民工死亡和房地产老总被杀事件曝光了。”
  听了赵燕的话,安铁大吃了一惊,赶紧翻走过来一看,只见两份报纸的社会新闻头条就是关于这件事情的报道:“滨城房地产酿恶性事故,七工地死伤数十人。”
  “报道这件事情的还不止这两家,许多报纸都报道了,这些报纸今天怎么一齐报道这事,跟约好了似的。”赵燕疑惑而焦急地说:“上面也捉到了天容地产,刚在我在网上看了一下,全国几个大门户网站还有一些大城市的城市网站全部转载报道了这件事,我担心我们代理的天容房地产公司的不好卖了,这对我们公司的损失很大啊。”
  安铁还愣在那里,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没回过神。听了赵燕的话,安铁才把目光从报纸上撤回来,看着赵燕,想了想,说:“你别太担心,我们代理的又不是天容一家的房子,而且,事故是他们酿成的,最多,天容这边不干就是了,对我们损失也不大。”
  赵燕道:“可这事一闹,我们的计划就被影响了。我看,我们得赶紧找天容地产的彭玉彭总谈谈,如果他们不赶紧采取措施处理这个事情,我们跟他们的合作得赶紧停下来,我们公司还有不少押金押在了天容地产呢。”
  “哦!”安铁似乎在走神,他现在想的不是是不是中止与天容的合作问题,安铁在想,房地产老总被杀的事情滨城的媒体已经有过报道,而民工死亡事件发生已经有些日子了,滨城一直在压着媒体报道这事,今天这事由外地在全国发行的媒体上大幅报道,肯定不同寻常,是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的呢?把这件事情捅出去有什么目的?
  “安总?”赵燕看安铁似乎还没拿定主意,焦急地叫了安铁一声。
  “哦,赵燕,你先去忙你的,别担心,我会找天容房地产公司交涉的。”安铁对赵燕说。
  “对了,你告诉欧阳振声一下,过几天滨城城管局就要召开街道美化广告工程招标说明会了,让他们把投标方案抓紧修改,做好招标方案是第一步,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如果招标方案要是做不好,其他一切都是空谈,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事情。”
  赵燕说:“我们的招标方案肯定是最好的,王贵的贵人公司设计和广告工程不是他们的长项,只有大秦传媒的实力比较强,但大秦传媒的强是依附于他们的总公司大同文化集团的,大同文化集团的主业是演出与艺术经纪上,对大秦传媒的人力与财力的投入不算大,我们也不怕他们,何况,你为了这个方案,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我们有专家咨询指导小组,又提前让滨城艺术学院的老师和广告系的学生把这个作为一个课题出了好几套方案,我们集中了这么多人的智慧,方案不可能差。”
  “那也不能大意,只要招标方案做好了,其他运作起来也好说多了。”安铁说。
  “嗯,是,我去跟欧阳振声再说一声。”说完赵燕就出去了。
  赵燕出去之后,安铁坐在办公桌后仰在老板椅上,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然后坐直了身子,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没有打给天容地产的彭玉,而是把电话打给了彭玉的哥哥彭坤。


第五十九章
  “安兄,这么早啊!”电话里传来彭坤的声音。这家伙的声音听起来永远是那么平静,不管多大的事情他好像都不当回事,这一点,他妹妹彭玉倒跟他有些像。
  “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安铁也没卖关子,单刀直入地问。
  “看了。”彭坤淡淡地说。
  “你有什么看法?”安铁问。
  “这是一把烟雾,他们想把洞里的獾子熏出来,但放烟雾的人估计没想到,他们是会把獾子从洞里熏出来,杀了,但是,他们的烟雾放得太大了,也会熏着自己的,太狂妄的猎人必死在狩猎之中。”
  “你别忘了,你妹妹也是这洞里的獾子之一,他们可能想一把烟雾熏出八个獾子。”安铁说。
  “现在下结论还早了些,也许,他们没抓着獾子,却被獾子集体窜出来撞死了,还有,说不定獾子的背后还藏着一只老虎。”彭坤还在那里老神在在地说。
  “可是,我却成了第一个受害者,我们公司是你妹夫公司的代理销售商,这个消息一出来,我这个房子还怎么卖?”安铁道。
  安铁本来以为彭坤会对她妹妹现在的遭遇着急,没想到彭坤却淡淡地说:“你可以不跟她们合作,我本来就认为她硬要出来撑着这个公司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安铁有些诧异地道:“你这好像不是一个做哥哥的应该说的话。”
  彭坤淡淡地说:“我们家不缺钱,只要她愿意回家,听话,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都有,但她却死要面子,总想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做为女人她很愚蠢。”
  安铁没想到一向儒雅斯文的彭坤对她妹妹竟然如此刻薄。安铁挑了一下眉毛,笑道:“哦,那你说女人怎么做才不愚蠢啊?”
  彭坤也笑呵呵地说:“我经常告诫她,女人挑战男人要用脸和心,而不是用手拿着刀和剑挑战男人,但她总是选择后者。”
  没等安铁说话,彭坤接续说:“而你,老安,你没有太大的损失,顶多损失些时间,你再跟别人合作就是了,而且,说不定这对你是个机会。”
  “机会?我没看出来有什么机会。”安铁说。
  “没看出来,那就等,许多时候,只要等一等,机会就来了,我们一起等着看吧,一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彭坤神叨叨地说。
  挂掉彭坤的电话,安铁喝了口茶,点上一根烟,烟刚点上,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想起彭坤刚才关于烟熏獾子的比喻,安铁脸上的笑又慢慢浮了上来:“这个老狐狸,一天到晚神叨叨的,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安铁又翻开桌子上的报纸,看了看,公司订的几份全国发行的大报几乎同时刊登了关于这件事的报道,然后安铁又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果然像赵燕说的那样,除了几个大的门户网站,许多大城市的网站大部分都转载了这个报道。
  “一个星期之内,这条新闻会成为全国最被关注的新闻之一。”安铁闭上眼睛,往后一仰,心想:“这条新闻一出来,倒霉会有两个方面的后果,第一,滨城市脸上无光,相关部门肯定要挨批评。国家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宏观调控,稳定房价的政策一个接一个,好几年了,房价不但不见降,也没有稳定下来,简直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升,全国城市几乎无一例外,一些官员口口声声发誓一定要把房价降下来,甚至都有新闻说平均房价已经下降了多少个点,说得跟真的一样,可过几天就又有另外一条新闻出来否定,房地产市场简直如同一列失控的火车,都说房地产已经是中国经济的火车头,许多国内国外的专家甚至担心,这个失控的火车头搅和起来的泡沫将会在不远的某年破灭,接下来就是整个国民经济的崩溃。而现在,房价巨大的泡沫已经让老百姓喘不过气来,房价已经开始影响了社会稳定,经济问题已经变成了政治问题。中央三令五申的稳定房价以及下了很大力气的宏观调控几乎不见成放,社会上还在开始讨论用行政手段强行影响市场是不是一种倒退?坊间却已经开始质疑中央领导的权威和能力,以及地方权力过大的问题。经济和政治的紧张气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在这个节骨眼上,滨城房价不但全国涨幅第一,而且又出了这么档子轰动全国的事,首先气得跳起来的自然会是滨城的领导。”
  “第二,直接倒霉的肯定是这出事的七家房地产公司,老总死了,工地上又死了那么多的民工,这下又被捅得全国人尽皆知,上级部门不会放过他们不说,就是房子盖起来了,也卖不出去,结果似乎只有一个,破产或者被收购,四个死了老总的房地产公司自然不用说,另外三家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至于剩下的一家老总没死工地也没出事情的铁成地产,将会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仰在椅子上想了这里,安铁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盯着报纸自言自语道:“那么,谁会在这个事件里得益呢?画舫目前已经专注自己的海岛旅游休闲开发,这件事情其实对画舫没有利益可言,要么就是加入画舫的会员会从中得利,而画舫从中收好处费?”
  “目前看,某位画舫的会员从中得益这个推断最有可能,可这个得益的会员是哪家呢?铁成地产?据彭坤说宋铁成此人行事高调,似乎天不怕地不怕,按道理这个时候他应该低调一点才是;可与中华帮的一个区负责人悄悄有接触的人似乎行事很规矩,据路中华的调查他们也没有扩张的计划,看不出有什么企图?还有,如果此事是画舫干的,这件事情将会直接把滨城推向影响宏观调控的风口浪尖,画舫势力再大,也不一定敢与滨城市委市政府作对,毕竟,你画舫现在在人家的地头讨生活,为了得到点中间利益,冒着生死存亡的危险,画舫会这么愚蠢?”
  安铁盯着报纸想了半天,开始还挺兴奋,可想到后来,却越来越糊涂。
  “唉,也只有等那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出现了。”安铁叹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刚准备叫张生联系天容地产的彭玉时候,张生却推门走了进来。
  “安总,天容地产的彭总来了。”张生有些惊奇地看着安铁说。
  “快请她进来。”安铁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迎接。
  彭玉今天穿着一身灰色的名牌时装,脸上化着妆,看起来气色很好,一见安铁主动伸出手,跟安铁热情地握了一下。
  “彭总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落座之后,安铁客套地问。
  “安总,今天早晨的报纸你看了吗?”彭玉也没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看了,滨城工地上的民工事故还是被捅出来了。”安铁说。
  “那就好,今天我就不跟安总客套,有什么说什么,我是怕你有什么想法,影响我们的合作,来跟你说一下。我看安总也是一个做事情的人,我不希望我的合作者跟我们合作有任何损失,其实现在这个项目目前看来必须要停了,就是房子盖好了,也不见得能卖出去,你们交的押金,明天就让人退还给你,你放心,你们在这个项目上耽误的时间我会想办法给你找回来。我们还有一些别的产业,希望与你一起合作,这个不是客套,我希望这个合作会很快,等安总有空的时候我请你一起座座,好好聊聊,你看好不好?”
  “好啊!押金不着急,后几天也行。哪天我请彭总。”安铁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连安铁自己都感觉到自己是在应付彭玉。
  彭玉也不介意,站起来说:“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回头我们再联络。”
  安铁说:“好的,好的。”于是起身准备送彭玉。
  没想到彭玉走了两步,又站了下来,转头好像漫不经心问道:“安总对这次房地产业出的一系列事情有什么看法?”
  彭玉问完,安铁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装作茫然地说:“我就觉得这事情一出,我们的合作要受影响,感觉挺可惜的。”
  彭玉盯着安铁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哦,我走了,不用送,拜拜!”
  看着彭玉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身影,安铁突然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彭玉迅速地来,就迅速地离开,几句话就把与安铁公司的房地产代理的事情了解了,简直干净利落,爽快之极。这事一出,迅速结束与天容地产的合作,要回押金,可以让天道公司的损失降到最低,安铁刚才还准备联系彭玉谈这个事情,正琢磨怎么跟彭玉说,没想到,这个快就解决了。
  看来,这彭家兄妹俩还正有点相似,相比之下,彭玉做事似乎比彭坤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了三天,事情果然如同安铁预料的,全国的媒体把滨城事件炒得沸沸扬扬,房地产市场的泡沫化和国家应该铁腕强化宏观调控的话题在社会上又掀起了新一轮高潮,滨城上下似乎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动荡气息。
  这三天,安铁一边冷静地观察着事态的变化,一边加紧准备着参加街道广告美化工程的招标会。
  在滨城房地产事件爆发的第四天,滨城街道广告美化工程招标说明会在一个三星级酒店举行。
  安铁以天道文化集团老总的身份领着赵燕、欧阳振声、张生以及策划创意人员十余名浩浩荡荡地赶往招标说明会现场。
  一行人走到举办说明会酒店的多功能厅门口,安铁正在跟赵燕和欧阳振声讨论着招标方案的一些构思的时候,突然二十来个穿着考究的人更加浩荡地围住了多功能厅的大门,只一眼就能看出,为首的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少妇,她高傲的扬着头,神态自若的样子,在这样的一群里人有如一个众星追捧的月亮一般光芒四射。
  她,就是滨城大名鼎鼎的全国文化产业十大最有影响的企业家,大同文化集团的董事长孟盈。


第六十章
  安铁看到穿着一身黑色条纹套裙的孟盈目光看向自己和赵燕这边,于是对孟盈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五年前,孟盈的文化公司在滨城已经是数一数二了,现在,孟盈的文化产业集团更是滨城的龙头老大,在全国也首屈一指的产业巨头。
  安铁原本以为孟盈对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印象了,谁知孟盈一看到安铁,立刻微笑着走过来,说:“安总,几年没见,别来无恙啊。”
  安铁看着眸光闪动的孟盈,微笑着说:“还好,没想到孟总今天也亲自过来了。”
  孟盈道:“嗯,过来看看。”说完到这,孟盈的目光突然看向安铁身后,脸色突然变得面沉如水,对安铁礼节性笑了一下:“安总,我先进去了,哪天有时间大家多交流。”
  安铁道:“好的,孟总请自便。”
  安铁等孟盈往会场的席位走过去后,心里还不解孟盈为何突然离开,就听一声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了起来。
  “哎呀,安兄也来了。”
  安铁一听这假惺惺的声音就是王贵来了。
  安铁这才明白孟盈为何急急地走开,这五年里王贵与孟盈的公司俨然形成一种敌对的状态,尤其是王贵经常爱玩阴招,估计把孟盈得罪得够呛,可王贵此人又像一块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搞得孟盈很是头疼。
  孟盈当然不会怕王贵,但如果一个臭气熏天的烂泥巴成天黏糊着你,那滋味那才叫一个难受。
  有时候敌人并不可怕,值得尊敬的敌人有时候甚至能提升你人生的境界和开发你的潜力,怕的就是王贵这种小人。
  安铁转身看着王贵,淡淡地说:“哦,原来是王总啊。”
  王贵今天也是排场挺大,带着好几个手下,安铁大致扫了一眼,王贵的下属也跟王贵似的,一个个趾高气扬,一副不把旁人看在眼里的架势,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与王贵等人寒暄了几句,大家纷纷走进会场落座,孟盈带着她的属下坐在前排靠右的位置上,王贵则在左边,两家有种势均力敌的样子。
  安铁带着赵燕、张生和欧阳振声等特意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几个人坐好后,赵燕在安铁耳边道:“安总,看出来没,王贵和孟盈现在磕得死死的。”
  安铁淡淡地笑着说:“这对咱们是好事,孟盈最近有什么动作?”
  听安铁这么一说,欧阳振声靠近安铁道:“孟盈这边目前倒是没有特意为了工程费周折,而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实处,特意聘请了几个知名的设计师,专门针对这个工程做了好几套方案,据说每一套都非常有想法。孟盈在滨城势力很大,她大概认为不用走关系,或者认为自己的关系够硬。”
  安铁沉吟道:“嗯,这样才是广告公司的本分,大同文化集团的实力的确不是一般公司能比的。”
  安铁说完,张生顿了一下,道:“可是,遇到王贵这种爱搞小动作的人,光有实力也不行,现下哪个政府工程到最后不是落到最会拉关系的公司手里,我看那个王贵才是咱们最大的对手。”
  张生说完,欧阳沉默了一会,看一眼张生,笑道:“张生看得透,人都说你以前没做过这个行业,可我总觉得你像是对这行挺熟悉啊,嘿嘿。”
  张生被欧阳这么一说,摸了一下鼻子,笑道:“隔行不隔理,道理都差不多,我也是没办法啊,咱们安总盯得紧呐,嘿嘿。”
  这时,会场的各个公司基本上都到齐了,政府招标人员开始讲话,今天到场的政府公务员里,领头的是城管局的处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不是多么惊艳出众的美女,却也是清秀靓丽,尤其是她那种内敛自持,与人若即若离的样子,显示出这个女人极度的自信。只见她穿着一套米白色的套装,神情肃穆地坐在前面,官威十足,可眉眼间却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不是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左右两边的人,想是十分在意别人是否注意自己。
  安铁一边听着上面的招标计划,一边暗自观察着这个女处长,女处长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往安铁这边瞟了一眼,可能是发觉安铁在看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可目光却是冷冰冰的,安铁错开自己的目光,对坐在身边的张生道:“张生,你看这个女处长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张生对安铁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也在看她啊?依我看,是闷骚型的,嘿嘿。”
  安铁眼里含着笑意看看张生,道:“你回去好好给我研究研究这个女处长。”
  张生道:“没问题,大哥放心,除了查她的生理周期,其他的都好办。”
  这时,赵燕似乎也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内容,听张生说完,瞪了一眼张生,张生讪笑着收住了嘴。
  招标会说明会结束后,孟盈率先带着她的属下离开会场,安铁见此时退场的人比较多,就先让张生下去开车,自己和赵燕、欧阳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往会场门口走去。
  安铁带着赵燕和欧阳到达电梯门口,见王贵和一行人也正在等电梯,心里暗想,等到最后出来还是看见了这孙子,心里不禁大大地不爽。
  等电梯一到,王贵朝安铁假惺惺地做了一个手势,道:“安总先清!”
  安铁笑了笑道:“王总先请吧,你们人多。”
  王贵乐呵呵地说:“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安总慢慢等。”
  等王贵进了电梯,安铁在心里道:“操他奶奶的,这孙子长得也不讨厌,看起来对人也客客气气的,怎么总是一说话就让人那么不舒服呢,什么话经他的嘴一出来,似乎都变味了。”
  等安铁带着赵燕和欧阳振声一下楼,刚出大门,发现王贵还在大门口站着,安铁刚刚准备朝自己的车走了过去,却发现一个漂亮的女人向王贵和安铁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这个女人安铁越来越觉得这人生太有意思了,等确认了自己没认错人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走到了王贵身边。
  这个女人居然是李薇。
  现在也说不清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见李薇穿着黑色A字裙,桃粉色小开衫,小鸟依人地站在王贵身侧,再看王贵那灿烂而刺目的笑容,安铁感觉眼前看到情形非常戏剧化。
  王贵张扬地对着安铁笑了一下,虽然王贵的牙齿很白,可安铁总觉得此时王贵的牙闪着金黄的色泽,就像一个旧社会的土财主,总是有事没事喜欢把自己镶的金牙露出来,只听王贵道:“安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女朋友,李薇。”
  安铁看一眼正在盯着自己的李薇,点点头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李小姐好!”
  李薇眼神复杂地看看安铁,有些不太自然地冲安铁挤出一个笑容,道:“安先生真是健忘啊,从监狱里呆一段日子出来好像就不认识人了。”
  王贵拦住李薇的细腰,对李薇道:“薇薇,不能这么说话,安兄是绅士,说话一向文雅。”
  李薇柔情万种地看一眼王贵,娇嗔道:“阿贵,你以后可得跟安总多学着点,这样的男人才讨人喜欢,知道不?”
  安铁看着这两个人,脑袋里立刻就闪现出一个词“绝配”想到这里安铁笑了出来,对李薇和王贵道:“二位感情真是好啊,不管怎么说,今天遇到故人,安某很高兴。”
  李薇脸色一变,有些怨毒地看着安铁,冷声道:“那是,我也很高兴呢,想当初看着安总和秦大主持人在一起恩爱的模样,我也很羡慕呢。”
  王贵听李薇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僵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安兄,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从你回来咱们也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今天我请,怎么样?”
  安铁看了一眼王贵和李薇,笑吟吟地说:“谢谢王总美意,今天我实在有事,改天我请王总,咱们再好好聚聚吧。”说完,安铁带着赵燕和欧阳振声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车上,安铁一直没说话,赵燕看看安铁,说:“安总,那个李薇是什么人啊?看着挺面熟的。”
  安铁道:“以前是医院的护士,现在是干什么的就不清楚了。”
  赵燕“哦”了一声,也没再问,这时,张生一边开车一边插话道:“那个王贵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上次咱们在夜总会看到他我就觉得他跟大哥不对付,现在看,更觉得不顺眼。”
  安铁顿了一下,说:“祸害遗千年,这样的人多了去了,这回咱们最主要的是拿下这个项目,犯不着跟他们逞口舌之快,张生,咱们找个地方吃点饭再回公司吧。”
  张生道:“行!赵姐,你想吃点啥,我大哥说了,女士永远优先。”
  安铁看了一眼张生,道:“操!我啥时候说过这句话,你小子别往我身上乱安。”
  赵燕扑哧笑了一下,道:“安总,他没乱安别的就好,要是他哪天给你乱安个,什么一低头最迷人,那才好玩呢,嘿嘿。”
  张生嘿嘿一笑,回头看看赵燕,说:“啊?赵姐,这事你也知道啦?完啦完啦,看来我真得换台词了。”
  安铁带着赵燕、张生和欧阳振声吃过午饭,四个人一起回到公司,安铁让赵燕带着张生与欧阳一起谈论一下街道改造工程的招标方案,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打算静一静看来自己离开的五年的确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没想到王贵和李薇居然走到了一起,说起来李薇这个女人也真是够执着的,看她今天对自己那副耿耿于怀的样子,安铁突然觉得很可笑,没想到自己居然整出一个女情敌来。
  人家都说同性之间的感情很执着,安铁今天总算领教了,李薇估计一直在记恨,可五年前自己与李薇、秦枫三人间的纠缠,说到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李薇就像安铁与秦枫那段感情之间一道最隐秘的伤口,让安铁想起了很多。


第二卷  开局


第六十一章
  想到与李薇一起困在电梯里的情形,安铁怎么也无法跟现在这个李薇联系在一起,真是天意有归,造化弄人啊,曾经在电梯里那个柔弱甜美的小护士,怎么后来变得越来越不真实了,或者说,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安铁在五年前没想通,到了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人是如此复杂的一种动物,许多时候人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都不明白,似乎冥冥之中好像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上帝在安排一切。
  看到李薇,自然就会想起秦枫,在搬家公司与秦枫的偶遇,后来又在渡船上再次看到秦枫,安铁更加肯定,秦枫也早不是以前的那个秦枫了,可秦枫依旧是绚丽夺目的秦枫,秦枫还是无论走到哪里都那么喜欢引人注目,不是说秦枫有意为之,可能秦枫天生就是那种公众人物,越是人多的地方,秦枫就表现的得越自然,她身上的许多优点也会显示得越充分,有一种人,她们天生就是需要别人崇拜和追随的,只有无数目光经常聚集在她们的身上,她们才会活得越来越精彩,秦枫显然就是这种人。不像安铁,安铁很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安铁喜欢有距离的生活,比如在策划一场大型活动的时候,他并不喜欢去现场,他喜欢一个人坐在一个小咖啡厅,喝着茶,而不是咖啡,看着电视上直播自己策划的活动,看着那么多人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而疯狂,他自己会觉得很满足,这时候,他感觉喝到嘴里的茶已经不是茶,而是一种兴奋剂。
  抛出情感上的牵连,安铁对秦枫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欣赏。
  秦枫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她的欲望或许比别人要大,可却比别人来得更真实,现在想来,许多时候秦枫并没有错,一个女人在职场混,非常不容易,尤其在新闻媒体,一个小文人聚集的地方是非更多,竞争更加激烈,好像只要有文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小文人心态现在已经成了社会一害了。操,自己离开那个倒霉的报社看来还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安铁笑了笑,时光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安铁正在叼着烟沉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时,柳如月打来了一个电话。
  “安铁,今天在招标会见到王贵了吧?”柳如月在电话那头沉声问。
  “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估计他早就开始行动了。”安铁说。
  “是啊,我也刚知道一件事,王贵也是画舫的会员,是经支画的手入的会。”柳如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
  “这么说,王贵现在也在利用画舫的资源在活动?”安铁皱起了眉头。
  “对,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复杂了,我也不是十分有把握,如果支画真想站在王贵那边,咱们面对阻力就会大很多。”柳如月说。
  “如月,你先别担心,我相信画舫也不是万能的,除了你那边的关系,我也会想办法,这样吧,你先探一下吴雅的态度,如果哪天方便,我也想跟吴雅好好谈谈。”安铁说道。
  “好,到时候我安排一下你跟吴雅见面,而且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希望,不管怎么说,这事跟王贵有关,我是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的。”柳如月坚定地说。
  “如月,你千万别冲动,支画在画舫的势力比你大,我不希望你遇到什么危险。”
  “我有分寸,我得到这个消息,所以赶紧打电话跟你说一声。”
  挂了电话,安铁把手里的烟头按死,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原本以为借助画舫的关系拿下这个政府工程会容易些,没想到王贵这孙子还真是有一手,居然靠上了支画的力量,这下子要重新审视这个对手了。
  晚上回到家,安铁在吃饭的时候又整理了自己的思路,所以晚饭吃得很慢,也出奇地斯文,张生坐在安铁对面疑惑地看看安铁,笑道:“大哥,你想什么呢?连饭都没用心吃。”
  安铁抬起头看一眼张生,这时,克林顿用爪子扒着餐桌的边沿,冲着安铁叫了两声,安铁给克林顿失了一块骨头,才对张生道:“没想什么,只不过今天不是很饿。”
  张生看看吃得正高兴的克林顿,道:“大哥,你以后不能喂它肉吃,该把它的嘴喂刁了。”
  克林顿似乎能听懂张生的话似的,用凶巴巴的眼神看了一眼张生,哼了一声,张生皱着眉头,嘟囔道:“你这鸡巴狗,狗仗人势,就知道欺负我。”
  自从克林顿来这个家,张生与狗的斗争就一刻没有停止过,这张生是真的害怕狗,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吃过饭之后,安铁像往常一样,带着狗下楼去溜达溜达。
  一转眼安铁回到滨城已经一个多月了,自从收留了克林顿,安铁每天早晨和傍晚都会出去溜溜狗,这要是在从前,安铁绝不会想到自己还有这样闲情逸致,可安铁不认为这是自己年纪大了的缘故。
  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安铁要做的事情其实比以前更多,也更费心思,正因为如此,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才需要耐心去品味,去琢磨,在监狱里失去了五年的光阴,如今从新回到生活的轨道中,安铁觉得自己应该看清生活那暧昧的面目。
  克林顿的伤已经基本上都好了,安铁每次带着它出去,它都跑在安铁前面,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尽管它体型比较大,可别人一看到它的眼睛就不会惧怕它,以前瞳瞳养的小动物安铁虽然也照顾过,现在自己一个人照顾这么一条狗,安铁似乎逐渐了解了瞳瞳以前养小动物的心情。
  想到这些,安铁一再地问自己,瞳瞳以前跟自己在一起快乐吗?以前的安铁每天忙忙碌碌,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里混着,为着连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感情困惑着,却疏忽了一个小女孩的成长。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安铁会选择多陪着瞳瞳,跟她一起分享她的成长,原来自己一直都不是一个好叔叔,在她孤独的时候,在她困惑的时候,安铁几乎没有一次站在她的身边,反而是那个美丽纯洁的女孩一直在陪伴着自己,就像一道温暖的光束一样,使安铁的生活满是那种青草阳光的味道。
  安铁坐在礁石上看着远处茫茫的大海,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半,海面上泛着耀眼的金光,那轮红日如同浮在大海尽头的一个橘子,使这个春天的傍晚也变得甜美起来,多么美的景象啊,安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美景,那种孤独感又一次充斥着安铁的心。
  这时,克林顿在一边跑回来,咬着安铁裤脚叫了两声,安铁才发觉已经出来很久了,把克林顿的项圈带上,安铁牵着克林顿往回走,夕阳似乎投进了大海,留下满天红霞,也留下那一人一狗的影子。
  每次,安铁遛狗的时候,瞳瞳都与安铁保持着一段距离远远看着安铁,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站到安铁面前,以前因为情势不明,可到了现在瞳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站出来跟日思夜想的叔叔见面。
  正在瞳瞳站在满天红霞下面发呆的时候,小影走到瞳瞳身边,低声道:“大小姐,上官先生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向你汇报。”
  瞳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扭头看一眼小影,然后又望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咱们回去。”
  瞳瞳和小影回到住所后,看到上官南正站在门口抽烟,一见瞳瞳上了楼,上官南赶紧把手里的烟掐掉,恭敬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瞳瞳对上官南点点头,这时,小影已经把房门打开了,瞳瞳招呼上官南在鹅黄色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上官南对面的沙发上,让小影给上官南倒上茶。
  这个时间段房间里虽然有些昏暗,却不至于开灯,瞳瞳看着一身黑色西装的上官南坐在鹅黄色的沙发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很协调。在瞳瞳的印象中,上官南一直是个很严肃的人,旁人几乎看不到他太大的情绪波动,就像五年前,上官南把自己从周翠兰和童大牛手里带走的时候,并把她带到那栋海边别墅,整个过程中,上官南一句话也没说,却让瞳瞳感觉到了安全。
  上官南看瞳瞳喝完了一口茶,道:“大小姐,我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说一下最近调查的情况。”
  瞳瞳看着上官南,道:“上官先生请说吧。”
  上官南顿了一下,说:“现在的调查结果显示,画舫这个组织似乎并没有对安先生不利,而最近安先生似乎也在借助画舫做一些事情,不过我现在倒是担心大小姐的安全,大小姐,你还是回别墅住吧。”
  瞳瞳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上官先生,消息可靠吗?可前一段日子为什么有人跟踪叔叔,而且还去他的住处去搜东西呢?”
  上官南道:“现在那些跟踪的人已经消失了,至于他们要搜什么东西,这个暂时还不太清楚。”
  瞳瞳看看上官南,站起身走到阳台的方向,沉默了一会,说:“那继续去查,我这边你就不用担心了,小影现在跟我在一起没问题。”
  上官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说:“那好吧,可是大小姐真打算那天与安先生见面吗?”
  瞳瞳缓缓地说:“对!上官先生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上官南犹豫了一下,说:“依我看,那天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出席,不安全!”
  瞳瞳对上官南笑了一下,说:“上官先生,你放心吧,我已经回滨城这么久了,不是一直也没事嘛,之前你说的是不是太严重了,虽然我现在的身份比较敏感,可我也想不出有谁会想要我的命啊。”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小影皱着眉头说:“瞳,大小姐,我觉得还是听上官先生的好,就怕有个万一……”
  上官南扫了一眼小影,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似乎在等瞳瞳的决定。
  瞳瞳背对着上官南和小影,望着天边淡淡的残霞,心里异常酸涩,到了今天瞳瞳也没搞清楚,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难道,这样的一个机会也要错过吗?
  瞳瞳抓着阳台上的窗帘,犹豫了一会,说:“这个问题我再考虑一下,上官先生还有别的事吗?”
  上官南站起身,道:“没有了,那我先回去,大小姐早点休息。”说完,上官南看了一眼小影,往门口走过去。
  小影把上官南送出门以后,回到瞳瞳的身边,瞳瞳一脸沮丧地看着小影,问:“小影,其实我应该与叔叔第一次见面就走出去和他相认才对。”
  小影低下头,没说话,风吹着阳台上的纱帘,鹅黄色的轻纱在瞳瞳的眼前来回飘动,就像此时瞳瞳的心一样,那么飘忽,还带着一丝寂寥。


第六十二章
  人一忙碌起来,心灵中等待的焦灼与疲惫总是会躲起来休息一阵。
  安铁这几天就是在忙碌中渡过的。除了全面布局公司的发展方向和启动新项目,就是开始让张生严格规范公司日常管理。
  公司又添了两台小轿车,和一台商务车。其中一辆红色马六由赵燕开,这些年来,赵燕一直坐公司的商务车上下班,从来不乱花一分钱,马6不贵,但也比安铁的别克贵了将近一倍,开始赵燕非不开,说她的车怎么能比安铁的车还好呢。
  “这些年你对公司的贡献比我大,车就应该好些,再说马6也不是什么好车,你暂时先开着,公司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等以后公司发展好了,再给你换辆好车。再说了,你这车是红色的,我也不能开啊,呵呵,我这车虽然旧点,但开着有感情了,不想换了,先就这样吧,别推辞了。”安铁好说歹说才让赵燕接受了这个安排。
  原来计划的新媒体投资公司裂变成了天道发行公司、天道媒体策划公司和天道娱乐公司四家公司,天道文化集团母子公司加起来一共有七个公司。另外,安铁正在张罗公司去上海和北京开设分公司,布局南方和华北的市场格局。
  自从安铁回来之后,天道公司上下一片崭新的气象,赵燕更是精神头大振,用公司员工的话说就是:“自从安总一回来,赵总就成天笑呵呵的,穿着打扮比原来漂亮多了。”
  这些日子,安铁的确没有闲下来,没日没夜地扑在工作上,除了为公司发展布局,还要为目前的重要项目街道改造广告工程做铺垫工作,尤其是在疏通关系上,这些日子已经把与这个工程相关的各个细节都仔细做了沙盘推演,从市里分管领导到城管局局长到局里具体承办人,里里外外了解了个透彻,也做了详细的公关计划。
  另外,除了公司的事情,找瞳幢的事情安铁一刻也没有放松,目前围绕自己发生的一些事情看起来似乎跟找瞳瞳没有太大的关系,但安铁在直觉上感觉这些事情的发生似乎都跟瞳瞳有关,他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就是,把目前的一些事情搞清楚了,瞳瞳到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出现。
  画舫是几年前就开始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之中,还有那个瞳瞳的老师,一直也是神神秘秘的,她与瞳瞳的失踪也应该脱离不了干系。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瞳瞳的老师应该不会对瞳瞳有什么不好的企图。而画舫是目前最大的怀疑对象,瞳瞳的失踪与画舫关系最大,但安铁一直考虑了很久,也没找到一个画舫有什么必要伤害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目前唯一的一个被关注的银锁片,安铁研究了好久,也没有发现这个银锁片有什么问题,如果说这个银锁片涉及到一个大秘密,才会导致一个设计了好几年的阴谋的发生,安铁有点不信,这太戏剧化了。
  安铁虽然一向觉得生活本身是很戏剧化的,比电影里更加戏剧化,那是针对生活的普遍性和广泛性存在而说的,一个人的生活中碰到这么重大的戏剧化元素的几率可以说非常低,低到几乎不可能,对安铁来说,这种可能性为零。他父母就是一个本分的农民,祖宗三代都是农民,没有任何发生传奇的可能与安铁的家族有关,自己大学退学后的生活轨道也是平平常常,至于瞳瞳的身世就更简单,父亲就是一个本分小学代课老师,母亲嫌弃父亲没出息,外出打工客死他乡,即使没死,一个农村出去的打工女人,能翻起什么大浪?像瞳瞳母亲这样的故事在中国偏远的农村有许多,根本不足为奇。
  安铁分析了许多种可能性,连最庸俗的电影情节都想出来了,甚至把自己家谱上似乎有两个人在宋朝的时候做过太守都联想了一遍,搞得安铁都觉得自己快神经了。
  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荒唐的,那我们就用一颗平实的心来等待生活带给我们一个荒唐的片段吧。最后安铁实在没招,只能自己敷衍自己。
  这一天上午,上班不久,安排完一些事情,安铁就把张生叫了进来。
  “张生,你跟我到滨城大概也有一些日子了,公司的情况你也熟悉了,你现在是行政总监,对于公司管理,你可能不是很有经验,我觉得你最好抽时间找个大学学个工商管理,费用公司给你报销。”安铁说。
  “那太好了,最近我也在想,我是应该抽时间多学点东西,以后可以给大哥多帮点忙。”张生高兴地说。
  “倒不是说多给我帮什么忙,多学点东西对你来说也是好事。对了,我今天叫你进来,想跟你谈点事。”安铁想了想说。
  “有事大哥就说呗,这样严肃,什么事情啊?”张生问。
  “嗯,我跟你说的事情是会比较严肃,你现在负责行政方面的工作,也就是办公室工作,一定要有一个开放的眼界,我们现在是集团公司,很多东西都在摸索中,要面对很多关系,碰到很多问题,办公室要帮我做很多决策,而且应该对公司的安全负起责来。”
  “大哥你说明白点,我对这个工作可能还没怎么深入,有的的确不太懂。”张生的态度也严肃起来,觉得安铁正在说的事情应该很重要。
  “行政办公室的事情其实弹性很大,小公司的办公室可能就是端茶倒水,打字复印,迎来送往,但大公司的行政办公室完全不一样,简单地说,行政办公室就是全方位协助董事长、总经理的工作,我想到的,办公室要想到,我没想到的办公室也要想到,我想要做的事情,办公室要想一切办法让我想要做的事情办成,明白了?”安铁问。
  “有点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糊涂,能具体点嘛?”张生挠挠头道。
  “呵呵,就是办公室应该创造性地开展工作,具体说,我今天找你是想让你在办公室再成立两个部门,一个发展部,聘请有经验的专业市场调研人员和金融方面的人员负责公司新项目的调研与开发以及融资方面的工作,每个月给我提交一份详细的项目调查报告,和公司资金的良性运用方面的报告,这个财务部会做配合;另外一个要成立的部门是安全策略部——”
  “这个我知道,安全策略部就是聘请保安保护你和公司安全。”没等安铁说完,张生接过去说。
  “看来,你需要学习的地方还真是不少,我说的安全策略部,我们需要的是特殊的保安人员,刚才我说的是文的,武的我们也要,不是一般的保镖,而是那种高素质的相关知识和身体素质都好的人才。”
  “我明白了,大哥,你是想让我组成一个部门负责公司各种安全维护和情报搜集工作。”张生道。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争褥把这个部门成立起来,一些人才不好招,多方面想想办法。”安铁说。
  “大哥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张生道。
  “我还要跟你说个事情,我为什么进监狱你知道一些,你总是想问我这方面的情况,我也没怎么跟你说,我进监狱并不是判决书上这么简单——”安铁把自己周围发生的一些与安铁和瞳瞳相关的事情跟张生说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可能会碰到十分棘手而危险的事情,让你先有一个心里准备,也好做好充分的准备。”
  “大哥放心!兄弟跟大哥也是经过监狱的熔炉考验过来的,我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能跟大哥在一起开创一个事业是兄弟的荣幸,虽然平时我跟大哥在一起嘻嘻哈哈,但我心里很清楚,不管碰到什么危险,我都会跟大哥紧紧站在一起。”张生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坚决地说。
  跟张生谈完后,安铁仰坐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感觉从监狱出来之后,终于把公司的事情做了一个阶段性的推动。
  现在是该集中精力来处理寻找瞳瞳的事了。
  目前看来,必须把画舫这个神秘组织的画皮给它剥开,不惜一切代价,安铁握着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
  好在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头绪。
  虽然这个头绪看起来很乱,这个也很好理解,如果一个线索那么明显地放在你的面前,不费一点力气,那么它不是一个陷阱,就是一个无用的线索。
  安铁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斗志昂扬起来,必须主动出击,一个好的猎手,该等待的时候要可以静如处子,该行动的时候就要动如脱兔。
  想了一会,安铁眼睛发着亮光,坐起身,准备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吴雅打,刚刚伸出手去,桌子上的电话却恰好在这个时刻像杀猪一样嚎叫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安铁一跳,安铁呆了一下,然后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彭坤有些兴奋的声音。
  “老安,我刚才调查到一个情况。”彭坤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
  “这个老狐狸,终于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安铁听到彭坤在电话里兴奋的声音,装着漠不关心的样子道:“彭坤,什么情况这么让你激动,我看不出现在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老安,我们在咖啡语茶见个面吧,这个情况很重要。”彭坤说。
  “行,我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一个小时之后见。”安铁心里很是激动,语气却淡淡地应道。看来,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事情有些眉目了。


第六十三章
  在咖啡语茶的一个包间里,安铁到的时候,彭坤已经等在里面了,彭坤正在坐在那里认真地叠着一个纸飞机,事儿停下来,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叠纸飞机只不过是他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手段而已。
  “老安,坐。”彭坤今天似乎有些格外的兴奋,这与他平时的表现很不一样,一定是他掌握的情况使他觉得事情有重大进展。
  “服务员,上茶。”安铁进去的时候一看桌子上茶没上来,于是坐下来叫服务员。
  服务员上完茶水,退出去之后,安铁看着彭坤,慢悠悠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兴奋?”
  彭坤看了安铁一眼,说:“上午有个发生了一个产权交易,工地上出事的三家房地产公司今天终于有人接手了。”
  “谁?”这下安铁兴奋了起来。
  彭坤看了安铁一眼,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慢悠悠地说:“徐波。”
  安铁道:“果然是他。他接手的三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是被杀的还是没出事的?”
  彭坤道:“三家老总都是被杀的。”
  安铁道:“他的胆子还挺大的,居然在这个风口浪尖把自己暴露出来。”
  彭坤看了安铁一眼道:“据说,徐波自己是不想接手的,但市领导希望他秉着为政府分忧解难,为房地产业做贡献的精神,硬逼着徐波入股这三家公司的。还说,如果这三家公司如果没有一个人负责撑下来,事情就会闹得更大,那些死了的民工也找不到债主,这三家好像还程度不同地拖欠了不少民工的工资。”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还变成一个救世主了。”安铁说着,开始拿起茶杯,专注地吹着杯子里的茶叶。
  “现在,我认为,只要从徐波的社会关系和他公司的股权结构入手,就会有些眉目了。”彭坤看着安铁说。
  “也不一定,他背后的人估计没那么傻,会明目张胆在他公司入股。”安铁道。
  “嗯,也是,这是得费点手脚。”说完,彭坤看着安铁,等安铁说话。
  “你应该把这些情况告诉公安局,以我的能力恐怕不能得到正常渠道之外的信息。”安铁喝了口茶,看着彭坤说。
  彭坤看着安铁笑了笑,然后说:“老安,明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应该对这个事情感兴趣。”
  安铁笑了起来,道:“我为什么要对这个消息感兴趣?”彭坤看了看安铁,突然笑了,道:“至少,有一点我们是相似的,我们都有想进军房地产的想法,当然,我比你多了一个理由,我妹夫不能白白就这么死了。”
  安铁呵呵笑了起来道:“看来,我的确应该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关于你妹夫,公安局应该可以给你妹妹一个交代吧。”
  彭坤淡淡地道:“公安机关每年这样的刑事案子有许许多多,破获结案率其实很低,再说,这件事情恐怕就是公安机关能查个水落石出,很可能查到一定的时候就查不下去了,不过,如果不幸被我言中的话,至少有一个人要倒霉。”
  安铁道:“哦,谁会倒霉?”
  彭坤慢悠悠地道:“路中华,据我所知,他是中华帮的老大,中华帮虽然劣迹并不多,就算他们不是严格的黑社会团伙,但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已经构成了。就怕如果公安机关结不了案,现在报纸上报道的民工事件的缘由不是偶然原因吗?现在大家都在对这个偶然缘由在怀疑,到时候,这个偶然原因出事的民工事件就要变成有人故意制造的,最方便、最可能制造这么大,这么多事故的恐怕只有中华帮了。”
  彭坤说完,安铁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替路中华担心起来。彭坤说的没错,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无法结案的话,说不定公安就会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到路中华头上,这样的例子发生过太多了。
  别说民工事件的确与中华帮有关系,就是没关系,公安非要找茬安在中华帮头上也不是难事,影响这么大,这么恶劣的事件一定是要有一个承担人的。
  “难道彭坤也已经觉察到工地上的那些民工死亡是有人故意做案的吗?更或者彭坤甚至知道是中华帮内部有人作案?否则,彭坤这么突然这么跟自己说话。”
  安铁想了想,笑道:“我的确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至于是不是想进军房地产,那是以后的事情,我更加不会想在这个事件里捞点油水,我觉得也没什么油水可捞,这些房地产的工地死了这么多人的,即使现在接手,马上就盖房子也不好卖,只能把地囤在那里,等人们逐渐淡忘这件事情才行……”
  “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囤地?”彭坤突然打断安铁的话说。
  “是啊,这些家出事的房地产公司的项目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媒体炒得这么热,马上盖房子怎么卖?只能把地囤在那里,等以后再盖啊,我现在哪有那么多闲钱买地放在那里。要知道,这些出事的房地产公司的地都是能盖二十来万人居住的小区的,这得有很大的资本才行,我现在那点钱,付买这些地的银行贷款的利息都不够。你难道想趁这个机会进军滨城房地产市场?”安铁道。
  “我只不讨想了解一下滨城房地产业的情况,看看再说,我现在就是想帮一下我那个倔强的妹妹,估计这个事情还没这么容易结束,我这个妹妹倔强得让人头痛,我有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你说我怎么办?”彭坤做愁眉苦脸状。
  “如果,这件事情是画舫干的怎么办?你可是画舫的会员!”安铁说。
  “无论是谁,胆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都必须得到惩罚,画舫也一样,即使是滨城市的市领导要是牵涉这件事情,那也必须得到惩罚。我是画舫会员没错,我只不过想利用一下画舫的资源和服务,我是看画舫是一个公关性质的俱乐部,他们的服务宗旨是公开的。这并没有问题。”彭坤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睁着眼睛开着安铁语速很快地说。
  “看你说话一脸正气的样子,我怎么看你像公安的卧底似的,不像是那个跟我一起坐过劳的罪犯。哈哈!”安铁笑了起来。
  “我已经得到了惩罚,这很公平,我并没有抱怨。”彭坤淡淡地说。
  彭坤看了安铁一眼,道:“老安,我不瞒你说,我感觉,有些事情好像跟你也不无关系。”
  安铁挑起眉毛,看着彭坤道:“怎么说?”
  彭坤说:“只是感觉,并不确定,我觉得自从我到大连开始,发生的这些事情似乎你总是在场,或者说,多少都跟你挂点勾。我知道你不会去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进监狱是因为五年前你养的一个小女孩的缘故。”
  彭坤说到这里,安铁的脸色沉了下来。
  彭坤看了安铁一眼道:“老安,不是我多嘴,这个小姑娘的身世你真的了解得很清楚吗?”
  安铁淡淡地道:“当然,我对她很了解。”
  彭坤道:“那就好,我也是提醒一下你,凡是多注意,社会很复杂!”彭坤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安铁一眼,然后开始低头喝荼。
  听了彭坤的话,安铁哈哈大笑起来,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话,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慎重其事地告诫自己说“社会很复杂”这的确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安铁笑了几声,有些不悦地道:“你好像我把我看成一个三岁小孩了吧。”
  彭坤看着安铁,真诚地道:“老安别介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有些问题在你还不了解的真相的时候,我们还是把它想复杂一点也好,我只是关心你。”
  安铁淡淡地说:“那我也提醒一下你,你这种态度,就不怕画舫对付你。”
  彭坤真诚地道:“老安,我跟你说是把你当朋友,我当然不会到处说我怀疑画舫,你也不会出去说的,我相信你,如果不相信你,我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么多。老安,我们会是朋友的,时间会证明我说的是对的,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今天你请我。”说完,彭坤站起来就走了。
  看着彭坤离开的背影,安铁心里有点复杂,安铁一向喜欢跟自信和健康的人打交道,彭坤给安铁的印象很好,虽然这个人平时行事有些神神秘秘,但总的来说,与安铁算是很投缘。
  但彭坤今天那种似乎掌握一切的样子让安铁很不爽,他不喜欢自己在一个谜局之中,更不喜欢被人掌握。
  彭坤走后不久,安铁安静地想了一会,就给路中华打了个电话。让路中华马上来这里一趟。
  路中华一到,安铁就开门见山地说:“你说的那个徐波的确有问题,今天彭坤提供的一个消息,徐波接手了两家房地产公司。”
  路中华似乎并没有吃惊,目光炯炯地看着安铁说:“大哥,我刚刚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正准备找你商量呢。”
  安铁道:“这件事情如果不查一个水落石出,对你可能会有致命的伤害,你要注意了。”
  路中华沉默了一会,沉声道:“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大哥不用担心我。”
  安铁道:“小路,尤其是这段时间,你最好别让你们帮内出任何问题,彻底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万一公安掌握了情况,就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这只是有人利用你们帮那个区负责人,对了,你们这个区负责人叫什么名字?”
  路中华道:“陈立明。”
  安铁道:“哦,就怕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上面拿你们做替死鬼。”
  路中华道:“我也是怕这个。”
  安铁道:“你也别太担心,现在事情有了眉目,我们就顺着这个线索一直查下去,一定要查个明白。”
  路中华说:“大哥,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全天出小时派人跟踪这个徐波和陈立明。”
  路中华刚说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路中华接完手机,马上兴奋地对安铁说:“大哥,他们又开始接头了,好戏开始了。”


第六十四章
  安铁盯着路中华,眼睛里露着疑问的神色,等着路中华说下去。  路中华看着安铁说:“大哥,徐波现在与陈立明在我们的一个小赌场里见面?”
  安铁赶紧问:“赌场在哪?”
  路中华说:“在一个工地旁边的小区里,这个小区是一个民工比较集中租住的点。”
  安铁说:“这个赌场是陈立明掌控还是你在掌控?”
  路中华:“我原来是让陈立明负责这一片的,不过自从我发现他有问题之后,我已经做了安排,陈立明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了,只不过现在没有惊动他。”
  安铁说:“他们谈话的内容能监控吗?”
  路中华说:“我已经安排了监听设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安铁沉默了一会想了想,道:“我们要是过去近距离悄悄观察一下,方便不?”
  路中华想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方便,只是,大哥你想亲自去看吗?”
  安铁说:“嗯,我想亲眼看看。”
  路中华说:“那也行,我先安排一下。”
  说完,路中华就开始给他兄弟打电话,主要是叮嘱安全保护问题。
  很快,安铁和路中华就来到了滨城一边离市中心比较远的地方,这里工地林立,一大片土地正在热火朝天开发着,老远就看见周围一大片的地方到处都是尘土飞扬的。
  安铁和路中华来到的小区看起来很旧,房子灰蒙蒙的,跟着路中华三拐两拐,终于到了一栋楼的下面,这栋楼与别的楼没有任何不同,楼高七层,到了六楼,仍然没有感觉任何异常,等走上去七楼的楼梯时,安铁发现了一个铁栅栏挡住了去路,铁栅栏如同一个封闭的阳台,安铁在一些旧的居民楼也看到了类似的设置。
  这是一个一层三户的楼层,安铁有些诧异的是,这个铁栅栏把三户都封了起来,一般来说,只有两户比较熟悉的人家或者家买的两套房子就在对门才会这么干。
  “我们买下这个房子的时候,恰好这三栋房子都在出售,也是好不容易才碰到的。所以,我们就从把七楼封了起来。”
  路中华似乎看出了安铁的顾虑,小声跟安铁解释着。
  安铁“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心想,用这个铁栅栏封起来不是告诉别人这里很特别嘛?
  “用铁栅栏封一下,主要是想在楼道里放一下脏咸菜的缸和一些家具用品什么的,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什么了。”
  路中华看了看安铁,小声解释着。
  安铁看了看路中华,心想,自己心里一想什么路中华这么快就能准确地猜出来,路中华跟他这个年龄的人比的确有很大的不同,心思很细致。
  本来安铁还一直为路中华担心,毕竟他做的这些是法律所不允许的,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这么多年,路中华应该在社会上经历了许多的风浪,能把一份家业创这么大,没有一点过人的智慧肯定是不行的,别看路中华走的是一条黑社会性质的发家之路,但黑道的发家史通常都是血和泪堆积起来的。
  可是,与路中华相处的这段时间,安铁感觉路中华与一般黑道老大的性格很不相同,安铁总是觉得路中华在某些地方跟自己很像,但又具体说不出来。
  在安铁的心里其实已经把路中华当做了亲兄弟一样看待。安铁不希望路中华在黑道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以致于最后根本无法回头,本来安铁想早路中华谈谈这些,可是,好像又不太好说。
  你没有权利凭着几句话就要求别人改变人生方向,连劝告安铁都有点觉得自作多情,也许,对路中华我还不是很了解!安铁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样的小赌场你有多少个?”安铁小声问。
  “大概有几十个吧。”路中华淡淡地说。
  正说话间,只见七楼左边的房门一看,里面迅速走出一个精瘦的皮肤黝黑的小伙子,来到铁栅栏跟前,手脚麻利地打开铁栅栏,小声说:“华哥,快进来,他们好像在里面赌上了,那个男人还带了个洋妞过来了。”
  路中华看了安铁一眼,带头走进了左边的房间。
  走进房间之后,安铁就皱了皱眉头,这房子客厅大概三十平米的样子,放了几张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沙发,一个电视放在一个凳子上,一个旧桌子上铺着一张小饭店铺在餐桌上的塑料布,上面散乱地堆着一副麻将,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还有几个烟头掉在桌子上。
  房子里陈设及其简单,房间没有铺地板,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路中华也是皱着眉头领着安铁进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只有十几平方米,里面放着两张床,床上还放着一本杂志,安铁扫了一眼那杂志,名字好像叫《社会热点》杂志封面上大幅标题写着“夜幕下的三陪女郎”、“她为情人谋杀了亲夫”等字眼,一看就是在火车站的地摊上卖的那种乌七八糟的东西。
  “小四,陈立明来多久了?”路中华也没时间顾得上别的,神情冷峻地问。原来,这个领路中华和安铁进来的人叫小四。
  “一个来小时了,华哥,你们现在就过去吗?”小四问。
  “走!”路中华简短地说了一个字。
  小四把路中华和安铁又带到了客厅,刚才安铁没有注意,客厅的沙发后面的墙上还有一个门,这个门是从中间的承重墙上打开的,是通向另外一套房间的,安铁心想,原来路中华买下的七楼这三套房间都是通的。
  进了这道门,安铁注意到这套房间与刚才的那套房间完全不同,这套房间是精装修,分出了多个隔断,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和打麻将的声音隐约传来,房子中间有一个过道,过道里还站着两个神情严肃的年轻人,看见路中华,马上恭敬地轻轻叫了一声:“华哥!”路中华点了一下头,也没说话,继续跟在小四的后面朝里走,穿过这套房间,小四小心翼翼地又推开一道门,三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七楼的另外一个套房里。
  进了这套房间,景象又与刚才不同,这套房子装修可谓相当华丽,大概有二百平米,进门有一个小过道,过道旁边是一个十平方米的小房子。
  小四带着路中华和安铁进了那个小房间,进门之后,小四就回身把房门紧紧关了起来。
  安铁一看这个房间摆着一排监视器屏幕,屏幕上显示着各个房间的情形,安铁一看屏幕上那些房间都有人或在打麻将,或者在玩扑克,赌徒们在房间的一切在显示屏上看得清清楚楚。
  安铁发现,只有一个屏幕没有打开。
  路中华看了一眼那个屏幕,盯着小四看了一眼,沉声道:“他们是不是在那个房间。”
  小四应声说:“是!”
  路中华又问:“小黑已经到了吧?陈立明知道小黑来了吗?”
  小四说:“黑哥已经到了,陈立明不知道,黑哥就在外面一个包间里。”
  路中华“嗯”了一声,朝那个没打开的屏幕命令道:“打开!”
  小四赶紧把那个关着的屏幕打开,然后拿出两个耳机给路中华,路中华递给安铁一个,说:“大哥,带上这个能听到徐波和陈立明他们说话的声音。”
  安铁带上耳机坐了下来,刚刚朝屏幕瞄了一眼,眼睛就不由得瞪了起来。
  只见屏幕上竟然出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再仔细一看,安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感觉就跟看录像似的不真实,那个洋妞竟然是五年前和吴雅一起,在床上让安铁欲生欲死的那个琳达。
  这一发现让安铁大张着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路中华道:“你这个监控器好使吗?没搞错吧?”
  路中华道:“大哥,你放心,错不了,绝对好使。”路中华说完,感觉安铁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了屏幕一眼,又看了看安铁,路中华也有些惊异地问:“大哥认识那个徐波带来的女人?我刚才已经听兄弟们说了,说徐波带了一个洋妞来了。”
  安铁沉默了一会,沉声道:“我认识她,这个女人是画舫成员。”
  安铁的话一出口,这些轮到路中华张大了嘴:“是嘛?大哥没弄错吧!”
  安铁嘿嘿一笑道:“不会错,五年前我见过她,不仅见过,应该还算很熟悉。”
  路中华看看安铁,然后把眼睛又移到屏幕上,这时,屏幕中的画面居然变成了A片,那个膀大腰圆的徐波此时已经被琳达脱了个精光,琳达在脱徐波衣服的时候,居然不着痕迹地就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操!脱衣服比什么都快!”安铁心里在震惊之余,感觉就像眼前这屏幕中传出的画面,很不真实。越想越觉得自己以前十分的荒唐,蒙昧无知地虚度了许多的光阴。
  与此同时,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的裸体女人也正蹲在陈立明的两腿之间,猩红的嘴唇里舌头伸出来,在自己的嘴唇上不断地舔弄着,仿佛拳击手在做热身运动。
  就在这时,安铁听到耳机里传来了徐波的声音:“兄弟,这个赌你确定真的要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就听陈立明说:“徐总,别看你身体强壮,你不见得有我持久,说好了,谁先射精,说明我们带来的美女厉害,谁就算赢。”
  只听徐波哈哈大笑起来,道:“一言为定,开始吧!”
  徐波一说开始,他们面前的两个美女马上就开始低头,一口就分别将徐波和陈立明的小弟弟放进了嘴里。原来,这两人居然在拿两个美女口交的本事打赌,谁带来的美女先把自己搞得射出来,就说明说带来的美女厉害,谁就打赌胜利。
  “操!陈立明肯定输定了!”安铁不禁玩心顿起,有些好笑地自言自语道。
  “不一定,不信大哥我们就打个赌。”一旁的路中华也笑了起来“好啊,我赌徐波赢。”安铁笑道。
  “我赌陈立明赢。大哥,我们谁输了谁今晚请吃拉面。”路中华也笑了起来。
  “拉面不好吃,请吃烧烤吧。”安铁道。
  “行,听大哥的。”路中华说。
  这时,琳达的头摆动着,嘴里开始念念有词:“OH!My  God!”眼睛里满是风情,在徐波的身上飘来飘去,可徐波却闭着眼睛,流着口水,对琳达的风情毫不理会。
  而陈立明胯下的女人却只是哼哼唧唧手脚并用地运动着。
  过了大概三分钟的样子,安铁一看陈立明的那赃物一股水柱射在那个女人的脸上,场面糜烂之极,不由得叹了口气,道:“我输了,没想到,咱们中国女人也赶超洋妞了,虽然我输了,但输得挺爽的。嘿嘿!”
  路中华说:“大哥有所不知,陈立明带来的是个妓女,咱们中国的妓女一向讲究效率与实用,做这种活飞快,外国人在干这事的时候喜欢讲点情调,当然动作就要慢些。”
  听了路中华的话,安铁哈哈大笑道:“有道理!有道理!”
  安铁和路中华在这个监控器前呆了大概一个来小时,那两个家伙除了在那里拿两个女人瞎搞,就是扯淡,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我们走吧,让你的兄弟在这里多欣赏一会,最好把他们说的话全部录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安铁说完,就和路中华出了这套房子,下了楼。
  一出小区,安铁马上对路中话说:“兄弟,烧烤我得过两天请你,今天大哥我有事情,回头我跟你详细说,我要先走了。”
  说完,安铁就开着车离开路中华直奔公司,路上,安铁想,今天也算有了很大的收获,至少,目前可以判断画航的确牵涉进了房地产事件之中,事情终于有了一个本质的进展。
  想了一会,安铁拿起手机拨通了吴雅的电话,电话刚通,吴雅就娇笑道:“我的大男孩,今天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安铁说:“给你问个好啊,我有的是时间,总是怕你忙,你现在可是大人物,有空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跟你指导请教啊。”
  吴雅笑道:“正好,我也想找你,找日子不如撞日子,就明天吧,你到我们极乐岛上来,我在岛上等你。”
  安铁装着漫不经心地说:“行,我也早就想过去看看。”


第六十五章
  安铁上午去公司打了个转就开车前往去极乐岛的码头,去赴吴雅的约会。
  一路上,安铁回忆着以前去极乐岛时看到的场景,那时很多建筑物还没有建起来,安铁的印象只停留在岛屿上那栋华丽的会所和湖边的那个古典的套院上。
  记得与瞳瞳一起去那个岛时,那个套院的湖边还有一个老头在钓鱼,估计现在那时已经成了休闲度假的繁华热闹的处所了,恐怕没有当地的渔民会去那里钓鱼了。
  现下那些旅游项目开发,通常都把天然的东西给破坏掉,然后自己再建造那些所谓的天然景致,结果搞得不伦不类,人类他妈的天生就是到地球上搞破坏来的,多少美丽的东西被这些长着一颗聪明的脑袋和两条腿直立行走的灵长类动物给破坏掉了。
  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都能看到,刚开始这样做大家会感到很新鲜,可所有的旅游项目都如出一辙,还真有点让人倒胃口,尤其是原本那些天然东西被改造得面目全非,更是让人痛心疾首。
  之前看过关于极乐岛的介绍,岛屿上兴建了许多建筑,那些建筑却不像会所那样豪华,建筑风格非常古色古香,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美国公司投资兴建的项目,本来安铁从回到滨城就一直打算过来看看,可一直没有时间,今天恰好吴雅选在岛上见面,安铁抱着一种观光游览的心态,来到通往极乐岛的码头。
  到达码头以后,安铁找了一个停车场把车子停好,然后望着停泊着几艘游艇和快艇的码头,吴雅说过,接他的船上带着“仁舫”二字,安铁看了一会,在一艘小型游艇上果然看到了写着“仁舫”的小型游艇。
  安铁仔细看看那船,这艘船虽然不是很大,可造型独特做工精良,一看就与其他的船只有很明显的区别,如果不是吴雅说船上有“仁舫”二字,安铁也会对这船多看几眼。
  安铁刚刚踏上这艘“仁舫”不久,这艘船很快就动了起来,安铁嫌船舱里太闷,站在船头,望着碧蓝的海面,感受着海风人耳畔徐徐吹过,心里非常敞亮,现在的城市里的确不如这大海上呆着舒服,如果以后有可能,安铁希望也买一艘船,跟瞳瞳在大海上到处漂泊,过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凭海临风,心情总会是愉悦的,五年失去自由的生活,让安铁明白了很多,而面对大海,任何人心里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会随着滚滚的浪潮或者澎湃,或者平静。
  今天的天气很晴朗,远处的海面与瓦蓝的天空连成一线,若不是天边的几朵流云,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大海,哪里是蓝天,游艇推开海浪,向前行驶着,半空中偶尔有几只海鸥的身影滑翔而过。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安铁看到了极乐岛的影子,远远望去,那座岛屿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个一艘航船,外面还罩着一层没有散开的薄雾,给这座岛屿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从吴雅买这座岛屿的时候起,这座岛屿似乎就带上了神秘的面纱,想起吴雅惯有的妩媚而朦胧的笑意,安铁到了今天也没搞清楚这个女人一直以来在想些什么,这个女人有时候对你真诚得不得了,有时候又把你拒于千里之外,也不知道这是她原本的脾性,还是在画舫里练就的做事风格。
  五年前,安铁虽然知道吴雅不简单,却不想去探究那么多,吴雅似乎生活在与自己不相干的世界里,可现在,安铁感觉那个世界其实还是萦绕在自己的周围,很多事情,一味去逃避它是不对的,安铁有一种感觉,这个画舫是能找到瞳瞳的关键所在。
  安铁到达岛上的码头,发现这岛屿的码头上停泊的船比大连那边的码头多好几倍,而且这些船都非常豪华,还有几艘世界顶级的游艇,其中有一艘安铁看起来十分眼熟,仔细分辨了一下,那艘游艇就是那晚的赌船,只不过船上的幔帐和灯笼形的灯都不见了。
  看到这艘船,安铁暗想,这个画舫做事还挺严密,卸下那些装饰物,如果不仔细看,谁会看出这艘豪华游艇就是在夜里那艘虚无缥缈飘荡在海上的赌船呢。
  这就是说,这里的任何一艘游艇在经过装饰一番之后,就可能变成一艘赌船,这么说,画舫的赌博场地是流动的,可能在海上,也有可能在陆地上,看来,这画舫行事还是相当谨慎的。
  由吴雅派来的人带着安铁坐着车开往这座岛的会所,沿途,安铁看着车窗外小岛的景象,比起五年前,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工地现在变成一座座精美的建筑群,如同一个景色宜人的世外桃源。
  此时正值春天,小岛上到处都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姹紫嫣红,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些开花的植物中,属樱花最多,这种嫩粉色的樱花与小岛上古典的建筑风格非常相配,有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和宁静之感。
  岛上,宽敞的柏油马路四通八达,草坪上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雕塑,一树树樱花三五成群地点缀在碧草之间,草坪上还偶尔能看见几片凋落的樱花瓣,这绿油油的草坪,让人一看就有忍不住想上去躺一会,打几个滚。
  安铁想象着依靠一株开满樱花的树,望着绵延不断的草坪,风里带着樱花的甜味与青草的淡香,那种感觉还真是诱人啊。
  吴雅派来接安铁的人话很少,安铁倒是不以为意,景致嘛,要自己看才有意思,如果此时换做一个像张生一样聒噪的人在耳边大呼小叫,那就头疼了。
  安铁原本以为这座岛屿极尽奢华现代化,现在看这座岛不像自己原来想的那样,与以前安铁看到的工程图和效果图大不一样,看来这实体和图片差距还挺大,这座岛分为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的功能和性质都不一样,但整体环境看这座岛像是一个非常现代化且极具理想主义的村镇,这种感觉很奇特,一会你感觉像是回到了中国宋代的村镇,那种奢华绚丽与颓废,以及严谨,如同进了一副宋代的文人图画。但,刚有进入宋代文人画的感觉,你马上又会觉得回到了这是二十一世纪,因为这里一切有是现代的,豪华油轮,小型精致的游艇,海边现代化的游乐设施,这且都显得如此奢侈与华丽,华丽得糜烂,奢侈得朴拙。
  当然,这是一座有钱人的村镇,普通老百姓根本挨不上边,据说这里的别墅主人都是全国各地的有钱有势的人买下的,这些人买了别墅一年也不过来住几天,简直是暴殓天物。
  富人房子多得住不过来,穷人没房子住,这是全世界的普遍现象,而滨城一直是这种风气,安铁也不觉得奇怪,在滨城这个全国著名的旅游度假胜地,这种豪华的很少有人住的别墅到处都是,本不足为奇,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白领当房奴,小姐满街走。这座岛上的别墅应该也跟别的地方差不多,但又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安铁也懒得去想,疑虑太多,想也白想。
  不过,安铁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里也许就是画舫的大本营。
  车子开到那栋华丽的会所,安铁被人引着走了进去,这次,吴雅是在二楼的办公室接待的安铁,与其说这里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豪华的五星级套房,唯一能看出是办公室的特征是大厅里摆了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和桌子旁那张看起来非常舒服的真皮座椅。
  吴雅袅袅婷婷地站起身招呼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开始给安铁倒茶。
  安铁笑着对吴雅道:“这办公室真气派啊!”
  吴雅娇笑了一声道:“你要是来我们集团,我给你配个更好的。”
  安铁道:“你还是那么大方啊,哈哈。”
  吴雅把身子一歪,靠着沙发扶手,道:“唉,再华丽也是工作的地方,这可是个华丽的枷锁啊,在里面就得做事情,其实还是你要自在很多。”
  安铁笑了笑,说:“怎么还感慨起来了,我刚才把这个岛参观了一下,真是效果惊人啊,让人看了都想着一直呆下去不走了。”
  吴雅目光流转地注视着安铁,笑吟吟地说:“看你说的,这座岛随时对你敞开啊,要是喜欢来就是了,对了,今天我可是特意倒出时间,打算好好陪你在岛上逛逛,怎么样?够意思吧。”
  安铁看着吴雅说:“简直是受宠若惊,先不说这岛的特别,这岛因为有你这样特别的主人,那更是……嘿嘿!”
  吴雅用手掩着嘴笑了一会,道:“你呀,就是嘴巴甜,嗯,如月已经把你的意思跟我说了,我听了很高兴,安,你也知道,我一直很欣赏你,虽然画舫不是多么不得了的组织,可是却也有我的心血在这里面,我不想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被人夺了去。”说到这里,吴雅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浓忧虑,这是安铁认识吴雅以来,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安铁顿了一下,说道:“吴雅,你们内部的事情如月并没有跟我说太多,你和如月都是我的朋友,如果能帮上你们什么忙,我一定会义不容辞,可我这个人有多少斤两你也知道,就不用给我扣高帽子了。”
  吴雅扑哧一笑,道:“哎呀,我真是觉得安越来越成熟了,不过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一个男人能不能干大事情,我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来,安,你放心,这次你要拿那个项目我一定会尽力。”
  听吴雅说完这些话,安铁觉得此时已经没有必要跟她耍花腔,这个女人虽然一直很神秘,也一直捉摸不定,可目前看对自己倒是没有恶意,除了那一次主动邀请安铁带瞳瞳来这个岛之外,这么多年,吴雅也给自己帮了不少忙,没有看出来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
  安铁淡淡地笑笑,说:“那我就先谢谢了,可是如月之前跟我说支画似乎也在插手这个事情,你们之间会不会有冲突啊?”
  吴雅皱了一下眉头,垂下眼脸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安,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月可能也跟你说了,在汉唐集团,我是负责大中华区的,而支画负责亚洲,支画负责的面是比我大,但在中国的事情我还得要做好,我是直接负责人,还有,秦枫现在在画舫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啊,真想不到,你的前任女友这么厉害,我看有机会你应该跟她多接触,我觉得她对你似乎还是旧情难忘啊。”
  吴雅一提到秦枫,安铁就轻蹙了一下眉头,说:“吴雅,秦枫现在应该算是在你手下做事吧?”
  吴雅犹豫了一下,说:“算是,但秦枫的工作比较独立,人更独立,她的事,我看你还是有时间亲自去跟她自己了解为好。”
  安铁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吴雅见安铁没说话,站起身,道:“要不先这样吧,我们别在这谈了,我带你在岛上四处转转,咱们一边说一边聊。”


第六十六章
  安铁听吴雅这么提议,心下觉得正好,闷在这个五星级办公室里,还是感觉很气闷,安铁也站起身,对吴雅道:“好,现在外面春光正好,还有美女相陪,我巴不得,呵呵。”
  吴雅听安铁这么一说,挽住安铁的胳膊,冲安铁妩媚地笑着说:“我的大男孩,那我就由我来当你的向导吧。”说完,带着安铁出了这个会所。
  这回是吴雅亲自开了一辆敞篷跑车,那是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吴雅等安铁坐上车,对安铁神秘一笑,说:“你觉得这辆车里的味道熟悉吗?”
  安铁不解地看看这辆车,又看看吴雅,道:“什么?敞蓬车里还能存下味道吗?”
  吴雅娇笑一声,道:“那是,这车是我借的,车主知道我今天招待你才肯借我,安,你的面子比我大哦。”
  这回安铁更糊涂,安铁从来不记得,自己认识的哪个人开着这么奢侈的跑车,这可是原装的法拉利,估计全滨城也没几辆,安铁有些尴尬笑笑,说:“操!你这又是打的什么哑谜啊?”
  吴雅一踩油门,这辆红色小跑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接着就听吴雅道:“安,你不是在装傻吧?这是秦枫的车,哎呀,就算分手了,也有过美好的回忆嘛,你看你们俩,怎么一分手就跟陌生人似的。对了,我以前没说过我吧?”
  安铁顿了顿,说:“好像没听你说起过你自己,你一直给我感觉很神秘,可是我知道你们这么在国外混久了的人很忌讳别人问隐私的问题。”
  吴雅瞟了一眼安铁,似笑非笑地说:“我才没那么多讲究,我的人生哲学是,百无禁忌,哈哈。”
  安铁看着吴雅神采飞扬的侧脸,感觉此时的吴雅似乎变了一副样子,其实吴雅跟自己也说过一些她的过去,当时觉得有点玄,根本就没信,现在安铁倒是有几分信了,难道吴雅真做过拉斯维加斯的女招待,而她又为何沦落到那里去了呢?
  在安铁的印象中,吴雅算是个既有能力,又多才多艺的女人,而且长得也是风情万种,按理说如果一直在滨城,她应该有能力做出点自己的事情,可她为什么又出国了呢?看自己住的那套房子,这个女人很注重细节,也很懂得生活,并不像表面上看到了非常奢华的人,而那套房子,自从租给安铁之后,她就一直也没表示过要卖,当时赵燕从她手里买下那套房子的时候,据说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下来。
  安铁发现吴雅笑过之后,随之陷入沉默,也没说话,看着沿途的景物出神,这座岛的设施已经很完善了,岛屿中心是一个湖,在湖的周围有一圈郁郁葱葱的树林,而岛心的小树林和湖是纯天然的,只做了必要的修缮。
  最后,吴雅把车停在了湖边的那个古典的套院里,院子周围装了一圈篱笆,院子里有大片大片的花圃,在院门前还有几株开满樱花的树,整个院落远远望去,有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
  吴雅带着安铁进入套院,院子里很空旷,那些房子都是木制的,窗子也是那种白描了一些简单图案的小轩窗,春风顺着半掩着的门窗穿梭而过,给这座院落又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韵致和静谧,使人的心也没来由地宁静下来。
  进入套院里的房子,安铁顿时觉得像是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楼,可这里摆设却是件件精美,不似凡品,吴雅引着安铁在客厅里的一张八仙桌上坐下来,只见八仙桌上摆着一套上好的茶具,上面还摆着一个铜制的炭炉,炉子止的水已经煮沸,正冒着水汽。
  吴雅跪坐在八仙桌旁的小塌上,对安铁微微一笑,然后神情平和地开始摆弄桌上的茶具,吴雅泡茶的手法相当纯熟,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从容和优雅,安铁坐在一旁闻着淡淡的茶香,看着吴雅纤巧的手忙活着给自己泡茶,心里莫名其妙地感觉舒服起来。
  特别是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能透过窗子看到不远处的湖面,湖水在太阳的光线中闪烁着不一样的流光,透过轩窗吹进来的春风在满室茶香的室内缓缓流动,再一看门口,风吹落了几瓣樱花,安铁竟有一种处于尘世之外的错觉。
  吴雅在小巧的白瓷茶杯里注入茶水,那茶水如一道碧绿的丝线,盈盈落入杯中,这期间,吴雅紧抿着嘴唇,头微微低垂着,那种温和和沉静的样子,让安铁心中一动,今天的吴雅与以前印象中的吴雅有很大的不同,看来女人的确有很多种侧面,她们会向不同的男人展示自己不同的一面,也会对同一个男人在不同的场合和时机展示自己合适的姿态。
  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这句话说得很不错。
  安铁拿起吴雅倒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面对这种赏心悦目的美女泡制出来的茶,安铁如果一口吞下去,未免有点太不解风情了,只听安铁到:“嗯……香!”
  吴雅灿然一笑,用手指捏着茶杯,道:“什么香啊?”
  安铁嘿嘿一笑,道:“茶香,人更香。”
  吴雅也抿了一口茶,抬起头看着安铁,道:“我的大男孩长大了,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给你倒的茶一口喝到底,然后说一句你的口头禅,再接着来一句,矫情!哈哈。”
  安铁抚掌大笑道:“吴雅,你还真了解我,我刚才真想这么说来着,嘿嘿。”
  吴雅扑哧一笑,又给安铁添了点茶,没说话。
  这时,外面的暖融融的风顺着窗子吹进来,安铁和吴雅坐在八仙桌的两侧,一同望着不远处的湖面,湖边还泊着一艘小船,在水波的荡漾下,那船不时地晃动一下,湖面的另一侧,已经有几株睡莲打了花苞,只等这天气一暖,便会带露开放。
  安铁与吴雅一直闲聊到中午,吴雅又差人准备了一些清淡可口小菜,两人就在这小轩窗下喝着小酒,一直把这顿午饭吃到日暮。
  吴雅的酒量不错,两个人喝得很慢,可喝了一下午的酒,任谁也不会一直是清醒的,吴雅面色酡红地看着安铁,眼睛也眯了起来,这个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了,可脸上几乎找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要不是她那双装了太多内容的眼睛暴露了她的年龄,吴雅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但随着酒喝得越来越多,吴雅的眼睛越来越像一个小姑娘的眼睛似的,纯净了许多,除了媚人的笑意,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吴雅一手拿着酒杯,侧首看着天边的残阳,缓缓地说道:“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念完这首诗,吴雅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此情此景,吴雅的这一举动让安铁愣了一下,觉得吴雅今天相当可爱,安铁怎么也不能把吴雅跟一个喜欢古诗的美丽女子联系起来。看着吴雅似乎在一个莫名的诗意中沉浸着出不来,也不好扫吴雅的兴,于是想了想,然后看着吴雅笑了笑,道:“我也整一首,嘿嘿,剩云残日弄阴晴。晚山明。小溪横。枝上绵蛮,休作断肠声。但是青山山下路,春到处,总堪行。当年彩笔赋芜城。忆平生。若为情。试取灵槎,归路问君平。花底夜深寒色重,须拼却,玉山倾。”
  吴雅听完安铁念的这首诗,醉意朦胧地笑了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拉起安铁,道:“咱们去那小船上坐一会,怎么样?”
  安铁知道吴雅是醉了,也知道兴许是那句话触动了吴雅的心思,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帮美女划船了。”
  安铁和吴雅上了船,正是黄昏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一弯新月好似挂在柳梢上似的,使这个夜晚充满了诗情画意。
  安铁把船划到湖心,吴雅对安铁道:“咱们就停在这吧,让这船就这么飘着。”说完这句话,吴雅倒在安铁的腿上,眼睛看着那弯新月,傻傻地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安,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拉斯维加斯做女招待吗?”
  安铁看着吴雅,没说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吴雅自顾自地说道:“我原来在音乐学院教古筝的,跟我学的专业不同,后来变成专门给一个男人弹古筝了,再后来我就在你现在住那间房子一个人弹古筝,那东西,真是越弹越寂寞啊,可我却想呆在那等着他来听,后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懂我弹的是什么。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当你认为这个世界能有一个人跟你最亲近,对你最了解的时候,你到头来发现他是个骗子只为了得到你的身体,跟的一点关系没有,哈哈。”
  安铁坐在船上静静地听着吴雅说的话,感觉到吴雅的身体在轻轻颤抖,而自己也随着小舟的飘摇在湖面上轻轻晃动着,每个人都有心底最隐秘的部分,吴雅也是一样,此时的吴雅卸下了防备和平时的放荡与玩世不恭,一脸哀戚地缩在安铁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
  安铁以前从没想过会跟吴雅在这样的情形下坐在一起,也没想到吴雅还有这么隐秘的伤口,以前看吴雅说出她在拉斯维加斯做女招待的经历,安铁也只当玩笑,加上当时吴雅说到的画舫,给安铁的印象不是很好,安铁就把吴雅所说的事情当作了许多出国的人碰到的共同的经历,许多女人在出国之后都有一些特别的生存经历,今天一听,没想到吴雅在国内的时候就经历过这么多心酸。
  湖边树影婆娑,吴雅的脸在月光下带着挂着几滴泪珠,安铁拍拍吴雅的脊背,道:“吴雅,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吴雅定睛看着安铁,在安铁耳边低声道:“安,再抱我一会,好吗?”
  安铁此时脑袋也晕晕乎乎的,再加上吴雅软语相求,圈着吴雅的腰,就这么呆呆地在船上坐着,眼睛看着夜空里那弯月牙,心里也忍不住一阵惘怅。
  吴雅平复了一下情绪,靠在安铁肩上的头扬越来,在安铁的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吴雅的嘴唇微微有些发烫,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潮湿,使安铁身体一僵。
  安铁一低头,正好对上吴雅醉意朦胧的眼睛。
  紧接着,吴雅灼热而潮湿的唇就贴上了安铁的喉结,安铁先是感觉脖子上一热,后来又一凉,顿时,一种酥痒难耐的感觉蹿遍全身。


第六十七章
  吴雅如同一条蛇一般缠绕在安铁的身上,性感的嘴唇沿着安铁的脖子一直向着耳朵附近游走着。此时,春风吹拂着湖面,湖面的波纹在小船的周围轻轻荡漾着,一弯新月挂在不远处的树梢之上,稍远的地方回荡着大海的潮声。
  怀中的美人,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苹果,满脸通红地对着安铁的耳朵吹气,嘴里还喃喃自语着:“我的大男孩,My  baby!真的让我心动了。”吴雅一边动情地呢喃着,一只手已经从利索地解开安铁的裤腰带,那只温暖柔滑的手已经滑进了安铁的裤子里。
  安铁的小弟弟已经坚硬如铁,心里的那股火已经开始四处乱串,喉头也有些干燥。
  安铁努力地咽了几口口水,抬头看着那轮挂在树梢的新月,眼睛里看上去有些迷乱。
  五年多了,在监狱时,除了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才会用手解决一下,一年基本上也就自慰那么几次,平时很少去想男女之事,有时候,安铁甚至会恶作剧地想,再这么下去,搞不好都会弄个房事不举,这可是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
  现在,安铁的身体彻底被吴雅唤醒了,安铁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怀中的吴雅对安铁的表演似乎很满意,看着安铁媚眼如丝地媚笑着,嘴里不断发出那种发情的哼哼声。
  空气中似乎有花的香气飘来,使这个黄昏越发叫人迷乱。
  就在吴雅的手抓住安铁小弟弟的时候,安铁轻轻叫了一声,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安铁睁开眼睛看了看吴雅,之间吴雅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衬衫,这次,吴雅开始向下朝着安铁的胸脯吻去。
  许多年没有碰过女人的安铁现在已经快了失去自制的能力,何况,安铁要想跟吴雅深度地进行交流,似乎这是唯一的方式,好像除了这种沟通,安铁还真跟吴雅没有什么交集,到现在安铁也没搞清楚吴雅为什么会对自己感兴趣。
  不管怎么样,现在吴雅是自己深入画舫唯一的最便捷的渠道。
  迷乱之中,安铁看着纯净的湖水和那湾明镜的月亮,心里充满了一种迷乱的伤感。仿佛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月亮的背后伤心地看着自己。
  吴雅湿热的嘴唇已经在安铁的腹部流连,这时候,安铁已经是躺在小木船的甲板上。
  安铁转头向着湖边看了看,湖边树木茂盛,树影婆娑,仿佛有许多人影藏在树林中窥视着小木船上发生的一切。
  安铁开始有点心不在焉,一会哼一声,一会勾起头看看吴雅。
  这时,吴雅也发现了安铁为什么分神,就见吴雅爬在安铁的肚子上,媚笑道:“放心宝贝,这儿不会有人的。”
  听了吴雅的话,安铁心里那个郁闷,兴致不由得消减了大半,这样的话应该是男人对女人说的,今天却被吴雅用来安慰自己。
  吴雅说完,发现安铁的兴致进一步减退,半裸着坐在安铁的身边,看了看安铁,似乎幽幽地叹了口气。
  “宝贝,你是不是讨厌我呀?”吴雅情绪低落地问。
  “不是啊,这里的风景太美了,这个时候好像更应该先享受一下风景,风景、美人,相得益彰,我是被天上的那湾月亮搞得有些恍惚了,嘿嘿。”安铁的确有些恍惚地说。
  “嘻嘻……,你说的也是哦,月在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们进去再来一杯?”吴雅温和地笑道,并没有为安铁在关键的时候走神而情绪不好。
  安铁看了一眼船身,这是一个制作得很精致的小木船,船身镶嵌着镂空的雕花花纹,船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有一个雕花船蓬,四方形,一看船篷上的雕花,应该是技巧高超的工匠雕成,船篷下面放着一个小巧的八仙桌,桌子上居然有几道精致的小菜,似乎还冒着热气。八仙桌旁边是自然凹下去的座位,如同日式餐馆的包间,船蓬自然就如同一个能两面进出,四面透风的古典的包房。
  安铁点点头,与吴雅两人来到船篷下面,船篷下面的八仙桌面与船身差不多高,所以人坐下之后,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船上的人在干什么,即使用望远镜,最多也只能看到一个头。
  八仙桌用上好的红木制成,古朴优雅,安铁心想,这条精致漂亮的小船,才是真正的情致飘逸的画舫啊。八仙桌放在一个凹槽里,人坐在比船身矮了一米左右的平台上,凹槽里正好放脚,平台很款藏,除了四周坐人的空间,旁边还能轻松地并排躺两个人,在平台与船身之间,有一扇小门,里面是才是真正的住人和放东西的船舱。
  安铁心想,谁这么有心,做这么漂亮的一条画舫,还真是知道享受啊。
  吴雅移身坐在安铁身边,今天的吴雅看起来淡雅而娴静,别有一番诱人的情态。看着安铁透过木格雕花的按在船舷上的窗子,看着外面的荷花发呆,吴雅一俯身,伸手从安铁身后的那个小门里变戏法似的拉出一床蚕丝被,盖在安铁和自己的腿上,然后安静地陪着安铁看着外面。
  此时,天又暗了些,湖面似乎能看到月光了,天光和月光混合在一起,使湖面上的荷花看起来有些朦胧,袅袅的雾气似乎已经把这个黄昏,这艘被荷花包围的画舫,和性感撩人的美人,还有头脑昏沉的自己包围起来。
  眼前的情境简直是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安铁笑了笑,感觉自己有点句拙词穷,仿佛可眼前的景象也只好用如诗如画、如梦如幻来形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准确的词语来描绘眼前的风物。
  可是,在如此绝色的美景包围中,刚才被吴雅撩起来的欲望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忧伤。
  自从五年前安铁一时冲动承认了周翠兰控告自己强奸瞳瞳的罪行,安铁就一直生活在鄙视和误解之中,监狱里的鄙视是直接而尖锐的,那里对这种强奸幼女犯的鄙视是直接用拳头来表达的,为此,安铁几乎无时不刻在承受这种鄙视带来的后果。安铁从监狱出来之后,很少与周围的人接触,除了他想安静地想一下下一步需要做些什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安铁觉得很难面对。
  安铁其实是一个十分在乎社会评价的人,周围人的评价和目光对安铁的心里其实是很有影响的。一个男人,是不能离群索居的,隐士在现代社会只是一个笑谈,那是武侠小说和玄幻小说里的东西。
  男人只有生活在社会之中,才能实现他的价值。安铁这个人,一向对所有事情都要求完美,事业和爱情,人生,和个人在社会中的价值,他都想尽最大努力做得完美一些。
  一个这样的男人是很难承受一个强奸幼女的罪名的。安铁在监狱里的时候,甚至想,也许,还会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在不承认自己侵犯了瞳瞳的情况下,解决这个问题,自己也不用坐牢。
  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花钱去解决这个问题,或者干脆,找个黑社会或者更极端的手段让周翠兰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安铁不是没有想到过留下周翠兰可能导致的后果,只不过,刚刚有一些非正常的念头,马上就被安铁否定了。
  安铁的想法是:“我怎么能为了不留后患地留下瞳瞳而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实际上在安铁的心里,他一直用一种很高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经常把自己推到一个悲壮的境地。他一直认为自己会是那种主流价值的代表,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正面力量,是社会健康秩序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
  可事情的结果却是,他却偏偏一个破坏社会秩序的罪犯,一个破坏伦理秩序的道德败坏无耻小人,尽管安铁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可是,实际情况却差不多,即使在法庭上不承认,他自己也会在内心审判自己。
  不仅一般人会对安铁的行为有看法,安铁知道,甚至包括白飞飞和赵燕、李海军在内,他们的心里肯定也是极不舒服的。虽然作为朋友她们不会说什么,可安铁知道,她们在内心里,跟安铁的内心一样,对安铁的行为也同样是在审判着的。说到底,其实,在法律上,自己就是一个猥亵未成年少女的罪犯,自己做了五年牢,其实是不冤枉的。
  “在想什么呢?”吴雅终于忍不住问。
  “我在想,古人为什么会给荷花写那么多的诗歌?人们在荷花身上到底寄托的是一种什么东西呢?品格?自我安慰?或者纯粹就是简单的一时兴起的一种自我迷恋?”安铁怔怔地说。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这是首吟咏荷花的诗,挺美的。”吴雅沉静地说。
  安铁回头看了吴雅一眼,笑了笑道:“你行啊,古诗张口就来。”
  吴雅怔怔地看着外面的荷花,一时之间没说话。
  “一片湖水一片霞,十分荷叶五分花,湖边不用关门睡,夜夜凉风想满家。多好精致啊,可惜啊可惜,不能总是住在这里,吴雅你真是有福啊。”安铁的确在羡慕吴雅。
  “你要喜欢可以经常来啊,把这里当家也行,嘻嘻……你刚才念的那诗是‘一片秋云一片霞’吧,不过你一改更适合现在的情境了。”吴雅说。
  “你还真厉害啊,记得这么多写荷花的诗,我还真看走眼了。”安铁冲口道。
  “你好像有点瞧不起我啊?你别忘了,我学的是服装设计,学服装设计原本就是学画画的,诗画不分家知道不?后来我在大学还教音乐呢。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是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吴雅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突然低落起来,安铁还是第二次看见吴雅的真情流露,第一次是她醉酒之后跑到自己家去发酒疯的那次。
  “你别误会啊,我是看你那么忙,居然还与心情记得这么多古诗,觉得你了不起啊。嘿嘿!”安铁赶紧说。
  “我知道,你只是认为我是一个放荡的女人,那种谁都可以上床的女人而已。”吴雅情绪更加感伤地说。
  “真的没有这么想,你就别多心了。”安铁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特虚伪,因为此时他心里的想法就是像吴雅说的那样想的,只不过,从这时候起,觉得吴雅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吴雅依靠在安铁的胸前,眼神忧郁地说:“你看我好像做事一向挺张扬的吧?其实,我很多时候我也很脆弱。在我所处的环境里,有时候你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你就很难生存下去。我其实不太适合在这样的坏境里,那个支画就特别适合,她天生好像就是一个以玩弄别人和以斗争为乐的人。”
  安铁挑了挑眉,道:“哦,支画看起来高雅细腻,似乎不是这样种人啊。”
  吴雅抬头看了安铁一眼,然后出神地看了一眼外面湖上的月亮,似乎在自言自语着道:“她高贵?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第六十八章
  安铁一大早起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回神,听到克林顿在房门外面扒门的声音,这家伙现在比安铁还有规律,根本就不用闹钟,安铁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克林顿撒欢地蹦起来,扑进安铁怀里,差点给安铁扑个趔趄。
  安铁骂了一声:“操!发情也别找我啊,我也是公的。”说完,安铁摸摸克林顿的头,径直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安铁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克林顿蹲在卫生间门口,歪着脑袋看着安铁,尾巴还不时地摇晃一下,似乎嫌安铁速度太慢,安铁扭头看看克林顿,含着一嘴的牙膏,对克林顿道:“去叫二狗起床。”
  克林顿对安铁低声叫了一下,然后还是蹲坐在门口不动弹,这狗也知道张生怕它,所以一见张生就威武得跟个狮子似的,搞得张生一天到晚哀叹连连,直嚷着要搬出去住。
  特别是近几天,张生回来得越来越晚,安铁倒也没觉得奇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年龄段的小伙子哪个不风流啊,何况他还手段颇高,安铁估摸着,张生在这里呆不了多长时间了。
  安铁正想着,张生从房间里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懒洋洋地对安铁说:“大哥,你还没下楼跑步啊?”
  安铁看张生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笑道:“怎么搞的,我看你这几天早上都没精神啊,是工作累吗?”
  张生本来想走到卫生间门口,一看克林顿蹲在那,瞪了一眼克林顿,道:“倒也不是,那个陈丝丝啊,折磨死我了,这几天下了班还得会她,唉……”
  安铁听张生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张生这几天晚上都去哪了,摇头笑了笑,说:“行!下了班还搞公关呢?她那边到底什么意思啊?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张生苦着脸,道:“靠!看上我就这么折磨我啊,大哥,你当我跟她谈情说爱?她每次找我都赶在快下班的时候,一去还扳着个脸,我晕啊。”
  安铁正想张生几句,克林顿却等的不耐烦了,冲着张生叫了两声,然后去叼安铁的裤脚。
  安铁擦了一把脸,对张生道:“那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回头我跟赵燕说一声,给你算加班,嘿嘿。”
  张生听安铁这么一说,嘿嘿一笑,道:“那感情好!那什么,大哥,我今天自己去公司,省得这只破狗回来又冲我叫唤,这狗简直比陈丝丝还难对付。”
  克林顿知道张生说它的名字没好话,冲着张生又叫了两声,作势要冲过去,张生赶紧闪回自己的房间。
  安铁给克林顿戴上项圈,看一眼张生,说:“别躲了,我带它下楼跑步。”说完,牵着克林顿往外走。
  张生在安铁身后道:“对了,大哥,我提醒你一件事,今天可是赵总的生日,嘿嘿。”
  安铁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看看张生,问道:“你确定吗?”
  张生摆摆手,道:“确定,咱们公司的员工档案里写着呢,嘻嘻。”
  安铁看看笑得异常暧昧的张生,淡淡地说:“行了,我知道了。”
  安铁到了公司之后,特意观察了一下赵燕,只见赵燕今天的确与平时不太一样,穿着一件网眼很大的枣红色针织毛巾,毛衣很长,一直到膝盖的位置,腰上系着一条黑色腰带,脚上穿着一双很宽松的长靴,一副出去约会的样子。
  自从早上听张生说起今天是赵燕的生日,安铁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送赵燕点什么,可既然知道了,就应该表示一下,何况赵燕身边也没什么亲人。想到这些,安铁更觉得自己亏欠赵燕很多,不如借此机会给赵燕过个生日,也算表示一下自己对赵燕的一份心意。
  按照安铁对赵燕的了解,赵燕肯定不喜欢一大群人给她过生日,可自己要是邀请赵燕,又觉得有点别扭,一直明白赵燕对自己心思,不是安铁不解风情,而是安铁实在不想因为感情的事情伤害到赵燕。
  想来想去,安铁坐在办公室里一时间也没想出个头绪,原本打算趁中午的时候出去给赵燕选一件礼物,安铁穿好外套,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到一声大叫:“大叔,你的公司还挺气派的嘛!”
  安铁皱了皱眉头,这个难缠的小姑娘怎么找到公司来了。
  小桐桐是赵燕带到安铁办公室的,只见赵燕诧异地看着女孩,然后看看安铁,对安铁道:“安总,这个小姑娘说认识你,在前台说半天了,我看她……”
  安铁看赵燕看小桐桐的眼神,就知道赵燕要说什么,摆了一下手,说:“嗯,我认识她,赵燕,她也叫桐桐,是梧桐的桐。”
  赵燕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小桐桐就一屁股坐到安铁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大咧咧地说:“大叔,你混的不错啊,还有这么漂亮姐姐给你工作啊?”说完,眨着眼睛对赵燕笑眯眯地说:“姐姐好,我叫桐桐。”
  赵燕看小桐桐这副样子,一时没回过神来,有些不自然地对小桐桐笑笑说:“哦,小妹妹好!”
  安铁瞪了一眼坐在靠在椅子上打量着安铁办公室的小女孩,说道:“小丫头,你怎么跑过来了,不用上学吗?”
  小桐桐笑嘻嘻地说:“这不是午休时间嘛,我呀,来请你吃饭的,答谢上次帮我忙,怎么样?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吧?”
  这时,安铁看了一眼愣在那的赵燕,对赵燕笑笑说:“赵燕,这个小丫头就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忙你的去吧?”
  赵燕听安铁这么一说,笑吟吟地看着桐桐说:“太像了,可一听她说话我又觉得不像,这感觉很奇怪,呵呵,那行,我先出去,安总你这边有事再叫我。”说完,赵燕又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桐桐,才退出办公室。
  赵燕出去以后,小桐桐趴在安铁办公桌上,盯着安铁,笑眯眯地说:“大叔,艳福不浅啊,是你秘书吧?”
  安铁被这个小丫头问得一愣,轻咳了一声,沉下脸说:“你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你知道什么叫艳福吗,刚才那位姐姐是我们公司的副总,别胡说八道。”
  小桐桐撇撇嘴,跳下椅子,一边打量安铁的办公室一边说:“我都十六了,什么不懂啊,你呀,别把我当小孩,刚才我看那位姐姐看你的眼神都不太一样,还骗我?哼!”说完,走到安铁身边,对安铁暖昧地笑了笑,那模样十足一个小太妹。
  安铁皱着眉头看看一脸促狭笑容的女孩,沉声说:“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回学校去吧,我不用你谢了,省得在这又给我添乱。”
  小桐桐鼓了一下腮帮子,道:“哎呀,去嘛去嘛,我特意打车过来的,你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吧?”说着,摇晃着安铁的肩膀,装出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
  安铁深锁眉头,把两只胳膊举起来,道:“行啦,我去,走吧!”
  小桐桐这才高兴起来,接着豪爽地说道:“哦!就知道你能答应,大叔,想吃点啥?今天我可是带了不少钱,你随便选地方。”
  说完就从小包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安铁一看足有二万来块。
  “你一个小姑娘带那么多钱干嘛?不怕被人抢了啊?”
  “一点意思都没有,就是钱多,花不完,谁敢抢我,借他几个胆。”小姑娘轻描淡写地道,完全没把安铁的话当回事。
  安铁无奈地被小桐桐拉到一家饭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也爱吃辣的,点了一桌子辣口的菜,要不是安铁拦着,这些菜安铁好几天都吃不完,哪知她一点也不领情,对安铁道:“哎,这是我请,我才不像你那么小家子气呢,你爱吃什么尽管点。”说完,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道:“对了,你们这龙虾怎么卖?”
  服务员听了小桐桐说的话,愕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看安铁,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这个小女孩报龙虾的价格。
  安铁赶紧制止道:“小姐,别听她的,按刚才点的上就行。”
  服务员听安铁说完,连忙借口出去下菜单,一溜烟走了。
  小桐桐看着服务员的背影,嘀嘀咕咕地说:“这里服务员怎么这么木啊,有钱给他们赚,他们还往外推,如果我是老板,早把她给炒了。”
  安铁看了一眼小桐桐,皱着眉头道:“小孩不大,事这么多。”
  说完,安铁兀自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也没理会在那老大不高兴的小桐桐,跟这个女孩相处越久,越觉得她的脾气和性格简直不可理喻,可一看她讨好的样子,又不忍心对她发怒,或者拒绝她无礼的清求,想必是她的家人也是这样感觉,才会把她娇惯成这样的吧。
  与小桐桐吃过午饭,安铁好不容易才把她说服让她回到学校去上课,安铁则找了一条商业街,打算琢磨着给赵燕买一件生日礼物,本来安铁就不喜逛街,走了几家店面已经是晕头转向,却还是没有想好送赵燕点什么。
  从一家饰品店出来,安铁看到街对面有一家鲜花店,安铁最终选择了买花,送赵燕,又不能送玫瑰,或者其他代表爱情的花,安铁在花店小姐的介绍下,选了一束白色郁金香。
  买完花之后,安铁觉得不方便自己拿回去,留了个地址,让花店的人送回公司,然后又找了一家蛋糕房,订了一个蛋糕,忙活完这些,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暗想,这样虽然俗气了点,可实在不知道赵燕喜欢什么,聊表一下自己的心意也是好的。
  安铁回到公司,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赵燕正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愣神,一听到安铁推门进来,赵燕赶紧站起身,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安铁,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轻声道:“你送的花我收到了。”
  安铁笑道:“他们比我快啊,赵燕,生日快乐啊!”
  赵燕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说:“谢谢,那花……很漂亮,我很喜欢。”


第六十九章
  安铁看赵燕低眉含羞的样子,自己也搞得有此不太自然,招呼赵燕坐下来,却不知道该跟赵燕说点什么,尴尬中点了一个烟,然后故作轻松地问:“赵燕,你今天过生日怎么安排的呀?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赵燕微笑道:“不用了,你记得我的生日我已经挺高兴了,嗯,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到我家吃饭,谢谢你的花,怎么样?”赵燕说完在这句话,像松了口气似的,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安铁顿了一下,道:“这个,不好吧,你今天是寿星啊,怎么能让你做饭呢?”
  赵燕看着安铁说:“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本来过生日也不是大事嘛,就当咱俩聚一下呗,反正我也没想好跟谁过这个生日。”赵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眼睛一直盯着安铁,目光里带着一种期待。
  安铁笑了笑,说:“那行。”
  赵燕看了看安铁,笑了一下,然后缕了缕额前的乱发,沉吟了一会,说:“对了,中午来的那个女孩是瞳瞳的亲戚吗?怎么跟瞳瞳长得那么像啊?我第一眼看还以为是瞳瞳呢。”
  安铁听赵燕这么说,顿了顿,道:“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应该跟瞳瞳没什么关系,我第一眼看到她也是错把她当成瞳瞳,才认识了她。”
  赵燕轻蹙了一眉头,想了想,说:“瞳瞳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安铁心里一沉,道:“嗯。”
  赵燕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看安铁,笑着说:“我想,瞳瞳会回来找你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不过,中午来的那个女孩还真让我愣了一下,很难想象那张跟瞳瞳那么像的脸,会是那样的性格,我都有点晕了。”
  安铁笑道:“我开始看到她也是你现在这样想,那个丫头跟瞳瞳的性格差太远了,仔细看她的长相,跟瞳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赵燕“嗯”了一声,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就在安铁和赵燕一起陷入沉默中的时候,张生敲门走了进来,一看见赵燕在,挑了一下眉毛,眼睛贼兮兮地在安铁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对赵燕道:“赵姐,生日快乐哈。”
  赵燕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看张生,然后又看一眼安铁,对张生道:“谢谢啊!你有事跟安总说吧?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聊。”说完,赵燕站起身,走出安铁的办公室。
  张生见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坐在安铁身边,打量了一下安铁,道:“大哥,你送赵姐什么了,我看她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嘿嘿。”
  安铁瞟了一眼张生,道:“别瞎扯了,你有事吗?”
  张生往沙发上一仰,道:“没什么事,我想跟你说一声,下午我还得去陈丝丝那一趟,她说对咱们给她出的企划案还有点疑问,唉!大哥,我快疯了。”
  安铁看看张生,说:“我看你这样似乎很享受,还疯了?让一个集团漂亮女老总指名道姓地点你,看来你小子的魅力不是一般地大。”
  张生嘿嘿一笑,说:“大哥,你不要冤枉我,你看那个陈丝丝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她估计就是看我不顺眼,想整整我,绝对的老处女心态。”
  安铁看看张生,问道:“对了,还没问你,你去了好几次,对那个集团有什么了解吗?这个客户开发的潜力大不大?”
  张生听安铁这么问,立刻坐直了身体,沉吟道:“大哥,你还别说,陈丝丝所在的那个集团的确很有实力,你想啊,他们是做能源生意的,而且我听说他们的粮食和煤炭还有木材长期出口日本,与一个日本的株式会社长期合作,赚海了。”
  安铁听完,心里突然想起一个海外网站的一条新闻,说是日本人在中国经常购买大量的煤炭,然后囤积在海底,以做为备战之用,据说陕西的煤炭几乎有三分之一都被日本人买去了,虽然这条消息不见得真实,却也有那么一点苗头,早在五年前,安铁就听说东北大量的煤炭被日本人大量低价买走,几乎把东三省的煤炭都抢光了,还有东北的木材,在日本本土,法律是禁止砍树的,他们的环保做得非常好,但日本却有许多做各种各样筷子的公司,全部是用从中国进口的木材,而且日本的筷子大量进口到中国,日本人的这些心思从咱们国家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开始动了,现在大兴安岭大一点的村几乎都被砍光了,已经封山养林许多年了。
  东北三省本来是能源大省,煤炭和木材都非常丰富,可现在东北的煤炭公司和林业工人的生存状态几乎是全国最差的,尤其是林业工人,几乎没有了生路,许多人纷纷外出打工,男人做苦力,女孩子许多做了小姐。仅仅大连开发区一个区几乎就有70%是黑龙江人,就可见一般。
  安铁想了一会,道:“张生,你回头查查是哪个个株式会社,然后从陈丝丝那里探听一下,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合作可能,看她对你三天一传,两天一唤,你也多下点功夫。”
  张生皱着眉头,道:“知道了,那个陈丝丝啊,算了,放心大哥,这个客户应该跑不了,我就不信有我张二狗搞不定的女人。”
  从公司下了班,安铁就和赵燕一起去了她的家,赵燕在一个市中心的边缘地带买一套二居室,所在的小区离海边不是很远,环境也很清幽,很适合赵燕居住。
  在一栋五层高的小楼停下来,安铁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赵燕道:“这个小区不错啊,赵燕,你什么时候买的?”
  赵燕抿嘴笑道:“也没买多长时间,刚住了一年,不过我挺喜欢这里的。”
  安铁往楼上看了一眼,见三楼的阳台上挂着淡紫色的窗帘,阳台上面还摆着很多植物,安铁指着那个阳台,说道:“那个三楼就是你家吧?”
  赵燕往上一看,目光闪烁地看着安铁,说:“你怎么知道?”
  安铁嘿嘿一笑:“感觉,你的性格比较适合那样装饰的阳台。”
  此时赵燕的手里还捧着安铁买的那束白色郁金香,衬得赵燕的表情略微有些恍惚,赵燕道:“对!那就是我家,走吧,咱们上去吧。”
  安铁却道:“等会!”说完,安铁打开后备箱,拿出中午买的蛋糕,举起来,道:“过生日怎么能没蛋糕呢。”
  赵燕怔怔地看着安铁手里蛋糕,然后又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铁,一时间不知道对安铁说些什么,抿嘴对着安铁笑笑,然后引着安铁上楼。
  赵燕的房子布置得很简单、很温馨,一进来就有一种居家生活的感觉,安铁坐在赵燕客厅里那组小巧舒适的沙发上,赵燕先是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张罗着给安铁泡了一杯茶,然后,从阳台拿出一只水晶花瓶,仔细地把那束花插入瓶中。
  赵燕插花的时候安铁抽着烟自一旁静静地看着,赵燕半蹲在茶几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轻柔地用手抚弄着那朵朵洁白的郁金香,像是盯着一样宝贝似的,搞得安铁心里很不安。
  赵燕把那花弄好之后,抬起头对安铁笑着说:“你等一会,饭一会就做好了,哦,你要是觉得闷可以看看影碟,或者听听歌,在我这别拘束啊。”说完,赵燕的眼里闪过一丝俏皮,然后去厨房忙活去了。
  安铁本来打算帮着赵燕一直做饭,给她打打下手,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这个在公司办事成熟干练的姑娘,与安铁在一起时就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安铁一直都知道,可安铁却无法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在安铁心里赵燕与其他的女人不同,她是工作上的得力助手,是生活上的朋友,这种关系对于安铁来说已经很幸运,安铁只希望赵燕能够在哪天遇到她喜欢的人,或者懂她疼惜她的男人。
  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和赵燕家里温馨而恬适的摆设,本应该是一种让人宁静而舒适的感觉,可安铁的心却没来由地焦躁起来,好不容易等赵燕做完饭,两个人围坐在餐桌旁。
  安铁看着满桌子的菜笑呵呵地说:“赵燕还是那么能干,我记得以前瞳瞳生病的时候你帮着做了一次饭,当时我还想,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安铁顺口又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虽然说完之后安铁都觉得自己说的很拙劣。
  赵燕拿起杯子倒酒,微微低着头,倒是没对安铁的话做什么评价,等倒完了酒之后,赵燕把杯子递给安铁,对安铁道:“谢谢你今天陪我过生日,我先敬你一杯吧。”
  安铁接过赵燕递过来的酒杯,与赵燕碰了一下,还没等安铁把酒杯拿到唇边,赵燕就一口把酒杯里的酒干了,然后抹了一下嘴,看着安铁,道:“你怎么不喝呀?”
  安铁笑了一下,也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这酒居然是黄酒,还温温的,想必是赵燕烫过了,安铁感觉那酒下肚之后,胃里暖融融的,很舒服,对赵燕说:“还是黄酒啊,我刚才都没注意。”
  赵燕给安铁夹了点菜放进碗里,微笑着说:“我不太喜欢喝红酒和白酒,啤酒喝着还不舒服,就弄了点花雕,度数不高,依你的酒量估计喝两三瓶也不会醉。”
  赵燕今天的兴致很高,与安铁喝了差不多两瓶花雕,安铁也不知道是今天状态不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感觉脑袋有点发沉。
  再一看赵燕,双颊绯红,眼睛水汪汪的,与安铁聊了一些安铁不在天道的那段期间公司里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言语间也不像平时那么拘谨,安铁以前从来没发现赵燕还有这样憨态可掬的一面,也不由得心里轻松起来,与赵燕东拉西扯地聊着。
  等到第三瓶酒喝光了以后,赵燕拎起空瓶晃了晃,痴痴地笑着说:“没了,我再去拿一瓶,好不好?”说着,赵燕一手扶住桌沿打算站起来。
  安铁连忙阻止道:“赵燕,别喝了,喝太多了难受,咱们把蜡烛点上切蛋糕怎么样?”
  赵燕醉眼朦胧地看看安铁,突然笑出声来,道:“好啊,我要许愿,你知道吗,我每年过生日都是一个人,可我还是会在蛋糕上点上蜡烛许一个愿,我许的……”说道这,赵燕盯着安铁愣了一会,抬起一只胳膊指着安铁,笑道:“我的愿望只有你哦,真的,安铁……”叫完安铁的名字,赵燕一下子伏在桌上,不动了。
  安铁知道赵燕是喝多了,走过去,拍了一下赵燕的肩膀,低声道:“赵燕,我扶你进屋休息吧?”
  安铁把赵燕扶起来,一看到赵燕的脸,心里顿时一沉,只见赵燕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第七十章
  安铁愣愣地看着满脸泪痕的赵燕,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虽然此时安铁的脑袋有点晕,可也没醉,赵燕刚才说的话,安铁听得很清楚,安铁扶着赵燕的肩膀,低声道:“赵燕,怎么哭了?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应该开心些。”
  赵燕是真的醉了,朦胧着眼看看安铁,抬起一只手,然后又犹豫着放下来,对安铁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没哭啊,你不是说要给我点蜡烛嘛,我还等着许愿呢。”
  安铁听赵燕这么说,顿了顿,让赵燕靠在椅背上,自己把那个生日蛋粒放在桌子上,点燃蜡烛,然后把屋子里的灯关掉,在赵燕对面坐下来。
  赵燕眯着眼睛看看跳动的火苗,然后抬头对安铁笑着说:“让它燃烧一会,我毒欢看着蜡烛燃烧的时候亮光闪闪的样子。”
  在烛光的映衬下,赵燕的脸有些模糊,她嘴角笑意有内敛而执着,目光清澈而炙热。此时的气氛让安铁感觉很压抑,尤其看着赵燕那朦胧的笑脸,这样的赵燕很迷人,眼角眉梢带着落寞和伤感,可她却对自己一直在温柔地笑着,看着那烛火的表情像看着一个情人似的,或者,那烛火代表着她的回忆和一直以来没有达成的愿望。
  安铁静静地坐在餐桌旁,也盯着蛋糕上的蜡烛发呆,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仿佛在配合着这种异样的安静,像是在演一场独幕剧。
  安铁眼看着蜡烛燃到了一半,对赵燕道:“许个愿吧,否则蜡烛都烧完了。”
  赵燕听话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眉心,那样子既虔诚又圣洁,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圈阴影。
  过了一会,赵燕缓缓抬起头,目光慵懒地看看安铁,笑着说:“嗯,我许下愿望了,我给你切蛋糕吧。”说完,赵燕作势要吹蜡烛。
  安铁在一旁看着,只是笑,没说话,赵燕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弯着腰,看一眼安铁,道:“跟我一起吹啊?”
  安铁也站起来,欠了一下身,两个人同时吹了一口气,在蜡烛吹灭的一刻,赵燕由于脚步不稳,于是,一声闷响,两个人的额头碰到了一起,赵燕低呼一声,赶紧道:“哎呀,撞到你了吧?”
  安铁知道赵燕撞的也不轻,赶紧道:“我没事,你怎么样?我去开灯。”
  赵燕一把拉住安铁的胳膊,沉默了一会,轻声说:“先不要开灯!”
  安铁身子一僵,与赵燕隔着一张桌子在黑暗中对望,此时,赵燕的表情开始飘忽起来,也不太清楚赵燕在想什么,可安铁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是非常不自然,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愕。
  也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安铁都觉得被赵燕抓住的胳膊都有点酸了,安铁在心底叹了口气,绕到桌子的另一侧,站在赵燕身旁说:“赵燕,你醉了,我扶你进屋休息。”
  黑暗中,安铁感觉赵燕转过身,然后赵燕就伸出手臂搂住安铁,把头靠在安铁的身上,安铁站在原地,用手摸着赵燕的头发,嗓音低哑地说:“赵燕……”
  赵燕打断安铁,缓缓地说:“抱我一会好吗?”
  安铁犹豫了一下,揽住赵燕的肩膀,赵燕的脸在安铁的身上动了动,两个人在黑暗中又沉默下来。
  搂着赵燕,安铁的心里越来越堵得慌,赵燕的肩膀一直是颤抖着的,安铁知道赵燕又在压抑地哭,这样的赵燕让人心疼,可安铁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令赵燕更舒服一点。
  感情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人说感情是自私的,安铁认为感情不但自私,更是残酷的,就像自己跟李小娜和秦枫的那段感情,到了最后都弄得伤痕累累,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缘由。
  安铁正想着,赵燕攀着安铁的身子站了起来,双手搭着安铁的肩膀,把头微微扬起来,这时,他们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对面楼的灯光,安铁看到赵燕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还没等安铁反应过来,赵燕的嘴唇就在安铁的嘴上轻轻碰了一下。
  那吻,很轻,就像一只蝴蝶在翕动翅膀。
  安铁深吸一口气,手掌在赵燕的脊背上笨拙地动了动,赵燕的嘴唇又迎了上来,赵燕的嘴唇柔软而温暖,贴在安铁的嘴唇上有些不知所措。
  安铁感觉赵燕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很青涩,像个不知情事的少女,从赵燕身上传来的那种淡淡的清香,让安铁开始恍惚而自责起来。
  安铁在心里不住地想,这不会是赵燕的初吻吧?想到这里,安铁的脑袋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张了张嘴,最终很困难地说:“赵燕?”
  赵燕的嘴唇蓦地离开安铁,慌乱地离开安铁的怀抱,在黑暗中差点栽个跟头,幸亏安铁及时扶住,才没有让赵燕太尴尬。
  随后,安铁把赵燕扶进卧室,经过刚才那么一折腾,赵燕一直紧紧闭着眼睛,估计即使现在是清醒的,也不想睁开了。
  安铁给赵燕盖好被子,低下头看了看赵燕,此时赵燕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红,反倒有些苍白,安铁见赵燕的额头上散乱的头发,给赵燕轻柔地理了一下,站在哪里怔怔地看了赵燕一会,犹豫了一下之后,俯下身在赵燕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悄悄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离开赵燕家以后,安铁心事重重地开着车在大马路上逛荡,没想到五年,赵燕还是没放下来,以前以为赵燕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人,再加上一起共事久了,所以对自己有好感很正常,可问题是,经过了五年,赵燕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打算,这让安铁觉得很不舒服。
  安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反而觉得自己身上有着大多数男人的那种劣根性,以至于安铁在面对瞳瞳的那份感情时都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能够鼓起勇气面对与瞳瞳的感情,安铁也是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煎熬。
  看着一个爱你的女人持续地饱受煎熬,却干瞪眼没有办法,安铁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
  这比秦枫伤害自己更让安铁难受。
  安铁就是这种人,如果秦枫没有伤害自己,没有出那么多事情,安铁即使不爱秦枫,他永远都不会提出与秦枫分手。
  在感情上,他永远都会选择做一个承担者,即使他已经不爱这个人,那么他会选择做一个悲壮的承担者,他会用那种悲壮的美来安慰自己,而绝对不想去伤害一个爱他的女人。
  可是,有时候,伤害总是在你没有意识的时候发生,就像秦枫,后来安铁想起来,自己与秦枫的感情牵扯里,其实自己有许多责任。
  可是,赵燕,她更加不应该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与痛苦,现在,他只能看着赵燕痛苦,却束手无策,赵燕从不对你提要求,却也不改变自己。
  赵燕和白飞飞不同,白飞飞在感情上聪明而自制,所以安铁比较放心,而赵燕,却总是在自己放任自己。
  安铁想着赵燕刚才的那个青涩的吻,心里更加烦躁,使劲踩了一下油门,让车在马路上飞驰起来。
  安铁把车开到闹市区,看了看所处的位置,突然间很想喝点酒,这时,安铁想起了李海军,心里无端地冒出了一股伤感,也不知道李海军现在在哪?
  回来以后,安铁一直没有试图联络李海军,他告诉自己,等忙过一段再说,可是,在内心里他似乎有些害怕见到李海军。
  这种感觉让安铁很不舒服,按理说,他应该彻底地面对自己了,李海军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按道理说,他没有理由害怕面对李海军。
  看来,人这一辈子都在成长,一辈子都要面对自我修缮的问题。
  以前李海军在过客酒吧的时候,安铁每天晚上泡酒吧都成了一种习惯,而一看到李海军在那个酒吧的吧台后站着,或者在小屋子里呆着,心里就非常踏实。
  现在过客酒吧里没有了李海军和白飞飞,已经跟普通的酒吧没什么区别了,安铁自从回到滨城也就去了那么一两次,安铁在过客酒吧门口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开出过客酒吧所在的巷子,安铁突然想起了与李海军和白飞飞一起去过的日吧,突然感觉那个日吧里幽灵一样压抑和悲沧的能剧,一直就在自己的心里回荡着,只不过被平日的喧闹掩盖了。安铁呆呆里愣了一会,于是,调转车头自己的记忆往那个日吧的方向开去。
  到达那个日吧以后,安铁看到日吧里面灯火通明,门口的村上挂着一些白底带字的灯笼,风一吹,那灯笼就摇晃起来,远远看上去,像《倩女幽魂》里的鬼屋似的。
  以前来过几次,也不知道这里是画舫的产业,只道是个有想法的餐馆老板搞的形式主义,现在仔细看看眼前的日吧,还真有点画舫的一贯风格,故弄玄虚得离谱,可是这样的故弄玄虚也挺讨人喜欢的。
  通过几株开满樱花的树,踏上小桥,扫了一眼日吧的小轩窗,安铁的脑袋里立刻就浮现了那日与吴雅在极乐岛去喝茶的那个套院,这里简直就是那个套院的翻版,不过却有着更明显的日本文化气质在里面。
  到了前台,穿着和服的女孩对安铁甜甜地笑着说:“先生几位?”
  安铁随口道:“一位,给我找个包间,还有,我想看看你们这的能剧。”
  前台小姐有些诧异地看看安铁,然后对安铁道:“包间没问题,可先生说的能剧我们这里在两年前就没这个节目了。”
  这回换做安铁愣了,的确,五年怎么能没变化呢,安铁笑道:“那行吧,先找个包间给我。”
  安铁由服务员带着进了一间小型的包间,点了点吃的和酒,便坐在塌塌米上等着上酒菜,这里的环境和五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可没有了能剧,这多少让安铁有点扫兴。
  安铁点了一根烟,刚抽了一口,门就被服务员推了开来,安铁点的东西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安铁抄起筷子,刚想夹菜,发觉屋里似乎有点不对劲,往门口一看,一个长相端庄,身穿和服的服务员跪坐在门口,微微低着头。
  一个大活人在一旁跪着,尤其包间就自己一个人,安铁觉得非常别扭,对服务员道:“小姐,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打发掉服务员,安铁往酒盅里倒上这里的清酒,自斟自饮起来,包间里的灯光很柔和,盛酒的小酒盅很是精致可爱,安铁喝了几杯,越喝越觉得麻烦,走到门口叫来服务员,道:“小姐,你给我拿个大点的杯子来。”
  换了茶碗大的酒杯,安铁才觉得喝起来舒服一点,酒喝得爽了,刚才郁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安铁环视了一下包间里的摆设,眯起眼睛,手执酒杯,一边喝一边嘿嘿笑着自言自语道:“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念叨完这首诗,安铁兀自笑了起来,然后竟自己唱了起来:“正月里来那个闹矫情呐,四月里来这个矫情闹,朗里格朗!”
  就在安铁正想夹一口菜的时候,突然门外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扰了!”
  话音刚落,推拉门随即拉开,安铁愣了一下,站在门口的人竟然是支画。
  在安铁还没什么反应的时候,支画却已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第七十一章
  这个支画还是那么冷静,冷得如同一个冰雕成的美人,仿佛一碰就会碎。
  安铁看见支画在自己的对面跪坐下来,神色立即恢复了平静,对支画点了一下头,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想听听支画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到访。
  支画看了安铁几秒钟,她眼睛里的情绪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然后微笑着对安铁道:“安先生来这里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这五年没见,不知道安先生在忙些什么?”
  安铁笑道:“难得支画女士还能挂念我,我是临时决定来这里坐坐的,不好意思打扰你。”
  支画扫了一眼安铁的桌面,对安铁笑吟吟地说:“安先生好兴致啊,刚才我路过这里听到你自己在念诗,听声音觉得耳熟,就进来看看。”支画把她的闯入说成了一个偶然。
  安铁道:“支画女士见笑了,今天有点喝高了,呵呵。”
  支画瞟了一眼安铁,对安铁道:“不知道我进来有没有打扰安先生的雅兴呢?”
  安铁暗道,不请自来,已经打扰了,还跟我兜圈子,不过,正好,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今天咱们就算来个对对碰。
  碰到支画,安铁刚才心里的不舒服马上就不见了,支画是一个需要专心对付的人。
  安铁道:“没有,我是找不到人一起喝酒,就自个过来喝几杯,如果支画女士不嫌弃,一起喝点?”安铁装作大咧咧的样子,拿起一只酒杯给支画倒了一杯酒,给支画递了过去。
  支画眼睛犀利地看了一眼安铁,接过安铁递来的酒杯,道:“求之不得,这清酒就是要和对心思的人喝才有味道,那我就打扰了。”
  与支画碰了下杯,支画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估计她对这个大酒杯还不太习惯,只用两只捏着酒杯,小指微微上翘,那手保养的极好,手的形状也非常小巧,其实若是用之前安铁换下来的酒杯,她拿酒的姿势会更好看。
  与支画喝着小酒闲聊一会,逐渐地,刚开始那种生疏的言辞越发少了,支画是那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女人,可说话间那种不经意流露出的疏离和气势给人的压迫感很强,但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一流,以至于她说出一些让你尴尬的话你也不会觉得她失礼,反而会误以为她很直率。
  虽然知道她是个危险人物,却是目前要接近画舫查明一些事情不得不通过的重要环节。
  通过吴雅和柳如月,安铁对这个支画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柳如月提到过这个组织中的重要人物,老爷子,估计支画跟这个老爷子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否则,也不会让支画负责亚洲地区的所有事务。
  安铁看支画喝了不少酒,却一点醉意也没有,对支画道:“支画女士的酒量真不错,再这么喝下去我就彻底晕了。”
  支画淡淡一笑,道:“安先生说笑了,这清酒怎么会醉人呢。”
  安铁顿了一下,笑吟吟地说:“支画女士,你可知道通常酒是不会轻易让男人醉的,男人要是醉了肯定是因为酒不醉人人自醉。”
  支画爽快地笑了起来,道:“好个酒不醉人人自醉,今日与安铁先生一起喝酒,我算明白安先生的魅力在何处了。”说完,支画颇有深意地看着安铁。
  安铁觉得自己说话一点也不幽默,更不知道自己魅力在哪里,反而莫名其妙有些紧张,这个女人眼睛里有一种非常凌厉的东西,让你很难把握,男人对于很难把握的女人总是会多少有些紧张的。
  安铁对支画微笑着,没说话,岔开话题道:“支画女士,我之前对你们这里的能剧印象很深,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里没有这个节目了?”
  支画道:“哦?安先生还对日本的能剧感兴趣,我还当这里没人识货呢,就让人把这个节目取消了,其实,我是很喜欢中国的京剧的,能剧看起来会给人一点压力,一般人似乎承受不了,安先生能喜欢,很难得,现在来这里消遣的客人大多是找乐子的,恐怕能剧不太合适。”
  安铁点点头,问道:“一直没有问,支画女士是华人吗?”
  支画的眼里闪过一丝警觉,微微颔首,道:“我记得跟你说过我是中国人啊,不过我是在日本留学,然后在日本工作的时间比较长,说我是半个日本人也是可以的。”
  安铁赶紧说:“哦,你看我这记性,我还真有点糊涂了。”
  支画看了看安铁,淡淡地说:“怎么?安先生也不喜欢日本人吗?”
  安铁笑了一下,说道:“哪里,我没那么敏感,哪国人都是地球人,只要不是敌人,就是朋友。”
  支画重复了一遍安铁说的那句话,道:“安先生说的好,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想必我和安先生应该算是朋友了,你说对吧?”
  安铁顿了顿,笑着说,说道:“那是。”
  就在这个时候,推拉门外有人道:“支画女士,有人找。”
  支画皱了一下眉头,刚才那种和颜悦色的表情立刻就不见了,声音冷冰冰地说:“不是说了,不要随便打扰我,你先下去吧。”
  外面的人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是。”接着就离开了包间的门口。
  支画对安铁欠身点了一下头,说:“安先生,今天很高兴能跟你一起喝酒,我恐怕要失陪了,安先生以后要是有兴致咱们改日再聚,到时候,我安排安先生看能剧,怎么样?”
  安铁道:“好,你去忙吧。”说完,安铁站起身,打算送支画出包间。
  就在支画推开推拉门的时候,门外赫然站着一个人,安铁看到那个人,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笑着打招呼,道:“王总也在,这么巧。”
  王贵狐疑地看看支画和安铁,眼里的神色很复杂,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对安铁道:“安兄与支画女士也认识?”
  安铁看一眼支画,支画冷冷淡淡地看着王贵,紧抿着嘴唇没说话,似乎对王贵的突然出现有些不太高兴。
  安铁对王贵道:“王总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王贵这才意识到自己来的目的,对支画道:“不好意思,支画女士,我有点急事找你,一听说你在这个包间,就赶过来了。”
  支画扫了一眼王贵,眼睛快速眯了一下,微笑道:“王总这是说什么话,来我们日吧的都是客人嘛,让王总久等了,咱们去我办公室谈吧。”说完,支画对安铁点了一下头,径直朝前面走去。
  王贵看看安铁,道:“安总,今天我有事,改天咱们再聚。”说完,追着支画走了。
  安铁看着支画和王贵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看来这个王贵与支画的关系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嘛。
  安铁也无心再喝下去了,结了帐,就往家赶。
  回到家以后,安铁刚打开房门,克林顿就摇着尾巴跑了过来,亲昵地扑到安铁身上撒欢,安铁看狗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兴奋,还带着一点委屈,这才想起今晚给赵燕过生日忘了嘱咐张生喂它东西了。
  安铁发现屋子里的灯是关着的,现在也就十点钟,张生应该不会这么早睡,难道会陈丝丝还没回来,安铁推开客房的门,果然。
  安铁外套也没来得及脱,赶紧给克林顿的食盆里放了点狗粮,再看盛水的碗,里面也空了,安铁自嘲地笑了笑,摸摸正在嚼狗粮的克林顿,道:“不好意思啊,我都你忘了。”
  说完这句话,安铁突然想起瞳瞳刚来大连跟自己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安铁也经常会忘记家里还有个小女孩,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当个保姆样的角色,太粗糙。
  在克林顿吃东西的时候,安铁蹲在克林顿的身边,用手不断摸着克林顿越来越亮的金黄色毛,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小克啊,我呢现在比较忙,事情比较多,对你照顾得不是很好,等我稍微闲下来一些,我就经常带你出去玩,唉,你现在刚来不久,我们还对互相的习性不熟悉,等我们比较熟悉了,你能听指挥了,我就带着你到处走,我现在也不敢把你长时间放在车里啊,要是你在车里时间长了,拉屎拉尿怎么办?嗯?回头我上网搜索一下,看看别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嘿嘿,好了,你先吃着吧,吃完睡觉。”
  安铁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他发现现在自己变得似乎越来越唠叨了,居然跟一条狗说那么多废话,以前,安铁对动物是根本没有耐心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安铁打开电脑,在电脑开机的间隙,想起支画这个女人,安铁觉得这支画似乎变了一些,仔细想了想,又想不出哪里变化了。是没有以前漂亮了?不像,这个女人还像一个瓷器制作的美人,美丽悠远得像似远古来的一样。
  “看她今晚的意思,似乎她也在留意我,为什么秦枫刚跟我分手不久,她马上就聘请秦枫去为她工作呢?这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安排?”
  “这些事情秦枫会不会有了解?如果秦枫不了解这些,那她弄不好就很危险了。”
  安铁不禁又为秦枫担心起来,然后又想,吴雅说,秦枫也见过这个所谓的“老爷子”,这个老爷子应该就是画舫的最高领导人了?支画和吴雅是汉唐国际投资集团的亚洲区和大中华区总裁,那画舫应该就是属于汉唐国际的。那汉唐国际的老板应该就是画舫的最高领导人了?


第七十二章
  安铁正坐在电脑前沉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克林顿正摇着尾巴看自己,安铁摸摸克林顿的头,对克林顿道:“吃饱了就睡觉去!”
  克林顿听了安铁的话,腾地蹦到了安铁的床上,安铁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的狗愣了一下,暗想,这狗都这么大了,以前肯定有主人,这段日子它经常在自己要睡觉的时候盯着自己的床不想出去,估计是以前趴在主人的床上睡吧。
  想到这里安铁皱了一下眉头,跟一条狗睡在一张床上,这……眼看着克林顿闭上眼睛,安铁笑了一下,轻声叹道:“操!我竟然孤独如此了吗?”
  最后,安铁纵容了这只狗,让它睡在了自己的脚底下,感受着脚底下这个活物传来的温度,安铁这一夜睡得很踏实,难怪一些养宠物的人搂着宠物睡觉,以前安铁根本无法理解这种事情,现在安铁多少有些明白了。
  当一个寂寞,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陪伴时,养一只听话的宠物多少能打消掉一点寂寞的情绪,起码它也有脑子,它是活的,它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和你对它的好。
  第二天,安铁刚到自己的办公室,柳如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想起那天与吴雅见面的种种,安铁的嗓音略显低沉,怎么感觉与吴雅的每次交涉都带是在一种极其暧昧的情况下进行的呢,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安铁感觉自己像个牛郎。
  “安铁,我是如月,怎么样?听说你去极乐岛了?”柳如月声音轻柔地说。
  “嗯,去了,和她随便谈了谈。”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吴雅应该对你一直印象很不错哦。”柳如月的话里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倒是没谈什么实质性问题,品茶、聊天,你也知道,吴雅爱整这些。”安铁道“那倒是,我跟吴雅在一起久了,有时候觉得她也是一个挺直率的人,但看对什么事情。对了,你最近一直都很忙吧?要是有时间来我这坐坐,我这几天跟那个城管局局长一直在接触,你过来我好跟你详细说说。”柳如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也算不上忙,这样吧,我今天下班去你那,方便吗?”
  “随时都方便啊,看你,跟我还这么客气,那好,我准备好晚饭等你去。”柳如月轻快地说。
  挂了柳如月的电话,安铁皱了一下眉头,最近这一段看似有很多事情缠绕着自己,可说到底一切又都是在误打误撞,被一些事情搞得有点发懵,但画舫是个重要的环节,等这个招标工程结束之后,应该从画舫这边重点突破一下。
  今天安铁进公司的时候,没看到越燕的影子,心里稍微有点烦躁,昨天赵燕确实是醉了,可正因为醉了安铁才正视到赵燕压抑已久的情绪,做为一个女人来说,赵燕很完美,甚至无懈可击,安铁愿意和赵燕成为最好的搭档或是朋友,可对于感情这一方面,安铁的确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安铁印象中赵燕在自己面前很少掉眼泪,这个平时面对下面员工沉着干练的姑娘,昨天的脆弱让安铁的触动很大,感觉非常无力,相信每个男人面对一个在自己面前落泪的女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安铁也不例外。
  点上一根烟,安铁想起在自己临走时赵燕还在跳动着的睫毛,安铁知道,赵燕其实头脑很清醒,她是为了避免两人的尴尬才装作睡着了,给她扯起被子替她掖上被角的时候,安铁甚至有那么一刻想拥抱她。
  就在安铁手里烟燃到一半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接着赵燕推门走了进来,安铁的手轻轻一颤,大半截烟灰掉到了桌子上。
  赵燕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从容不迫地看着安铁走过来,然后在安铁对面坐下,道:“你昨天什么时候走的?我昨天真是喝的太多了。”说着,赵燕揉揉额角。
  安铁注意到赵燕的眼圈有点发青,眼睛里也带着一丝疲惫,显然,她昨天并没有睡好。
  安铁对赵燕笑了一下,说:“过生日嘛,放纵一下自己也好,不过你醉了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很安静地睡了。”
  赵燕顿了一下,道:“是吗?我还以为我乱说话呢,你看我这个当主人的反把自己醉倒了,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的。”
  安铁看着赵燕道:“昨晚喝醉了就睡,今天早晨起来一定挺难受吧,要是今天没什么事,你就早点回家休息,你可是咱们公司的领军人物,要重点保护,嘿嘿。”
  赵燕扑哧笑了,道:“我又不是大熊猫,对了,你昨天没事吧,你也喝了不少酒。”
  安铁道:“没事,回家我就睡着了,只要不喝醉,喝点酒有催眠的作用。”
  赵燕笑着点点头,然后说:“嗯,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有事叫我吧。”说完,赵燕站起身,走了出去。
  安铁看赵燕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看一眼手里的烟,已经燃到过滤嘴了,随手把烟按进烟灰缸。
  下了班之后,安铁没有直接去柳如月的住处,而是回到家带上了克林顿,才前往柳如月那里,柳如月给安铁开完的时候,看见一条金黄色的大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看一眼尾随大狗而至的安铁,才笑吟吟地说:“没想到我邀请了两位客人啊,嘿嘿。”
  安铁见柳如月围着围裙,似乎正在做饭,换了拖鞋之后,道:“是啊,张生怕狗,我就带着它过来了。”
  柳如月蹲下身,摸摸克林顿的脊背,小孩一样把克林顿抱在怀里,笑着问:“它叫什么?长得真精神。”
  安铁道:“克林顿。”
  柳如月扑哧一声,笑道:“啊?安铁,你可真牛,克林顿都成你爱犬了。”
  安铁在柳如月家的沙发上坐下,道:“那他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嘿嘿。”安铁刚说完,克林顿就在安铁脚边趴了下来。
  柳如月站在那看看这一人一狗,愣了一会神,然后笑吟吟地说:“那你和克林顿等会啊,饭马上就好了。”说完,柳如月进厨房做饭去了。
  安铁这才留意到柳如月今天打扮,在家里的柳如月穿的很随意,一条深紫色的纯棉长裤,一件墨绿色的T恤衫,头发挽在脑后,还带着一个很卡通的围裙,这种打扮与平时冷艳的柳如月出入很大。
  有很多女人抱怨给男人做饭就成了黄脸婆,其实不然,懂得生活的女人即使在厨房里也能散发出别样的魅力,黄脸婆其实是女人放松了自己造成的,女人在厨房里表现好了,男人在床上和社会上才会充满了力量,一个上品的女人,即使在厨房里也应该让男人的下体发热,如果一个在厨房忙活的女从也能让男人发情,那么,这个女人就可以把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变成床,那么这个男人就再也逃不出这个女人的手心了。
  说到底,床是女人的终极战场,美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而爱,是力量最强大的子弹。
  在安铁认识的女人中,除了秦枫,大都会做得一手好菜,这让安铁觉得自己很有口福。可吃哪个人做的菜,安铁也不觉得像瞳瞳做的那么合自己的胃口,四年的朝夕相处,瞳瞳做到的是每一个细节上完美,有时候安铁都很难想象瞳瞳从九岁开始就像神话故事里的田螺姑娘一样,为自己的每一餐饭菜用了多少心思。
  与柳如月吃过晚饭,柳如月细心地给安铁泡了一壶茶,黄昏的光线透过阳台打在地板上,使屋子里光线有些昏暗,闻着淡淡的茶香,看着对面浅笑的柳如月,心里难得的安逸,在柳如月面前安铁觉得比在赵燕面前自在很多,虽然与柳如月的关系比赵燕更加暧昧,但安铁感觉与柳如月之间的关系相对要单纯得多,安铁与柳如月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在一种秘密的伤痕之中沟通的,它们充满人性的温情与同情,却没有其他更多复杂的内容。
  “安铁,你说要是每一天都能过上这种清清静静的日子,也该称之为一种幸福吧?”柳如月双手揽着茶杯说道。
  “哦?如月还挺感慨的?”安铁淡淡笑着说道。
  “能不感慨吗?我现在可不是当初那个可怜兮兮的小丫头了,总觉得经历的事情越多,人的想法反而越简单。”柳如月幽幽地说道。
  “其实,怎么样生活都是自己选择,如果你愿意,你觉得你不能过上清清静静的生活吗?”安铁反问。
  “也许吧,对了,我这几天跟那个城管局局长接触过了,他那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可我还得继续盯着,现在就怕支画从中阻挠,但还有一点,他手中的那个女处长现在主要负责这个事,你也知道县官不如现管,我看咱们还得在那个女处长身上下功夫才行。”
  安铁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那个女处长我在招标说明会见过,这几天我正让张生查这个人,你放心,你就先盯着那个局长吧。”
  柳如月点点头,说:“嗯,这几天我也跟支画接触一下,探探口风,安铁,你回来以后见过支画吗?”
  安铁揉了一下额角,道:“见过,就在昨晚,我去那个日吧喝酒,无意中碰到的,对了,还碰见王贵了。”
  柳如月听安铁提到王贵,眼睛里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道:“他?和支画一起?”
  安铁淡淡地说:“支画主动找的我,闲聊了一会,王贵是后找来的,但据我观察,这两个人似乎不是很愉快。”
  柳如月冷笑了一声,道:“这样看来,王贵与支画倒不见得会联合在一起,你和支画聊得怎么样?她有什么暗示吗?”
  安铁笑笑说:“看来你挺了解支画,倒是,这个女人说话跟打哑谜似的,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是不是你们画舫的成员说话都会让人云山雾罩的?”


第七十三章
  柳如月听安铁这么一问,眼睛里闪过一丝俏皮,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然后走到安铁身边坐下,看着安铁几秒钟,笑吟吟地问:“那你觉得我说话呢?”
  安铁也盯着柳如月看了一会,道:“你对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但你对我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傻丫头,其实你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就是有点钻牛角尖,唉!”
  柳如月听安铁这么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枕着安铁的腿躺下来,半睁着眼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安铁,你说我们怎么没早点遇到呢,比认识你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早,那该有多好。”说到这,柳如月睁大眼睛看着安铁,诡秘地笑了一下,说:“你说如果是那样,我们是不是有可能在一起过着很平静的生活?”
  安铁身体一僵,有些发怵地看着柳如月,动了动嘴唇,没说话,用手拂了一下柳如月额前的乱发,在心底叹了口气。
  柳如月依旧半闭着眼睛,自顾自地说道:“不需要太多,有一个温暖的房子,一份普通的工作,像你一样让我踏实的男人,再生几个小毛头,那样的日子啊……”柳如月目光入睡地看着安铁,说到最后像是在叹息。
  安铁用手指摸着柳如月的额头,轻声说:“那样的日子并不遥远,只要你不放弃你相要的生活,最终还是会得到的,如月,不要以为我是唯一可以让你踏实的男人,这个世界很大,人也很多,茫茫人海中,终究你会遇到能比我更让你感觉踏实的男人。”
  柳如月把脸乾埋在安铁的大腿上,声音发颤地说:“可现在我身边只有你啊,安铁,你今天能留下来陪陪我吗?我感觉很孤独,就像整颗心都被冻住了似的。”
  安铁拍拍柳如月的脊背,想了好一会,轻叹道:“……好。”
  安铁说出那个好字,连自己都有些诧异,低头看了看柳如月盈满水汽的眼睛,安铁又不好再说什么,屋子里不知不觉地暗下来,克林顿在安铁的脚边已经睡着了,柳如月不知不觉中偎依在安铁胸口,她的呼吸声在安铁耳边清晰可闻。
  “安铁,抱着我。”柳如月在安铁耳边低声道,嗓音有些嘶哑。
  想环住柳如月的腰,却碰到了柳如月的胸,一阵酥麻的感觉迅速点燃了安铁压抑许久的欲望,这种柔软的感觉,似乎好久也没触摸了似的,安铁的手掌覆盖在柳如月坚挺饱满的乳房上,柳如月一声低呼,用舌尖点在安铁的嘴唇上。
  两个人的喘息声逐渐蔓延在整个房间里,情欲来的如此之快,让安铁和柳如月都似乎始料未及,这种潜藏在最深处的欲望,安铁此时脑袋里只有一种概念,柳如月是个女人,自己是一个男人,安铁覆盖在柳如月乳房上的手不由得加了一些力度,那团柔软似乎化进了安铁的手掌中,像一团棉花似的缠绕着自己的手指。
  隔着纯棉衣物的触感似乎不能够满足,安铁的手通过衣服的底部,向上滑了过去,软绵绵的,很温暖,这才是真实的有生命的东西,而不是别的什么,当安铁的嘴落在那团柔软上,安铁想起了小时候吃的棉花糖。
  柳如月并不同与吴雅的胆大和开放,与不同与赵燕的细腻委婉,可能正式因为这种,安铁觉得自己与柳如月之间才可以这么坦诚相对,因为安铁知道柳如月此时想要什么,怎么样才能安慰她,而柳如月也知道,或者说这就是一种相互的同情与温暖。
  这种感觉让安铁很奇怪,它悲凉,又充满了温情,就像人生,总是让你充满绝望,又让你一次次地点燃起希望。
  等安铁和柳如月置身在卧室的床上,安铁想要开灯的时候,柳如月轻声制止了安铁,柳如月在安铁耳边轻道:“别开灯了,我不反对你把我当成别人,而我只想把你当成你。”
  听了柳如月颤抖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安铁的身体一僵,就在这时,柳如月抱住安铁的,胸前那两团柔软使安铁的僵硬迅速放松下来。
  “别走,就当是安慰我,我很寂寞。”柳如月用的声音很低,像叹息。
  接着,安铁感觉柳如月香软的嘴唇顺着自己的脊背缓缓游走,她经过的地方像火苗一样迅速蔓延起一种灼热,使安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黑暗中,两个人的脸都不是很清晰,可心跳的速度是一样的,柳如月的呻吟声和她那柔滑的肌肤,一听一触,让安铁身体里的阴郁之火尽数爆发出来,安铁的动作像暴风雨一样席卷着瑟瑟发抖的柳如月。
  当安铁深入到那紧密而潮湿,火热而曲折的生命之穴中时,柳如月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尖叫,他们都战栗着,一个如同风中摇摆的花蕊,一个如同决堤的潮水,安铁感觉自己在一片汪洋之中横冲直撞,像是在侵袭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把最后一滴欲望释放干净,安铁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拥着浑身软绵绵汗津津的柳如月,两个人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缺氧的鱼一样,从柳如月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混合着汗水的味道和一种血腥味,使屋子里的空气格外淫靡,这时的屋子就是一个香艳的战场。
  流汗之后的柳如月身体有点凉,而安铁的身体却热得不行,圈着柳如月柔软的细腰,她清凉而滑腻的皮肤往自己身上传递着一种很舒爽的感觉,安铁忍不住吻了一下柳如月的眉心,然后疲惫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安铁做了一个梦,梦里到处都是无边无际的白雾,就在安铁不知道该去向何处的时候,从雾气的中传来了瞳瞳叫叔叔的声音,安铁便在雾气里疯狂奔跑起来,可所处的地方似乎没有尽头,无论跑到哪里都被这声音和雾气紧紧跟随。
  就在安铁无力地站在原地听着远处的声音时,从雾气中走出了一个浅黄色的影子,安铁愣愣地看着瞳瞳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打算伸出双臂,可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怎么也不能动了。
  “丫头……”
  “瞳瞳……”
  瞳瞳只是对安铁轻轻地笑着,像是在对安铁说话,可安铁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只能看到那张好看的嘴一张一合,然后看到瞳瞳的眼泪顺着脸上流下来,那些一串串透明的眼泪顺着下巴落下来,像滴在安铁的心尖上,安铁感觉自己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丫头!瞳瞳!快过来,叔叔过不去,快过来!”雾气中很空旷,四处想起安铁低哑的呼唤。
  “安铁,你怎么了?安铁!”是柳如月的声音。
  安铁睁开眼睛,柳如月正俯下脸看着安铁,摇晃着安铁的肩膀,安铁看了看周围,确认这里是柳如月的家,又看看全身赤裸着的柳如月,安铁心里一沉,一时之间没搞清楚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我怎么了?”安铁哑着嗓子问。
  柳如月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铁,由于灯光很暗,安铁看不清柳如月的情绪,只听柳如月声音艰涩地说道:“你好像做噩梦了,叫了一声……”
  安铁闭了一下眼睛,想也能想到自己刚才叫了些什么,安铁有些无力地说:“对不起!”这声对不起安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说,可心里总觉得对柳如月很抱歉。
  “没什么,继续睡吧,还是……”柳如月有些迟疑地说。
  安铁看到柳如月低垂着的头,和刚才那种受伤的眼神,心底一叹,重新把柳如月揽进怀里,然后说道:“睡吧!”
  在安铁怀里的柳如月非常不安,身体一动不动地僵在那,过了好一会,只听柳如月叹息着说:“安铁,你睡着了吗?”
  安铁虽然听到了,可却不想回答,安铁知道,无论柳如月问自己什么,自己的回答对柳如月都是一种伤害,索性装睡吧。
  “安铁,是不是在你心里谁也替代不了她,即使她永远也不会回来。”
  安铁听了柳如月的这句话,浑身一僵,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永远也不会回来?”
  安铁猛地坐起身,看着柳如月,道:“不!她肯定会回来!”说完,安铁看着柳如月湿润了的眼睛,和颤抖的肩膀,又有些后悔了,缓缓道:“如月,我……”
  柳如月凄然地笑了笑,说:“是我刚才说错话了,好了,咱们都累了,我之前也说过,随你把我当成谁都行,可我只想让你今晚陪着我就好。”
  安铁拉起被子,把柳如月裹进怀里,然后伸手把灯关上,轻抚着柳如月的脊背,道:“睡吧,明天我跟你一起吃早餐。”
  柳如月揽住安铁的腰,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拥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安铁一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边睡的居然是克林顿,安铁愕然地环视了一下房间,是柳如月家没错,可柳如月怎么变成克林顿了?安铁揉了一下太阳穴,皱着眉头坐起身。
  克林顿在安铁坐起来的同时,也腾地蹲坐在床上,歪着脑袋看安铁,搞得安铁哭笑不得,就在这时,柳如月笑声响了起来,站在门口看着安铁和克林顿:“安铁,你这狗挺有意思,我刚一下床它就跳上去了,哈哈。”
  安铁摸了一下鼻子,笑着:“它?可能是上一任主人那养成的毛病,都把你这床弄脏了吧?”
  柳如月看看有些尴尬的安铁,说:“没事,我也喜欢狗,看到你这狗,我想养一只了,看来养一条狗兴许比男人可靠,至少——嘿嘿。”
  柳如月说到这里马上就打住了,嘿嘿地笑了两声。
  安铁很清楚柳如月话中的含义,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柳如月抿了一下嘴唇,说:“吃饭了,我今天做了不少早点,还有小克的份呢,起床吧。”说完,柳如月一闪身退了出去。


第七十四章
  安铁在柳如月那吃过早点,打算把克林顿送回家,然后去公司上班,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也不知道柳絮都是从哪里飘过来的,一吸进鼻子里痒痒的,让安铁特别想打喷嚏,克林顿对于安铁带着它外出做客似乎很高兴,蹲在副驾驶上,把一只爪子搭在车窗边缘,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
  安铁每每扭头看一眼独自欣赏窗外景物的克林顿,总是笑笑,这家伙就像小孩似的,带着一种天真和傻乎乎的感觉,倒是比人好接触多了。
  安铁回到维也纳山庄时,正好碰到张生下楼,张生看了看牵着克林顿的安铁,坏笑着问:“大哥,昨晚你去会哪个美女去了?”
  安铁看看张生,含含糊糊地说:“你小子,不该问的别问,对了陈丝丝搞定没,还有我让你调查那个城管局女处长,调查得怎么样了?”
  张生苦笑了一下,道:“大哥,你也太狠了吧,还没上班呢你就开始审查工作,我还没吃早点呢,等到了公司我再告诉你成不,现在手头里也没资料。”
  安铁本来也想岔开话题,省得这小子盘根问底,笑笑说:“行吧,你去吃饭,对了,用我等你吗?”
  张生摆摆手,说:“不用了,吃早点的小店旁边正好就是车站,不过几站地而已。”说完,张生快速向楼下跑去。
  给克林顿留了水和食物,安铁在家里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屋子里的窗户是全部敞开的,这样晴朗的春日,空气里好闻的味道在房间里缓缓流动,使洗过澡的安铁觉得身上轻松很多,隔壁的那一家从安铁一进门就响着轻柔的音乐,不知道那缠绵绯恻的音乐是不是还像以前似的一放就是一整夜。
  安铁坐在沙发上泡了一杯茶,点上一根烟,侧耳倾听隔壁的音乐声,怎么听都是那首瞳瞳唱过的《不想睡》,此时那低低的乐曲,就像那一天安铁在空旷的海滩上听到的那种清唱,让安铁的心思一阵恍惚。
  想起昨夜在柳如月家里与柳如月的缠绵,又想起柳如月受伤的眼神,还有昨晚的那个梦魇,安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生的无奈有很多种,可缠绕在情字上的无奈最是让人剪不断理还乱,安铁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男人,甚至某些时候安铁感觉自己很自私。
  有时候无心辜负一个女人似乎的确是不可避免的,这种感觉很不好,安铁其实是一个很不想把精力放在男女感情上的男人。
  兴许男人都是这种德行,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找很多种理由,难道所有男人真的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安铁承认,有时候会,可事后自己对自己在心灵上的谴责就像背负了一个十字架,很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从阳台的落地窗前洒过来的晨光逐渐把安铁包围起来,照得人脊背上很舒服,窗外就是春天,可安铁的心里却刮起了一阵阴郁的冷风,安铁缩了一下脖子,把燃了一半的香烟按进烟灰缸,摸摸趴在自己脚边的狗,走出家门。
  安铁到了公司以后,张生就尾随着安铁进了办公室,看到张生手里拿着的那一大撂资料,安铁知道张生已经把那个城管局女处长的资料摸清楚了。
  安铁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听张生的调查细节,就听张生很专业地说道:“那个女处长叫王平平,今年三十二岁,平时办事全凭喜好,高兴的时候让她办事很痛快,不高兴的时候一点余地都没有,喜欢逛街、打麻将、做健身,但很少听说她收受贿赂,原因嘛,可能是跟她老公很有钱有关系。还有一个小道消息,说这个女人很风流,喜欢帅哥,有一个混机关中文系高材生做干儿子,传言她与那个干儿子很是暧昧,嘿嘿。”
  安铁抬头看看张生笑得桃花眼眯成一条缝,顿了一下,道:“行,看来这风流女处长算是有点突破口了,你小子不错,连小道消息和花边新闻都调查出来了,可是这些传言准确吗?”
  张生道:“大哥,你可别看这些小道消息,往往是这些小道消息最灵的,你没听说了解历史就要看看野史嘛,这些类似花边的东西虽然捕风捉影,可却也能反应一些真实情况,我看多多少少有一点吧。”
  安铁沉吟了一会,道:“一定摸准了,这样,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把这些情况再仔细核实一下,最好连她老公和干儿子的资料也详细查查,咱们好对症下药。”
  张生点点头,道:“没问题,我尽量把这些提前搞定。”
  张生出去以后,安铁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等安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想推门,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熟悉的爽朗笑声,安铁一听这笑声,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白飞飞吗?
  安铁砰地一声把办公室的门推开,里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安铁看到白飞飞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薄衫,外披着一件米白色风衣,一头长发染成了酒红色,眼里含着一丝危险笑意正看着自己。
  坐在白飞飞对面的赵燕也回头看着站在门口惊讶无比的安铁,只是笑着没说话。
  一时间,三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好一会,最后还是赵燕站起身开口道:“你们怎么了?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白飞飞突然瞪了一眼安铁,脸色顿时沉下来,带着薄怒道:“哼,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才不理他呢!”
  安铁听白飞飞这么一说,反倒乐了,激动地走到白飞飞跟前,脸上陪着笑,道:“操!几年不见,白大侠脾气又见长啊?”
  白飞飞把头扭到一边,口气软了一些,道:“你可别误会啊,我才没你这样的朋友,都回来这么常时间了也不跟我联系。”
  安铁苦笑了一下,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旁的白飞飞,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何解释,就知道白飞飞会因此而生气,没想到白飞飞似乎还动了真怒。
  赵燕见状,抿嘴笑了笑,对安铁眨了眨眼睛,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白飞飞也不看安铁,咬了咬嘴唇,然后猛地站起来,挥起拳头冲着安铁的胸口,安铁轻叹一声,等着招架这白大侠的粉拳,没想到白飞飞却只是轻轻地捶了一下,然后扑进安铁怀里,眼泪噼里啪啦就流了下来。
  安铁也使劲楼紧白飞飞,白飞飞只是一直哭着,安铁感觉肩头的衬衫都被白飞飞哭湿了,而安铁现在也是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本以为再见面会很平静,可是真见面,安铁才发现自己真是离开得太久了,也渴望得太久了。
  白飞飞还是那个白飞飞,还是那个时光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的白飞飞,白飞飞几乎跟五年前没有任何不同,相反,白飞飞似乎更年轻更率真了很多。
  五年前的白飞飞虽然豪爽飘逸,但多少有些骄傲自持,有时候还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白飞飞给你的感觉就像一直和你在一起,那是一种没有距离的亲切。
  这种亲切让安铁有些迷惑,本来,除了瞳瞳之外,白飞飞是安铁最想见到,但又最怕见到的人。一个爱你的女人,当你不能陪她一起去走那风雨不定的人生时,你最好离她远一些。
  可是,一个女人用她人生最美丽的时光无声无息无怨无悔陪着你度过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刻,你又怎么忍心对这个女人不闻不问,不在内心起伏唏嘘呢?
  “别哭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大姐!”安铁笑着说道。
  “不行,我就哭,你还他妈拿我当不当朋友了,啊?”白飞飞吸了一下鼻子道。
  “真生气啦?”安铁苦笑着说。
  “废话!你说呢?”白飞飞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使劲捶了安铁一下,笑了。
  安铁连忙找了一盒餐巾纸,抽出来一张递给白飞飞,白飞飞接过纸巾擦了擦,然后打量了一下安铁,道:“黑了!瘦了!说说,在里面是不是受了很多虐待啊?”
  安铁嘿嘿一笑,和白飞飞一起做到沙发上,道:“先别说我了,也没啥可说的,说到底现在就是皮糙肉厚了,别的没啥,倒是你,怎么越来越年轻啦,刚才我一大眼还以为从哪里冒出个十八九的大姑娘呢,哈哈。”
  白飞飞给安铁一个白眼,道:“哼!油嘴滑舌的本是倒是一点没变,你这是夸我还寻骂我呢,欠揍吧你,小安子!”
  安铁笑笑说:“揍吧,我本来脸皮厚,再说,被美女揍我也心甘情愿。”
  白飞飞叹了口气,道:“你也真是,回来了就说一声,五年了,你不想我,我还想你呢,想起来我就生气。”
  安铁顿了一下,说:“听说你在别的城市开设分店,我怕影响你干事情,这不是见着了嘛,要不我赔罪,中午请白大侠吃饭怎么样?”
  白飞飞道:“少来!请吃一顿饭就算了?唉,见了你真就踏实多了,原本我还想,你现在肯定在某个地方找瞳瞳,还无暇顾及回来,对了,有瞳瞳的消息吗?”
  安铁心里一沉,默默地点起一根烟,道:“一点头绪也没有,贵州我在出狱的时候就去了,接着就回到了滨城,可是……”安铁使劲抽了一口烟,以前一直埋在心里,现在说出口,有种说不出郁结积在心头。
  白飞飞低垂着眼帘,有些自责地说:“都怪我,疏忽了,当时没把瞳瞳看好。”
  安铁赶紧说:“怎么能怪你呢,虽然没有明确的线索,可我感觉当时瞳瞳的失踪绝对不简单,应该是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白飞飞有些诧异地看着安铁,皱着眉头道:“阴谋?!”
  安铁点点头,道:“对,似乎跟瞳瞳身世有关系,现在我正在查,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瞳瞳应该就在滨城。”
  白飞飞睁大眼睛看着安铁,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没开口,安铁知道,白飞飞肯定以为自己在胡思乱想,这在以前安铁也不会这么认为,可现在安铁信了,并且深信不疑。
  这是一种直觉,这种直觉是安铁和瞳瞳之间特有的第六感,就像以前,瞳瞳在房间一整天不说话,安铁也知道瞳瞳在里面干什么安铁想了想,感觉在白飞飞面前提太多瞳瞳,白飞飞没感觉,自己倒是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岔开话题,道:“对了,飞飞,你知道海军在哪吗?”


第七十五章
  到了山脚,有一家客栈
  掩于青山之侧,百花之中
  伙计手脚勤快,面目良善
  泡茶很是甘淳
  主人不见客、不问世事
  赏花鸟,品香茗,弄九曲
  此人青衫长袍,颇具儒雅之气
  山上有座庙,幕鼓晨钟
  出家人常来喝茶
  主人不取茶资,抚琴待客
  伙计屏息聆听似有所悟
  主人叹气:你要走
  伙计点头称是,后春分之水
  煮香茶,谢主人知遇之恩
  青山之侧,百花丛中
  一座满是茶花的坟冢
  石碑上没有字
  上有鸟鹊清音婉转
  山上还是一座庙
  出家人法号空明
  喜饮茶,不为口舌之快
  以慈悲之心烹煮
  在一团香雾里入定
  梵音四起,有一个人
  青衫犹在,不过幻影
  听闻有人唤:伙计
  有钟声,有鼓声
  琴声最慢
  ——薇秋凌白《空空令》
  白飞飞看着安铁,笑道:“我就知道你找不到他,你猜李海军现在在哪里?”
  安铁看着白飞飞若有其事的样子,疑惑地问:“在哪?”
  白飞飞说:“在香茗山的一个庙里。”
  香茗山就在滨城附近,开车一个小时,在这一带颇为著名,山上庙宇林立,风景优美,也是滨城当地的一个旅游景点,更是当地人节假日爬山郊游的最理想去处。
  白飞飞说完,安铁当时就愣在了那里,脸上怅然若失地表情十分明显。在安铁的心里隐隐有一个预感,感觉李海军一直就在自己身边,但却感觉距离遥远,这种感觉很不好,这种感觉是真正的类似于生离死别的感觉,所谓生离,就是你们明明在一起,却像永远分开了一样。
  而对瞳瞳的感觉是,无论瞳瞳在哪里,安铁都会觉得跟瞳瞳是在一起的。
  当白飞飞说出李海军在庙里的时候,安铁似乎没有多少意外,但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安铁半天都没说话。
  “操,不会是做和尚了吧?”安铁终于问。
  “倒还不至于,不过也跟和尚差不多,李海军现在在香茗半山腰买了一个农家院落,他把那个院落改造成了一个茶庄,叫香茗客栈,接待一些游客在那里打尖喝茶。”
  安铁一听,皱了皱眉,随即问:“操,他还挺有想法,那个地方能养活他吗?我看一到冬天也没多少人去那里旅游。”
  白飞飞说:“房子是他买的,他现在生活得跟个和尚也差不多,山上庙里的僧人经常去他那里聊天,与他谈经论道,李海军呀,现在活得自在着呢,他呆在那里一年半载也不出来玩,也不花什么钱,他现在什么欲望都没有,夏季旅游旺季的时候生意也还行,冬天差点,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安铁愣了半晌,然后怔怔地说:“操,还谈经论道,唉,也行,他有没有结婚啊?”
  白飞飞说:“他从不谈结婚的事情,我也懒得跟他说。”
  安铁沉吟了一下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不,你要是有空我们今天一起去看看他。”
  白飞飞笑吟吟地看着安铁说:“我今天就安排给你了,我没问题。”
  说到这里两个人突然沉默下来,互相看着对方,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安铁盯着还是那么漂亮迷人白飞飞笑着,白飞飞也看着安铁,两个人似乎不想说话,只想从对方的脸上和眼睛里探索着这五年来各自的心酸与变化,最后还是安铁打破了沉默说:“一会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吃点饭,好不?”
  白飞飞目光如水,怔怔地说:“好。”
  安铁说完,伸手按了一下电话呼叫赵燕:“赵燕,一会我跟飞飞出去一趟,下午不回来了。”
  赵燕说:“好,我现在就去你办公室。”
  不一会赵燕就敲门进了安铁的办公室,安铁说:“阿波罗画廊过几天就开业了,开业准备和宣传计划都安排好了吗?”
  赵燕说:“准备好了,你放心吧。”
  这时,白飞飞借口道:“阿波罗画廊的开业方案是你们策划的?”
  赵燕说:“是啊,她们点名让我们做的。”
  白飞飞有些惊讶地说:“我还真没想到,阿波罗画廊挺神秘的,最近两年才在世界各地的几个大城市开起来,据我的了解阿波罗画廊实力不比世界上著名的三大画廊差,可以前我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画廊的名字,不过这个画廊的中国区负责人叶宜倒是挺有名的,她很年轻的时候作品就经常参加各种大型国际展览。”
  赵燕惊喜地问:“飞飞姐,你认识叶宜啊?这次就是叶宜来找的我们公司,让我们给她做方案,她是这个画廊的中国区负责人吗?她跟我们说是帮朋友在做。”
  白飞飞笑道:“叶宜这个人挺神秘的,我也是在几个社交场合见过她几次,她们这个画廊开业我也是特邀嘉宾。”
  赵燕说:“真的呀?也是,飞飞姐现在是国际著名摄影师了,在滨城不邀请你邀请谁啊,你看我,做事还是有疏忽啊,我到现在也没把他们开业的嘉宾名单要来,原来还真没想到。”
  安铁也高兴地笑道:“飞飞现在这么牛啊,好好好啊,我越来越热爱这座城市了,搞点事情到处都是熟人,我喜欢这种感觉,哈哈。叶宜也真有点意思,这女人嘴里是不是没一句真话啊,说谎跟真的似的。”
  安铁刚说完,白飞飞和赵燕一起用眼睛瞟了安铁一眼,安铁马上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白飞飞瞪了一眼安铁说:“什么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啊,怎么说话呢这是?”
  安铁赶紧道:“我顺嘴瞎说的,这说谎的女人里不包括你和赵燕,你们都是好同志,不在一般这个范畴,嘿嘿。”
  赵燕笑着说:“这个叶宜也是的,这个有什么好隐瞒的。”
  安铁接口道:“她还跟我说她是滨城艺术学院的讲师,这个她不会也是撒谎吧?”
  白飞飞道:“这个她倒没说谎,不过她可不是什么讲师,而是滨城艺术学院特邀的客座教授,偶尔去学校搞搞讲座,滨城艺术大学我有同学在那里工作,这个我清楚。”
  安铁说:“那她还是在撒谎啊,客座教授和讲师怎么会是一回事嘛?这人怎么回事啊,嘴里没一句真话。”
  赵燕笑着说:“她估计是谦虚吧。”
  安铁道:“管她撒谎不撒谎,他们不欠我们公司钱就行,嘿嘿,那行了赵燕,你去忙,让欧阳振声盯着点那个街道广告改造工程,这个才是我们公司眼前的大事,有任何问题赶紧给我打电话。”
  赵燕看了白飞飞一眼,然后对安铁笑道:“行,那我出去了,你们聊吧!”
  中午跟白飞飞简单吃了点饭,安铁就开车带着白飞飞直奔香茗山李海军的香茗客栈。
  跟安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白飞飞的话少了很多,两个人经常处在一种无言凝视的暧昧尴尬里,路上,白飞飞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时看着安铁,经常是一种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安铁,后两年,你怎么突然转到北京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你。”白飞飞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也是觉得很多事情比较奇怪,按道理,我这种情况不至于还费那么大的劲转到北京服刑的,坐牢也让我在首都,还真有点高看我,嘿嘿。”安铁自嘲地笑着说。
  “你也觉得好多事情比较奇怪吗?这些年我也一直这么认为,我一直想不通,一个周翠兰和童大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和魄力来对付我们,可事情却那么发生了,看起来什么破绽都没有,但就是觉得哪里都不舒服。”白飞飞疑惑地说。
  安铁看了看白飞飞,心里有些痛,也很不舒服,看来,自己坐牢白飞飞心里一直是想不开的,应该是白飞飞无法接受安铁和瞳瞳会发生那种事情。
  沉默了一会,安铁有些尴尬地笑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想得那么复杂,李海军那个地方装修得怎么样?漂亮不?”
  安铁岔开话题,我不想在白飞飞面前过多地提自己坐牢以及瞳瞳的事情,这样白飞飞不舒服,自己也会不舒服。  白飞飞看了安铁一眼,说:“一会就到了,你自己看,装什么修啊,那是由一个农家院落改的,跟市内的酒吧茶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说话间,安铁和白飞飞已经驱车来到香茗山的脚下。
  安铁以前来过这个山,虽然并不觉得陌生,但事隔五年,香茗山奇险秀丽的风光和幽静闲适的惬意还是深深感染了安铁。
  开着车穿行其间,路旁各种各样的树木茂盛青葱,或纠缠环抱,或骄矜兀立,难得的是路旁有一条浅浅的小溪,清澈的溪水在白色的鹅卵石上,有声地流淌着。
  山风从树林里穿行,只见偶尔有树下的落叶被风吹动,却不知这风来自何处,它们似乎就躲在林间跟你捉迷藏,仿佛那绵延深远的树林里有着无穷无尽的乐趣。
  这是一条不宽的通往山上的柏油路,刚好供两辆车通过。在小路上慢慢行驶了一会,安铁不禁感叹道:“这李海军还挺会享受,我还真没想到他会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到这里来卖茶。”
  白飞飞幽幽地说:“是啊,这里多好啊,一会更好,你就看吧。”
  车子在小路上穿行了十分钟左右,两人就到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地方,一些果园散落在四周,路边有一个小小的村落,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北方村落,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果树,院子外面是果园,果园里还是各种各样的果树。
  安铁把车窗慢慢摇了下来,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果园,果园里有的果树已经枝丫已是青翠欲滴,而有的却刚刚抽芽,有的还是光光枝条。一户户人家散落在果园的附近,一些鸡和狗,在房子的前后闲散地走着,不时叫一声,都能把正在欣赏美景的游人吓一条。在果园的包围中,孩童嬉戏其间,鸡犬之声相闻,果然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
  “果然是好地方,李海军的客栈还有多远啊?”安铁东张西望了一会,然后转头问白飞飞。
  “再往前面一点就到了。”白飞飞也开始兴奋起来。
  安铁把车子再往前开了二分钟,又来到一边开放式的果园,这个果园全部种的是桃树,而满园的桃花,嫩红粉白地挂在一棵棵桃树上,让安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五月桃花才开吗?”安铁出神地问。
  “是啊,今年天凉,桃花才开,往年都是四月中下旬桃花就开了。”白飞飞也有些发怔地说,看来,白飞飞虽然经常来,她还是被眼前的美景镇住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看着眼前的景象,安铁不由得想起了白居易写的那首《大林寺桃花》的诗,在南方,四月春天的花就开得差不多了,而北方的春天五月才真正开始。
  安铁和白飞飞就像两个在春天的深林里迷路的孩子,傻傻地笑着,东张西望地看着,浑然忘了自己是到这里找人了。
  两个人下车后,走进这个桃树林,在桃林里穿行着,那些梦一样的桃花仿佛将两个人完全遮盖了一样,使两个人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喧嚣的都市,和藏在都市里致人于死命的心机,在这里都变成了桃花源里那浅浅的清泉,那么不足轻重,那么微不足道。
  安铁僵了一下,看着白飞飞笑了笑,白飞飞美丽的脸上露着迷茫而满足的笑容。
  “客官,你们要在小店喝杯茶吗?”就在白飞飞和安铁牵着手正往前走的时候,突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房舍,房舍前面一样是大片的桃花,只是桃花的品种更丰富,显然是经过了主人的精心挑选与栽培,房舍门前又一块干净的空地,空地上摆着几张古色古香的桌子和板凳,仿佛它们一直就在那里等候着什么人的到来。
  一瞬间,安铁仿佛来到了古代的一个南方小镇。
  正错愕间,安铁抬头一看,只见房舍门楣上有一块看起来烧焦的木板,上面写着“香茗客栈”几个暗绿色的大字。


第七十六章
  或许更慢,桃花没有开
  风揽过她的腰肢
  她想起一个春天
  那时她是葬花的人
  被桃花骗去了眼泪
  她是女子,瘦
  喝苦药,焚诗稿
  她在去年葬花的地方
  找春天,折扇,手绢
  和一记掩嘴的笑
  多年后,她尘埃满面
  手捧一卷经文入睡
  而桃花,漫山遍野地开着
  不解春风,鲜嫩如初
  远处是一座庙
  庙里人慈眉善目
  打坐,想起一朵粉嫩的桃花
  笑,或者泪流满面
  万物皆是幻影
  在春天的潮湿里氲开
  庙门上的青苔又绿了些
  ——薇秋凌白《桃花》
  李海军的香茗客栈竟然是建在这么一片美丽的桃林深处。
  看到那四个看起来像烧制上去的暗绿色的字体:香茗客栈,安铁就笑了。这应该就是李海军做的事情。
  这个小客栈的确是由一个农家院落修建而成,不过,基本上已经被李海军修建得面目全非,与旁边的一些农家完全不同,但却与这里的环境十分协调。
  客栈大概有六间房,房门前一个空地,空地已经被李海军搭制了凉棚,凉棚周围支架可折卸组装,可遮阳避风,还可挡雨。客栈就在路边一个诺大的桃林后面,这个位置已经是处在去香茗山的半山腰上,环境雅致,别有风味。
  “到了,这就是。”白飞飞看到问话的人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把安铁的手松开来。
  “你们老板在吗?”安铁问。
  “你们有事吗?来,先坐下说话。”问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听口音应该是当地人。
  “我们是你们老板的朋友,在的话叫一下他。”安铁说着与白飞飞在香茗客栈门前空地上的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那好,你们稍等一会,他在山上种菜,不远,出后门走一会就到了。”小伙子说完就走了。
  一脸愕然的安铁看着小伙子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着白飞飞,就像听到一头牛生了个兔子似的新鲜:“种菜?我没听错吧,这小子成神仙啦!”
  白飞飞朝不远的山腰看了一眼,笑道:“不种菜干嘛呀,这里呆着又没什么事,当运动呗。”
  安铁笑笑,心里却无端有些苦涩,他不知道李海军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白飞飞又是怎么过的,似乎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扇很难打开的门,那门里关着的到底是些什么呢?
  安铁说:“随便找点什么事呗,不过种菜也很有意思,以后我们没事就到他这里学习学习种菜也很好。”
  白飞飞看了安铁一眼道:“你要是真能像李海军这么放得下到这里种菜我就陪你,就怕你放不下,以后恐怕你就越来越忙了,想见你一次都难罗。”
  安铁说:“至于嘛,天天忙干嘛呀,钱太多有屁用。”
  白飞飞说:“口是心非,你才不会像李海军一样,你这个人呀,爱折腾,我还不知道你,不折腾你就难受,而且有时候,不是你的欲望放不下,而是别人的欲望不放过你,人与人的欲望有时候不是独立的而是胶合在一起的,互相纠缠又互相排斥。”
  安铁笑了起来:“你现在的欲望是什么?赚钱还是结婚?对了,你,没结婚?”
  安铁说完,白飞飞盯着安铁看了一眼,眼睛里饱含着热爱与哀怨,还有一种清澈的坦然,白飞飞眼神里那种复杂的感情,让安铁心里一阵颤抖。
  “结什么婚呀?!一个人多自在。”很快,白飞飞迅速把眼睛从安铁脸上移开,低头看着一片飘落的桃花,没说话。这一眼,胜过了千言万语,安铁在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了和白飞飞在一起相处的日日夜夜,五年的时间,原本以为时间会让白飞飞忘记一些事情,可就是刚才的一眼,让安铁感到,有时候,时间对感情也是无能为力的。
  “安铁来啦?什么时候来的?”就在安铁和白飞飞两个人正在陷进一种无言的暧昧状态时,李海军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安铁抬头一看,就见李海军随意地穿着一身休闲服,拍着手上的尘土朝安铁和白飞飞走了过来。
  “白大侠好,就知道是你带他来的。”李海军又对白飞飞说。
  安铁坐在那里没动,看着原来俊美的李海军现在皮肤已经变黑了许多,人看起来比原来也健康了不少,只是,安铁原来实在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与李海军见面,不知道李海军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态。
  “听说你种菜去了?操,你还真行,都会种菜啦?哈哈!”安铁笑着,仿佛自己离开的五年只是昨晚的一个梦,仿佛与李海军和白飞飞昨天还在一起喝酒,梦醒了,今天就又见面了。
  李海军走了过来,在安铁和白飞飞的对面坐下,淡然地笑着,转身对刚才的那个小伙子说:“小张,泡点茶,绿茶,六安瓜片,在我房间里。”
  小张应了一声,转身就进屋准备泡茶去了。
  吩咐完小张泡茶,李海军才开始仔细盯着安铁看了两眼,然后,转头看着白飞飞朗声笑道:“白大侠,看出来安铁有什么变化没有?”
  白飞飞一直坐在旁边笑盈盈地看着安铁李海军没说话,这时见李海军问她,就转头看着安铁上下打量了一番,等把安铁看得满身不自在了,才笑着说:“我没看出什么变化,感觉好像成熟了点,其他还是原本那德性。”
  李海军听完朗声大笑道:“嗯,是没怎么变,反而比以前阳光了不少。”
  白飞飞笑着接口道:“成阳光大男孩了。”
  安铁差点没喷出来:“操,还阳光大男孩,你们就别恶心我了,我看李海军才叫阳光大男孩,还是在菜园子里,太阳的阳光男孩,白大侠是阳光美少女,哈哈。”
  “滚,你们俩去扯,别扯上我。”白飞飞情绪很好,刚才和安铁在一起的那种不稳定的情绪仿佛被三个人见面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
  一会,小张拿着一个挺大的景德镇花瓷大茶壶,和三个碎花瓷杯,给三个人斟好茶,就进屋子去了。
  “喝茶吧,这里风景还不错吧?”李海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安铁注意到李海军拿茶杯的手变得粗糙了许多,但人却比原来似乎倒开朗了不少。
  “风景很好啊,你还真会找地方,今天我来找你有没有预感啊?”安铁问。
  “你总是要来的,该来的总会来。”李海军淡淡地说,他没有问安铁什么时候从监狱出来的,就像安铁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也没有问安铁瞳瞳的事情,更没有问安铁的打算。这让安铁觉得轻松,安铁现在只想跟李海军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
  没有人比李海军更了解安铁,能有一个像李海军这样的朋友,安铁觉得很欣慰。
  可安铁从李海军轻松的语气里还是看出了李海军的寂寞,他后面的那句话没有说,那句话应该是:“该走的总是要走!”
  “六安瓜片是安徽的好茶,刚上市不久的,用香茗山上的泉水泡的,这里不仅风景好,水也很好,用来泡茶最好,感觉味道怎么样?”
  “醇香馥郁,挺好,这山不错啊,还有这么好的泉水,一般北方的山,水很少,不像南方的山到处都有水。”
  “嗯,一座山要是没水就没有了灵气,这里还好。”李海军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桃花,然后说。
  “晕,你对茶还越来越有研究了。”白飞飞在一旁道。
  “一壶好茶,在清明的时候采摘,要第一遍的嫩芽,还要碰到雨水适度滋润,然后炒制,最后还是好水泡开。都需要恰到好处,早了晚了都不行,这都是学问。”李海军淡淡地笑着,然后低头吹了吹杯子。
  “晕死,你这杯子里也没有茶叶,你吹什么?”
  “植物尚且如此,还好,人还有记忆,有意识,许多东西其实可以在记忆里存活,你在或者不在,只要你认为她在,她就一直在。我认为杯子里有茶叶,你没看到而已。这话是山上的空明师傅跟我说的,不是我说的,呵呵。”李海军笑着说。
  “越来越神叨叨的,我看你呀,还是搬到市内去住得了,省得在这里老是跟和尚在一起,都神经了。”白飞飞说。
  “在这里呆着也好,我们有空以后都常来这里接受一下心灵的洗礼。嘿嘿。”安铁心里一动,接过白飞飞的话茬说。
  三个人闲聊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李海军吩咐小张买酒做饭,饭菜很简单,酒是干红和啤酒,三个人开始是喝红酒,然后喝啤酒,一直喝到半夜,安铁和白飞飞都有点喝多了,李海军却十分清醒,因为李海军没怎么喝,李海军说他现在本来是不喝酒的,但安铁来了肯定要喝一些。
  “不喝酒你不觉得没意思吗?”安铁问。
  “酒不过是兴奋剂,它催生你的欲望,但却总是用幻觉麻醉你。其实,你可以通过沉思来获得力量与梦想,这个更真实,酒经常使我们不真实,我现在是真的不太喜欢喝酒了。”李海军在皱着眉头喝了一些酒之后说。
  “唉,李海军,你是不是真的跟和尚一起呆久了脑子出了问题呀,说话云山雾罩的。”白飞飞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面色绯红,有些醉了。
  “白大侠,你喝多了,少喝点。”李海军笑笑说。
  “你总是那么清醒干嘛?你真的清醒吗?我知道你现在没事经常拉二胡,来,拉一个我听听,来一个二泉映月!”白飞飞用她那好看的手在炕上拍了一下,然后指着墙上挂着的二胡说。
  李海军什么也没说,取下墙上的二胡就自顾自地拉了一曲《二泉映月》,李海军拉完《二泉映月》,三个人一下子鸦雀无声,那缠绵悱恻的调子,让人心里一阵阵发毛,似乎有无数心酸的过往都蕴含在这两根情弦之中。
  “你什么时候学会拉二胡的?怎么学拉这个东西了?”过了一会,安铁问。
  “已经学了好几年了,拉得不好。二胡这个东西挺有意思,两根弦,一阴一阳,却能拉出那么多变幻无穷的音乐,阴阳唱和,就是一个世界。”李海军一边调弦一边说。
  “你拉就拉,拉得那么悲惨干嘛?拉个激昂点的。”白飞飞又那手指着李海军道。
  “好。”调了一会弦,李海军又拉了一首《万马奔腾》。
  这一次,白飞飞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等李海军的《万马奔腾》一拉完,白飞飞竟然躺在安铁的腿上睡着了。


第七十七章
  从李海军哪里回来,安铁怅然若失了好几天,现在的李海军非常出世,像一个不关心世事的世外高人似的,安铁不喜欢这种避世的态度,虽然有时候安铁也喜欢李海军目前的生活方式,但是,一个男人,无论经受了多么大的打击,都应该积极地去生活,对生活的那份爱是不应该变的,这是一个男人的爱,也是一个男人的社会责任。
  安铁想等以后找时间一定要跟李海军好好聊聊,当时白飞飞在场,自己和李海军也不好说太多,想起白飞飞,安铁又是一阵头痛,摇摇头,干脆不去想了。
  筹备的许久的阿波罗画廊,明天总算是要正式开业了,之前在各大媒体投入了大量的宣传,这个没有开业的阿波罗画廊吸引了不少全国各地的名画收藏者前来滨城,早在一个星期前,本地就有一些人在画廊的门口探询,无奈画廊没正式开业之前是不接待任何客人的,这更加给个画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由于天道集团的广告公司是负责画廊的整体策划,在开业的前一天叶宜把她邀清到的国际知名画家的名单递到安铁手中,安铁拿着那份名单,每一个名字都是艺术界的响当当的人物。
  在参展画家里,安铁也看到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安瞳!
  安铁心中一动,手中的名单飘落到了地上。
  安瞳?这是否又是一个巧合呢?看到这个名字,安铁感觉似乎有个答案即将呼之欲出,把那份名单捡起来,安铁盯着安瞳两个字怔怔发愣,随即,给张生打了一个电话,让张生调查一下这个叫安瞳的画家。
  安铁记得之前问过叶宜是否知道瞳瞳的消息,看叶宜回答得很含糊,安铁也不是没想过瞳瞳可能被那个神秘的老师带走,可那个老太太是什么身份,现在住在哪里,到现在一直是个迷。
  想起这些,安铁的心里没来由地激动起来,这份名单上的画家明天就会到画廊开幕的现场,难道,会有这么大一份惊喜等着自己吗?安铁不敢相信。
  安铁抽了一根烟之后,又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假设,也许,这只不过是一个名字,如果瞳瞳能回到滨城,第一要见的人肯定是自己,安铁这么一想,心头又一紧,五年了,瞳瞳还记得这个叔叔吗?她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之前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
  安铁的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持续了整整一天,等快要下班的时候,张生苦着脸来到安铁的办公室,对安铁道:“大哥,你让我查的那个叫安瞳的,是画家吗?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画家啊?”
  安铁顿了顿,看看张生,摆摆手说:“那先算了,明天估计就能见到了。”
  张生看看安铁,问道:“大哥,也姓安,是不是你家亲戚啊?对了,大哥,你不是一直在找瞳瞳吗?她的全名就是这个吗?”
  安铁迟疑了一下,张生说的话都跟自己心里想的差不多,可现在为止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安铁道:“她就是姓童,叫的也是瞳。”
  张生看安铁脸色不对,道:“大哥,你别担心,我继续查着,有消息我马上向你汇报,还有一件事,我想跟大哥说一下。”
  安铁道:“什么事,说吧。”
  张生犹豫了一会,说:“我最近租了一个房子,打算今天搬出去住。”
  安铁皱着眉头,问道:“干嘛单找房子,我那反正也有地方,你住着呗。”
  张生嘿嘿一笑,道:“我是打算跟着大哥一直在滨城混,一直住你那也不是长事,大哥你总要有自己的生活嘛,再说,那只破狗着实让我头疼,还有,我要是往家带个美女啥的,也不是很方便,嘿嘿。”
  安铁道:“操!我看就最后一句是你的心声。房子真找好了,上班什么的方便吗?”
  张生道:“房子挺好的,两居室,离咱们公司也很近,等我收拾好让大哥过去看看。”
  安铁知道张生已经下定决心自己住,也难怪,这小子自从跟安铁回到滨城,一天到晚规规矩矩的,也不知道是怕他还是怎么,感觉比以前变了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看到张生已经下定决心做点事情,安铁还是很高兴他能在滨城找到归属感。
  从公司出来,安铁开着车不由自主地到了阿波罗画廊,这栋由日式建筑改成的偏哥特式建筑,在这条安静的街道上显得很神圣地矗立着,门口廊柱上的浮雕虽然是白色的,可怎么看都觉得被彩色玻璃映上了绯红色的影子,多了几分暧昧。
  画廊的门卫已经对安铁很熟了,看到安铁的车停下来,连忙过来给安铁开车门,安铁原本不打算进去,被门卫这么殷勤一招待,不得不笑着下车问道:“叶小姐在吗?”
  门卫道:“叶小姐不在,安先生要进去看看吗?”
  安铁沉吟了一会,道:“好吧,我进去看看,不会不方便吧?”
  门卫道:“没有,安先生请进吧,没准叶小姐一会就回来了,你要是找她可以在里面等一会。”
  安铁走上台阶,门卫把大门打开,与前几次来的印象一样,点点彩色光斑像彩虹的影子,映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安铁感觉自己踏入了一个舞池,而迎面的那幅六翼天使的油画,突然间让安铁想起了一种乐器,手风琴。
  这个画廊让安铁每次来都感觉像是进入了教堂一样,总觉得再往里面走走,就能听到红衣神父在里面做弥撒,或者听到童子们唱圣歌。
  安铁在大堂里站了一会,没有惊动这里的工作人员,一片寂静之中安铁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安铁猛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奔着那铃铛声的方向走过去。
  “安先生?!”一个工作人员迎面看见了安铁,这个男人是画廊的经理,带着一副黑边眼睛的中年男人,据叶宜说,这夏经理以前在国际上一家知名的画廊做过经理助理,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位抽象派的画家,夏经理看到安铁急促往里走,眼神中带着几分诧异。
  安铁停住脚步,眼睛依旧望着前方,道:“哦,夏经理。”
  “安先生是来找叶小姐吗?”夏经理看着安铁问。
  安铁仔细听了一下,那铃铛声似乎不见了,便笑笑说:“也不是,想过来看看,明天不是正式开幕了嘛。”
  夏经理微笑着说:“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有急事,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叶小姐请的安全人员一会就会就位,安全问题应该也差不多解决了。”
  安铁顿了一下,道:“夏经理,这里面今天有参观的客人?我刚才怎么听到里面好像有人说话啊?”
  夏经理微微愣了一下,道:“里面可能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做明天的准备,怎么?安先生想进去看一下?”
  安铁稍稍犹豫了一会,道:“不用了,你们这里边都是价值连城的名画,我还是等明天再仔细欣赏吧。”
  夏经理道:“要不你去我办公室喝杯茶?”
  安铁推辞道:“我得回去,还有点事,就不打扰馆长了,对了,如果叶小姐回来请你告诉她一声我来过了,如果她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完,安铁就转身出了画廊。
  安铁走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上官南开从那辆白色雪佛来上下来,一看见安铁,上官南微微愕了一下,然后主动上前打招呼道:“安先生!”
  安铁点点头,说:“上官先生怎么过来了?”
  上官南一边平静地打量安铁一边道:“我来接叶小姐,她让我在这里等。”
  安铁道:“哦,那你忙吧,我也是过来随便看看。”说完,安铁上了自己的车,用眼尾余光看到上官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子,然后才进了画廊。
  安铁走后没多久,瞳瞳和小影就从画廊办公区的走廊尽头走了出来,夏经理看到瞳瞳,恭敬地说道:“大小姐,上官先生来接你了。”
  瞳瞳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彩色玻璃的影子打在风衣的边缘,使那件风衣也染了一层朦胧的色泽,恍惚间,瞳瞳的脸与油画上的六翼天使竟然有几分相像。
  这时,上官南也走了过来,道:“大小姐,咱们回去吧。”
  而瞳瞳的视线还停留在夏经理的身上,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夏经理,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啊?”
  夏经理看了一眼上官南,微笑着说:“是天道集团的工作人员,来看看这里的准备情况。”
  瞳瞳若有所思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舒展了开来,道:“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叶宜回来了呢。”说完,瞳瞳对上官南道:“上官先生,我们请的画家都安排好了吧?”
  上官南道:“已经安排好了。”
  瞳瞳点点头,道:“那就好,明天注意好安全问题,除了保安,咱们自己的人更要多布置一些,好好留心,别出了什么乱子。”
  上官南道:“放心吧,大小姐,我们的人已经在馆里活动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大小姐明天露面不是很安全。”
  瞳瞳看了一眼小影,道:“我相信小影,应该没问题,这里又不像其他地方那么乱,而且到处都是安全人员,再说,我不一定露面,目标应该不是很大。”
  瞳瞳的话音刚落,小影道:“上官先生,小影会在明天护住小姐的,请您放心。”
  上官南看了看小影,没说话,摆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瞳瞳该回去了。
  瞳瞳走在前面,上官南和小影紧跟在瞳瞳身后,彩色玻璃的光斑又印在瞳瞳黑亮的头发,和风衣的领子上,三个人的影子在大理石地面上拉得很长。
  瞳瞳上了车以后,从车窗望着阿波罗画廊,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明天,兴许明天就可以正式面对叔叔了,叔叔,在这个画廊里,你看到我和我画的画,是不是会很开心?我已经长大了,能够像别的女人那样爱你了,也可以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去爱,为了你,我可以云做任何事情。


第七十八章
  安铁回到家的时候,张生已经把他的东西搬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客房,安铁心里还真有点空落落的,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张生这小子虽然平时闹点,可在生活上比一个女人还细心,一日三餐,这小子打点得非常好。
  就在安铁坐在沙发上抽烟的时候,克林顿摇着尾巴蹭了过来,安铁摸摸克林顿的头笑道:“对啊,还有你,小克啊,张生被你挤兑走了,这下没人怕你了。”
  克林顿摇着尾巴走到阳台,安铁正纳闷它突然跑阳台上去干嘛,没想到等克林顿从阳台过来,叼着一只张生的鞋,安铁看到克林顿得意洋洋地把张生的鞋子叼到自己面前,哈哈大笑:“操!你还留个纪念品。”
  克林顿叫了一声,趴在地毯上又开始假寐,安铁站起身,缓缓走到瞳瞳房门口,推开瞳瞳的房门,这段日子,安铁几乎没开过这扇门,现在屋子剩下了自己,安铁更觉得这个房子空荡荡的。
  瞳瞳的房间里所有一切都静止在五年前,安铁拂拭了一下桌面,桌面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估计张生在打扫卫生的时候经常给这间房子做打扫吧,想到这里,安铁很欣慰,坐在瞳瞳的床上,摸摸柔软的床单,上面似乎还有着瞳瞳的体温。
  安瞳……安铁的脑子里又想起了这个名字,会不会是瞳瞳呢?
  瞳瞳在五年前参加一个画展还得了银奖,以瞳瞳的天赋,经过这五年,也不是没有成为知名画家的可能,可是,如果那是瞳瞳,叶宜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呢。
  联系到叶宜找自己做画廊的策划,又想起白飞飞所知道的叶宜与自己了解到的有很大出入,安铁越来越觉得叶宜这个女人十分可疑,但安铁心里也清楚,就算叶宜对自己有所隐瞒,凭直觉,叶宜并不是那种会对人造成威胁的人,何况她还是公众人物。
  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安铁打算明天先看看安瞳到底是何方神圣,然后再从叶宜那里探听一下情况,安铁走到瞳瞳的书桌旁,摸摸瞳瞳写过的日记,打开瞳瞳书桌上的抽屉,突然间,抽屉里一张揉皱的纸吸引住的安铁的目光。
  安铁把那张纸摊开,心头一紧,这就是瞳瞳五年前出事的夜晚,在瞳瞳手心攥着的东西,安铁看到上面那只狼头,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恨不得把这张纸撕成碎片,可这也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算瞳瞳找到了,那晚的事情也要一一清算,安铁咬着牙想。
  这一夜安铁是窝在瞳瞳的小床上睡的,早晨起来以后,安铁看着被自己揉皱的床单,重新铺平整,每撑开一个褶皱,安铁的眉头就舒展一分。
  昨晚,安铁做了一个梦,梦到瞳瞳就睡在自己身侧,她虽然长大了,却一点变化也没有,抚着自己的胳膊柔声叫自己叔叔,梦里,这床变成了柔软的草地,四面墙壁变成一望无际的黄花,是梦,更是一个美梦,可却是那么真实。
  今天是画廊正式开幕,安铁要早点去公司安排一下,也就取消了晨跑,搞得克林顿在屋子里直叫唤,安铁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狗在小区里转悠了一圈,把拉屎拉尿的问题解决,才出了门。
  安铁到了公司,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了,安铁把赵燕、欧阳振声和张生叫到办公室,询问了一下开幕式的准备细节,然后一行人便赶往阿波罗画廊。
  画廊的开幕仪式是在上午九点钟,各媒体的记者早就聚集到的画廊的会客区,等待着这家国际性画廊的开幕,准备到访的客人现在还不能进入,而叶宜邀请的那些国际上知名的艺术家还没有到场,大门口现在都是保安人员在维护秩序。
  安铁观察了一下,许多安全人员穿着都是一身黑西装,散在前来画廊参观的人群里,而正规保安则主要负责维护秩序和控制现场,另外还有一伙人也好像是负责这里的安全防护工作,他们是穿着便衣,安铁不是很清楚他们是哪里的人,不过应该是叶宜安排的没错。
  由于叶宜特别注意开幕的安全防护工作,安铁叫上了路中华,让他带着精锐的人手也混迹在人群当中,以防万一,可以说,这次的安全问题几乎做到了滴水不漏,要是在以前安铁肯定会以为叶宜故弄玄虚,可经历那许多离奇的事情,和接触了不少这个组织,那个会的,安铁也变得警觉起来。
  安铁刚走进大厅,路中华就迎了上来,关于请路中华来帮忙的事情,也是跟叶宜打招呼的,只为以防万一,没事就当凑个热闹。
  路中华今天穿着一套米白色的西装,打了一根天蓝色的领带,看上去格外精神,一见到安铁,道:“大哥,你看看,我今天这行头怎么样?”
  安铁笑道:“像个新郎官,你小子不会是想勾个女艺术家吧?”
  路中华露齿一笑,道:“我一个大老粗,女艺术家肯定受不了我,要是女杀手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嘿嘿。”
  安铁顿了一下,道:“小路,这里本来也不该咱们参合,我只是想让你的人在外围留意一下今天有没有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事发生,总觉得今天似乎要出事似的。”
  路中华听安铁这么一说,神色一凛,道:“知道了,大哥,附近的居民楼楼顶我都安排人了,要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肯定逃不过咱们兄弟的眼睛,今天我派出来的个个都能比特种部队的兵了。”
  安铁笑着点点头,然后道:“那你忙你的,我进里面看一圈。”
  与路中华交代好之后,安铁往画廊里面走去,今天安铁最想看到的是那个叫安瞳的画家,正想着,安铁走到了画廊最顶头,一抬头,看见之前看到的那面空白的墙壁上已经挂了一幅画,安铁走过去仔细一看,立刻就愣住了。
  只见那幅画上画的是一片朦胧的黄花,整个调子强调了朦胧之感,白色的油彩在大片的黄色之间洇开,层次分明,依稀中,在画的深处似乎有两个人的影子,那一高一矮人影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辨认不出,可安铁似乎看到了那两人正牵着手,往黄花和梦幻中走去。
  黄花如梦,梦如黄花。
  安铁看了第一眼,马上就想起瞳瞳得奖的那幅画,那一幅瞳瞳虽然青涩但灵气逼人的作品,此时正挂在安铁的床头,这一幅虽然与瞳瞳以前画的那幅不是很像,但那感觉简直如初一则,而且,色彩浓烈,坚定,比之以前的那幅《黄花黄》更加理性,更加飘逸,思辨的成分多了很多。
  安铁连忙看了看画框下面的文字介绍:《黄花黄续》——“安瞳”。
  只有这几个字,没有别的相关文字说明,安铁的心跳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就像是谁扼住了自己的喉咙,难道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吗?安瞳就是瞳瞳?
  没错,这一定是瞳瞳的画。安铁一下子就像被盯住了似的,顿时两腿发沉,一步也挪不开。
  安铁正站在画前两眼发呆地看着那幅画的时候,张生推了一下安铁,道:“大哥,叶宜请的那些艺术大师好像已经到了,你不是想看看那个叫安瞳的画家吗?”
  安铁缓缓地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幅画上移开,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地激烈跳动着,喉头有些发干地说:“她来了?”
  张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安铁,然后挠挠头,道:“大哥,你问的是谁来了?”
  安铁急促地说:“你刚才说安瞳。”
  张生道:“对,听说快到了,咱们去门口看看吧。”
  张生刚说完,安铁就急匆匆地赶往画廊门口,张生站在原地有些纳闷地看看安铁,然后也追了上去。
  安铁赶到画廊大门口的时候,从人群中已经散开出了一条路,十几辆名牌轿车缓缓地向着画廊这边开过来,叶宜正站在门口准备迎接,那些穿制服的保安几乎倾巢而出,叶宜见安铁走过来,神秘地对安铁笑笑,道:“安先生,这些都是我请过来的知名艺术家,都是大有来头哦。”
  安铁干笑了一下,心里的疑问几乎要冲出口,可看见那些从车子上缓缓下来的人,最终只对叶宜点了一下头,然后紧紧地盯着车上下来的每一个人,生怕漏掉了什么似的。
  这些车子每辆开到门口停下来,就有保安就开车门,然后下来一个或者两个人,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有黑人也有白人,可谓是把国际化演绎得林漓尽致,只听人群中不断发出一些惊叹。
  “哎呀!居然连这样的大师也请来了。”
  “你看,那个不就是国际上著名的……”
  “这个画廊请来这么多名人啊,里面肯定有他们画吧。”
  这些什么大师,安铁几乎一个也不认识,可还是一个接一个看着他们从车上下来,心急火燎地暗想,看名单时也他妈没感觉这么多人,现在一看,这个叶宜怎么请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大师,而今天的安铁只想看一个人,只要她在,所有的人都不重要。
  “安铁,你看什么呢?赵燕还找你呢。”白飞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安铁看了一眼白飞飞,没说话,继续盯着下一辆车上下来的人。
  白飞飞也跟着安铁看了半天,然后扑哧一声笑道:“靠!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痴迷的艺术爱好者啊,怎么跟追星族似的?”
  安铁苦笑了一下,对白飞飞轻声道:“我在等这里请来一个画家,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白飞飞“哦?”了一声,然后看着安铁。
  安铁道:“安瞳!”
  白飞飞听完之后,也是一愣,然后没再问,跟着安铁一起眼巴巴地看了起来,两个人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是否能从哪辆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影子。
  一次次的失望,安铁的心凉了半截,现在就剩下最后一辆车,而那辆车正是安铁熟悉的那辆白色的雪佛来,安铁一看是这辆车,心又提了起来,只见那辆车异常缓慢地滑到画廊门口,安铁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就在车门要打开的时候,路中华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刚叫了安铁一声“大哥!”,就听砰地一声枪响,接着,安铁看到那辆白色雪佛来的车门口有一个黑色的瘦小的身影倒了下去。
  安铁刚刚冲出一步,人一下就傻在了哪里,接着,围堵在门口的人群一下子就炸锅了。


第七十九章
  安铁看到那个瘦小的人影倒下去的时候,声嘶力竭地大叫一声:“瞳瞳!”
  接着,安铁疯了一般地冲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扑了过去,还没等安铁跑到女孩跟前,就见那辆车里似乎还有人要下来,刚才倒下来的女孩见状,赶紧咬着嘴唇摇晃着站了起来,使命地把车门关上,说了句:“大小姐快走!”
  那个女孩说完那句话以后,车子就快速开走了,然后女孩脸色煞白地用手捂着左臂,血顺着女孩白皙的手上滴滴答答淌下来,人群虽然很混乱,可还是被这个中了枪却强忍痛站立着的女孩给震惊了,一时间许多人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铁早在女孩抬起头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女孩不是瞳瞳,可又觉得这个女孩有几分面熟,就在这时,叶宜急匆匆地走过来道:“小影,你没事吧?”
  叫小影的女孩身子一晃,马上又要重新倒了下去,安铁刚想上前去扶,路中华一个健步蹿了过去,一把接着面色苍白的女孩,然后对叶宜道:“叶小姐,这是你请的客人吗?我送她去医院。”
  叶宜张了张嘴,最终对路中华点点头,然后有些担心地看看小影,随即,就被夏经理叫去控制混乱局面去了。
  安铁见路中华抱着小影,自己则去开车,这一刻安铁已经想起这个女孩在哪里见过了,她就是那日自己在过客酒吧,送自己红烧肉的那个女孩。
  路中华把小影抱上车,安铁则驱动车子快速往医院的方向开过去,刚才的混乱被车子逐渐甩在身后,车子里的安铁和路中华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接着,路中华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路中华接完电话以后,对安铁道:“大哥,开枪的那个人跑了。”
  安铁皱了一下眉头,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路中华道:“不清楚,听小黑那意思,好像是职业杀手所为,至于他们的目标是谁,那就要问这个女孩了。”说完,路中华低下头看看小影,从小影手臂上滴下来的血把路中华的米白色西装都染花了。
  “大哥,再快点,她好像伤到动脉上了!”路中华一边查看小影的伤口一边随手扯下自己的领带,使劲往小影的胳膊上缠着。
  安铁加大油门,连闯了好几个红灯,这样的情况实在让人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安铁的心从刚才枪响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就没有平静下来,虽然看见中枪的人不是瞳瞳让安铁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心里的疑问就越来越大了。
  一时间车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安铁回忆着刚才小影叫的那句大小姐,又联想起这个女孩曾经给自己送红烧肉的情形,心里乱作一团,听这个女孩刚才话里的意思,她并不是真正要被枪杀的对象,可车里的大小姐又是谁呢?
  此时安铁心里既希望车里的是瞳瞳,又希望不是,如果真的是瞳瞳,是谁要杀她,瞳瞳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为何会有这样的危险?安铁盯着前面的路,心里不断地翻腾着。
  到了医院以后,小影迅速被送往急救室,医生看到小影胳膊上居然是枪伤,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盯着满身是血的路中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路中华怒道:“看什么看,赶紧救人啊!”
  医生被路中华黑道大哥的架势一下子就给镇住了,一溜烟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的灯亮起来以后,安铁和路中华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两个人都沉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安铁的电话声打破两人的平静,电话是叶宜打过来。
  叶宜:“安先生,小影怎么样了?”
  安铁:“在急救室呢,擦到动脉上了,有点失血过多。”
  叶宜:“哦,麻烦你了,我一会就派人过去,请你先帮忙办一下手续。”
  安铁:“没问题!可是,她是谁?还有,为什么有人杀她?”
  叶宜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道:“安先生先不要问这么多了,现在我也无法回答你。”
  安铁有点火了,冲口道:“别的我不想管,我只想问问你,安瞳是不是我跟你提起的瞳瞳?”
  叶宜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安铁继续问道:“刚才车里的是不是她?刚才那枪是不是冲着她去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叶宜沉声道:“安先生,请冷静一点,是你多想了。”看来叶宜是不打算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了。
  安铁深吸一口气,道:“算了,我会去查的!我想这个女孩醒了之后会告诉我一些事情,你忙吧。”
  安铁挂了电话,有种想把手机掉出去的冲动,心里烦躁得不行。
  路中华见安铁气急的样子,道:“大哥,你别急,我已经派人跟踪那辆雪佛来了,很快就知道车上是谁了。”
  安铁看看路中华,点了下头,站起身道:“小路,你先在这盯着,我出去抽根烟,等那个女孩出来马上叫我。”说完,安铁离开急救室,打算去楼下冷静一下。
  安铁下楼以后,蹲在大门口点了一根烟,此时安铁的脑子里全乱了,凭直觉,安铁认为车里的人十有八九是瞳瞳,瞳瞳为何会处于这样的危险当中,看小影的身手,应该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否则,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不会在中枪之后还能保持那样的清醒。
  瞳瞳究竟跟什么人在一起,那车上开车是不是那个上官南,如果是,那么瞳瞳这五年应该是跟那个老太太在一起,那个老太太又是干什么的?早在五年前就觉得那个老太太不简单,那个上官南更是神秘,他们究竟安的什么心?瞳瞳既然到了滨城,为什么不跟自己提早见面,是害怕今天这样的危险吗?
  乱了,全乱了,可这一切都是真的,安瞳,丫头,你既然用的叔叔的姓,应该没把叔叔忘了吧?为何不见我?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到了中午了,往日这样晴朗的天气,柔和的春风,会让人感觉很舒服,可安铁的眼前没有这无边的春色,就连这空气里也带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让安铁的脊背出了一层冷汗电话又响了起来,安铁赶紧按下接听键。
  “大哥,她出来了,你上来看看。”路中华说道。
  安铁赶紧返回急救室的门口,看见路中华正等着自己,路中华看见安铁过来,带着安铁去了一间独立的病房,估计刚才路中华已经办好的手续,此时那个女孩正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似乎还没醒过来。
  安铁看到路中华皱着眉头站在女孩的病床旁,似乎在想着什么。
  “大哥,你认识她吗?她应该是个保镖吧?”路中华说出了他的怀疑。
  安铁看看女孩,道:“见过一面,不过不清楚她是干什么的。”
  路中华挑了一下眉毛,看看女孩正输液的手,道:“我估计我猜得没错,你这手上的茧子,估计平时也是个习惯拿枪的。”
  安铁怔怔地看了看女孩,然后对路中华说道:“跟踪那辆车有结果了吗?”
  路中华听安铁这么一问,道:“跟到机场就不见了,有可能坐飞机走了。”
  安铁愣了一下,喃喃地说道:“走了?不知道哪个航班吗?”
  路中华道:“可能是私人飞机。”
  安铁“哦”了一声,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看来只能等这个女孩醒了。
  路中华也跟着安铁一起坐到了沙发上,两个人静待着这个叫小影的女孩能尽快醒过来。
  只见床上的女孩一头短发,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紧锁着,脸上的表情还停在晕倒的那一刻,这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瘦瘦小小的,长得也很秀气,像个中学生似的,很难想象这个女孩可能会是一个保镖之类的人物,这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嘛。
  过了一会,床上的女孩的胳膊动了一下,路中华赶紧站起身道:“大哥,她好像醒了。”说完,路中华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女孩就在这时,床上的女孩突然间睁开眼睛,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使劲挥出一拳,要不是路中华闪得快,现在肯定变成熊猫眼。
  路中华抓住女孩挥出来的拳头,女孩则狠狠地瞪着路中华,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说话。
  安铁也被刚才女孩的反射性举动给震了一下,看来自己与路中华猜得没错。
  就听女孩道:“你是什么人?”问完,女孩的视线又落在安铁身上,刚才那副警觉的架势松了松,然后盯着路中华抓住她胳膊的手,冷声道:“放开!”
  路中华淡淡地笑了笑,把女孩的胳膊松开,懒洋洋地说:“受伤了身手还这么好,姑娘你不错嘛,哪条道上的?”
  安铁也靠近了病床,看看女孩,沉声问道:“你是叫小影吗?你别怕,我们是送你来医院治疗的。”
  小影扫了一眼安铁,道:“是小影,谢谢你们。”说完,缓缓闭上眼睛。
  安铁看这个女孩明显不打算再说什么,可她是现在很重要的线索,不得不问,便继续道:“小影姑娘,我们见过,对不对,我记得在过客酒吧你受人之托给我送了一份红烧肉。”
  小影还是没搭理安铁,那只没受伤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小影姑娘,你认识一个叫瞳瞳的女孩吗?如果你要是认识,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担心她现在的状况。”安铁兀自说着,眼睛盯着小影。
  小影的手抓了一下床单,睫毛动了动,可还是没张开眼睛。
  路中华在一旁看得着急了,双手抱肩俯视着小影,沉声道:“刚才还那么有力气,现在就装晕?”
  小影听路中华这么一说,猛地张开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路中华,然后继续把眼睛闭上,咬着嘴唇不说话。
  安铁看到这个女孩的样子,心想,估计想从这个女孩的嘴里问出什么似乎不大可能了,便说道:“小影姑娘,我是瞳瞳的叔叔,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你真知道什么……”
  安铁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安铁的路中华扭头一看,来的人正是上官南。


第八十章
  上官南进门以后,看到安铁和路中华在并没有觉得十分意外,只是对安铁点点头说道:“谢谢你,安先生,这边就交给我吧。”
  这时,躺在床上的小影睫毛动了一下,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上官南又看了一眼路中华,说道:“多谢!”
  路中华淡淡地扫了一眼上官南,站到安铁身侧,对上官南点了一下头,然后又把目光对着病床上的小影。
  安铁对上官南道:“应该的,救人嘛,上官先生刚赶过来?”
  上官南道:“是的,叶小姐让我过来看看她的情况,真是麻烦你们了,这里我会请看护,请二位回去休息吧。”
  安铁听上官南这意思,摆明了下逐客令,可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说道:“好的,病人也需要休息,那我们就告辞了。”说完,安铁和路中华一起走出病房。
  “大哥,不继续问了吗?”路中华跟着安铁下楼以后说道。
  安铁沉吟了一会,说:“小路,你派人守在这里,观察一下情况,问还是要问的,可你看那女孩刚才的样子,他们不想说,问也问不出所以然。”
  路中华冷哼道:“我看那个姓上官的好像有点来头,而且看样子似乎是那个女孩的头。”
  安铁顿了一下,道:“我也这么认为,叶宜之所以派他过来,估计就是不想让我们从这个小影的嘴里问出些什么,画廊那边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派人过来盯一下医院的情况。”
  路中华点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今天可真够热闹的,我在滨城呆了这么些年,还没听说这样的场合会发生枪击事件,搞得跟暗杀总统似的,这些人胆子够大的,对了大哥,你提到的瞳瞳是车上的人吗?我记得你一直在找的人就是她。”
  安铁心里一沉,道:“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我相信很快就有答案了。”
  路中华并没有坐安铁的车,安铁自己开着车打算去画廊看一下情况,还有,就是要当面在跟叶宜谈一下。
  已经是中午了,风里带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这种热气里还夹杂着刚才那个女孩的血腥味,安铁把所有的窗子打开,那股浓重的腥气依旧不能散去,安铁扭头看了一眼车后座,后座上还沾着许多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安铁摇头苦笑了一下,一转弯,开上了画廊所在的街道,街道两旁树木的影子在树根底部缩成一小团,花粉的香气里还夹杂着血腥味和刚才的混乱,使安铁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安铁的车在画廊门口停下来时,上午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已经不见了,街道上并没有小影的血迹,保安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似的,这让安铁产生了一种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的错觉。
  安铁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赵燕和张生从大门里走出来,赵燕见到安铁,赶紧走过来,道:“安总,你没事吧?刚才那个女孩怎么样了?”赵燕说到那个女孩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安铁道:“手臂受伤,现在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张生道:“之前简直乱死了,倒是没影响画廊的正式开幕,这下不用宣传这家画廊也能火了,靠!跟拍戏的似的,那个叶宜简直神了,居然说刚才是行为艺术,名字叫‘生存与危机’。”
  听了张生的话,安铁非常惊讶,这个叶宜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么大的一个危机,先前没有任何预料,居然临场被她编出来说是行为艺术,她这么一解释,至少暂时平息了眼前那混乱的场面,安铁暗自对这个女人的冷静与机智有些乍舌。
  赵燕的脸色不大好看,开幕的各个程序是天道全权策划的,叶宜的那个谎言只能骗骗不知情的人,可话又说回来了,知情的能有几个,这么离奇的事情,就算有人怀疑,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发生枪杀事件,这座城市里的良民怎么接受得了。
  叶宜的这一解释,让安铁的心里也踏实了几分,毕竟天道与这个画廊有牵扯,安铁不想陷入麻烦当中,能这样合理地解释这个枪击事件,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真他妈不得不佩服叶宜的胡诌能力。
  安铁看看赵燕,转头对张生说:“张生,你跟赵总先回公司,我想见见叶宜。”
  赵燕皱着眉头,道:“叶宜现在不在这里。”
  安铁顿了一下,问:“去哪了?”
  赵燕说:“不清楚,要不我进去问问夏经理吧。”
  安铁阻止赵燕,道:“你们先回去,我来问,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会就回公司。”
  安铁看着张生和赵燕开着那辆马六离开以后,安铁踏进了画廊的台阶,画廊里一切都井然有序,果然,叶宜的那个所谓的行为艺术之说把早晨那惊魂的一幕完全给化解了。
  安铁在前台打了个招呼,就奔着夏经理的办公室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安铁敲了一下门,夏经理在里面应了一声,然后安铁推门而入,夏经理推了一下眼睛,对安铁微笑这说:“哦,安先生,请坐。”
  安铁坐下以后,夏经理看看安铁,道:“安先生放心,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了,上午那件事让你受惊了。”
  安铁看看夏经理,这个人平时就不多话,碰到什么事情都是公事公办的模样,也搞不清楚他对这些事情了解多少,安铁顿了顿,问道:“请问,叶小姐去哪了?”
  夏经理又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睛,说:“叶小姐走的时候很匆忙,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叶小姐交代过,让安先生先不必急着找她,以后会向安先生说明一些事情。”
  安铁兀自点了一根烟,夏经理皱了一下眉头,安铁歉意道:“不好意思,您不抽烟是吧?”说着安铁想把烟掐掉。
  夏经理连忙阻止道:“没关系,安先生别客气,我给你泡杯茶吧。”夏经理站起身要去泡茶。
  安铁琢磨着在这个夏先生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便道:“不用麻烦了,我就是过来看看,没想到叶小姐这么轻松就把所有问题解决了。”
  安铁起身告辞,路过展厅的时候,看见这里的客人很多,大都站在一幅画作下面窃窃私语,一切都正常得十分诡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那个苍白的小影,和她流出的触目惊心的血,安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出闹剧。
  安铁回到自己的车上,给叶宜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电话处于关机状态,安铁郁闷地收起电话,直奔那个老太太的海边别墅开去安铁到达那栋别墅的门口,一看见里面的黄花,心里猛地一阵抽痛,难道瞳瞳一直都在这里吗?叶宜和上官南究竟为什么要隐瞒,而瞳瞳知道自己一直在苦苦找她吗?还是,她现在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安铁下车以后,按了几下门铃,等了好久,也无人应答,继续等了一会之后,安铁彻底绝望了,这两个人难道打算玩失踪?
  就在安铁站在别墅大门前发呆的时候,路中华打来了电话。
  “大哥,那个叫小影的女孩已经不在医院了!”路中华急促地说道。
  安铁心里一沉,道:“什么时候的事?”
  路中华道:“我也是刚接到的电话,估计是混出去的,我的那些兄弟根本就没看见他们出来。”
  安铁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路中华道:“大哥,你在哪?你也要注意安全啊,画廊那边的事我听说了,靠!到底真的假的啊?”
  安铁沉声道:“你身上的血是假的吗?不过这样解释也好,毕竟这事在什么角度上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小路,你回头帮我查查叶宜和上官南,还有画廊所在的那个艺术品投资公司,我会叫张生协助你调查。”
  路中华道:“没问题,我会让孔三文亲自去查的。”
  与路中华结束通话,安铁盯着别墅里的黄花,脑袋里一片空白,今天的事件,感觉真相马上就要呼之欲出了,可现在随着叶宜和上官南以及小影的消失,一切线索又都断了,可是,有一点安铁可以肯定,瞳瞳这五年跟那个神秘的老太太绝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这里,安铁又重新点燃了希望,有目标总比没有目标要好得多,只是,让安铁心里依然不安的是,为何有人要谋杀瞳瞳?是谁指使的?这样的状况似乎又回到五年前,瞳瞳被绑架的日子,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安铁开着车,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公司的方向走,李海军说的那句“该来的总要来”在安铁耳边不断地响起,是的,该来的总要来,安铁只希望那些危机与不确定最好全部冲着自己,而不是瞳瞳。
  安铁回到天道集团,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公司里的员工都在私下里议论着今天上午画廊发生的事情,一见安铁回来,全部噤了声。
  安铁回到办公室坐下来,习惯性地点起一根烟,眼睛穿过淡蓝色的烟雾,上午发生的那一幕在安铁眼前缓慢地回放着,安铁非常后怕,如果遇袭的真是瞳瞳,自己该会如何?
  安铁心里一颤,深吸一口气,肺里的烟雾使安铁使劲咳嗽了一阵。
  “必须尽管找出头绪,看来如果不用非常手段,瞳瞳说不定就会有危险,虽然看起来,瞳瞳也有人在保护,但如果不把事情搞明白,瞳瞳就会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安铁一边咳着一边道:“请……进!”
  张生推门而入,在安铁的办公桌旁坐下来,道:“大哥,王贵那边现在已经下手了,听说他给那个女处长的小白脸买了一辆小跑,今天晚上,那个女处长打算在楼中楼酒店与王贵私下见面。”


第八十一章
  安铁看着张生着急的样子,皱了皱眉,道:“给这个女人的白脸就送了辆车,这王贵还挺下血本的,即使拿下了这个女人,上面还有一个局长和市里的主管领导,必须三关都通过了才行。以你这些日子对这个女人的调查,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张生想了想,然后道:“这个女人老公做生意有钱,直接送钱恐怕她不稀罕,这两个人又都是事业型,成天各忙各的,感情上肯定有隔阂,要不她也不会在外面养小白脸,另外,这女人好像觉得自己长得挺漂亮,还多愁善感,挺爱看书,好像挺爱看《红楼梦》,是个自命风雅之辈,在一般人面前总是装女强人,对付这样的女人,嗯——”
  “攻心为上,对上她的胃口——”安铁说。
  “是倒是这么回事,只是,恐怕也要花一些钱,买个礼物什么的。”张生沉吟了一下说。
  “批给你二十万块钱去公关,把这个女人拿下。”安铁道。
  “倒用不了那么多,今天晚上这个女人与王贵的见面,想个什么办法给她搅合了才成,必须马上制造个机会让我们跟这个女人会个面。”张生说。
  “现在几点?”安铁问。
  “三点多。”张生说。
  “你赶紧派人去买一束花,现在,马上就给这个女人送过去,让送花的人送到之后,马上就给我打电话。快去。”
  “好!”张生说完马上走了出去。
  一会张生又进了安铁的办公室,疑惑地看着安铁问:“大哥,这送一束花恐怕没什么用吧。”
  安铁道:“你现在马上去市内的勃海画廊,那里有十二幅金陵十二钗仕女图,是本市一个著名的画国画的画家画的,大概五千块钱一幅,你不用讲价,马上去买回来,越快越好!快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别忘了把那个画家出的画册也买一份回来,那个画廊里也有。”
  张生有些不解地应声走了出去。张生走后,安铁点了一根烟,用手指敲着桌面,一边想着怎么对付这个叫王平平的处长,一边等那个送花的电话。
  过了半个小时,安铁的手机响了,送花的回电话说花已经送到了。
  安铁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那个王平平打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安铁让人送花其实无非就是让这个约王平平出来坐一会的电话能奏效,到底能否奏效,心里还真没底。
  拨通那个女处长的电话,安铁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磁性:“是王处长吗?”
  电话那边的女人冷冷地道:“你哪位?”
  安铁殷勤地说:“我是天道公司的负责人,我叫安铁。不知道王处长能不能有印象?”
  王平平的声音和缓了一点,道:“哦,有点印象。”
  安铁赶紧道:“荣幸荣幸,刚才给王处长送的花不知道王处长喜欢不喜欢?”
  王平平在电话里心领神会地笑了两声道:“原来是你送的呀,谢谢了!你们的方案我看了,感觉还可以,我们会好好研究的。”
  安铁说:“我想跟王处长沟通一下市里对街道广告工程的一些具体思路,不知道王处长现在有没有空,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跟你见个面,讨教一下,就在你们城管局附近的美娜咖啡厅,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一个多小时就行。”
  王平平犹豫了一下,安铁生怕这个王平平会拒绝见面,赶紧说:“一直想跟王处长好好聊聊,上次招标看到你,凭感觉我就知道你对广告审美是个行家,希望我能有这个机会啊,嘿嘿!”
  安铁一边说,一边身上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简直是在低三下四。
  王平平犹豫着,终于说:“好吧,我看安总人也不错,不过我晚上还有事情,只能坐一会。”
  安铁赶紧道:“行,一会就行。”
  撂下电话,安铁不由得打了个响指,事情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总是让人愉快的。这个女处长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不是最终的决策者,但最好把事情做得越自然越好,你就是找到局长或者比局长更加说了算的人,最好,你自己把这些挡道的石头先搬掉,让事情做起来显得更自然一些。
  安铁撂下电话不一会,张生就抱着十二幅金陵十二钗仕女图回来了。
  “我们现在就去见那个女处长。”看见张生满头大汗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安铁立刻说。
  “老大,让我喝口水,你已经约好了?”张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安铁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办到的?你叫我买这个就是送给那个女的吧?”张生问。
  “嗯!”安铁又点了点头。
  “你怎么就知道能这么快约她出来?她要是不出来,花这么多钱买的画不就浪费了?”张生问。
  “我也不知道啊,有时候做事需要赌一下,你钓鱼也不能说每一杆就能百分之百能钓上来鱼,但你不会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就不去钓鱼吧!”安铁淡淡地说。
  “赶紧喝口水,喝完我们走。”安铁催促张生道。
  “稍等一会,我去卫生间一趟,刚才一路小跑,头发都乱了,很快!马上就回来。”说完,张生匆匆去了卫生间。
  等张生再次回到安铁的办公室的时候,张生已经把刚才乱糟糟的头发整理得铮亮,身上似乎还喷了些香水。
  安铁皱了皱鼻子,笑道:“你是不是跟任何一个女人见面都像去相亲?”
  张生笑道:“用心是对付女人的不二法门,嘿嘿!”
  安铁干笑了两声道:“术业有专攻,也很好,走吧,我们抢在王贵前面跟这个处长见面,无非就是给她提个醒,我们正在密切关注这个事情,要跟她表达出我们的决心,和为此所做的工作,让她跟王贵说话的时候留点神,别得到点利益就随便给人许愿。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在心理上争取她能认同我们。今天能达到这个目的就行。”
  安铁和张生来到美娜咖啡厅的时候,两个人眼巴巴就站在门口等,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女处长终于出现了。只见王平平穿着一身制服,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制服非常合身,把她凸凹有致的身材衬托得非常动人,加上那张冷冰冰、盛气凌人的脸,看上去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看见王平平走进来,张生赶紧陪着笑迎上前去,道:“王处长好,我是天道行政总监张生,这位就是我们安总。你就不用介绍了,我们大家都认识你,嘿嘿,老远我们就看到你了。”
  张生走上去一顿啰嗦的介绍,女处长冷落冰霜的脸终于解冻了一些,对安铁礼貌地笑了笑:“安总好!”
  “王处长好,里边请!”安铁和张生把女处长迎进了订好的包间。
  三人落座之后,服务员:“三位喝点什么?”
  “橙汁!”女处长看了没看服务员,低头拉了拉衣角。
  “我也要橙汁,我就爱喝这个。”张生也赶紧对服务员说。
  “我来壶茶!”安铁对服务员道。
  等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之后,女处长看着安铁说:“安总,你们那个方案我看了,感觉还不错,不过,其他两家的也很好,具体还要开会研究,我虽然是具体承办这件事情,但最后会由招标小组研究决定,我们招标小组特意为此事成立了一个专家顾问小组,聘请了国内著名专家把关,甚至我们局长一个人说了也不算,我实话实说,你别介意。”
  安铁心想“别跟我装,这事的确会参考专家小组的意见,你们的专家还不就是请几个大学的教授问问,事前提供一些国外城市的街道广告装饰资料,最后还不就是主管的几个人一定,你们什么时候听过什么专家的建议啊。”
  可安铁嘴上还是说:“理解,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集体讨论,我今天也就是像跟王处长先认识一下,前些日子在招标会上也没机会聊聊。许多人都说漂亮的女人没头脑,自从看到王处长之后,我觉得说这句话的人该去跳海了,没像到王处长这么年轻事业这么成功。”
  安铁先上来就对这个女处长一顿恭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的人明明知道你是拍马屁,心里总是很受用的,尤其是女人,女人比男人虚荣,更喜欢别人拍马屁。而且,安铁知道,由于这个王平平的丈夫很有钱,她不会像许多在官场混的没有背景的女人一样,想靠在领导的床上一直滚,才能滚到一定的职位。所以,除了漂亮,事业肯定是这个女人引以为傲的心理支撑点。
  这样的女人可不是为了升迁而陪领导睡觉的人,反而极有可能为了自己痛快而出去找鸭子的那种女人。
  王平平刚才那几乎没什么笑容的脸,现在如同三月春风刚刚吹过的大地,开始有了些许春色。脸上似乎也开始变得红艳艳起来。
  王平平笑了笑道:“唉,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拼命干,可是,女人总是要做点事情才行吧,天天在家里呆着,做专职太太我可受不了。”
  安铁赶紧道:“是啊,现代女性都应该在社会中体现自己的价值,王处长可谓是现代女性实现自我价值的典范。”
  这时,服务员把饮料刚端上来,张生赶紧就站起来接过服务员手里的橙汁,小心翼翼地放在王平平的前面,看到王平平桌子前面似乎有些水渍,就赶紧拿了张餐巾纸擦了起来。
  王平平看了张生一眼,又看了看安铁,脸上的笑容更多了,这次,王平平的脸上终于开始春花烂漫起来。
  王平平说:“我也就是瞎干,像哪安总做这么大的事业。”
  安铁说:“哪里,我们公司虽然在业内也算是比较专业的一家公司,但还是刚刚开始发展,也多亏市里现在扶持文化产业,大环境给的机遇,前些日子我听朱市长说起今年会给文化企业更多的机遇,现在我的确感受到机遇多了起来,还希望王处长以后多多支持。”
  王平平说:“我一个小处长恐怕没那么大的能力啊。”
  安铁道:“哪里,政府的各项工作,真正推动的正是处长这一级别的,大领导只提思路,真正能不能落实,还要看你们这一级别的领导啊,呵呵。对了,我听说王处长对文化事业很关心啊?”
  安替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越说越不要脸了。
  王平平说:“安总你太过奖了,我们这个工作平时主要做城市管理,都说这是男人才能做的工作,我就不信,不过,城市管理的工作也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社会上对城管影响总是不太好,一听说城管就以为是在街上掀小贩水果摊的,其实呢,大不然。文化方面的工作别说我还真了解有点,以前这方面的人也接触过不少,文化工作的好坏,能影响一个城市的底蕴啊,是很重要,比如这次的街道广告改造工程,市里就特别重视,我也不敢马虎。”
  安铁说:“那是,这么大的事情市长也不敢马虎,听说王处长喜欢画,我今天带了几幅来送给王处长,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跟王处长交个朋友,这画是朋友送给我的,对国画呢,我也没什么研究,放在我那里可惜了,张生,把画打开给王处长鉴赏鉴赏。”


第八十二章
  张生把从画廊买来的十二幅金陵十二钗的仕女图拿出来,挑出林黛玉的那幅在王平平的面前打开,说:“王姐,你看看,画这幅画的人还是滨城著名画家呢,画得多好看啊,有鼻子有眼的。”
  张生说完,王平平正在喝着的饮料差点喷了出来,盯着张生开心地笑了起来:“没鼻子没眼睛那是怪物,哎,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呀?”
  张生乖巧地说:“我那专业跟没学一样,计算机信息管理,上个网倒是比较在行。王姐工作经验那么丰富,以后要是能多指点指点问我,那我就太幸运了。”
  安铁偷眼看了一眼王平平,这时的王平平跟刚进门时的那个冷冰冰的王平平简直判若两人,此时的王平平已经是杏眼含春,颇为妩媚。
  “安总,你看你还这么客气干嘛,这个画家我知道,他的画应该挺贵的,咱们萍水相逢,也没帮你做什么,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啊。”王平平道。
  “王处长,你这么说就是没把我当朋友了,我今天可是诚心诚意来,想跟王处长交个朋友的,我们做文化公司的人都比较单纯,不太会社会上的那一套,也是看王处长气质优雅,今天才冒昧约王处长出来坐坐,本来今天还想请王处长吃饭,因为没有提前约,也没敢提出来。”
  王平平看着安铁和张生,犹豫了一下,说:“安总别总是王处长王处长的,听起来挺别扭的,你就叫我王平平吧,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叫你安铁,今天我还真有点事情,恐怕推也推不掉,否则一般约会我就推掉了,今天跟你们聊得挺投缘的,这样,明天,我请你们,也算我感谢你的厚意,不知道安总明天可有时间,还有你们这位张生总监。”
  安铁赶紧说:“只要王处长,哦,王平平,只要你有时间就行,哪能让你请呢,一定给我们一个机会我来请。那就这么说定了。”
  王平平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就先告辞了。”
  “张生,送王处长回单位。”安铁对张生说。
  安铁把王平平送到咖啡厅门口,然后张生开车送王平平回去,王平平本来说单位很近,不用车送,但最后张生还是把王平平拉上了车。
  安铁回到包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之后,就斜靠在包间的沙发上,皱着眉头在那里发愣。感觉有些疲惫,安铁越来越感觉做一个公司的难处,你得陪着笑脸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人,为了赚点钱,有时候得牺牲许多东西。
  念大学的时候,安铁总是瞧不起商人。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做商人妇。在农耕中国,白居易写文章,把一个年老色衰的妓女最后嫁了一个商人的故事,居然搞得这么凄凉。要是在今天,这个妓女得多么幸运,许多明星大腕不顾一切地想贴上个富商。
  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般的傻逼。现在想来,做一个成功的商人不容易,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商人更不容易。有时候,一个小处长,就能卡住你的脖子。
  想起今天看到画廊的那幅画的时候,安铁甩了一下头,那幅画,难道真的是瞳瞳画的,那车中人到底是不是瞳瞳?安铁一想起画廊开幕时,那惊魂的一幕,心又开始嘭嘭地跳着。安铁不禁想,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得到和失去,有些是自己想要的,有些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当他刚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时候,命运却又一次跟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许多时候,安铁感觉自己的生命中充满了玩笑,残酷的玩笑。
  直到大学毕业前,他单纯得像个白痴,一直渴望着有一段完美的爱情,可自己却将处子之身献给了一个年老色衰的妓女。
  好不容易准备努力去生活去爱,却发现一直跟自己谈了好几年恋爱的女朋友是别人的妻子,自己倒成了第三者。
  本来一直渴望做一个对社会对主流价值有贡献的人,却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幼女强奸犯,还坐牢。
  这对于一直喜欢做梦,一直渴望自己的人生会完美无暇的安铁来说,在锥心的痛苦过后,还是觉得这就像一个玩笑,每当夜深人静想起来,发生的这些故事就像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和电影剧情里像一个戏剧和玩笑。现在,安铁倒是理解了,这样的故事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只不过,在没有经历过之前,你不相信罢了。
  经过了一大串的岁月之后,再回头一看,它们竟然是那么跌宕起伏。
  今天,安铁确信,自己就快了见到瞳瞳了,可生活又随意地跟自己开了个玩笑,生活如此轻率,对生活着的人,对被思念和痛苦包围着的人,它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它美其名曰这叫磨砺,上帝把这叫恩惠,因为,它让你生活在希望之中。
  人从生到死,本来就是一个悲剧,因为有了希望和爱,我们才会活得如此乐此不疲,有滋有味。
  此时,歪在沙发中的安铁,对女处长到底会怎么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个是这个女处长决定不了什么,而是,凡是积极为之,结果怎么样,许多时候并不总是人能控制的,这一点安铁现在已经看得很透了,很多事情得失之间,只有自己知道。
  只要你尽了努力,也就行了。可是,有一件事情的结果,安铁却不能不在乎,那就是瞳瞳,瞳瞳不能有任何事情,如果瞳瞳安全回到自己的身边,以前发生的事情他可以一笔勾销,所有的恩怨,都可以做烟消云散,可以不去追究,可如果瞳瞳要是有事,瞳瞳要是受到了伤害,那么,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一向是有破坏力的,我的破坏力很大!”安铁把烟狠狠地摁进桌子上的烟灰缸,抿着嘴,假想着自己虚构的敌人。
  不一会张生就回来了,一进来,张生就兴奋地说:“大哥,你太牛了,那王贵今天请她,她明天却要请我们?嘿嘿,看来,我们先赢了王贵一着。”
  安铁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懒洋洋地问:“她回单位了?”
  张生说:“嗯,把画送回单位之后,又让我直接送她去了王贵请她吃饭的酒店,她以为我们不知道今晚王贵请她,嘿嘿!大哥?这个女人对这件事情的意义大不大啊?值得在她身上浪费这么大的精力吗?”
  安铁淡淡地说:“只要她不对我们起反作用就行,这件事情她说了不算,我们只是把一切可能的反面力量变成正面力量就行,王贵,我们接着干!”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安铁吃过午饭,正在办公室沙发上休息,张生推门进来说:“大哥在休息啊,不得不打扰你一下了,那个王平平发了个短信,说晚上吃饭的地方定在金石滩。”
  安铁皱了皱眉头道:“那么远?开车得一个多小时。”
  张生道:“远吗,我还没去过呢,对了,大哥你手机没开啊,王平平说给你发短信了,你没回。”
  安铁朝办公桌上努努嘴道:“你看看我的手机短信里有没有,发什么短信啊,打个电话不就完了。”
  张生拿起桌子上的手机说:“大哥,你手机没电了。”
  安铁“哦”了一声,没什么反应,他的手机经常忘记充电,现在联系方式那么多,真的想找个人总是能找到的,安铁一向都不觉得一天到晚拿个手机有什么用,只有瞳瞳念书的时候,觉得给瞳瞳买个手机还是要方便一些,也只有瞳瞳有手机的时候,安铁才经常看手机短信。
  张生插上电,开机,短信就响了起来,张生看着短信说:“是有王平平一条短信,说晚上吃饭的地点在金石滩海边的碧海蓝天休闲园,吃烧烤。”
  “操!现在这天,在海边挺凉的,在海边吃什么烧烤啊!”安铁想嘟囔了一句,然后对张生说:“张生,你下午去金石滩的蓝天碧海休闲园看一下,把定金付了,晚上别让王平平付钱。那里的烧烤是包间,都是盖在海边的一间间茅草屋风情园,不便宜,你先去看一下,心里有个数。对了,另外再给王平平打个电话,说我手机没带,还有,就说我正好在金石滩办事,晚上你准时去接她,我直接去金石滩。”
  张生笑道:“行,交给我吧。”
  晚上安铁在金石滩与王平平吃完羊肉串,喝了几乎三箱啤酒之后,安铁和张生已经走不动路了。
  碧海蓝天休闲园由一间间高脚楼似的茅草屋搭建而成,就在海边,茅草屋当然是精心设计而成,上下两层,有四间小屋,里面就像一个高级宾馆。
  烧烤是在屋子外面,恐怕这里算是全国最贵的烧烤了,名为吃烧烤,实际上烧烤的价格包括茅草屋住一宿的价格,一般是呼朋引伴来这里度假,更多的是有钱人领着小蜜二奶什么的在这里过夜。
  安铁不知道为什么王平平会选择这个地方。
  安铁也没想道这个王平平会一个人来,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喝酒,居然一个人把安铁和张生两个人一起放到在地,根本走不动路。
  安铁还有一个没想到就是这个看起来严肃认真冷若冰霜的女人,在喝酒的时候居然变成了一个调情高手,既豪爽又妩媚,一个手势一个眼神,甚至一个笑容都一个能让男人在瞬间热血沸腾的女人。
  安铁在酒喝到尾声的时候,舌头开始不听自己使唤的时候,去外面海滩上撒尿,这个人女人居然叫安铁先憋着,等她先撒尿,让安铁站在一旁帮她望风,以防海边有人来。
  安铁那时候,酒还算清醒,心里还想,这女人那是想防止人来啊,明明是明目张胆的想招人来。
  酒喝到最后,安铁跌跌撞撞上了二楼的卫生间,居然进了女卫生间,而且偏偏这个王平平就在卫生间里。卫生间只能容纳一个人,安铁还没进门就掏出了自己的小弟弟,一边比划一边往里面走,然后,安铁就看见了王平平裤子褪在小腿肚子上,站起来,媚笑着,一下子就把安铁拉了进去,然后,那双手就无比熟练而准确地握住了安铁的小弟弟。
  就在安铁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抓住不能自己的时候,放在裤兜里的电话居然就恰好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声音大得十分刺耳,至少,把王平平那握着安铁小弟弟的手一下子就吓回去了。
  这是白飞飞来的电话。安铁赶紧走出女卫生间,看也没看一眼王平平就往外走,他怕如果自己再看一眼褪着裤子站在厕所里的王平平,自己就再也走不动路了。
  安铁只记得白飞飞在电话里说:“小安子,你在哪野呢?舌头都直了。”然后,安铁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安铁居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舒适得让人不想睁开眼睛的大床上,等安铁实在睁开眼睛的时候,扭头往旁边一看,居然发现白飞飞穿着睡衣睡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惊非同小可,安铁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失声道:“飞飞?!”


第八十三章
  “我怎么在你这里?”安铁看着睡眼朦胧的白飞飞睡在自己的身边,一时之间有点发懵。
  “你醒啦?”白飞飞含含糊糊地说,看起来,白飞飞困得不行,知道安铁醒了,她还在半睡半醒之间挣扎着睁不开眼睛。
  “你昨晚去金石滩把我接回来的?”想了半天,安铁终于模糊想起一点昨天晚上的事情,记得接到白飞飞的一个电话之后,自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说呢,昨天我被你折腾死了,一路闹了个够,本来去金石滩的路上没多少人,被你一闹,倒是热闹了一路,现在几点了?”白飞飞这时终于醒了,躺在安铁身边揉眼睛。
  “八点了,哎呀,我得上班去了。”安铁一边说,一边就要起床穿衣服。
  “等一下,我给你做点早点吃吧,晚一点去没什么吧。”白飞飞也坐了起来,棉质的睡裙轻薄地挂在隆起的乳房上,颤悠悠的,十分诱惑。
  安铁看了一眼白飞飞的胸口,笑了一下,嘿嘿笑道:“昨晚我没非礼你吧。”白飞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安铁一眼道:“你倒想,一进门你就像死猪一样呼呼大睡,宰了你都不知道,路上你倒是活蹦乱跳的。昨晚你没让那个女的给办了呀?”
  白飞飞笑眯眯地看着安铁,继续问:“怎么又搭上一个公务员了,你还真是遍地开花。”
  安铁笑道:“操,什么遍地开花,城管局一个处长,这次市里的街道广告工程是城管局负责,这个女的是具休承办这个事的,属于公关的方面的应酬,对了张生昨晚也回家了吗?”
  白飞飞暧昧地笑道:“哦,原来是搞公关,昨晚那情况我看是那个女的把你们给公关了,我去的时候,你们俩都走不动路了,那个女的好像还没怎么样,嘿嘿,我去拉你的时候,那个女的还要喝酒,一直拉着你们公司那个张生不让走,我就把你一个人给运回来了。”
  安铁道:“那你是怎么去金石滩的?”
  白飞飞看了安铁一眼,道:“看来,你真是一喝多就什么都忘了,我昨晚给你打电话,你喝多了,非要回市内,你喝那么多还能开车啊,没办法我只能去接你了。”
  “哦”安铁抱歉地看着白飞飞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大半夜把白飞飞从市内折腾到金石滩去,那么远,市内到金石滩的路上半夜根本没什么人,即使不出事,一个女人开车也够呛。
  “我起来去给你做饭。”说着,白飞飞就要爬起来。
  “算了,不用麻烦了,一会上班晚了,这两天公司的事还真不少,回头我找你吧。”说着,安铁就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好吧。”白飞飞坐在床上,看着安铁,眼睛里含着复杂的神色。
  回到公司,刚进办公室,赵燕就跟了进来,一边给安铁泡茶一边说:“昨天晚上两个帅哥出马公关成绩怎么样?”
  安铁笑道:“别提了,我和张生都被人放倒了,醉得一塌糊涂。”
  赵燕笑着说:“只要能聊到一起就算成功了,对了张生刚才给我打电话请假,说是要过一会才能到公司,昨天晚上的战斗那么激烈啊?”
  今天赵燕的情绪还挺好,安铁看看赵燕总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感觉很舒服,每次一到公司看到赵燕,安铁心里总是有许多感慨,看到做事情如此认真努力的姑娘,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激励,包括自己,即使碰到再让人丧气的事情,一到公司,受到赵燕的感染,也会努力打起精神。
  安铁看着赵燕笑道:“你真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嘿嘿!”
  赵燕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安铁说:“正谈你们的事呢,怎么又说到我了?”
  安铁说:“因为你总是关注事情最主要的部分,从不节外生枝,所以说你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力量啊,更确切地说你是推动公司进步的力量,哈哈。”
  赵燕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是不是说我这人比较单调啊?”言语之间似乎有些不自信起来。
  安铁赶紧道:“你怎么会单调,我是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才,永远分得清主次。”
  赵燕用手掸了掸衣服,淡淡地说:“我可不想做什么大事,如果不是你在主导公司,我说不定就找个商场卖点化妆品谋生去了。”
  安铁看了看赵燕,皱了皱眉头,道:“赵燕,是不是干了这么多年有些疲惫了?听你语气好像有些不开心啊?”
  安铁说完,赵燕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说:“没有啊,文化产业是一个正在开发的朝阳行业啊,有创意,又刺激,怎么会疲惫呢,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进这个行业是件幸运的事情,前些年还真的有打退堂鼓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干这个的料,不过现在这些想法早都烟消云散了。”
  安铁道!“那就大好了,我也放心了,昨天晚上也没什么,我和张生都喝醉了,我们很晚才回市内。”
  赵燕道:“哦,其实,王平平并不是这件事情最后的决定者,只要她不给我们公司提反面意见就好,你这么陪她,已经足够了。最后这个事情恐怕要主管副市长点头才行,我觉得这次街道广告公司改造靠关系的空间可能不大,因为今年滨城这个争取最佳旅游城市的活动必须得动真格的,这个活动现在全国上下都非常关注,参与竞争的城市都已经动员起来了,滨城的朱市长和党书记都非常重视,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为了赢得这个最佳旅游城市的称号,投入了许许多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你说城管局敢马虎嘛!所以,最后改造方案和施工经验与质量恐怕才是最后胜出的关键。”
  安铁道:“赵燕你说得对,我们的设计方案和广告工程施工方案,我是有信心的,只不过,我们必须消除一切可能的不利的因素,这就是行政干预市场和市场在信息不透明的情况下必须要付出的成本。”
  赵燕说:“嗯,还是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先出去了,你有事情叫我。”赵燕出去之后,安铁喝了几口热茶,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宿醉之后疼痛和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很多。
  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闭着眼睛想休息一下,可昨天阿波罗画廊开业的那一幕幕又回到了眼前。什么人会对阿波罗画廊不利呢?
  现在看来,这个阿波罗画廊应该跟瞳瞳的老师有关系,虽然叶宜没有明说,但看上官南和叶宜对这个画廊投入的精力与关注来看,瞳瞳的那个神秘的老师说不定就是这个画廊背后的大老板。
  那么,这个阿波罗画廊会不会跟瞳瞳有关系呢。
  以前画廊的那个很显眼的空位置现在挂上的那副叫《黄花黄续》的画现在看来肯定是瞳瞳画的无疑?那么瞳瞳就因为跟他们有关系,甚至瞳瞳可能一直就在那个神秘的老师那里,可他们为什么不让瞳瞳跟我见面呢?瞳瞳一定会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滨城,瞳瞳不应该不跟我见面的,难道瞳瞳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瞳瞳不出现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想到这里,安铁还是很振奋,至少,事情越来越有眉目了。
  安铁坐直了身休,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一叠报纸,随手翻开了当地一家晚报,突然,安铁眼睛亮了一下,晚报文化新闻版的头条位置一幅醒目的标题映入了安铁的眼帘:“画廊开业遭枪击,老板称是行为艺术”新闻还有一个副标题:“是艺术还是恶搞?行为艺术的底线在哪里?”
  安铁仔细看了一下,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来人们已经把昨天的事情还真是看成了一个行为艺术,新闻后面还采访了几位当时到场的当事人,当事人痛斥了这种所谓的行为艺术一点也不艺术,只是为了吸引眼球而不顾一切制造新闻放应,是对艺术的糟蹋和贬低。
  安铁笑了起来,心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也不认为这种所谓的行为艺术有什么艺术可言,嘿嘿,不过,叶宜这种临场反应的速度和说谎的本事却是艺术得很。”
  安铁刚刚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就听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接着办公室的文员领着的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彭坤。
  “是你啊,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文员走后,安铁问彭坤,似乎对彭坤的突然造访并没有吃惊。
  “老安,昨天阿波罗画廊开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彭坤开门见山地说。
  “知道了,你是为这个事情来的?”安铁道。
  “不是啊,我路过你世贸中心,顺便上来看看你和我妹妹。”彭坤推了推眼镜,笑笑说。
  “老狐狸,有事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安铁笑道。
  “老安,你对这件事情怎么想,我只是有些奇怪,在影响这么大的一个世界各国画架都来参加的一个顶级画廊开业的开幕式上,竟然敢有人搞暗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目的是什么?”
  “不是说是行为艺术吗?你怎么知道是暗杀?”安铁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
  “老安,你就别瞒我了,我当时正好在现场看到了,如果不是那辆雪弗莱上的人保卫严密,非常具有职业素养,而且,周围又安排了许多保安人员,甚至在附近的楼上也有安排,那天恐怕就不是一个小姑娘胳膊流点血这么简单了。他们的目标肯定不是那个被击中的小姑娘,那么会是谁呢?”彭坤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说。
  “你好像也对安全保卫工作很职业啊?你觉得这个事件背后的意图是什么?”安铁狐疑地看着彭坤问。
  “像帮派斗争,而且有点像内斗。画舫或者画舫的一个对立面。而且,这件事情我的直觉跟前些日子的房地产事件有关联。”
  安铁目光闪烁了几下,看着彭坤道:“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关注,我觉得,即使是为了你妹夫报仇,你关注的事情好像也有点多了。”


第八十四章
  彭坤笑笑道:“我这人比较好奇,加上最近一系列的事情也牵涉到我的妹夫,不过,老安,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感觉,这些事情的发生似乎多少都与我们两人有点联系,我们一起联手把事情搞清楚对我们的有好处,而且我们不是敌人,对吧?”
  彭坤说完,看着安铁的反应。安铁笑笑,也盯着彭坤道:“我现在还真有些糊涂,原来我觉得这个世界挺单纯的,遵纪守法,工作生活!老老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人,自己不安分,总是想找别人别扭,占别人便宜,把自己的欲望和快感建立在剥削别人和别人的痛苦之上,我觉得我就是受害者,不知道你彭坤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但,这,肯定是不行的!”
  安铁说完,彭坤就笑了,向安铁伸出大拇指道:“老安,我就欣赏你这一点,你是一个有大原则的人,这样的人现在不多。我同意你的观点,这应该是一个有秩序的世界,谁想破坏这种秩序都不行。”
  彭坤说着,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凌厉的光芒。
  “我希望你的秩序里包括公平和每一个人该拥有的普世权利,而不是一个既定的陈腐的为少数人或者某些团体服务的秩序。”安铁淡淡地说。
  安铁说完,彭坤盯着安铁看了半天,然后叹了口气,说:“你好像不信任我。”
  安铁笑了一下道:“没有,在监狱里,我们可以算是朋友,我信任原则,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相信或者说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是朋友。”
  彭坤走了之后,安铁一直在公司忙了一天,那都没去,工作使人快乐,至少可以让人忘记痛苦,这一点,安铁心在相信了。
  下了班之后,安铁刚想叫上张生两人一起回家,拿起电话才想起张生已经搬出去住了,安铁把电话放下,摇头笑了笑,今晚又得去外面吃,这才想起张生那小子的优点其实也挺多的。
  安铁仰在老板椅上点了一根烟,经过昨天那么一折腾,呼之欲出的答案又没了头绪,可这种情况是暂时的,安铁对此深信不疑,安铁甚至在昨晚酒醉的时候还梦到瞳瞳来找自己了,可一想起小影中枪倒下那一幕,安铁还是会惊奇一身冷汗。
  想到这里,安铁突然想起当天白飞飞也在现场,后来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没见白飞飞的影子,昨晚醉酒跑到白飞飞那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还赖在人家的床上睡了一晚,今早又匆忙离开,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自从与白飞飞见了面,两个人还没有好好在一起聊聊,尽管白飞飞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想起白飞飞至今仍孜然一身,内心深处对白飞飞愧疚又涌上心头。
  安铁拿起电话,拨通了白飞飞的手机,没一会,电话那头就传来白飞飞慵懒的声音。
  “安铁吧,怎么样?下班没?”白飞飞说道。
  “下班了,可晚饭还没着落,正想去你那蹭饭呢,你在家不?”安铁说道。
  “一想你这个时候来电话就没啥好事,过来吧,想吃点什么?我这就下楼去买。”
  “什么都行?有肉最好,嘿嘿。”
  “知道了。”说完,白飞飞就把电话给挂了。
  安铁看看电话,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打算去白飞飞家。
  等安铁下楼以后,从地下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在后视镜里看到办公楼下面的那家鲜花水果店,不由得放缓车速,犹豫了一会,下车买了一乘百合花,又买了几样水果,然后才奔着白飞飞家开过去。
  路上,安铁看着躺在副驾驶上的鲜花和水果,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妈了,不过,想起来自打与白飞飞认识以来,还真没送过白飞飞什么东西,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像哥们似的,不是喝酒就是胡侃,想想白飞飞虽然性格比较豪爽,其实无论从外表或者内心,都是非常有女人味的。
  果然如安铁所想,当安铁到了白飞飞家,把带来的鲜花和水果送上,白飞飞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对安铁笑着说:“行啊,你小子真是出息了,还知道蹭饭送点礼。”说完,把安铁手中的花先拿过来,嗅了一下,给安铁飞了一个媚眼。
  安铁呵呵笑道:“那是,岁数大了,多少也能明白点事不是,所谓美酒赠英雄,鲜花送美人,何况,美女今晚还要给我做饭,祭我的五脏庙呢,嘿嘿。”
  白飞飞啐道:“行啦!别耍花腔了,快点进来。”
  安铁进屋坐下之后,打量了一下白飞飞的家,白飞飞的家里几乎没什么变化,安铁刚想点上一根烟,就感觉脚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低头一看,安铁乐了,没想到那只小白猪还在,安铁把小白抱起来,小白亲昵地在安铁怀里拱了拱,安铁见到这小家伙对自己这么热情,还真有点激动,摸摸小白猪的脑袋,对白飞飞道:“你一直带着它啊?”
  白飞飞笑眯眯走到安铁跟前,摸摸小白的脑袋,道:“是啊,我不在的时候就把放朋友那,等我回来就把它接回来,可惜,小小白已经不在了。”说完白飞飞有点黯然。
  安铁顿了一下,说:“小动物嘛,寿命没人长,很正常,小白现在还在我都挺意外的。”
  白飞飞对安铁笑了笑,说:“是啊,我一看到这猪总能想起瞳瞳以前在酒吧牵着到处跑的样子……”说完,白飞飞抬起头看一眼安铁,又道:“行啦,你跟小白叙旧吧,我做饭去。”
  其实刚才白飞飞说那话的时候,安铁的心也是颤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这只小猪的确带着关于瞳瞳的许多回忆,安铁摸着小猪圆滚滚的肚皮,苦涩地笑了笑。
  白飞飞做晚饭以后,两个人围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起来,从白飞飞的嘴里,安铁知道,这五年白飞飞把影楼开到了好几个城市,连锁经营的模式做得很好,当然,能取得这样的结果,想必白飞飞也是付出很多。
  “怎么了?想什么呢?”白飞飞看安铁坐在那沉思,笑吟吟地问道。
  “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你变了不少,以前你总是天南海北地到处逛荡,现在简直成了女强人了。”安铁颇有感触地说。
  “什么女强人啊,我现在不也是到处逛荡嘛,不过逛荡的同时做点事情,没什么太大区别啦。”白飞飞说得云淡风轻,可眼睛里隐隐浮现一丝迷惘。
  “你说没区别就没区别,不提这些了,对了,你这有酒吗?咱俩可是好长时间没单独喝酒了。”安铁拍着桌子道。
  白飞飞瞪了一眼安铁,站起身,从餐厅的酒柜里拿出几瓶红酒,往桌上一放,道:“就知道你得要酒喝,看看,我备了这么多呢,喝不死你,小样的。”说完,白飞飞拿开酒器把一瓶打开,又转身拿了两只晶莹剔透的杯子。
  原本以为喝酒可以代替说话,没想到一喝起酒,话匣子就打开了,安铁避重就轻地给白飞飞讲了讲在监狱里服刑的事情,当然,只是一些花絮罢了。
  白飞飞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安铁,不时地插句话,等安铁说起跟人打架的时候,白飞飞带着薄醉挥舞起手臂,道:“对!打他们孙子!哈哈。”
  笑过之后,白飞飞的眼睛突然浮起一层水雾,看着安铁道:“安铁,之前我都不敢想,你在监狱里是怎么过的,你骨子里可是一个诗人啊!”
  安铁嘿嘿一笑,道:“诗人怎么了?诗人不是写过把牢底坐穿嘛,哈哈,你看看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的,比以前还多了几份男人味,嘿嘿。”
  白飞飞扑哧一笑,道:“臭美吧你,谁跟你说你现在有男人味了?你还真信呐!”
  安铁看了一眼白飞飞,挽起袖子,露出肌肉,道:“看看,真材实料!谁说的?见到我的美女都这么说,别人你不信,赵燕同志你总该信吧,那可是非常诚实的好同志啊。”
  白飞飞听安铁说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然后暖昧地看着安铁,说:“看看你,又臭美了不是,不过嘛,赵燕这丫头对你还真不是一般地好,小子,你的桃花运还是那么旺,哼!”
  安铁听白飞飞这么说,立刻噤了声,赵燕对自己那份情看来白飞飞也看出来,安铁有些尴尬地笑笑,喝了一口酒,没说话。
  白飞飞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举起杯子跟安铁撞了一下,盯着安铁道:“安铁,感情上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执念,你不要为此背负太多。”
  安铁猛地抬起头,看看目光清澈而柔和的白飞飞,心里多了一分释然,却也因为这席话出自白飞飞之口,又沉重了很多,安铁淡淡地笑笑,与白飞飞碰了一下杯,然后两个人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客厅里迅速暗了下来,餐厅里的橘色彩灯发出的柔和光晕使白飞飞的脸越发朦胧了,白飞飞穿着一套宽大的白色家居服,看起来似乎比五年前更加瘦弱,细长的脖子下面,两根锁骨中间是一道深深的暗影,仿佛把五年的时光锁了进去。
  安铁又把视线停在了白飞飞手腕的疤痕上,现在,白飞飞可以不用系着红纱巾,而把那道饱含伤痛的疤痕坦然地示于人前,多少让安铁有些欣慰,不再隐藏,什么事情都可以洒脱地去面对,这才是安铁一直认识的白飞飞。
  白飞飞看着安铁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道伤疤,把手腕特意举起来,仰起下巴,道:“看吧,看个够!”
  安铁捉住白飞飞那只带着伤疤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和类似叹息的情绪,安铁知道,这疤痕虽然还在,却已经伤害不了白飞飞,而自己与白飞飞之间算什么呢?白飞飞刚才说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执念,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安铁很想对白飞飞说:“去爱吧,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我不配拥有你的爱。”可这句话,安铁永远也不会说出口,因为安铁知道,白飞飞的执念比任何一个人都深,所以她才会被这道伤疤禁锢了那么久。
  吃过饭以后,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安铁没打算回家,白飞飞也不想安铁吃完饭就走,两个人合衣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肩膀挨着肩膀,就这么静静地躺着,窗户是开着的,夜晚的风虽然有点凉,却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在卧室里缓缓流动。
  过了好一会,安铁笨拙地伸出胳膊,与此同时白飞飞的头也很自然地抬起来,枕在安铁的臂弯里,安铁低头看着半阖着眼睛的白飞飞,嗅着从白飞飞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也慵懒地闭上眼睛。
  夜,很静,两个人都知道,此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安铁的另一只胳膊环住了白飞飞的腰,白飞飞的脸紧紧贴着安铁的胸口,轻叹了一声,也反手搂紧安铁。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无关情欲,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亲人,连梦也没做一个。
  第二天一早,安铁在吃早饭的时候跟白飞飞说,今天是艺术学院邀请自己讲课的日子,白飞飞立刻兴奋地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我回来还没跟那里的同学打招呼呢,正好去看看他们。”
  安铁道:“太好了,有你助阵我就不打怵了。”
  白飞飞给安铁一个白眼,道:“就你还会打怵,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嘻嘻。”
  安铁摇头苦笑了一下,道:“国家的幼苗啊,我能不怵嘛,没准听我讲课的人中哪个会成为商业富豪或者国家总统呢。”
  两个人就着讲课的事情又聊了一会,然后一同向滨城艺术学院赶去。


第八十五章
  安铁和白飞飞一起来到艺术学院,白飞飞就去会她的老同学去了,白飞飞就是从这家艺术学院毕业的,这里的很多老师都是白飞飞的同学或者朋友,因此,这里也是白飞飞经常来玩的地方,偶尔还会客串一下这里的讲师。
  安铁直接去了学生处长的办公室,这次就是他安排安铁今天上午给艺术学院的学生讲课的,艺术学院的学生是安铁公司招聘的首选之地,借此机会,给艺术学院的学生介绍一下天道集团,倒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事。
  讲课的内容是“艺术学院学生的专业与就业出路”,现在艺术学院学生毕业后就业前景不是很乐观,许多学生都产生了悲观的想法,纯绘画专业就不用说了,毕业基本上就是失业,有几个学生能成为知名画家靠绘画谋生?模特专业也是一样,靠吃青春饭,每年那么多学模特表演的学生毕业,最后真正成为职业模特的没几个,这些学生通常又眼高过顶,以为凭着自己长得漂亮以后走上社会机会就一个接一个找上自己,最后残酷的现实总是会教育她们,做二奶和鸡是许多女学生最后的出路:就艺术设计这个专业还稍微好一些,毕业基本上都能找到工作,可是,这些年,许多大学都开艺术设计专业,搞得这个专业早已经人满为患,早已经供大于求:而学表演的学生毕业更是麻烦,与模特专业相比更糟糕。
  安铁的天道文化集团一类的公司是艺术学院学生毕业后的主要就业方向,学校学生处的处长一直就希望安铁能来学校讲一讲这方便的内容,给学生鼓鼓气。安铁也不用怎么准备,这些内容是天道公司所属业务的基本常识,就当作一个大型会议就得了。
  学生处处长姓张,是一个秃顶的老头,慈眉善目,颇为儒雅,张主任见安铁过来,热情地招呼安铁坐下,然后给安铁泡了一杯茶,笑眯眯地看着安铁,道:“欢迎安总到我们艺术学院指导,哎呀,我们这里有很多将要毕业的学生想应聘到安总的公司,天道集团在我看来是最有想法的文化集团,久仰大名了,呵呵。”
  安铁笑笑说:“张主任客气,艺术学院人才济济,为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培养了许多人才,之前接到您的邀请函我也挺高兴的,你们针对我们公司的那个政府招标工程布置的课题,做得很好,听说张主任对我们公司的那个案子很是用心,在这里谢谢主任了。”
  张主任笑道:“哪里,哪里,像安总这样大胆采纳学生的想法,在文化企业的老总中实属罕见,学生的想法虽然不是很成熟,可绝对有新意,我想安总也是这么认为是吧?”
  安铁看看张主任,道:“是啊,贵校学生的作品我印象非常深刻,这个课题有一些年轻的有想法的老师做指导,我一直很放心,国家这些年正在加大力度扶持发展文化产业,艺术学院的学生毕业前途可谓越来越宽广。”
  张主任笑眯眯地说:“是是是,还是安总看得长远,跟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安铁笑笑,心想,你是说你们眼光长远吧。
  实际上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中国的各类艺术学校其实的确培养了大量的人才,只不过,各级政府一直所谓的扶持文化产业一直是停留在口号上,虽然说二十一世纪是文化产业世纪,文化产业真的发展好了,不仅仅能解决那么多文化人才的就业出路,而且对国民经济的增长有非常大的助推作用,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与张主任寒暄了一会,安铁便在张主任的引领下走进一间大教室,这间大教室大概能容纳五百人左右,安铁从门口一进,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全是人脑袋,等安铁站到讲台上,望着下面坐的那些年轻的脸,心里非常感慨。
  每一个人,一旦走出校门就面对了真实的社会,想当初安铁因为李小娜中途退学来到滨城,在一片迷茫之中开始在这座城市里打拼,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人的一生该走什么样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其实人的生活可以很单纯,毕业、就业、拼搏、奋斗,只要不放弃,每个人都会走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安铁客串讲课,也就是谈一些自己的想法,面对这些学生,安铁很坦诚,与他们交流了两个多小时,与其说是自己给学生上了一堂课,倒不如说这些学生的青春与热血感染了安铁,让安铁重温了一下学生时代的激情。
  讲完课以后,张主任安排安铁与给自己做那个政府招标工程的设计小组私下里接触了一下,这个小组里的学生都是大四的,其中有几个对天道集团很感兴趣,安铁对他们说:“你们这个设计小组,如果有想去天道的,回头可以直接和我们人事部联系,我们会考虑优先录用。”
  那些学生听了安铁的话,都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让安铁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一个企业,关乎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命运,安铁自从成立集团公司之后,在这一点感触很深,天道能有今天,那是因为有一些关键时候冲得上去的人才,比如赵燕,就是一个无可辩驳的例子。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黎叔的话虽然有点搞笑,但道理却是真道理。
  一个优秀的企业团队,是企业能否走上成功之路的最关键的因素,正在安铁与这些学生交流的时候,安铁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张主任看安铁来了电话,让学生们提早散了。
  安铁接起电话,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立刻皱起了眉头。
  “大叔,救命啊!”小桐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像魔音一样传进安铁的耳朵。
  “你又怎么了,现在不正是上课的时间吗?在学校里能有什么事。”安铁没好气地说道。
  “谁说学校没事啊,现在的学校就是小社会,你不知道啊,我说大叔,你还真以为学校很单纯吗?”小桐桐老气横秋地说道。
  “小丫头,还教训起我来了,听你现在这么悠闲,又存心在我这捣乱吧,我没空,现在正忙着呢。”安铁说。
  “呜呜,什么悠闲啊,我现在正在教导处门口罚站呢,大叔,我真是让你救命的。”
  “你又惹什么祸了?罚你站都是轻的吧。”
  “?你什么话啊,根本就不怨我,是一个女生嫉妒我长得漂亮,找人来打我,没想到我两三下就把他们摆平了,可是她还恶人先告状,说我欺负她,真是没天理啊,大叔,我被人欺负死了。”
  小桐桐在电话那头故意压低声音,估计是怕别人听到。
  “哼!你不是能摆平嘛,那找我干嘛?不会是老师又想见家长吧?”
  “耶!答对了,大叔你太聪明了,我真是没办法了,这回我哥也不在大连了,就我妈在,我哪敢劳烦她老人家啊,求你了,大叔,最后帮我一次,我会报答你的。”
  “我没空,你随便找哪个你熟悉的人吧,小丫头一天到晚不知道安生点,懒得管你了。”说完,安铁就想把电话挂了。
  “大叔……你明明就在我们学校隔壁讲课嘛,一点也不麻烦,举手之劳罢了,否则我也不会现在给你打电话。”小桐桐赶紧道。
  安铁听完愣了一下,这个小丫头怎么知道自己在这边讲课,安铁顿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里讲课?”
  “嘻嘻,你名气大呀,我听那边的学长们议论来着,怎么样啊?大叔,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妈身体不好,你也不想我妈有个好歹吧?”
  安铁算是怕了这个小丫头了,明明是胡搅蛮缠,却还振振有词,安铁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便道:“好吧,最后一次!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大叔我爱死你了!我在教导处办公室门口哦,你最好快点过来,我腿都站麻了。”小桐桐欣喜地说道。
  安铁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认识这个小丫头,算是认识了一个大麻烦,想来想去,安铁都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这么迁就她,估计还是因为她长得与瞳瞳有几分相像,年龄又跟瞳瞳相仿的缘故吧。
  就在这个时候,白飞飞找了过来,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看安铁,然后笑吟吟地说:“谁啊?你看你刚才那表情,那叫一个丰富。”
  安铁笑笑说:“一个小丫头,对了,她长得很像瞳瞳,一会你跟我去看看,保准你看到会很惊讶。”
  白飞飞听安铁说完,眼里也闪过一丝好奇,顿了一下,道:“一会?是去找她吗?”
  安铁点点头,道:“就在旁边的中学,不过你要是有事就以后见吧,那个丫头的性格与瞳瞳差十万八千里,缠人得很。”
  白飞飞想了想,说:“还是以后见吧,我约了两个同学中午一起吃饭,你忙你的。”说完,白飞飞垂下眼帘,似乎在想着什么。
  安铁看看若有所思的白飞飞,走到白飞飞跟前,晃了一下自己的手,道:“想什么呢?对了,我讲课的时候你下面听没?”
  白飞飞抬起头,扑哧笑了一下,说:“哪能不听啊,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事的,想不到你还有当老师的天分,不过我听着像是搞传销的,哈哈。”
  安铁摸了一下鼻子,道:“操!传销?不过搞广告销售的倒是跟传销那一套有点相似,嘿嘿。”
  白飞飞拍了一下安铁的肩膀,洒脱地说:“那行吧,你忙你的,我去找老朋友了,有事给我打电话,等我走之前你可得请我吃饭啊?”
  安铁笑道:“那是,没准我晚上还去你家蹭饭呢。”
  白飞飞啐道:“你想得美,昨天晚上蹭一顿还没蹭够啊,行了,电话联系,我那个朋友还等着呢。”说完,白飞飞很快就走出这间教室。
  安铁望着白飞飞纤细的背影,感觉与白飞飞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其实经过了五年,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安铁不是没发现,而是不想面对,看到在大山里开茶庄的李海军,看到依旧洒脱自在却无比孤单落寞的白飞飞,总感觉岁月在每个人心里植入了一道深深的疤痕,痛与不痛,只有自己知道。
  安铁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教室,人群散去以后,这间教室的空旷让安铁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
  出了艺术学院的教学楼,小桐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安铁接起电话说了一声“正在往你那边走。”就把电话挂了,也没听那个小丫头说什么。
  风还是暖的,再过半个月天气就更暖和了,安铁循着青翠欲滴的林间小路,往隔壁的中学走去,一扭头看到上次过来时看见的那片桃花,心里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此时,桃花也快败了,松软的泥土上,沾满了桃花细碎的花瓣。
  空气里飘拂着一种极致的芳香,这种香味像是花瓣即将腐烂的味道,既热烈、又哀凄,就像一个百媚千娇的女人即将赴死的眼泪,红得凄怆、落得性感。
  安铁正望着被风吹落的花瓣出神时,小桐桐的电话又追了过来,安铁扬起嘴角笑了笑,心想,让这个小丫头吃点苦头,便缓缓地步入桃花林中,打算在里面转悠一圈再去给小桐桐解围。


第八十六章
  黄昏是一场前世的疾病
  呻吟向着来世,炉子上熬着的桃花
  我一直等着她开,准备一种生病的姿态
  抱着她不肯离开
  像通常说的那样
  就从这里开始吧
  春天的树林里你恰好走过
  恰好被我看见
  温顺的衣角搭在粘着雾气的腰上
  你从我没来得及想的地方来
  经过一片落叶,惊得一条小花蛇
  躲进寂静的洞穴
  ……何不干《在寂静中沸腾的桃花》
  李海军的所住的山间气候微凉,桃花开得晚,而这片处在都市中的校园里的桃林,树上桃花灿烂,树下也已经落红片片,正是北方春天最灿烂的季节,在都市中能寻得如此一处幽静美丽如斯的所在,那感觉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
  是的,就是那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人活得越大,看得愈多,你会越来越发现这个世界的不真实,所谓人在少年时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后来,你会看山是山,看云是云;再后来,你还是会看山不是山,看云不是云。
  只不过,现在的安铁对这些美景极少放在心上,欣赏美景是需要心情的,景因情而生,因人而动,显然安铁现在还处在一会看山是山,一会看山不是山的境地里。
  所以,那些在安铁面前晃过的美丽妖娆的景色就很容易与安铁擦肩而过了。
  这片桃林的面积很大,可能是学校特意修建而成,里面放置了一些长椅,桃林幽深而茂密,与隔壁的中学隔了一条人造的清浅的小溪,溪上有桥,桥下有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鹅卵石上已经长满了青苔,潺潺的流水从鹅卵石上漫过,桃树的倒影就会在青苔上一晃,树影仿佛被青苔滑得差点摔倒,青苔上亮光一闪,一片桃花缓缓飘落在水中,那种静谧与平静之中的绚烂,让人觉得仿佛这就是世界梦想的尽头。
  往日里这样美丽的所在,肯定是很热闹的,而此时,学生们还在上课,桃林里安静极了,安静得似乎能听见有什么动物躲在幽静的洞穴里不断地往外探着头。
  因为突然被小桐桐的电话拽了出来,安铁故意想要小丫头着急,慢慢吞吞的准备在桃林里转悠一会再去旁边的中学。
  桃林里的桃树高矮别致,参差错落,人在桃林,移步换景,走几步就是别一番韵味。
  桃树有的高过人顶,人在树下,嫩红粉白的桃花就在你的眼前妖娆着,在头顶上怒放着,轻风徐来,片片落红飘飘荡荡的洒落在你的肩膀上;而有的桃树却只有齐胸高矮,就在你的眼皮低下,藏绚丽,春天的芳花顿时就在你的心眼眉间,自然地满满的溢出来。
  正是:春风藏不住,五月桃花红,年华逐流水,梦入林中来。
  安铁看着眼前这浓烈而奔放的春光,顿时哑口无言。想想自己自从率性退出大学校门,至今已经有十多个春秋,一路坎坷,如今,还是斯人独行,世事苍凉,不可度料,不由得悲愤难言。
  一棵高过头顶的桃树,旁边还有一棵低矮的桃树,安铁站在那里,皱着眉头,不由得又想起最近一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很多时候,似乎明明你马上可以抓住一个东西,一切便可以真相大白,可是,转眼之间,明明可以看真切的东西就又一下子躲进了云雾之中,难道生活真的要让人们生活在一个没有答案的谜语之中吗?
  想起瞳瞳明明应该就在自己周围,却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让安铁十分不爽,一个男人无法把握自己的生活,眼前总是一片迷雾,那种不安全感不是一个女人可以了解的,男人如果有这种不安全,会让一个男人丧失自信和勇气,而自信和勇气,是男人的命。
  一片桃花从树上慢悠悠飘落下来,安铁伸手接住,然后往远处看了一眼,在树的空隙里,天空的蓝如同一小块成色上好的蔚蓝色的布匹,光滑无比,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那块光滑的布匹上滑落到自己眼前。
  想起瞳瞳曾经说过要跟自己一起去放风筝,想起那些平常安静的没有波澜的生活,那么平实而温馨,就连那些让安铁痛恨的在无聊的时候拨弄电视调频的噪音,仿佛也无比亲切起来。
  此刻,眼前的美景仿佛成了一根专门挑开伤口的针,安铁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桃花,皱了皱眉头,然后把桃花随手扔在地上,打算离开桃林,去旁边的学校找小桐桐。
  就在安铁往前转过三棵桃树的时候,发现就在眼前的那个人工小溪边,站着一个一身白裙的女孩。
  女孩背对着安铁,站在一棵低矮的桃树旁边,女孩白衣如雪,微微低着头,仿佛在等人,又仿佛在专注地观察树上的桃花。
  女孩子的另一边,还有一棵稍高一些的桃树,刚刚高过女孩的头顶,满树枝盛开的桃花仿佛就长在女孩子乌黑的长发之间。
  她窈窕美丽的身影,站在桃花之中,她白衣如雪,如同一个梦中的幻影。这个幻影如此熟悉,熟悉得你跟本就会怀疑这不是真的。
  安铁站在这个女孩子的身后一丈开外的地方,目光开始恍惚起来,脸色也变得十分奇怪,没有人知道此时安铁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女孩子好像在想什么心思,安静的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仿佛在欣赏桃花,又仿佛在望着前面的溪水发呆,竟然没有留意安铁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前度刘郎今又在,桃花处处为君开。安铁突然之间心中充满了狂喜,然后一瞬间又沉入了谷底。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个女孩了一定是艺术学校的一个大学生,这个学校的学生一个个都长得很漂亮,穿着打扮都非常时尚,还有一个服装设计专业。
  这个女孩子身上那种时尚与青春的气息,与这个学校的氛围,与这片桃林十分协调,这种绝美的镜头和这种意境中出现的美丽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是不奇怪的。
  但是,似乎不对。安铁悄无声息的往前挪动了两步,因为此时,眼前的这个女孩身体似乎动了动,安静的她,被包围在春风吹拂的花香之中,仿佛不小心被春风吹得身体摇动了一下,安铁仿佛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的铃铛声。
  安铁的心头又是一阵狂喜,又加大步伐向前奔了两步,也许是安铁的动静过大,这时候,前面桃花树下的女孩开始慢慢转过身来。
  安铁的胸口狂跳着,一下子站在了那里,由于用力过猛,身体摇晃着前倾了一下,才站稳。
  等女孩转过头来,万花芬芳的桃林一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一朵桃花飘飘悠悠的,慢慢在女孩和安铁之间飘过,然后落在她们中间的空地上。
  此时,已经没有人去留意这朵飘落的桃花,安铁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仿佛,只要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安铁无法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瞳瞳。
  眼前的女孩就是安铁日思夜想的五年没见的瞳瞳,是那个安静地坐在安铁的身边可以一整天不说话的瞳瞳。
  桃林里一片寂静,静得连花瓣掉在地上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似乎还有一些什么动物在树叶的下面不停地动着,那些的声音似乎都能听见。
  “叔叔……”过了很久,女孩终于开了口,就像梦游一样,口齿有些不清,听起来很不真切。
  “丫头,真的是你吗?”安铁嗫嚅着,目光中满是迷茫。安铁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有了幻觉,最近的身体状况有些不好,生活中扑朔迷离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搞得安铁觉得自己现在很是神经质。
  安铁又往前走了几步,希望靠近这个像梦一样突然出现的女孩近一些,看真切一些。
  然后,安铁就看见女孩子那熟悉的天使一般的脸上有两行泪水静静地顺着两颊流下来,她脸上的泪水顺着她光洁的脸缓缓地往下趟,然后流到嘴角处,停下,然后,悄悄的掉在了地上。
  这里,女孩子的身体慢慢颤抖起来,手有些不知道所措地不知道放在哪里好,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在桃花林中响了起来,铃声那么响,把安铁和瞳瞳都吓了一条,也让安铁从梦游一样的魔怔里醒了过来。
  “丫头!”安铁几步奔了过去,一抱着瞳瞳,把瞳瞳紧紧搂在了怀里。
  瞳瞳在安铁的怀中一直没说话,只是身体的抖动越来越厉害,有一阵,安铁甚至以为还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放开瞳瞳,低头看了一眼,才确认眼前就是自己那个熟悉的丫头。
  五年过去了,瞳瞳已经十八岁了,可是瞳瞳似乎一点也没变化,等等,好像变了一点点:个子似乎长高了一点点,但咋一看看不出来;皮肤更白了,更细腻了;好像还比以前稍微丰满了些,但也不太确定,看起来还是很单薄,总之,有一点可以确定,瞳瞳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叔叔!”看着安铁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的时候,瞳瞳又一次流着眼泪安静地扑进了安铁的怀中。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任由桃花在身边花开花落,仿佛就想这样一直抱着,永远也不分开。
  过了好一会,还是安铁抱着瞳瞳的肩膀,问:“丫头,你在滨城吗?怎么不去找我啊,叔叔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吗?”
  瞳瞳的脸上泪痕未干,但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惊愕和不知所措,脸上的笑容比桃林的桃花还要灿烂而动人。
  “知道,我也正要去找你的,叔叔,你瘦了,下巴都尖了……”瞳瞳怔怔地看着安铁,眼睛痴痴地盯着安铁的脸,喃喃地说。
  “你这些年还好吗?我知道你今天要来这个学校讲课,我以为你还没下课呢……”瞳瞳流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
  安铁听瞳瞳这么一说,赶紧问道:“丫头,你是准备等我讲完课跟我见面是吗?”
  瞳瞳点点头,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淌,有些哽咽地说:“是!其实,阿波罗画廊开业那天我就准备见你的,可是……”
  安铁虽然之前早就怀疑瞳瞳一直在滨城,可现在听到瞳瞳亲自说出来,那天画廊开业那惊魂的一幕犹在眼前,安铁心头一紧,有些后怕地问道:“丫头,你是说安瞳就是你,你那天就在那辆车里?”
  瞳瞳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目光清澈地看着安铁说:“是!叔叔,你别担心,都过去了,那是个意外。”
  安铁皱着眉头,急切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快跟叔叔说说。”
  瞳瞳吸了一下鼻子,对安铁挤出一丝笑容,道:“真的没什么,叔叔,当年我被周翠兰和瞳大牛带到火车站,他们说要带我回贵州,结果,老师让上官先生把我救了下来,这五年我都跟老师在一起,一直在国外念书,前一段日子才回来。”瞳瞳轻描淡写地把这五年的经过跟安铁说了一下,其中还提到了小影。
  安铁听了瞳瞳说的一切,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和忧虑,但安铁不急着问这些,定定地看着瞳瞳晶亮的眸子,安铁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嗯,叔叔知道了,先不说这些,丫头,你的眼睛好了是吗?也是你老师带你治好的?”
  瞳瞳含着眼泪笑吟吟地说:“嗯,老师带我去一个国外很著名的医疗机构,在那里治好的。”
  安铁重新看了看瞳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五年,安铁除了担心瞳瞳的安危,也非常挂怀瞳瞳的眼疾,现在听瞳瞳这么一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两人人在桃树林里互相凝视着对方,就像入障似的,喃喃倾诉着,周围的一切仿如梦境,两个人仿佛还在梦中一样,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
  “大叔!你也太不讲究了,我等你半天,原来你竟然在这里泡妞!”就在安铁和瞳瞳两个人一会拥抱一会轻声细语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喝,把两个人都吓了一条,也把两个人从梦中彻底惊醒了过来。
  就见小桐桐叉着腰站在小溪的桥边,指着安铁,满脸通红地大声嚷嚷着。


第八十七章
  小桐桐的声音此时像一枚硬币敲在石板上,让安铁和瞳瞳同时愕然地转过头。当小桐桐看清楚瞳瞳的样子时,小桐桐原本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惊讶与茫然,三个人就这么站在桃树林,静默了半天,安铁感觉瞳瞳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轻声道:“叔叔,这个小妹妹是谁呀?”
  瞳瞳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安铁,这双平静而清澈的眼睛又让安铁一阵神思恍惚,安铁摸摸瞳瞳的头,柔声说道:“丫头,这个女孩也叫桐桐,不过跟你的瞳不是一个字。”
  小桐桐在一旁看着安铁对瞳瞳柔和而亲昵的样了,眼里闪过一丝迷惑,然后定定地看着瞳瞳问安铁:“大叔,她就是你说过的,长得跟我像的那个女孩吗?”
  安铁看一眼小桐桐,笑道:“对呀,今天就抱歉了,我不能去帮你见老师了,不过看你这来去自由的样子,也不像是很麻烦。”
  小桐桐听安铁说完,腮帮子又鼓了起来,轻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说:“什么嘛!有了新瞳瞳,就把我这个旧桐桐扔一边啦?什么人嘛,言而无信!”
  安铁道:“什么新的旧的?小丫头,赶紧回去跟老师好好认个错,也就没什么大事了。”说完,安铁的目光又回到瞳瞳身上,微笑着看着瞳瞳。
  小桐桐狠狠地瞪了一眼安铁一眼,然后有些愠怒地盯着瞳瞳,道:“你也叫瞳瞳?”
  瞳瞳看着小桐桐点头笑了一下,然后站在安铁的身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安铁说话。
  安铁见小桐桐气急败坏的样子,顿了一下,说:“还有别的事吗?小丫头,没事我得走了。”
  小桐桐眼圈一红,跺了一下脚,冷声道:“坏蛋,没一个好人!”说完,小桐桐气呼呼地跑了。
  瞳瞳望着小桐桐跑出桃树林的背影发了一会呆,微风吹拂着瞳瞳的长头发,几片花瓣落在了瞳瞳的发丝里,安铁用手理了理瞳瞳的头发,道:“丫头,中午还没吃饭吧?叔叔带你吃点东西去。”
  瞳瞳仰起头对安铁笑着说:“好!你带我去吃川菜吧!”
  安铁道:“行!吃什么都行!其实我更想吃丫头做的菜,呵呵。”
  瞳瞳灿然一笑,道:“那我今天晚上就做给你吃!”
  安铁点点头,拉住瞳瞳的手,在安铁的手接触到瞳瞳的手指时,瞳瞳的手稍微瑟缩了一下,安铁感觉到了瞳瞳这一细微动作,眼睛看着瞳瞳,对瞳瞳柔和地笑了笑,然后把瞳瞳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瞳瞳的手微微有点凉,可还是像以前那么柔软,安铁的心噗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掌心发热,把自己的温度缓缓地向瞳瞳传递着。
  “叔叔,你是怎么认识刚才那个女孩了的?”瞳瞳低声问道。
  安铁顿了一下,说:“哦,我刚回大连的时候在火车站遇到的,当时看她的背影我还以为是你,结果就认识她了,不过这个女孩的性格跟你完全不一样。”
  瞳瞳俏皮地看了一眼安铁道:“那我是什么性格啊?”
  安铁想了想,说道:“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丫头的这种性格叔叔很喜欢,一想起你以前为了孤儿院的孩子去大街上募捐,我觉得挺有意思。”
  瞳瞳听安铁这么一说,脸上流出一种怅然,道:“也不知道小叶子和小斌还在不在孤儿院了,叔叔,哪天你跟我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安铁攥了一下瞳瞳的手,瞳瞳的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滑腻腻,也不像之前那么凉了,安铁道:“没问题,什么时候去都行。”
  瞳瞳又抬起头,对着安铁笑笑,那眼神仿佛在确定安铁说的事情是否是真的似的,看得安铁心里一颤,到现在,安铁都不敢相信瞳瞳就在自己身边的事实,仿佛一眨眼,瞳瞳就会不见了似的,可自己手掌中就是瞳瞳柔滑细腻的小手,多少让安铁的心踏实一点。
  与瞳瞳漫步走出桃花林,安铁深吸一口气,带着瞳瞳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然后细心地给瞳瞳打开车门,看着瞳瞳坐好之后,自己才上车,然后又扭头看着瞳瞳道:“丫头,咱们去以前经常那家川菜馆怎么样?”
  瞳瞳笑着点点头,然后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在想着什么。
  安铁发动车了,默默地往印象中那家川菜馆的方向开车,风从窗了吹进来,这风里的味道比往日又多了一丝甜味,就像此时瞳瞳噙在嘴角的笑容,让安铁的心不自觉地飘了起来,就像在嘴里含着一团柔软的棉花糖上,香香的,软软的。
  这一路上,安铁和瞳瞳几乎没怎么说话,安铁不时地扭头看看瞳瞳,而瞳瞳一见安铁看她,脸便一红,然后对安铁回以一个微笑,瞳瞳的微笑平静淡然,却一如既往,与五年前一样,没有变化,也没有太大的起伏,仿佛瞳瞳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仿佛还是在五年前,自己晚上出去喝酒,一夜违规,然后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瞳瞳和瞳瞳的有些羞涩和期待的笑容。
  到了那家川菜馆,安铁和瞳瞳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当安铁把菜单递给瞳瞳,瞳瞳几乎没怎么看,就点了几个以前两人来这里吃饭时经常点的菜,而那些菜里,几乎都是安铁爱吃的,安铁在瞳瞳点完之后,又给瞳瞳加了一个松仁玉米和醪糟汤圆。
  瞳瞳对安铁笑吟吟地说:“叔叔,我都很久没吃过松仁玉米了,你还记得我爱吃,真好!”
  安铁听瞳瞳说完,怜爱地看着瞳瞳,道:“傻丫头,你点那些菜不也都是叔叔爱吃的嘛。”
  瞳瞳抿了一下嘴唇,给安铁添了点茶,然后傻傻地看着安铁说:“叔叔,你比以前瘦多了,现在你不像汤姆克鲁斯,像基努里维斯了。”
  瞳瞳刚说完,安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瞳瞳无比认真的模样,安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丫头,基努里维斯是黑客帝国里那个总是带着一副墨镜的人吧,哈哈,不至于吧,我比他还瘦啊。”
  瞳瞳脸一红,笑着说:“对呀,不过叔叔比他们都帅,嘻嘻。”
  安铁看着瞳瞳,刚一看瞳瞳觉得瞳瞳跟以前不一样了,可现在看,瞳瞳一点变化也设有,爱脸红的毛病一点都没变,时光似乎一下了回到了从前,那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小丫头,猛地说出一句话,能让你消化半天。
  有时候她说话就像一个十分成熟的成年人,有时候还是能看出来她还是一个稚气未退的小丫头。
  这顿饭安铁吃得格外踏实,在瞳瞳的注视下,安铁感觉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每一个和瞳瞳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时间变得很慢,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即便是吃饭,也多了几分滋味。
  瞳瞳的胃口还是很小,小口小口地吃着安铁夹到她碗里的菜,不时偷眼看看安铁,那目光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就像瞳瞳刚来滨城时,偷偷观察着,在她自己小天地里琢磨着什么。
  吃过饭以后,安铁把瞳瞳送回艺术学院,瞳瞳临下车的时候,安铁赶紧道:“丫头,等你放学,叔叔过来接你。”说完,安铁的心里骤然一紧,恨不得让瞳瞳下午的课都不要去上了,直接跟着自己回家。
  瞳瞳笑道:“嗯,我知道了,叔叔放心吧,放学之后我就在大门口等你。”
  安铁这才放下心来,看着瞳瞳一步一回头地往校园里走,直到看着瞳瞳进入教学楼,安铁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甩了一下头,猛地想起瞳瞳以前说过喜欢鹅黄色的东西,安铁当下就做了一个决定,去家具城,把瞳瞳的房间重新布置一番。
  安铁忙活了一下午,把瞳瞳的房间布置成了一个鹅黄色天地,又在家里添置了很多鹅黄色的物件,甚至连厨房的抹布都换成了鹅黄色,坐在这套布置一新的房子里,安铁点了一根烟,笑眯眯地看着随风飘动起来的窗帘,感觉到生活似乎一下子被什么东西点亮了,连心跳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好多。
  安铁看了看趴在自己脚底下的克林顿,摸摸克林顿的脊背,道:“操!看来你还是与这里有缘,你的毛都是黄的,可是这黄不算是瞳瞳喜欢的鹅黄,小克啊,你的女主人就要回家了,你可不要淘气,否则我可揍你。”
  克林顿抬了一下眼皮,冲着安铁哼哼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安铁絮絮叨叨地跟着狗聊了一下午,没一会就看一眼时间,可时间似乎比平时慢了很多,让安铁心里的那种期待和焦躁一点一点地升腾着。
  三点多的时候,安铁实在坐不住了,腾地站起身,在屋里转悠了两圈,看看哪里有没有不妥,走到卫生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内裤还搭在毛巾架上,安铁皱着眉头,把内裤嗖地一下扔进垃圾桶,然后对着镜子看看自己。
  “叔叔,你瘦多了,不像汤姆克鲁斯了,像基努里维斯了。”安铁想起瞳瞳说的这句话,自己傻兮兮地对着镜子乐了半天。
  心里想着,丫头啊,五年没见,你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啊,这很好,叔叔等了五年,每一天都期待着看到你发自真心的笑容,叔叔甚至不希望你长大,就像你十三岁时的样子,有时候你聪明的不行,有时候又像个可爱的小傻瓜。
  安铁出门以后,一路飞奔到艺术学院,把车停在大门口,跳下车,眼巴巴地望着学校大门。这时,学校还没放学,门口静悄悄的,里面郁郁葱葱的灌木丛中,隐约能听到蝉鸣,安铁站在门口,却一点也不想抽烟,只是这么看着,仿佛这大门口有无限风光可以让人欣赏,搞的门卫警觉地瞄了安铁好几次。
  过了一会,学枚里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地往出走了,安铁往校门口靠近了几步,在人群中搜索瞳瞳的身影,眼睛都有点发酸了,眼看着往出走的人越来越少,就在安铁的心再一次揪起来的时候,就听一声熟悉而好听的声音道:“叔叔!”
  安铁看着从不远处往自己这边走来的瞳瞳,这才踏实地告诉自己:不是梦,这是真的,丫头,你回来了,生活从此因为你而有了不同。


第八十八章
  瞳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张望的安铁,对安铁嫣然一笑,快步迎上安铁,安铁赶紧伸手接过瞳瞳的画夹和手里的书本,对瞳瞳道:“累不累?”
  瞳瞳微笑摇摇头,说:“不累!叔叔在这等一会了吧?”
  安铁道:“没有,我刚来,走吧,回家!”
  瞳瞳听了安铁的话,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点点头,跟着安铁上了车。
  离开学校,瞳瞳扭头问安铁:“叔叔,你过来接我,公司那边没问题吧?”
  安铁道:“没事,今天公司不忙,丫头,你那间房子还是老样子,下午我就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等一会回去看看还缺什么,叔叔带你去买。”
  瞳瞳顿了一下,说:“好!可是,叔叔,等吃完晚饭我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今晚我还得回去住。”说完,瞳瞳小心翼翼地看着安铁。
  安铁听了瞳瞳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是有点不是滋味,回去?以前瞳瞳说回去都是自己和瞳瞳在维也纳山庄的那个家,现在,瞳瞳说回去,却是别的地方,安铁一时半会还真是无法适应。
  看到瞳瞳小心翼翼的目光,安铁温吞地笑道:“好!中午你不是说那个叫小影的女孩跟你住在一起嘛,你也得跟她说一声吧。”
  瞳瞳看了看安铁,低下头,轻声道:“叔叔,你不高兴了?”
  安铁连忙道:“没有,不过叔叔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真想一刻不离地呆在你身边,生怕你一眨眼你就不见了。”
  瞳瞳的眼睛上蒙了一层雾气,伸出手,放在安铁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道:“叔叔,我不会再离开了!”瞳瞳的目光晶莹地闪烁着,满含着坚定。
  安铁有些失神地看着瞳瞳,对瞳瞳安抚地笑笑,道:“我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去超市买点东西,我都不知道给你准备点啥。”
  瞳瞳灿然笑道:“好,现在就去超市,我给叔叔做个红烧肉,还有小炒肉和莴芛,再来一个紫菜蛋花汤,怎么样?”瞳瞳一边说着,一边数着你自己的手指头,那模样看起来特别可爱。
  安铁笑道:“行,丫头做什么我都行,走,咱们现在就去超市买东西去。”
  瞳瞳还像以前一样,话不是很多,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瞳瞳就扭头看车窗外的景物,已经是五月下旬了,这座城市里得天独厚的绿色环境让人的心情很是愉悦,尤其是今天终于找到了瞳瞳,仿佛是一个偶遇,又仿佛是上天的安排,就像当初在火车站遇到瞳瞳的那一刻,带着一种莫名的机缘巧合。
  安铁到现在还没从中午见到瞳瞳那一刻的狂喜中回过神来,相信瞳瞳此时的心情是异常欣喜吧,看到风吹拂着瞳瞳的发丝,瞳瞳侧脸恬静而温柔,这一刻,安铁觉得自己一直是跟瞳瞳在一起的,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路过一个广场的时候,瞳瞳突然把头探出窗外,然后扭头看看安铁,道:“叔叔,你看天上有好多风筝。”
  安铁往广场上空一看,湛蓝的天空里果然飘着几只彩色的风筝,广场上放风筝的人们的笑声似乎也穿过街道的喧嚣,与风筝一起飞舞着,安铁对瞳瞳笑道:“丫头,是不是又想起那个飞走的风筝了?”
  瞳瞳抿嘴笑笑,说:“风筝脱了线就飞不起来了,叔叔就不要骗我了。”
  安铁听瞳瞳这么一说,不禁想起五年前与瞳瞳放风筝时的情形,当时,傻丫头还以为风筝会自己飞,安铁忍俊不禁地看看瞳瞳,道:“丫头真是长大了,呵呵。”
  瞳瞳眼睛亮闪闪地望着安铁,柔声道:“是啊,我现在是大人了,所以叔叔以后不要把我当小孩。”
  安铁道:“是是是,现在瞳瞳是大姑娘了,我哪敢再把你当小孩啊,以前也没把你当小孩。”
  到了超市以后,安铁推了一辆购物车,瞳瞳一只手搭在车沿上,眼睛在超市环视着,搜寻她做晚饭的材料,以前安铁跟瞳瞳逛超市垢时候,安铁还让瞳瞳坐进了购物车,现在,看到走在自己身侧亭亭玉立的少女,安铁才意识到,五年,的确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想到这里,安铁不禁有点心酸,这五年,安铁又错过多少东西呢?正在这时,瞳瞳扭头时对打量她的安铁柔柔地笑了一下,安铁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瞳瞳就在身边,接下来会有很多时间去填补那五年的空白,瞳瞳还是原来的瞳瞳,在瞳瞳身上要说多些什么,那就是眼前的瞳瞳更美丽、更柔和、更宁静。
  采购完东西之后,安铁带着瞳瞳回到维亚纳山庄,当安铁把房门打开,瞳瞳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安铁拍拍瞳瞳的肩膀,道:“丫头,愣着干什么,到家了。”
  瞳瞳仰起头,眼睛湿润是看看安铁,然后看一眼鞋架上以前自己穿过的拖鞋,低下头,默默地换上拖鞋,然后仔细地打量起房间里的每一样摆设,当瞳瞳走到阳台,看到安铁下午刚换上的鹅黄色窗帘,瞳瞳有些激动地用手轻轻措了一下那帘子,然后扭头看着安铁说:“叔叔,你还记得……”
  安铁走到瞳瞳身后,揽住瞳瞳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不记得,丫头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瞳瞳含在眼圈里的泪水难以自控地滑落下来,扑进安铁怀里,声音哑哑地说:“叔叔,我回家了?我真的回家了。”说完,瞳瞳偎在安铁怀里,静静地留着眼泪,嘴角却噙着笑意。
  安铁轻柔地抚摸着瞳瞳的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心底不住地说:“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春风吹动着鹅黄色的窗帘,夕阳洒满整个阳台,安铁万分轻柔地拥着喜极而泣的瞳瞳,黄昏的光线把两个相拥的人包裹起来,感受着瞳瞳柔软的身体,和从瞳瞳身上散发出来的青草阳光般的味道,安铁知道,这一刻,这一天,是真的到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梦或者幻境。
  安铁甚至希望,时光能够在一刻停下来,就算是让两人变成拥抱在一起的石像,那也是幸福的,这种巨大的幸福感压得安铁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刚才还蹲在一旁静静观察的克林顿在安铁和瞳瞳的腿上蹭了两下,瞳瞳低头看了一眼克林顿,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蹲下身子,摸摸克林顿的脑袋,仰起头对安铁道:“叔叔,这是你养的狗?”
  安铁也蹲了下来,看到克林顿异常亲昵地舔着瞳瞳的手,安铁暗想,你小子还挺识相,知道女主人回来了,安铁道:“是啊,不过现在不是我养的,是咱家养的。”  瞳瞳看了一眼安铁,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道:“嗯,叔叔,它叫什么名字?我很喜欢它。”
  安铁道:“叫克林顿,或者叫金毛也行,它都听得懂!”
  瞳瞳拍拍克林顿的头,叫道:“克林顿,嘻嘻,这名字好,咱家成白宫了。”
  安铁哈哈大笑道:“还是我家丫头聪明,嘿嘿,对了,我在你白姐姐那还看见小白了呢,比以前胖了,也懒了。”安铁没提小小白,怕瞳瞳伤心。
  瞳瞳眼睛一亮,道:“是吗?小白?我特别想它,它那傻乎乎的样子特别可爱。”
  安铁道:“那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它,正好你白姐姐现在在滨城,她要是出差,咱们可以把小白接回来,省得你白姐姐放朋友那了。”
  瞳瞳顿了一下,说道:“不着急,白姐姐肯定对小白很好,等叔叔有时间我们再去吧。”说完,瞳瞳站起身,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原来卧室的房门。
  安铁催促道:“丫头,进你的房间看看去。”
  瞳瞳经安铁这么一催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轻轻把门推开,满眼的鹅黄色一下子跃入了瞳瞳的视线,瞳瞳的眼神复杂地看看安铁,然后走进去,一样一样地摸索着,看瞳瞳的表情,就知道她在回想着在这个屋子的点点滴滴,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着。
  最后,瞳瞳的目光停在书桌的抽屉上,当瞳瞳把抽屉拉开,拿出那几本日记,脸蓦地红了起来,偷偷扫了一眼安铁,轻声问道:“叔叔,这里面的东西你都看过了是吗?”
  安铁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道:“看过一些。”
  瞳瞳“啊”了一声,脸更红了,把头低下来,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铁清了清嗓子,道:“丫头,别害羞啊,叔叔又不是外人。”
  瞳瞳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安铁,把日记本塞进了抽屉了,然后低声道:“我出去做饭。”说完,快步离开自己的卧室,眼神中带着一点慌乱。
  安铁看着瞳瞳出动的背影,又看看那个被瞳瞳关起来的抽屉,摇头笑了笑。
  瞳瞳做好饭的时候,外面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安铁坐在餐桌旁,看着那几样熟悉的菜,深深地嗅了一下那熟悉的香味,感觉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五年前,以住那些看似平淡,却幸福而满足的日子,此时,安铁的心里产生一种非常大的震撼,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让安铁还是觉得有些患得患失,搞得安铁像一个刚刚初恋的中学生。
  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瞳瞳,瞳瞳的脸,瞳瞳的笑容,瞳瞳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安铁有些笨拙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瞳瞳做的红烧肉,小心地放进嘴里,那肉放在嘴里就化了,浓浓的肉香在味蕾深处缓缓扩散,安铁感觉自己的眼睛突然有些酸酸的。
  抬起头,瞳瞳正在看着自己,看着安铁把那块肉异常缓慢地咽下去,瞳瞳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叔叔,不好吃?”


第八十九章
  安铁听瞳瞳这么一问,赶紧摇头道:“好吃!因为太好吃了,所以想慢慢吃。”
  瞳瞳这才放下心来,笑眯眯地对安铁说:“不用慢慢吃,我喜欢看叔叔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现在还会做外国菜呢,回头我一样一样做给你吃。”
  安铁听着瞳瞳悦耳的声音,嘴里还带着淡淡的肉香,那种不真实感又上来了,盯着瞳瞳的脸,呵呵笑道:“那我就等着丫头给我做外国菜了,好了,吃饭吧,你一会还要去那个别墅对吧?”
  瞳瞳道:“嗯,叔叔,我明天就搬回来住。”
  安铁使劲点了一下头,说:“你今天回来,我才感觉我回家了。”
  瞳睡的眼睛又泛出一层水雾,娇声道:“叔叔……”
  安铁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抄起筷子,道:“吃饭!刚才进你那屋我才想起来,那床有点小了,明天我再买个大一号的,我家丫头长大了,嘿嘿。”
  安铁看着坐在对面的瞳瞳,感觉自己越来越婆妈了,快成一个小老头,幸好瞳瞳不觉得烦,瞳瞳说什么都笑吟吟地看着安铁,那笑容让安铁格外安心,以前安铁一直没有体会到自己把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养到了十三岁,现在回想起来,自己还真有点又当爹又当妈的潜质。
  吃过饭以后,瞳瞳给安铁泡了一杯茶,自已切了点水果,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只是偶尔说几句话,可彼此在对望的时候,眼神中传递的东西反而比说出来要多。
  瞳瞳从一进屋,就知道家里的什么东西摆放在哪,就像昨天还在厨房里做过饭,在家里操持过家务一样,单说这茶,安铁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可瞳瞳居然没有问就找到了茶叶所在的位置,看着那杯碧绿的茶水,安铁的心里暖烘烘的,茶还没入口,就已甘之如饴。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安铁送瞳瞳去了那栋海边的别墅,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栋别墅,安铁的心里就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可现在瞳瞳并不是当初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有她的决定,安铁也不好让瞳瞳事事都听自已的意思。
  再一次进入这栋别墅之后,这里依旧给安铁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安铁和瞳瞳进入客厅,手臂上缠着厚厚纱布的小影就迎了上来,当小影看到安铁,似乎吃了一惊,低声道:“安先生好!”
  安铁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女孩的脸是那种鹅蛋形的,整体上看很秀气,可那双大眼睛上的眉毛和一头利落的短发却给这张脸添了几分英气,使人无法忽视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身体潜藏那种爆发性的力量。
  按照瞳瞳所说的,小影那天算是给瞳瞳挡了一枪,单凭这点,安铁对这个女孩好感就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看这个女孩的年纪,应该跟睡瞳差不了几岁,安铁听她叫自已安先生,赶紧道:“小影,你就跟着瞳瞳叫我叔叔吧,嗯,或者叫我名字也行。”
  小影看了一眼瞳瞳,瞳瞳对小影点头笑笑,小影脸上神色柔和了很多,不像刚才那种冷冷的神情,三个人间的气氛也融洽多了。
  安铁看一眼小影受伤的胳膊,道:“你这胳膊好点了吗?为什么不在医院多养几天啊?”
  小影淡淡地说:“谢谢安先生,已经不碍事了,我怕小,瞳瞳……一个人在这里不习惯。”
  安铁看小影对瞳瞳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又看两个人之间那种默契和用眼神的交流方式,安铁又有几分了然,五年了,瞳瞳应该有她自己的空间,而这个小影能够为瞳瞳不顾及自已的性命,看来,瞳瞳似乎已经有了自已在社会上不可取代的位置,想到这里,安铁不禁有些失落,同时也有些担心,在安铁的心里,瞳瞳还是那个刚上初中的学生,到现在为止,他还没适应瞳瞳已经长大,已经十八岁,而且有了自己的社会空间的现实。
  安铁在这里坐了一会之后,瞳瞳才依依不舍地把安铁送出门,看到瞳瞳眼里留恋的目光,安铁的心里一颤一颤的,总觉得今天像是误入了一个梦境中,怕明天早晨一醒过来,一切就不见了。
  安铁犹豫了一会,对瞳瞳道:“丫头,你现在的电话给叔叔留一个,明天叔叔好过来接你。”说出这句话,安铁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丝苦涩,以前瞳瞳的手机只用来给自己打电话,现在,自己连瞳瞳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瞳瞳看了一眼安铁从口袋里拿出的手机,把安铁的手机拿过来,然后把她的电话号码细心地输入进去,等瞳瞳那两字打好后,瞳瞳按了保存,然后抬起头看看安铁,把电话塞进安铁的手心,道:“叔叔,我明天早晨叫你起床。”
  安铁握着还带有瞳瞳手心里的温度的手机,又在心底重复了一遍瞳瞳说的话,总算感觉踏实了一点,摸摸瞳瞳的头,道:“好!我明早等丫头叫我起床。”
  安铁上了车之后,瞳瞳还站在大门口没进去,而安铁也坐在车上迟迟没有要开动的意思,直到瞳瞳冲安铁挥了挥手,安铁才甩了一下头,缓缓发动车子,离开那栋别墅,安铁开得很慢,不用回头看就知道瞳瞳正站在大门口一直看着自已。
  一路上,闪烁的星光,城市的霓虹,在安铁的周围和头顶上缓缓流动着。
  这城市的夜晚还真他妈的美!出奇的美!安铁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城市的夜色居然能这么美。
  第二天一早,瞳瞳果然早早地打电话叫安铁起床,巧合的是,瞳瞳叫自己起床的时间与自已平时定的闹表分毫不差,安铁在瞳瞳柔和而悦耳的低唤声中醒过来,那声甜甜的“叔叔”叫声是真实的,使安铁的精神为之一振。
  “叔叔,我叫你叫的早,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吧,我刚起床,想听听你的声音。”瞳瞳声音婉转地说道。
  “呵呵,不睡了,一会还得带着小克去溜溜呢,丫头,等你回来,咱俩一起带着小克出去跑步,好不?”安铁心情愉悦地说道。
  “好啊!可是,叔叔今天的早餐怎么办?我真想现在回去给你送早餐。”瞳瞳道。
  “不用了,多麻烦,一会叔叔去你那接你,送你上学。”
  “嗯!”
  瞳瞳没有反对,看来此时瞳瞳的心情也与自己一样,安铁想着。
  等瞳瞳把电话挂断,安铁看着手机傻傻地笑了,自从回滨城,安铁还从来不像今天这样,感觉浑身都有劲,每一根神经都是愉悦的,有种第一次约女孩子见面的感觉,既像个不知情事的愣头青,又像一个一味想溺爱自己孩子父亲。
  心里感觉很怪,那种生命里少有的喜悦一直洋溢在安铁的心头,很难说清楚,反正就是复杂,这就是安铁此时的心情,这种复杂里带着明亮与欣喜,使这个睛朗的春日早晨也变得异常美好。
  安铁的情绪比较亢奋,克林顿也受到了感染,带克林顿出去遛弯的时候,那狗疯了似的撒欢着跑,吓得楼下遛弯的老大爷和老大妈直皱眉头,提醒着安铁道:“小伙子,注意点你那狗,别把小孩给吓着。”
  安铁环视了一下周围,根本就没有小孩的影子,这老大爷真逗,自已害怕老拿小孩说事,安铁对说话的那个老大爷笑着说:“大爷,谢谢你提醒,这狗挺温顺的,再说,我还牵着它,您别怕。”
  老大爷听了安铁的话,瞪着眼睛看看撒欢的克林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一边遛弯去了。
  等老大爷走远,安铁蹲下来拍拍克林顿的脑袋,道:“你也高兴是吧?你凑什么热闹啊!傻狗!”说完,安铁自嘲地笑笑,好像那句傻狗是自己说自己似的。
  匆匆在楼下小摊吃了点东西,把克林顿送上楼,安铁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往那栋海边别墅开过去,安铁到了别墅门口,刚按了一下门铃,没一会,瞳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小影。
  今天瞳瞳穿着一条黑色九分裤,一伴薄薄的浅绿色休闲小西服,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个马尾,看起来格外精神,兴许是急急地赶到门口,瞳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粉,胸口起伏也很大,安铁不经意往瞳瞳的胸脯上一看,瞳瞳的曲线凹凸有致。
  “的确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了,嘿嘿!”安铁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由于小影站在旁边,安铁赶紧收回自已在瞳瞳身上打量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看瞳瞳,说:“走吧,丫头!”
  瞳瞳的脸比刚出来时又红了一点,扭头对小影道:“小影,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吧,叔叔送我上学,你别担心。”
  小影看了一眼安铁,点点头,对瞳瞳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回走。
  安铁看着小影瘦小的背影,对瞳瞳道:“丫头,你跟小影说要回家住了吗?”
  瞳瞳也正看着小影,点了一下头,说:“叔叔放心吧,我都说好了,晚上我放学就搬回去住。”说完,瞳瞳转过身,对安铁温柔地笑笑,说:“走吧,叔叔。”
  把瞳瞳送到艺术学院,安铁才去公司上班,一进公司,赵燕立马就发现了安铁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跟着安铁进了办公室,笑眯眯地看着安铁问:“安总,你今天碰到什么好事了,从你回来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赵燕的话音刚落,张生的声音又从门口飘过来,眨了一下桃花眼,嘿嘿一笑,道:“我看大哥是昨晚遇到艳遇了吧?”
  赵燕瞪了一眼张生,道:“你小子,我看你才是碰到艳遇,看你那黑眼圈。”
  张生听赵燕这么一说,苦笑了一下,道:“赵姐,你还真是观察入微,观察问题准确而具体,哎……”
  安铁笑呵呵地看着赵燕和张生斗嘴,点了一根烟,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瞳瞳回来啦!”


第九十章
  安铁兴冲冲地把瞳瞳回来的消息告诉赵燕和张生以后,两个人的表情有很大的不同,张生一听到这个消息,眼睛放着光,兴奋地说:“大哥!真的?哎呀!太好了!”
  而赵燕则愣了好一会,才目光复杂地看看,然后有些虚弱地对安铁笑道:“是啊,真是太好了!估计没错,看安总今天这么高兴,肯定跟瞳瞳有关,没想到啊,瞳瞳终于回来了,安总,瞳瞳过得怎么样?眼睛好了吗?”
  安铁笑呵呵地看着两人,道:“眼睛好了,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这样,周末我请大家吃顿饭,好好聚一下吧。”
  张生兴奋地说:“太好了,刚才我想说呢,瞳瞳的名字我听了那么久,真该见见,嘿嘿。”
  赵燕微笑着看看安铁,也道:“嗯,我也想看看瞳瞳,五年了啊,瞳瞳肯定越来越漂亮了,的确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你们先聊着,我先出去了。”说完,赵燕心情复杂地离开办公室。
  赵燕离开之后,张生坐到安铁对面,对安铁笑嘻嘻地说:“大哥,这个瞳瞳,我该怎么称呼,貌似我应该叫她小嫂子吧?”
  安铁听了一愣,瞪了一眼张生,道:“胡说什么!我都没这么着急,你急什么啊?到了时候,有的你叫的。”
  张生一脸坏笑地看看安铁,道:“行了,我知道了,怕小嫂子害羞,嘿嘿。”
  安铁无奈地笑了一下,说:“去忙你的去吧,对了,之前我让你调查关于瞳瞳的事情也别停下,对了,你让你组建的那个负责安全的部门人手还不够强,还要继续物色点人,瞳瞳现在还是很危险,还有,叶宜和上官男也要继续查。这些不仅仅是瞳瞳个人的问题,恐怕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对我们公司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张生听安铁这么一说,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道:“行,大哥放心吧,我会抓紧办的。”
  张生出去以后,安铁深吸一口气,心情舒畅地仰坐在老板椅子上,眼睛放光地盯着办公室的几株植物,发现这些植物长得还真是不错,安铁以前居然很少注意它们,都是赵燕和张生经常浇水伺候。
  外面的暖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安铁的心自从见到瞳瞳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平静下来,想起瞳瞳昨天在桃花树下喜极而泣的样子,想起瞳瞳在厨房里忙碌着为自己做饭,想起瞳瞳泡的那杯茶……安铁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心里轻叹,春天总是真正地来了,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是越来越温暖。
  可是,一想起瞳瞳亲口承认那天画廊门口的枪击事件主要是针对瞳瞳,安铁猛然感觉,在这一派风平浪静的背后隐藏着许多看不见的暗影,使安铁那种不安的情绪又蔓延开来。
  到底是什么人要置瞳瞳于死地呢?瞳瞳现在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瞳瞳没有详细说明这五年经历了些什么,那个神秘的老太太又是干什么的?她收养瞳瞳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针对瞳瞳的暗杀?那么这种危险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老太太,现在看来,瞳瞳似乎处在一种保护之中,那个叫小影是保护瞳瞳的人吗?
  想到这,安铁心里的恐惧全数涌了出来,听瞳瞳的意思,再联想到自己刚回滨城时在酒吧里遇到小影给自己送红烧肉,安铁突然明白一件事,瞳瞳一直在滨城,而且还经常偷偷在远处看着自己,那么瞳瞳是因为她处于危险之中,怕连累自己,才不与自己见面吗?
  想到这个事实,安铁心里一颤,瞳瞳这丫头以前做事就一直很有主见,现在肯定也有不少东西没有跟自己说,看来今晚要跟瞳瞳好好谈一下,否则事情就无法搞清楚,而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也会一直笼罩在两个人的生活中。
  现在,安铁认为首先要顾忌的是瞳瞳的安全问题,小影应该是贴身保护瞳瞳的,可那个女孩了看起来那么瘦小,她能保护得了瞳瞳吗?一旦瞳瞳跟自己回家住,瞳瞳的安全隐患就更大了,安铁坐在办公桌旁抽着烟沉默了一会,然后,给路中华打了一个电话。
  “大哥!这么早啊,我还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路中华有些疲惫地说道。
  “怎么了小路?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民工的事情还顺利吗?”安铁道。
  “是啊,最近一直瞎忙,民工的事还在继续查,上次那个咱们在监控器里看到的徐波和我那个区负责人在一起的录像我已经制作成光盘了,哪天拷贝一份给大哥送过去。”
  “行,后面咱们没看,我得在详细看看他们之后又说了些什么,你手下那个人最近又与徐波接触了吗?”
  “最近挺老实的,说实话,这人我现在恨不得灭了他,要不是为了查清楚事情,我老早就忍不住,没想到我这还出了这么一个内贼”,路中华有些烦躁地说。
  “别急,你手下那么多人,出点问题是难免的,我今天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安铁顿了一下说。
  “大哥,跟我客气什么,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对了,那天那个受伤的女孩我查到在哪了,大哥想去看看吗?”路中华沉声道。
  “呵呵,小路,你的办事效率够快的,我也知道她在哪了,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你还记得我之前一直在找瞳瞳吧,昨天已经找到了,她就是那天画廊开业时,那杀手要袭击的对象,小影是她的朋友。”
  安铁说到这,路中华就赶紧道:“哦,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放心吧,大哥,在滨城,我要保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会立刻找几个身手好的听你安排。”路中华很快就明白了安铁的意思。
  安铁道:“嗯,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我周末在家里请熟悉的朋友一起吃顿饭,你要是有空就过来凑个热闹。”
  路中华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笑,说:“没空也得去啊,肯定是为了给未来的小嫂子接风吧?嘿嘿。”
  “算是吧,回头我打电话告诉你具体时间,就在家里,也没外人,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一下。”安铁道。
  “好,我这就给大哥调派人手去,回头让小黑主要负责这事,大哥就放心吧。”
  与路中华结束通话,安铁轻吁了一口气,心里总算踏实了几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安铁就提早离开的公司,打算给瞳瞳换一张大一点的床,虽然瞳瞳的身高没有太大变化,可毕竟不是十三岁的小女孩了,床大一点能舒服些,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床,安铁有点眼花缭乱,在这些五颜六色的家具中间转来转去,安铁不由得笑了起来,这里应该是女人常来的地方才对。
  在商场家具城中央的一块很大的空间里,有一张圆形的大床,上面还带着一个鹅黄色的幔帐,安铁看到这床,眼前顿时一亮,但很快又打消了念头,家里现在还是个普通的三居室,这床大了点,等碰到合适的房子安铁真想买一张这样的床,当然,此时安铁的脑袋里浮现的是自己与瞳瞳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的场景。
  床是一个很要紧的东西,安铁嘿嘿笑着,不由得又想起了和瞳瞳在三亚以及那几个让安铁永生难忘的同床共枕的夜晚,安铁承认,当安铁看到瞳瞳那一刻起就想把瞳瞳掰开了,揉碎了,融入到自己的骨头里。
  可是,瞳瞳好像还是那个怯生生的,叫自己叔叔的小女孩,在安铁的心里有一种很怪的感觉,那就是觉得自己跟瞳瞳的关系是以前那种父女不像父女,朋友不像朋友,兄妹不像兄妹的关系,但又有了一些不同,这种不同并不明显,但却能很明确地感受到。
  想到这里,安铁苦笑了一下,心里暗想,这个叔叔大帽子实在是压人啊,每当瞳瞳叫自己叔叔,安铁的心里的那点龌龊想法就会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以后真该让瞳瞳叫自己的名字,否则,安铁都不确定自己在瞳瞳面前的角色究竟是什么。
  在家具城转悠了半天,最后,安铁定了一张比自己卧室的双人床稍微小一圈的大号单人床,由于一会还要去接瞳瞳,安铁跟着运家具的车迅速把床换掉,然后就赶往那栋海边别墅。
  安铁到达别墅的时候,发现别墅里多了几个年轻的男人,这些人的神色都异常警惕,有点像安铁之前在画廊开业那天见到的混在人群中的安全人员,看到他们,安铁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安铁进入别墅的大厅,小影就迎了上来,兴许是觉察到安铁对门外那些安全人员的有些敏感,小影赶紧道:“安先生好!瞳瞳在楼上收拾东西,马上就下来了。”
  安铁对小影点了下头,说:“嗯,我在楼下等着吧。”说完,安铁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小影恭敬地给安铁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有些拘谨地坐到安铁对面,眼睛不停地四处闪烁。
  安铁抬头看了一眼小影,发现这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你看你的时候仿佛很羞涩,但眼睛却能迅速地观察着你的所有地方,你坐在她对面,仿佛就像脱光了一样,你甚至觉得手臂上的一颗痣都搞不好能被她隔着衣服找出来。
  安铁喝了一口茶,对小影微笑着说:“小影,你现在在上学还是已经工作了?”
  小影听了安铁话,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道:“我跟瞳瞳在一起念书,现在受伤就没去。”
  安铁点了一下头,说:“哦,你也是学艺术的?这倒挺好,你和瞳瞳在一起瞳瞳也能有个伴。”
  小影,有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低着头没说话。
  安铁看着坐在那低头不语的小影,用手敲着沙发扶手,正打算再问问小影那天在医院的事情时,就听见瞳瞳下楼的脚步声。
  安铁抬头一看,瞳瞳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往下走,身后跟着一个拎着箱子的保姆,小影见瞳瞳下楼,赶紧站起身,迎了上去,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接过保姆手中的箱子,那副样子还真有点像非常有绅士风度的小伙子。
  这时,瞳瞳已经走到安铁面前坐下,高兴地对安铁道:“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上去找我。”
  安铁道:“刚来,刚才在楼下跟小影聊了几句,没想到你跟小影还是同学啊?”
  瞳瞳听安铁这么一说,顿了一下,道:“嗯,这些年小影一直跟我在一起。”说着,瞳瞳看了一眼小影道:“小影,我跟叔叔回家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第九十一章  小影把安铁和瞳瞳送到了大门口,虽然两个女孩子没怎么说话,通过和眼神和动作,安铁看得出,小影瞳瞳的感情很不错,安铁笑吟吟地对小影说:“小影,你可以经常去找瞳瞳玩。”
  小影看着安铁,低声道:“谢谢安先生,我会去拜访的。”
  瞳瞳拉着小影的手说:“小影,你好好养伤。”
  小影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瞳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看一眼安铁,对瞳瞳笑了笑,这次,小影的笑容是发自真心的,安铁看到小影对瞳瞳的那个笑容,心里暗自感慨:这个小姑娘笑起来挺好看,应该经常笑笑才对,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除了对待瞳瞳,似乎对别人都有很重的敌意。
  与瞳瞳回家的路上,安铁看着满脸笑意的瞳瞳,问道:“丫头,小影是哪里人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瞳瞳听安铁这么一问,垂下眼帘,道:“叔叔,一直也没好好对你说这五年里发生的事情,小影,其实是老师安排保护我安全的,她……的经历说起来有点复杂,我以后慢慢告诉你。”说完,瞳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安铁,似乎在观察安铁听到这一情况的反应。
  安铁伸出手,握了一下瞳瞳搅在一起的手指,道:“丫头,叔叔会听你慢慢说,你别紧张,这五年,我其实一直都很自责,当初只是不想你受到什么伤害,忽略了我不在你身边你会面对更多的问题,丫头,你不怪叔叔吧?”
  瞳瞳握住安铁的手,眼圈一红,道:“叔叔,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这五年受了那么多苦,我一直都在恨我自己,为什么看着你被人陷害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说着,瞳瞳的眼泪刷地淌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安铁的手背上。
  安铁看了一眼周围的路况,赶紧找了个车少的路段,把车停下来,给瞳瞳擦着眼泪,道:“丫头,别哭啊,咱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以前的那些事不要提了,现在咱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吗。”说完,安铁给瞳瞳缕了缕头发。
  瞳瞳扑进安铁怀里,吸了一下鼻子,说:“嗯,现在我什么也不管了,只要能跟叔叔在一起就行。”
  安铁点了一下瞳瞳红红的鼻子,笑道:“丫头,以后什么也不要担心,安心上学,一切都有叔叔在,知道吗?”
  瞳瞳点点头,迎上安铁目光,缓缓地说:“叔叔,其实你也猜到了吧,那天在酒吧让小影送红烧肉的就是我,其实,从你一到滨海我就知道了,可是,上官先生说近期我可能会有危险,我怕我会连累到你,所以才没出来跟你见面。”
  安铁用胳膊搂紧瞳瞳,心情无比激动地说:“傻丫头,叔叔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居然还躲着我!不过,到底什么危险啊?怎么会有人想暗杀你呢?”说完,安铁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明白,否则安铁无法安心。
  瞳瞳想了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师认我做了干女儿,我这五年一直在国外学油画,老师的手底下有很多公司,那个阿波罗画廊就是老师的产业,我也问过上官先生,他说想要对我不利的可能是跟老师在生意上有竞争的人。”
  安铁皱起眉头,冷声道:“我就知道,你那个老师肯定不是简单的人,丫头,以后不要去她那里了,虽然她救过你,这些你都不要管,叔叔会想法感谢她,但她令你陷入这样危险当中,这不行。”
  瞳瞳的脸上挂着泪痕,看着安铁说:“叔叔,我都听你的,但是,我怕你有危险啊。”
  安铁笑了笑,说:“傻丫头,只要你没事就行,相信我!”
  瞳瞳把脸埋进安铁怀里,温顺地点点头,接着,瞳瞳又对安铁说了一些事情。
  瞳瞳的老师是个日本人,但她几乎不怎么在日本,在外面是一个大师级的艺术家,手底下有很多关于艺术的各种形式的文化产业,叶宜是瞳瞳老师的助手,同时也是国际上有影响的画家,而上官南也如安铁猜测,并不只是一个司机,与叶宜一起,相当于老太太左右手。
  等瞳瞳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带着片片残红,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安铁看瞳瞳说起关于那五年的事情,脸上有些黯然,自己心里也难受得不行,虽然瞳瞳这五年没吃什么苦,可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的日子,说到底也好不到哪里去。
  安铁决定以后有什么疑问再慢慢去追查,而不是让瞳瞳不断忆起那些暗淡的日子,想到这些,安铁轻轻拍着瞳瞳的脊背,道:“好了,丫头,以后别管那么多事情了,一切都有叔叔呢。”
  瞳瞳微笑着摸摸安铁的脸,这一举动让安铁突然想起与瞳瞳去三亚时,瞳瞳眼睛看不见的样子,那时候,瞳瞳也是经常用柔软的小手摸着安铁的脸说话,在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安铁道:“好了,丫头,咱们回家。”
  瞳瞳这时才意识到一直倒在安铁怀中,脸忽地一红,正襟坐回到副驾驶上,有些羞涩地对安铁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窗外的景物。
  迎着落日的余晖,安铁把车子开回到维也纳山庄,刚打开家门,克林顿就撒欢跑到门口,这回,克林顿的目标变成了瞳瞳,摇着尾巴围绕着瞳瞳转来转去。
  暮色使屋子里灯光有点暗,瞳瞳已经不像昨天似的还带着一点生疏,今天一到家,瞳瞳就像五年前你的每一次回家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衣物,然后忙碌着做饭,安铁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瞳瞳进进出出的身影,从厨房里传来的响动,一直在提醒着安铁,瞳瞳就在自己身边。
  一切都回到原来的样子,生活似乎又进入了预定的轨道,这很好。
  安铁抽完一根烟以后,走到厨房门口,挽起袖子在瞳瞳北后道:“丫头,你来帮你洗菜吧?”
  瞳瞳扭头对安铁温和地笑道:“不用了,叔叔,我一个人就行,今天做的菜简单,一会就好了。”
  安铁看着瞳瞳身上系着一条围裙,手脚麻利地在案板旁切菜,米饭的香味在厨房里四散开来,瞳瞳系围裙的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安铁往前走了两步,瞳瞳猛地一回头,有些不解地看安铁。
  安铁笑道:“丫头,围裙的带子开了,我帮你系上。”说完,安铁低下头,有些笨拙地给瞳瞳系腰上的带子。
  安铁的手背碰到瞳瞳的身体时,瞳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发亮地回头看着安铁,低垂着眉眼,这时,安铁感觉瞳瞳像一个新婚的小妻子,既羞涩,又妩媚,不知不觉把手中的细带系成了一个死扣。
  随着瞳瞳停下手中的动作,厨房里一片安静,两个人呼吸声使这个小厨房的温度直线上升起来,安铁看着自己手中系的那个扣,自嘲地笑了笑,道:“丫头,我再重新系一下吧,一会该解不开来了。”
  瞳瞳抿着嘴对着安铁笑了笑,说:“嗯!”瞳瞳低头着,一缕头发掉落在瞳瞳的侧脸上。
  安铁又闻到瞳瞳身上那种青草阳光般的味道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奶味,纤细的脖子在厨房的白炽灯下带着流线型的弧度,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与妩媚,使安铁喉头有点发干。
  终于把围裙的带子系成了一个蝴蝶结,安铁清了清嗓子,说:“好了!”
  瞳瞳对安铁嫣然一笑,继续在案板上切菜,厨房里的短暂暧昧总算告了一个段落。
  吃过晚饭,瞳瞳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安铁喝着瞳瞳洗澡之前泡的菜,听着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水声,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突然之间觉得这些平日里无聊透顶的电视节目做得也不错,电视工作者还是有些价值的。
  想到这里,安铁就笑了,看来,爱,的确是能使人变得宽容起来。自己这个老愤青,现在看什么都感觉顺眼多了。
  一阵淡淡的香味袭来,安铁抬起头,看见瞳瞳已经换上一条淡紫色的睡裙,从卫生间的门口走过来,瞳瞳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脑后,脸被水汽蒸得有些发粉,像一朵带着露水的桃花,看得安铁一阵恍惚。
  “叔叔……”随着瞳瞳柔和悦耳的低唤,瞳瞳已经坐到了安铁身侧,浅笑盈盈地望着安铁。
  安铁摸摸瞳瞳湿漉漉的头发,对瞳瞳笑着说:“要累了就早点睡。”
  瞳瞳看了一眼安铁,犹豫了一下,嗫嚅着说:“嗯,我还不困呢。”
  安铁看看瞳瞳,顿了一下,拍拍自己腿,道:“丫头,坐上来吧。”
  瞳瞳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交叠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有些慌张地坐到安铁腿上,把头埋进安铁胸口,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一样,低声问到:“叔叔,我是不是比以前重了?”
  安铁轻声笑道:“不重,丫头以后多吃点,怎么长了五年,还像以前那么轻。”说着,安铁揽住瞳瞳的腰,深深嗅着瞳瞳刚沐浴过的馨香,用下巴轻轻抵住瞳瞳的头。
  “叔叔……”瞳瞳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嗯?”安铁的嗓子也有点发干。
  “叔叔……”瞳瞳又叫了一声,仿佛在确认安铁的存在。
  “丫头,在想什么呢?”拍了一下瞳瞳的脊背,虽然隔着睡裙,安铁的手掌也能感受到瞳瞳皮肤的柔软和温度,心跳的速度不由得快了几拍。
  “没想什么,只是总觉得像是做梦似的。”瞳瞳往安铁的怀里又缩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眸光晶莹地看着安铁。
  “傻丫头!看着我,再看看咱们家,不是梦,都是真的。”安铁含笑看着瞳瞳,其实安铁说的那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
  “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瞳瞳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用手使劲搂住安铁脖子,身体也不住地颤动着,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委屈。


第九十二章
  “傻丫头,当然不会分开,无论是谁,想影响咱们的生活,叔叔都会这样……”说着,安铁伸腿用力踢了一下:“一脚踢开。”
  安铁的脚刚伸出去,坐在安铁腿上的瞳瞳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安铁的怀里,脸正好在了安铁的脖子上,瞳瞳柔软的肌肤顿时让安铁有些耳热心跳起来。
  安铁一转头,正好跟瞳瞳脸对脸,鼻子对鼻子。
  安铁顿时就感觉血管里的血像开始快速地流窜起来,看着瞳瞳不施粉黛却光洁如玉的脸和柔嫩嫣红的唇,安铁竟然一下子呆了。
  在安铁的注视下,瞳瞳终于把头一低,抱着安铁的脖子,把头埋在了安铁的胸口。
  瞳瞳的头刚埋下去,安铁就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错失了刚才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刚才那个亲吻瞳瞳的契机了。
  安铁不想跟瞳瞳有任何不自然的亲热举动,他不想让瞳瞳觉得他们的关系中有不协调的成份存在。
  安铁摸着瞳瞳的头,苦笑了一下,心猿意马地把头转过去看电视。
  “电视上有什么好节目啊?”瞳瞳问道,好象也是在没话找话,刚才,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哦,没什么好节目,随便看看,你想看什么?”安铁问。
  “随便,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瞳瞳说,然后身体在安铁的腿上扭动了一下,似乎在安铁的腿上坐时间长了有点不舒服。
  安铁也感觉到有点别扭,具体哪里别扭也不知道。为了打破尴尬,安铁就想拿遥控器去换台,可遥控器刚才扔在了茶几的另外一边,中间隔着瞳瞳,安铁够了两次,都没够着遥控器。
  “给!”瞳瞳笑着把遥控器塞到了安铁的手中。
  安铁接过遥控器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就是为什么安铁和瞳瞳会有一中别扭的感觉,好象是因为……瞳瞳长大了,有一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安铁也说不上来,但眼前有一点却比较明显,瞳瞳的个子比以前高了,以前瞳瞳坐在安铁的怀里,安铁要是做点什么,很自如,而现在,瞳瞳坐在自己怀里,那个遥控器明明就在不远的地方,却因为瞳瞳挡着,想去拿已经很费劲了。
  安铁悄悄看了看瞳瞳一眼,然后安铁又感觉瞳瞳大腿上的肉似乎也丰满了许多,尤其是胸脯明显比以前要丰满。现在坐在自己怀里的,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姑娘,再也不是那个倔强的九岁的小丫头和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十三岁的瞳瞳了。
  安铁忽然感觉心里有些茫然,也有点慌乱。突然感觉眼前的瞳瞳似乎有些陌生。
  接着,安铁伸手想去拿茶几上的烟,瞳瞳又赶紧把烟拿过来递给安铁,然后很自然地从安铁的腿上下来,坐在安铁身边,然后又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用一只手,姿态优美地把打火机打着伸到安铁的面前,然后嫣然一笑,等着安铁点烟。
  安铁看着瞳瞳在打火机的火光照耀下的脸,那平静如水的眼睛,那生动的笑靥,安静的下巴,和那让人心动的好看鼻子,明明还是原来的瞳瞳,可是,原来瞳瞳在给安铁点烟的时候,是用两只手笨拙地拿着打火机给安铁点烟,那种笨拙让安铁心花怒放,而现在瞳瞳给安铁点烟,是用一只手自然而优美地把火打着,然后姿态……恩,姿态优雅而娴静地把手伸在安铁面前。
  这种散发着一种成熟的自然、优雅而娴静的姿势让安铁有些陌生和愕然,也让安铁心里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慌乱。
  “叔叔,怎么了?”瞳瞳轻声问。
  “哦,没什么,我在想……”安铁支吾着,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想什么呀?”瞳瞳安静地笑着,等着安铁的答复。
  “我在想……你老师的那些竞争对手为什么要把目标对着你啊,你不过是你老师的干女儿,跟她的竞争对手又没有大的利害关系。”安铁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等这个问题一说出口后,安铁才意识到,这的确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瞳瞳这次回来,有些突然,安铁到现在还有些不太相信瞳瞳就这么回来了,以前,安铁还拉开了架势,准备上天入地,历尽艰辛也要把瞳瞳找回来。
  当瞳瞳一出现的时候,安铁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什么都没去想,也没时间去想,现在当瞳瞳如此自然地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那种喜悦和不真实感之外,安铁终于是确认瞳瞳已经回来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现实是,瞳瞳虽然回来了,似乎眼前还有些迷障没有解除,虽然,只要瞳瞳一回来,安铁对那些已经开始介入他生活的一些以前没关注过的组织和帮会、暗杀之类的事情再也没有什么兴趣,可是……现在,瞳瞳已经回来了,为什么安铁那种不安全的感觉会越来越强?这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安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看着瞳瞳问。安铁的话一出口,瞳瞳也犹豫了一下,然后字斟句酌地说:“恩,是这样,老师曾经说过想让我以后接手她的事业,可能那些人就觉得对付我可以威胁到老师。”
  安铁吃了一惊道:“你那个老师还有这个想法?她没有子女吗?”
  瞳瞳说:“没有,老师好象一直没有结婚,她不说,我也没多问。”
  安铁看了瞳瞳一眼,发现瞳瞳说话有些闪烁,于是问:“你那个老师主业是做什么?还有别的产业吗?”
  瞳瞳说:“就是艺术品投资,没有别的。”
  安铁很紧张地问:“那你对你那个老师的艺术品投资生意感兴趣吗?”
  说到这里,安铁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从与瞳瞳谈她老师的事情上,安铁感觉瞳瞳是真的长大了。以后安铁几乎很少与瞳瞳谈一些家庭和学习以外的事情,现在听瞳瞳说话的语气,非常明显是那种见了许多市面的语气。
  安铁说完,盯着瞳瞳,认真而严肃地等瞳瞳的态度。瞳瞳的目光清澈地说:“其实,我对是否接手老师的事业也没什么兴趣。这些年,我只想五年早点过去,能见到叔叔。”
  瞳瞳说完低下头去,安铁终于舒了口气。
  然后安铁又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终于道:“丫头,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年,我似乎觉得发生在咱们周围的一些事情比较复杂,不知道你留意到没有?”
  说到这里,安铁的心里很复杂,安铁发现字完全是和一个成年人说话的语气在跟瞳瞳对话。随即安铁就告诉自己:本来,瞳瞳已经是成年人。
  可是安铁用着种语气跟瞳瞳说话,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瞳瞳抬头看了安铁一样,似乎有些不安地说:“我也感觉事情有些复杂,可是,叔叔放心,我不在乎,只要能跟叔叔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看着瞳瞳不安的样子,安铁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瞳瞳说得太多,跟瞳瞳说太多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仅于事无补,反而让瞳瞳处于一种不安之中,安铁赶紧伸手揽着瞳瞳的肩膀道:“其实没什么,别想那么多,我刚才就是跟你随便聊聊,有叔叔在,丫头什么都不要怕。”
  瞳瞳抬头看着安铁说:“叔叔放心,我不怕!”
  安铁说:“嗯,那你以后想干点什么,怎么想着学这个研究生研修班了?”
  瞳瞳看着安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叔叔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本来老师还想让我在国外呆着,但我非要来找你,她也同意了,回来之后,我也没什么事情干,于是就找了这个研修班念书。”
  安铁看着瞳瞳淡淡地谈着自己的事业,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自己处理的样子,心里终于又安定了些,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态,让安铁感觉很古怪。
  “茶凉了,我再去给你泡一杯。”瞳瞳说着站起来就去给安铁泡茶。
  “嗯,好。”安铁心不在焉地应着,瞳瞳忙来忙去地泡茶的时候,安铁又问:“看来丫头天生就是做画家的材料,从小就跟画画这个东西有不解之缘。”
  瞳瞳一边给安铁倒茶以便笑着说:“其实我是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好,我好象只有这么一点特长,也没别的什么可学的,对了,叔叔,我还学了一些艺术设计,以后可以给你做美工什么的。”
  听了瞳瞳天真的话慢铁哈哈大笑起来,道:“傻丫头,你这么大画家,我要是让你做美工设计,我不得被人骂死啊,呵呵。”
  安铁说完,瞳瞳皱着鼻子说:“那我干点什么呀?给你做设计别人能说什么?”
  安铁道:“行了,你先安心念书吧,以后再说。”
  瞳瞳“嗯”了一声,给安铁倒完茶,然后又安静地坐在安铁身边,陪安铁看电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失,安铁的心由开始的慌乱安慢平静下来。刚开始,电视里播放的内容安铁一点也没看进去,后来,慢慢地也知道电视里在放什么了。
  两个人挨在沙发上一会聊几句,一会互相看两眼,一会似乎在想着心思,一会一起盯着电视好象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是五年以来,安铁最幸福的一个晚上,春风从窗户里透进来,一种让人心醉的芳香在安铁的心头飘动着,生活一直很美好,只是有时候我们可能被这些美好的东西暂时忘记了,那么多痛苦的日日夜夜的等待与煎熬似乎都有了价值,安铁眼睛盯着电视,感受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瞳瞳,不时转头看瞳瞳一眼,安铁转头时瞳瞳就回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冲安铁笑笑,这时候,春天的夜晚也跟着生动而灿烂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安铁再一次回头看瞳瞳的时候,发现瞳瞳已经在安铁肩头睡着了。


第九十三章
  靠在安铁肩头睡着了的瞳瞳脸上带着笑,眼睫毛仿佛还在动,仿佛有一层嫣红的薄雾笼罩在瞳瞳的脸上,让安铁盯着瞳瞳愕然恍惚了好一会。
  梦中的瞳瞳更加生动,仿佛比醒着的时候还要有动感。
  醒着的时候,瞳瞳总是安静地坐在安铁的身边,轻易不说话,但是只要一说话就会搞得你一愣,看起来,她对什么都不关心,但你绝不会以为她什么都不懂,有时候她问的问题恰好就是你正在想的问题,可见她的观察力的非同一般的,只不过,她一般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关心,你再关心的问题,她也就随便问问,所以,许多时候,你对这她就会产生错觉,你会觉得她比成年人还要成熟,从十三岁左右开始就这样。
  看了半天,安铁伸出手想在瞳瞳的脸上摸一摸,又怕惊醒了她。
  这是一个异样的春天,对安铁来说,这个春天异常明亮,异常躁动,又异常危险。
  安铁沉睡了许多年,沉沦了许多年的生命中的渴望,在这个异样的春天里开始觉醒,因为这种觉醒,安铁开始觉得生活是值得追求的,梦想是值得努力的,生命是值得珍惜的。
  同时,这一切又是不确定和充满危险的,因为珍惜,所以恐惧。这是一种生命意识的复苏,这种感觉很好,对安铁来说,这个春天的夜晚是一个重要的事件,夜晚虽然静悄悄的,春风虽然是让人昏昏入睡的,但安铁却异常兴奋,他仿佛听到了春风里那隐隐传来的轰隆隆的风暴,仿佛一个新生命正在诞生的仪式,正在这个夜晚盛大举行。
  看着瞳瞳的脸,安铁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瞳瞳一直这样可能会着凉。过了一会,安铁想,于是想把瞳瞳抱回她的房间,刚刚动一下,安铁又不忍心把惊醒瞳瞳,于是又赶紧打住,就在安铁一个劲折腾自己的时候,大概是身体出现了摇晃,瞳瞳的头晃了一下,然后就醒了。
  “叔叔,我睡着啦?”瞳瞳醒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嗯,睡了一会,去床上睡吧,在这别着凉了,我抱你进房间。”安铁说着不由分说拦腰就给瞳瞳抱了起来,往瞳瞳卧室里走。
  往房间走的时候,安铁看了怀中的瞳瞳一眼,发现瞳瞳的脸上除了有些羞涩,还有一种不太自在的表情,安铁愣了一下,等走到给瞳瞳买的新床旁边,放下瞳瞳的时候,瞳瞳的手勾在安铁的脖子上没有放开。
  安铁半蹲着,刚才瞳瞳身上那富有弹性的肌肤的柔软触感还在安铁的身上荡漾,看着瞳瞳浅睡初醒的娇羞模样,安铁又不由得呆了。
  此时,瞳瞳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铁,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两个人互相看着的眼神也越来越朦胧了。
  “叔叔……”瞳瞳梦呓似的道。
  “你回家了,丫头!”安铁心潮澎湃地轻声说,说着安铁把额头轻轻抵在了瞳瞳的额头上。
  一种异样的温暖从瞳瞳的额头传到安铁的身上,安铁感觉瞳瞳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感觉瞳瞳的手已经轻轻地抓住了安铁腋下的衣服。
  在瞳瞳的手抓住安铁的衣服时,手也轻轻碰触着安铁腋下的皮肤,如同一种春风迅速荡漾过安铁的全身,如同一阵电流在刹那间电光火石地穿过安铁的每一个细胞,两个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内容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瞳瞳的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非常慢地闭了起来,这个过程仿佛等了一千年,在闭上的过程中,两滴眼泪顺着瞳瞳的眼角慢慢地淌了下来,然后停留在瞳瞳的脸颊,不动了。
  然后,安铁就感觉瞳瞳抓着自己衣服的手越来越用力,那温暖柔软的手慢慢下滑,滑到安铁的腰上,慢慢收拢,接着又开始往上移动。
  夜安静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寂静之中唯有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安铁的心狂跳着,额头慢慢从瞳瞳的额头移开了一些,然后呆呆地看着瞳瞳脸上的眼泪,心里的那股热流流动得越来越快。
  瞳瞳闭着眼睛,睫毛一闪一闪地动着。
  安铁犹豫了一下,然后又慢慢贴近瞳瞳的脸,把嘴唇印在瞳瞳脸上的那滴眼泪上,安铁能感觉到那滴眼泪在自己的嘴唇上融化的。
  就在安铁的嘴唇贴在瞳瞳脸上的一刹那,就在那滴眼泪融化的一刹那,瞳瞳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然后,安铁又小心翼翼地把嘴唇移到瞳瞳的另外一边脸,再次让另外一滴眼泪在自己的嘴唇的温度中融化,安铁又感觉瞳瞳颤抖了一下。
  接下来,安铁移开了一些,看了一眼瞳瞳,瞳瞳还是闭着眼睛,柔嫩红润的唇如同一朵美轮美奂的春花,正在一个适时的时节,尽情地,美丽地盛开着。
  安铁呆呆地看着瞳瞳脸,眼睛、鼻子和唇,这是朝思暮想的一刻,这是生命盛开的仪式,同时也是上帝的惠顾与垂怜,安铁的眼睛里也涌出了雾气。上帝一定是一个慈祥的老头,上帝对待每一个生命好像还是公平的,我们不应该辜负上帝的盛情与爱。如果我们遭遇了不幸,那么,一定是上帝睡着了,我们其实应该好好地坚持,努力地爱自己,努力坚持等着上帝的醒来。
  安铁的心里充满了感激,这一瞬间的感恩全部涌进了眼睛里,被眼睛里的雾气紧紧地包围着,安铁万分小心地把嘴唇印上了那比鲜花还要靓丽,比春风还要柔软,比春雨还要滋润的唇……瞳瞳的脸迅速地模糊了,安铁只感觉到一种比生命还要柔软的依附,慢慢地,深深地吸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与生命中。
  除了感觉到两个人的颤抖,安铁几乎没有别的意识。安铁把瞳瞳轻轻抱在怀里,舌尖在瞳瞳的唇上温柔的探索着。
  “叔叔……”瞳瞳喃喃地咕哝了一句,然后小心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羞怯,有些意外,还有些惊愕与生疏。
  “嗯?怎么了?”安铁说着,把头从瞳瞳的唇上移开,看着瞳瞳问。
  “没怎么,以前我一直害怕见不到你了,我们要是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好了,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瞳瞳轻声地说着,眼睛里满是忧虑,仿佛惊魂未定地看着安铁,身子猛然间抖了一下。
  “丫头……怎么想起这些了,你现在回家了,没事了,叔叔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叔叔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相信我。”安铁看着瞳瞳说。
  “嗯。”瞳瞳应了一声,然后羞怯地低下头,手也悄悄地从安铁的身上缩回去,然后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来回掰着。
  安铁看了瞳瞳一会,心里悄悄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地说:“丫头,好好睡一觉吧,今天还是你第一天在家里睡。”
  “嗯。”瞳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没说别的。
  安铁站了起来,在瞳瞳不时抬头的注视中,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然后,一狠心,关门走了出去。
  安铁出了瞳瞳的房门,站在瞳瞳的房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没有洗漱就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上床,刚一躺下之后,一种异样的疲惫立马就侵袭了全身。
  看来,动情也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爱是很重的,当你真正爱上,你要么准备被爱压得心稀碎,要么准备满头白发幸福地背着这爱一辈子。如果你中途丢下,脱一层皮那是轻的。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的安铁,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用一根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这一夜,安铁睡得十分踏实,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铺天盖地都是那一望无际的黄花,黄得十分晃眼。等安铁感觉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安铁就醒了。
  醒来之后,梦里的情形就模糊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做梦。
  然后,安铁就听到了外面有锅碗瓢盆的声音,接着安铁的房门就被敲响了,瞳瞳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叔叔,醒了吗?”
  刚开始听到瞳瞳声音的时候,安铁心里还一阵惊愕,愣了一会才想起瞳瞳已经回来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早晨瞳瞳的声音在门外想起,这种感觉让人有点恍如隔世。
  “醒了,丫头这么早啊!”安铁的情绪像弹簧一样马上兴奋起来,赶紧下床开始穿衣服。
  “我们去跑步吧,早餐已经做好了。”出房门时候,瞳瞳已经换了一套白色的运动服俏生生地站在安铁的房门前。
  “好,等我洗漱一下,马上好。”安铁洗漱完出来时,发现瞳瞳正在客厅里对着阳台和房间各个角落四处看着,看起来,瞳瞳好像也因为第一天在家有不少感慨。
  “好了,我们下楼吧。”安铁高兴地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瞳瞳。
  “好。”瞳瞳笑笑,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安铁就下了楼。
  出门的时候,刚准备关门,克林顿突然从门里窜出来,脑袋差点让门夹着。
  “差点把你忘了,呵呵。”看着克林顿,安铁开心地笑了。
  “克林顿,来吧。”瞳瞳倾下身子摸了一下克林顿,看了安铁一眼,然后向克林顿招招手,率先走下楼梯。
  安铁在瞳瞳的身后愣了一下,瞳瞳在叫克林顿的时候,发音完全是英文发音,明显是在国外习惯了讲英文的缘故。瞳瞳回来的这两天,虽然听瞳瞳讲起过在国外的生活,但安铁完全没有概念,瞳瞳就像从一个神秘的真空里冒出来的似的,使安铁根本没有把瞳瞳与一个整个青春期都在国外那么开放的地方成长起来的女孩子联系起来。
  刚才听到瞳瞳叫克林顿时的发音,安铁才有一些具体的感念。心里不禁有些空落,仿佛瞳瞳在国外的五年,也是安铁生命中的五年真空,心里有点怪怪的不舒服。
  安铁和瞳瞳带着克林顿沿着以前经常跑过的小路一路往海边跑,等安铁跑到五年前那个瞳瞳出事的地点的时候,安铁的心里有些异样,不知道瞳瞳经过这里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刚才不往这边跑就好了。
  想到这里,安铁忍不住担心地偷偷往瞳瞳那看了一眼,想看看瞳瞳有什么反应。


第九十四章
  五月,早晨的春风还是很凉,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的瞳瞳在慢步小跑中长发被春风吹得微微向后扬起,那在春天的早晨,那个白衣如雪的美丽的少女,此时正带着一脸的喜悦,在路过五年前那个出事的地点时候,安铁发现,瞳瞳愣了一下,但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是也偷偷转头看安铁的反应。
  安铁赶紧装着没事人一样,递过一个毛巾给瞳瞳说:“好像出汗了,擦擦!”说着,继续专注地往前跑。
  很快,他们就跑过了那个出事的地点,不一会就来道了海的附近,克林顿一到海边,马上就这里嗅嗅,那里看看,撒着欢跑来跑去。
  瞳瞳一边笑着看克林顿一个劲地折腾,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不时看着蓝得一望无际的大海,显得精力很是充沛。
  安铁刚才一直就在观察瞳瞳的反应,从刚才到现在瞳瞳的情绪没有明显的波动,但安铁却感觉瞳瞳似乎在故意表现得不在乎,安铁不能确定瞳瞳是不是故意的,但那种直觉却非常强烈,因此安铁心里也因为瞳瞳这种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更加难过。
  默默地看着青春飞扬的瞳瞳纯净平和的眼神,安铁心里又暗暗地发誓,一定要把自己和瞳瞳生活中所有的阴影全部清除,这样,生活才会真正回到正常平静中来。
  跑步回来,吃过早饭,安铁送瞳瞳去艺术学院,等瞳瞳渐渐融入一群学生中间进了学校大门后,安铁才调转车头,直奔公司而去。
  到了公司,安铁站在公司大门口,扫了一眼办公室,公司的员工都在紧张有序地忙碌着,大家来得都很早,也都对公司的前景很有信心,安铁有些欣慰。
  赚多少钱安铁并没有多大的欲望,但对于做好一份事业安铁其实是有抱负的。
  安铁从少年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对社会有些贡献的人,只不过后来,社会上不公平的事情越来越多,自己也开始变得有些愤青,以至于后来一直沉沦和痛苦着。实际上,精神上的苦闷正是安铁痛苦主要缘由。感情的遭遇只是一个方面,有一份自己能满意的事业,是一个男人立足社会,实现自我价值的最重要的平台。
  所以,看到公司现在有些气象,公司的员工对自己和公司也充满了期待,愿意把自己的青春和梦想与自己绑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好,安铁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也有一种责任感。
  “这才哪到哪!我会做的更好的,同志们跟我干不会白白浪费青春的。”站在公司门口的安铁此时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瞳瞳回来了,自己应该好好的安心做些事情。
  当然,安铁知道,围绕在自己周围的奇怪的事情并没有结束,但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人的一生如果没有一些波折那还有什么意思,关键是瞳瞳回来了,经历的苦难和挫折将会使人生变得厚重,更是一种精神财富。这种厚重与精神财富,只有拥有瞳瞳的生活才会有意义,否则,自己一个人要这些狗屎厚重和精神财富干嘛?
  想到这里,安铁又笑了起来,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偏执,看来自己还是没长大。不过这样也好,人的一生,应该是一个不断成长的过程,人生一生,就像花开一季,真的成熟了,花也就落了,人也就入土了。
  安铁笑容满面地在公司门口感慨了一会,然后到办公室心情舒畅地仰在老板椅子上抽了一根烟,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又给办公室的植物浇了点水。
  “绿油油的,挺好看,办公室养点植物很不错。”安铁一边给那些植物浇水,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他以前几乎就没有留意过办公室的这些植物,都是赵燕、张生还有办公室文员帮忙浇水,不然这些植物早就差不多死了。
  安铁抽着烟,吐了几个烟圈,想了一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把那个街道广告工程拿下来,然后,房地产是不是也应该加大点力度,这一点安铁有些犹豫,房地产业现在正在暴利巅峰,也是泡沫最大的时候,不去做的确有点可惜,但是,一个行业走到巅峰肯定也是泡沫破灭的开始,弄不好,会一下子掉进永世不能翻身的低谷,有点危险,还是观察一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慢慢回到文化产业上来,这是整个集团以后一直要走的方向,大方向不能迷失了。还有,现阶段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彻底把围绕在自己和瞳瞳周围的这些事情搞清楚,否则生活没法平静下来,自己也无法专心致力于公司的发展。
  正想着,安铁突然感觉手指有些痛,一看,原来夹在手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了根部。
  安铁赶紧把烟掐灭,然后又准备点一根,拿起烟盒一看,空了。
  安铁打开抽屉想找盒烟,翻了翻没有,然后安铁就看到抽屉里还放着一个精美的Dauddoll(大卫杜夫)穹顶雪茄保湿盒,里面有大卫杜夫的雪茄。
  安铁皱了皱眉头,从保湿盒里抽出一支雪茄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的确是有一种温和恬静的芳香,而且吸进嘴里,很数润,喉咙里很舒服。
  安铁闭着眼睛,然后又睁开,盯着手中的这款大卫杜夫看了看,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
  安铁很少抽这个东西,这盒大卫杜夫是别人当作礼物送给安铁的,放在那里一直没抽,雪茄是真的,一盒二千来块,保湿盒却是仿制品,真正的大卫杜夫穹顶保湿盒好的要三万块人民币左右。
  “操,一个小破盒子要三万块钱,我吃饱了撑的抽这个东西。中国还有那么多小孩子吃不饱上不起学,花这么多钱抽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犯罪。”安铁对那些假时尚金领白领们的所谓时尚一向嗤之以鼻,可安铁的公司却一直站在时尚的前沿,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一些时尚资讯。
  “时尚就是装逼,但我还不得不装,今天没办法,抽一支装一把。”安铁想到这里的时候,又苦笑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看来,作为农民的后代,自己精神上还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脱离不了小农意识。
  “不过,他奶奶的这雪茄抽起来还真是比较舒服,就是他妈的太贵了,一百多块一支。”安铁又抽了一口,笑了笑,又开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想了一会,安铁写了一张十万块钱的现金支票,写好后,然后叫张生进来。
  张生进门之后,皱了皱眉头道:“什么味,这么大?雪茄呀,大哥你什么时候喜欢抽这个了。”
  安铁看了看张生说:“烟没了,只好抽一支这个,你过来。”
  张生走到安铁的办公桌前,问:“大哥找我什么事?”
  安铁把那张支票往张生面前推了推道:“把这个拿去。”
  张生拿起那张支票,疑惑地问:“这支票干什么用啊?”
  安铁说:“这是给你的,你出去租房子不要钱嘛,你刚上班钱不多,还有,把宝儿给你的二万块钱还了,男人不能花女人的钱。”
  张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是,大哥说得对,这钱就不用给我了,公司现在也需要钱。宝儿的钱我没怎么花,已经寄给她了。”
  安铁说:“哦,这很好,钱收下吧,别婆婆妈妈的,你现在是公司的行政总监,穷嗖嗖的怎么行,再说公司不缺这点钱,只要工作做好了,比什么都强。对了,我让你组建的那个安全策略部和发展部的人员招聘怎么样了?现在的人手不够啊。”
  张生有些不自然地把支票收起来,然后说:“市场调研、金融、法律、计算机的人员已经招上来了,这些人的简历大哥也看了,保安方面的人也招聘了几个,但我觉得还不是很满意,我最近在跟全国的一些保安公司联络,希望能招聘到几个特殊人才。”
  安铁道:“最好能招聘到有当过特种兵的经历,上过体育大学或者公安大学的,地方大学也行,格斗能力和侦查知识都要有,最好,这几个条件都符合。”
  张生道:“嗯,这两天正在联系,已经有一些人符合我们的条件,等他们的资料来了,我马上拿给大哥看,对了,大哥,我想在你住的附近租一个房子,在你对面楼最好,把我现在的房子退了,我再让两保安人员跟我住一起,小嫂子不是回来了嘛,这样好有个照应。”
  安铁想了想说:“可以,我也想跟你说一下瞳瞳的安全问题,除了我住的地方,还有瞳瞳在学校里的安全也要负责起来。我已经让小路派点人保护瞳瞳,你也派两个人,全天看护,不用跟小路的人通气,也不能影响瞳瞳正常的学校生活。”
  张生说:“行。”
  安铁说:“那好,你出去吧,特殊保安人员的招聘要抓紧点,他们的资料来了,马上送给我看。”  张生出去之后,安铁刚抽了两口雪茄,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接着路中华就走了进来。
  看见安铁,路中华笑道:“大哥,你在就太好了,刚才路过你公司附近,就想上来看看你,也没提前给你打招呼,正好我把那天徐波和陈立明见面的录像带光盘带来了。”说着,路中华拿出一张光盘放在安铁的桌子上。
  安铁说:“哦,我们再看看什么情况。”
  路中华嘿嘿笑了笑说:“我先看了一下,也没什么别的情况,这两家伙就是两个变态,比色情录像还精彩。”
  安铁淡淡地笑了笑说:“我你看过了就算了,回头我自己看一下,中午一块吃饭?”
  路中华说:“不了,我有点事情先走了,我就看看你在不在,随便把这个盘给你。”
  安铁道:“哦,那你忙吧,明天晚上早点去我哪里,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路中华说:“好的,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路中华走后,安铁又打电话把明天请大家在家里聚会的事情通知了李海军和白飞飞,然后,安铁又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在雪茄的烟雾中,安铁又神游了一会,上午没什么事,现在安铁还真有点闲不住,刚坐一会没事情干还真觉得有点无聊,无意中,安铁一眼看到路中华放在桌子上的光盘,于是,抱着一种复杂的心里,安铁把光盘放进了电脑。
  不一会,电脑屏幕上就出现徐波和陈立明两个人那个龌龊的赌局,琳达的头在徐波两腿之间姿势优美地晃动着,另外那个女人的头在陈立明的两腿之间就像鸡啄米似的快速无比。
  看着这个镜头,安铁脸上升起一种古怪的笑意。
  当电脑上的镜头一转,四个人都脱光了,正在进行实质性的人肉大战,突然,当一个镜头慢慢从徐波的身上晃过时,安铁就像被人扎了一针似的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
  只见镜头移过徐波的裸体时,安铁分明看到徐波的肩膀上刺着一个狼头纹身。
  安铁猛然欠起身子,把头伸向电脑屏幕,但这个镜头一晃就去了,安铁赶紧把画面倒回去又看了一遍,然后定格在徐波的肩膀上。
  那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狼头纹身,瞳瞳在那个寒冷的雪夜回家之后,曾经把一个狼头纹身死命地捏在手里,安铁永远忘不了瞳瞳那些天的眼神。
  安铁没敢问,但那个狼头纹身就像一个魔咒,是揭开瞳瞳受伤的心灵的密码。这个狼头纹身引起的事端和造成的伤害,从那个雪夜之后就无处不在,一直到现在,甚至在昨天晚上与瞳瞳接吻的时候安铁都能感觉到这个狼头纹身带来的阴影。
  安铁不能确定这个狼头纹身到底给瞳瞳和自己带来了什么,但,自觉告诉安铁,这么多年围绕着瞳瞳和自己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这个狼头纹身是一个关键的突破口。
  现在,这个狼头纹身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从徐波与琳达的接触来看,这个徐波肯定与画舫有紧密的联系,肯定是画舫里的人,以前安铁也怀疑过瞳瞳在那个雪夜被劫持可能与画舫有关系,但一是没证据,二也没找到动机。
  上次瞳瞳被绑架,是谁在自己家门里塞了一封信给自己报信?这个报信的人肯定跟绑架者有某种联系,或者是绑架者一伙的,或者是绑架者的宿敌,他才能对绑架者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为什么不报警,报信者自己不出面而让安铁去?这只能说明他们不方便露面?那报信者顾忌什么?救回瞳瞳可以不惊动警察,所以肯定不是顾忌警察。那么是顾忌绑架者怕在绑架者面前泄露身份?还是顾忌瞳瞳怕在瞳瞳面前泄露身份?
  报信者一定是认识瞳瞳或者自己的人,而且知道安铁家的住所。谁会知道这些信息?安铁家他原来单位的同事几乎都没人来过,当然也不可能是报社的人报的信,那么是认识秦枫的人?也不会,秦枫那时候的社会关系也不复杂?知道安铁家地址的只有吴雅,难道会是吴雅或者吴雅的画舫报的信?没看到狼头纹身的时候安铁会相信这个推测,现在吴雅或者画舫的可能性也很小。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认识瞳瞳的人,想到这里,安铁的脑子里一闪,脑海里马上闪过上官南那张英俊而没有表情的脸。瞳瞳在滨城的社会关系根本没有,除了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瞳瞳认识的都是安铁的朋友和同事,只有那个神秘的老师和上官南一伙人。
  安铁又想起有两次自己被莫名其妙地跟踪,还有没有另外的人一直在暗中瞄着自己和瞳瞳?
  安铁拿出一根大卫杜夫点上抽了起来,紧锁着眉头,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同时也越来越心痛,越来越愤怒。
  似乎有一些东西慢慢清晰了,尽管现在还看不太清楚,已经有了着力的方向。
  这些年来安铁的生活中发生重大转折都与瞳瞳有关,而与瞳瞳和自己有关系的安铁无法把握的只有画舫和瞳瞳的老师,还有一个明显的主要的破坏力量就是周翠兰和童大牛,这两个人其实都是老实的农村刁民,从根本上来说他们自己翻不了多大的风浪,除非他们被人利用。
  他们会被人利用吗?有点像,五年前在跟周翠兰处理瞳瞳抚养权的时候,安铁想要用钱来解决问题,而周翠兰没有同意,周翠兰不可能真正希望把瞳瞳带回去,除非带回瞳瞳有着更大的利益,也就是说有人给周翠兰更多的钱或者有人让周翠兰有生命威胁,否则,周翠兰不可能抵抗安铁金钱的诱惑,因为周翠兰知道安铁给她的钱不是小数目。
  目前看来这些人的目的就是想让安铁坐牢,达到分开瞳瞳和安铁的目的,谁会希望安铁和瞳瞳分开呢?画舫?安铁实在找不出画舫要分开安铁和瞳瞳的动机?瞳瞳的老师?难道瞳瞳的老师会因为想让瞳瞳接班而不惜让安铁坐牢而迫使瞳瞳与安铁分开?也说不通,瞳瞳的老师收养了瞳瞳五年,而且现在瞳瞳也回来了,瞳瞳的老师并没有阻止。
  从柳如月的嘴里,安铁知道瞳瞳给自己的银锁片应该很重要?
  这个银锁片对谁重要?是对画舫重要还是对瞳瞳的老师重要?如果这个银锁片这么重要,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动手来抢?如果硬抢应该是不难的。
  安铁想了半天,抽完了一根雪茄,脑子里却越来越糊涂。
  但眼前总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线索,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徐波,和他肩膀上的狼头纹身。现在看来,画舫的嫌疑最大,应该从画舫着手。
  可是,除了支画没有正面的接触,安铁几乎熟悉画舫目前在滨城的所有负责人,如何着手?
  安铁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雪茄,苦思冥想着下一步如何行动。
  此时,安铁的办公室已经是烟雾缭绕,这些烟雾如同一朵乌云,把安铁紧紧地包围着。安铁的心一会沉下去,一会亮起来,那不停地闪亮着的燃烧的雪茄,似乎不是在安铁的嘴边灼烧,而是在心里。
  中午的时候,赵燕从外面回来,一进安铁的办公室,看见安铁几乎被烟雾包围着,吃了一惊道:“你怎么抽这么多烟啊?”
  安铁说:“尝尝雪茄,居然很好抽,就多抽了两支。”
  赵燕狐疑地笑了笑道:“我都差点被你这些烟雾呛出去了,明天的聚会定下来了吗?”
  安铁说:“定下来了,你到时候直接去就行了。”
  赵燕说:“吃中午饭了,你是自己去吃还是我给你把饭带回来。”
  安铁说:“不用,一会我自己解决,你去吃吧。”
  赵燕出去之后,安铁又点了一支大卫杜夫,把办公室的门锁上,一个人又沉浸在苦思冥想之中。
  “必须尽快与支画接触上,不惜一切代价,这个应该是画舫的人。”安铁把手中的雪茄慢慢地摁在烟灰缸里,不急不慢地来回蹭了许多次,嘴角生硬地上扬着。
  安铁到现在还是不太相信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有什么重大的阴谋,可是,如果不去怀疑,那些事情有无法解释。但要是成天这么怀疑,别人不说自己神经,安铁自己也会认为自己是神经病。
  如果不尽快把这些弄个水落石出,恐怕自己真的会疯了,自己和瞳瞳的生活也会被毁掉。
  那种完全没有安全感的生活是会让人窒息的。
  把雪茄掐灭之后,安铁果断地拿起电话打给了彭坤。
  “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安铁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在彭坤不在当面,看不到安铁这种提不起任何情绪的样子。
  “老安,你情绪好像有点低落啊?出什么事了吗?我还那样,到处走走,熟悉一下滨城市场。”彭坤在电话那头不急不慢地说。
  妈的,这个老狐狸,还真挺沉得住气,安铁心里骂了一句,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淡淡地对彭坤说:“哦,我有情绪不好吗,呵呵,你吃饭没有?”
  “没有。”这些彭坤倒是答复得干脆利落。
  “那中午我请你跟你妹妹吃饭怎么样,你到滨城我还没好好请你吃一顿”安铁笑道。
  “好好请吃你得选在晚上,中午吃饭总是觉得有事。”彭坤说。
  “你个老狐狸,选日不如撞日,今天阳光明媚,天气不错,我觉得是个好日子,呵呵。”安铁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那行,我妹妹那边你打电话。”彭坤说。
  “那行,一个小时后,我在滨海大酒店大堂等你。”安铁说。
  挂完彭坤的电话,安铁又把电话拨给了彭玉。
  “安总啊,有事吗?”彭玉说话倒是比她哥哥彭坤干脆许多。
  “中午我想请你跟你哥哥吃点饭,聊聊天,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没有提前打招呼不好意思了,我跟你哥哥是朋友,有点不见外,请你别介意。”安铁说。
  “哦,这样啊,那,行。”彭玉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滨海酒店大堂等你。”
  安铁挂了彭玉的电话,马上拿起包,锁上办公室的大门,刚刚走到张生的办公室门口,正好碰到张生也拿着包走出来,似乎也要出门。
  “你要出去?”安铁问。
  “嗯,陈丝丝又要我去给她汇报工作,不过中午她请吃饭,也不错,嘿嘿。大哥你也要出去啊?”张生嘿嘿笑着说。
  “嗯,张生,你过来一下。”安铁走到门外,把张生叫到一边。
  “大哥有事情啊?”张生问。
  “嗯,很重要的事情,你问问安全策略部的人能不能想办法对京尹地产的财务状况做一个监测,想办法搞清楚他们财务上的往来,另外想办法搞清楚他们都跟哪些客户往来。还有去种银行查一下,看看他们的对账单是邮寄到公司还是直接放在银行的邮箱里,那里也许能找到些线索。”
  “嗯,好的。”张生愣了一下,应声道。
  “反正多想一些办法,收集这个公司的一切情报,包括那些员工经常加班,徐波跟哪些员工关系最好等这样的信息都不要放过。”
  “我知道了。”张生一边应着,一边看着安铁严肃的脸色,也没敢多问。
  “回头我再告诉你原因,你先去吧。”安铁说完,看着张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安铁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返身回到公司,走到赵燕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不知道赵燕去吃饭没有。
  “进来。”赵燕好听的声音在门里响了起来。
  “还没吃饭啊?”安铁问。
  “这就去。”说着赵燕从桌子上面站了起来,赵燕以为安铁是叫她一起吃饭。
  “有个应酬,我马上要走,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一下。”安铁尽量显得平缓地问。
  “有什么事情你说啊,跟我这么客气。”赵燕看着安铁笑了笑,笑容里似乎有了一些苦涩。
  “是这样,京尹地产你知道吧,他们不是刚刚接手了另外两家出事的房地产公司嘛,你看看能不能跟他们联系一下,我们做他们房子的销售代理?”
  “应该可以吧,我们的房地产营销现在在滨城是有很有名的,除非他们已经先期找好了销售代理或者准备自己做营销。”赵燕道。
  “嗯,这就好,不过就算销售合作不顺利或者根本争取不上,我们也得想个办法把,让他们的销售人员能把买房子的情况随时告诉我们。”安铁说。
  “行,我这两天就跟他们接触一下。”赵燕说。
  “那好,我走了。”安铁也没等赵燕,径直出了办公室大门门顺着电梯下来了。
  在走到车子跟前的这个短短的距离里,安铁又给路中华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安铁就急急地说:“兄弟,中午我请彭坤和他妹妹吃饭,希望你能来,有安排最好推掉,中午与彭坤的见面很重要。”


第九十六章
  听安铁这么说,路中华赶紧问:“大哥,什么事这么急啊?”
  安铁说:“这样,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我跟彭坤约好一个小时以后在滨城大酒店大堂等他。”
  路中华说:“我现在华中酒店,自己的办公室,行,大哥,那我一会就下楼在楼下等你。”
  过了一会,安铁到了华中酒店,刚到门口,就看见路中华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精神抖擞地站在台阶上,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好几个进出的女人为之侧目。
  看见安铁的车子开过来,刚停下,路中华就动作麻利地上了车。
  “我找个地方把车停下来,跟你先简单沟通一下。”路中华一上车,安铁一刻没停马上就把车开走了,等经过市中心一个小区时,安铁把车停下来,和路中华一起走进了小区内一个花园的凉亭里,这个小区绿化很好,小区花园里可谓雕梁画栋,楼台水榭,体育设施应有尽有。
  正是中午,小区花园静悄悄的,没什么人。一到这里,路中华就明白了安铁为什么带他到这里谈事情。
  安铁和路中华在一把椅子上刚坐下来,安铁就问:“兄弟,你怎么看彭坤这个人。”
  看安铁一脸严肃的样子,路中华认真的想了一会道:“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只听大哥说他曾经和你关在一个监狱,而且你一出狱他也出现在滨城,而他妹夫妹妹的公司又恰好卷进一个与大哥和我都有关系的案子里,好像有点太巧了。”
  安铁说:“彭坤前些日子跟我说过,想跟我们一起联手把民工事件搞清楚,他跟我说的是想查一查他妹夫的死因,找出杀他妹夫的凶手,但我的感觉是他想做的不仅仅是这些?”
  路中华抬起头,有些吃惊地问:“哦,他还想干什么?”
  安铁沉吟了一会道:“现在还不清楚,这个人很有城府,现在还不太清楚他真正的意图,他在最后一年进监狱跟我关在一起,给人一直的感觉就是很会办事,人看起来不坏,但城府太深,朋友也不多,彭坤现在的想法是想跟我们一起合作把事情调查清楚,以前我一直没有明确跟他说,但现在我觉得到时候了。另外,小路,彭坤现在对你的处境似乎也很清楚,他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少,而我们现在对他的了解却不是很多,尤其是他的背景。”
  路中华低头想了一会道:“嗯,我们应该好好调查一下彭坤的底细,别人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人家一无所知,这就很危险。”
  安铁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要悄悄查一下,但目前我们和他可以合作,民工事件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路中华说:“涉及的人太多了,现在赔偿问题还没有最后出结果,但每个人都给了一笔安抚费,暂时人心算是稳住了,但如果最后的结果要是拖太长事件,或者结果不太满意的话,说不好那些死亡的民工家属又会闹出什么事情。”
  安铁说:“彭坤现在的态度倒是很明朗,我们也不用考虑那么多,你先不用涉及太深,先看看彭坤想跟我怎么合作,但你要千万注意的是,你手下那个陈立明一定要看紧了,如果处理不好,弄不好这个人会给你带来致命的伤害,还有,你现在对那个徐波要二十四小时监控,有什么情况我们马上商量。你有没有看出来一些这些事情的头绪?”
  路中华有些茫然地看着安铁道:“大哥,说实话,现在我也有些糊涂,我感觉这些事情好像多少跟你有些关系,但又说不好,又好像跟我也有些关系,这一切背后肯定有一个很大的势力在作怪,否则,我们帮里的那个陈立明不敢做那些事情,他应该知道干那些事情的后果,一是人命关天,二是背叛帮会,他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一点说明,陈立明面对的诱惑不是一般大。”
  安铁犹豫了一下,说:“我今天看了你给我的光盘,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民工事件画舫的嫌疑最大。而彭坤是画舫会员,画舫和彭坤都希望我成为画舫的会员,画舫的会员和成员不同,会员是画舫的服务对象,而成员是画舫的工作人员。今天中午我们跟彭坤见面就是再探一下彭坤的态度,他妹妹也会在场,很多情况不好直接谈,我们见机行事。我之所以把她妹妹也一起叫上的目的是希望多得到一些信息,他妹妹和彭坤好像有些冲突。”
  路中华道:“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路中华交代完,两个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滨城大酒店大堂,订好包间后,安铁和路中华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彭坤和彭玉。
  不一会,彭坤和彭玉几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一看见这两个人,安铁就笑了,心想,这两兄妹也有很多想同的地方:准时而守约。
  看到路中华也在场,彭坤和彭玉都愣了一下,安铁解释道:“刚才没来得及跟你们说清楚,是不知道我这兄弟有没有空,他也是个大忙人,你俩没意见吧。”
  彭坤淡淡地笑道:“我没有意见。”
  彭玉则冷淡地说:“很好,我也想跟路先生多沟通一下。”
  四个人来到订好的包间,酒菜还没有上来之前,安铁要了一壶茶,彭玉特意要了一杯橙汁,然后,包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安铁拿出一根雪茄,递给彭坤,没想到彭坤笑道:“没想到老安也抽起雪茄来了,我这里有,我习惯抽哈瓦那雪茄,高斯巴,现在是一个美国品牌,但真正的高斯巴是属于哈瓦那的。”
  安铁笑了笑:“我今天忘了买烟,抽屉里刚好有这么一盒,就拿来抽了。没想到你对雪茄这么有研究。小路来一支。”
  路中华淡淡一笑,接过雪茄,然后看了看彭玉,就见彭玉淡淡地坐着,对安铁和彭坤讨论雪茄置若罔闻。
  房间里三个男人都点上雪茄之后,包间里立刻就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彭坤看了彭玉一眼,然后说:“我喜欢高斯巴的味道,香气不浓不淡,抽起来顺畅,什么东西顺畅了就好,不顺畅就会让人不舒服。”说完,又看了彭玉一眼。
  安铁也看了看彭玉,发现彭玉还是那副淡然冷漠的样子。
  彭坤也没理彭玉,对安铁和路中华笑笑说:“老安今天提供了一个机会,难得啊,我跟小妹都有日子没聚了,还有路先生,一直想跟路先生好好聊聊。”
  安铁笑笑道:“是啊,平日里都忙,今天终于了有些空闲,服务员,不用着急,菜慢慢上,酒先上来就好。彭玉,也喝点红酒?我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彭玉抬眼对安铁笑了一下道:“好,没事。”
  安铁看起来轻松随意地对服务员说:“那就先上两瓶茅台,一瓶干红,对了彭玉,你喝哪种干红?”
  彭玉说:“大连的万达干红吧,这酒产地在秦皇岛,在中国秦皇岛是生产葡萄最好的产地。”
  彭玉说完,彭坤马上笑着接口道:“嗯,我妹妹有眼光,国内的干红大连万达算是好的,干红不仅仅需要酿制窖藏工艺好,而且原料产地也很重要,秦皇岛的沙质土地,是国内种葡萄最好的地方。”
  彭玉看了彭坤一眼道:“比不上你,你的消费眼光很独特,高斯巴最开始是卡斯特罗专供雪茄,我讨厌独裁者,我不喜欢这种雪茄散发出来的那种独裁者的味道,你身上这种味道太浓了。”
  彭玉说这句话的时候,安铁和路中华都愣了一下,没想到彭玉会在安铁和路中华当面这么说彭坤。
  但彭坤却没有任何不快,而是呵呵笑道:“妹妹你此言差矣,高斯巴早就不是卡斯特罗的独享品,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高斯巴就已经大众化了,现在的高斯巴属于人民大众。”
  彭玉瞄了彭坤一眼道:“大众化?成天把人民挂在嘴边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聊政客一样。”
  这时,彭坤才看了看安铁和路中华,尴尬地说:“我这妹妹就这脾气,你俩别介意。”
  彭玉也对安铁和路中华嫣然笑笑说:“不好意思,上次的事情要多谢路先生和安总帮忙平息,一会敬两位一杯。”
  路中华道:“好说,好说。”
  这时候,彭坤又插嘴道:“老安其实可以多跟我妹妹的公司合作,不一定非要在房地产上。”
  彭坤刚说到这里,彭玉就打断彭坤的话说:“这个意思我已经跟安总表达过了,你不用操心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北京吧,我认为你在滨城不会有什么发展。”
  彭玉这话让安铁一愕,彭坤说来滨城主要是为了查清楚妹大的死因,但彭玉却似乎并不领情,而且,听彭玉的意思,好像也在说彭坤有想在滨城发展的意思。
  彭坤有在滨城发展的意思安铁不奇怪,这一点彭坤跟安铁谈过。
  彭坤对彭玉笑笑,淡淡地说:“我有没有发展无所谓,我是关心你,希望你能高兴快乐,别栽跟头就好了。”
  彭玉道:“小心你自己栽跟头,我不用你操心。”
  这时候,路中华插话道:“彭总现在有什么打算,民工事件现在闹大了,政府也要介入了,我们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了。”
  安铁本来以为彭玉会很担心这件事情,但没想到彭玉却淡淡地说:“闹也闹不了那去,地方政府自己本来就有很多软肋,他们能捏的也只能是更软的柿子。”
  彭玉说完,彭坤也淡淡地说:“我妹妹说得对,这不过是一个阴谋,阴谋之所以成为阴谋,那是因为不能见光,我们只要让这些暴露在阳光下,他们就会无所遁形,政府如同一个阳光普照的巷子,巷子里总有阳光照不到的房间。”
  安铁看着彭坤和彭玉这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把现下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心里不禁疑问越来越大。
  就在酒菜快上齐的时候,彭坤看了看安铁,漫不经心地说:“过几天滨城要举办第九届国际旅游节,到时,市政府会有一个酒会,老安要是有空最好去看看,到时候会很热闹的。”

第九十七章
  安铁故作惊诧地道:“是嘛,旅游节的事我知道,酒会的事情我还真不清楚,唉,这段真是太忙了,酒会应该是市政府举办,旅游局承办吧?”
  彭坤看着安铁道:“这次旅游节有点特别,承办单位除了旅游局之外还有一个承办单位就是极乐岛旅游开发公司。”
  彭坤说完,安铁和路中华都顿了一下,这么说,这次旅游节中的一个重要的环节招待酒会实际上竟然是画舫承办的,这些日子,安铁忙于公司的整顿和布局,关于旅游节的事情也没有详细了解。
  “以前这种酒会一般都是政府直接出钱自己办的呀?”安铁皱着眉头说。
  “今年旅游节改革,全面商业化运作,连酒会都让企业来运作了,极乐岛旅游开发公司是这些年滨城投资最大的旅游项目,本身极乐岛也需要招商,由极乐岛来承办也顺理成章。”
  “哦,这倒是,这么说,极乐岛可能在前期就已经参与到旅游节策划和参展商以及嘉宾邀请等组织工作了。”安铁沉吟着。
  “想到一块去了。”彭坤说。
  “这么说一场大戏的序幕快要拉开了,现在应该是极乐的工作人员最忙的时候吧?”安铁说。
  彭坤点点头,把手中的雪茄慢慢放进嘴里,看着安铁意味深长地笑着。
  坐在一旁的彭玉这时候眉头皱了皱,仿佛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彭坤,好象想说什么但最后却什么话也没说。
  这时,路中华转头对彭玉道:“彭总也知道画舫吗?”
  安铁一听路中华问起这个,心里暗暗高兴,本来安铁也想问的,安铁觉得这兄妹二人似乎有许多的不同,不知道彭坤和彭玉在多大程度的信息共享。
  彭玉愣了一下,说:“我知道,但我并不觉得这个组织会有那么大胆子干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彭玉知道画舫并不奇怪,但彭玉对画舫的态度却让人大跌眼镜,彭坤在那里成天为了她丈夫的死因而调查画舫,可彭玉却大不以为然。
  安铁目光闪动地看了看彭玉,彭玉表情淡漠,似乎对安铁他们谈起画舫的话题毫无兴趣,安铁又看了看彭坤,彭坤正在低头喝茶。
  等服务员把两瓶茅台和万达干红送来的时候,彭坤又马上抬起头来,拿过一瓶茅台,把雪茄塞进嘴里,然后双手把茅台转来转去反复打量了一会,说:“茅台不错,老安也喜欢酱香型的酒?”
  安铁说:“嗯,酱香型的酒味道浓烈醇厚,与酒精本身的味道正好做了一个平衡,尤其是那种透明纯净的淡淡的黄色,我很喜欢。”
  彭坤高兴地说:“好啊,老安,我们的共识越来越多了,我也喜欢茅台,茅台酒是真正的贵族,低调平和,味道丰富,是真正的中国贵族。”
  彭坤说到这里,安铁注意到彭玉眼睛瞄了彭坤一样,目光中颇不以为然。
  很快,酒菜都上齐了,三个男人在桌子上谈笑风声,但却都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彭玉吃得不多,在用红酒敬了安铁和路中华一杯之后,说了几句客套话,不多久,彭玉就放下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三个喝酒的男人聊天。
  这顿饭并没有像安铁说的悠闲地吃一个下午,而是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酒也喝得不多,结束的时候三个人也就喝完一瓶茅台。
  结帐时,安铁对服务员水:“服务员,把这瓶茅台退了。”
  没想到彭坤却道:“老安,我们找个轻松的地方,比如酒吧,继续喝吧,正好下午我还真的闲着没事,你们两未位有没有时间啊?”
  安铁和路中华齐声说:“有!”
  安铁心想,老狐狸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我下午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们了,先告辞。安总和路先生,以后常联系。”彭玉说完,起身就走了。
  等彭玉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一会,彭坤马上说:“我这妹妹,唉,从小就被我父母个惯坏了,总是自以为是,她竟然还认为画舫跟她丈夫的死和民工事件没有关系。”
  安铁看了看彭坤说:“也许她说的有她的道理。对了,要不,我们继续在这里喝吧,就别去什么酒吧了,你看呢?”
  彭坤目光闪烁地说:“也行。”
  说着彭坤又掏出一根雪茄,点上之后,看着安铁,突然说:“老安,你好象有些不相信我啊?”
  安铁笑了笑说:“老狐狸,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觉得你有些神秘,你知道,神秘有时候跟不安全总是联系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安铁有停顿了一下,说:“对了,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我现在只想老老实实地做生意,对其他的我已经兴趣不大了。”
  安铁说完,彭坤盯着安铁看了一眼,眼睛里有些诧异,半天没说话。
  “彭先生,听我大哥说,你原来是个公务员,后来因为一点小事入狱,但我感觉你的财力,似乎不是一个公务员有一些小贪污能拥有的,我感觉彭先生做事很大气,似乎有些,嗯,财大气粗的感觉。”路中华态度温和地笑着问说。
  “哈哈,财大气粗,我给你的印象是这样吗?那我太失败了,难道我会是一个暴发户?嘿嘿,老安,其实,我家里有点家族生意,以前我没跟你说,是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说的,不是故意隐瞒你,别以为我拥有的是黑钱,我贪污的那点钱都是以前我平日里花的一些零钱,我只不过不想花家里的钱,不在家里做事而花家里的钱这不太好。”听了路中华的话,彭坤哭笑不得地转头对安铁说。
  “操,你贪污的钱还是你平日花的零钱?你够大手大脚的,看起来你说的有点道理,给国家做事就得花国家的钱,哈哈,有点道理!”安铁被彭坤的话弄得更是哭笑不得。
  “老安,咱们就别兜圈子了,我知道你也希望把事情搞清楚,对了,我得恭喜你能把想找的人找回来,可是,人是回来了,如果你天天生活在阴影中和一种不安中,你能过得好吗?”彭坤慢悠悠地说。
  这下,轮到安铁发呆了。安铁看着彭坤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彭坤虽然没明说什么,但彭坤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对自己和瞳瞳的事情似乎掌握得比自己更清楚。
  看着安铁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彭坤把雪茄在烟灰缸上敲了几下,自言自语地道:“这个烟灰缸真难看,这么好的雪茄用这个烟灰缸太不配套了。”
  然后,彭坤抬头盯着安铁说:“老安,咱们明白点说话吧,我把你当朋友,咱们就不用浪费脑细胞去互相揣摩对方了,你可以相信我,除了追查一下我妹夫的死因,我对我妹妹不放心,这是我家里要我这样做的,否则我也不愿意趟这个浑水,我们掌握了一点信息,然后做了一些调查,发现了一些问题。”
  “你就别打官腔了,你现在也没做官,直说吧!”安铁说。
  “嗯,就应该这样,直说爽快,我发现,画舫有不少问题,还有通过画舫我预感还能发现一些别的问题,而且这些问题不仅仅与你有关,确切地说是与你家的瞳瞳有关,而且还与我有关,确切说是与我妹妹有关系。而且……”彭坤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安铁和路中华一起望着彭坤,等着彭坤往下说。
  彭坤顿了一下,抽了一口雪茄,然后很诚恳地说:“而且,我以及我的家人,不包括我妹妹,她可能不知道情况。跟老安你一样,我们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全感,我这么说老安你可能更容易理解一些,这种不安全感是很致命的,你不知道造成这种不安全的感觉来自哪里,所以,你就会寝食难安,就算为了睡个安稳觉,我也必须想办法把事情弄清楚。我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希望我们能把各自的信息汇集起来,各自出力,合力揭开这一切。这样对大家都会有好处的,包括路先生,是吧?路先生千万不要大意,这件事情搞不清楚的话,恐怕先倒霉的可能就会是你。”
  路中华笑了笑说:“那请彭先生明示下我们该怎么办?”
  “我得听听老安的态度。”彭坤看着安铁说。
  安铁沉默了一会,想了想说:“行,我们联手,把事情搞清楚。你说说思路。”
  彭坤盯着安铁看了半晌,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接下来,我们先打个赌。”
  安铁顿了下说:“怎么打?”
  彭坤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说:“这个信封里有一张一百万的支票,这里有一瓶茅台酒,再拿一瓶,我们一人一瓶同时喝,谁先喝完,谁就算赢!你赢了,这一百万归你,我赢了,你今晚陪我一晚上。地点我定。”
  安铁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盯着彭坤道:“看来,我输赢都是赚了,可是一瓶酒喝下去弄不好就没命了,为了这一百万,不要命,值不值得?”
  彭坤说:“有比生命重要得多的东西,比如荣誉、尊严、自由以及梦想,何况这点小钱!”
  安贴道:“那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彭坤说:“为了人类基本的价值观,你为了自由与梦想,我为了荣誉与尊严。”
  安铁笑了起来道;“我还要确认一个事情。”
  彭坤说:“什么事?说!”
  安铁道:“你是不是同性恋?”
  彭坤哈哈笑了起来,然后说:“不是!”
  安铁说:“成交!来吧!”
  彭坤对着门外喊道:“服务员,再来一瓶茅台!”
  两瓶茅台摆在安铁和彭坤的面前后,彭坤盯着安铁笑着说:“准备好了吗?”
  安铁说:“开始吧!”
  彭坤说:“开始!”
  接着连个人迅速把茅台的瓶子的瓶盖打开,对着嘴就往自己的喉咙里倒。
  等安铁刚刚把空瓶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彭坤也把空瓶子放在了桌子上。
  这时候,小路在一旁笑了起来:“我大哥赢了。”
  这时,安铁皱着眉头,手握着拳头说:“老狐狸,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彭坤也低着头看着桌子,嘴里不断吸着气说:“说。”
  安铁哈哈笑着道:“你把我这一百万支票揣在口袋里,别给我弄丢了,今晚你专门替我付帐,我请客,请你!”
  彭坤道:“我替你揣着支票可以,但必须只是我们俩。”
  路中华冷冷地看了彭坤一眼,然后站起来对安铁说:“大哥你不要紧吧?”
  安铁道:“我没事,你先回去,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等路中华出门之后,安铁盯着彭坤道:“你说,你想去哪?”
  彭坤看着安铁一字一句地说:“支画的日吧!”


第九十八章
  “支画的日吧?”安铁重复了一句彭坤的话,其实这个地方也是安铁正想去的,本来,安铁也是想去这个地方看看的,安铁正愁怎样才能支画有一个更深的接触,现在既然彭坤提出要去那里,正是安铁求之不得的事。
  “嗯,支画的日吧。那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彭坤皱着眉头说。
  “我去过那里,没觉得好玩到哪里去。”安铁也皱着眉头,刚才一下子灌进肚子的一瓶茅台现在开始翻了上来,一股灼热的火苗直往脑子冲,使安铁全身都热了起来,人也异样地兴奋。
  “老安,趁我们现在还清醒,我跟你说句话,今天晚上我们都把自己投入虎口吧,不入虎穴得不到虎子,你现在想好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今天晚上支画的日吧有一个会员活动,我们最好跟他们融合一起,否则,我们就会永远在外围打转。”彭坤又说。
  “到底是什么活动内容,你说清楚了。”安铁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是画舫的活动,而且是支画个人举办的,画舫里似乎有派系,去了之后见机行事吧,我要是都知道就不用去那里了。呃!”彭坤说到这里打了一个饱嗝,然后用手捂住胸口,刚才喝的酒差点吐出来,看来彭坤现在的感受比自己也好不了哪去。
  “行,现在去不早嘛,才三点钟。”安铁问。
  “我们傍晚六点钟过去,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会过去,你去了之后就会有人领你。对了,如果你想成为画舫会员今天也是个机会。我先走了,晚上我们在日吧见。”彭坤说着站起来,有些摇晃地走了出去。
  “你怎么走?自己开车了吗?”安铁问。
  “你不用管我。”彭坤背对着安铁,摆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彭坤走之后,安铁憋着气在那里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然后,给张生打了个电话,准备让张生到酒店来接他,可张生却还在外面陪陈丝丝吃饭。
  安铁想了想,然后给柳如月打了个电话:“如月,你有时间来接一下我吗,喝得有点多了,开不了车。”
  柳如月在电话里一听赶紧着急地问:“舌头都有点大了,你现在在哪?”
  安铁说:“我在滨海大酒店。”
  桂了柳如月的电话,安铁浑身开始有些发软,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机垂在一边,安铁眼睛看着窗外,一阵恍虑。
  柳如月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安铁神情萎靡两眼有些发直地坐在椅子上吃了一惊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哪是有点多了,简直是太多了,你想去哪?去公司还是你家?”
  “去公司。”安铁含糊地说。
  “你这样子怎么去公司啊?还是去我家躺一会再说吧?”
  “你下午不忙吗?”安铁打了个饱嗝,然后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生怕还在喉咙里转悠的酒会一下子喷出来。
  “再忙也得先照顾你啊,放心吧,我没什么事。”柳如月说着就走过来要扶安铁。
  “不用扶,我自己走。”安铁站了起来,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门口,进了柳如月的车,安铁把车门打开,怕自己一会控制不住吐在柳如月的车上。
  一路上凉风嗖嗖的,安铁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但心口却难受得厉害,等到了柳如月家,安铁却再也忍受不住,一进门就跑进柳如月家的卫生间吐了起来。
  一股异味在安铁低头的瞬间顿时在卫生间弥漫开来,在这酒刚吐出来的时,安铁的头一下子就大了,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浓厚的雾气,这雾气仿佛从脑子里弥漫出来,安铁开始感觉到天旋地转,浑身软绵绵的难受得厉害。
  这时,安铁感觉后背有一双柔软的双手在轻轻拍着自己的背。
  安铁把头几乎是钻在马桶里吐着,吐了一会,然后双手趴在马桶上休息一会,再吐,如此三五次,终于怎么吐也吐不出来了,本来安铁还想用手去喉咙里把那些在胃里作祟的酒枢出来,但脑子里还有些意识,背后还站在一个美女,就努力没把扶着马桶的手伸到嘴里去。
  “吐完了没,这味道,太难闻了。”安铁就听柳如月在背后说。
  接着安铁就感觉柳如月的手伸到了自己的腋下,使劲把安铁搀扶起来,安铁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柳如月,就见柳如月美貌如花的脸现在因为使劲而憋得通红,更像一朵盛开的鲜花了。
  只不过现在安铁眼里柳如月的脸,是一朵雾里的花,看不太真切,但想象的空间却是很大。
  柳如月把安铁架在肩上,来到自己的房间,让安铁坐在床沿上,看着有气无力低头喘气的安铁说:“我去给你弄个热毛巾,你坐一小会,我马上就来。”
  柳如月出去之后,很快就拿了一条刚拧过的热毛巾走进来,拉起安铁的手道:“来,擦擦手。”
  安铁乖乖地把手伸出去,柳如月认真地把安铁的手擦干净之后,放下毛巾的时候,安铁才感觉到了别扭,怎么感觉自己像个被妈妈照顾的孩子似的。
  抬起昏沉沉的头,安铁尴尬地对柳如月笑了笑,但意识还是有些模糊,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放下毛巾,柳如月又说:“在床上趟一会吧,来,把衣服脱了。”说着,柳如月就开始动手脱安铁的衣服。这是五月,天还有些凉,安铁的外套和薄薄的毛衣被柳如月脱了之后,裤子也被柳如月扒了下来。
  现在安铁身上就剩下一个背心和一条内裤。
  安铁也没看柳如月,赶紧往床上一躺,就准备拉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没想到拉了好几次,被子却拉不动。
  “你自己把被子压住了,怎么能拉动呀。”柳如月笑了起来,然后从安铁的身下拉出被子盖在安铁的身上,又拿了两个抱枕塞在安铁的背后,让安铁舒服地靠在床上。
  安铁闭着眼睛,喘了一会气,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给我冲一杯冰糖水,谢谢。”
  喝下柳如月冲的冰糖水,安铁闭着眼睛靠在那里老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管柳如月是不是就坐在自己身边。
  “现在好一点没有?”柳如月温柔地问。
  安铁终于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对柳如月笑笑说:“好一点了,不好意思,把你的卫生间弄脏了。”
  柳如月笑道:“哎呦,还跟我假客气呢,不过,这个时候你能找我,我挺高兴的,说明你在危难之中还能想到我,嘻嘻,今天跟谁喝酒啊喝这么多。”
  安铁说:“跟几个朋友一起。”
  说着安铁盯着柳如月看了一会问:“你还在那个颜如玉夜总会啊?那个酒店是你负责吗?”
  柳如月笑道:“我不负责酒店经营,我只负责夜总会,也是为了方便招待客人才让我负责的,看来还没喝糊涂,都吐这么厉害了,头脑还是很清醒。”
  柳如月说得对,酒没吐出来之前,安铁感觉自己就像在腾云驾雾,头脑昏沉得什么都像不了,不过,酒吐完到现在,安铁的头脑其实已经挺清醒的,只是有些头痛,身体不太舒服而已。
  安铁“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斜靠在床上。
  然后,安铁就感觉柳如月上了床,安铁睁开眼睛看到柳如月的时候,柳如月已经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挨到了安铁的身边,接着,安铁就感觉大腿上一热,柳如月温柔的手已经自然而然地放了上去,然后轻轻摸了起来。
  安铁看了安铁一眼,又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
  柳如月的手在安铁的大腿上轻轻地抚摸着,然后一点一点向上,慢慢来道安铁的大腿根,在那里抚摸了几下,安铁已经感觉身体的一些部位开始有了反应,接着,柳如月的手又来到安铁的小腹部位,然后,猛地一下,柳如月的手就伸进了安铁的内裤里,轻轻抓住了安铁的小弟弟。
  安铁的身体一阵收缩,眼睛猛然睁开看着柳如月,却正发现柳如月也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给你按摩这里,舒服不?”柳如月暧昧地笑着,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安铁的小弟弟就跟一根充气的气球一样,慢慢地胀大起来。
  安铁把目光从柳如月的脸上移开,然后闭着哼哼唧唧地说:“如月,我问点事?”
  “什么事呀?”柳如月的声音动人心魄。
  “你们,也就是画舫最近有什么活动吗?”安铁问。
  “有啊,活动还挺多的,最近我们不是承办了一个旅游节嘛,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全国各地以及欧洲、东南亚都来了不少人,我们最近都要搞一系列的活动招募会员啊。”柳如月说着,伸在安铁裤裆里的手慢了下来。
  “哦,你知道彭坤这个人吗?”安铁问。
  “知道啊,不过他不是我发展的,是支画发展的。”柳如月道。
  “你不是在画舫负责发展会员的吗?”安铁问。
  “是我负责,但发展会员的事情,画舫成员人人都可以牵线,而且我负责的是中国部分,主要是管理和组织一些为会员服务的活动。”柳如月的手已经从安铁的裤裆里出来,向安铁的胸部游走。
  “今天晚上你有没有事,我不会打扰你吧,这些天你应该很忙才对,那个旅游节过些日子就要开幕了。”安铁显得漫不经心而又有气无力地说。
  “还就今晚没事,今晚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陪你。”说着,柳如月的两根细嫩修长的手指在安铁的乳头周围划着圈,声音充满了妩媚。
  “哦,我今天一会还要有点事情,我先在你这睡一会,六点钟叫我起来好吗?”听了柳如月的话,安铁的酒又清醒了不少,看来柳如月的确不知道今天晚上支画哪里举办的活动。
  “好的。”柳如月应了一声。
  “喂,你怎么睡了,看来真是喝多了。”安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了柳如月说话的声音,安铁必须睡上一觉,他必须要让自己恢复体力,去应付晚上的事情,晚上的那个聚会,应该会发生不少事情。


第九十九章
  安铁醒来的时候是五点多,看看外面的天色,安铁赶紧给瞳瞳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晚上晚一点回去,并让瞳瞳注意安全。
  一会瞳瞳的短信就回了过来:“叔叔忙,早点回家,不用担心我。”
  看着手机上瞳瞳的短信,安铁心里有些郁闷,他本来以为五年后生活就会平静下来,生活会回到原来的秩序之中,但事情却似乎越来越复杂。
  回到原来的生活状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现在是安铁最大的梦想。
  拥有一份平实的梦想难道是如此困难的一件事情吗?
  安铁看了看门外,不知道柳如月现在在干什么?这时房间里静悄悄的,本来安铁是让柳如月六点钟叫醒自己,但安铁提前醒了。
  安铁穿上衣服,悄悄从柳如月的房间走了出来,天色有些暗。
  柳如月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脸色阴暗不定地沉思着,仿佛在想什么心思。一个人坐在客厅的一个角落,柳如月显得孤单而寂寞,被暮色包围着,人也朦朦胧胧的似乎越来越看不真切。
  看见安铁出来,柳如月站了起来,说:“这么快就醒了?你今晚真的有事啊?”说着,柳如月伸手打开了灯,其实,现在还不到开灯的时候,大概柳如月也感觉有些沉闷。
  安铁说:“是啊,我洗漱一下就走,下午麻烦你一下午了,不好意思。”
  柳如月看了安铁一眼道:“以后再跟我这么说话我就生气了,你来找我我很高兴啊,这个屋子里有个男人,马上就感觉不那么空空荡荡的了。”
  柳如月看着安铁笑着,笑得有些凄凉。
  安铁也笑笑,赶紧进了卫生间。
  洗了一把脸出来,看着站在客厅等安铁的柳如月,安铁说:“你晚上还要去夜总会吧?”
  柳如月犹豫了一下说:“我今晚去不去都行,有事他们会打电话给我的,要不,你吃点东西再走吧?”柳如月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安铁说:“不了,我先走了。”安铁赶紧从柳如月家里走了出来。
  刚才安铁从柳如月的床上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柳如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心里突然有点觉得有点对不起柳如月,自己这种态度会不会让柳如月误会?会不会伤害柳如月?
  安铁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打车到滨海酒店附近,然后找了个颇有特色的小饭店吃了点东西,安铁特别点了清炒海参和龙虾等一些平时他很不爱吃的东西,跟彭坤打赌酒喝得太猛了,刚才在柳如月哪里睡一觉虽然感觉好了很多,但身体还是有点发虚,不得不给身体补充一点营养。
  吃完东西,安铁打电话给张生,让张生打车到滨海大酒店,安铁的车还停在这里,然后,安铁让张生开车把自己送到支画的日吧。
  “大哥,你现在应该注意安全啊?晚上要不要我叫两个人跟着你。”张生问。
  “不用,有事我给你打电话,你听着点手机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安铁说。
  “这样吧,你晚上忙完之后,我开车来接你。”张生说。
  “再说吧,需要的话我会给你打电话。”说完,安铁就让张生回去了。
  刚准备进门的时候,安铁收到彭坤的短信:“你到了吗?”
  安铁回了一条短信道:“我刚到门口,马上进去。”
  安铁一看表,六点半了,看来自己似乎来晚了半个小时。
  进了日吧的大门,到前台安铁一报出姓名,马上就有人过来两个保安,领着安铁顺着一条灯光幽暗的通道,到了一个拐弯处,两个保安对安铁低声说了一句,“请先生沐浴更衣!”然后,两个保安径直沿着原道回去了。
  安铁一看眼前拐弯的地方有一扇门,上写着“龙马汤室。”
  安铁知道这是一个洗澡的地方,安铁进去三下五除地洗完澡,换衣服的时候,服务员拿出一套宽大的袍服请安铁换上,并说:“先生,您的衣服我们先替你保管着,接下来您穿这个就行。”
  安铁也没多问,换了衣服走了出来,突然从拐弯的过道处出来两个女孩子,看到这两个女孩子,安铁一阵恍惚,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这两个女孩子大概二十岁左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体态轻盈,婀娜多姿,两个人都长得十分漂亮。
  安铁揉了揉眼睛,定睛仔细看了一下,没错,站在眼前的的确是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女孩子说:“先生请。”然后一个女孩子在前面带路,另外一个女孩子走在安铁身边。
  安铁以前来过好几次这个日吧,今天的感觉却似乎完全不一样。这个日吧应该能算作滨城最大的日吧了,占地很大,有那种院落式的古典风格,小轩窗,院子里栽着竹子,窗户纸是那种泛黄的宣纸,上面画着国画,让你似乎来到了古代的中国;日吧里还有那种高档酒店一样的住房,设施很现代化,可以住宿。
  安铁被两个女孩子领着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单独的院落,院子里栽着樱花树,桃树,还有青竹,让你突然感觉来到了江南水乡。
  看着两个相像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子走在身边,穿过院子里竹影摇曳的羊肠小径,安铁有点恍然如梦,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古代上京赶考的书生,现在自己正金榜题名,流连在长安的花坊,还真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感觉。
  穿过院落里竹影摇曳的小径,来到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筑前,黑色的木制门紧闭着,颇有点“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意思。
  不过,此时不用安铁去扣柴扉,跟在自己身边的连个女孩已经轻盈地走道了黑色的木制门前,伸出青葱般的手,轻轻在门上敲了几下,然后,安铁就看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这开门的声音,因为这个院落的安静,而显得有些刺耳,安铁在一时的恍惚之后,马上就清醒地意识到,这气氛,似乎有些诡异。
  安铁刚要进门的时候,跟在安铁身边的一个女孩子马上微笑着拦住安铁,拿出一个京剧脸谱面具说“请把这个带上。”
  安铁看了那两个女孩子一眼,也没问什么,毫不犹豫地带上面具,进门的时候,安铁看了一眼身后,只见那两个女孩已经退回了院子里的樱花丛中,外面云淡风消,一派祥和,让人觉得恍若梦境。
  进门之后,是一个堂屋,堂屋里点着两盏宫灯,两盅宫灯点在两扇厢房门口,两个厢房门口个站着一个美丽而飘逸的少女,堂屋里灯光幽暗,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安铁心想,这个支画还真能整景,搞个聚会跟武侠小说里的邪教开会似的。想到这里,安铁心里一动,今天晚上的聚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
  安铁刚进堂屋,其中一个厢房门口的少女马上就款款朝安铁走了几步,在距离安铁一丈远的地方给安铁躬身一礼,也没说话。
  安铁心想:“哦,这个女孩子大概就是请我进她那边的厢房了。”
  安铁没有犹豫,直接朝这个女孩子站的厢房门走了过去。走到这厢房门口,安铁就发现这个厢房比想象的要大得多,大概有二百平米左右。
  安铁一步踏了进去,迅速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厢房虽然很大,但是却被一扇巨大的屏风隔成了好几个区域,进门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两边各放着一个低矮的黑色长条木桌,两条长木桌后面各坐着一排穿着同样袍服的人,每个桌子后面大概坐着十来个,安铁发现每一个人所带的面具都不一样。
  虽然带着不同的面具,但穿的袍服却一模一样,安铁心想,看来,这些人谁是谁根本就不认识,安铁知道彭坤也在这里,但扫了一圈,安铁也没分辨出来,哪个是彭坤。看来,只有画舫的人才认识这里谁是谁,只有他们才会知道每个人带的不同的面具。
  安铁在其中的一张长条桌子后坐了下来。看了一圈坐着的人,发现这些人跟木偶似的,一个个都面无表情,但安铁还是从这些人的胸口的起伏中看出了这些人都不太平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安铁有看了一眼桌子,发现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精美的食品,但几乎没有人吃。
  就在安铁坐下不一会,就听一阵编钟敲出来的似的声音响了三声。紧接着,突然就有一个女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这是一个赤裸着身体身材娇小玲珑完美无瑕的女人,手上拿着一丈多的白绫,脸上却带着面具。
  安铁悄悄看了一眼周围坐着的那些男人,发现这些人胸脯的起伏更大了,这个赤裸的女人的身体的确对人有着致命的诱惑。
  只见她如入无人之境似的飘飘忽忽地走到两张桌子中间,然后把手中的白绫慢慢在铺在地上,然后,自己慢慢趴在白绫上面,这个房间是那种日式塌塌米,两个长条桌子后面的人也都是坐在地上,地上很干净。
  这女人趴在白绫上面,安铁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皇帝给宫女赐白绫上吊的典故,身上马上起了一层鸡皮,再看趴在白绫上的女人,马上感觉这女人就像把自己放在某个祭坛上似的,安铁感觉到了一种悲壮。
  接下来的步骤跟以前安铁看吴雅搞的那次纹身大会差不多,但没有吴雅搞的场面那么大。
  两个动作细腻准确,手指修长透明的半裸男人,拿着各种工具给这个女人好看的屁股上纹了身,这个女人纹的是一只乌龟。
  同样的是,这只乌龟在这个美女的屁股上显得栩栩如生,如同活的似的,似乎马上就要从这个美女的屁股上爬到她的两腿中间去。
  这个场景和美女屁股上的乌龟,虽然没有吴雅举办活动的那次隆重,但却更加诡异,过程也更加血腥,因为乌龟的那种花纹很深,为了效果逼真,这个美女屁股上已经有被那锋利的纹身刀割下一丝丝的肉,如同细细的鱼刺丝,被那个半裸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精致的碟子里。
  一丝鲜红的血顺着美女那好看的屁股,沿着那让人耳热心跳的柔软的腰肢流了下来。
  纹身过程中的血腥,已经让不少人用手捂住了胸口,这种强烈的视觉刺激有不少人无法忍受。
  安铁看了看周围的几扇屏风,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支画今晚想要干嘛?
  突然,安铁就听见有人开始吐了起来,已经有几个人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快速跑了出去。
  安铁回头一看,也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第一百章
  只见那两个纹身的半裸男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碟子,其中一人手里的碟子里放着刚才从那个美女的屁股上割下来的细小的肉丝,一个人手里的碟子里放的是芥末。
  这两个带面具的男人木纳地走在安铁这一边的桌子上,把手中的碟子伸到人们的面前,很明显,这是要在坐的人吃从那个美女屁股上割下来的肉,沾着芥末吃。
  “吃人肉!”安铁本来以为这支画也就是跟吴雅那样整点景色,最多,来点色情,没想到支画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安铁所在的长条桌上已经有五个人受不了恶心,跑出门去了,再也没有回来。
  身下的有三个人吃了,但安铁看得出,那三个人身体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
  暧昧的氛围里突然之间就充满了血腥与恐惧的难以描述的气氛,房间里鸦雀无声,安静得仿佛能听见院子里樱花和桃花飘落的声音,那种绚丽的,腐烂的,堕落的美,和眼前的这个小碟子里从那个美女的屁股上割下来的肉,把人们的神经刺激到了极致。
  那个趴在白绫上的身材姣好的女人像蛇一样扭动着,勾着头看着那些吃她肉的人和那些跑出去的人们,这些人的失态表现仿佛使这个女人更加激动与刺激,身体扭动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时候,两个拿碟子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安铁的身边的一个男人,向那个男人伸着那两个碟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安铁身边的这个人犹豫着坐在那里,慢慢伸出手,然后瑟缩了一下,终于还是把手颤抖着伸向了放这人肉的碟子,然后用两根手指准备拿起一根人肉丝,由于肉丝太细,他的手又有些颤抖,拿了好几次,都没有拿起来,又一次到是拿起来了,却拿了好几根,他还不想吃那么多,于是又放下重新拿。
  终于,那个人拿起了一根,然后在放着芥末的碟了里沾了一下,然后犹豫着放进了嘴里,接着,安铁就听见这个男人嘴里呼喝着,一种古怪的声音就从这个男人的喉咙里传了出来,好像很兴奋,又像是难以忍受的恶心。
  然后,两个拿碟子的男人又慢慢走到了安铁的身边,安铁毫不犹豫,伸手稳稳地拿了一根肉丝,沾了点芥末,皱了皱眉头,就放进了嘴里,动作十分迅速。
  安铁不得不动作迅速,因为他已经感觉到胃里的有一种感觉在往外翻了,如果不快一点,安铁也保不准会吐出来。
  不过当这丝美女的臀肉进嘴之后,安铁倒没多少感觉,这肉丝很细,也很短,除了感觉有点腥味,又加上用芥末的辛辣一冲,基本上也就没什么感觉。
  只不过,一想起这是人肉,那种恶心感又上来了。
  妈的,这支画也真够变态的,居然让人吃人肉,而且,是美女屁股上的肉,而且那个被割肉的美女还就在你的面前爬来爬去,似乎还在不断地向你抛着媚眼。
  安铁刚刚在暗地里骂完支画,马上就在心里闭上了嘴。因为,刚刚的恶心感过去之后,安铁竟然发现自己的内心似乎起了一种变化。
  一种嗜血的兴奋感突然在心里慢慢升腾着,而且,这种兴奋越来越强烈,在大脑皮层下面四处乱窜着,这时,再看那个屁股上纹着乌龟的裸体美女时候,安铁的小腹处就有一种热气在往外冒,那个裸体美女的腰部有一丝血迹,在她雪白肉嫩的腰部,红得触目惊心。
  慢慢地,那趴在白绫上的裸体美女,似乎一直在看着你,她的肉体和灵魂似乎都在钻进你的眼睛,你的毛孔,然后,在你的胃里融化着,仿佛要跟你融为一体,融到你身体和灵魂中去。
  安铁突然感觉头昏脑涨,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对面的桌子,不知什么时候,对面桌子上的人已经走光了,再看看身边的另外几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
  安铁发现,只有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在门口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也很快就不见了。
  此时,房间里好像只剩下安铁和那个刚刚纹身的裸体女人,而,这个时候,这个女人已经像一条充满欲望的蛇,已经蠕动到了安铁的脚边,她缓慢地伸出好看的柔软的手,在安铁的脚上仔细地、用心地抚摸着,仿佛安铁的脚是一个艺术品。
  一种莫名其妙的难以抗拒的兴奋,使安铁两眼放光,一种充满邪恶的,破坏性的欲望在安铁的体内升腾。
  安铁本能地想站起来,跟着刚才离开的人们离开这个房间。可是,却没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拉着,安铁挪了挪身体终于没有站起来。
  而且,安铁发现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梦境,周围全部都是雾气,仿佛置身在一个仙境,一切都是朦朦胧胧,只有眼前那个裸体的女人十分清晰。
  安铁这一惊非同小可,仿佛自己正在经历的是一个少年时期的春梦,自己正在变得年轻而充满活力起来,而眼前的这个千娇百媚的少女,正是自己少年时喜欢的一个日思夜想的少女,此时,这个少女正赤裸着躺在你的身边,蠕动着身体,呼唤着你。
  安铁摇了摇头,头却越来越沉,眼前的女人却越来越清晰,她细腻雪白的皮肤,坚挺饱满的乳房,还有屁股上那只栩栩如生的乌龟在她富有弹性的屁股上仿佛正在爬动。
  仿佛跌入了一个虚幻的万丈深渊一般的温柔乡,你的心驿动着,恐惧着,期待着,仿佛一个成长中的少年,对人生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突然,女人轻轻拿起安铁的脚,放在她柔软的乳房上。
  一股柔软的电流从脚趾上迅速传遍了安铁的金身,使安铁身体一软,本来觉得眼前有些奇怪的安铁,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了。
  紧接着,安铁的脚趾一阵酥痒,安铁低头一看,女人性感的舌头已经伸出来,在安铁的脚趾上一下一下地舔着,然后,慢慢地把安铁的脚趾含进嘴里。
  安铁就听见自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脑子里如同塞进了棉絮,彻底没有了判断眼前情况的能力。
  安铁的体内如同有一千只蚂蚁在四处爬动,酥痒难当,身体里那股欲望之火,如同被压着的裹在火山里千年的岩浆,必须要找到一个出口喷发出来。
  安铁一脚把身边的桌子踢翻,然后一把把正在啃着自己脚趾的女人拉了过来,一只手从女人的大腿间穿过去,几乎把女人翻了个个,然后猛然跨上一步,把女人压在身下。
  此时,安铁身体里的那股岩浆正在激烈的冲突着,他必须要找到一个这里点,不如此,他的身体似乎就要被这股灼热的岩浆烤化。
  被安铁使劲这么一翻,女人像一个发春的猫一样,尖细地哼了一声,然后就趴在了地上,光滑起伏的背部线条流畅地起伏到那让死人的心脏都能跳起来的性感的屁股上。
  安铁还很少看见过这么漂亮的屁股,这个女人一定是知道自己最好看的地方就是屁股,否则也不会把那只乌龟纹在屁股上,看来,这个要命的屁股,也是一个强大的武器,能让许多女人带上绿帽子。
  一个好看的性感的屁股,是女人吸引男人的一个非常有效的武器,可惜,很多女人忽视了这点,有时候,屁股比脸蛋更加吸引男人。
  看着这个形状完美,曲线流畅的屁股,安铁的心里冒着火,嘴角突然流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猛然间,安铁抬手一巴掌,使劲地打在这个女人的屁股上,仿佛要把那只似乎正在努力爬动,却总也爬不到女人两腿之间的乌龟赶紧赶得快一些。
  女人的屁股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掌印,就听女人尖叫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微微启动着她性感的嘴唇,舌头还伸出来在嘴唇上舔了一下。
  “你这骚货,还在勾引我,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都给我使出来。”说着,安铁又是狠狠一巴掌,比刚才更加用力,打在女人的屁股上,随着一声巨响,和女人的一声尖叫,女人迅速回转身,像一条受惊的蛇,迅速地钻进了安铁的怀里,然后,安铁就感觉自己的胸口的乳头就被女人含在了口中。
  安铁身体的那股邪火越烧越旺,连眼前的女人都模糊起来,眼里似乎只有那个女人的屁股。
  “把屁股伸过来,你以为这样我就打不着?”然后,只听就“啪”的一声响,女人的屁股上又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随着女人的一声尖叫,安铁感觉自己的乳头重重地被女人咬了一下。
  随着那种痛疼在自己的身上散开,安铁越来越兴奋,一股破坏一切的激情在安铁的心里越来越强烈,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错乱的欲望,秩序,美和梦想,自己这些年所受到的委屈和郁闷,似乎都在自己的掌下,在眼前的这个女人雪白肉嫩的肉体上得到了宣泄,得到了建立和收获。
  以前,你一直想得到的一切,似乎都会在着一瞬间得到了。
  “主人,你好威猛。”女人在安铁的耳边喘着粗气呻吟着说了一句,然后,一口咬在安铁的肩膀上。
  “你这贱货,竟然赶咬我。”“啪!”的一声巨响之后,怀里的女人惨叫了一声,紧接着,安铁抓住女人的头发把女人的脸推到了自己眼前,一张惨白的人脸面具突然出现在安铁的眼前,让安铁吓了一条。
  安铁一下了呆在了那里,这个惨白的面具和女人的尖叫,让安铁想起了跟李海军在支画的日吧里看到的那个唱能剧的女人。
  “支画的日吧!这里就是支画的日吧!”安铁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身体里的那股邪火似乎也退下去了许多,安铁这才彻底从一种迷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安铁有些虚弱地扫了一眼周围,房间被一块块屏风分做了好几块,本来挺大的房间,在安铁的目力所及之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包间。
  再看看眼前的女人,软软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似乎还处在一种迷醉的状态,正与赤身裸体的自己纠缠在一起。
  安铁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是我一个人在这个房间,其他的人呢?”
  安铁赶紧抓起已经被女人脱得精光的袍服,迅速穿上之后,逃也似的走了出来。
  等安铁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樱花绽放,竹影清扫的院子里,一个似乎像似从国画里走出来的女人站在一棵桃花村下,站在桃花树下的女人轻衫长裙,天使一般对你微笑着,美丽得让人发晕。
  突然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碰到这个女人,又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安铁不禁吓出了一头冷汗。
  “欢迎安先生加入画舫。有什么不满意的,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这个美丽的女人对安铁微微一鞠躬,这个女人不是支画是谁。
  看到支画,安铁迅速冷静下来,脑子里迅速闪过自从自己进入日吧之后的一切,安铁隐隐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真正的阴谋之中。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一个阴谋。”想到这里,安铁对支画笑笑,说:“很好,我有点累,先走了,有事情我们回头联系。”
  “好的。”支画微笑着鞠了一躬,闪身一旁,站在桃花村下。
  安铁走过支画的身旁,在刚要走出院子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桃花村下,被轻风竹影包围着的支画,那种如诗如画的飘逸,让安铁如在梦中。
  安铁突然打了一个寒战,突然觉得这种诗意很危险,有致命的危险。
  安铁换上衣服走出日吧之后,站在门口就给彭坤打了个电话,结果彭坤的手机关机。
  安铁就迅速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家。上楼之后,正想拿钥匙开门,发现没带钥匙,正在犯愁的时候,安铁突然想起瞳瞳已经回家了,到现在,对瞳瞳的回家,安铁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不用自己拿钥匙开门了,家里又有人在等自己了。
  想起瞳瞳正在家里等自己回来,又想起刚才在支画的日吧经历的一切,安铁的心里复杂得一塌糊涂。
  安铁刚想敲门,门就开了,瞳瞳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轻轻地说:“叔叔,回来啦!”然后,瞳瞳微微弯腰把安铁的拖鞋放在安铁的脚下。
  一种巨大的温暖一下子包围了安铁的全身。进门之后,安铁猛然把瞳瞳抱在怀里,喃喃地说:“丫头,你终于在家了。”


第一百零一章
  安铁突然抱着瞳瞳,瞳瞳似乎有点意外,看着安铁突兀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瞳瞳在安铁的怀里安静地呆了一会,然后问道:“叔叔怎么了?晚上有什么事吗?”
  听了瞳瞳的话,安铁心里一惊,然后,安铁就对自己的敏感有些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安铁隐隐约约感觉今天晚上是个重要的夜晚,安铁的心中无端地觉得有些悲伤,看见瞳瞳的时候,那种以前不安全的感觉又在侵袭着安铁还在紧绷着的神经。
  安铁紧张地看了瞳瞳一眼,瞳瞳笑语嫣然,关切地看着安铁,她那么平静,仿佛生活一直就是这样,仿佛这些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仿佛自从五年前他们从三亚回来之后,第二天安铁去上班,然后晚上回来,瞳瞳就站在门口,眼睛突然好了,中间的五年被抽走了。
  安铁做梦似的看着瞳瞳,勉强笑了笑,说:“没什么,丫头早点睡,明天周六,多睡一会。”然后放开了瞳幢。
  瞳瞳有点疑惑地看着安铁,“哦”了一声,然后说:“又喝酒啦,叔叔以后少和点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安铁“嗯”了一声,径直走进了卫生间洗澡,然后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瞳瞳,心里舒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夜,安铁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妖魔鬼怪。
  周末的一大早,安铁本来想让瞳瞳瞳个懒觉,哪知自己还没起床,就听到克林顿在客厅直扑腾,那狗从来懒得要死,如果客厅里没人它就眼皮也不抬一下,一直趴着呼呼大睡,想必是瞳瞳起床弄早餐了,说来也奇怪,这狗跟瞳瞳像是比跟自己还熟悉,一见瞳瞳在家就跟在瞳瞳身后转悠,那乖巧的样子,比猫还像猫。
  瞳瞳也很喜欢这只金毛,这是安铁一看见这狗时就料到的,自从瞳瞳搬回来住,这间原本空荡的房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生活似乎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使安铁连睡眠质量都比以前好多了。
  但安铁知道,这一切看起来正常的背后,有一股危险的激流一直在暗处涌动着,如果不把这些激流彻底堵住,生活就永远都不得安宁。
  安铁起床之后,刚推开的卧室的门,正好看见瞳瞳从厨房里端着粥碗走出来,早晨阳光有些刺眼,正好照在瞳瞳乌黑的头发上,折射出几道彩色的虹影,恍惚中,瞳瞳的笑容竟比这早晨的光线更温暖、更明亮。
  “叔叔,洗完脸吃饭吧,我已经带小克遛完回来了。”瞳瞳一边把粥碗放在铺着鹅黄色桌布的餐桌上,一边对安铁说道。
  安铁伸了个懒腰,摇头笑道:“起晚了,昨天还打算让丫头睡个懒觉,我早点起来遛狗呢。”
  瞳瞳笑吟吟地说:“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叔叔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去洗脸吧,一会粥该凉了,对了,叔叔,今天晚上是不是请白姐姐她们过来吃饭呀?一会咱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安铁道:“对!得多少买点,行,一会吃完饭我陪你去逛逛街,顺道买点东西,备着晚上用。”
  瞳瞳笑着点点头,高兴地说:“可是,我记得叔叔一逛街就头晕啊,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
  安铁立刻否决,道:“陪丫头逛街不会头晕,呵呵。”说完,安铁扎进卫生间。
  洗手台上,玻璃杯里早就备上的一杯清水,牙刷横在杯沿上,看得安铁心头一暖,以前记得瞳瞳刚跟安铁在一起生活的时候,瞳瞳虽然只有九岁,可总能从一些小细节上改变着安铁的生活。
  那时候安铁还在报社跑新闻,生活作息非常混乱,经常赶稿子赶到凌晨,然后倒头睡到日上三竿,可无论安铁什么时候起床,总能看见瞳瞳悄无声息地为自己做的一些小事,例如在刷牙的杯子里注满清水,准备好换洗的衣物,热气腾腾的早餐……
  起初安铁还觉得有点不习惯,可等习惯之后,就变成了一件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如今这些细致入微的体贴又重新回到安铁的生活中,安铁才清楚地感觉到,这种习惯就像一种使人上瘾的药,失去后虽然不至于活不下去,却变成无时无刻不存在的隐痛。
  安铁拿起被子,在嘴里含一口水,温温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这个早晨就充斥了柠檬的色泽与芳香,在安铁的鼻息周围挥之不去。
  下午的时候,白飞飞和李海军首先杀了过来,当安铁给把房门打开,白飞飞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瞳瞳,把脚上的高跟鞋一甩,连拖鞋都懒得穿,奔到瞳瞳面前,一下子就揽住瞳瞳,眼睛盯着瞳瞳上下打量了半天,才眼圈红红地说:“真的回来了?瞳瞳,你真的回来了!”
  瞳瞳见到白飞飞也跟高兴,看着白飞飞,脸上平静地笑着说:“白姐姐好!”
  然后看着李海军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海军叔叔好!”
  李海军呵呵笑道:“瞳瞳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白飞飞在瞳瞳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故作哀怨地道:“瞳瞳,你回来了也不看看你白姐姐,心里就只有你叔叔啦?!”
  瞳瞳看一眼安铁,脸一红,道:“哪有啊,我一直很想白姐姐,我是怕你忙。”
  这时,李海军和安铁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李海军的笑容很平静,看着白飞飞情绪激动地按着瞳瞳不撒手,而瞳瞳却很不自然的样子,似乎不太习惯白飞飞跟自己如此亲热,于是道:“我说白大侠,你看你是不是岁数越大越唠叨了。”
  白飞飞瞪了一眼李海军,道:“谁像你啊,都成带发修行的高僧了,我就是一个俗人,怎么了?”说完,又反复打量着瞳瞳,道:“长大了,也漂亮了,跟我之前想的一样!”
  瞳瞳对白飞飞笑吟吟地说:“白姐姐也没变,还是跟原来一样漂亮,还有,海军叔叔,见到你们真高兴,我去给你们倒点茶。”说完,瞳瞳站起身,去给两个人倒茶。
  看白飞飞的架势是准备大哭一场的,但看瞳瞳的反应,白飞飞的眼泪却没掉下来,只是眼圈有些发红,若有所思地看看安铁,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怎么感觉像做了一场梦啊,原本我以为见到瞳瞳我会和瞳瞳抱头痛哭,可是……看见瞳瞳就像一直在家从来都没有离开似的!这样就好,看到瞳瞳跟以前一样,我的心真是放下不少。”
  安铁看白飞飞那副样子,也笑道:“操!海军说的还真对,我也发现你越来越唠叨了,嘿嘿。”
  白飞飞啐道:“你们两个啊,一凑到一起就知道挤兑我,待会晚上吃饭,看我怎么灌你们。”
  瞳瞳端着两杯茶放到白飞飞和李海军面前,然后自然地坐到安铁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三个人说话。
  四个人围坐在茶几前,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着,白飞飞也从起初刚见到瞳瞳的激动中回到常态,此时,四个人就像是之前很平常地聚在一起,而瞳瞳还是像原来那样,坐在安铁身边,静静地听着三个老友一起说话,只是笑,不怎么插话。
  接着张生和赵燕就陆陆续续地过来了,赵燕见到瞳瞳也是很高兴,拉着瞳瞳的手问长问短的。
  “这就是我们的小——嘿嘿!”张生本来准备喊瞳瞳小嫂子,但话说了一半就硬生生地打住了,张生看到瞳瞳的第一个反应是惊讶,估计是想起之前一直跟他不对盘的小桐桐,等张生观察了一会,才适应过来。
  “你好!”瞳瞳微笑着,跟张生点点头。
  等路中华进门的时候,看见瞳瞳以后,脱口道:“是你?”
  路中华说完,瞳瞳看着路中华笑了笑,神态自若地说:“你好,听叔叔说起过你,我叫瞳瞳。”
  路中华听瞳瞳说完,眼底闪过一丝迷惑,安铁见状,问道:“小路,你见过瞳瞳?”
  路中华这才回过神,道:“哦,没,没有,只是感觉有点熟悉。”说完,路中华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对瞳瞳笑了笑,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李海军,伸出手跟李海军握了一下,道:“是海军大哥吧?”
  李海军看了看路中华,对路中华点了一下头,说:“是啊,说起来五年前我就算是知道你了,安铁送你去医院那天,正好赶去火车站接我,我当时看他满身是血,还以为他跟谁打架了呢,哈哈。”
  路中华听李海军这么一说,有些腼腆地笑道:“是啊,那天要不是大哥,我兴许早就死在路边了。”
  除了路中华和张生以外,大家都是旧识,相互介绍了一下,白飞飞笑吟吟地看看路中华和张生,对安铁道:“我说安铁,你行啊,几年不见你,还认了两个弟弟,这两个小兄弟我看人都不错,你这个做大哥的可别把人家带坏了。”
  安铁道:“小路,张生,这位白姐姐可是女中豪杰啊,一会喝酒的时候你们俩可注意点。”
  张生看看白飞飞,笑道:“大哥,你认识的怎么全是美女啊,看得眼花缭乱的,尤其是这位飞飞姐,不但人长得漂亮,还特别有气质,飞飞姐,以后请多关照小弟啊。”
  白飞飞盯着张生笑眯眯地看了一会,看得张生直发毛,然后笑道:“你小子我早就听说了,嘴甜得要命,比你那个安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生嘿嘿一笑,苦着脸看看安铁,借口去卫生间溜之大吉。
  安铁看着人差不多到齐了,打电话叫提前预定好餐馆送餐上来,这是上午与瞳瞳商定的结果,在家里做几个菜,然后再到楼下餐馆订一些上来。
  路中华和张生来的时候手里也没空着,路中华特意带了好几瓶红酒,而张生则买了一大堆水果。
  瞳瞳进厨房做饭的时候,白飞飞和赵燕也进去帮忙,客厅里就变成了男人吹牛的地方,等菜都齐了,安铁忽然想起了在别墅里养伤的小影,把瞳瞳拉到一边,对瞳瞳道:“丫头,你打个电话把小影也叫来吧,大家一起热闹一下,也没外人。”
  瞳瞳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着对安铁点点头,说:“行!我这就叫小影过来,听说那天还是路中华送小影去的医院呢,小影还一直想谢谢他。”说完,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小影打电话去了。
  没一会,小影就赶了过来,听到敲门声,安铁正想站起身,路中华由于离门口比较近,几步就走到门口,路中华打开门看见是小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对小影笑笑说:“小影对吧?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影看见路中华也愣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谢谢,没事了。”
  小影进来以后,瞳瞳走过来拉着小影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小影。”说完,瞳瞳对安铁说:“叔叔,你把大家跟小影介绍一下,厨房里有个菜好了。”说完,瞳瞳转身就走了。
  只见小影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装,一头爽利的短发,估计是来之前洗过头发,头上湿漉漉的,那只受伤的胳膊已经被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了。
  估计小影平时与人接触比较少,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局促,在安铁给她介绍大家时,神情淡漠地对大家依次点点头,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像个看客一样,与周遭的这些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瞳瞳把饭菜准备好之后,安铁给大家倒好酒,率先站起身,道:“今天这里没外人,我就不多说了,大家都随意点,来,一起干一个!”


第一百零二章
  安铁的话音刚落,大家总算把探究的目光从小影身上收回,八只酒杯举到餐桌中央,几声清脆的杯响之后,大家目光交集的瞬间,可谓都感慨万千。
  众人的神色各异,心里都有许多感触,五年了,有一些东西变了,有一些东西却总是不会改变。
  安铁扫了一圈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瞳瞳身上,这时,瞳瞳也正好正看着安铁,两个人相视一笑。
  等大家把杯子里酒都喝下去,也就少了刚开始坐在一起生疏。
  众人当中最能活跃气氛的就属白飞飞和张生了,张生这小子不但嘴甜,酒量也不错,几杯下肚,脸色不红不白的,眯着桃花眼,一边脸上的酒窝时不时地露出来,专门挑不能喝酒的灌。
  李海军和安铁喝酒一个德行,虽然喝不了多少酒,但敢喝,反正就是一醉,喝起酒来也就无所畏惧,等醉了以后反倒是趁着酒醉的那股劲,喝起酒来就跟喝白开水似的,表面上看来也是海量,但李海军与安铁的区别是,李海军这五年在山里的茶楼里修身养性很少沾酒,所以酒量上算是这一桌里最差的一个。
  看得出,李海军今天对于大家的重聚很是高兴,温和地笑着坐在一旁,谁敬酒都不拒绝,本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大家也就不讲究那么多酒桌上的俗礼,气氛很是融洽。
  在北方喝酒跟南方有一些区别,南方人大都用小杯子喝酒,劝来劝去,礼数周全,觥筹交错之间,谈天说地,过程之间颇为有趣;而北方人喝酒大都用大玻璃杯,一瓶白酒在桌子上倒一半人基本就没有了,开始就气氛热烈,劝酒少,开始是一起喝,后来是捉对喝,然后就是抢着喝,满桌子人迅速进入境界,然后就开始吹牛拉关系,你哥们我弟兄的,气氛十分火爆。
  几轮下来,李海军已经有些昏了,张生还在哪里对李海军哥哥长哥哥短的劝酒,安铁看李海军已经有点微醉了,瞪了一眼张生让张生适可为止。
  张生扫了一圈,赵燕是他顶头上司,白飞飞的酒量深不可测,瞳瞳更是不能动,而路中华瞪起眼睛比安铁也差不了多少,自然而然的,张生就瞄上了坐在瞳瞳身边不勾言笑的小影身上。
  只见张生举起倒满红酒的酒杯,看着小影道:“小影妹妹,今天大家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我只要你张大哥能办到尽管开口,没二话,呵呵。”
  听张生一说,大家都把目光重新集中到小影身上,安铁心里骂了一句张生,看了一眼瞳瞳,瞳瞳倒是没怎么在意,坐在小影身旁浅浅地笑着。
  可安铁注意到,瞳瞳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俏皮之意,之前小影在众人喝酒的时候也跟着一起喝,倒是没觉得小影不胜酒力,安铁便也坐在那看小影的反应如何。
  小影淡淡地看了看张生,拿起满着酒的杯子,对张生点头道:“谢谢!”说完,一杯酒迅速喝下去。
  张生见小影这般爽快,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嘿嘿笑道:“小影妹妹酒量不错嘛!”说完,张生也把酒喝了下去。
  小影看了一眼喝完酒的张生,说道:“你叫我小影就行!”口气中带着一丝毋庸置疑。
  张生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了,然后笑道:“不好意思,那就叫小影,来,小影,那什么,那我再喝一杯,你随意,你是小嫂子的朋友,我是我大哥的朋友,咱们多熟悉熟悉,也为刚才失礼道歉,我想我估计比你大。”
  小影刚想阻止,张生已经又把一杯酒喝了下去,小影可能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生硬,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不用道歉,我只是听着不习惯,这样,我再跟你喝一杯。”说完,小影又喝了一杯酒,动作极其爽利。
  这时,在一旁静静观察二人的路中华眼里多了一丝兴味,挑着眉毛看看小影,道:“看不出你还挺能喝的嘛。”
  小影扫了一眼路中华,顿了一下,重新把杯子满上酒,举起来对着路中华,说:“路先生,差点忘了,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
  路中华对小影这一举动有些意外,把刚才那神调侃的模样收了起来,眼睛里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却道:“只要你没觉得我多管闲事就行,嘿嘿。”
  小影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杯子还是一直举着,看不出小影对于路中华这句话有什么不适应的反应。
  在座的人,除了安铁,大家都对这二人间的别扭有些茫然,而安铁也轻簇眉头看了一眼路中华,平时路中华一向很沉稳,不想像是那种爱惩口舌之快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语气中分明对小影有点故意刁难的味道。
  安铁看看举着酒杯的小影,又看看满不在乎地坐在那不动弹的路中华,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感觉瞳瞳在桌子下面拉了一下自己的手,安铁扭头对上瞳瞳笑吟吟的目光,从瞳瞳的眼睛里,安铁看出瞳瞳不想让安铁说话。
  安铁在桌子地下握了握瞳瞳的手,向瞳瞳传达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瞳瞳对安铁俏皮地笑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又看着路中华和小影。
  路中华此时摆出他那黑社会大哥的架势,让小影举着杯子犹疑不定,白飞飞和李海军、赵燕都比他们年纪大,也不好参合这事,张生就有点按捺不住了,瞪了一眼路中华道:“我说路老大,人家小影敬你酒呢,你这是啥意思,小影,你别搭理他,这人是个小混混,没什么绅士风度,嘿嘿。”
  张生说完,小影盯着路中华的眼睛眨了一下,对着路中华淡淡地笑了笑,收回杯子,一口干了,然后对路中华说:“看来路先生对我那天不辞而别耿耿于怀啊,那我连干三杯,算是谢谢路先生那的帮忙。”说完,小影打算继续倒酒。
  路中华听小影这么一说,反而笑了,道:“不用了,刚才张生兄弟说什么来着,以后大家都是朋友嘛,这酒我喝了。”
  路中华把酒喝下去以后,众人才恢复到刚才的气氛中,安铁看看坐在那依旧神色如常的小影,心下对小影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个小女孩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很成熟,看起来性格也很豪爽,虽然安铁之前知道小影是瞳瞳的保镖,可心里一直怀疑小影的能力,现在看,这个颇有个性的女孩还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弱不经风。
  安铁再看看路中华,自从喝完酒之后,路中华反而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这小子在那想什么。
  这时,瞳瞳又在桌子地下拉了一下安铁的手,然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靠在安铁耳边,低声道:“叔叔,你在想什么?”
  安铁微微一愣,微微低着头,靠近瞳瞳耳边,低声笑道:“没想什么。”
  这时,赵燕和白飞飞对正在耳语的两人投来了探询的目光,瞳瞳用手在安铁的手指上捏了一下,安铁立刻注意到了白飞飞和赵燕的复杂神色,回握了一下瞳瞳的手。
  安铁总觉得自己与瞳瞳在桌子下面引用手交流的样子有点像偷情,在一种热络的朋友聚会的饭局上:本来应该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友情,但跟瞳瞳这么握着手,有点类似于从朋友的友情氛围中走私一点小儿女情长,安铁心里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脸上挂着笑意,握着瞳瞳的那只手却一直没跟瞳瞳分开。
  这种感觉让安铁觉得很美妙。
  而瞳瞳也没有要把手从安铁手里抽出来的意思,坐在安铁身边温和地笑着,眼睛里也带着一种偷吃糖果般的感觉,每当安铁侧目去看瞳瞳,瞳瞳总会用手指在安铁的手心里划一下,搞得安铁心里痒痒的,连桌上这酒菜的味道也忽略的过去。
  这顿饭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大家的脸上都喝得红扑扑的,即使是千杯不醉的白飞飞,也是霞飞满面。
  席间,唯有小影还是面不改色,反而比喝酒之前脸色越加正常了,眼看着大家都多了,安铁也就提议大家散了,回去好好休息。
  白飞飞和李海军提早走的,李海军虽然比白飞飞醉得早,也醒酒快,所以最终李海军带着酒气熏熏的白飞飞开车走了,而张生虽然比谁的脸都红,但安铁知道那小子没醉,便让他送赵燕回去。
  这些人当中,估计除了赵燕和瞳瞳,最不能喝酒就是路中华了,路中华喝酒有点过敏,中途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醒酒去了,眼看着人都散了,路中华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着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小影帮着瞳瞳收拾完餐桌以后,与瞳瞳在房间里单独聊了几句,这时,安铁正琢磨着自己开车送路中华回去。
  瞳瞳见安铁穿起衣服,问道:“叔叔,你要出去?”
  安铁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愣神的路中华,说:“嗯,你跟小影先在家呆着,要不今晚就让小影在客房住吧,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小影站在那看看路中华,犹豫了一下,道:“安先生,还是我送他回去吧。”
  安铁看看小影,又看看瞳瞳,想着让一个小姑娘来送路中华回去有点不妥,这时,瞳瞳拉着安铁的胳膊,道:“叔叔,就让小影送他吧。”
  最后,还是小影带着路中华离开的,安铁扶着路中华到了楼下,小影便把那辆白色的雪佛来开到楼门口,等路中华上车之后,白色雪佛来就迅速离开了安铁的视线,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小区大门口,安铁赶紧上了楼。
  安铁上楼之后,瞳瞳正在厨房里洗碗,安铁刚走到客厅坐下,瞳瞳就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笑嘻嘻地问:“叔叔,他们走了吧?”
  安铁有些奇怪瞳瞳今天的好兴致,平时瞳瞳对别人的事情几乎不怎么关心,看来这个小影在瞳瞳心里应该算是一个有点分量的人,安铁笑着看看瞳瞳,道:“丫头。你今天看起来情绪不错?”
  瞳瞳抿嘴笑笑,说:“叔叔,我看那个路中华挺不错的。”
  安铁顿了一下,说:“这个,我倒是没想,你怎么知道路中华不错啊?”
  瞳瞳说:“叔叔当做朋友的人应该没问题吧,我倒是希望小影能有个朋友。”说完,瞳瞳皱了一下眉头,缓缓说道:“小影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她现在的性格才这么孤僻。小影一直是孤孤单单的,让她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
  安铁听完,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瞳瞳身边,揽住瞳瞳的肩膀,说:“丫头,不要想那些了,看得出小影对你也不错,这五年小影一直跟你在一起吧?”


第一百零三章
  瞳瞳对安铁笑笑,低声说:“是啊,小影刚到我身边的时候,一天就跟我说几句话,差点没把我闷死。”说着,瞳瞳吐了一下舌头。
  安铁怜爱地摸摸瞳瞳的头,看得出,瞳瞳这五年过得很寂寞,安铁一直在想,那个老太太究竟把瞳瞳放置在什么地方,会让瞳瞳做些什么,想必那个有些怪癖老太太已经习惯了孤独,可瞳瞳当时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尽管瞳瞳生性比较喜静,可跟着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老太太也够难为她的,安铁柔声说:“好了,丫头,不提那些了,东西明天再收拾,早点休息吧。”
  瞳瞳这才看看自己湿漉漉的手,道:“很快就收拾完了,叔叔先去洗澡吧。”说完,瞳瞳对安铁温顺地笑笑,转身走进了厨房。
  安铁今天虽然没喝多,但脑袋还是有些发沉,平时,安铁要是喝这么多酒早就醉了,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安铁的情绪很好,尽管喝了不少酒,也不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反而还有想再喝点的意思。
  这时,安铁瞥到路中华带来的酒里还剩下几瓶,那几瓶都是洋酒,安铁拿起一瓶芝华士,又在酒柜里找了个杯子,倒上一杯,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喝了起来。
  这座城市还是跟以前一样,天晚了就关灯睡觉,偶尔有几家熬夜的,在一大片沉静的楼群中显得很有个性,格外抢眼。安铁看了一眼对面楼楚香家的阳台,这个少妇似乎每天都很晚才睡,或者,她睡觉根本就不关灯,一到夜里,只要往对面楼一看,准能看见她家的前阳台上灯火通明的。
  安铁轻啜了一口酒,眯起眼睛看着楚香家的阳台,此时,有没有楚香的身影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楚香不在那,楚香的影子还在,就像那些个没有瞳瞳在自己身边的日日夜夜,瞳瞳依然在安铁内心深处一样。
  想到这里,安铁摇晃了一下酒杯,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心下里把楚香与阳台联系到了一起,安铁把视线从那个阳台上移开,看着小区中心花园的小径,花园里的灯光似乎被夜晚的薄雾包裹着,光线有些朦胧,透过半掩的窗户,外面花草的香气吹进房子里,安铁的舌尖还带着芝华士的淡淡苦涩,就像含了一片草药似的。
  要不是人家说中国人用绿茶兑芝华士有点老土,安铁倒是真想兑点绿茶,驱散这酒中的淡淡苦味,酒嘛,要么辛辣,要么绵软,这种苦不拉几的洋酒喝起来还真让人不习惯,安铁总觉得拿着这么一个高脚杯喝着洋酒带着几分骚情。
  “叔叔,你看什么呢?”正在安铁愣神的时候,瞳瞳的声音从安铁背后响了起来。
  安铁转过身,瞳瞳的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安铁酒杯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叔叔,你怎么还喝酒啊?刚才都喝那么多了。”
  安铁笑笑说:“没事,这洋酒不醉人,喝完这杯就不喝了,苦了吧唧,不怎么好喝,对了丫头,你还记得咱们以前去三亚那边时喝的山兰酒吗?”
  瞳瞳听安铁这么一问,眼睛里立刻浮起笑意,沉吟着说:“记得啊,那酒好喝,像西米露似的。”
  安铁伸出胳膊,揽住瞳瞳的肩膀,道:“以后咱们去玩的时候,一定多带一些回来,然后慢慢喝。”这句话,安铁虽然是对着瞳瞳说的,可似乎又是对自己说的。
  瞳瞳看了一眼安铁手里的酒杯,想了想,说:“叔叔,要不我陪你喝一杯吧,你今晚的状态很好啊,喝了那么多酒也没醉。”说完,瞳瞳就去酒柜里拿了一个酒杯,瞥了一眼安铁打开盖子的芝华士,顿了一下,去冰箱拿出了一瓶绿茶。
  安铁看瞳瞳拿出绿茶兑酒,稍微愣了一下,看着瞳瞳走到自己身边,把绿茶倒进安铁的酒杯,然后迎上安铁探询的目光,对安铁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说:“叔叔也知道兑这个味道要好一些吧?”
  安铁摇头笑了笑,说:“嗯,丫头的那杯,多兑点绿茶,别喝醉了。”
  等瞳瞳端过来兑好的洋酒站在安铁身边,眼睛也顺着安铁的方向往小区的花园里看,看了半天,瞳瞳扭头对安铁笑了一下,说:“叔叔,你刚才在看什么?外面也没什么特别啊?”
  安铁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瞳瞳,拍拍腿,说:“也没看什么,楼群挡着,连月亮影子也看不到,估计外面还起雾了。”
  瞳瞳看到安铁拍腿的时候就腼腆地笑笑,然后在安铁腿上坐下来,尽管没有月光,安铁却觉得此时两人是沐浴在月亮的清辉中的,从外面扩散而来的潮湿气息,与瞳瞳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让这个平静安宁的夜晚充满了脉脉温情。
  瞳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也喝了几杯,再加上现在喝的洋酒,脸上已经慢慢地变红了,就像是那日在桃花林里看到的那些开得异常妖艳的桃花,眸光亮晶晶地看着安铁,身休也不由自主地靠在安铁身上,端着酒杯柔声细气地说道:“叔叔,我现在的酒量是不是比以前好点了,能陪你喝酒了吧?”
  安铁低头看看在酒精的作用下略显娇憨的瞳瞳,笑吟吟地说:“你以前不也能陪我喝酒吗?”
  瞳瞳把头往安铁的怀里一歪,傻傻地笑了一下,说:“可是以前你总当我是小孩子,看我脸红了就不让我喝了。”说完,瞳瞳把嘴撅了一下,那鲜艳欲滴的嘴唇,让安铁看着怦然心动。
  安铁身上的酒劲也顶了上来,用一只胳膊圈住瞳瞳的腰,柔声道:“傻丫头,叔叔从来没把你当小孩。”
  瞳瞳脸红红地看了安铁一眼,看起来颇为害羞地轻轻地“嗯”了一声,身休倾斜着,酒杯里的酒竟洒出来几滴。
  安铁只觉得胳膊上一凉,低头看一眼瞳瞳,只见瞳瞳半闭着眼睛,身体的重量已经全数交给了安铁,白嫩小手还捏着酒杯,那微醺的模样,惹得安铁诶浑身燥热难当。
  此时,安铁突然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很快,他就发现那感觉不对的是瞳瞳的屁股,瞳瞳的屁股已经丰满了很多,靠在自己身上,软软地顶在自己的两腿之间,温暖而有弹性。
  安铁已经感觉到自己下身在缓慢变化,便把自己手里的杯子放在落地窗的旁边,又把瞳瞳手里的空杯也拿下来,抱着瞳瞳站起身,一边盯着迷迷糊糊的瞳瞳,一边脚步发飘地往瞳瞳的卧室走。
  安铁十分懊恼自己在瞳瞳面前屡次情不自禁,之前吻瞳瞳的时候,看到瞳瞳的瑟缩和几分不适应,安铁的心里更是涩涩的,幸好虽然醉了脑袋还是异常清醒,安铁明白,与瞳瞳之间的感情一直是非常自然的那种,如果瞳瞳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安铁不想让自己身体里潜藏的欲望扰乱现在的平静和美好。
  把昏昏欲睡的瞳瞳放在床上,安铁细心地给瞳瞳盖好杯子,然后坐在瞳瞳身边,轻轻握着瞳瞳的手,看着瞳瞳从由浅至深地睡着,这时的瞳瞳睡得很安详,不时地抿一下粉嫩的嘴唇,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应下在眼睑处留下一圈暗影,在那睫毛上似乎还飘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水汽,看得安铁不由得呆了。
  感觉瞳瞳的手在自己的手掌中变得潮湿起来,安铁犹豫着,终于把瞳瞳的手放进被子,然后关上台灯,轻手轻脚地走出瞳瞳的房间。
  星期一的下午,是安铁与艺术学院约好的去讲第二堂课的日子,第一次去那里讲课没想到让安铁遇到了瞳瞳,今天这堂课本来安铁是不计划去的,可一想起借着讲课契机才能与瞳瞳见面,安铁便答应了那个秃头主任下午在过来白话一回。
  上午处理完公司的一些事情,开了一个例会,安铁便在吃午饭之前赶到了艺术学院附近的一餐馆,这是安铁与瞳瞳约好的,安铁到了时候,瞳瞳已经坐在一个角落里一边等安替一边看一本杂志,等安铁在瞳瞳对面坐下,瞳瞳才抬头看见安铁。
  把杂志合上,瞳瞳对安铁笑了笑,说:“叔叔,这么快啊,你点菜吧。”
  安铁看了一眼瞳瞳手中的杂志,那是一本英文杂志,封面与时尚差不多,安铁对瞳瞳道:“丫头,你除了英文还会什么语言?”
  瞳瞳看了一眼安铁,眼睛里闪过一丝俏皮,想了想,说:“嗯……还会东北话,贵州话,嘻嘻。”
  安铁笑道:“鬼丫头,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耍你叔叔啊。”
  瞳瞳扫了一眼安铁,眨了眨眼睛,说:“除了英文,还有日语,其他的就没有的,对了,我还会唱几句法语歌,那是跟小影学的。”
  安铁听了瞳瞳的话,愣了一下,道:“哦?小影还会讲法语?”
  瞳瞳点了一下头,说:“是啊,小影很聪明的。”
  这时,服务员递过来一本菜单,安铁和瞳瞳也就没就着语言的问题继续聊下去。
  正在安铁和瞳瞳坐在那安静地吃着午餐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无比且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从安铁的背后响了起来:“哟!这不是大叔嘛!”
  安铁抬头一眼,瞳瞳正看着安铁身后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等安铁扭过头,就看见小桐桐双手抱着肩膀,眼睛盯着瞳瞳,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安铁一看见这小丫头就有点头疼,就知道上次答应她没兑现她难免要闹腾,便对着小桐桐道:“你跟谁来的。”
  小桐桐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桌子,只见那张桌子上正坐了几个头发花花绿绿的年轻男孩,一看那些小男孩就是艺术学院里的纨绔子弟,那些人坐在那里直颤悠,像得了半身不遂似的。
  安铁“哦”了一声,道:“跟你的小朋友过来的,那赶紧过去吧,别让人家等啊。”
  小桐桐使劲瞪了一眼,站在那犹豫了一下,然后又甜腻腻地笑了起来,往安铁身边的椅子上一坐,拍着桌子道:“我决定在你们这桌吃?怎么样?大叔,你不会小气到请我吃饭也不行吧?”


第一百零四章
  小桐桐旁若无人地挨着安铁坐下来,看一眼寒着脸的安铁,然后对瞳瞳绽开了一个讨巧的笑容,娇声细气地说:“瞳瞳姐姐是吧?我跟你和大叔一起吃饭行吗?”
  瞳瞳对看着小桐桐点了一下头,微笑着说:“行呀,可你的朋友们不是还在等你吗?”
  小桐桐摆摆手,笑眯眯地说:“不用管他们,是他们缠着我,我都烦死了。”
  安铁看瞳瞳点头答应了,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眼瞳瞳,然后继续吃饭。
  小桐桐挥手自顾自地叫来服务员加了一副碗筷,然后皱着眉头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撇着嘴说:“就这几个菜啊,大叔你还是那么小气!”
  安铁看了一眼小桐桐,道:“就你事多,你要想吃什么自己再叫。”
  小桐桐咕哝了一句,用筷子戳了一下离她最近的那盘菜,道:“算了,我就凑合吃点吧。”
  就在这时,跟小桐桐一起来的那几个男孩中有一个走了过来,站在一边看看正坐在安铁和瞳瞳的桌子上吃饭的小桐桐,犹豫了一下,道:“桐桐,你怎么在这吃上了,我们还等你呢。”
  小桐桐竖起柳叶眉,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小男孩,道:“没看我正吃饭呢吗,你们吃你们的,我高兴在这吃。”
  小男孩莫名其妙地看看小桐桐,然后又看看安铁和瞳瞳,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哦,原来是你家里人啊,那位是你姐姐吧?”
  小男孩说完这话,三个人同时一愣,小桐桐非常好笑地说:“是啦是啦,你就不要打扰我们一家团聚了,赶紧跟他们一起吃饭去吧,嗦!”说完,像赶苍蝇似的小男孩赶走了。
  小男孩回到座位上之后,那一桌的人齐刷刷地奔着安铁这桌望过来,安铁不时地听到那几个男孩议论着。
  “是吗?桐桐的姐姐吗?那男人是谁啊?”
  “长得还真挺像的,都那么漂亮!”
  听了那桌小伙子议论的话,安铁不由得打量起了瞳瞳和小桐桐,要说瞳瞳和小桐桐长得倒不是十分相像,可眉眼之间那种感觉和身材上非常相似,瞳瞳的眼睛比小桐桐大一点,目光也要清澈很多,气质上恬静、温和,而小桐桐则跟一个响锣,行事十分张扬,目光盛气凌人,谁也不放在眼里,小桐桐虽然张扬跋扈,但眉眼之间却流露出一股妖媚,显得朝气蓬勃十分让人心动。
  要用花来比喻瞳瞳和小桐桐,瞳瞳是开在天山的雪莲,清新淡雅、超凡脱俗,而小桐桐则是一只开在夜里的玫瑰,鲜艳妖娆,让人怦然心动。
  正在安铁打量着瞳瞳和小桐桐的当口,就听小桐桐道:“大叔,你说我和瞳瞳姐姐长得真的那么像吗?”
  安铁看一眼瞳瞳,只见瞳瞳坐在桌子对面安静地吃饭,对小桐桐说的那句话根本没听到似的。
  安铁淡淡地说:“有一点吧。”
  小桐桐用手支着下巴,看看瞳瞳,然后笑了笑,看起来相当认真地说:“瞳瞳姐姐,哎呀,这么叫真别扭,我都感觉是在自己叫自己,看来我妈和你妈还真有点英雄所见略同,都知道漂亮的女孩都要叫这个名字。”
  见小桐桐如此大言不惭,安铁差点没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瞳瞳抬起头,看看小桐桐说:“随你怎么舒服怎么叫吧。”
  小桐桐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我就叫你姐姐吧,反正而偶也没姐姐,你不反对吧?”
  瞳瞳淡淡地笑着说:“可以。”
  小桐桐听瞳瞳这么一说,站起身,坐到瞳瞳身边,拉着瞳瞳的胳膊,摇晃了一下,说:“姐姐,我也觉得你跟我长得挺像的,要不你认我妈做干妈得了,我妈看见你肯定高兴。”
  安铁对于小桐桐的这一举动有点莫名其妙,回头想想,这个小丫头除了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大毛病,反而她的性格非常活泼,如果瞳瞳能够经常跟小桐桐在一起,性格没准能开朗些,也就没说话,看着瞳瞳怎么答复这个小桐桐。
  只见瞳瞳听了小桐桐的话,皱着眉头说:“谢谢你,我不习惯认别人做干妈。”瞳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疏离,眼神飘到了安铁身上。
  安铁顿了一下,说:“小丫头,你还是老实吃饭吧。”
  小桐桐撅着嘴,道:“我妈很温柔的,对了,对人也很好,你有机会见见她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了,还有我那个哥哥啊,最听我妈的话了,对了,我还发现一个问题,你比我还像我妈妈,真的非常像啊,真是奇怪,这是缘分呐。”小桐桐依旧不死心地看着瞳瞳说。
  小桐桐话音未落,瞳瞳马上垂下眼帘,在哪里低头认真地吃饭,对小桐桐的话没有任何表示。
  安铁见状连忙道:“吃饭,一会该上课了,丫头,你吃点这个。”说着,安铁给瞳瞳夹了一口菜放进瞳瞳碗里。
  瞳瞳看见安铁夹进她碗里的菜,抬起头看看安铁关切的表情,露出笑容对安铁笑了笑。
  小桐桐看看安铁和瞳瞳亲昵的笑容,眼睛转了一下,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闲闲地说:“哎呀,姐姐,你和大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不是他女朋友吗?怎么叫他叔叔啊?”
  小桐桐说完这话,安铁立刻瞪了小桐桐一眼,小桐桐无辜地看看安铁,对着安铁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睁大眼睛看着瞳瞳,似乎在等瞳瞳说话。
  瞳瞳面对小桐桐的疑问,淡淡地笑着说:“女朋友就不能叫叔叔吗?”说完,瞳瞳看了看安铁,仿佛小桐桐的疑问根本是多此一举,而女朋友这个词也没让瞳瞳觉得羞赧,似乎自己是安铁的女朋友本来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瞳瞳说完之后,安铁的心头一喜,含笑看着瞳瞳,这时,瞳瞳也正微笑地看着安铁,一时间,这一桌似乎又变成了两个人的空间。
  小桐桐一脸迷茫地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道:“那个,我吃饱了,就不打扰你们甜蜜了,大叔啊,你是不是下午在大学里讲课啊,我去听可以吗?”
  安铁道:“捣什么乱,你是中学生,能在大学听课吗?”
  小桐桐扬起嘴角笑笑,说:“那你管不着,谁规定大学的课不许我上啊,咱们课堂上见哦,大叔,我课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呢。”说完,小桐桐拍拍屁股站起身,又对瞳瞳道:“姐姐啊,我走了,以后我会找你和大叔玩的。”
  小桐桐离开以后,瞳瞳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桐桐的背影发了一会呆,然后对安铁说:“叔叔,我也吃饱了,咱们去学校吧。”
  与瞳瞳一起走回艺术学院的校园,安铁发现瞳瞳一路上格外沉默,今天瞳瞳穿的还是一件素白的衣裙,头发扎了一个马尾,与瞳瞳并排走在一起,安铁还是从心底涌起一股沧桑之感,比起瞳瞳来,自己还真是个十足的老男人,想到这里安铁苦笑了一下。
  进入教学楼,安铁要先去那个秃头主任那里打个招呼,瞳瞳便提早去大教室里等安铁,看着瞳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安铁才奔着那个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秃头主任还是像上次一样热情,说了很多恭维安铁的话,与秃头主任文绉绉地聊了一会,安铁拿着备好的资料走进了讲课的大教室。
  安铁扫了一圈大教室,很快就在靠后一点的位置发现了瞳瞳的白色身影,由于离得比较远,安铁看不清瞳瞳是什么表情,但安铁感觉有点特殊,没想到自己还有给瞳瞳当讲师的一天,安铁既有点激动又觉得很有趣,抿着嘴唇,道:“这次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上一次跟一部分同学已经熟悉了,这次我讲课的主题是‘文化产业发展中艺术学院学生的机遇与准备’,同学们有问题不清楚可以随时举手问我。”
  安铁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一只胳膊举了起来,那人似乎还怕别人看不到,几乎是站起来举的手,由于一付袖子比较松,整只雪白的胳膊都露了出来,安铁一看那举手的人,心底哀叹一声,道:“举手的那位同学有什么问题?”
  站起来的那人就是那个小桐桐,只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跳高一样站起来,挑染了的卷发有点张牙舞爪的,就听小桐桐娇声道:“那个,老师啊,你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们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老师是何方神圣,想听听啊。”说完,对安铁做了一个鬼脸,坐了下去。
  大教室里的学生在小桐桐说完之后,有很多跟着一起起哄,极力让安铁做自我介绍。
  现在的学生安铁很清楚,特别是这种艺术学院的大学生,在课堂上很随意,也很懒散,几乎没什么规律性可言,所以小桐桐此举正好符合了他们平时的作风,大学里这种讲座式的课,来听课的学生流动性很大,也很杂,介绍一下也有必要,安铁头痛地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小桐桐,沉声道:“那好吧,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可能今天来了不少新同学来听课,我叫安铁,天道集团的董事长,这次受贵校的邀请过来跟同学们交流一下。”
  安铁刚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就见那只胳膊又伸了起来,安铁无奈地看了一眼小桐桐,道:“这位同学,还有什么问题?”
  小桐桐又兴奋地站起来,道:“那个,安总啊,我想问一下,您几岁啊?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嘛,我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什么艺术学院的女生那么多,而且那么漂亮,是不是漂亮女生天生就跟艺术有缘?丑女孩就与艺术无缘吗?”
  小桐桐这么一折腾,下面的学生玩心大起,就差安铁的祖宗十八代没问了,安铁揉乐了一下额角,看一眼瞳瞳的方向,心底苦笑着说道:“这些问题等我讲完课以后大家再问可不可以,放心,等讲完课以后我会跟大家好好讨论的,嘿嘿。”
  安铁说完以后,坐在讲台一旁的教导主任站起身,对着小桐桐瞪了一下眼睛,咳嗽了两声,道:“都肃静!那个小同学,你是我们艺术学院的学生吗?哪个班的?”
  小桐桐吐了一下舌头,道:“那个,当然是了,我平时就在隔壁上课啊,主任你不认识我啊?那可有点官僚哦,我可对你熟悉得很呀。”
  小桐桐的声音如银铃一般,说话脆生生,把秃头主任搞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秃头主任瞪了一下眼睛,道:“隔壁是图书室!好了,你老实听课吧,别问那些跟课程无关的问题!”
  小桐桐看了一眼秃顶主任,又看了一眼安铁,眼睛骨碌直转,安铁不知道她还想闹什么妖。


第一百零五章
  在那个教导主任的监督下,小桐桐终于安静了一下来,接下来听安铁讲课竟然听得颇为认真。
  在小桐桐闹的时候,安铁注意到瞳瞳一直坐在哪里淡淡地笑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安铁还注意到许多学生的眼睛不断地在瞳瞳身上扫来扫去,只有在小桐桐的闹的时候,才把目光放在小桐桐的身上。
  安铁讲完课出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那个小桐桐,终于舒了口气等安铁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安铁居然没发现瞳瞳是何时离开大教室的。
  “瞳瞳哪里去了?”安铁心里念叨着,不免有些着急。
  安铁出了教学楼,往周围看了看,没发现瞳瞳的影子,其实安铁完全可以打一个电话就会立刻知道瞳瞳在哪,但安铁有种感觉,瞳瞳这时候一定呆在一个地方等他。
  安铁摇头笑了笑,前往与瞳瞳再次相遇的那片桃花林,春天虽然温暖,可春天的风却有些恼人,总是撩得人心里痒痒的,就像时刻都在发情。
  安铁的嘴角扬了扬,自嘲地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这样子有些骚情。可,这种年轻的感觉还是很好的,骚情就骚情吧,嘿嘿!
  安铁看着眼前几欲凋零的桃花,残红片片,这春风虽然柔和,却也能使这些开到极致的花朵零落为泥,一阵风吹来,桃花林里落英缤纷,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安铁踏着林里细碎的花瓣,一边往桃林深处走,一边搜寻着瞳瞳的影子。
  等安铁看到那片溪水的所在,果然看见一身白衣的瞳瞳站在溪水边发呆,相似的场景,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种心境,可安铁还是被眼前的人攫住了视线。
  那溪水虽然是人工的,蜿蜒穿过这片美丽的桃林,那些凋落的花瓣随波逐流,使这条清浅的小溪变成了缠绕花魂的纽带,站在溪水边的白衣少女,肩膀上还沾着几片桃花,与这周围的景物浑然一体,安铁都不忍心急匆匆地走过去,怕惊扰了这眼睛出尘的美景。
  正在安铁站在离瞳瞳不远处的树下观望的时候,瞳瞳突然转过身,对安铁笑笑:“叔叔!”
  安铁走到瞳瞳身边,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瞳瞳挽住安铁胳膊,笑吟吟地说:“你讲完课我就出来了,那小桐桐挺有意思的,后来又问了不少古怪的问题吧?”
  安铁皱了一下眉头,说:“那个小丫头,被家里惯坏了,幸好我家丫头不像她那样。”安铁舒了一口气,这句话是安铁打心里的想法。
  瞳瞳抿嘴笑了笑,说:“她挺可爱的。”
  安铁看看瞳瞳,笑道:“怎么?她叫你一句姐姐你就真把她当妹妹了?那个小丫头鬼着呢,她说好话和特别乖巧的时候准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瞳瞳垂下眼帘,顿了一下,说:“叔叔,一会你回公司吗?”
  安铁道:“要是没事就回去看看,丫头,你下午还有课吗?要是没有课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瞳瞳仰起头看看安铁,笑了笑,说:“好吧,反正这里的课程也是选修的,叔叔,我跟你去公司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安铁道:“怎么会呢,你以前不是说要去公司帮我的忙吗,以后你要是在学校里觉得没意思,可以去叔叔的公司里经常转转,兴许还能找到你感兴趣的事呢。”
  瞳瞳听了安铁的话,眼睛一亮,道:“好啊,我还真希望能像赵燕姐姐那样帮叔叔忙呢。”
  安铁看到瞳瞳似乎对自己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心里也觉得瞳瞳是该考虑一下她自己的就业方向问题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在社会上存在价值,安铁虽然不希望瞳瞳能成个女强人之类的人物,但是瞳瞳必须要在这个社会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样瞳瞳才有自己的存在感和价值感。
  一边念书,一边提前接触一下社会,也许对瞳瞳有好处,还有,安铁在潜意识里好像也希望瞳瞳能多了解一下自己所做的事情。
  就在安铁和瞳瞳漫步走出桃花林的时候,迎面就碰上小桐桐朝他们走了过来,一见安铁和瞳瞳,眼睛转悠一下,笑嘻嘻地走上来,道:“这么巧呀,真实太巧了,哎呀,大叔,你和姐姐算不算是师生恋啊?”
  瞳瞳听小桐桐这么一说,虽然还是面带笑容,可脸色却微微一红,顿了一下,说:“小妹妹,你不用去上课吗?”
  小桐桐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脸色一变,道:“靠!迟到了!这节课是那个老处女的课,死了死了!那个,大叔,姐姐,我先逃命去了,哪天我去找你们玩啊。”说完,小桐桐撒腿就往附属高中那边跑去。
  看着那个火红色的影子,像小疯子一样往前跑,安铁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看看瞳瞳,道:“走吧,一会我回公司看看,要是没事我带丫头再出去玩玩,自从你回来,我还没带你出去转悠转悠呢。”
  瞳瞳看看安铁,又看看刚才小桐桐远去的方向,沉吟道:“叔叔,你是不是觉得我比同龄人闷啊?有点……嗯,早熟,对吗?”
  安铁愣了一下,然后笑笑说:“不是早熟,丫头的性格就是如此,还有一点是,我家丫头比同龄人聪明,嘿嘿,别想了,想想最近要去哪玩玩?”
  瞳瞳想了想,说道:“我想去游乐场。”
  安铁听瞳瞳说完,看看瞳瞳亮闪闪的双眸,道:“好,要不咱们明天就去吧,丫头明天下午有课吗?”
  瞳瞳笑眯眯地说:“只要叔叔有时间就行,那个学校挺没意思的,我平时很少听课,基本上都在那个桃林里画东西。”
  安铁摸摸瞳瞳的头,笑道:“没想到啊,你还逃课!行,明天下午咱们去游乐场玩玩。”
  第二天下午,安铁在准备接瞳瞳之前,为了安全起见,去游乐场人比较杂,最好能让小影也一块去。于是打电话征询瞳瞳的意见,没想到瞳瞳也说:“我刚还想告诉你,我也正好有这个想法。”
  “咱们的想法还挺一致,嘿嘿,这样好,叫上她吧。”放下电话,安铁想,小影跟在瞳瞳身边时间长,经验也比较足,又一想,干脆也问问路中华有没有时间去玩玩,路中华安铁也是随便问问,看看他能不能有时间,没想到路中华很痛快就答应了。
  路中华很快就赶到了安铁的公司,开了一辆商务车,车上备的东西还挺齐全,像春游似的。
  安铁本来打算在外面的饭馆吃午饭,看到路中华带了一大堆吃的东西,临时决定先找个地方野餐,然后再去游乐场,还是人多点热闹,路中华虽然少年老成,可跟安铁私下里在一起还是像个阳光男孩似的,有时候在路中华面前,安铁都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老了,因为从路中华的身上,安铁总能看到自己二十几岁的影子。
  路中华开着商务车接完安铁之后,就赶往滨城艺术学院里去接瞳瞳和小影,安铁看着路中华一副兴致很高的样子,不禁打趣道:“小路,你那天喝多了是小影送你回去的,你之后没谢谢人家啊?”
  路中华嘿嘿一笑,道:“别提了,丢人啊,让一个女人把我送回家,这还真是头一回,以往喝酒都是跟哥们一起喝,哪喝多哪睡。”
  安铁笑道:“那有什么丢人的,这个小影可不是寻常女孩,我看你要是跟她过招,不见得你会赢。”
  路中华挑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思地说:“大哥,你说这话我还真信,那天我仔细观察了,其实小影中的那枪是她自己迎上去的,其实狙击者瞄准的是车里的人,要不是小影反应快……”
  安铁听路中华这么一说,皱起眉头,沉吟道:“这个我当时没注意,不过当时那情形真是挺悬,我现在都有点后怕,特别是知道当时里面就是瞳瞳的时候。”
  路中华点点头,说:“是啊,那杀手很专业,一点线索也没留下。”
  安铁顿了顿,说:“不提那些了,今天是出来玩,一提起那些事,玩的兴致都没有了,对了,小路,大哥我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不会是一直藏着吧?”
  路中华哈哈笑了起来,看一眼安铁,说:“这个嘛,那些逢场作戏的也不敢带给大哥看,嘿嘿。”
  安铁道:“嘿嘿,我还真看不出来。”
  路中华狡诈地笑笑,说道:“大哥,你以前的风流艳史恐怕也不少吧?不过,大哥,你问我这个什么意思啊?不会是想给我介绍一个吧?”
  安铁看一眼路中华,道:“也就随便问问,咱哥俩认识这么久,没听你说起过。”
  路中华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继续开他的车,这时,车子已经开到了校园门口,安铁给瞳瞳打了一个电话,两个人把车子停在路边,等着小影和瞳瞳出来。
  没一会,安铁就看到小影和瞳瞳走了过来,两个女孩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一黑一白,凑在一起还真有点黑白配的样子,一个冷,一个柔,走在一起,很抢眼,很酷!
  等瞳瞳和小影上了车,安铁对着瞳瞳和小影说道:“丫头,小影,今天中午咱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野餐,怎么样?”
  瞳瞳高兴地说:“好啊,要不咱们找个景色好一点的海滩吃东西吧。”
  路中华道:“嗯,这个主意不错,小影姑娘呢?你觉得怎么样?”
  小影听路中华问起她,愣了一下,看一眼瞳瞳,说:“我听瞳瞳的。”
  路中华皱着眉头从后视镜看一眼小影,愉悦地说:“那就依两位小姐所言,出发!”
  安铁扭头看看瞳瞳,今天一大早,瞳瞳的心情就不错,现在坐上这车,瞳瞳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幸福劲,就像五年前自己和白飞飞一起带着她去滨海路游玩时似的,记得那日也是春天,滨海路的两侧开满了黄花,三个人一路欢声笑语地玩了一整天。
  安铁再一看小影,眉宇间也比平时多了一分柔和,估计这个小姑娘平时很少能这样出去玩吧,总觉她流露出的那种淡漠和警觉超出了她现在的年龄,想必也是经历很多曲折,才会养成现在的性格。
  一路开着车,路中华带着三人来到一片风景优美的海滩,停好车以后,瞳瞳率先下了车,望着宁静而优美的大海,深吸一口气,拉着小影便往海滩的方向跑过去。
  这时,安铁和路中华忙着从车里运东西,两个人一起看着跑向海滩的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安铁摇头笑了笑,与路中华搬着东西,跟了上去。


第一百零六章
  找个一块平整的沙滩,路中华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块桌布,铺了上去,然后,几个人席地而坐把路中华带的食物摆放在上面,今天天气非常晴朗,风也很柔和,带着一股清新的海洋气息,让人的神经也随之松弛下来。
  安铁看看那块桌布,道:“小路,你还真有先见之明,连桌布都准备好了?”
  路中华笑笑说:“哪啊,这是后备箱里早就有的,给酒店刚干洗过的,正好在这辆车上放着,凑巧了。”
  瞳瞳看着路中华认真地把东西摆在桌布上,微笑着没说话。
  这时,小影的目光也被一瓶酒吸引了过去。
  接着,就听瞳瞳有些惊讶地说:“杜松子?!小影,那是你最爱喝的酒呢。”
  瞳瞳的话音刚落,小影就有些神色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路中华,低头整理食物,没说话。
  路中华听瞳瞳这么说,笑了笑,说道:“这酒我是听一个朋友介绍给我喝,喝了之后觉得挺喜欢,今天就拿来一瓶,没想到是小影的最爱,那凑巧了。”
  小影听路中华这么说,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把打开的餐盒码放在桌布上,给安铁和瞳瞳递上筷子,最后又递给路中华一双,等路中华接过去之后,自己则坐在一旁垂着眼帘,等着大家一起开餐。
  安铁若有所思地观察了路中华和小影有一会了,总觉得这二人从上次聚会之后有点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等路中华给四个人倒好酒,安铁看看手中的酒杯,心里暗想,这个路中华,分明是早有预谋,难道这酒杯也是凑巧放在车里的,闻了一下杜松子酒的味道,安铁说:“小影,你喜欢喝这种酒?这种酒很烈啊,据我所知,这是荷式金酒中度数最高的了。”
  小影轻声道:“只是偶尔喝一杯。”说完,小影晃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大口。
  小影喝酒的样子很豪爽,如果此时不是玻璃杯,而是一个酒壶,更符合这小影喝酒的风格。
  安铁也喝了一口,感觉这酒香料味浓重,辣中带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安铁看看拿着酒杯的瞳瞳,只见瞳瞳轻啜了一小口,然后皱着鼻子说:“小影,我还是喝不惯这杜松子,要我说,还是山兰酒好喝,对吧,叔叔。”
  安铁笑呵呵地看看瞳瞳,道:“是啊,等回头有机会咱们多叫上几个人去三亚玩玩,再喝喝当地的山兰酒,小路,你喝过山兰酒吗?”
  路中华笑道:“嗯,我也喝过那酒,是很好喝,那个酒好像是竹竿吸的吧。”
  这时,小影的眼里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什么是竹竿?是吸管吗?”
  安铁道:“差不多,功能跟吸管差不多,是一种米酒,瞳瞳说比较像西米露,呵呵。”说完,安铁含笑着看看瞳瞳,对于安铁和瞳瞳来说,山兰酒已经成了在三亚的一段美好的记忆,每当安铁想起与瞳瞳在三亚的度假酒店里喝山兰酒的情形,总感觉像梦一样美好。
  想到这些,安铁望着远处的海面,这滨城的大海,比起三亚来要更浓重跟硬朗一些,哪怕是在这个晴朗春日,从大海里散发出来的凉意也会让人深刻地体会到海风的力量,不像在三亚,坐在白沙滩上,总是能听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沙沙声和独特的宁静与慵懒。
  在滨城的海边,你会听到大海深处的悸动,那些涌动在最深处的悸动,就像是人们难以平息的欲望。
  安铁见瞳瞳喝了几口酒脸色有点发红,低声在瞳瞳耳边道:“丫头,别喝了,一会咱们还要去玩呢,喝多了头晕。”
  瞳瞳点了一下头,给安铁夹了一口菜,然后对小影说道:“小影,你也少喝点,一会咱们一起坐海盗船、过山车、还有旋转木马。”
  小影对瞳瞳所说这些娱乐项目感到有些茫然,但看到瞳瞳一脸兴奋,也柔和地笑了笑,说道:“好!”说完,眼睛望着远处的大海,似乎在想着什么。
  安铁感觉小影比起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放松很多,但是,除了瞳瞳,她几乎对于其他人来讲都是陌生的,那种由她自己架构起来的陌生,使人感觉她在这座城市只是一个看客,或者会随时消失的一个人。
  路中华见小影只喝了一点酒,没吃东西,皱了一下眉头,给小影递过一块点心,看到小影愣愣地看着点心没去接,路中华便把点心放在离小影最近的餐盒里,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看你没吃东西,吃一点吧,这是我让西餐部特意做的,味道应该不错。”
  小影拿起点心,吃了一口,缓缓地说:“谢谢,很好吃!”
  路中华看着小影开怀地笑了笑,然后不经意对上了安铁的目光,赶紧又给瞳瞳递过去一块点心,然后又对瞳瞳说:“瞳瞳,你也尝尝。”
  瞳瞳笑了笑,对路中华道:“你还是给小影吃吧,我还记得小影爱吃甜食。”
  小影听瞳瞳这么一说,扫了一眼路中华,然后对瞳瞳道:“瞳瞳,我去那边走走,你们先吃吧。”说完,小影站起身,往不远处的海滩走去。
  路中华的目光随着小影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也站起身,对安铁笑笑说:“大哥,我也去走走。”安铁和瞳瞳看着路中华往小影的方向走过去,瞳瞳不自觉地往安铁身边靠了靠,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安铁看瞳瞳坐在沙地上不是很舒服,对瞳瞳道:“丫头,你要是累了就靠着叔叔吧。”
  瞳瞳对安铁嫣然一笑,把一只胳膊搭在安铁的腿上,看着小影的方向幽幽地说:“叔叔,你还记得我们在三亚看海的时候吗?”
  安铁给瞳瞳缕了一下头发,柔声说:“记得,可惜丫头那时眼睛没好,错过很多美景。”
  瞳瞳眼神迷茫地看着远处的大海,道:“不可惜,那些美景叔叔都给我描绘了,想象出来的美景兴许比叔叔看到的更美好呢。”
  安铁缓缓地说道:“不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去那里,丫头不是还在南海观音那里许愿了吗?我们得去还愿呢。”
  瞳瞳坐起神,疑惑地看着安铁,问:“叔叔怎么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又怎么知道我的愿望有没有实现呢?”
  安铁愣了一下,随即笑笑说:“等我们想去的时候,你的愿望自然就实现了。”
  四个人到了游乐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由于不是周末,人倒不是很多,这也是安铁选择今天来的理由之一,人太多了瞳瞳很可能处于不安全的环境中,这座游乐场是最近两年翻修的,比安铁五年前带瞳瞳来多了很多娱乐项目。
  快乐是可以传染你,听着游乐场里的孩子和情侣在各种娱乐项目中飘散出一串串欢声笑语,安铁带着瞳瞳在游乐园一个一个地玩着,这里俨然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在这里,你可以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孩子,或者向孩子那样嬉闹和玩耍。
  安铁看着瞳瞳小脸红扑扑地拉着自己玩这个玩那个,被瞳瞳雀跃的心情感染着,也快乐着,瞳瞳的胆了一直很大,玩什么都不惧,要不是安铁拉着,瞳瞳还打算蹦极,一看那些人大呼小叫地从老高的地方跳下来,安铁是绝对不会让瞳瞳这么玩的。
  瞳瞳见安铁阻拦,拉着安铁的胳膊道:“叔叔,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我不跳还不行吗?”
  安铁见瞳瞳看着蹦极的那个处地方一脸期待,又看看站在旁边的路中华和小影,道:“好吧,咱们过去看一下,可是那个项目太危险。”
  所谓游乐场蹦极,就是一个几十几米的假山往下面跳,底下的防护措施就是一片充气的垫子,安全性实在有待考量,四个人到了那个山头,正好有几对年轻的情侣要准备往下跳,瞳瞳想凑到前面去看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女孩的脚,那个女孩“哎呦”一声,她身边的男孩立刻拉着他的女伴嚷道:“怎么了?”
  被瞳瞳踩到的女孩指着瞳瞳道:“她踩到我了!”
  那个小伙还没看瞳瞳就嚷道:“谁呀?他妈的长没长眼睛?!”说完,愤怒地在安铁四个人中搜寻踩到他女伴的罪魁祸首。
  瞳瞳刚想道歉,一听那个小伙子没搞清楚状况就出口伤人,抿了一下嘴唇,冷冷地看着那二人。
  安铁正要把瞳瞳护在身后的当口,小影动作迅速地挡在瞳瞳面前,眼神阴郁地看着那个小伙子,冷声道:“是我们不小心,我道歉,可你不能出口伤人,所以,你也得道歉!”
  被踩到的女孩拉了一下小伙子的胳膊,然后眼睛看着小影身后的瞳瞳,愠怒地对小影说:“你是哪根葱啊,谁踩到我谁道歉!”
  那个小伙子往小影身后看了一眼,看到瞳瞳时愣了一下,见瞳瞳没给他好脸色,再加上身边的女伴一个劲地呻吟,他便对着小影道:“你闪一边没你事,在这跟我叽歪什么?”说着,伸出手要推小影。
  就在这时,小影身手敏捷地扯住小伙子的胳膊,一下子就把那个小伙子摔到地上,然后扭头看着瞳瞳道:“瞳瞳,我们走!”
  刚才小影的那个动作利落极了,在场的人都没有看出那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是怎么被小影这个瘦弱的小女孩给摔趴下的,众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小影,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只听到那个被小影摔在地上四仰八叉地小伙子的呻吟声。


第一百零七章
  就在那个小伙子摔倒在地上开始呻吟的时候,安铁注意到那儿对准备蹦极的人中又蹿出了二个和那个小伙子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一看这几个人就是那种小混混型的家伙,一个个横眉立目,七个不愤八个不服的。
  这时那个小伙子已经爬了起来,与凑到他身边的那二人一起对小影摆开的架势,一边嚷道:“臭三八!你行啊!欺负到我们兄弟头上了!看你是个娘们,懒得理你就是,你居然不知好歹,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以后都嫁不出去。”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路中华在那二人窜出来的时候就与小影并排站到了一起,安铁侧头看了一眼瞳瞳,瞳瞳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对小影很放心的样子,安铁攥住瞳瞳的手,瞳瞳仰起头看看安铁,低声说:“小影一个人就能对付了。”
  就在这时,那三人不知死活地挥着拳头朝小影扑了过来,只见小影冷哼一声,身形晃动,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三个大小伙子给摆平了,速度之快,都没来得及路中华插手。
  三个刚才还嚣张得以为老子天下第1的家伙全部倒在了地上,与他们一起来的女伴一看,脸都吓白了。
  这时,瞳瞳走到小影身旁,拉了一下小影的胳膊,然后对刚才她踩到的那个女孩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刚才是我踩到你的,对不起了。”
  那个女孩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有些恐惧地看了一眼小影,赶紧道:“没,没事了。”
  这时,首先为那个女孩出头的小伙子愤恨地看了看安铁一行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嘴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不就会两下子嘛,有种留下名字!”
  小影没搭理这群人,只是静静地站在瞳瞳身边,一副袖手旁观的神态,似乎刚才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路中华看着那个小伙子笑了一下,说道:“以后要找麻烦就找路中华吧,呵呵,被一个小姑娘修理成这样还好意思这么嚣张,我都很佩服你们。”
  路中华说完,那三个小伙子脸色一变,愣在了那里,过了一会,其中的一个人反应了过来,有些畏惧地看看路中华,然后轻声道:“中华帮路中华?”
  路中华笑容灿烂地说:“小伙子不错啊,还知道中华帮,行啦,都是出来玩的,你们继续,我们不打扰几位雅兴了。”
  路中华今天兴致特别好,儒雅谦和,话也多了不少。
  安铁一行人从那个蹦极的小山头下来之后,瞳瞳看看路中华笑笑说:“你的那个中华帮很有名啊?”
  路中华笑笑说:“搬不上台面,也就懵一下刚才那几个小混混,不过,刚才小影的身手还真利落,小影,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不会是美国特工吧,嘿嘿。”
  小影看了一眼路中华,淡淡地说:“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瞳瞳含笑看着这二人,轻轻拉了一下安铁袖子,然后凑在安铁耳边低声说:“叔叔,我们去玩旋转木马吧?”
  安铁道:“好!你跟小影去玩?”
  瞳瞳看了一眼小影,顿了顿,说:“小影刚打完架,让她休息一下,咱们俩个去玩。”
  安铁含笑说:“好,叔叔陪你去玩。”
  瞳瞳率先走在安铁前面,站在栏杆外面看着旋转木马上的人影,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时,安铁已经买好的票,站到瞳瞳身边,等待旋转木马停下来。
  等安铁和瞳瞳坐上旋转木马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发暗了,旋转木马刚开动起来,灯光就腾地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柔和悦耳的音乐声,安铁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瞳瞳坐在木马上,沐浴于彩色的灯光中,两个人有种置身在音乐盒子里的感觉。
  安铁仔细听了一下这音乐,是那首《红河谷》,瞳瞳侧目微笑看着安铁,嘴里哼着红河谷的歌词,马尾辫上的白色丝带随着木马的律动轻轻地跳跃着,安铁坐在与瞳瞳坐骑的那只木马相邻靠后点的位置,凝神观察着瞳瞳飘忽的侧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照耀在我们的心上。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要记住红河谷你的故乡,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安铁看着瞳瞳忽闪的大眼睛,缓缓向瞳瞳伸出一只手,瞳瞳抿着嘴把小手塞进安铁的掌心,随着旋转木马一上一下的晃动,安铁摩挲着瞳瞳柔嫩的掌心,仿佛与瞳瞳在一个童话世界里踏歌而行。
  不知何时,游乐场周围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景物逐渐朦胧,此时,安铁的眼睛里都是瞳瞳快乐的笑脸和坐在木马上恣意的影子,忧惚间,想起瞳瞳十岁左右那会,安铁带着她去游乐场玩,小丫头还怯生生地死命抓着木马上扶手,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生怕这忽上忽下的马儿给她挥下去了。
  那时,安铁站在栏杆外看着,心里忍不住心疼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小女孩被人贩子拐卖,一路担惊受怕流落在火车上,要是当时这丫头被人贩子抓回去,或者遇到别有用心的人,情况将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看着眼前的瞳瞳,那眉眼宛若当年,可是却脱了当年的稚气和怯生生的感觉,安铁心底一阵唏嘘,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宿命感,注定自己与这个丫头就这么一直牵扯下去。感受着软乎乎的小手,安铁笑吟吟地看着瞳瞳,心里暗想,就这么一直牵扯一辈了,人生会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
  想着过往的一切,安铁不禁傻傻地笑了起来。
  等安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想看看路中华和小影在哪的时候,安铁发现,旋转木马上只剩下自己和瞳瞳,路中华和小影站在栏杆外面,正往安铁这边看着,路中华慵懒地趴着栏杆,不时扭头跟小影说几句话,而小影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安铁和瞳瞳的方向,穿着一身黑衣,瘦小的身子站得笔直。
  安铁吧目光从小影和路中华那边收回来,突然感觉这旋转木马似乎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瞳瞳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看着安铁说:“叔叔,怎么转的越来越快了?”
  瞳瞳的话音刚落,安铁就使劲捏住瞳瞳的手,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心里一沉,看了一眼路中华和小影的方向,只见路中华和小影也觉察出了情况的不对,路中华对安铁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大声道:“大哥!情况不对!”
  安铁就见路中华和小影一起飞速奔向控制室的方向,两人迅速踹开控制室的门,闪身走了进去,这时,安铁如坐针毡地坐在木马上,一边用眼神看着安慰着瞳瞳,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暗道:“看来这木马是出故障了。”
  瞳瞳皱着眉头,也在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然后看看安铁,说道:“叔叔!估计出故障了。”
  安铁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只感觉这旋转木马有速度越来越快的趋势,看着瞳瞳紧紧地抓住吊垂着木马的栏杆,安铁拉住瞳瞳的手,说:“丫头,别怕!到叔叔这来,能行吗?”
  瞳瞳用手迅速拍了一下安铁手,对安铁挤出一丝微笑,道:“没问题。”
  安铁与瞳瞳的手交握着的瞬间,安铁感觉两人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眼看着这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安铁的心一直往下沉着,这时,栏杆外面已经围了一大堆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众人都一脸焦急却无可奈何地看着安铁和瞳瞳。
  安铁在这一瞬间猛然想起瞳瞳上次遇袭的事情,暗想这次旋转木马失控恐怕不是偶然事件,心下多了几分警惕,飞快地掠过栏杆外的人群,心里一动,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趁乱重演上次的枪击事件,自己和瞳瞳不就成活靶子了吗?
  安铁看着神色平静,却深锁眉头看着自己的瞳瞳,朝瞳瞳招了招手道:“丫头,抓住我的手,快点过来,小心一点。”
  瞳瞳点了一下头,快速蜷起腿然后扑到安铁这边,这一刻,安铁的心都快捉到嗓子眼了,等瞳瞳安全地落到自己怀中。
  瞳瞳与自己坐在一起之后,安铁才舒了一口气,可这旋转木马的速度是更快了,周围的人影在这种飞速旋转下越来越模糊,旋转木马的轴心发出的刺耳的响声盖过了音乐声,安铁的太阳穴一跳一跳,低头看看瞳瞳,瞳瞳偎在安铁怀中,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紧张地看着安铁。
  安铁往栏杆外面一看,路中华和小影已经从控制室里跑了出来,路中华一边挥手一边对安铁道:“大哥!失控了!你们先别乱动,我马上就回来!”
  在路中华对安铁喊话的当,小影早就往旁边跑了出去,而路中华在说完话之后,也焦急地在旋转木马周围考察着地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安铁看到路中华和小影从栏杆外跳了进来,小影站在飞速旋转的木马边上指挥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往旁边摆放充气垫,而路中华也带着几个人抬了一根粗大的铁杆,站在木马旁边伺机而动。
  “大哥!一会速度慢下来一点,你们赶紧往这边跳下来注意点,一个卡住的时候,惯性会很大。”路中华神色凝重地高声对安铁道。
  “好!我知道了。”安铁对站在旁边的路中华和小影说道。
  接着,路中华带着他安排在暗处保护瞳瞳的那几个小伙子,吃着那根铁棍看准时机,往轴心使劲一插,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游乐场中响了起来,铁轨与轴心接触的地方还嚓出了一片火花。
  木马瞬间挺了下来,安铁双手护着瞳瞳,自己却被惯性狠狠撞在木马的立柱上,额头迅速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安铁也管不了那么多,趁旋转速度受阻的空档,抱着瞳瞳,两人一起发力奔着小影摆放好的充气垫上飞速跃了下去!


第一百零八章
  安铁怕瞳瞳受伤,尽量把瞳瞳圈在自己怀中,在落地的一瞬间,安铁听见一声闷响,自己落在气垫上的声音,和瞳瞳压在自己身上的声音,穿到自己耳朵中之后,安铁就觉得有一股力量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滚了一圈。
  安铁把瞳瞳紧紧抱在怀里,翻了一个滚之后,瞳瞳又压在了安铁的身上。
  安铁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式,幸好有一个充气垫,不然非得弄个腿断胳膊折不可。抬眼看了看那还在自顾自旋转的木马,安铁的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丫头,没事吧?”安铁赶紧问。
  “叔叔,你怎么样?”瞳瞳在安铁的怀里身体还没动就关切地问道。
  “大小姐!伤着哪里没有?”没等瞳瞳和安铁再往下说话,小影就迅速跑了过来,扶起瞳瞳,眼神慌张地问。
  “大哥,没事吧?”路中华也跑过来扶起安铁问。
  “叔叔,伤着哪了吗?”瞳瞳看了小影一眼,眼神里似乎有责怪之意,也没理小影,赶紧转身看着安铁问。
  “我没事,哪都能活动,丫头伤哪没有。”安铁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赶紧问瞳瞳。
  “我没事,都是掉在你身上了。”瞳瞳走过来,用手在安铁的身上腿上摸了摸,想检查安铁身上没有没伤着。
  “瞳,瞳瞳,都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发现问题。”小影吓得有些结巴,这个在任何危险中都不会慌乱的女孩子,此时眼睛里却十分惶恐。
  路中华看了小影一眼,又看了看瞳瞳,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然后对小影说:“别自责了,幸好问题不大。”
  瞳瞳对小影也笑一下,轻轻说:“没事了小影,别担心。叔叔,我们走吧,都怪我不该提议玩旋转木马。”
  安铁笑着说:“我们别怪来怪去的了,没事就好了。”
  这时,小影又恢复了以前的淡漠冷静,走过来道:“瞳瞳,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安铁和路中华看了看小影和瞳瞳,只见瞳瞳点了点头说:“嗯,我们走吧。”
  几个人往回走的时候,安铁不断和路中华说笑,以冲淡刚才木马上那惊魂的一幕带给他们的冲击,瞳瞳坐在安铁身边看起来没什么事情,可是还是有些出神,小影则坐在路中华身边的副驾驶座上,淡漠而机警,仿佛周围随时都会出什么状况,对安铁和路中华的笑话完全没听见似的,偶尔看看瞳瞳,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自责。
  四个人回到市区,找了个饭店随便吃了点饭,然后一起回到安铁的家中。
  回家之后,瞳瞳想让小影回海边别墅去,但小影却坚持要留下来陪瞳瞳,瞳瞳也就没有坚持,说:“行,那你就留下来。”
  进门一会,路中华就说:“大哥,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情打电话给我。”
  安铁想了一下说:“嗯,我送你下楼。”
  与路中华下楼之后,安铁说:“兄弟,路上小心点。”
  路中华犹豫着,看了看安铁,然后“嗯”了一声,转身准备要走。
  安铁一看路中华的样子,叫住路中华道:“小路,你好像想说什么?”
  路中华停下脚步之后,想了想,然后问安铁:“大哥,有些话我不该问,但我觉得情况似乎有些复杂,我总觉得最近许多事情都不太对劲。”
  安铁笑了笑说:“兄弟有什么疑问就尽管说,咱们兄弟还这么用心就太见外了。”
  路中华盯着安铁想了一下,终于说:“大哥,你了解瞳瞳和小影在国外的经历吗?”
  安铁愣了一下,道:“了解一些,瞳瞳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念大学,学油画,我可能忘了告诉你了,上次那个阿波罗画廊就是瞳瞳老师的产业,瞳瞳老师一直在做艺术品投资,画廊是其中的一部分,世界各地都相继开了一些,好像还想让瞳瞳做继承人,不过也就是个想法,小影是瞳瞳老师安排她主要负责瞳瞳的安全,也是作伴,怎么了?有疑问你就直说,没问题。”
  路中华突然问:“瞳瞳学过擒拿格斗一类的功夫吗?”
  安铁顿了一下,茫然地问:“这个我倒没听她说,怎么了?”
  路中华“哦”了一声道:“小影的身手我们都看见了,今天我还发现瞳瞳似乎不一般,你没发现吗?”
  安铁顿了一下说:“我没发现啊,怎么说?”
  路中华道:“刚才在那个木马转动那么快的时候,瞳瞳竟然能轻而易举地从她的木马跳到你的身边,当时我就觉得听奇怪的,对一般女孩子来说,这样非常危险,我还以为你知道瞳瞳会功夫,才让瞳瞳这么跳。”
  安铁听了之后,吓了一大跳,有些后怕地道:“是啊,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这样是挺危险的,我刚才一着急,我觉得我是在外面的那个圈,瞳瞳如果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跳到外面的地上容易些,当时还真没考虑到木马转得那么快,很危险,我太大意了。”
  路中华看着安铁,笑了一下,说:“有时候,我觉得如果小影要是跟瞳瞳格斗起来,小影都不一定是瞳瞳的对手。”
  安铁呆了一下,发现路中华还是在问安铁瞳瞳是不是有功夫,于是道:“哪倒不至于,小影有功夫很明显,瞳瞳应该没有吧,可能经常锻炼身体比较敏捷,别看她很安静,可从小就喜欢运动,身体也不错,我跟她在贵州的时候,她一连爬几个山头,气都不喘,可我却上气不接下气的,而且,她一直坚持跑步。”
  路中华笑了笑,突然又说:“一个画廊开业却发生枪击事件,那个上官南和叶宜都那么神秘,小影又这么厉害,而且,我感觉上官南那个人,应该更厉害,大哥,我不太懂艺术这行,你觉得一个做艺术品投资生意的人都是这样的吗,我怎么觉得他们的行事风格跟我们倒是挺像的,我觉得他们很神秘。”
  路中华说完,安铁笑了笑,道:“不至于吧,他们的许多艺术品都很贵重,有的国际名家画展在运送艺术品的时候,都有全副武装的,生怕出问题,他们在安全措施上注意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路中华“哦”了一声,笑了笑说:“哦,我没事了,我想到一些事情就想跟大哥说说,可能是我多虑了,那大哥我走了。”
  路中华走后,安铁看着路中华在黑暗中消失的背影,一个人在那里想了好久,其实,路中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路中华这么一说,他也觉得瞳瞳老师的那个所谓艺术品投资的生意似乎有些问题,除了上官南和小影,瞳瞳老师、瞳瞳和叶宜应该都是正宗搞艺术的,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毛病,瞳瞳的老师是一个蜚声世界的艺术大师,瞳瞳也可算是艺术天才,叶宜也不错,可是,安铁的确也觉得他们的行事好像与一般搞艺术的有些不同,不是看她们个人有什么异常,确切地说,是她们这个组织运作似乎有些不同。
  “组织?”当这个词闪过安铁的脑子的时候,安铁心里似乎就一亮,似乎有些东西就越来越被印证了。被印证的是安铁的疑惑,其实安铁也有许多疑惑,刚才路中华说画廊的运作跟他们似的,路中华运作的是一个类似黑社会的组织,难道瞳瞳的老师运作的会是一个不正常的组织?想到这里,安铁就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如果她们是一个非法组织,瞳瞳是不会跟她们呆在一起的。”
  安铁觉得自已的怀疑有些可笑,他相信瞳瞳,比相信自己还相信瞳瞳。
  刚刚转身进楼道的时候,正要关楼道的门的时候,突然,门却被人一把拉开了,把安铁吓了一跳。
  “大哥,是我!”拉门的人竟然是张生。
  “是你啊,你这么鬼鬼祟祟的干嘛?”安铁问。
  “我试试我的隐蔽性,还有两个兄弟也在这里。”张生笑嘻嘻地说。
  安铁伸头往门外一看,的确有两个公司新招聘的保安人员站在外面。这两天,张生已经在维也纳山庄找好了房子,开始了对安铁和瞳瞳全面保护。与安铁所住的楼正好是面对面,安铁住的楼层高一层,楚香在安铁的阳台一边,而张生住在另外一面。
  “没事回去睡吧。”安铁说完就要往楼上走。
  “大哥,明天要不要我开车送瞳瞳去学校。”张生道。
  “不用,你直接去公司吧,瞳瞳跟我一起走,一般有小影接送。有事我叫你。”安铁说说完就上了楼。张生现在用车很方便,公司的几台车全部归张生管,就是安铁的车在不用的时候,张生也可以调配,不过,安铁的车要用也只是张生自己用。
  上了楼之后,瞳瞳和小影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叔叔,怎么下去那么长时间啊,我跟小影什么事情都办完了,嘻嘻。赶紧去洗澡吧,下午都把身上摔脏了吧。”见安铁回来,瞳瞳情绪很好地说,下午的事情看起来没有给瞳瞳留下不快。
  “行,你们自己玩。”安铁彻底放了心,看了看洗漱之后坐在沙发上的小影,小影已经也换上了家居服,安铁发现换上家居服之后的小影,头发还湿漉漉的,脸色嫣红,一副小儿女情态,竟然也是相当的美丽动人。
  看见安铁看她,小影马上变得促局不安起来,脸色红红的,大概她可能还不习惯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男人这么注视。
  安铁这时竟然有些恍惚,小影看起来就像瞳瞳的中学同学,想起来,安铁到现在也总是把瞳瞳当作一个上中学的小女孩,如果不是特别提醒,安铁总是很难想到,瞳瞳会是一个已经大学毕业的学艺术的高材生,而小影是一个有些神秘的高级保镖。
  安铁笑了笑说:“小影,把这里当家一样,你是瞳瞳的朋友,就不是外人,别拘束。”
  小影不好意思地对安铁笑笑没说话,瞳瞳娇笑道:“是啊,小影,我叔叔随便的,你别拘束啊。”说着瞳瞳又对安铁道:“叔叔快去洗漱吧,我跟小影也马上休息了。”
  安铁洗漱出来,到客厅一看,小影已经不在客厅,只有瞳瞳还在客厅坐着,似乎在等安铁。


第一百零九章
  “今天在木马上是不是很害怕啊,丫头!”安铁坐到瞳瞳身边,看了一眼电视,发现瞳瞳正在看电视上的新闻,心里有些奇怪,瞳瞳以前从不主动看新闻,只有在安铁看新闻的时候,她才在旁边跟着看。
  “没有啊,我觉得挺刺激的,就怕叔叔会受伤,现在身上有哪里痛吗?”瞳瞳把目光从电视上撤回来,对安铁笑着说。
  “没有,没摔着哪里,幸亏小影拿了个充气垫子,小影的手脚还真是厉害啊。”安铁说。
  “嗯,这些事情小影对付起来是小问题,她可是读了四年的西点军校,还接受过特殊训练。”瞳瞳说得十分自然,好像在说门口的老头老太太在遛狗一样。
  可瞳瞳一说完,安铁就惊得长大了嘴,半天没合拢。
  好一会安铁没有声音,瞳瞳转头看看安铁笑笑道:“小影就是有点太孤僻了。”
  “你是说小影她上了四年的西点军校?美国的西点军校?”安铁终于问了一句。
  “是啊,她从西点军校出来服役了半年,然后就退役了。叔叔觉得奇怪啊?”瞳瞳轻轻地问。
  安铁看着瞳瞳平静的脸,就像从来都不认识瞳瞳似的,看瞳瞳的语气她似乎不知道西点军校是多么有名,从西点军校出来的人,在普通人眼里,那已经不是人,而是神,尤其是一个女孩了,能从西点军校出来,说明她经历过一个人无法想象的考验。
  瞳瞳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的事情,听在安铁眼里如同雷霆一样,在安铁的心里嗡嗡作响。
  “瞳瞳,你不知道西点军校的名气啊?这个学校可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军事学院,好莱坞大片里的战斗英雄和间谍几乎大部分都来自这个学校,在普通人眼里,西点军校已经是神话。”
  “西点是挺有名啊,可也没有像传说的那样,无非就是比别的学校严格一些,少说话,多行动,学会当下属,然后做上属,这是培养领导力的关键。我还在那个学校短训过一段时间呢,老师说,在那里能锻炼身体和意志,可以练一些防身的技能。”瞳瞳还是轻描淡写地说。
  “你还在那个学校培训过?你能受得了吗?”瞳瞳一说完,安铁心里的惊异简直无法描述,可看瞳瞳如此平静地跟自己说这个事情,看起来,瞳瞳根本没觉得在西点军校受训过有什么特别之处。
  “没什么呀,那些人太娇气了,受点苦就觉得不得了,我觉得那里的生活其实很好,很有规律,也很有秩序,而且精神状态也好。无非就是活动的空间受限制,说话刻板些,行动自由少些,我都能应付,没什么的。”
  瞳瞳说到现在,安铁心里那叫一个振动,可一看瞳瞳说得云淡风清,让安铁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小题大作似的。
  “丫头,西点军校的校规好像也挺有名的,还记得吗?”安铁也装着漫不经心地说。
  “记得啊,西点的规矩挺多的,正式校训是:职责、荣誉、国家。学员荣誉准则是:不得报谎、欺骗、行窃,也不得容忍他人有这种行为;不推卸责任:无私奉献。”
  瞳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然后说:“不过我最欣赏的校训里有一句话:要培养各方面的能力,包括承受悲惨命运的能力,历经严酷的训练是完善自我的必由之路。”
  瞳瞳说完,安铁心里大振,瞳瞳说话的时候,自然而平静,不像有任何隐瞒的地方。
  安铁咽了口口水,然后有些困难地说:“丫头,你不觉得你那个老师做的事情太过神秘吗?”
  幢瞳看了安铁一眼,道:“我也觉得老师做的事情有些神秘,所以,她说想让我做她的接班人的时候,我就说还想念书,但老师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有时候看她那么大年纪还在奔忙,我也有些不忍心,叔叔,你说,我以后干点什么好呢?好像,做这个艺术品投资我还熟悉一些,别的我也不太会呀!”
  看瞳瞳的样子,应该是在为是否接手老太太的事业有些犹豫,她也在开始考虑自己以后在社会上的位置了,这种想法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个大学毕业的人当然会考虑自己应该在社会上干点什么?
  瞳瞳现在选择在学校进修,应该是一种犹豫的表现。
  果然,瞳瞳说:“我一直有些犹豫,想等见到叔叔之后商量一下。”
  “哦。”安铁怔了一下,想了想,开玩笑似的说:“你不是说给我做设计吗?现在不想干啦?”
  瞳瞳看着安铁认真地说:“我怕我在你们公司做设计给你带来麻烦呀?”
  “那倒是!如果我们公司用一个世界人文学院的荣誉院士做设计,那麻烦是挺大的,呵呵,至于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再想想吧,也不急于这一时是吧,再说你现在年龄还小,也不用太着急考虑这些。”安铁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叔叔,你看,巴勒斯坦那里又针对以色列搞自杀性爆炸了。”瞳瞳轻轻地说着,然后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一则新闻对安铁说:“这些人太过份了。他们居然针对妇女和儿童发动自杀性爆炸。”
  瞳瞳说完,安铁又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瞳瞳,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瞳瞳以前几乎不对新闻做评价,对国际新闻更是没有兴趣。自从瞳瞳回来之后,安铁和瞳瞳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表面上看,瞳瞳的确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现在看来,瞳瞳不但变了,而且变化很大。
  瞳瞳十八岁了,有变化是正常的,没有变化才不正常。安铁因为这五年来一直在监狱,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而瞳瞳却身在一个急剧变化的世界中,肯定在很多方面都会有许多的变化。
  “看来,我现在必须去适应瞳瞳的变化了。”安铁在心里暗暗想着,一种复杂而失落的情绪开始在心里蔓延。
  想到这,安铁看了瞳瞳一眼,笑道:“你觉得以色到人是值得同情的?”
  幢瞳看了安铁一眼,轻轻地说:“国际关系上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准则,有矛盾并不奇怪,那里本来就是犹太人的家园,那些人却想把犹太人从自己的家园上撵出去,咱们中国现在却还同情巴勒斯坦,我们很多中国人总是觉得是以色列在欺负巴勒斯坦,我觉得很奇怪,而且巴勒斯坦的民间还支持新疆独立,质问中国为什么不让他们的伊斯兰兄弟独立,以色列却一直在支持中国,在西方封锁中国的时候,就偷偷把西方先进的武器技术买给中国,只是因为中国在二战的时候拯救和支持过犹太人,犹太人就一直记得中国人的好,可是……唉!”
  瞳瞳说完,安铁简直就是目瞪口呆,瞳瞳真的是长大了,今天晚上,安铁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
  “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安铁嗫嚅着说,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复杂。
  “叔叔,我就是随便瞎说。你穿这么少别着凉了,早点休息吧,我也去睡了,叔叔晚安。”瞳瞳说完,站起来,步履轻盈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瞳瞳回房间的背影,安铁半天没回过神来。此时,客厅里就刺下安铁,安铁看了一眼对面的阳台,楚香的阳台上空空荡荡的,没有灯,也看不真切。
  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安铁,此时有一种浓重的孤独和失落感。
  瞳瞳真的变了,看来,自己必须适应瞳瞳的这种成长的,可自己为什么如此失落,而且有些慌张?!
  安铁拿出一根烟,点上之后,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一直抽着等抽到第三根烟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彭坤打来的。
  安铁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总是躲不掉的。
  “老安,晚上有时间出来坐坐吗?那天在日吧我有点事情先走了,这两天一直忙,我知道你也很忙,就没有联系你。”彭坤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这个老狐狸,居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有时间,去那?”安铁说,安铁现在还真的需要找个人随便聊聊,瞳瞳今天晚上表现出来的成熟,让安铁有些接受不了,如果不找人聊聊,安铁还真睡不着觉。
  “还去日吧,怎么样,我开车去接你。”彭坤问。
  “行。我在维也纳山庄门口等你。”安铁想了想说。
  “好的,我二十分钟到。”彭坤说着挂掉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安铁在维也纳山庄门口站了一小会,彭坤的车就出现在了安铁的视野。
  安铁打开牟门,坐到了彭坤身边,然后说:“走吧!”
  彭坤看了看安铁,笑了笑说:“老安好像情绪不好啊?”
  安铁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说:“你觉得只要加入画舫,人成天就会高兴得活蹦乱跳吗?画舫的会费是多少?”
  彭坤说:“会费我给你交了,一百万,我那天输给你的钱都给画舫做会费了,所以,今天晚上你要请客。”
  安铁说:“你不是说画舫会费是十吗?”
  彭坤道:“级别不一样,会费不同。你这是中级会员。”
  安铁看了彭坤一眼道:“你是什么级别?”
  彭坤说:“我也是中级。”
  安铁说:“那天给那个裸体女人在屁股上画乌龟,你也在现场吧。”
  彭坤笑了笑道:“我在。”
  安铁淡淡地说:“那为什么后来人们都走了,却留下我一个人,是不是那天特意为我设的局。”
  彭坤看了安铁一眼道:“那到不是,那天还有别人加入,只不过别人可能是另外的方式。”
  安铁盯着彭坤看了一眼道:“她们会不会给我拍录像要挟我?”
  彭坤顿了一下,道:“也有可能,但,画舫的格局应该不会这么小,所以,我判断她们应该不会拿什么录像带一类的小玩意来做要挟,你应该想到,我们需要安全感,画舫也需要安全感,想让加入进去的会员不会背叛,画舫当然会做些手脚,但我觉得不至于是给你拍什么录像带。”
  安铁说:“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彭坤道:“我还不清楚,这要看你有什么致命弱点,画舫很会掌握别人的弱点。”
  说话间,两个人就来到了支画的日吧。看着这个几年来一直与自己纠缠不休的地方,安铁心里就有一种古怪而阴郁的情绪,恨不得把这个日吧掀个底朝天,看看这里到底藏着一个什么秘密。
  安铁和彭坤选了一个带院落的包间,点心和酒上来之后,服务员刚退出去,就听见门一响,支画就推门走了进来。
  支画还是那种古典而高贵的样子,美丽动人,如同一个圣女。
  “安先生,彭先生。”支画进来之后,对两个人鞠了一躬,然后就自顾自坐了下来。
  “你好!”安铁和彭坤也向支画点头问好。
  “欢迎安先生加入画舫,彭先生介绍的人我信得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疑问,和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尽力,相信安先生也听说了,画舫办不到的事情很少。”
  “谢谢。”安铁对支画点点头,老实说,安铁现在还不知道加入画舫自己能得到点什么。
  “那两位慢慢玩,我就出去了。”支画说完,站起来对安铁和彭坤鞠个躬又走了出去。
  “画舫对会员都有什么服务?”安铁问彭坤。
  “那得看你的需要了,生活上的,事业上的,很多。”彭坤说。
  “这个日吧提供性服务不?”安铁问。
  “当然,现在哪里没有性服务,这里提供的性服务可比别的地方有意思多了。”彭坤说。
  “什么叫有意思多了?”安铁问。
  “那就得发挥你的想象力了,嘿嘿!服务员,给我们叫两奴隶过来。”彭坤旁若无人地高声喊道:“你看,就是这样,只要你加入了画舫,你就是主人,别人就是奴隶。这就是画舫有意思的地方之一。”
  彭坤话音刚落,两个长得清纯脱俗的半裸美女马上应声走了进来,然后趴在安铁和彭坤脚底下,仰着天真无邪的脸,娇声道:“听候主人吩咐。”


第一百一十章
  安铁瞪大双眼,难道这里提供传说中的性奴服务?安铁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把我的袜子脱掉,给我舔脚趾。”彭坤已经开始在命令趴在他脚底下的那个女人。
  “是,主人!”那女人乖巧而迅速地脱掉彭坤的袜子,媚眼如丝地看了彭坤一眼,然后,开始把慢慢地彭坤的脚趾一点一点地含进自己的嘴里。
  “嗯!舒服!”彭坤翻着白眼,往后一仰,看起来十分的享受。
  安铁笑眯眯地看着彭坤这副样子有些好笑,今天安铁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狐狸做这种龌龊之事,以前,安铁和彭坤虽然是在监狱里相识,但彭坤给安铁的影响一直是文质彬彬的,像个贵族。
  “主人,也要我舔你的脚趾吗?我想给主人服务。”安铁脚下的那个女人也开始摇头摆尾地说,看起来比彭坤的那个更加听话。
  看着安铁有些为难的样子,彭坤笑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主人翁的人民不是好人民。”
  “操,这个老狐狸,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安铁心里暗想。
  “脱袜子吧!”安铁眼睛一闭,然后又睁开,看着彭坤道:“今天我们喝多少酒?还打赌喝白酒吗?”
  彭坤笑道:“你想让我破产啊?今天我们应该慢慢享受,你看窗外树影婆娑,樱花曼妙,如此良辰美景,如果像我们打赌那么牛饮,岂不是大煞风景?!”
  “花姑娘,拿酒来!”彭坤悠闲自在地看着命令正在他脚下忙乎的女人,拿着酒杯给他往嘴里倒,这小子歪躺在塌塌米上,一副天子呼来不上朝的样子,接着,还模仿古人吟诗的语调唱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安铁正想说话,腿上却被那个女人舔得酥痒无比,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安铁翻了一下眼睛,也没倒出空跟彭坤说话。
  “安兄,你说我这诗吟得怎么样?”彭坤问。
  “别说,比普通话朗诵好听多了,我最讨厌普通话朗诵诗歌文章一类东西了,有一次,我听台湾的余光中朗诵诗歌,就跟你现在这个调调,我第一次听道,跟念经似的,让我很震惊,原来古人吟诗就是这样子的,中国的传统文化传统居然都在台湾那边,可见,大陆对自己的文化破坏得多么彻底,我居然是从一个台湾诗人那里才知道古人吟诗是那种调调,就像你现在的这种调调,的确是很有味道。”安铁道。
  “安兄说得对,我们丢掉了很多东西,我们丢掉了我们文化中的灵魂。一个民族如果把文化中的灵魂丢了,这个民族就成了行尸走肉。我现在就想找回我们的灵魂,嘿嘿。”彭坤嘿嘿笑道。
  “就像现在这样找?用脚趾在两个女人身上找回来?”安铁淡淡地笑道。
  “非也,古代的文人学士们在喝花酒的时候,都吟诗作对,唉,现代社会多么庸俗,找个小姐全无情趣,真真痛心之极。安兄,我突然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安铁问。
  “我多么想在世界各地开它几百家妓院,搞连锁经营,取名,留香阁,服务页全部着唐装,女孩们必须全部穿汉服,云鬓高耸,飘飘欲仙,挂牌经营得通过考试,每个女孩必须背诵诗词乐府一千首以上,会丝竹管乐三门,来留香院喝花酒者华人需会诗词乐府一百首以上,方能入内,如此中华文化必将迅速在全球蔓延,比在世界各地花大钱盖孔子学院,开后门去维也纳金色大厅卖唱要有效得多,哎呀,好主意好主意。”彭坤说得兴起,不等安铁回应自己就连声叫起好来。
  “哈哈,果然是老狐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想法很好,我赞同,现在那些桑拿歌厅夜总会忒庸俗不堪俗不可耐了,上床连动作都会明码标价,无趣之极,我支持你,赶紧把你的想法实施吧。”安铁笑道。
  “不过,我有点问题,我的家人不会同意,我觉得你那个兄弟路中华适合做这个,如果他愿意做,我愿意给他投资,生意肯定很好。”彭坤很认真地说。
  “你自己去找他说吧,说不定能真成,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嘿嘿。”安铁看了彭坤一眼,椰揄地笑道。
  “嗯,我找时间跟他说说看,对了,安兄,我刚才吟诗的调调你有什么感觉?”彭坤又问。
  “我感觉你好像还真把自己当作陌上风流的王孙公子了?”安铁道。
  “NO,你没觉得我刚才的调子有点像日本能剧的唱腔?”彭坤看着安铁说。
  “别说,还真有点相似。小偷重现,哈哈!”安铁说。
  “我们的文化面孔总是四处出现在别人的脸上。”彭坤这次没有笑。
  “喝酒吧!”安铁也沉默下来,然后,安铁和彭坤就开始推杯换盏喝起酒来,谈笑间,很快,十瓶小清酒就下了肚。
  这期间,两个女人从安铁和彭坤的脚趾舔到大腿,又从大腿舔到脚趾,最后,在安铁有些晕呼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头一下子埋在了安铁的两腿之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道:“主人,要我吃你这里吗,我很想为主人这里添一点温暖。”
  然后,没等安铁同意,手迅速地伸进安铁的下面,把安铁的阳物掏出来贪婪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操!速度这么快!”安铁叫了一声,那种酥痒难当的感觉迅速蔓延着,安铁突然觉得尿急,赶紧道:“不行,朕要更衣。”
  说着,安铁站起来,把那个匆忙塞进裤子就往外走。
  “哈哈!你还是直接说去茅房比较爽。”彭坤在安铁的身后喊道。
  安铁从卫生间痛快地撒尿完毕,往外走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郁闷,心想,我这是怎么啦?怎么总是一激动就想上厕所,千万可别落下什么毛病啊!现在虽然只是偶尔如此,跟秦枫在一起的时候发生过几次,那也惹得秦枫每次都不高兴,次数多了就正经成了问题了。
  就在安铁嘀嘀咕咕闷头往前走的时候,抬眼一看,发现找不到自己的那个包间了。
  这个日吧面积很大,有高档酒店式的包间,还有那种小型独门独户的古典套间,曲里拐弯的,地形很是复杂。安铁辨别了一会,发现还真找不到方向。
  正当安铁路过一个独门套间时候,突然从窗户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让人一下了想起了青春青涩的时光。
  安铁愣了一会,突然就想起了十几岁在中学念书的时候,午夜偷偷溜到学校外面的录像厅里看黄色录像的那种声音,而且是很少有的那种声音,那种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和被抽打的人的那种既痛苦又痛快的声音。
  那种青涩时光对未来朦胧的渴望,和急于长大想拥有整个世界的欲望,那时候就朦胧地在身体的释放着,翻过来折腾着自己青春的身体,而现在,却要常常通过回忆过去的渴望和冲动,才能用那美丽的渴望让身体冲动起来,这人生当真是轮回着过的。
  “操,谁跑到这个地方看黄色录像来了,我倒想看看谁的兴致这么高雅。”安铁说着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个木制的窗户,靠近一看,安铁大喜,这个窗户竟然是用宣纸糊起来的。安铁马上就想起了电影里的侠客夜晚探视敌情时候用的招数,伸出舌头在宣纸上舔了舔,发现宣纸是湿了,但却没有马上破。
  安铁把头离开了一些,却被窗户里的人影吓了一条,窗户里似乎有两个人影,姿势十分奇怪,不像抱在一起做爱,也不像站着亲热。但传出来的声音却是那种熟悉的做爱的声音。
  “操,不是看录像,好像是真人表演。”安铁好奇心大起,又不死心地看了看被自己舔过的宣纸,终于下定决心又伸出来舌头,重新开始舔那个宣纸。
  这一次,传说中的舔破窗户纸的故事终于让安铁经历了一回,窗户纸终于破了,破了一个挺大的洞,足以放上安铁的一只眼睛,视角遍及房间大部分的地方。
  “砂锅不打不漏,窗户纸不舔不破,不坚持就成不了大事,看来这些古人说的话真的是真理。”安铁在心里念叨着,赶紧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放在那个洞上。
  刚刚放上去之后,安铁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十分尴尬。
  让安铁尴尬的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的动作,竟然跟刚才自己舔窗户纸的动作十分相似,用的都是舌头。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在舔窗户纸,而是在舔屁股,一个美丽的像国画里走出来的女人的屁股。
  接下来,安铁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无比震惊。那个男人竟然是王贵,而王贵正在舔的女人,竟然是支画。
  安铁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王贵竟然已经舔上了支画的屁股,这个王贵与支画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舔屁股的关系了,看来那个广告工程的忙支画估计是不会帮自己,而有可能帮王贵了。这样就有些麻烦了。
  接下来,安铁的表情又开始变得复杂暧昧起来。
  “看来,我还是个俗人,这种时候还想着广告工程的事情。”因为这时候,安铁看见王贵微微闭着眼睛,伸着舌头在支画的雪白漂亮的屁股上沉醉地舔着,嘴里“嗯,哦。”还唏嘘有声。
  然后,王贵无比陶醉地把脸贴到支画的屁股上,冥想着,眼睛里充满了猥琐龌龊的遐想。
  “妈的,这孙子的爪子开始伸出来了,可惜糟蹋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屁股啊。”安铁这时看见王贵遐想了一会,然后慢慢把手伸到支画的屁股上。
  “奴才!把你肮脏的手拿开。”支画突然厉声低吼道,这声怒吼传出来,吓了安铁一跳。
  “是,主人,可是,不用手,我不好舔你的屁眼啊。”王贵还试图说服支画让自己用手摸。
  “狗奴才,主人说话你敢反抗。啪!”只听得“啪”的一声,支画白花花的屁股一晃,回身抽了王贵一个耳光,安铁看见支画兴奋得面色赤红道:“舔!”
  “是,主子!这就舔。”王贵说着,眼睛冒着兴奋异常的光,然后努力地把舌头伸出来,只见王贵红红的舌头长长地伸着,慢慢伸进了支画那漂亮的屁股沟。
  就见支画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安铁又听见“啪”的一声响,支画又打了王贵一个耳光,道:“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叫你舔屁眼,你怎么往下舔。”
  说时迟,那时快,支画迅速转过身,把王贵按到在地,然后一脚踏在王贵的身上,从旁边拿了一根皮鞭使劲抽在王贵的身上,屁股上,一边抽,一边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奴才,你是不是一直对我打坏主意?”
  “嗯,是,对主人我不敢撒谎,我一直就想强奸主子。”王贵眼睛骨碌直转道。
  “啪!”的一声,支画一鞭子抽到王贵的屁股上,骂道:“你这种贱种,贱得让人恶心,我今天就抽烂你,免得你一天到晚让人恶心。”支画义正词严地骂着。
  “嘿嘿!”安铁终于忍不住乐出声来。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砸碎,居然敢笑。啪!”支画又是一鞭子抽在王贵的背上,这时,王贵已经被支画抽打得伤痕累累。
  “不好了,要被发现。”安铁赶紧转身,轻手轻脚但脚步迅速地往外奔去,走了两条走廊,终于来到一个樱花盛开的院子里。
  樱花的香气徐徐飘来,安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觉得堵在心口的那股浊气在樱花的香气中终于散了,整个人也清爽了起来。
  等安铁正要迈步准备穿过院子时候,突然发现院子里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美丽的身影。
  安铁吓了一跳,等安铁看清了那张在樱花丛中浮现的靓丽的脸和性感的嘴唇时,安铁一下子呆住了,嘴里不由得嗫嚅着道:“秦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铁看出是秦枫以后,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秦枫站在树影子里,脸上的表情看得不是很真切,可那双眼睛却是亮闪闪地,也正在打量着安铁,过了一会,安铁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接着,就看到秦枫已经走到了自己眼前。
  “怎么不说话啊?”秦枫浅笑盈盈地看着安铁,可是从眼底还是看出有点不太自然。
  安铁对秦枫笑笑说:“哪啊,一时间没认出来,呵呵。”
  秦枫看看安铁,然后又看看安铁身后的日吧,沉吟了一下,说道:“来吃饭吗?”
  安铁点了一下头,说:“是啊,你呢?”
  秦枫道:“我是来看一个朋友的,正打算回家……”
  秦枫说完话,两个人陷入沉默,这时,秦枫正好站在树枝上挂的灯笼下面,低垂着头,一缕头发遮住的半张脸,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过了一会,秦枫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过得好吗?”
  这一次,算是与秦枫第三次见面了,头两次都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见的,也没有正面接触,今天在这里看到秦枫,安铁倒是没怎么觉得意外,听完秦枫的话,顿了一下,说:“还行!你怎么样?听说你现在也是个大忙人啊。”
  秦枫淡淡地笑了笑:“你不是也一样嘛,听说你最近把公司做得不错。”
  安铁道:“还行,着急走吗?要不跟我进去坐坐?”
  秦枫看着安铁的眼睛,说道:“不了,我在等我的司机,你忙你的吧。”
  安铁犹豫了一下,道:“好吧,哪天你有空我请你吃饭。”说完,安铁转身打算往回走。
  就听秦枫在身后叫了一声“安铁”,安铁停住脚步,扭头看看秦枫,秦枫咬了一下嘴唇,往安铁身边你又走了几步,跟上安铁,往安铁手里塞了一张名片,然后低声道:“我们抽空聊一下吧,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还有,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但这里的水太深,千万小心。”
  安铁听完秦枫的话,有些复杂地看着秦枫,手里还拿着秦枫刚才塞过来的名片,秦枫的眼底带着一丝焦急和坦诚,脸上的表情也非常凝重,安铁沉吟了一会,道:“好,我回头跟你联系。”
  秦枫似乎舒了一口气,刚才一闪而过的凝重与焦急也不见了,微笑着对安铁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日吧套院的大门口那边走过去安铁看着秦枫窈窕的背影,深锁着眉头,联想之前在赌船上看到的秦枫,和在柳如月、吴雅那了解到的秦枫的现状,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忧虑,秦枫到底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生活的确越来越复杂了,人们身不由己地沉陷其间寻找着出口,许多时候出口没找到,却迷失了自己,秦枫现在应该也是在风口浪尖的吧?
  看着秦枫的背影,安铁愣了一会,心里十分复杂。凭现在安铁的画舫的大致了解,秦枫所在的赌船应该是画舫的核心活动地点之一,秦枫会不了解画舫在干什么吗?以秦枫的聪明她为什么把自己置身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安铁有些担心,虽然秦枫的能力和精明一般女人没法比,可毕竟是一个女人,进画舫时间有那么短,这个画舫里的女人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安铁很难想象秦枫是如何走到现在的?
  这时,秦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树影子里,安铁有那么一瞬恍惚,仿佛刚才与秦枫站在一起说话是个幻觉,树影摇曳,纸灯笼被风吹的飘来荡去,刚才从秦枫身上散发出来的檀香味还犹在安铁气息中,安铁的心底突然空落落的,五年了,所有人都在变吧。
  安铁回到包间以后,彭坤推了一下眼镜,看着安铁道:“我都结账了,咱们走吧。”
  本来,安铁觉得还有些事情要与彭坤谈谈,但此时,安铁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好吧。”
  与彭坤在日吧分手之后,想着刚才在日吧的包间里看到的那一幕和在日吧院子里时秦枫对自己说的话,心里的疑虑越来越大,秦枫今晚出现在日吧是见谁呢,很明显,支画那时忙得很,难道秦枫专程是为了见自己吗?
  安铁看着前面被路灯照得泛着青灰色亮光的柏油马路,心里琢磨着目前自己对于画舫内部诸多事情了解的种种,按说当初秦枫进入画舫是支画带进去的,但听柳如月和吴雅所言,秦枫似乎与支画并不是站在同一个战线上,可秦枫现在与支画是一种什么关系?
  安铁想了一路,直到出租车开进维也纳山庄,才从刚才错综复杂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这个小区一到了夜晚总是那么安静,安铁下了出租车,踏着细碎的月光往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走过去。
  安铁站在楼下的时候,往自己家的阳台看了看,柔和的灯光透过鹅黄色的窗帘,散发着一股暖意,安铁站在楼门口笑了一下,迅速跑上楼。
  安铁进屋的时候,发现小影也在,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这几天安铁一回家就能看到瞳瞳和小影围着电脑在琢磨着什么,这种状况时常会让安铁产生一种错觉,似乎瞳瞳的身上现在有许多事情自己还不太清楚。
  小影见到安铁回来,合上笔记本,对安铁点了一下头,道:“安先生回来啦!”
  安铁道:“嗯,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瞳瞳对安铁笑了一下,说:“我和小影在网上搜东西呢,也没什么事。”
  这时,小影已经站起身,对安铁和瞳瞳道:“瞳瞳,安先生,我先回去了。”
  自从木马事件之后,安铁还真不放心瞳瞳一个人在家里,虽然张生在对面楼租了房子,可还不及小影离瞳瞳近,安铁看看小影道:“好吧,路上小心。”
  小影离开以后,瞳瞳从厨房里给安铁倒了一杯茶,然后静静地坐在安铁身边,问道:“叔叔,你最近安排人保护我了吧?”
  安铁挑了一下眉毛,看看瞳瞳,道:“嗯,你发现他们了?”
  瞳瞳看着安铁,笑笑说:“是小影发现的,我猜就猜得到,不过,叔叔,你不要太担心,小影手底下也有人。”
  安铁听瞳瞳这么一说,顿了一下,道:“丫头,叔叔会把所有的事情查清楚的,你别怕。”
  瞳瞳目光清澈地看着安铁,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笑笑说:“叔叔,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会没事的。”说完,瞳瞳把手放在安铁的手背上。
  安铁把瞳瞳的手攥进手心,对瞳瞳温柔地笑了一下,想问问瞳瞳一直盘桓在心底的疑问,要说现在最让安铁心里不解的是关于那个狼头纹身,眼睛掠过瞳瞳忽闪的大眼睛,张了张嘴,最终说道:“好了,这么晚了,丫头早点休息。”
  瞳瞳疑惑地看看安铁,问道:“叔叔,你有事要问我吗?”
  安铁顿了一下,说:“没事,就怕你现在不安心,现在丫头的处境不安全,对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最好时时跟小影在一起。”
  瞳瞳道:“嗯,我知道。”
  看见瞳瞳回屋以后,安铁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起秦枫与自己临别前说的那句水深之类的话,安铁自嘲地笑了笑,即使再深的水,现在也不得不趟了,既然徐波的身上有狼头纹身,而徐波与琳达又走得那么近,答案似乎就隔了一层画舫上的宣纸。
  第二天上午,安铁与张生正在办公室里谈最近在王平平那里得到的一些关于政府招标工程的情况时,电话突然响了,安铁看了看,居然是王贵,安铁皱着眉头看着王贵的电话号码,对张生道:“张生,你帮我接一下这个电话,是王贵。”
  张生接过安铁手里的电话,接了起来,然后说道:“哦,是王总啊,我们安总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吗?”
  接着,安铁见张生皱了一下眉头,说:“好的,一会我们安总回来我会跟他说明。”
  张生挂断电话,把手机递给安铁,说:“大哥,这孙子说中午请你吃饭,地方都订好了,让你务必赏脸。靠!听他这口气,好像咱们不去都成缩头乌龟了,奶奶的。”
  安铁看看张生,笑了一下,然后琢磨着要不要去赴约,王贵此次邀约肯定不会是叙旧,估计是想探听那个政府招标工程的事情吧,想起那小子被支画抽得跟杀猪一样,安铁忍住笑意,暗想,看看这小子被虐之后有没有啥后遗症,这爱好还真奇特,欠抽就是他那样吧。
  安铁沉吟道:“张生,你一会给他回个电话,说我中午准时赴约,对了,中午你和我一起去吧。”
  张生叹了一口气,道:“鸿门宴啊……”
  安铁道:“看看那小子玩什么也好,看来他最近有点沉不住气了,张生,你最近多派人盯着他,这小子爱玩阴的,别让他哪天把咱们算计了。”
  张生撇了一下嘴,道:“那倒是,他这方面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放心吧,大哥,我一直盯着呢。”
  中午,安铁带着张生一起去了王贵订好的酒楼,服务员走在前面敲了一下包间的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道:“进!”
  安铁一听这声音也猜得到,里面的女人是李薇,一进门,果然看见李薇正坐在王贵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无奈的样子,挑着杏眼看着往里走的安铁和张生表情复杂地笑了一下,那笑容还真是耐人寻味,恐怕除了安铁,没人知道她那看似妩媚的笑是什么意思。
  安铁再一看王贵,皱着眉头,拍了一下李薇的屁股,道:“薇薇啊,快去招呼一下,客人都来了。”
  安铁想起昨晚支画与王贵的SM现场,估计王贵现在身上没一块好地方,安铁点头对那二人笑笑,带着张生走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安铁和张生坐下以后,李薇娇媚地笑了一下,扫了一眼张生,然后坐在王贵身边歪着脑袋打量着安铁,那种似笑非笑的轻浮模样,与当年那个在医院青春可人的小护士反差太大,要不是看着王贵那双小眼睛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瞟,安铁肯定自己的眉头又会不自觉地攒起来。
  王贵一边招呼服务员给安铁和张生倒酒,一边看着安铁说道:“哎呀!安兄,我还真怕你不来,别怪兄弟,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自从你出来也一直没倒出空请你吃顿饭。”
  安铁看着像笑面虎似的王贵,心里暗想,谁他妈缺你一顿饭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安铁看看王贵,又扫了一眼李薇,顿了一下,说道:“王总还是那么客气,对人礼貌周全,听说某大学要开一个利益班,我觉得你可以去当教授。”
  王贵嘿嘿笑道:“是嘛,那也不错,我就喜欢把自己往文化人里靠。”
  这时,李薇转了一下眼睛道:“哎呀,你们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不都是老朋友嘛。”
  王贵揽了一下李薇的肩膀,赶紧接口道:“是啊,今天咱们就是坐在一起叙叙旧,安兄也别跟我客气,哎……五年了,想起以前跟安兄一起喝酒,心里很感慨啊,对了,安兄,这位小兄弟是?”王贵抒了一下情,把目光对着张生问道。
  张生笑笑说:“王总,我是天道集团的行政总监张生,久仰了。”
  王贵干笑了一声,道:“哦,是安兄手下的爱将啊,张兄弟也别客气,我和安兄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虽然商场如战场,可私下里的情分我还是很珍惜的,呵呵。”
  张生顿了一下,道:“没想到王总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啊。”
  安铁听着张生和王贵在那说话,心里烦躁得不行,这个王贵变脸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纯熟了,懒得看王贵的嘴脸,安铁扫了一眼坐在那呷着橙汁的李薇,自从李薇跟王贵出现在一起,安铁的心里就隐约感觉李薇这姑娘说不定又得闹出点什么风浪。  安铁与李薇虽然曾经有过暧昧,心里对她本来也没多少恶感,但她与秦枫的事情实在让安铁心有余悸,好好了一个小姑娘,怎么会那么执着呢?
  现在事过境迁,安铁心里虽然对李薇与秦枫之间的事情没那么在意了,可一想起两个女人在一起纠缠的样子,总在心里忍不住叹气。
  李薇这样的女人,除了天生同性恋,后天的肯定是环境和经历造成的,肯定有一些很深的心结,女人们把男人放弃了,是对男人的一种敌视与挑衅,这种姿态一旦形成习惯,是很危险的。
  安铁一面对这个李薇,头就会忍不住地疼起来。
  王贵看安铁一直坐在那喝茶不说话,举起酒杯道:“安兄,来,咱哥俩先走一个,当年你真是帮了兄弟不少忙啊!”
  王贵说最后那句话如果安铁没听错,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何必呢,当初差点没把的猪肉场给掀了,恐怕你丫现在还肉疼吧。
  安铁对王贵笑容灿烂地说:“王总还是那么客气,我看咱们今后还得互相帮忙。”
  王贵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随即咧开嘴笑道:“是啊,是啊,我这是一见到安兄想起了很多往事,对了,安兄,我听薇薇说你们是在医院认识的,一直对薇薇像亲妹子似的,就冲这一点,咱们也得经常聚聚啊。”
  安铁看了一眼李薇,只见李薇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安铁,似乎王贵嘴里的薇薇与她无关一样,安铁笑笑没说话,与王贵喝了一杯酒。
  安铁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清秀,骨子里却十分邪恶的男人,心里很反胃。
  想起来有些奇怪,安铁本来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人是没有交集的,可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奇怪,它总是会安排一些事情来恶心你,佛说,相识是缘,看来,这缘分也是有好有坏的。
  说起来安铁讨厌王贵的根源还是柳如月,这年头无所谓正义邪恶,但人还是要原则和道德底限的,如果说五年前初次见王贵觉得这人挺庸俗,现在,安铁发觉这庸俗当中还着一股狠劲,如果不是他人品太差,倒也是一个对手。
  安铁无意把王贵当作一个对手,找对手也是要挑选的。
  如果你要是想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去了解他的敌人是什么人。
  一个人,没有朋友会很寂寞,没有敌人,更寂寞,在商场上,即使没有王贵还会有别的人,想到这里,安铁感觉自己入戏了,与王贵和李薇推杯换盏,心里琢磨的却是这二人今天请客的目的。
  在王贵去卫生间的空挡,李薇坐到安铁身边,妩媚地看着安铁,道:“安总啊,我今天才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安铁对李薇笑了一下,说道:“岁数大了,不像你,还年轻着呢,对了,你现在不在医院做事了吗?”
  李薇嗤笑道:“医院能挣几个钱啊,找个有钱的男人不好吗?”说着,把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在安铁耳边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看你混得越来越风光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穿护士服的模样啊?”
  安铁若有所思地看看李薇,道:“姑娘,这样可不好啊,你的王总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李薇不屑道:“还不是臭男人一个,哎呀,不说这些了,我跟你喝一杯吧。”
  安铁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李薇捏着玻璃杯的指甲上画着一朵朵淡粉色的梅花,把视线停留在李薇的脸上,看着李薇漫不经心的表情,安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在执着于什么?这女人的心思真是太复杂了。
  吃完那顿不知道什么滋味的饭,安铁与张生在车里琢磨了一下王贵此次请客的目的,就听张生道:“大哥,我实在不明白那个王贵到底什么意思,大哥在五年前是不是与他也有过节啊?”
  安铁道:“过节大了,五年前我把他们公司用死猪肉做熟食的事情给曝了光,估计现在他还恨得牙根疼,不过他今天倒是沉得住气啊,跟唱戏似的,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唱哪一出。”
  张生想了想,道:“原来这么回事啊,我说他说话怎么一直阴阳怪气的,我看这次请咱们吃饭估计是耀武扬威来的,嗯,我看就这么回事,大哥,我回去得跟王平平联系一下,总觉得这孙子似乎对招标项目胸有成竹了似的。”
  安铁看看张生,道:“我也有这感觉,但估计不会这么快,行,你下午问问王平平政府那边的动向吧,防着点总是好的,还有,你回头叫下面在其他业务上也小心着点,别出什么岔子,关于这次招标,企业形象和业界评价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张生道:“行,我知道,大哥,那个叫的李薇你也得防着点,总觉得那个女的透着一股邪气劲,可不是好惹的主啊。”
  安铁听张生这么一说,笑道:“是啊,现在的女人都修炼成精了,还是妖精抢手啊,她们都知道了男人的劣根性,哈哈。”
  张生也笑道:“是啊,女人都成了妖精,男人要想自保就得多念点经,最好能做到四大皆空,否则就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可怜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知道‘食色性也’忘了色字头上的那把刀随时都能把你咔嚓了。”
  安铁听了张生这一大通论调,有些诧异地看看张生,道:“操!你小子比谁都明白,我还觉得哪天你会葬送在色字头上的刀口上,看来你小子是在百花丛中修成色仙了。”
  张生露齿一笑,一口整齐的牙齿反着光,道:“大哥,我现在都快成柳下惠了,你就把我之前留给你的那些恶劣形象修正一下吧。”
  安铁正色看看张生,这段日子张生的确变化不少,成熟稳重多了,再历练历练也能独挡一面,算个业界中的好手,安铁顿了一下,道:“张生,跟着我到滨城也吃了不少苦,好好干,大哥亏不了你的。”
  张生神色凝重地看一眼安铁,说道:“大哥,从你在监狱里第一次帮我解围我就当你是我亲哥,再说了,我这一身毛病要不是遇到了你,还真是一时半会改不了,你就别跟我外道了,我能帮着大哥干事已经挺高兴了。”
  安铁听了张生的话,陷入沉思当中,这些年,一时在感情这道坎上沉沉浮浮,其实生活除了感情还有许多东西需要珍视,有句话说得好,人生何处不风景,就算在冰冷的监狱里,也能找出那么一两个真心待你的人,以一种乐观的态度去对待生活,生活的风景其实会越来越开阔的。
  安铁和张生回到公司,刚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瞳瞳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张生见瞳瞳在,借口有事赶紧退了出去,安铁舒心地看着坐在自己宽大的老板椅上的瞳瞳,以前不觉得这个椅子有多么大,现在让瞳瞳一坐,安铁突然觉得这椅子跟小山似的。
  “丫头,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看着瞳瞳坐在老板椅子上的样子,安铁开心地笑了。
  看见瞳瞳的时候,安铁突然觉得整个办公室都亮了起来。
  瞳瞳笑眯眯地看着安铁,说:“来了有一会了,本来想找你吃午饭的,结果赵燕姐姐说你有约,我就在你办公室体会一下公司老板的感觉,怎么样?我像女老板吗?”说着,瞳瞳挺起腰板,神采奕奕地看着安铁。


第一百一十三章
  安铁看着瞳瞳故作严肃的样子,哈哈大笑道:“像!咱家丫头怎么看怎么像金领阶层的。”
  瞳瞳把胳膊支在办公桌上,用手拖着下巴看看安铁,说道:“叔叔,我下午没事,在办公室陪你吧,你忙你的,我就在你旁边给你端茶倒水,好不好?”
  安铁听了瞳瞳这话,心底涌出一股暖流,刚才在王贵那的烦躁情绪一扫而光,捏了一下瞳瞳小巧的鼻尖,道:“好!你下午就在这玩吧,要是觉得闷就叫上小影出去逛逛也行。”
  瞳瞳站起身,拉着安铁的胳膊,道:“那叔叔忙你的,我就坐在沙发那边看书。”
  安铁被瞳瞳推坐在椅子上,然后看着瞳瞳绕到办公桌对面的位置,含笑打量了一会安铁,说:“叔叔坐在这才像个老板样子,我感觉自己一坐那有点不伦不类的,嘻嘻。”
  安铁笑道:“也不是啊,丫头你坐在这里也很有派,嘿嘿,对了丫头,你中午吃饭没?不是找我来吃饭的吗?”
  瞳瞳在安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吃过了,赵燕姐姐临走前给我送来了一份外卖,挺好吃的,嗯,还有,叔叔你桌子上有一份资料,是赵燕姐姐放这的,说是招标工程的几套设计图,我刚才还看了呢。”
  安铁看了一眼桌面,拿起那几套设计图翻看了一下,抬起头看看瞳瞳,道:“哦?艺术学院的高材生给点意见吧?”
  瞳瞳接过安铁手里的那一摞图纸,认真地翻看了起来,瞳瞳低着头,一双手快速翻看着那几套图纸,时而皱着眉头,时而舒展开来,那副认真的模样安铁以前在瞳瞳画画的时候见过。但这与画画不同,画画眼睛也会随着思绪流露出几分让人读不懂的灵光一闪,而此时瞳瞳翻阅那些图纸,颇有点批阅文件的架势,刚才瞳瞳戏言让安铁看看她有没有老板的架势,现在安铁看瞳瞳这低眉沉思的样子,总感觉这纤细的身体里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瞳瞳翻看完之后,挑出两套设计图放在安铁面前,说道:“叔叔,依我看这两份不错,但是整体来说都比较刻板,现在滨城就算在国际上也是有些名气的旅游城市,时尚感和国际化是必须融入的元素,还有一点,越简洁越原始的东西越有魅力。”瞳瞳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说道:“叔叔,你干嘛这么看我啊?我瞎说说,嘻嘻。”
  安铁感觉自己最近总被瞳瞳身上的这些变化不断刺激着,现在听瞳瞳对公司里的设计图纸侃侃而谈,安铁突然觉得瞳瞳的脑袋就像一座宝藏,似乎有挖掘不完的东西在等着自己发现。
  想到这里,安铁又安心的很多,其实自从瞳瞳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不就是一直在带给意想不到的东西吗,不过是五年的时间有些久了,这些变化一股脑出现在面前有点手足无措,不像以前,是自己一点一滴地去发现,有时间慢慢消磨。
  瞳瞳对自己的一意义正在这里,在她的身上,你能发现生活全新的颜色和生命中涌动的亮色,这是一种生活的希望,正是自己许多年来一直寻找的。
  生活的希望不就是不断地发现那些新的有意义的事物和充满感动地聆听生命那个不断生长的声音吗?怎么自己刚刚发现瞳瞳的一些变化就手足无措和失落起来了呢?
  现在的瞳瞳青春、阳光、美丽、纯净,这美丽的生命一直都在给自己的生活注入新鲜的不一样的东西,因为她,生活总是充满了变数,充满了新奇,自已怎么会总是陷入对过去的怀念和瞳瞳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依恋中呢?
  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瞳瞳,一个生活视野越来越开阔的瞳瞳,一个世界正在张开怀抱迎接她成人的瞳瞳,不正是安铁一直希望和向往的吗?
  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总是容易陷入到回忆之中。
  如果我真的已经老了,那就跟着瞳瞳重新活一次吧?
  想到这里,安铁抬头看着瞳瞳,愣了一下,然后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丫头说得太好了,你说的这些回头我让他们多注意点。”
  瞳瞳听安铁这么说,也挺高兴,眼睛流光闪烁地看看安铁,把那堆设计图推给安铁,说:“那叔叔忙你的吧,我坐那边看杂志去。”说完,瞳瞳往沙发那边走了过去。
  安铁看瞳瞳坐下之后,也开始着手整理桌上的文件,偶尔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翻阅杂志的瞳瞳,心里踏实得不行,感觉看文件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很多,已经快到六月份,风里夹杂一丝盛夏即将到来的热气,办公室的窗子时不时吹进来一股暖风,使落地窗前的绿色植物偶尔慵懒地动一下,投在地板上的影了也随之轻轻摇曳着。
  偌大的办公室里,阳光懒懒地照在地上,很静,静得只听到翻阅纸张的声音,这种感觉颇有点古人夫妇一个写字一个研磨的感觉,这时,安铁对于瞳瞳长大了有一种全新的理解,正是因为瞳瞳现在长大了,安铁觉得自己和瞳瞳离生活越来越近,两个人的之间那种潜在隔阂也越来越小了。
  就在这时,就听到瞳瞳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瞳瞳看了一眼电话号码,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接了起来,安铁倒是没注意瞳瞳说些什么,可看到瞳瞳一脸严肃的样子,安铁留心听了一下,就听瞳瞳低声道:“是吗?那我过去看看,小影,你来叔叔的办公室接我吧。”
  等瞳瞳挂断电话,对安铁道:“叔叔,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安铁虽然很想问瞳瞳有什么事情,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瞳瞳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空间,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瞳瞳的安全,给瞳瞳最大的空间,安铁对瞳瞳笑了一下,道:“好,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瞳瞳轻声道:“叔叔放心吧,我就是跟小影回一趟别墅。”
  没一会,小影就到了公司,安铁看着小影带着瞳瞳离开,坐在那抽了一根烟,等烟抽了一半,又觉得自己最近情绪太紧张了,可说到底,这些紧张情绪还是缘于瞳瞳现在的处境,所以,现在围绕周围这些迷障必须尽快一一祛除,否则就不会有平静的日子。
  安铁隐约感觉瞳瞳也在查这些事情,但安铁不确定瞳瞳知道多少,眼下安铁最想搞清楚的就是五年前关于那个狼头纹身的事情,既然目标锁定在那个徐波身上,而徐波身边的琳达又是画舫的成员,这一切线索指明,五年前的一切包括现在所处的危机似乎都与画舫有关。
  想到这些,安铁打算先从柳如月和吴雅那里探一下情况,安铁坐在那想了一会,决定还是先找柳如月问一下比较妥当,还有就是,最近政府的招标工程,柳如月主攻城管局局长那边,不知道局长那里有什么新消息传出。
  安铁给柳如月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柳如月就亲自过来了,安铁见柳如月袅袅婷婷地步入办公室,赶紧招呼柳如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柳如月看着安铁笑道:“我就猜你今天会找我。”
  安铁道:“那是,现在如月是手眼通天,估计我中午跟王贵吃饭你知道了吧。”
  柳如月轻簇着眉头道:“是啊,现在王贵的动向我一直在盯着呢,怎么样?王贵找你吃饭有什么事吗?”
  安铁道:“他说是叙旧,喝了一通酒,说话阴阳怪气的,吃的我那叫一个郁闷。”
  柳如月看看安铁,笑道:“不对啊,我可听说今天有个美女作陪呢,那个美女你好像还认识。”
  安铁眯起眼睛看着柳如月,暗想,柳如月的消息还真不是一般地灵通,便道:“那个是王贵女朋友,以前我也认识,是个做护士的。”
  柳如月听安铁说完,顿了一下,道:“哼,王贵那个变态还会有女朋友?我看是那个女孩太天真了。”
  安铁看柳如月恨恨的模样,心里琢磨着柳如月与王贵之间可能远不止她以前说的那么简单,但柳如月能跟自己说那么多,已经算是到了一个限度,就拿昨天在日吧里看到情形来说,这个王贵在性上的变态可谓炉火纯青了,怪不得他与支画搭上了关系,感情是臭味相投。
  安铁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昨天在日吧看到的情形与柳如月说说,就听柳如月道:“安铁,你昨天去日吧我知道了,没发生什么事吧?那里状况……嗯,挺多的。”
  安铁摆摆手,道:“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让人生吞不成,不过昨天我倒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柳如月盯着安铁问:“什么事啊?是不是被支画搞的那些东西给惊着了?”
  安铁看了一眼柳如月,道:“看来你对支画也挺了解的,我昨天看到支画和王贵大玩……呵呵,SM,你懂吧?”
  柳如月看安铁轻咳着问,扑哧笑了一下,然后语气怪怪地道:“这个啊,我知道,支画看起来跟圣女似的,私下里乱得不行,不过跟王贵嘛,我还真不知道她眼光这么独特。”
  安铁笑笑说:“谁知道呢,我要不是亲眼见也不会相信支画会是有这种癖好的女人,这么一来,咱们这边有点难度啊,最近城管局局长那边有什么消息嘛?”
  柳如月沉吟了一会,道:“最近没什么动向,最终拍板的还得是市长,但咱们做的这些工作也不会白费,起码有城管局的人不时在市长那边吹吹风,事情就好办多了,至于支画,咱们也不用担心,那是她的私事,她在工作上是个很严谨的人。”
  安铁听柳如月说完,心里有了数,想起彭坤昨天提到的旅游节酒会,问道:“如月,你们那个旅游节进行得怎么样了?怎么没找我们合作啊?对我这个合伙人不太满意?”
  柳如月摊摊手,说道:“这是什么话呀,我要是管这事还不老早就找你帮忙了,这事目前是吴雅在做,具体情况,你问她们吧,可能是最近才定下来由我们的极乐岛承办,还没来得及找你谈呢。”
  安铁道:“哦,这样啊,还有一件事,你知道琳达现在是谁的人吗?”
  柳如月不解地看看安铁,道:“琳达不是一直是吴雅的助手吗,你问她干嘛?”
  安铁揉了一下额角,心想,如果琳达是吴雅的手下,那事情就不好办了,吴雅可信吗?
  抬起头看看柳如月,踌躇了一会,道:“也没什么事,那天偶然看见她了,随便问问。”
  柳如月走后,安铁坐在办公室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见一见吴雅,既然现在画舫的内部关系比较复杂,也不见得琳达对吴雅忠心不二,得通过吴雅多了解一点才行。
  与吴雅约在一个滨海路附近的海滩见面,等安铁到达的时候,吴雅已经站在海边等自己了,夕阳中,吴雅的背影显得很高,看起来很瘦,有点萧索的感觉,可是,这么一个纤瘦的影了,带着那么一点娴静的韵致,让安铁想起吴雅口中那个在学校里教古筝的女人就在安铁看着吴雅的背影发呆的时候,吴雅一扭头,正好看见安铁,冲安铁挥了挥手,那雀跃的样子像是正等待情人的小姑娘,这时,刚才那个娴静背影又变成了风骚的女房东,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不过是个幻觉而已。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安铁本来以为吴雅打算跟自己在海边谈事情,没想到吴雅拉着安铁在海滩上走了一会之后,提议找个地方先吃饭,吴雅把她的贴身保镖打发在安铁车子后面远远地跟着,自己则坐在安铁车子的副驾驶上,望着车窗外的景物,不像平时那样主动挑起话题,出奇的安静。
  此时,是向西行的路线,落日的余晖正好迎着安铁车头的方向,有点晃眼,安铁随手拿起自己的墨镜戴上,然后透过茶色的玻璃镜片不时瞟吴雅一眼。
  吴雅一扭头看见安铁戴着一副墨镜,娇笑了两声,道:“哎呦,没想到我的大男孩戴上眼睛这么帅气,不错,挺酷!”
  安铁懒洋洋地说:“光线有点刺眼,否则,我带个眼睛冒充知识分子干嘛,用火腿肠包装塑料硬充处女膜的事情我可不干。”
  吴雅笑得花枝乱颤,捏了一下安铁的胳膊,道:“你呀,看起来像个文明人,骨子里就是一头狼。”
  安铁听吴雅说起这个狼字,神色一敛,若有所思地看看吴雅,然后看起来漫不经心地笑笑说:“是啊,男人狼的本性是要多些,我一直就想纹一头狼在身上,要不我也成为画舫的成员得了,做会员有点生分啊,要是成为画舫成员我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吴雅笑笑说:“现在也是一家人啊,会员是画舫的服务对象,也跟画舫是一家人,你还真想成为画舫的成员?画舫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呀?”
  安铁笑笑说:“美女,意想不到的刺激,这些都吸引我,嘿嘿。”
  吴雅盯着安铁看了一会,暧昧地笑道:“别跟我开玩笑了,你这人虽然色,但还不是那种为找刺激没有原则的人,也正是这一点,你才成了众美女手里的香饽饽。”
  安铁道:“你这么说,好像我这个人还有些优点是吧?嘿嘿,我要真想加入画舫的话,你就给我纹一个狼头纹身,这个够酷,可以不?”
  吴雅冲口而出道:“恐怕不行。”
  安铁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紧张地问:“怎么不行?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成为画舫成员的想法我还真有啊,怎么,你们不欢迎我还是不相信我啊?”
  吴雅道:“你现在这么说,我当然不相信你了,你现在这么有前途,也已经是画舫会员了,你是画舫服务的对象,你成为画舫成员干嘛?没有道理嘛?”
  安铁说:“如果成为画舫成员,既威风又刺激还有那么多美女,对事业又有帮助,我为什么不干?我现在就有一个狼头纹身?”
  吴雅马上说:“那也不行。”
  安铁心里一紧,但却装得漫不经心地说:“为什么啊?”
  吴雅道:“画舫成员的纹身是每人一个,跟身份证一样的,记录着很多信息的。已经有人拥有狼头纹身了。”
  安铁猛然转头,心头狂跳了一下,问:“这个人叫什么?干什么的?”
  吴雅狐疑地盯着安铁,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对这个人兴趣这么大?”
  安铁惊愕了一下,赶紧笑笑说:“哦,我就是想知道是谁眼光跟我一样好,嘿嘿。”
  吴雅淡淡地说:“我没觉得这个狼头纹身好,画舫纹这个狼头纹身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出息。”
  安铁心里一动,看着吴雅笑道:“不会吧,我觉得选择这个纹身的人应该很有眼光啊!”
  吴雅皱了皱眉头,看了安铁一眼,转头看着前方淡淡地说:“如果你跟这个人一样,我也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了,他怎么能跟你比。晕,我跟你老谈这个人干嘛?”
  安铁一边开着车,一边心里迅速地盘算着,看样子徐波不仅仅是画舫的会员,而且是画舫的成员,难道画舫的会员也能成为画舫的成员吗?还有,吴雅似乎对徐波这个人并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那为什么吴雅的手下琳达会跟徐波在一起?
  想到这里,安铁笑着说:“我觉得这个人倒是有些眼光。”
  吴雅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不是我在读他,是你老提这个人,你今天怎么对画舫道的事这么感兴趣。”
  安铁看了看吴雅,正色道:“你说像要这样,要真想加入画舫,有没有可能?”
  吴雅笑了笑道:“也不是没有可能,画舫还真有你这样的人,就是本身有事业,然后成为画舫会员,画舫一般会对这样的会员进行投资,在他的公司占些股份,一般比例不大,也算是画舫的连体企业。”
  吴雅的话刚说完,安铁的心里一下子就翻腾开了,看来,徐波的公司画舫果然有份,这么说,民工事件与画舫有关系那就是肯定的了。这下子画舫无论怎么说都脱离不了干系了。
  安铁突然觉得眼前一下子明朗了许多,但马上安铁就警觉起来,民工案会是画舫谁指使的?现在看来吴雅的嫌疑是最大的,很明显琳达是吴雅的手下,而现在琳达一直在跟徐波接触。
  如果徐波受吴雅控制,那伤害瞳瞳的事情就是吴雅指使的了?
  可为什么吴雅为什么捉起那个狼头纹身的徐波似乎并不高兴呢?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安铁想了想,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
  这时,吴雅却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又不想成为画舫会员了?”
  安铁盯着吴雅看了一眼,目光渐渐变得冷了下来,淡淡地说:“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确有这个意向,如果像你刚才说的,画舫的会员也可以成为画舫的成员,而且还能得到画舫的投资,这是一个好事啊,我现在有一些公司的发展扩张计划,正缺资金启动呢。”
  吴雅看了安铁一眼道:“真的假的呀?”
  安铁有些阴沉地沉声道:“当然是真的。”
  吴雅马上说:“那好,回头你把你要做的事情做一份投资计划,书,我们讨论一下,对于企业画舫会员转为画舫成员,我们有个讨论程序,我一个人说了不算。”
  安铁道:“行,我回头给你,不过,估计得一段时间,现在我最关心的事情是街道广告改造工程,我必须先拿下这个项目才能想别的事。”
  吴雅用胳膊肘支着车门的窗框,眯起眼睛看看安铁,缓缓地说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我就知道你一找我就是有事,你呀,要是没有事才不会好心约我呢。”吴雅的口气里带着一股幽怨的味道。
  安铁看看用手托着脸颊的吴雅,在夕阳的照射下,吴雅的脸镀上一层绯红的色泽,皮肤上的细腻绒毛像蒙了一层白霜似的,斜眺的凤眼漫不经心地瞟着安铁,有种说不出的慵懒和妩媚风情,颇有点像武侠小说里开黑店的风骚老扳娘。
  安铁淡淡地笑了笑,道:“不会吧,我就给你留下这么个恶劣印象,你怎么就不知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吃顿饭,浪漫一下呢。”
  吴雅给安铁一个白眼,道:“少拿对付那些小姑娘的方法戏弄我,昨天你不是去日吧吗?想必心里有很多疑问吧,我就知道,你会加入画舫,没想到你这么快下定决心。”
  安铁道:“你好像对我通过支画成为画舫会员不太高兴啊?”
  吴雅看了安铁一眼道:“没有啊,通过谁加入都一样。只不过……”吴雅沉吟,似乎对下面的话该不该说有些犹豫。
  安铁马上盯着吴雅道:“你好像不太相信我,说话支缓吾吾的。”
  吴雅道:“也不是,只不过,你不太了解支画,我不知道这么说好不好,这么说吧,王贵现在也是画舫会员,现在又在跟你竟争那个街道广告改造工程?画舫帮谁好?”
  安铁想了想说:“这的确是个问题,都是画舫会员,画舫帮谁好呢,我当然希望画舫帮我。”
  安铁的这句话等于没说,只不过,安铁想等吴雅说出后面的话。
  吴雅马上问:“王贵和你,支画跟谁走得近一些?”
  安铁马上想起了王贵给支画舔屁股的事,于是笑道:“支画好像跟王贵走得近,我也就是刚接触支画。”
  吴雅看了安铁一眼道:“有个问题你可能没有注意,在这里发展会员的工作由我管,而具体是柳如月负责,但你加入画舫事先我和柳如月并不知道,等你加入后,支画才知会了我一声。”
  安铁错愕地说:“我听柳如月说,不是画舫谁都可以发展会员吗?”
  吴雅皱了皱眉头道:“事是这么回事,但是,支画插手的事情太多了。”
  安铁突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就是吴雅和支画有矛盾。看起来,画舫的内部矛盾肯定不少,虽然安铁现在还不知道这些矛盾的具休缘由,但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想着想着,安铁不禁兴奋了起来。仿佛多日沉闷的天气,天上那朵厚厚的云终于撕开了一个缺口。
  正在安铁愣神的时候,吴雅突然道:“我觉得你应该看出点问题了?为什么支画跟王贵走得近,还要让你从她那边加入画舫吧?”
  安铁想了想说:“我还真不清楚,我以为你们只要是你们画舫的人谁介绍加入都可以?”
  这时,吴雅转过头,对安铁笑了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安铁沉默了一会,道:“我听说支画是亚洲区总裁,而你是大中华区总裁,支画这么做是不是对你们的工作不信任?因为这是你们画舫内部的私事,我觉得不太方便说。”
  吴雅盯着安铁,勉强笑了笑道:“安铁,亏我一直把你当朋友,而你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告诉你,支画不是对我们的工作不信任,而是怕我们的工作做得好,抢了她的风头,你从支画那里加入画舫,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支画在耍你,你知道不?”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铁愣了一下道:“她为什么要耍我啊?”
  吴雅看着安铁叹了口气,用纤细的手指点了一下安铁的额头,娇声道:“真不知道你这么不开窍,你不是说支画跟王贵走得近吗?你从她那里加入画舫,她能帮到你吗?她帮不到你,她让你从她那加入干嘛?”
  安铁做恍然大悟状:“那为什么?难道她想害我?”
  吴雅瞟了安铁一眼,道:“支画在打太极,她可能想看你和王贵最后谁给她的好处多,然后她就帮谁,或者,她两个都不帮,最后看你们谁能力强能争取到这个项目,然后她看谁能力强,就决定跟谁走得近,支画表面看起来干净纯洁得不得了,实际上,哼……”
  吴雅说道这里,表情充满了不屑与愤恨,似乎还有点醋意,看起来就像一个处于感情矛盾中的女人。
  安铁看了吴雅一眼,心里有点复杂,刚才与吴雅的一番话,让安铁心生了许多警觉,也让安铁有些疑惑,从吴雅刚才的谈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徐波应该是受吴雅控制的,那伤害瞳瞳的事情也应该是由吴雅操控。可是,要是这样,吴雅为什么会对自己透露这么多?
  如果伤害瞳瞳的事情要是由吴雅操控的,那么这个徐波的信息她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如此轻易地告诉安铁的。还有,如果民工案如果是吴雅在背后操纵,那么吴雅想达到什么目的?为了给画舫赚钱?按刚才吴雅的说法,画舫在徐波公司里是有明显股份的,如果公安机关着手调查这件事情,画舫就是首要怀疑对象,吴雅难道会这么傻?或者,画舫足够强大到完全可以无视中国公安机关的调查能力?从民工案的发展来看,这件事情疑点很多,并不是那么周密,查到徐波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难道吴雅会不知情?从吴雅刚才谈到支画的情况来看,画舫内部似乎也矛盾重重,安铁刚刚觉得满天的乌云出现了一个缺口,但现在又发现,这个组织现在越来越让人觉得扑朔迷离了。
  吴雅看看安铁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觉得自己被人玩了?”
  安铁突然笑了,道:“被美女玩了,有时候也很爽啊,哈哈!我又不是没被美女玩过,像上次你和琳达两个人一起玩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嘿嘿,跟成了仙一样。”
  吴雅这才娇滴滴地看了安铁一眼,道:“看来你对琳达还挺念念不忘的,要是支画那么玩你,你是不是觉得也跟成了仙一样?”
  安铁嘿嘿笑了笑,道:“估计不会,好像,支画似乎有特殊爱好。”
  吴雅愣了一下,盯着安铁看了半天,然后用一跟手指指着安铁道:“嗯?你居然知道支画还有特殊爱好,你是不是跟支画那个了?”
  安铁笑道:“哪个啊?”
  吴雅暧昧地笑着,撇撇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认为是了。”
  安铁正色道:“怎么可能是我啊,我是偶尔碰到了王贵和支画俩在那个,支画居然要王贵舔她的屁屁,哈哈,太刺激了。”
  安铁说完,吴雅看着安铁,也大笑起来,然后笑眯眯地说:“哈哈,你的运气还真好,支画做这种事情一般人可是碰不到的,那个王贵还真有一手,居然能让这个妖精从了她。”
  说着,吴雅突然安静下来,沉思着说:“看来,支画还真豁出去了,连王贵这样的人他都会跟他做这样的事情,支画的这些爱好,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一般不会陪人玩这个的,如果不是支画急于做成什么事,就是这个妖精太寂寞了,嘿嘿。”
  吴雅自言自语着,然后有些心思重重地看着正色道:“安铁,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情,支画没那么简单,这个女人的心机十分深沉,如果她要是做这些事情能让你看到,只能是说她是故意让你看到的,想给你们造成一个她只不过是一个滥情的女人的假象,你可别上当。”
  说着,吴雅盯着安铁看了一会,又说:“我希望你跟她接触的时候多注意,她在街道广告工程项目这件事情上对你的帮助不会太大,顶多,她只能不坏你的事,而且要做到这点,还得你找她明确提出来……”
  吴雅说着,停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我希望你能把持住,最好,把她如何勾引你和她的一些事情及时跟我沟通,我这边好做出判断,争取帮你把这个广告工程拿下来,我毕竟在滨城经营了这么多年,支画她再厉害,在这个地方,还是我说了算。”
  安铁看了吴雅一眼,心想:“吴雅这是让我做她的奸细,监视支画,这样就太好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利用她们的矛盾,多掌握一下画舫的信息!”
  于是,安铁暧昧地笑笑说:“放心美女,我会把我跟支画的所有细节拿出来我们俩一起研究的,最好还有琳达一起,嘿嘿。”
  吴雅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安铁,说道:“你这个死鬼,总是这么色眯眯的。”说完,吴雅伸出修长的手指,覆盖在安铁的两腿之间,轻轻地捏了一下安铁的小弟弟,然后娇滴滴地说道:“就算你不说,它也会跟我说的。”
  安铁对这位大姐的经常性突发状况早就见惯不怪了,淡淡地笑笑,说:“那是自然,你对它可是比对我好多了,琳达也是,只认得它,不认得我,哈哈。”
  吴雅还是懒洋洋地靠着车窗,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铁,道:“哦?看来你对琳达的印象很深嘛,三番两次地提她,不会是想那个妖精了吧?好吧,哪天我帮你约。”
  安铁道:“要光是她自己就算了,如果要是有你嘛,可以考虑。”
  吴雅眸光一转,说:“看把你惯的,可是姐姐我就爱惯着你,你说我是不是没救了?”吴雅往安铁的身上一靠,冲着安铁的脖子吹了一口气,用舌尖舔了一下安铁的耳垂。
  安铁只感觉一阵酥麻从耳朵上扩散开来,怕吴雅采取进一步行动,赶紧扭头低声道:“别勾引我了,这可是大白天的在外面。”
  吴雅忍住笑意,重新坐直身体,懒懒地说道:“你怎么突然问起琳达来了?”
  安铁下午听了柳如月的话,知道琳达在吴雅手下做事,所以不想问得太明显,含糊地说:“偶然碰见过一回,差点认不出来了,今天看见你随便问问。”
  吴雅看着安铁,似乎在琢磨安铁话里的真实性,沉吟道:“琳达在我手底下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还算是可信之人,不过,画舫的规矩有一条,就是在私生活上我们互不干涉,你要是真想她,我还真得跟她提前说一下,看她有没有兴趣。”
  安铁知道吴雅这么回答已经是在转着弯告诉自己,琳达的私生活不归她管,但的确是她的手下,安铁不认为吴雅真的对琳达的私生活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她要真要是不了解琳达的私生活,那说明吴雅对手下可能有盲区,听吴雅刚才的话,还特意强调琳达是一个“还算可信之人”,难道吴雅对琳达已经有什么想法?
  安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浪费时间,相信即使问了吴雅也不一定会说,何况,目前为止,到底谁是敌、谁是友还没怎么分清楚,还是转移一下话题吧。
  于是,安铁对吴雅笑道:“看你把我说的,跟色狼似的,唉……现在我算发现,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吴雅,前一段那些房地产公司老总被暗杀的事情你怎么看?”
  吴雅听安铁这么问,一脸严肃地看着安铁,说:“你也留意这个事情了,这个事情有些复杂,这个案子现在似乎对画舫有些不利,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狼头纹身的人叫徐波,他就是画舫成员,前些日子,他的公司接手了几家出事的房地产公司,画舫在里面给他帮了点忙,但现在似乎有人怀疑画舫参与了出事房地产公司的非法活动。”
  吴雅说到这里,看着安铁问:“你怎么看这事?”
  安铁没想到吴雅如此轻易地把那个狼头纹身的人就叫徐波,而且徐波真的是画舫成员说出来,这就好办多了,天空那块乌云的缺口越来越大了。安铁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他想马上冲到徐波那里,把那个杂碎拎出来拷问个一清二楚,把瞳瞳和自己心里的阴影彻底去除,但,安铁知道,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徐波就是那天晚上侵犯和伤害瞳瞳的人,还得耐着性子把这件事情搞个一清二楚,如果不搞清楚,自己和瞳瞳的生活将会永远蒙上一层看不见挥不去的阴影。
  安铁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安铁抬起头来,顺着吴雅说道:“嗯,情况是有点对画舫不利,现在这个案子在全国搞得满城风雨。恐怕不搞明白,许多人都要倒霉。到底是谁在策划这些事情,我现在也想不出答案!”
  说着,安铁狐疑地看着吴雅,等着吴雅的答案。
  吴雅想了想道:“其实,事情很明显,画舫不可能去做那样的非法活动,画舫虽然能办一些事情,但画舫办事也是有原则的,不可能什么事都干,我们的目光还没那么短浅,干这种明显不讨好的事情。”
  安铁听完吴雅的说法,倒是有几分道理,画舫明里是俱乐部,可资历深一点的会员不会不清楚画舫在搞什么花样,而政府也不会一点味都闻不到。政府里也许有人默许画舫的存在,否则画舫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大的势力,但政府也不会允许一个如此胆大妄为的非法组织如此胡来。
  安铁沉默了一会,看看吴雅,道:“其实我不关心这个,但总觉得你住的城市经常有人搞暗杀,心里不安生,你不觉得吗?”
  吴雅掩嘴笑了一下,说:“你还怕那个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姓路的弟弟在滨城也影响也很大呀。”
  安铁笑道:“我现在明白我离开滨城错过什么了,原来我是错过修炼的机会了,怎么你们过了五年都变得高深莫测的,不会是滨城这边冒佛光了吧?”
  吴雅愣了一下,然后耸着肩膀笑道:“不来了,打哑谜累得慌,咱们还是找地吃饭吧,你都快把大半个滨城转完了。”
  安铁这才想起两个人要去吃饭的事情,拍一下脑袋,对吴雅笑了笑,找了一个常去的饭馆停了下来。
  与吴雅吃过晚饭以后,安铁一边开车往家赶一边在琢磨着琳达的事情,虽然吴雅没有对琳达的事情多说,但吴雅肯定对琳达的事也有所注意,私生活互不干涉?既然都泡在水里,谁能分得清楚呢?安铁可不认为琳达与徐波在一起是私人交往那么单纯。
  琳达在画舫里究竟听谁的?既然吴雅承认琳达是她的手下,她不会蠢到故意暴露自己,现下民工事件那么敏感,画舫的人与民工事件中的房地产老总来往过密怎么会是巧合?看来吴雅、支画、包括秦枫都有可能是琳达背后的人。
  想起秦枫昨晚在日吧对自己说的话,安铁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希望秦枫不要跟这些事情牵扯太多,无论如何,安铁都不希望秦枫会是自己的对手。
  就在安铁一边琢磨一边开车的时候,柳如月打来一个电话,安铁接起电话道:“如月,有事吗?”
  柳如月道:“没事,听说你见吴雅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铁嘿嘿笑道:“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就跟吴雅聊了一会,吃顿饭,你吃过了吗?”
  柳如月道:“吃过了,在家看电视呢,对了,我现在也养了一条狗,挺精神的,嘿嘿。”
  安铁想了想,然后道:“是吗,什么时候叫上你一起遛狗。”
  安铁话音刚落,柳如月就兴奋地叫道:“选日子不如撞日子,要不今天我们就一起遛狗得了。”
  安铁一听,正中下怀,看了看表,估计瞳瞳快到放学的时间了。本来去瞳瞳的学校接了瞳瞳回家之后再去见柳如月,想一想,还是算了,对瞳瞳的保护已经够周密了,自己要是表现得太殷勤,对瞳瞳的学校生活也不见得太好。
  两个人的生活空间还是独立一些比较好。
  “行啊,我现在正好有时间,不过,现在差不多是吃饭的时间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只是,好像很少有地方让带着狗去吃饭吧?”安铁对着手机耳机对柳如月说。
  “那我上我家来啊!去外面吃饭干嘛,外面吃饭又贵还不干净。”柳如月说。
  “那好,我一会就到。”安铁挂了柳如月的电话,看了看外面天色,正是黄昏,一大片金黄的云彩涂抹在西边的天空,让人有些恍惚。
  “黄昏真黄啊!”安铁突然傻傻地感叹了一句。
  突然,安铁感觉莫名其妙有一些伤感。天边流光溢彩的云朵仿佛被一些颜色染过似的,有一些假。安铁开着车,在马上上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风从耳边漫过,风中仿佛有一些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回荡,听起来很不真实。
  一时之间,安铁仿佛自己像脚离地似地飘了起来,连人带车一起飘了起来。
  这种感觉让安铁很不舒服,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不断地袭击着安铁,袭击着安铁现在的生活。
  是的,安铁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空前的空虚,如同一滴悬在云彩下面的水,上够不着天,下够不着地。
  生活突然泡沫化了,一种自己的生活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掏空的危险也悄悄地在安铁的头脑里弥漫。
  安铁的内心有一阵轻微的颤动,他定了定神,腾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头,然后看了看后视镜和前方。似乎怕自己开车出现问题。
  其实,不是开车的问题,而是,安铁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生活正在被架空与无法掌握的危险。
  对于这种空虚与危险,安铁一直就有种非常灵敏的直觉。
  他渴望一种踏实的充满希望的生活,瞳瞳的出现就给了安铁这种踏实与希望,可是,现在瞳瞳回来了,为什么自己仍然有这种不踏实和虚无的感觉。
  安铁的情绪突然之间变得很坏,他从口袋了,费劲地掏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把烟叼在嘴上,狠狠抽了一口,然后仍由烟雾在自己的眼前弥漫,浓烈的烟雾在安铁的眼睛和挡风玻璃只见飘动着,使安铁刚才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
  安铁皱着眉头,一直把车开到柳如月家留下,在楼下按下门铃之后,安铁一走进楼道,马上又感觉自己被楼道里的黑暗一下子包围了。
  刚刚走进二楼的台阶上,安铁兜里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安铁心里一亮,马上拿出手机来一看,果然是瞳瞳来的短信:“叔叔,晚上回家吃饭吗?”
  安铁迅速地给瞳瞳回了一个短信:“我晚上有点事,就不回去吃饭了,丫头你自己弄点东西吃。”
  回了瞳瞳的短信之后,安铁就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一边等瞳瞳的短信,一边抽烟,刚才一路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不一会,瞳瞳的短信就回了过来,安铁赶紧打开一看,瞳瞳的短信道:“哦,那叔叔早点回来。”
  看完短信,安铁把手机揣进口袋之后,突然之间又陷入了更深的失落。
  他说不清楚这种失落的缘由,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一直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绊着,仿佛自己要走的道路,就是沿着这条绳索一直走过来的,这是一种宿命,你无法躲避,更无法回旋,只能在这种晃晃悠悠漂浮的空虚之中摸索前行,时刻担心彻底陷落完全无法找到自己的致命危险。
  抽完一支烟,扔在脚下,一脚踩上去之后,安铁伸手摸了摸挂在胸口的银锁片,脸上突然呈现出一片看不清晰的病态的红润。
  他突然想到了宿命这个刚才在路上想到过的东西。
  宿命是什么东西?宿命就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你别无选择的人生。
  可安铁一直就不信邪,从来都不相信。但是,现在的安铁却没有那么肯定,一个人对人生变得没有把握的时候,一定是内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而失去了自信与坚持。
  通常,人总是在这个时候靠上帝最近,因为,这时候他们最需要别人认同和肯定,除了自己,只有上帝才会认同可肯定你,所以,人很多时候把自己当作上帝,这是一个悖论,他们互相肯定,又互相否定,此消彼长,当人们能把握自己的时候,上帝就远远地离开了,当人们无法把握自己的时候,上帝虚无的影子就来了。
  “我现在碰到了什么问题?”安铁靠在二楼的铁栏杆上想了一会,也没理出一个头绪,扭了一下脖子,安铁又开始闷头往楼上走,来到柳如月家门前,使劲砸了几下门。
  “来了!来了!这么使劲砸门干嘛?我还以为来了强盗。”柳如月开门之后,看着安铁笑眯眯地说。
  “强盗来了。”安铁做了一个作势欲抱柳如月的架势,柳如月一闪身,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你要真是强盗就好了。”
  安铁嘿嘿笑了两声,也没回柳如月的话,来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把脱下来的外套丢在一边。
  不一会柳如月就端着装水果的盘子来到安铁的身边坐下,大概柳如月刚才一直在厨房忙活,今天柳如月还穿着衬衫和长裤,外面系着一条干净的围裙,使本来就艳丽妩媚的柳如月更加的风情万种。
  “过来,白雪公主,来看看你爸爸。”柳如月对着一条正在茶几边转悠的白色的京巴招手道。
  这京巴看到柳如月招手后,机灵地在安铁的脚下转了几圈,然后在柳如月的手上舔来舔去。
  安铁看了这京巴几眼,淡淡地笑了笑,也逗着它玩了几下,由于这狗与安铁不熟悉,转了两下就跑到柳如月房间里去了。
  “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啊?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你情绪还挺好的嘛?”柳如月看着安铁,温和地问。
  “没有啊,我一直这样。对了,你饭做好了吗?今天咱俩喝两杯怎么样?”安铁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粒,然后感觉那个银锁片在胸口晃动了一下。
  在安铁抚弄这个银锁片的时候,柳如月眼里突然露出一种迷惑而神往的神情,盯着安铁手里的银锁片不由得发起怔来。
  “你怎么发起呆来了?怎么啦?”安铁盯着柳如月问。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银锁片到处走啊?你不知道危险啊?”柳如月如梦方醒似的回过神说。
  “我没带着这个到处走啊,怎么回事,你上次也说这个危险,一个破旧锁片有什么?这样的锁片到处都是,有什么奇怪的。对了,我记得你还说过这个锁片跟瞳瞳的身世有关。”安铁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其实,我上次跟你说这个锁片跟瞳瞳的身世有关也没什么根据,就是觉得我们画舫似乎对你和瞳瞳都一直被关注的,我也是无意中有两次听吴雅打电话的时候提过瞳瞳和银锁片,就自然把这两个事情联系到一起了,好像五年前就听到有提起过,这段时间我又打听了一下,也不一定有什么关系,可能是我有点神经过敏了。”柳如月说。
  “什么神经过敏了?”安铁问。
  “就是对银锁片过敏啊,我看画舫这么关注你和瞳瞳,还听吴雅电话模糊地提过,就联系到一起了。现在看来,可能是画舫行事太神秘让我过敏了,前些日子吴雅还跟我谈过这件事情,原来吴雅也不清楚。”柳如月说。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说清楚?银锁片怎么了?跟瞳瞳有什么关系。”安铁淡淡地问。
  “其实,不是跟瞳瞳的关系问题,是因为银锁片的传说太离奇了,搞得我们有点草木皆兵,一看到谁带着银锁片就瞎联系。”
  安铁心里一动,抬头看着柳如月道:“什么传说?这银锁片还有传说?这种东西的纪念品到处都有,只要你经常去逛旧货市场,能淘到许多。”
  这时,柳如月也抬头迷惑地看着安铁,眼睛里流露着那种梦幻般的向往的神色道:“其实,这个传说在画舫一直都有,只不过,沉寂了很多年没有人提过罢了,但最近又突然被提起来了。我一直有些不信,太美的传说总是让人觉得不真实,但这个传说真的太美,又不能不让人心动。”
  这时候,柳如月的脸上一片嫣红,仿佛这个关于银锁片的传说是一副强效的春药,只要一提起它,人马上就会变得兴奋起来。
  安铁没有做声,静静地等着柳如月说下去。
  “其实,我也知道你带的这种银锁片到处都是,只因为这个传说太美,我不得不瞎联想起来。说起来,这个传说其实有些虚。”柳如月还在喃喃地说。
  “到底是什么传说啊?!”安铁实在又好奇又激动,忍不住催促着快进入梦游状态的柳如月道。
  “它就是梦想,拥有这个银锁片的人,会得到梦想的一切,只要敢想,想什么都能实现。”柳如月目光里已经在闪烁着无法自控的光芒。
  “哈哈,挺搞笑的,那我就放心了,在我带上这个银锁片之后,到目前为止,似乎除了麻烦就没什么好事,瞳瞳给我的这个银锁片肯定就是个大路货,只不过对我有纪念意义。”安铁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安铁笑了几声点后,发现柳如月设有回应,一看,柳如月坏在那里发呆,眼神里流露着无限向往的神情。
  “这个传说有点搞笑啊,你好像还真对这个传说有点着迷。”安铁随意地问。
  “谁不希望自己梦想的一切都能实现呢,本来,这个传说我平时要是听到别人提起,我也会觉得好笑的,可是,在画舫听到,我就不得不有点信了,在画舫,不可能的事情很少,安铁,这一点你还真得注意,你现在也是画舫的会员了,做事留心一点,画舫的水很深。”柳如月幽幽地说。
  “画舫的水很深,能力很大,这我都知道,可也不至于连这么荒唐的传说在画舫都能实现吧。还什么‘拥有这个银锁片的人,会得到梦想的一切,只要敢想,想什么都能实现’太荒唐了吧?”安铁有些不屑地说。
  “那是你还不了解情况,这个传说很多人都知道,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传说的具体来源,只是隐约地觉得跟画舫有关,但绝不是画舫现在这些人所能够触及的,吴雅、支画这些人都知道这个传说,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现在大家对这个传说似乎有些草木皆兵,原来我、支画、吴雅这么关注你,是因为你的这个银锁片,后来听你说银锁片是瞳瞳给你的,以为这跟瞳瞳的身世有关系,现在看来几乎没有可能了,因为这个银锁片的传说支画吴雅跟本就不清楚。太神秘了,有些东西太神秘,反倒有些像真的,因为这个传说大家都知道,但很少有人敢公开说,也说不清楚。”柳如月说着,还没有从刚才的亢奋状态中恢复过来。
  “你刚才说,你听到的这个传说,五年前有人提起过,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个传说又有人在说了?”安铁装着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最近我又听到她们在悄悄地议论这个传说。嗯,说起来还真有点奇怪,对这个传说议论最多的时候,你都在,你一坐牢这个传说就消失了。”柳如月突然抬头看着安铁,疑惑地说。
  “看来,你快被这个传说搞得心智都乱了,呵呵,这么看来,我还真不是一般人,可是我自己把家谱往上翻了十代,也没发现我家出现过什么不平凡的人,瞳瞳家跟我也差不多,都是根红苗正的普通老百姓。”
  柳如月沉默了一下,看着安铁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可能太希望拥有一些外在的力量来帮助自己了,可能是我瞎想了。你等一会,我去弄饭,马上就好。”
  安铁看着柳如月的样子,心里有些恰惜,这个女孩子的确不太容易,命苦了点,她希望拥有梦想的生活与人生,可是,上帝却经常在她的生活与人生里缺席,从来也不帮忙。
  “感谢上帝!”人们总是在得到好处的时候这么说。看来上帝是一个非常沽名钓誉的家伙,总是在有好处的时候出现。
  所以,上帝是可疑的,拥有梦想中的一切,还得靠自己的双手。最后安铁得出结论。
  从柳如月那里吃完饭出来,安铁就直接回了家。到维也纳山庄的时候,安铁停好车,在小区花园找了一个石头凳子坐下来,掏出一根烟,抽起烟来。
  “我最近跟柳如月是不是走得太近了?我得注意点。”安铁一边抽烟一边想着,感觉自己越来越多里参与柳如月的生活,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生活是一个泥潭,如果你不想跟一个美女纠缠太深的话,最好不要过多深入她的日常生活。最好,浅尝辄止谈谈梦想和人生这些虚里冒套的东西比较好,因为这些虚的东西如同泡沫,很美,也很容易破碎,这样容易脱身,泡妞者应该切记,嘿嘿。
  安铁笑了一下,然后又心里一动,想到梦想,安铁就想起了柳如月说的那个传说。根据柳如月说,这个传说五年前有人提起过,而最近又被人提了起来,这难道是真的是巧合吗?
  这些年,安铁亲身的经历告诉安铁,这里一定有什么我们平常不敢相信的被我们忽视的东西。
  “只要你敢想,想什么都能实现,操,我倒是挺敢想的,我想实现共产主义,我想这个地球上有一个比美国富裕一百倍,比美国的自由与民主优良一百倍的国度,这可能嘛,操,真她妈的笑话。”安铁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有点无聊,一脚把烟踩灭,站起来就往家走。
  上楼的时候,安铁突然又想:“这个银锁会不会真的跟瞳瞳的身世有关?”安铁有一种直觉,这个银锁跟瞳瞳肯定有些关系,但像柳如月说的那样就太可笑了一点。从目前最可能的情况来看,瞳瞳的母亲有可能没死,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安铁突然想起了小桐桐和小桐桐一直没出现的妈。
  敲门的时候,安铁还在想,会有这种可能吗?生活中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叔叔回来啦!”瞳瞳开门之后,叫自己的时候,安铁还没回过神来,含糊地嗯了一声,进了门就想往客厅走。
  “叔叔,换鞋。”瞳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一双棉拖鞋放在安铁脚下。
  “哦,好。”安铁这才清醒过来,看了瞳瞳一眼,今天瞳瞳穿着一件棉质碎花家居服,还是那样俏丽可人,亭亭玉立。
  “丫头真的是长大了,个子的确是长高了不少。”安铁心里有些失落地想。
  “丫头,你现在有多高?”安铁有些失神地问。
  “一米六五呀,怎么了?”瞳瞳随意地问,好像也没有把安铁的话放在心上。
  “哦,长这么高啦。”安铁说。
  “不高啊,五年才长了五厘米,一年长一厘米。我想长到叔叔耳朵那么高,现在还是有点矮了。”瞳瞳看着安铁笑笑说。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到我耳朵这么高?”安铁有些奇怪地问。
  “那样协调点嘛,叔叔吃饭了吗?”瞳瞳安静地问。
  “吃过了。”安铁说着走到沙发上坐下,把电视打开,然后转头看了瞳瞳一眼,满腹心事的样子。
  瞳瞳也走过来,坐在安铁身边,脱了鞋,把脚也拿到沙发上放在安铁的大腿边,然后低着头,在自己的裤子上似乎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呀?”安铁转头问。
  “我找找有没有掉的头发。”瞳瞳抬头对安铁笑了一下,然后又把腿伸了伸,瞳瞳的小脚已经塞进了安铁的大腿下。
  安铁感觉瞳瞳的小脚很温暖,看着瞳瞳认真地在自己裤子上找头发的样子,那么平静而安然,似乎还是五年前的那个安静而平凡,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小女孩。
  安铁刚才在路上的那种失落感好了一些,用手摸了摸下巴,然后想伸手摸摸瞳瞳的头,突然又想起胸口挂的银锁片,于是,把手缩回来,把银锁片从脖子上取下来。
  瞳瞳抬起头,看见安铁取下银锁片,有些疑惑地看着安铁。
  “丫头,关于这个银锁片,你还知道什么吗?”安铁问。
  “什么啊,我一出身就挂在我的身上,听我爸爸说,是妈妈从小带的。很普通吧,又不值钱,就是一个纪念品。”瞳瞳轻轻地说。
  “我怎么觉得这个银锁有点不一般啊,还有花纹图案。”安铁看了瞳瞳一眼,然后把银锁递给瞳瞳看。
  “哦,凸四不平的,还黑不溜秋,太旧了,看不出来。”瞳瞳接过银锁片在手里翻看了一下,又递给安铁。
  “你看,这个银锁左右两边连起来看,像不像有一条蛇?”安铁把银锁伸到瞳瞳的眼前,翻了两下。
  “是像有条蛇,叔叔不说我还真没注意。”瞳瞳淡淡地说,然后,把脚又朝安铁的大腿下面塞了一下,脸上慢慢泛起红润说:“天还是有点凉,放在叔叔的大腿下面暖和一下。”
  安铁收起银锁,心里泛起一股久违的暖意,伸手握住瞳瞳小脚,开心地说:“丫头的脚不凉啊?”
  安铁一说完,就在心里呸了一声:“我他妈的还真笨,呸!”
  这时候,刚才在路上的那种虚无已经一扫而光,银锁片的传说也早已忘到了脑后。看着瞳瞳羞红的笑脸,安铁突然又感觉这个夜晚踏实而有温馨。
  也许,这样平静而美好的日子,总是需要经历那些大风大浪,才能更好地休会与珍惜吧。如果是这样,那么,即使有再大的暴风雨那就快点来吧。
  安铁的手摸着瞳瞳的脚,心里坚定地说。
  已经是瞳瞳回家的第二个周末了,安铁一直忙于手头上的事情,再加上上次去游乐园玩时经历的木马失控事件,安铁原本计划好的多带瞳瞳出去玩的打算就被这些事情给耽搁了,通过安铁这段日子的观察,瞳瞳最近也一直在忙活,至于忙什么,瞳瞳不主动说,安铁也就没怎么问。
  不管怎么样,现在就挺好,生命是一个个过程,抓住一些让你的生命感动的瞬间也是好的,安铁这么想着,总是底气不怎么足,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星期六的一大早,安铁是被溜进卧室里的克林顿舔醒的,当时安铁正在做着一个梦,梦中好像抬头望天的时候被鸟屎不幸击中了,心里正在愤怒不已,没想到一睁眼印入眼帘的是留着口水的克林顿。
  “操!老子发春也找只母狗啊!你凑什么热闹。”安铁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
  克林顿浑然不觉安铁说的话,扒在床沿,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安铁,尾巴一摇一摇的。
  自从瞳瞳回到家,没事的时候就训练一下克林顿,这狗可能原来就有点底子,现在叼份报纸,上厕所,开个门什么的都能自己操作了,如今还担了一个任务,就是叫安铁起床,尽管这叫起床的方式有点持别,但竟然比闹钟有效得多。
  与瞳瞳在柔和的阳光中吃完早餐,安铁站在阳台上双手叉腰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然后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瞳瞳道:“丫头,今天天气不错呀,想想去哪玩,否则浪费这么好的天气了。”
  瞳瞳一边端着东西往厨房走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带着克林顿出去散散步吧。”
  听瞳瞳这个提议,安铁心中一动,看看万里无云的晴空,眯着眼睛道:“好!就这么定了,丫头一会换好衣服咱们就出发。”


第一百一十八章
  瞳瞳在厨房应了一声:“好呀,我把我自己做的风筝也带上,怎么样?”
  安铁漫步到厨房门口,看着在里面忙活的瞳瞳,笑眯眯地说:“什么时候做的,之前没看见啊。”
  “你跟我来看看。”瞳瞳抿嘴笑了笑,用围裙擦了一下手,然后兴冲冲地拉着安铁进了她的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一只风筝,在安铁眼前晃了晃,道:“看看,独一无二的,瞳瞳制造。”
  瞳瞳明媚而灿烂地笑着,天真纯净的表情里没有一点杂质,安铁不由得呆了一下。
  安铁把那只风筝拿在手里一看,眼睛里露出赞叹的神色,只见一只雪白三角形风筝,上面用粉色的水彩勾勒出一大片桃花,在风筝尾部还坠着几缕流苏,看起来既简洁又雅致。
  安铁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道:“丫头,手还真巧啊,干什么像什么啊。”
  瞳瞳指着上面的淡粉色桃花,鼻子非常可爱地皱了一下,对安铁笑道:“叔叔那天见到我时,我当时都有点懵了,后来越想越觉得那天的桃花很美,我就画到这个风筝上了。”瞳瞳的眼底流动着淡淡温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涩,一时间,瞳瞳的脸与风筝上的桃花仿佛重叠在了一起,使得这个早晨似乎也染上了粉红色。
  安铁有些恍惚地看着瞳瞳侧脸,小巧的鼻尖,嫣红的嘴唇,瞳瞳一仰头,正好对上安铁灼热的目光,然后眸光一闪,轻轻地低下头。
  看着瞳瞳的样子,安铁呆了好久,从刚才的恍惚中收回心思,安铁觉得嗓子眼似乎有些发干,于是轻咳了一声,朗声道:“丫头,换身衣服,咱们出去放风筝。”
  拿着风筝走出瞳瞳的房间,安铁盯着这只布满桃花的风筝,想着与瞳瞳在桃花林里重逢的场景,刨除两个人周围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安铁觉得这样的日子总算在一直向前延伸着,像日升日落,像四季轮回,那种生生不息的生命中需要经历的成长和永远的感觉让安铁心头一阵发热。
  是的,就是这种永恒的感觉,就是那种日子日复一日,天天新鲜,天天都有着意想不到的喜悦,却没有尽头,没有穷尽,永恒,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昨天我们的梦在无际的黄花中醒来今天,我们在桃花纷飞的季节执手相看这时春天,所有流动的色彩都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是彩色的风,火红的云是不灭的魂魄在每一次轮回中遭遇相守。
  “汪……”克林顿咬了安铁的裤腿半天,见安铁没反应,最终用它闷闷的叫声把安铁从神游中唤了回来。
  安铁瞪了一眼克林顿,刚想教训它几句,就听瞳瞳的房门一响,接着,瞳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休闲装走了出来,头发在脑后用同样色系的发带系了起来,冲着安铁道:“叔叔,咱们走吧。”说完,缕了一下头发,蹲在克林顿身边,给它系上项圈。
  带着瞳瞳来到最适合放风筝的广场,克林顿在草坪上撒欢跑了起来。
  安铁和瞳瞳开始头碰着头在广场上来回奔跑着把风筝长长地放了出去。
  满眼的绿,无边的蓝,风是暖的,两个人的心情犹如这六月的春风,温暖而浩荡。
  “叔叔,你控制线,我带着它跑。”
  “行,试试看能不能带起来。”
  “叔叔,把线放长点。”
  “注意点,别摔倒了。”
  “看着,我要放手了,再放线。”
  “行了,行了,再不放手你都跟着风筝飞了,哈哈!”
  “太好了,飞起来了!”
  安铁看着瞳瞳娇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抓着安铁控制线轴的手,开心得像只找到了虫子的小鸟,腾出一只手把瞳瞳圈在怀里,然后把手里的线板放进瞳瞳手里让瞳瞳拿着,两个人眼睛一同望着高高飞起来的风筝。
  那只满是桃花的风筝向更高的地方飞出去,风里仿佛带着桃花的芬芳。
  等风筝稳定之后,安铁坐在草地上,瞳瞳半依在安铁身旁,用一只手遮住额头,往天空上望着,眯起眼睛,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身上散发着的那种青草阳光般的气息在安铁的周围经久弥漫着。
  安铁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耳边似乎只剩下风和不知道从哪传来的脆生生的笑声。
  “谢天谢地,我还以为我的风筝处女作飞不起来呢。”瞳瞳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这么漂亮的风筝肯定花了不少时间吧,还没信心?”安铁低头看着瞳瞳道。
  “不是没信心,是怕在叔叔面前出丑啊。”瞳瞳扭头看着安铁笑道。
  安铁点了一下瞳瞳的鼻尖,微笑着说:“我对丫头绝对有信心,渴不?我去车里给你拿饮料。”
  “嗯,不用了,哎?克林顿跑哪去了?”瞳瞳坐直身子,把控制风筝的线递给安铁,搜寻着克林顿的影子。
  安铁也没注意克林顿跑哪去,也跟着瞳瞳一起找了起来,这时候是上午,广场上放风筝的人不是很多,安铁和瞳瞳所在的位置正好靠着一簇低矮的灌木丛,视线所及之内没有发现克林顿的影子。
  就在这时,就听到一声带着愠怒大叫声:“哎呀!谁家的破狗啊!松开!松开!”
  听到这痛骂克林顿的声音尖锐清脆,安铁马上与瞳瞳对视了一眼,看瞳瞳的眼神也知道这声音是谁,两个人绕过灌木丛,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张牙舞爪的小桐桐。
  只见克林顿正在对着小桐桐的一阵狂吠,摇头晃脑地作势要往小桐桐身上扑。
  克林顿的体型高大,只要克林顿发起威来,一般男人都会畏惧。但小桐桐却毫无惧色,正呲牙咧嘴地对着克林顿大呼小叫。似乎正在跟克林顿较劲,比谁更厉害似的。
  这疯丫头,连条狗她都能较起劲来,惹上她,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我怎么就老碰上她。”安铁正在些犯愁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举止文雅,衣着鲜亮的年轻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年轻人正是鲁东岸。鲁东岸正要帮小桐桐对克林顿下手时候,就听见瞳瞳叫了一声:“克林顿!”
  克林顿听到瞳瞳的声音,赶紧撇开小桐桐的裙摆,奔着安铁和瞳瞳跑了过来,小桐桐看见安铁和瞳瞳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哎呀!大叔,姐姐,是你们啊。”
  小桐桐话音刚落,鲁东岸已经跑了过来,看见安铁和瞳瞳楞了一下,然后跟着小桐桐一起走到安铁这边,看了一眼瞳瞳,热络地跟安铁道:“安大哥?你们也来放风筝?”说完,又把目光停在瞳瞳身上,然后又扭头看着小桐桐,道:“桐桐,你刚才叫什么?姐姐?”
  小桐桐给鲁东岸一个白眼,道:“是啊,她比我大,不叫姐姐叫什么?”
  鲁东岸看着安铁和瞳瞳,然后拍了一下小桐桐的头,道:“小丫头,没大没小,跟你哥我这么说话。”
  小桐桐哼了一声,然后拉着安铁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大叔啊,我们也太有缘了,放个风筝都能遇到,哦?”
  安铁苦笑道:“是啊,我当是谁呢,刚才叫得跟杀猪似的。”
  小桐桐撅起嘴道:“切!你才是猪呢,还说呢,这狗原来是你家的呀,跟你一样就知道欺负我,破狗!你再看我,在看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小桐桐恨恨地对着克林顿做了一个鬼脸。
  鲁东岸无奈地对着安铁道:“这丫头就这样,安大哥你别理她,对了,这位小妹妹的眼睛好了?”
  瞳瞳听鲁东岸这么一问,有些惊讶地打量了一下鲁东岸,然后又看着小桐桐扯着安铁胳膊的手,有些迷惑不解地看着安铁。
  鲁东岸似乎也感觉到瞳瞳的茫然,笑着说道:“看来你不是记得了,在三亚我借过你吊床,想起来了吗?”
  瞳瞳这才想起鲁东岸是谁,对着鲁东岸歉意地笑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那时我眼睛看不见,我记得,那时你说我跟谁长的像,你是说这个小妹妹吧?”
  鲁东岸眼神柔和地看着小桐桐,点头道:“是啊,她是我妹妹,不过你们俩长得还真挺像的,呵呵。”
  小桐桐斜眼看着鲁东岸,道:“哎呀,原来你们认识那么早啊,鲁东岸,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害得我跟个傻瓜似的,还说什么,我跟别人长得像,为什么不是这个姐姐长得像我呢。”
  鲁东岸叹了口气,道:“别乱说话,长得像说明有缘分。”说完,鲁东岸又打量了一下瞳瞳,然后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觉得你们俩倒不是特别像,要说像啊,我觉得这位小妹妹长得更像我妹妹的母亲。”
  瞳瞳听了鲁东岸的话,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然后对鲁东岸淡淡地笑笑:“是吗?可能我长得比较大众化吧。”说完,瞳瞳拉着克林顿,对安铁说:“叔叔,你把线板给我,我带着克林顿转一圈。”
  安铁把控制风筝的线板交给瞳瞳,瞳瞳接过线板,带着克林顿径直离开,不知为什么,看着瞳瞳的背影,安铁感觉瞳瞳似乎情绪有些低落。
  小桐桐见瞳瞳离开,对鲁东岸道:“看看你,说什么像不像的,你不知道女孩子最讨厌听别人说自己像别人啊,笨猪,白活了你!”小桐桐虽然是对着鲁东岸说,眼睛却看着安铁,眼底带着不忿。


第一百一十九章
  鲁东岸听小桐桐这么说他,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看看小桐桐,道:“是不是该跟你妈好好汇报一下你最近的情况了?和同学打架,逃课,和那帮小混混胡跑……”
  还没等鲁东岸说完,小桐桐嘟着嘴嚷道:“停!小气巴拉的,一点面子也不给我,还当哥的呢。”
  鲁东岸又无奈地对安铁笑笑,道:“安大哥,让你笑话了,听说她上次还拉着你去给她开家长会,真是麻烦你了。”
  安铁道:“没事,小孩子嘛,那你们玩吧,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安铁打算去找瞳瞳。
  还没等安铁迈开步子,小桐桐一把就拉住安铁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大叔,既然遇到了,就一起玩嘛,你就那么讨厌我呀?”说完,做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安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鲁东岸,鲁东岸看着小桐桐挽住安铁胳膊的手,眼睛里的神色很复杂,犹豫了一下,也开口道:“是啊,安大哥,既然碰到了,就一起玩吧,本来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呢,我妹妹最近没少打扰你,这丫头不太懂事,想必给你增加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哥哥的有时候还真拿她没办法。”
  小桐桐虽然不太高兴她哥哥对她那套说辞,可一听鲁东岸也提议四个人一起玩,按捺住心里的不满,期待地看着安铁,似乎在等安铁的答复。
  安铁听这兄妹俩这么一说,也不好拒绝,笑笑道:“好吧,人多也热闹点。”
  这时,安铁才注意到鲁东岸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风筝,可那只风筝明显已经破了,估计是从哪里捡回来的,可想而知,这两人放风筝的技术不怎么样,不过,有小桐桐这么个小魔女在,什么事情在正常的轨道上反倒有些奇怪。
  鲁东岸见安铁看着自己手中的风筝,推了一下手,沮丧地说:“这丫头不会放,还不让我帮忙,好好的一个风筝成这样了,刚才我在附近转悠了一圈,还没有卖的。”
  小桐桐一听,拿过鲁东岸手里的风筝,泄气地说:“还说我,明明是买的这个风筝不好,残次品,还怪我技术不行,哼!”
  鲁东岸苦笑了一下,没说话,估计这样的情形是这兄妹二人相处的常态,看鲁东岸对小桐桐这么宠爱,足以证明小桐桐以前编排的凄惨身世肯定是胡说八道,安铁突然很同情这个鲁东岸,明明是一个好脾气的模范哥哥,愣让这丫头给说成了妖魔鬼怪。
  四个人一起玩的结果是,小桐桐霸占了瞳瞳精心制作的那只风筝,在广场上到处跑,玩得不亦悦乎,克林顿也被小桐桐感染的跟条疯狗似的,而鲁东岸则跟在小桐桐身后端茶送水,安铁与瞳瞳坐在草地上成了看客。
  安铁看着瞳瞳坐在自己身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于是问道:“丫头,出来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在想什么?”
  瞳瞳似乎沉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看看安铁,说道:“什么?哦,我没有不高兴啊。”瞳瞳挤出一丝笑意,垂下眼帘。
  安铁皱起眉头,看着瞳瞳,道:“是不是累了,那不舒服?”
  瞳瞳摇摇头,眼睛看着小桐桐的方向,幽幽地说道:“没有啊,叔叔,你看我那只风筝飞得多高啊。”
  安铁看了一眼在半空中踉踉跄跄的风筝,此时小桐桐正使命扯着那根线,风筝摇摆不定,有点垂死挣扎的样了,瞳瞳到底在想什么,安铁似乎觉得瞳瞳不只是在看风筝。
  安铁感觉瞳瞳似乎在鲁东岸说起瞳瞳长得像小桐桐的妈就有点情绪不大对头,想到这里,安铁心里一动,瞳瞳与小桐桐长得像,与小桐桐的妈妈要是长得像会意味着什么?安铁心里一惊,想起与瞳瞳一起回贵州的时候尤大婶说过关于瞳瞳母亲的事情,难道其中有什么联系?
  产生这个念头以后,安铁的心情无比复杂,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丫头,都说母女间有心灵感应,你觉得你亲生母亲还在世吗?”
  瞳瞳听了安铁的话,也是一愣,眼神慌乱地看看安铁,故作轻松地说:“那又有什么关系,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名字,叔叔,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啊?”
  安铁顿了一下,对瞳瞳柔和地笑着说:“没事,随便问问,感觉丫头好像有心事。”
  瞳瞳听安铁说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真的没事,叔叔。”瞳瞳的话很没有底气,还轻轻皱着眉头,不像平时,对什么都淡淡的,情绪都写了在脸上。
  就在安铁和瞳瞳说话间,鲁东岸和小桐桐已经走到了安铁和瞳瞳跟前,只见小桐桐耷拉着脑袋,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而鲁东岸则对安铁道:“安大哥,真不好意思,我父亲来滨城了,我得去接他。”
  安铁站起身,拍了一下手,道:“没事,你们有事就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桐桐撇着嘴,咕哝了一声道:“唉,又来了一个Boss,命苦啊。”
  鲁东岸揉了一下小桐桐的头发,道:“你老爸来看你你就这态度?一会别惹老爸不高兴,知道吗?”
  小桐桐心不在焉地说:“行啦,一个个就知道教训我。”说完,把风筝的控制线板还给瞳瞳,对瞳瞳挤出一丝笑意,道:“姐姐啊,还给你了,你的风筝比鲁东岸买的那个好多了,下次你能帮我带一个吗?”
  瞳瞳对小桐桐道:“你要喜欢就送你吧,这是我做的。”
  小桐桐一听,立刻幸福地看着瞳瞳,道:“哎呀,那我就不客气啦。”
  安铁看着小桐桐不客气地收下瞳瞳的风筝,看了一眼瞳瞳,只见瞳瞳在那温和地笑着,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鲁东岸也在一旁连连道谢,然后就跟小桐桐一起离开了。
  这个放风筝的广场很大,安铁看着鲁东岸和小桐桐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
  这时,安铁看着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瘦小的男人,虽然没看清样子,那个人的身形让安铁觉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小桐桐一见那个人,大声嚷道:“哎,你过来帮我把风筝收起来。”
  那个人往安铁这边看了一眼,迅速低下头,然后犹豫了半天,含含糊糊地说:“是,小姐。”说完,有些无可奈何地走过来,头埋得更低了,接过小桐桐手里的线板就迅速离开。
  这时,鲁东岸已经带着小桐桐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过去了。
  安铁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给小桐桐收风筝的背影,在脑子里迅速回忆着在哪见过这么一号人,就在安铁看着那人走神的时候,瞳瞳也疑惑地看了一眼那个人,然后低声问安铁:“叔叔,你认识那人啊?”
  安铁赶紧收回视线,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心里一沉,然后又往刚才那个男人的方向看过去,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大,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安铁扭头看了一眼瞳瞳,只见瞳瞳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己,便道:“没事,觉得刚才那人有点眼熟。丫头,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瞳瞳拉了一下安铁的胳膊,说道:“叔叔,你看,那是他们的车吧,刚才那个人好像是他们的司机。”
  安铁顺着瞳瞳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小桐桐伸出大半个脑袋正冲着自己这边挥手,当安铁的视线停留在那个司机身上时,安铁突然想起了一个人,瞳大牛!
  当安铁想起这个人的名字,联系到刚才看到那人背影时的感觉,心里的怀疑似乎越来越肯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瞳大牛?如果是,这代表了什么?
  由于瞳瞳在身边,安铁也没来得及多想,与瞳瞳一起心事重重地找了个饭馆吃了一顿饭,瞳瞳一时情绪低落安铁还没搞清楚,现在由于看到小桐桐家那个司机,安铁的心里也翻腾起来,安铁一边吃饭一边琢磨着,小桐桐的妈,瞳大牛,对了还有那个周翠兰,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呢,或者说,这其中跟瞳瞳有什么关系。
  这顿饭,安铁和瞳瞳吃得异常沉默,桌上的饭菜两个人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直到安铁和瞳瞳回到家中,瞳瞳才开口打破了沉默,坐在沙发上双手拖着下巴,自言自语似的冒出一句:“叔叔,你的母亲对你好吗?”
  安铁听了瞳瞳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然后笑了一下,说:“丫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哪有母亲对自己孩子不好的,再说,丫头在十二岁的时候不是见过我的父母,他们还说你很乖巧,很懂事呢。”
  瞳瞳想了想,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是啊,叔叔的母亲对叔叔很好,还没反对叔叔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说着,瞳瞳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安铁有些心疼地看着瞳瞳,瞳瞳为什么问起这个来了,难道瞳瞳在想她的亲生母亲,虽然瞳瞳自从跟在安铁身边就一直没提起过她的母亲,甚至在别人提起的时候,她也总是淡淡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安铁心里很清楚,一个如此心思细腻的女孩,从小就没感受过母亲的疼爱,反而有一个后母,加诸在她身上那么多难以磨灭的恐惧和冷淡,在她的心灵深处肯定也有委屈,有埋怨吧。
  安铁往瞳瞳身边挪了一下,揽住瞳瞳的肩膀,这时,瞳瞳瘦弱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然后忍住在眼圈里转悠的泪水,对安铁笑了笑,说:“叔叔别担心,我只是觉得……觉得……”
  安铁给瞳瞳缕了一下头发,压低声音对瞳瞳柔声道:“丫头,什么也别说了,叔叔都知道。”
  瞳瞳咬了一下嘴唇,突然间扑进安铁怀里,紧紧地搂住安铁脖子,然后把下巴搁在瞳瞳的肩膀上,鼻音很重地说:“我有了叔叔就够了!”
  安铁听着瞳瞳说的这句话,心里有点发酸,安铁知道,一个从小受尽后母虐待的女孩子,对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呢?
  斜斜的光线照在瞳幢的脸上,瞳瞳眼睛里盈着一层水气,安铁轻柔地抚摸着瞳瞳的头发,低声道:“丫头,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心里能好受一点,放心吧,叔叔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瞳瞳仰起头,忍住含着眼圈里的泪水,对安铁淡淡地笑笑,说:“嗯,再也不分开了,谁说我要哭啊,你看嘛我的眼泪根本就没掉下来,是阳光有点刺眼。”说着瞳瞳揉了揉眼睛,低下头,意识到自己还委在安铁怀中,有些扭捏地说:“叔叔,我去洗把脸。”
  安铁看瞳瞳羞涩的模样,心里松了一口气,松开圈住瞳瞳的胳膊,道:“去吧。”
  看着瞳瞳进了卫生间,安铁摇头笑了笑,叹了口气,心想,这丫头小时候心里的想法一般人就搞不明白,这一长大,就更复杂了。
  想到这,安铁拿出一根烟点上,同把手里的烟抽了一口,安铁的电话便响了起来,等安铁把电话接起来一听,安铁拿烟的手马上抖了一下,烟灰一下子掉进了茶杯之中。
  打电话的人居然是周翠兰。


第一百二十章
  安铁听周翠兰在电话那头叫自己的名字,心里的感觉复杂之极,由惊讶,到愤怒,再至迷惑不解,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电话那头的周翠兰也是沉默着,呼吸有些紊乱,听安铁一直没说话,最终又说道:“叔叔,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我的确有事要告诉你。”
  安铁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心头的诸多疑问,沉声道:“好吧,我们在哪见面?”
  周翠兰迟疑了一会,把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告诉给安铁,最后,还怕安铁不来,叮嘱道:“叔叔,你一定要过来啊,这次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安铁没好气地说:“放心,你在那等我吧,我马上过去。”
  安铁挂了电话之后,瞳瞳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坐在安铁对面的沙发上,看着安铁,等安铁与周翠兰结束通话,瞳瞳对安铁道:“叔叔,你要出去吗?”
  安铁看看瞳瞳,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周翠兰约自己见面的事情告诉瞳瞳,可一想起五年前瞳瞳在法庭门口几近崩溃地怒斥周翠兰的场景,最终忍住没说,有些不太自然地对瞳瞳笑了一下,说道:“是啊,一个熟人找我有点事,丫头,一会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己在家吃饭吧。”
  瞳瞳看了看安铁闪烁的目光,点点头,道:“知道了,叔叔,你以后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说道安全两个字,瞳瞳的表情很严肃。
  安铁站起身柔声道说:“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最近总感觉你有心事……”
  瞳瞳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看安铁,然后缓缓把头低下来,轻声道:“是叔叔多心了,我能有什么事啊,现在已经回家了,其他的都不重要。”瞳瞳说话的时候,用手指搅着垂下来的头发,使那缕头发纠结在一起,看得安铁直皱眉头。
  安铁静静地站在那看了瞳瞳一会,说道:“嗯,没有事就好,可能你刚回来有点不适应,好了,叔叔出去了。”
  瞳瞳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声:“好!”
  安铁心事重重地出了家门,心里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闷得慌,瞳瞳虽然已经回来了,可安铁的心却少有安宁的时候,心一直提着,很慌。
  不知为什么,安铁最近会经常想起九年前在火车上遇到瞳瞳时的情形,那个在火车上无助得哭了一路的瞳瞳,在火车站牵住自己衣襟说饿的瞳瞳,走入自己生活,逐渐牵动自己情绪、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瞳瞳。
  安铁一边有些恍惚地开着车,一边回忆着与瞳瞳相处的种种,最后,安铁的思绪回到了五年前自己被推上警车,车后盲眼的瞳瞳踉跄地追逐着自己的瘦小身影和被风吹散了的破碎的哭声,再加上刚才周翠兰的来电,安铁觉得五年前的事情似乎马上就要露出冰山一角。
  安铁赶到周翠兰所说的地点,找了个地方停好车,然后给周翠兰打了一个电话,几声长音过后,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安铁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心正要沉下去的时候,电话就接通了,周翠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叔叔,你到了吗?”
  安铁道:“到了,你说的那家快餐店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看见啊?”
  周翠兰道:“在广场西边的胡同里,是一个小店,我自己开的,店名就是我的名字,翠兰。”
  安铁往那边的胡同里一看,果然,在胡同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店面,上面写着翠兰小吃。
  刚才听周翠兰说这店是她自己开的,安铁还真有点意外,只见窄小的胡同里到处是这种十几平米的小店面,快餐、烧烤、特色小吃等,虽然杂乱,却有一种热闹而朴实的市井气息,一走进去,烧烤摊的烤肉味,小吃店的菜味,包子铺的蒸汽等等,把安铁围绕其中。
  安铁看到周翠兰的那家小店,站在门口顿了一下,刚想掀开门帘进去,就迎上了从里面往出走的周翠兰。
  眼前的周翠兰穿着长靴短裤,一件红色的网眼针织衫,里面的黑色胸罩隐约从网眼里露出来,头发挑染了几缕淡黄色,烫成大波浪披在肩头,脸上还化着浓妆,虽然没怎么见老,眼下面的眼袋却使这张丰腴的脸显出几分疲态。
  安铁只感觉随着周翠兰一出来,夹杂着一股劣质香水和小巷子里烟熏火燎的烧烤味道扑着鼻冲过来,使安铁差点打了一个喷嚏。
  周翠兰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下安铁,然后挤出一丝笑意,掀起门帘道:“哎呀,叔叔来了,快进!”
  安铁皱着鼻子走进了周翠兰的小店,扫了一眼室内的环境,说不上精致,倒也干净,十多平米见方的地方摆了几张桌子,由于不是饭口,里面就有两张桌子上有人,一个小姑娘在里面忙碌着,看见周翠兰引着安铁进来,赶紧对周翠兰道:“老板,来客人了吗?”
  周翠兰看了一眼小姑娘,赶苍蝇似的说:“这是我朋友,你就别管了,记得一会结好账。”
  小姑娘吐了一下舌头,回前台窝着去了,同时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安铁,然后低下头拿着抹布擦起了桌子。
  周翠兰带着安铁坐到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搓了一下手,看看安铁,扯着嘴角笑道:“叔叔,真不好意思,我这店里走不开,就一个小姑娘在这我还不放心,否则我就约你在别处见面了。”
  安铁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看看坐在那十分不自在的周翠兰,淡淡地说:“没事,看样子你这五年过得不错。”
  安铁话音刚落,周翠兰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一下,低着头,用手摆弄着塑料桌布,沉默了一会,挤出几滴眼泪看着安铁,道:“叔叔,当年是我不对,你别怨恨我,我也是被人逼得,没办法。”
  安铁挑了一下眉,看了一眼甩出了鳄鱼眼泪的周翠兰,拧着眉头道:“谁逼你的?”
  周翠兰拿起桌子上面的一卷卫生纸撕下一块,擦了一下眼睛,这一擦不要紧,只见她眼睛上的妆被她一擦有点花了,搞成了一双熊猫眼,再配上她那副故作委屈的模样,看得安铁又皱了一下眉头。
  周翠兰擦了眼泪之后,看看安铁,轻声细气地说:“叔叔,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所以也没顾你还怨恨着我主动找你,事情隔了这么久,我心里也苦啊,都怪我一时糊涂,害你糟了那么多年罪,虽然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可我的确是有苦衷……”说着,周翠兰又抹了一把眼泪,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安铁想起周翠兰五年前带着警察闯入自己家捉奸的情形,再看周翠兰这哭哭啼啼,万般委屈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道:“这些你就别说了,还是说正题吧,你说你是被人逼的,可我想不出是谁逼你这么做,再说,即使有谁要逼你这么做,理由是什么?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认识的人。”
  周翠兰顿了一下,道:“叔叔,难道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去害你和瞳瞳吗?虽然瞳瞳和我感情不好,可我毕竟是她的后妈,就算我再铁石心肠也不会对瞳瞳那样,何况自从我来到大连,叔叔对我也算是不错,我周翠兰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会恩将仇报,不分好赖啊。”
  安铁没说话,使劲抽了一口烟,等着看周翠兰接下来要说什么这时,又有几个客人陆续走了进来,小店里显得有些拥挤了,安铁扫了几眼进来的几个散客,心里带着几分不耐。
  周翠兰也觉察到这一点,站起身对安铁说:“叔叔,这里人上来了,我们到后面说吧,后面我有一间休息的小屋,能清净点。”
  安铁没提出异议,跟着周翠兰穿过后厨,进了一间小屋,小屋里光线很昏暗,里面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座子两把椅子,屋子里光线不是很充足,一股霉味混合着一种劣质香水的味道隐隐飘散着,看到桌子上面的计算器和账单,安铁估摸着这里是周翠兰呆的地方,否则还以为这里是员工的宿舍。
  周翠兰招呼安铁坐在桌子旁,又给安铁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也坐下来,道:“这里条件不太好,委屈叔叔了。”
  安铁道:“别说那些了,你接着说,是谁逼你告我的,是瞳大牛吗?”
  周翠兰听安铁这么一问,有些惊讶地看着安铁,咬了一下嘴唇,道:“叔叔,你知道?”
  安铁道:“我猜的,想想你在大连认识的人,除了瞳大牛那会跟你走得近,也没谁了。”
  周翠兰叹了一口气,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恨恨地说道:“瞳大牛那个王八羔子,我算看清他了,叔叔,你猜得对,当年就是他逼我告你的,事后,他还……呜呜……”这回,周翠兰不光是流眼泪,鼻涕也跟着一起流了出来,哭得声音越来越大,肩膀一抽一抽的,看来,这个童大牛这些年对周翠兰的确不怎么样。
  安铁最见不得女人哭,尤其周翠兰的哭相确实不怎么样,以前周翠兰哭的时候安铁也见过,怎么说也带着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现在则是多了几分凄厉,在这个昏暗小屋子里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安铁烦躁地拿起桌子上的卷纸,塞给周翠兰,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跟他怎么回事我不想听,你还是说正题吧。”
  周翠兰接过卷纸又撕下来一块,拧了一下鼻子,吸了吸,说道:“我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叔叔见笑了,这些年我算弄明白了一点事,当年瞳大牛来滨城找我,就是一个阴谋。”
  安铁听周翠兰这么一说,心里一动,坐直身子,说:“喝点水,慢慢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周翠兰看了看安铁,欲言又止地道:“具体我也不明白,反正我就觉得是个阴谋。”
  安铁翻了一下眼睛,皱着眉头看了看门口,得,这周翠兰说话跟没说一样。安铁呼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看着周翠兰没说话。
  周翠兰脸色还是有些慌乱,犹豫着说:“不怕叔叔笑话,童大牛原来在贵州的时候,跟我倒是有些,嗯,有些交情,在滨城的时候,我是偶然碰上他的,当时我并没怎么理他,我一直觉得叔叔你挺好的,嗯,后来,我看叔叔对我也没什么兴趣,瞳瞳也看不上我,我就寻思让你给我点钱算了,哪知童大牛后来突然让我告你,说只要你坐牢了,会有一大笔钱给我,肯定比你给的要多得多。”
  说到这里,周翠兰顿了一下,看了安铁一眼,眼皮低着没敢看安铁。
  安铁用眼睛扫了一眼房间黑乎乎的墙壁,冷冷地看了周翠兰一眼,淡淡地说:“继续说。”
  周翠兰似乎打了个寒战:“其实我也没同意,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干那种缺德事去害叔叔,但童大牛却威胁我说,我要是不配合他告你,就会有人来害我。我是被他逼的,叔叔你一定要相信我,否则我真的不会干那种缺德事害你的。”
  安铁拿出一根烟点上,吐出一口,慢悠悠地说:“你有这么好心吗?”
  周翠兰尴尬地看着安铁,故做委屈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叔叔都不会相信了,但我真是被他们逼的,你想,他说能给那么钱给我,我能相信嘛,他的家底我也不是不知道,童大牛以前就是个贩毒的,后来还坐了两年牢,然后才开始领着一些民工进城打工,成了包工头,才赚了点钱。这几年,我怀疑的果然兑现了,他是给了我点钱,但却比叔叔要给我的少得多,他给的那些钱,也就够我开个小店,这几年这个童大牛还一直霸占着我,想来我这里住几天就住几天,也不跟我结婚,外面的女人一大堆,这几天,这天杀的竟然要我跟他一起离开滨城,我看他是混不下去了,临死也要拉我一起,我真是鬼迷心窍啊,当初还帮着他去害叔叔,现在你看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这是自作自受,报应啊!呜呜……”
  周翠兰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童大牛想让你离开滨城?为什么?”安铁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这人做事情神神秘秘的,我一直觉得这里肯定有阴谋,按理说他也不认识叔叔,他为什么要害你呀?”周翠兰自己也迷惑了,竟然开口问安铁为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叔叔,一直留意你的消息,我今天找你,也就想把自己知道的,心里想的告诉叔叔一声,我也就安心了,我对不起叔叔,现在我话也说完了,要杀要剐,叔叔随便吧,反正这样要死不活地活着我也活腻了。”说着,周翠兰又哭了起来。
  “你说童大牛以前贩毒?”安铁盯着周翠兰说。
  “是啊,这个倒也不稀奇,我们老家那边,吸毒和贩毒都很正常,干这事的人太多了。”周翠兰道。
  安铁心里一动,琢磨了一下,脸色慢慢缓和下来。这一点周翠兰说得倒是没错,黔西南州地处云南、贵州、广西三省交界,与毒窝金三角很近,全世界以罂粟为原料的毒品90%产于这里。这里吸毒和贩毒的人多倒的确不是新闻。安铁甚至听说过那里全家男女老少一起吸毒贩毒的。
  想到这里,安铁看着周翠兰呆呆地想了一下,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周翠兰见安铁如此专注地看着自己,脸色红了一下,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角,有些忸怩地说:“叔叔这么看着人家干嘛?我说的是真的。”
  安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周翠兰道:“那童大牛这些年来在滨城都干些什么?”
  周翠兰说:“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他经常回贵州,大部分时间是在滨城,说他是包工头,他说他自己还有一个小建筑公司,但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我也没去过他的什么公司,有时候偶尔也开着不同的高级轿车到我这里来,我估计那些车也不是他的。我觉得他后面肯定有背景,问过几次,他不但不说还骂我。”
  安铁看着周翠兰说:“那你是不想跟童大牛离开滨城了?”
  周翠兰苦着脸对安铁道:“我为什么要跟他离开滨城?他是我什么人啊,我又不是他老婆,我凭什么跟他离开,我现在就是一个悔呀,要是又后悔药,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去买,现在就是感觉对不起叔叔,希望叔叔能原谅我,只要叔叔能原谅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安铁看了周翠兰一眼,淡淡地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过去了,但,无论是谁,害人总是要受到惩罚的,除非你能证明你真的是被逼的。”
  周翠兰颤抖了一下,道:“叔叔一定要原谅我呀,我真的是被逼的,你可以去调查童大牛啊。叔叔如果想调查童大牛,等他一来,我就通知你。”
  安铁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有一套,她想让我牵制童大牛,她自己好脱身,表面上还给我帮了忙,然后让我原谅她,周翠兰的这点心思安铁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现在周翠兰能这么想,正是安铁希望的,如果能够利用周翠兰监控童大牛那就最好。
  安铁不怕周翠兰说谎,安铁判断周翠兰现在不敢对自己说谎,即使周翠兰还是跟童大牛串通一气说谎也没关系,这说明对方主动找上门来,肯定所有行动,安铁现在就怕对手不露头,搞得自己的生活暗无天日,有苗头就好,正好顺藤摸瓜。于是道:“我会调查的,但我希望你最好帮我把童大牛的行踪及时给我汇报,最好能打听出童大牛在给谁做事,童大牛背后是些什么人,你好好留意一下,如果你做得到,我不会亏待你的。”
  安铁说完,周翠兰赶紧说:“那就太好了,我一定帮你留心打听,只是希望瞳瞳也能够原谅我,我毕竟是她妈。叔叔,瞳瞳现在也回来了吧?”
  安铁心里涌起一丝厌恶,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淡淡地说:“瞳瞳能不能原谅你,我不敢说,瞳瞳现在也长大了,你怎么知道瞳瞳回来了?”
  周翠兰说:“是童大牛说的。”
  安铁赶紧说:“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这事?”
  周翠兰不安地看着安铁说:“前些日了。”
  “哦!”安铁一想,那应该童大牛早就注意到瞳瞳已经回来了,安铁想了一下道:“那就这样吧,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另外,你有什么困难回头也可以跟我说。”安铁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好的,叔叔慢走!”周翠兰也站起来,低着头说,但安铁能看得出周翠兰对自己这次找安铁的效果很满意。
  安铁出门的时候,只有一两个客人在店里吃饭,看来,周翠兰的生意并不太好,周翠兰饭店里的那个小姑娘正在看着墙角的电视,周翠兰一看,马上绷着脸对小姑娘说:“一天到晚看电视,回头别把眼睛看瞎了,饭都不知道怎么吃。”
  安铁回头看了周翠兰一眼,心想这个周翠兰变脸还真快。周翠兰一看安铁看着自己,马上换了一副笑脸道:“要不叔叔在这里吃点饭?”
  “不用。”安铁说着也没理周翠兰径自出了门,向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了过去。
  就在安铁刚进车子的时候,安铁偶然回头再次向周翠兰的饭店门口扫了一眼,突然发现离门口不远的街道转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搞得安铁愣了半天,突然想起那个人的身影非常像小影。
  安铁皱了一下眉头,点了一颗烟,看着街道转角的方向,出神地想了一会。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安铁接起一听,是白飞飞打来的电话。
  “你在那呢?怎么跟消失了似的,也不跟我联系。”白飞飞的声音还是一样的轻松自在。
  “我在外面,你有事啊?”安铁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嗯,明天要出差,想跟你和瞳瞳见个面,晚上你有事不?有空就到我这里吃饭啊,去酒吧,酒吧有吃的。”白飞飞道。
  “行,我没问题,我回去问问瞳瞳有没有时间。”安铁想了想道。
  挂了白飞飞的电话,安铁心里又是一阵失落,以前瞳瞳就像自己的一个小尾巴,只要自己想去哪里,带上她毫无问题,瞳瞳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里,瞳瞳的时间基本上安铁就能掌握。
  现在就不一样了,瞳瞳有了自己的空间,也长大了,自己好像再也不能随便安排瞳瞳的时间了。
  一路上,安铁想着刚才在街道转角的那个背影,越来越肯定那就是小影。这么说,自己的行踪瞳瞳已经了解了?一会回家,瞳瞳要是问我我要不要直接告诉她是周翠兰找自己呢?
  谈到周翠兰,势必要牵出许多痛苦的回忆,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跟瞳瞳这样的谈话除了增加两个人的痛苦,是没有必要的。
  瞳瞳回来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就以前的一些问题做太具体的交流,两个人似乎都在回避着什么,好像又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这种感觉让安铁感觉很别扭,瞳瞳是回来了,可是,安铁的不安却更加强烈了。
  安铁有点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刚想敲门,门就打开了,瞳瞳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还是那么安静地笑着说:“叔叔回来啦!来,换鞋。”
  说着,瞳瞳弯腰从鞋架上拿过安铁的拖鞋放在安铁的脚下。
  安铁突然发现瞳瞳的腰肢是那么纤细柔软,富有弹性。站起来的瞳瞳已经是亭亭玉立、身材修长的绝色美少女了。
  有时候,安铁看着瞳瞳的时候,都有一种让安铁惊艳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通常,安铁只有在看白飞飞、柳如月和秦枫他们的时候,才会觉得他们有那种惊艳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是对那种成熟的女人才有的,而不应该是瞳瞳。
  实际上,安铁平时很少去注意瞳瞳长什么样子。天天在家,穿着宽大的家居服,几年如一日,你基本上就不会注意一个人长什么样了。
  在安铁的心里,瞳瞳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存在,她似乎天生就应该在你的生活里,如果没有她,生活就会有一个巨大的缺口,就是这样。
  但,瞳瞳的那种从九岁就开始的成长,安铁却一直是留意的,甚至,安铁一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随着瞳瞳的成长,自己的生活也一起与瞳瞳的变化一起变化着。
  这种感觉让安铁天天觉得生活新鲜而充满了激情,这是安铁想要的生活。
  但现在,这种新鲜和激情似乎少了,取而代之的,却好像天天生活在猜谜之中。
  “叔叔?你在想什么呀?”看着安铁一直盯着自己发呆,瞳瞳脸红了一下,轻声地说。


第三卷  问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哦,没想什么,发现你真的是长大了,个子也长高了。”安铁言不由衷地说,他怕瞳瞳看出他心里所想的东西,那样会更糟。
  换上拖鞋,安铁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来,摸了一下茶壶,壶里很热,有茶,正准备倒茶的时候,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伸过过来,接着,就听瞳瞳轻声说:“我来倒!”
  安铁缩回手,抬头看了瞳瞳一眼,道:“丫头,你白姐姐让咱们晚上去她的酒吧坐坐,她明天要出差。”
  瞳瞳一边专注地倒茶,一边说:“哦,我们在家里吃完饭去吧。”
  安铁说:“不用,酒吧里有东西吃。”
  瞳瞳抬头看了安铁一眼,问:“现在就走吗?”
  安铁说:“嗯,喝完茶就走。”
  “嗯,那我进去换衣服。”瞳瞳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安铁看了一眼瞳瞳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像猫抓一样很不舒服。
  瞳瞳的背影窈窕苗条,走路的姿势也十分好看,嗯,屁股也好像比以前丰满多了,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摸一把。
  “呸!我这是怎么啦?怎么总是有这种想法?”此时坐在客厅里的安铁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一股火呼的一下窜了上来,一会这股火又猛一下熄灭了。
  这些心里活动让安铁颇不舒服,如果是看到其他漂亮女人安铁有这样的反应,安铁倒是觉得比较正常,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反应,等等,难道我现在是把瞳瞳当作一个女人来看,而不是一个女儿、一个小女孩、一个妹妹来看吗?
  发现这一点,让安铁心里一下子翻了几个个,甚至让安铁有些惶恐不安,这种心情十分复杂,复杂得安铁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高兴,是忧伤还是惊喜。
  安铁一直留恋瞳瞳十岁到十三岁的时候,一天到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样子。
  那时候的瞳瞳心无旁骛,自己和瞳瞳之间那种用语言无法描述的默契和和谐,那种宁静的美好已经深深镌刻进了安铁的生命深处。
  安铁甚至不习惯五年前与秦枫矛盾越来越大的时候一直到去三亚去的那段时间与瞳瞳的关系,那时候安铁感觉很累,与秦枫的关系让自己累,与瞳瞳之间那种越来越掩盖不住的情感也让安铁慌张。
  虽然迟早总是需要面对,但安铁还是觉得之前那种宁静的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与美好更舒服一些。
  那时候,安铁与瞳瞳的关系无需去追问,也无需证明,更无需表达。两个人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除了瞳瞳不想讲她自己的身世,瞳瞳的所有想法安铁都知道,实际上瞳瞳不愿意讲的身世安铁也有一些大致的猜测,这种探索实际上让安铁觉得瞳瞳很有意思,有些秘密的空间,让那些与瞳瞳一起安静相处的日子凭空生出许多趣味。
  有时候,与瞳瞳两个人一起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黄昏的彩霞,甚至安铁在色眯眯地观察着楼下穿着暴露的女人的时候,瞳瞳就那么笑眯眯地坐在旁边不说话,安铁经常觉得,那样的日子,是那么有滋有味,乐此不疲。
  可是,现在似乎有了一些不同。那种默契虽然还在,但至少安铁是变得小心翼翼多了,转而代之的是安铁开始观察瞳瞳,像观察一个成熟的女人一样观察瞳瞳,这种感觉让安铁有些哑口无言,又心怀不安。
  就在安铁一边喝茶一边不时看着瞳瞳的房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瞳瞳房间门一响,随后,瞳瞳就出现了。
  就见瞳瞳上身穿着一件浅黄色的春衫,配一条暗格布裙,手里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绣花布包,如晶莹的美玉一般的脸上,不施粉黛,却泛着青春的光泽,淡淡的神情中,那种美丽而飘渺的神韵,简直有若天成,看得安铁目瞪口呆。
  “叔叔,哪里不对吗?”瞳瞳有些羞涩地看了自己身上一眼,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对!时!对!哪里都对!走吧!”安铁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时没掌握好分寸,杯子放到茶几上的时候,发出一声响亮的撞击声,搞得安铁颇为尴尬。
  “你先把荼喝完吧,不着急,我去卫生间拿点东西。”瞳瞳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
  安铁实在没有想到瞳瞳的气质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安铁记忆中,毫无疑问,瞳瞳一直是美丽的,可是你要问瞳瞳美在哪里,安铁还真说不出来。
  天天在一起,时间一长一般男人是很少去留意女人长相的,而更多关注的却是生活的具体内容,这些具体的内容更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心灵。
  生活内容的交流某种程度上也是心灵的交流,因为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在毫不起眼的日常生活上总是会流出某些气息,就像你到某个家庭,肯定,这个家庭的摆设、养的动物与植物,家具的颜色,甚至卫生间的气味无一不流露着女主人的精神气息。
  所以,安铁对以前瞳瞳的那种熟悉是全方位的,而现在,瞳瞳回来的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安铁对瞳瞳似乎天天都有一些新的发现。这种发现与以前瞳瞳在成长过程中那些要面对的新的东西似乎有相似之处但又好像有些不同,搞得安铁很是迷惑。
  原本安铁觉得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心情已经静如止水了,没想到现在却又迷茫了起来。
  很早以前安铁总是对女孩子有事没事总是拎着个包很是好奇,那时安铁很傻逼,以为拎个包就是女孩子长大的标志,根本设有去考虑这个包的实用功能。
  “看来,年轻的时候,我对世界的看法是符号化的,这得益于我们那种绝对纯洁崇高的符号化的教育,这种教育除了培养傻逼,什么都培养不出来。”安铁笑了笑,想起自己一路的成长,的确傻得可以。
  那时,安铁专门研究了一下女孩子拎的包里都装了些什么,结果,却发现了一个现实得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那就是女孩子拎的这个包远没有安铁想象的浪漫,而全部都是些避孕套、化妆品、钱包、纸巾一类的极其实用主义的东西,研究发现,女孩子在包里装书的几率非常小,装玫瑰花的几率也不大,玫瑰花大都是男人送的,每每这个时候,很多去赴约的女孩子的包里大都悄悄装了数量不等的避孕套。
  似乎,玫瑰花和避孕套就是天生的孪生兄妹。
  这个发现,让那时候的安铁十分失落,就像在念中学的时候,几个傻逼男同学一起议论一个漂亮的女同学居然也上厕所拉屎一样,失落了好一阵。
  “你看她长得那么漂亮,居然也拉屎!唉!”几个男同学无比遗憾地议论着。后来,每每想起这个场景,安铁总是想开怀大笑。
  瞳瞳的包里装的会是什么呢?想到这里,安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聊了。
  “叔叔,你在笑什么呀?”卫生间的门一开,瞳瞳突然走了出来,吓了安铁一跳。安铁赶紧站起来说:“没想什么,我是觉得你这个包挺好看的。都装了些什么呀?”安铁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心里暗骂自己变态。
  “哦,没什么,纸巾、钱包和化妆品,还有我从国外带了一个工艺项链准备送给白姐姐,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还有我打算送白姐姐一幅我给她画的肖像画。”瞳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
  安铁心里一阵后悔,觉得自己心里越来越阴暗。
  听到瞳瞳前面的介绍,安铁心里没有意外,有点意外的是,瞳瞳说在包里装了化妆品的时候,竟然一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可安铁心里却颇是起了很大的波澜。
  以前瞳瞳几乎从不化妆,现在也没见瞳瞳化妆,但听瞳瞳的语气,似乎自己带化妆品化妆是一件不可争议的事情,这就是说,瞳瞳已经完全认为自己长大了,化妆不化妆完全不是问题,可在安铁这里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是瞳瞳是不是以前的瞳瞳的问题,是自己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一个新的长大了的瞳瞳的问题。
  安铁盯着瞳瞳的美丽光洁的脸看了一眼,也没看瞳瞳化妆,装什么化妆品在包里啊。
  瞳瞳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安铁心里在想什么,马上,安铁觉得自己又在钻牛角尖了。
  看着安铁奇怪的表情,瞳瞳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安铁,轻轻地笑笑说:“我们走吧。”
  “哦,好,你什么时候给你白姐姐画了肖像啊,你这包里还能装那么多东西啊。”安铁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可思议。
  “嗯,这几天你不在的时候画的,画不大,卷起来的,能放进去。”瞳瞳说着,跟在安铁身后关了门,然后还检查了一下门有没有关严,这才跟着安铁下楼。
  刚刚立夏,滨城六月的天气十分凉爽,瞳瞳坐在安铁身边,耳朵上塞着个耳机正在听音乐,一会看一眼安铁开车的样子笑笑,一会又闭上眼睛听音乐。
  看着一个绝色美少女小鸟依人地坐在自己身边,安铁心情大爽,六月的晚风从车窗里吹进来,吹在安铁的耳边,仿佛一阵阵的音乐,无比的美妙动听。
  安铁慢慢开着车,希望去过客酒吧的路能长一些,但,终于还是到了,当瞳瞳把耳际摘下的时候,过客酒吧就已经在眼前了。
  进了过客酒吧,安铁往后面一看,两个拼起来的桌子上已经放了不少小吃,白飞飞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正坐在那张以前经常坐的老位置上张望着,见安铁和瞳瞳走进来,马上起身走了过来。
  白飞飞还没走到眼前,就瞪大了眼睛看着瞳瞳道:“天呐,瞳瞳这么漂亮啊,哎呀,看到瞳瞳我才发现自己老了,唉……”
  看着白飞飞表情夸张的样子,瞳瞳不好意思得笑了笑道:“哪有白姐姐漂亮啊,白姐姐永远都不会老的!”安铁也跟着瞳瞳说:“是啊,白姐姐永远都不会老,年年十八岁,永远十八岁!哈哈。”
  白飞飞高兴地瞪了一眼安铁道:“去,说点新鲜的,跟瞳瞳学,没有创意。”
  三个人说说笑笑来到桌子旁坐下,很快,饭菜就上来了。
  “我明天可能要出差,走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一想,瞳瞳回来我们还没好好聚聚呢,今天就找你们来了,主要是想看看我们的小美女,呵呵。”白飞飞道。
  “白姐姐,这是我在国外带回来的工艺项链,你穿毛衣的时候,戴在外面我觉得会很好看,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还有这张画,是我给你画的,画得不好,白姐姐别笑话我呀。”瞳瞳今天情绪似乎不错,语调轻快地跟白飞飞说。
  “哎呀,这个项链真的很适合穿毛衣戴,尤其是现在,早晚穿薄毛衣戴更漂亮,瞳瞳的眼光越来越厉害了,白姐姐喜欢,还有这张画……嗯……”白飞飞兴奋地拿起那张画,左右端详着,瞳瞳也紧张地看着白飞飞,不知道白飞飞如何评价。
  “很传神,我们的天才少女画的,还有什么说的,太好了。”
  白飞飞突然抱着瞳瞳的头,两个人的头顶了一下,瞳瞳一个没注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
  白飞飞和安铁两个人看着瞳瞳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的场景十分温馨,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美中不足的是李海军不在,但好在李海军就在不远处,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李海军的人生似乎被他设计在一个美丽的坡上,他在努力地向上爬着,虽然艰苦,却也充实。作为朋友,有时候,安铁也觉得李海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挺好的,连安铁都觉得因为李海军,自己的人生都变得丰富而有层次感了。
  这就是朋友的意义,真正的朋友会提升你的人生内涵,会使你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更加有意义起来,尽管这是一个从来都不追问意义的时代,真是因为意义的重要,在我们遍寻不得,许多人都开始放弃的时候,人生的意义才显得如此重要。
  就在安铁、瞳瞳和白飞飞一边喝着小麦花啤酒,一边闲聊的时候,就听见前台一阵喧闹,一个银铃似的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给我拿酒,拿酒来!”声音大而且极有穿透力。接着,就听见咚咚的拳头砸吧台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飞飞眉头一皱,抬头看着吧台的方向正寻思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铁一颗花生米正准备放进嘴里,刚到嘴边就停了下来,心里暗暗叫苦:“这宝贝来了,今晚又不得安宁了。”
  安铁一看瞳瞳,也正在朝吧台看着,眼睛里似乎颇为关切。
  不用回头,安铁就能知道,肯定是小桐桐来了。
  “谁家小姑娘,这么生猛?”白飞飞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展颜一笑道。
  “不用看,肯定是那个小桐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长得挺像瞳瞳的那个。”安铁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不知所谓地嚼了几下,哭笑不得地说。
  “是嘛!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怎么个像法。”白飞飞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架势,然后看了瞳瞳一眼。
  瞳瞳也回头看了一下,笑笑没说话。
  白飞飞话音刚落,安铁就听背后一声大叫道:“大叔,你也在这里啊,我们太有缘分啦!”小桐桐已经一个箭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安铁的对面,白飞飞的身边。
  白飞飞装着吓了一大跳,吐了一下舌头,笑眯眯地看着小桐桐。
  “姐,姐姐好!”小桐桐看见瞳瞳赶紧叫道。
  “你好!”瞳瞳笑了笑,笑容很是亲切。
  “这位姐姐好,姐姐你好漂亮啊!”小桐桐看见白飞飞,马上伸出手,非常成熟地要跟白飞飞握手。
  “好!好!好!小美女你也好!”白飞飞笑盈盈地伸出手,跟小桐桐握了一下。
  “大叔,我怎么走哪都能碰到你啊,你还真是甩都甩不掉也,真是的!”小桐桐居然装出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好像是安铁一天到晚都跟着她似的。
  安铁的那颗花生米还没怎么嚼碎,差点没被噎死,皱着眉头,使劲嚼了几下,一伸脖子,终于把那些花生米咽下去。
  “怎么搞的,这么大人了,吃个东西都吃不顺当,来,喝点酒冲一下。”小桐桐自来熟似地拿起酒瓶给安铁倒起酒来。
  “你是不是喝酒了,你一个小姑娘喝这么多酒干嘛,你也太不让你家里人省心了,赶紧回家吧。”安铁也没好气地说,每次碰到这丫头都要惹出一些事端,这丫头几乎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安铁现在巴不得她赶紧回家。
  这次小桐桐眼睛瞪得溜圆,对着安铁也大声叫道:“回家干嘛?想闷死我啊,太无聊了,这个城市一点意思都没有,也没个好玩的地方,一到天黑就黑灯瞎火的,跟个农村似的,夜生活一点都不丰富,再找不到好地方玩我过两天就走,不在这里耗着了。学校里也没意思,太无聊啦!”
  “你干什么不无聊?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把书念好!”
  安铁又好气又好笑。
  “念书有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不去念书?我已经知道很多了,不用在念书了。”小桐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非常认真地说。
  “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些什么呀?”刚喝到嘴里的一杯酒差点没被小桐桐的认真劲搞得喷出来。
  “我什么不知道呀,你说说看。”小桐桐盯着安铁问。
  小桐桐这么一问,安铁还真有点无语,别看这小女孩子年纪不大,可知道的东西似乎还真不少。如果不是她外表稚嫩娇小,蛮横无理,说话做事的思维还真跟大人一样。
  “行,你懂得多,那你应该知道这么晚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瞎逛家里人会担心吧?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安铁皱着眉头对小桐桐道。
  “我就不回家!”小桐桐又蛮不讲理地对安铁叫道。
  “不回去也得回去,我们的酒不给你喝,要是在国外,给未成年人喝酒我们得犯法。”安铁也没好气地说,这个小桐桐是个老油条,不下点猛药她根本不买账。
  小桐桐愣了一下,盯着安铁狠狠地看了一眼,表情似乎有些暗淡。可这丝毫没有影响她身上的光彩,她那一头又染成绿色的垂到肩膀上的碎发上,还包着一个花哨的小头巾,朝气蓬勃的脸,亮晶晶的眼睛,一记雪白的脖子、胳膊、和大腿,无不吸引着酒吧里的客人。尤其是她那张扬的作风,更是无论到哪里,都强迫性地逼着人们的目光跟着她转。
  尤其是,桌子上还有瞳瞳和白飞飞这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美女,现在安铁坐的这个桌子虽然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可却完全成了酒吧众人目光的聚散地。
  隔壁有几个打扮怪异的年轻人早已经在盯着小桐桐看,其中一个头发染成黄毛的小伙子更是无忌惮地盯着小桐桐看了半天。
  而小桐桐的眼睛也早已经飘飘忽忽地注意到了这一群人。
  “你真小气,舍不得你那几个钱,不想请我喝酒是吧。”小桐桐说着,眼睛转了转,然后转头就对那帮小伙子甜甜地笑着说:“你们愿意请我喝酒吗?”
  “愿意!愿意!”那个小黄毛赶紧说。
  小桐桐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对安铁说:“拜拜了,你不请本姑娘喝酒,有的是人请。”说着,二话没说,一屁股就坐到了隔壁桌子上,高昂着头,眼睛不时候瞟向安铁的桌子这边,理也没理那群人。
  那几个小伙子一见小桐桐加入,气氛马上热络起来,也不管小桐桐是不是跟安铁一伙的,看起来,这伙人就是一些平时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小姐,我们喝一杯。”那个小黄毛贼眉鼠眼地看了安铁这边一眼,然后拿起酒小心翼翼地向小桐桐提议着。
  安铁也没理他们,在白飞飞的酒吧,这些人惹不出什么乱子。
  “干!”小桐桐同意之后,一口气把杯中酒喝了之后,又在那里东张西望,发现安铁还在那里跟白飞飞和瞳瞳谈笑风生,根本没有注意她,这丫头鼓着腮帮,眼睛转了转,然后对着那帮小伙子喊道:“这个酒吧怎么这么安静,来点音乐啊,激烈一些的,你们同意不?”
  “同意!”那帮小伙子异口同声地说。
  “来点音乐!啪!啪!”这几个人一边喊着,一边在小桐桐的带领下,开始拍桌子,顿时,酒吧里拍桌了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放点有动感的音乐!”白飞飞看着小桐桐折腾了一会,对着吧台喊道。
  不一会,音乐响了起来,隔壁的几个人一阵欢呼,马上开始叮咣地碰起杯子来,闹得越来越欢了。
  “你认识的这个小菩萨还真是闹腾?你们也算真的有些缘分,嘿嘿。”白飞飞嘿嘿笑着跟安铁说,然后又看了看瞳瞳,见瞳瞳还是在那里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淡淡地坐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安铁叹了口气,又把认识小桐桐的过程简单跟白飞飞说了一下。
  说到在火车站看见小桐桐的背影差点以为是瞳瞳的时候,瞳瞳在一边安静地笑着,手却从下面悄悄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安铁的手,眼睛看着安铁,水汪汪的,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十分自然而亲密地在安铁的胸口拂了拂,说:“啤酒瓶上的纸屑怎么跑到衣服上了。”
  白飞飞看了看瞳瞳,又看了看安铁,眼睛里有些愕然,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瞳瞳的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本来让安铁感觉十分惬意,可一看到白飞飞的微笑,马上又觉得颇为尴尬,仿佛自己白飞飞已经看清了自己和瞳瞳之间的感情。
  安铁虽然不怕别人怎么看待自己和瞳瞳之间的关系,但内心还是希望白飞飞最好别有想法。至于自己到底希望白飞飞别有什么想法,安铁也有些迷糊。是希望白飞飞别误会自己和瞳瞳有持别的感情呢?还是希望白飞飞别认为五年前的那个说自己强奸瞳瞳的判决是事实呢?或者是希望白飞飞别怀疑自己的人格?
  想到这里,安铁的心里一阵别扭,难道自己和瞳瞳的关系跟人格有关吗?如果没有,自己怎么会那么在乎白飞飞的这种可能的看法?还有,面对李海军的时候,安铁也总是免不了这么想,他自己总是觉得自己和瞳瞳的关系有点拿不到台面上来说。
  反正,如果让安铁在白飞飞和李海军面前承认自己对瞳瞳的那种男女之间的爱恋,安铁说什么也开不了口。
  安铁有些沉默地喝着酒,任由小桐桐在一旁的桌了上闹腾。
  在安铁这桌子的酒喝到蹦的时候,隔壁那个桌子的空酒瓶已经放满了一桌。一直心情复杂的安铁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小桐桐,就见小桐桐这时正好站了起来,身体还晃了晃,看来,已经有些喝多了。
  “我们来跳舞吧!”说完,几个小伙了一起跟着小桐桐就进了酒吧中间的小型舞池。
  “音乐!”小桐桐一到舞池里马上摆了一个造型,酒吧的所有客人的眼光这时候都被这个小姑娘吸引了。
  此时,站在舞池里的这个小姑娘,肌肤白里透红,穿着一件白色短裤,外面却罩着一件刚刚遮住屁股的裙子,往舞池里那么一站,就像一个性感的小精灵,有一种异样的妖冶与诱惑。
  “我发现这小姑娘长相还真有点像瞳瞳也,可,她怎么像瞳瞳呢!”很明显,白飞飞看到眼前刚来就把酒吧折腾得硝烟弥漫的小桐桐,根本无法把她与瞳瞳联系到一起。
  在音乐响起后,小桐桐居然和几个小伙子一起跳起了街舞,舞姿或曼妙或粗犷,或激烈,居然跳得十分专业,这时候,酒吧不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太夸张了吧,居然跳起了街舞。”白飞飞感叹地笑了起来。
  就在安铁他们看了一会小桐桐跳舞,准备回头跟瞳瞳和白飞飞一起喝酒的时候,突然听见“啪!”的响,明显不是音乐的声音,而是打耳光的声音。
  就在这声音响过之后,酒吧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音乐也停了,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小桐桐竟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使劲甩了那个黄毛小伙子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一百二十四章
  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被小桐桐扇人耳光的声音给震住了,霎时,喧嚣的酒吧只剩下背景音乐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小桐桐用的力气太大,还是那个一头黄毛的小伙子太弱不禁风,只见被小桐桐扇耳光的小伙子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摸了一下被打的脸,目光阴鸷地盯着小桐桐,大声道:“靠!你这个臭丫头,还他妈敢打我,今天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黄毛小伙子的话音刚落,与他一伙的几个人拉开了架势奔着小桐桐就要扑过来,尤其是那个黄头发的小伙子,站在那一伙人中间,脸色难看之极。
  小桐桐看着这一伙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可眼神中却透露几分慌乱,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把那伙人搞得一愣,不知道这个醉醺醺的小姑娘怎么一点也不害怕,不怒反笑。
  就在这时,小桐桐止住了笑声,迅速往前一步。那个小伙子也被小桐桐搞得一头雾水,站在那愣愣地看着小桐桐,不知道小桐桐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只见小桐桐对着那个小伙子妩媚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在小伙子的另一边脸上又扇了一耳光,然后笑盈盈说:“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占我便宜,你再骂啊?不怕死你就接着给我骂!”
  小桐桐的巴掌一打完,那伙人一下子就炸了,黄头发小伙子一把揪住小桐桐的头发,小桐桐则尖厉地叫了一声,连踢带打地嚷道:“大叔,救我!”酒吧里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安铁一看也吃了一惊,本来以为这小姑娘会有人保护,才会那么嚣张,原来,她竟然是光杆司令一个,居然也敢撒野。
  安铁腾地站起身,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把小桐桐从混乱之中拎了出来,此时的小桐桐非常狼狈,再加上酒醉,像个小疯子似的,看了看安铁,兴奋地说道:“大叔,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哈哈。”
  安铁看着没事人似的小桐桐,皱了一下眉头,道:“还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人家打起来了?”
  小桐桐听安铁这么一问,瞪了一眼那个黄头发小伙子,委屈地挤出几滴眼泪,道:“大叔,他欺负我!摸我屁股!”
  安铁听小桐桐说完,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黄头发小伙子,然后对小桐桐说道:“还好意思说,你这大半夜的自己跑出来干嘛?赶紧回家去吧!”
  那伙人看见安铁插手,站在那犹豫了一下,此时,被小桐桐打了两耳光的小伙子再也忍不住了,骂了一声:“兄弟们,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这个死丫头!那个男的也一起修理!”
  黄毛小伙子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冲着小桐桐就刺了过来,安铁只看见那刀片一闪,眼看着那匕首就要扎到小桐桐的后背上了,看得安铁心里一惊,接着,就感觉一个小小的人影从旁边窜了过来,随后,是匕首掉在地上的脆响,和那个小伙子的呻吟安铁的脚下响了起来。
  在匕首掉在地上的那一刻,安铁看清了来人,这个人正是一身黑衣的小影,顿时舒了一口气,刚才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搞得安铁有点措手不及,要不是小影此时即时出手,现在小桐桐肯定被刺伤了。
  小桐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呆了一下,脸色煞白看看地上躺着的人,又看看小影,酒也醒了大半,喃喃地对着小影说道:“姐姐!你好厉害啊!”
  这时,白飞飞已经招呼酒吧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看刚才突然出现的小影,然后对安铁说:“安铁,这边我来处理吧。”白飞飞给酒吧的工作人员递了个眼色,工作人员把躺在地上的黄头发小伙子扶了起来。
  安铁一扭头,看到瞳瞳已经站到了安铁身边,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匕首,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安铁,然后轻声说:“叔叔,你没事吧?”
  安铁揽了一下瞳瞳的肩膀道:“没事,幸亏小影来得即时。”
  小桐桐一脸崇拜地看着小影,而小影则悄无声息地走到瞳瞳身边,对着瞳瞳耳语了几句,然后看了一眼安铁和小桐桐,垂下眼帘没说话。
  这时,白飞飞带着酒吧的几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匕首,然后对着那个黄头发小伙子一伙人道:“一帮小屁孩还敢在这闹事,赶紧走吧!”
  黄头发小伙子一看着情况不妙,恨恨地扫了一眼安铁等人,却没了刚才的气势,再扭头看看自己的同伴,一群人都显得有些狼狈,小桐桐见状,却道:“慢着!不能这么便宜他们了。”
  白飞飞一听,皱了一下眉头,看了小桐桐一眼,说道:“小妹妹,还是算了吧,你刚才也没吃亏,这酒吧是姐姐开的,给姐姐个面子。”
  小桐桐看看白飞飞,又看看安铁,唰嘴一笑,摆摆手道:“那好吧,看在大叔和姐姐的份上就绕了他们。”说完,又对那伙人补上了一句:“不是我吓唬你们呀,要是下次你们再让我碰见……哼!”
  这个小丫头声如银铃,清脆悦耳,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记得刚才陷入困境的是她自己,有点狐假虎威的架势,众人都是一呆,白飞飞更是直摇头。
  那伙人本来就够憋气的了,看见小桐桐这么嚣张,骂骂咧咧地又要动起手来,酒吧里的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安铁头疼地揉了一下额角,对小桐桐道:“小丫头,老实点,没完没了你还。”对小桐桐说完,安铁沉下脸,看了一眼黄头发小伙子,说道:“你们还不赶紧走,本来就是你们欺负小姑娘在先!”
  “就是,本姑娘的屁股是你这些小混混能摸的吗?”小桐桐赶紧附和道,说着自已伸手在她那浑圆而有弹性的小屁股上拍了几下,似乎要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安铁说完话,那些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最终带着不甘离开了酒吧,小桐桐撅着嘴巴,一脸怒气地看着那些人退出去的背影,正想开口,却看到安铁投来的目光,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一蹦一跳地走到瞳瞳身边,拉住瞳瞳的胳膊,然后瞟了一眼小影,亲昵地说道:“姐姐啊,那个姐姐是你朋友啊。”
  瞳瞳说道:“是啊,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啊?还喝这么多酒,要是真遇到危险可就麻烦了。”瞳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倒真像个关心妹妹的姐姐似的。
  小桐桐嘿嘿一笑,眼睛转了一下,说:“家里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碰上这么些恶心的人。”说着,眼睛又溜到小影身上,神采奕奕地说道:“姐姐啊,你这个朋友是不是练过啊,好酷啊。”
  小桐桐跟瞳瞳说话的空档,混乱已经平息了,酒吧里又恢复了正常,安铁等一起坐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上,小桐桐本来是想跟小影说话,无奈小影对小桐桐说什么都没反应,小桐桐只好刨根问底地缠着瞳瞳说话。
  安铁看了一眼坐在那若有所思的白飞飞,低声在白飞飞耳边道:“见识啦吧,这个小丫头制造混乱的本事快赶上本·拉登了。”
  白飞飞的目光在小桐桐和瞳瞳的脸上来回观察了几遍,扭头对安铁说:“不知道为什么,看惯了瞳瞳那副安静的样子,再看这个小姑娘这么闹腾,特别是这小姑娘有些角度跟瞳瞳很像,感觉有点奇怪,呵呵。”
  安铁听白飞飞说完,也看着瞳瞳和小桐桐陷入沉思中,这时,就听瞳瞳唤了一声:“叔叔,我们回家吧。”
  安铁回过神来,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白飞飞道:“飞飞,一起走吗?”
  白飞飞对安铁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有点事要跟酒吧里的人交代一下,你先带着她们走吧。”
  瞳瞳听白飞飞说完,站起身走到白飞飞身边,拉着白飞飞的手,对白飞飞说道:“白姐姐,你什么时候走啊?我想送你。”
  白飞飞摸摸瞳瞳的头发,笑吟吟地说:“不用了,出差而已,北京、上海、广州什么的,都要跑跑,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小桐桐趴在桌子上看着白飞飞和瞳瞳说话,大眼睛转悠了一下,天真地说:“那个,白姐姐是吧,我也想要礼物,能给我带一份吗?”
  白飞飞哑然失笑道:“行,只要你以后别来我这个酒吧惹事,我肯定给你带礼物!”
  离开酒吧以后,小影与瞳瞳打个招呼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安铁本来打算把小桐桐送回家,可小桐桐死活也不回去,坐在车后座上,摇着安铁的肩膀,唉声叹气地说:“大叔,你看我现在这么狼狈,回去肯定挨骂,要不我在你们家住一晚上吧。”
  安铁抿了一下嘴唇,道:“不行,这大半夜的你不回家,家里人肯定着急。”
  小桐桐看安铁不松口,又转道求瞳瞳了,柔声细气地在瞳瞳耳边道:“姐姐啊,你帮我说句话啊,我真不能回去,我要是这么回去我妈会……哎呀,要不,要不我说在同学家,你帮我跟我妈说说怎么样?”
  瞳瞳听了一愕,扭头看看皱着一张脸的小桐桐,道:“为什么那么怕你妈,她对你不好吗?不会虐待你吧?”
  这回换做小桐桐愣了,看着瞳瞳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哈哈大笑道:“我妈虐待我?哈哈,太好玩了,对,我妈就是虐待我,精神虐待啊,能把我唠叨死。”小桐桐靠在车后座上,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前仰后合的。
  安铁扭头看着一脸茫然的瞳瞳,心里一沉,别人也许会把瞳瞳这么问小桐桐当成笑话,可安铁却很不舒服,在瞳瞳的记忆中,妈妈与周翠兰划上的等号,无疑,就变成了虐待、欺骗和伤害的代名词。
  想到这些,安铁腾出一只手,拍了一下瞳瞳放在腿上的手背,使瞳瞳从茫然当中回过神来。
  安铁正琢磨着要对瞳瞳说点什么的时候,小桐桐笑够了,把脑袋夹在安铁和瞳瞳中间,问道:“怎么样啊?大叔,姐姐,你们就帮我一回吧,一会给我妈妈解释一下,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安铁怕小桐桐再触动瞳瞳什么情绪,尤其是小桐桐居然提出让瞳瞳帮忙给她妈妈打电话证实她住在同学家,更不好办,尤其是安铁现在对这个小桐桐有了诸多怀疑,本来还想找个时间跟小桐桐问问童大牛的事情,也没找着机会,心里准备先拒绝小桐桐去自己家里住,然后回头在去找小桐桐探听一下情况。
  谁知安铁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瞳瞳说道:“行呀,你去我家住吧。”
  安铁看了一眼瞳瞳,张了张嘴,没说话,小桐桐欢呼道:“耶,太好了,还是姐姐疼我,那个大叔啊,你真是铁石心肠,哼!”
  小桐桐说着,一双手又不安分地摇晃着安铁的肩膀,搞得车子在马路上画龙。
  安铁赶紧呵斥道:“老实坐着,正开车呢!”
  小桐桐吐了一下舌头,坐回到车后座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就差没在车里跳起舞来了。
  瞳瞳扭头看着心情愉快的小桐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与小桐桐张牙舞爪的模样反差很大,安铁从后视镜里看看小桐桐,又扭头看看身边微笑着的瞳瞳,就如同白飞飞所说,感觉很怪异。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以往,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生命已被牵引,潮落潮长,有你的拥抱就是天堂……”
  小桐桐在一阵火爆的摇滚歌曲唱完之后,又开始唱起了民族歌曲。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弯成了新月回家路上妈妈的目光,听你唱过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
  唱完浏阳河,小桐桐又开始信口胡诌起来:“十八岁的姑娘呀,哎呦那个一朵花,不知道谁呀能采到她,我想采花花不愿呐,姑娘掉了我个仰八叉……”
  小桐桐越唱兴致越高,往前座这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尤其是唱十八的姑娘一朵花的时候,使劲冲安铁眨着眼睛,然后又拉着瞳瞳的手摇来晃去的,搞得瞳瞳非常不自然,有不好拒绝。
  就在小桐桐抓来抓去的时候,也不知道车轮胎压住了什么,使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小桐桐的大半个身子从两个车座之间扑了个空,安铁直感觉小桐桐手一下子按到了自己的两腿之间,接着,小桐桐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使劲那么一抓,安铁感觉自己的小弟弟一阵刺痛,下意识地踩住刹车,车子在一阵尖厉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
  车子这么一停,小桐桐的手劲更大了,可脑袋还是被磕了一下,发出一声惨叫,可那只罪魁祸手还是抓着安铁没松开,搞得安铁脸都快绿了。
  瞳瞳被安铁这么突然地刹住车子也搞得有点莫明奇妙,紧张地看了一眼车前面,又看看安铁和小桐桐,问道:“叔叔,怎么回事?”
  安铁神色尴尬地看看瞳瞳,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桐桐就意识到了自己抓到什么了,往安铁的裤裆看了一眼,然后瞪着眼睛看看安铁,触电一样把手缩回去,然后猛地扭头看着瞳瞳,身子敏捷地坐回到车后座上,嘟囔了一句:“开车那么不小心,害我被撞!”这句话说得不但吞吞吐吐,声音也细得跟小猫叫似的。
  安铁在心底暗叹一声,嘴角不由得抽动了好几下,裤裆里的小弟弟还在一阵一阵地刺痛,听见小桐桐的话,只得勉强调整一下自己僵硬的神色,对瞳瞳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下车看一眼,可能压到石头之类的东西了。”说完,安铁匆忙打开车门,打算让车里的诡异气氛缓和一下。
  等安铁围着车子转悠了一圈之后上了车,看见瞳瞳正在问小桐桐撞到哪了,小桐桐出奇地安静,支支吾吾地说:“没撞到哪,就是脑袋磕了一下,嘿嘿。”说完,贼兮兮地看一眼安铁,缩在车后座上不说话了。
  自从小桐桐的魔爪来了一个猴子偷桃,车里安静了很多,瞳瞳有些纳闷地扭头看了好几回小桐桐,然后皱着眉头看看安铁,也没说句话,三个人一路无话。
  回到家以后,小桐桐就急着给她妈妈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安铁本来想把手机递给小桐桐,可小桐桐却说要用座机打,而且还按了免提。
  打电话之前,小桐桐压低声音对安铁和瞳瞳嘱咐道:“大叔,你千万别说话啊,姐姐可以说句话,可也不能多说,都则我老妈得跟你唠叨几个小时。”
  瞳瞳看小桐桐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一下,说道:“小妹妹,你妈有那么恐怖吗?”
  小桐桐用手支着额头,做出一副很忧郁的样子,沉声道:“我妈在某些方面算是个极品啊,你一会听听就知道了,尤其是我周围的朋友,她恨不得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唉!我真是家门不幸呐,呜呜……”
  这小桐桐居然作势欲哭。安铁看着小桐桐的小老样,笑道:“你这个小丫头,这么说你妈,我看是你妈有你这么个闺女才是家门不幸,别废话了,你手机可能早就没电了,你妈肯定急坏了。”
  小桐桐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号码,电话在一阵长音之后传来一个异常好听且柔和的声音:“谁呀?”
  听见这个声音,安铁愣了一下,安铁以前觉得秦枫的声音在众多女人当中是最好听的,可现在听到电话里这个女人的声音后,才知道女人的声音居然除了好听还可以销魂到这个程度,这一声“谁呀”,带着一股子慵懒,就像一个躺在贵妃榻上的美女在对你招手似的,一般男人一听骨头都得发酥。
  小桐桐把头凑在电话旁,说道:“老妈,是我,桐桐。”
  “哎呀,你这孩子,你在哪啊?快把妈急死了,怎么还不回家呀,你哥都出去找你半天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带着嗔怒,可别人却怎么都不会觉得她是在发怒,而是撒娇。
  “老妈,我现在女同学家呢,你就别担心了,今晚我在她家住了,明天早晨我再回去。”小桐桐特意强调了女字。
  “乖女儿,那怎么行呢,不是妈说你呀,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能这样胡闹呢,再说了,你刚来滨城多久啊,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哪个要好的女同学呀,你该不会是骗我吧,你平时跟个假小子似的,不都是跟男孩玩吗。”小桐桐妈更着急了。
  “老妈……就知道你不信我,这样吧,我的同学就在我身边,我让她跟你说几句话。”小桐桐给瞳瞳使了个眼色。
  安铁看到瞳瞳盯着电话仔细听着小桐桐与她妈妈的对话,眼睛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情绪,坐在那似乎在想着什么,这会,连小桐桐给她使眼色她也没觉察,小桐桐情急之下推了瞳瞳一下,瞳瞳这才反应过来,看了小桐桐一眼然后对着电话道:“嗯,阿姨,我是桐桐的同学,你放心吧,桐桐在我家跟我一起住。”
  “哎呀,是吗?这下我放心了,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家桐桐被家里给惯坏了,与人不好相处,她要是在你家任性你可多担待点啊。”小桐桐妈听到瞳瞳说话,兴奋异常,听她的意思,小桐桐能有个要好的女同学是件很新鲜的事。
  瞳瞳听着小桐桐妈黄莺似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自己的名字,看了小桐桐一眼,最终道:“好的,阿姨你放心吧。”
  “放心,一听你就是个好孩子,讲话这么有礼貌,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好请你到我家来玩啊。”小桐桐妈不死心地问。
  小桐桐见瞳瞳在那有些为难,赶紧抢着对她妈妈道:“老妈,这回你信了吧,你早点休息哈,小心脸上长皱纹,长了皱纹你就没我漂亮了,是不是啊?”
  “死丫头,怎么把电话抢过来了,我还在跟你的那个同学说话呢,你呀,学学人家,说话多有礼貌,还有啊,以后不许咒你妈长皱纹,我老了,还不是你这个小丫头催的。”
  “行啦行啦,我都知道了,这是同学家的电话,你就别浪费电话费了,晚安,老妈!”说完,小桐桐使劲把电话按了下去,长舒一口气。
  刚才那母女间的温馨对话,让安铁的心里感触很多,一直在旁边观察着瞳瞳的神色,瞳瞳的反应虽然不是很大,可眼神中那种失落还是被安铁捕捉到了,安铁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瞳瞳母爱的缺失,一直是安铁心里的遗憾,与瞳瞳相处那么久,安铁知道自己可以填补父亲的角色,却无法代替母亲。
  这时,小桐桐伸了一个懒腰,拉着瞳瞳的胳膊道:“姐姐,太感谢你了,这回你知道了吧,我妈有多唠叨,嘻嘻。”
  瞳瞳对着小桐桐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你妈妈对你很好,我去给收拾一下客房,再给你找一件睡衣。”说完,瞳瞳站起身,去给小桐桐收拾房间。
  安铁看着瞳瞳淡薄的背影,皱着眉头点了一根烟,安铁知道,刚才小桐桐与妈妈的对话肯定触动了瞳瞳,这时,安铁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瞳瞳的生母还在人世,是不是该帮瞳瞳找找?刚才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瞳瞳的妈妈呢?听鲁东岸说,这个女人长得很像瞳瞳,而在贵州的时候,那些人说瞳瞳的妈妈跟瞳瞳长得简直一模一样,那天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看一看。
  正在安铁沉思的时候,小桐桐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安铁面前,脸色有些发红地嗫嚅道:“那个,大叔啊,你那没事吧?”
  安铁被小桐桐问得一愣,看到小桐桐番茄似的脸,猛地想起在路上的事情,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故意装作没听懂,道:“什么事啊?你早点体息吧。”
  小桐桐气呼呼地瞪了一眼安铁,然后看了一眼安铁的腿间,咬着牙道:“切!当我是小孩啊,人家是关心你,怕你留下病根,以后找不到老婆。”小桐桐忽闪着大眼睛,刚才的羞赧早就不见了踪影。
  安铁算是拿这个小丫头没招了,郁闷地抽了一口烟,心想,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都不害臊,我一个大老爷们怕啥,道:“放心,你大叔我那没断呐!”
  小桐桐嘿嘿一笑,眼睛转悠了好几圈,把那张小脸故意凑到安铁眼前,嘟着小嘴,对安铁笑眯眯地说:“软了吧唧的,像虫子,哈哈。”
  “操!”安铁瞪着眼睛看着小桐桐精致的脸和放肆的笑容,没想到这丫头什么话都敢说,张了张嘴,下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看着小桐桐那张小嘴在自己眼前一开一合的,头疼的要命。
  就在这个时候,瞳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走了过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与小桐桐脸对脸的安铁,叫了一声:“叔叔!”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安铁猛地抬起头看着瞳瞳,一脸的尴尬,不知道瞳瞳刚才是否听到自己与小桐桐的对话。
  刚才的确是被这个口没遮拦的小桐桐给惊着了,看着那个小丫头时而纯真无暇,时而鬼灵精怪的样子,很难把她跟眼前这个面不改色地与自己谈论自己小弟弟的女孩联系在一起,真难以想像刚才电话里有那么温柔声音的女人会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小桐桐动作很迅速地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瞳瞳,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率先开口道:“姐姐,真是麻烦你了,哎呀你的那个衣服是找给我穿的吗?”小桐桐走到睡瞳身边,接过瞳瞳手里的睡衣,照着自己比量了一下,道:“你的睡衣真好看,大小也合适,唉,要是你跟我同岁,别人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双胞胎啊,嘿嘿。”
  瞳瞳看了安铁一眼,然后对小桐桐笑了一下,说:“怎么会呢,嗯,你去洗个澡吧。”
  小桐桐听瞳瞳这么一说,看看自己的衣服,衣服比她那乱糟糟的头发也好不到哪里去,领口好像还多了一条口子,小桐桐看到那条撕破的口子,皱了一下眉,咬着牙道:“靠!那群小坏蛋,怎么还把本姑娘的衣服给扯破了,哼!下次要是让我看见他们,看我不把他们的手给剁了。”小桐桐说着,使劲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仿佛把她身上的衣服当成了酒吧里的那个黄毛小伙子。
  瞳瞳看着小桐桐气鼓鼓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以后最好别一个人去那样的地方,今天要不是遇到我们,那就麻烦了。”
  小桐桐不以为意道:“那是因为我今天喝多了,否则,我才不会被他们欺负呢,对了,姐姐,那个黑衣服的姐姐怎么那么厉害啊,很酷的。”
  瞳瞳顿了一下,道:“小影啊,她只是性格不太合群。”
  小桐桐一听,眼睛亮了一下,拉着瞳瞳的胳膊道:“她叫小影?嗯,人如其名呐,那她是不是保护姐姐的人啊,我身边也有保护我的,可我不喜欢总被人监视,烦死了,从小到大我妈都派一大堆人跟着我生怕我跑掉似的,一点隐私也没有。嘿嘿,不过……”
  这姑娘说到这里还卖了一个关子,眼睛转了几下,才得意洋洋地说:“不过现在我不怕他们了,我现在练就了一套反跟踪的本事,现在谁想跟踪我,那得费点劲儿。”
  安铁笑笑说:“你这个小丫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依你这性格,要是身边不跟着几个人,你还真不太平,不是你不安全,是别人不安全力!”
  小桐桐听安铁前面的话还满脸笑容,等到听安铁说别人不安全的时候,嘴唇撅得老高,不服气地说:“大叔,你说的啥子鬼话噢,好像我是危险份子一样。”小桐桐拉了一下瞳瞳的胳膊,瞪了一眼安铁,说:“姐姐,还是你好,总是那么温柔,真不明白你这么好怎么跟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叔在一起,要不这样吧,你把他甩了,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安铁愣了一下,这小丫头说着说着,居然冒出一句四川贵州那边的方言。
  瞳瞳听小桐桐噼里啪啦地说完,笑了笑,轻声说:“我不会和叔叔分开的。”瞳瞳虽然是对着小桐桐说话,目光却投向安铁。
  瞳瞳的这句话说得非常自然,仿佛在说“吃饭”“睡觉”一样,安铁看着瞳瞳眼里闪烁的那种执拗和毋庸置疑,心狂跳了一下,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把多日来的患得患失化解得一干二净。
  安铁脸上带着笑意看瞳瞳走进客房的背影,没有注意到站在那拿着睡衣的小桐桐一脸迷惑不解,当小桐桐若有所思地一屁股坐到安铁身边,安铁在沙发的震动下才回过神,一扭头就看到小桐桐眯着眼睛正看着自己,像是在打量一佯有趣的玩具。
  安铁看了一眼客房的房门,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烟头掐灭,漫不经心地说:“小丫头,今天上午开车接你和你哥的是你家司机吗?他叫什么名字?”
  小桐桐懒洋洋靠在沙发靠背上,瞟了一眼安铁,说道:“那个人啊,好像叫什么大牛,是给我老爸做事的,就是打杂呗,怎么你认识他?”
  小桐桐说完后,安铁心中大振,果然没认错,果然——可让安铁不解的是,难道小桐桐家里跟瞳大牛五年前做的事情有关联?安铁想了想,又问道:“也不是认识,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你父亲是做什么的?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小桐桐惊觉地看了一眼安铁,然后干笑道:“那个,我哪知道啊,我是小孩,哪知道大人都做什么事,哎呀,大叔,你怎么突然查起我家户口来了。”小桐榈闪烁其词,与之前的大大咧咧反差很大。
  安铁观察了一下小桐桐故作轻松的表情,心里琢磨着,这个小丫头似乎不想自己知道他父亲是干什么的,本想在她身上套点话,看来小丫头也挺精明。
  “那个,大叔啊,我去洗澡了啊。”小桐桐没等安铁继续发问,一溜烟地跑进了卫生间。
  小桐桐进了卫生间以后,安铁独自坐在沙发上又点了一根烟,上午那人是瞳大牛没错,瞳大牛估计也认出了自己,所以一直没抬头让安铁看清他的样子,周翠兰说瞳大牛贩过毒,而听小桐桐的意思,瞳大牛是他父亲的手下,难道小桐桐的父亲也是贩毒的,或者是包工头上头的建筑商。
  看小桐桐的行事作风和穿着打扮,再加上时时刻刻有人保护着她,家里的背景肯定不简单,事情似乎有点复杂了,要不是瞳大牛出现,安铁根本不会去追究小桐桐的家人是干什么的,可现在看,小桐桐的那个父亲是个关键的环节。
  正在安铁琢磨其中的关联时,家里的门铃响了起来,安铁把烟按进烟缸,站起身去开门。
  来的人是还穿着一身西服的张生,看样子似乎还没来得及回家换衣服就赶来了,张生一进门环视了一下客厅,然后低声对安铁说:“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安铁看了一眼客房和卫生间,带着张生进了自己房间,招呼张生在电脑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什么情况?”
  张生道:“是关于瞳大牛的。”
  安铁赶紧问:“快说,他现在在哪?为什么人做事,清楚吗?”
  张生顿了一下,道:“目前还不清楚他为谁做事,可是,今天下午我查到他出入‘闻啼鸟花园公社’好几回,好像都是在给人家开车。”
  安铁沉吟了一会,说:“闻啼鸟,听着这么耳熟啊,哦,是之前咱们公司代理的彭玉的项目吧?”
  张生点了一下头,道:“是,闻啼鸟最先建好的是他们规划的那片别墅区,住的都是外地的有钱人,而瞳大牛出入的那套别墅在销售记录上根本查不到,似乎是开发商保留出来的。”
  安铁道:“哦?这么说这家人来头不小啊,张生,你这样,你最近给我跟着小桐桐,把她的家庭状况好好查一下,瞳大牛和周翠兰也继续跟进。”
  张生听了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小桐桐?她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安铁神秘地笑了笑,说:“关系大了,瞳大牛的老扳很可能就是小桐桐的父亲,你说关系大不大?”
  张生嘿嘿一笑,往椅背上靠了一下,道:“靠!那小丫头来头不小啊,大哥不说我还真把她给忘了,看她之前那手机,肯定是定做的啊,没个十万八万下不来。”说着,张生掏出烟盒,递给安铁一支烟。
  两个人把烟点上之后,安铁道:“我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之前也没注意这个小桐桐到底是什么背景的小孩,现在看来,小桐桐的父亲与瞳大牛肯定有什么关联,张生,把这个给盯紧了。”
  张生使劲抽了一口烟,看了一眼房门,道:“大哥,好像那小丫头也在你这啊,我怎么没看见她啊?”
  安铁顿了一下,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想到自己键立起来的监视网也正在监视自己,心里有种隐私被窥视的感觉,不过现在的形势使然,虽然他们不至于像自己拿望远镜偷窥楚香一样观察自己的生活,可是自己的行踪和接触了什么人是他们必须掌握的事情。
  想到这些,安铁看了看正在松领带结的张生,这小子最近越来越像持务头子了。
  张生被安铁看得有点发毛,笑嘻嘻地说:“怎么了?大哥,这是你交代的啊,你和小嫂子的安全现在可是我的首要任务,嘿嘿。”
  安铁摇头苦笑了一下,说:“以后别盯我盯得这么紧,搞得我一点隐私也没有了。”
  张生慢慢吞吞地把自己的领带抽出来,塞进西装的口袋里,贼笑着说:“我说大哥,我看那个小丫头对你好像有点意思啊,小心小嫂子吃醋,嘿嘿。”
  安铁皱了一下眉头,故作严肃地说:“你小子,少胡咧咧,对了,你这是刚忙活完吧?早点回去体息。”
  张生伸了个懒腰,说道:“是啊,我刚从公司回来,接到他们的汇报就直接过来了,最近事情比较多,忙活点。”
  安铁点点头,拍拍张生的肩膀,说:“这些日子你多辛苦点。”
  张生摆摆手,笑道:“大哥,我没事,为了咱们的事业,为了咱们钱途,为了你和小嫂子的明天,张生我愿意做二万五千里长征路上的一块砖。”
  安铁看着张生嘻嘻哈哈的样,也笑了起来,两个人推开卧室的房门,准备到客厅的时候,正好看见小桐桐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头上包着一条大毛巾,小脸被雾气蒸得红扑扑的,那套粉色的睡裙衬得小桐桐跟一朵粉红色的花骨朵似的,看得张生和安铁都愣了一下。
  小桐桐看见张生瞪圆了眼睛,然后又看着安铁拍在张生肩头的手,撇了一下嘴,道:“你们果然有情况,我说两位大叔啊,你们不会真的是同性恋吧?这可有点恶心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安铁和张生听了小桐桐突然冒出这么一席话,脸上的笑意同时僵在了脸上。
  特别是安铁,此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张生的肩膀上,赶紧像摸了电门一样把自己的手弹开,然后瞪了一眼小桐桐,说道:“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同性恋啊,说话口没遮拦的啊你。”
  张生却嘿嘿一笑,走到小桐桐身边,围着小桐桐转悠了一圈,然后故意做出色迷迷的样子,道:“小丫头,看不出来啊,你这身材还不错,我就对你这样的小美人感兴趣,对同性恋我还真没兴趣。”
  这回换做小桐桐呆了,马上嫌恶地看了一眼张生,使劲对着张生的脚踩了一下,鼓起腮帮子,道:“色狼!白痴!混蛋!就你啊,你省省吧,癞蛤蟆还想吃我这天鹅肉,哼!”
  张生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小桐桐,摇头晃脑地说:“还是太嫩呐,不解风情,哈哈。”说完,张生对安铁道:“大哥,我先回去了啊。”
  安铁摇摇头,对张生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张生给了小桐桐一个灿烂的笑客,摆摆手,说道:“小丫头,你张大哥我走了啊。”
  小桐桐看看张生刺目的笑客,更怒了,攥着小拳头嚷道:“死张二狗!臭张二狗!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张生离开以后,瞳瞳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看看在那张牙舞瓜的小桐桐,然后又看看安铁,问道:“叔叔,叫才谁来了?”
  还没等安铁说话,小桐桐就自来熟似的说道:“还能有谁,就是那个跟大叔形影不离的张二狗呗,哼!小人一个,就讨厌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
  瞳瞳听小桐桐说完,跟安铁对视一眼,然后对小桐桐说:“小妹妹,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小桐桐眨巴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安铁,说道:“不用了,姐姐,这里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瞳瞳听完小桐桐的话,似乎有些意外,皱了一下眉头,脱口问道:“是吗?以前你来过?”说完,瞳瞳抬起头看了一眼安铁。
  “哦,来过!她来换钱,她借了张生的钱。”安铁赶紧解释着。
  这时,小桐桐似乎也感觉到了安铁的紧张,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看安铁,然后对瞳瞳说:“是啊,不过姐姐不要误会哦,大叔对我很凶的,像个黑面神,你看看,就现在这样,好像我欠他钱似的。”小桐桐随手把自己头发上的大毛巾扯下来,洗过的头发又变成了黑颜色。
  安铁在旁边看着小桐桐说自己时,见瞳瞳表情轻松地笑着,刚才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对着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的小桐桐说道:“你这头发怎么一天一个色啊,学校里现在让学生染头发?”
  这时,瞳瞳对安铁笑着解释道:“叔叔,小妹妹的头发喷的是带颜色的发胶。”
  小桐桐又给安铁一个大白眼,好笑地说:“就是,大叔,你真老土,我才不会用染发来荼毒我的头发呢。哎呀,我进屋休息了,就不在这当灯泡了。嘿嘿。”
  小桐桐暧昧地看看安铁和瞳瞳,甩着湿淋淋的头发进了客房,临关门的时候还探出脑袋说道:“那个,大叔啊,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就行,我睡觉挺死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晚安喽。”
  客房的门“嘭”地一声关了起来,安铁这才从刚才小桐桐的话外之音中回过神,扭头看看瞳瞳,瞳瞳正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瞳瞳扭头对上安铁的目光,眼睛里闪过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脸腾红了起来,羞涩地看了一眼安铁,然后低下头道:“叔叔,我回屋了,你早点休息吧。”
  看着瞳瞳迅速地进自己的房间,安铁无奈地摇摇头,瞳瞳虽然长大了,可某些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似乎瞳瞳接受事物是源自她的关注程度,瞳瞳还是原来的瞳瞳。
  多日来安铁虽然对瞳瞳的变化深有体会,可一遇到两人的感情问题,瞳瞳的思维方式和做法与五年前没什么区别,安铁的心里这时才轻松了不少。
  安铁在客厅里坐着抽了一根烟,瞳瞳的房间传出一阵低沉的音乐声,相对于小桐桐在里面翻箱倒柜的声音安静很多,虽然两个女孩都乖乖进屋了,可安铁觉得这两个丫头并没有休息的意思,尤其是小桐桐,不知道她平时闹腾的人,肯定以为她在里面拆房子。
  本来安铁还坐在那仔细听着瞳瞳在屋里放什么音乐,小桐桐的房里的声音却有越来越响的趋势,刚才是翻箱倒柜,现在变成了移动家俱的声音了,刺啦刺啦地,非常刺耳,安铁再也按捺不住,开玩笑,这个小丫头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安铁走到小桐桐的房门口,敲了一下门,正想试试推门进去,小桐桐砰地一声就把门打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头发乱得跟张飞似的,笑嘻嘻对安铁道:“那个,大叔啊,你找我有事?”
  安铁顺着门缝往屋里看了一眼,沉声问道:“还问我,你这屋里折腾什么呢,拆房子?”
  小桐桐心虚地吐了一下舌头,门还是开着一条缝,好像怕安铁闯进来似的。
  “我哪有啊,我在做睡前运动,哎,你怎么不陪着姐姐,跑我这干嘛?”小桐桐试图转移话题。
  安铁狐疑地看了一眼小桐桐,猛地把房门推开,看见客房的地上赫然摆着一大堆以前跟秦枫拍摄的婚纱照,那张大幅的婚钞照上面,秦枫正妩媚地笑着靠在安铁的肩头,那笑客此时似乎开启了一道时光之门,冲击着安铁平静的心绪。
  安铁站在门口愣了一会,脸色非常难看,站在安铁身旁的小桐桐有些局促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角,眼睛却偷瞄着安铁,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那个,大叔啊,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我只是随便看看嘛,那个照片上的漂亮姐姐是谁呀?你结婚了?”小桐桐装作很闲散地问道。
  此时,安铁已经平复了刚才初见婚纱照的情绪,这些照片安铁早就忘了,没想到会被小桐桐翻出来,安铁看了一眼小桐桐,道:“小丫头年纪不大,操心的事还挺多,从哪掏出来再放哪去,还有,别折腾了,早点睡觉,要不我马上就把你送回家去。”
  小桐桐摊了摊手,不服气地瞪了安铁一眼,然后闷声道:“知道了,小气!”
  从客房里出来,安铁回到卧室里躺了一会,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一丝睡意也没有。
  安铁的房间里没开灯,月光顺着鹅黄色的纱窗照进来,安铁的脸隐在一片暗淡的影子里,使安铁的脸看上去阴晴不定。
  就这么在床上躺着,又没有睡意,安铁的诨身上下都极其不爽,撑到一个极限,安铁腾的一下坐起身,迅速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了彭坤的电话号码。
  “老安?这么晚了,有事吗?”彭坤说话的声音很清明,估计这个时候也是十分清醒。
  “没事,想找你喝酒,你有空不?”安铁懒洋洋地说道。
  “哈哈,看来咱哥俩都犯一个毛病,喜欢大半夜起来喝酒,行,说吧,去哪?”彭坤不觉得意外,似乎他一直在等着安铁的电话似的。
  “那就去画舫的日吧吧,操他妈,交了那么多会费也不能白交啊。”
  “嗯,果然是个奸商,放点血就心疼了,嘿嘿。”
  “我心疼?你别忘了,那是你交的钱,不过我倒是忘了,你丫钱多得使不完。”安铁特意用一副北京腔对彭坤说。
  “哈哈,老安,跟你相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吃亏啊,那行吧,我们在日吧见,见面咱哥俩好好喝喝。”与彭坤通完电话,安铁拿着车稍匙就打算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听着瞳瞳屋里若有若无的音乐声,犹豫了一下,走到瞳瞳的房门口敲了两下房门。
  瞳瞳果然没睡呢,看见整装待发的安铁,问道:“叔叔,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吗?”
  安铁看到瞳瞳穿着白色睡裙站在自己面前,眼睛正打量着自己,一头柔顺的长发从肩膀上垂下来,手不自觉地拂了一下瞳瞳的发丝,柔声说道:“嗯,我出去一趟,丫头早点休息,别熬夜。”
  瞳瞳温和地对安铁笑了笑,说:“好的,那叔叔开车注意安全。”说着,瞳瞳伸出手替安铁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
  在瞳瞳替自己整理衬衫的时候,安铁低下头,看着瞳瞳光洁的额头和垂下来的浓密的睫毛,小巧晶莹的鼻尖,心里溢出一股暖流,等瞳瞳抬起头,安铁鬼使神差地在瞳瞳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当安铁有些发干的嘴唇刷过瞳瞳的皮肤时,安铁握着瞳瞳肩膀的手,感觉到瞳瞳明显地战栗了一下,接着安铁看到瞳瞳的眼睛蒙上一层迷茫的雾气,脸色多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喃喃地叫了一声:“叔叔……”然后顿了一下,说:“你少喝点酒。”
  安铁的嘴唇上还带着瞳瞳额头上温软光滑的触威,鼻子里满是瞳瞳身上青草阳光般的气息,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摸摸瞳瞳的头,道:“知道了,听话,早点休息,知道吗?”
  瞳瞳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安铁出了家门。
  已经是初夏了,午夜的风异常柔和,安铁很快就来到了画舫的日吧,停车的时候看到彭坤的车已经在停车场停着呢,估计彭坤早就到了。
  安铁在前台小姐的带领下来到彭坤所在的包间,刚拉开包间的门,就看见彭坤穿着一身很闲适的长袍,斜靠在一个美女怀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彭坤见安铁走进包间,躺在那个美女怀中没动弹,只是把酒杯举了起来,慵懒地对安铁道:“怎么才来,我都喝一会了,一个人喝酒太寂寞,在某些时候,姑娘就是酒,也是寂寞。”彭坤把靠在女孩身上的大半个身子抬起来,对那女孩道:“你出去吧。”
  安铁这才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只见那女孩穿着一套素花和服,低垂着眉眼,那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跟日本国画中的仕女一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柔媚和娴静。
  彭坤话音刚落,那女孩就乖乖地站起身退了出去,与安铁擦身而过的时候,安铁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这香味有点微微发甜,使人头脑一阵舒爽。
  等那个女孩关上推拉门,安铁已经盘腿坐了下来,看着穿着长袍的彭坤,嘿嘿笑道:“老狐狸,你这身打扮还挺酸,长袍,说话也越来越有诗意了,你家是不是开醋厂的?”
  彭坤挥了一下宽大的袍袖,把刚才一直捏在手中的酒杯放到桌面上,对安铁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说:“非也,你没见这里的妓女都变成了古代仕女了嘛,咱们这些嫖客自然也该配合一下,免得人家说我们泱泱大国没有文化,没有传统。”
  安铁扯了一下彭坤的大袖子,哈哈大笑着说:“有理有理,要说日本的文化还不是剽窃了咱们老祖宗得来了,咱们这些嫖客有义务让这些花姑娘明白,她们玩的那些是咱们玩剩下了,不过,我说老狐狸,你光顾着包装你自己,怎么也不给我整这么一身啊。”
  彭坤推了一下金丝眼镜,露齿笑了一下,说:“你长得太洋气,不适合这打扮,回头给你找身黑客帝国里那个叫什么维斯的衣服给你穿,那个比较适合你,嘿嘿。”
  这是在瞳瞳之后又有人说安铁像那个基努里维斯了,搞得安铁非常郁闷,道:“操!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炎黄子孙,你从哪看我像个洋鬼子啊。”
  彭坤打量了一下安铁,眯起眼睛道:“这说明你符合现在人的审美,硬汉类型的,哈哈。”说着,彭坤给安铁慢悠悠地侧了一杯酒。
  看着彭坤优雅地拿着酒壶侧酒,再配上这么一个雅致的包间,安铁感觉像是进入了古代,而彭坤要是不架着他那副金丝眼睛,现在还真有点像个风雅的王爷,彭坤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贵气,很难把他跟一个因贪污坐牢的囚徒联系在一起,即使在狱中,安铁也对此感觉颇为好奇。
  “老狐狸,算起来你跟我认识也好几年了,可我感觉总是看不透你,莫怪我叫你老狐狸,就你这道行,应该是成了精的狐狸,叫你狐狸,好像一点也没冤枉你。”安铁捏着小巧的酒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彭坤说道。
  彭坤甩了一下袖子,用一支胳膊支着靠垫侧卧在桌旁,听了安铁的话只是抿嘴笑着,没反驳,也没解释,沉吟了一会,说道:“老安,你这可就高估我了,说白了,我这身上沾染了官场上的那些俗气,看似高深莫测,实则故弄玄虚,你就别瞎猜了,只要你明白我不是你的敌人就行。对了,听说市政府的那个街道改造招标工程快拍扳了,老安你有几成把握?”
  安铁一听彭坤提起这事,立刻来了精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彭坤,道:“怎么?你对这事也感兴趣?”
  彭坤盯着安铁,淡淡地说:“倒不是我对这事感兴趣,只不过我觉得现在我在官场上那些关系要是不用就该臭了。”
  安铁顿了一下,缓缓地说:“哦?这么说你是想帮我一把?”
  彭坤坐起身又侧了一杯酒,喝了一小口,笑吟吟地说:“那是自然,怎么?你一直怀疑我这个兄弟是假的?”
  安铁盯着彭坤看了一会,顿了一下,然后问:“朱市长那你能说上话?”
  彭坤看了看对面的墙一眼,似乎墙上有金子似的,看了一会,回头淡淡地对安铁说:“朱市长跟我还是说得上话的。”
  安铁也盯着墙看了一会,心想,这个彭坤谱越来越大了,安铁出了一会神,然后微笑着看看彭坤说:“你好像也有些不了解,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说谢谢了,来,干一杯。”
  彭坤眯起眼睛看看安铁,拿着酒杯跟安铁清脆地撞了一下,道:“这才痛快,老安,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点,胆大心细,来来来,今晚咱俩不醉不归。”
  就在安铁和彭坤喝得正热乎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声敲门声,接着就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是彭先生和安先生在里面吗?”是支画。
  安铁与彭坤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就听彭坤说道:“支画女士请进!”
  随着推拉门缓缓打开,支画穿着一身黑色旗袍款步走了进来,这身黑旗袍是那种丝绢带暗花的料子,样式非常古朴,不似现在里流行的那些唐装,而是一件真正的旗袍,简单而艺术,配上支画那雪白的皮肤,使支画看起来既神秘又高雅,就像一朵黑色的郁金香,一种带有神秘气息的冷香随着支画一起飘了进来。
  支画对着安铁和彭坤二人点点头,然后姿态优雅地挨着安铁坐了下来。
  安铁用眼尾余光一扫,支画那雪白的大腿从旗袍的开叉处露出一大片晶莹如玉的肌肤,这种从缝隙中探出来的诱惑,半遮半掩的,使人目光不由自主地拐弯,本来是直直地往前看的,但不知不觉就弯到她的大腿那里去了。
  裸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裸,看来支画深谙其中的道理。
  支画落座以后,彭坤给支画斟了一杯酒,支画伸手接过彭坤的酒杯,对彭坤妩媚地笑了一下,眼睛打量了一下彭坤的衣服,柔声说:“我听下面小姑娘说有位雅人进了这间包房,我就知道一定是彭先生来了,今天彭先生这身长袍穿得格外有风度啊。”
  彭坤对支画点头一笑,懒散地转了一下袖口,道:“支画女士谬赞了,我哪里是什么雅人,不过是偶看这日吧美酒佳人一时兴起罢了,要说这雅人还是非你支画女士莫属,从来没见过哪个美女能把古典美演绎到支画女士这种程度,真个赏心悦目啊。”
  支画听完,含笑道:“彭先生还是那么会说话。”说着,支画微微颌首看了一眼安铁,又道:“不知我贸然到访有没有打扰二位雅兴啊。”
  安铁顿了一下,说道:“哪里,求之不得,对吧,彭坤?”
  彭坤道:“那是,老安,来,咱们哥俩敬支画女士一杯。”彭坤坐直身子,刚把酒杯举起来,皱了一下眉头,笑呵呵地说:“不巧,我得去下卫生间,老安,你先好好陪着支画女士,可别趁我不在唐突佳人呐。”
  彭坤站起身,对着安铁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后离开包间。
  彭坤离开以后,安铁与支画喝了一杯酒,支画喝完酒之后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条丝帕,擦了一下嘴,然后含着笑意对安铁道:“安先生,加入画航之后还没跟你好好聊聊,对我们的服务可还满意?”
  安铁道:“支画女士客气了,就这几日看,画航的确是妙不可言,真该感谢支画女士给大家提供这么多方便。”
  支画用手扶了一下额头,一旨很疲惫的样子,说道:“我最近的确是有些忙,否则安先生能体会到更多的乐趣呢,你也知道,我们的会员现在很多,我呢,是个完美主义者,生怕怠慢各位尊贵的会员,所以,安先生要是有什么要求可以直接跟我提,支画能办到的一定亲力亲为。”
  安铁琢磨着支画的那句亲力亲为,想起支画与王贵大玩SM,暗道,我可没王贵同志那种独持的癖好,给你舔屁股?没门!
  “支画女士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我知道画航的能量很大,所以对成为画航成员感到非常荣幸,不知道这画航里面如果会员之中所需的服务项目有冲突,画航会怎么解决呢?”安铁问道。
  支画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安先生说的意思我明白,我可以保证,画航不会有偏颇。”
  “支画女士要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来,咱们再喝一杯,希望日后支画女士多多关照。”
  从日吧回到维也纳山庄,安铁的心里轻松了很多,先不说支画那边表达的她的立场,听彭坤的意思,政府那边他一定有几成把握,否则也不会主动提出要帮安铁的忙,现在天道集团刚刚成立,政府的这个街道改造工程如果能拿到手,集团公司就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局面。
  一路上,安铁被从车窗吹进来的风吹拂着,刚才在日吧里喝的那些酒在血液中不断地发酵着,使安铁的皮肤上出了一层细汗,身休里的闷气也似乎顺着汗液排了出去,被晚风一吹,说不出来的舒爽。
  这时,安铁想起小桐桐在车上唱的那首月亮之上,自己也哼哼了起来,哼着哼着,居然变成了那首什么十八的姑娘的一朵花,等安铁唱出口,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地道:“这彪劲看来也传染啊。”
  安铁轻手轻脚地打开了门,看到客厅里一片黑暗,瞳瞳的卧室和客房也没有灯光从门缝里传出来,估计这两个丫头都睡觉,便直奔卫生间,打算洗个澡睡觉。
  当安铁痛快地洗完澡,围着一条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刚想坐在沙发上抽一根烟,就看到沙发上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安铁以为自己的眼花了,赶紧打开落地灯,看到小桐桐翘着二郎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安铁犹豫了一下,往沙发上一坐,压低声音问道:“小丫头,怎么还不睡觉,大半夜坐这装神弄鬼?”
  小桐桐瞟着安铁半裸的身子,笑容更加灿烂了,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道:“大叔,身材不错嘛!嘻嘻。”
  安铁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根烟,没好气地道:“赶紧回屋睡觉去,也不看看几点了。”
  小桐桐撅着嘴,说:“我睡不着啊,怎么办?”
  安铁淡淡地说:“睡不着数绵羊!”
  小桐桐低下头,用手扯了一下睡衣的裙摆,薄薄的睡衣被她这么一扯一下提到了膝盖上面,露出结实而修长的小腿,小桐桐的皮肤跟瞳瞳一样白,再加上粉色睡衣那么一衬托,在灯光下散发着奶白色的光泽,使小桐桐散发出一种清纯中带着性感的诱惑。
  小桐桐沉默了一会,楚楚可怜地娇声说道:“大叔,你就陪我聊一会天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小桐桐的蛮横无礼安铁知道怎么对付,可这个小丫头要是展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安铁即使知道她是伪装的,也狠不下心开口拒绝,便清了一下嗓子,道:“你不是有事问我吧,问吧。”
  小桐桐听安铁这么一说,立刻凑到安铁身边,要不是安铁瞪了她一眼,她肯定会抱住安铁脖子,开玩笑,现在自己正处于半裸状态,而小姑娘也只是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要是让瞳瞳看到,那就说不清楚了。
  安铁走到门口披了一件外套,然后坐到沙发上,看看在那撇着嘴的小桐桐,说:“撇什么嘴?一点分寸也没有!”
  小桐桐也没理会安铁的话,突然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乖巧地说:“大叔,我问你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据实告诉我?大人说谎很不好哦。”
  安铁盯着小桐桐看了一眼,笑了起来,道:“问吧。”
  小桐桐又往安铁身边凑了凑,然后看起来很漫不经心地问:“瞳瞳姐姐是哪里人啊?怎么没看到瞳瞳姐姐的妈妈?你是怎么跟她认识的?我看你们有点不正常哦。”
  安铁盯着小桐桐看了一眼,小桐桐马上心虚地低下头去,似乎怕自己的心思被安铁识破。安铁心里一动,嘴上冷冷地说:“你的问题还真不少,不该问的别问口。”
  小桐桐从鼻子哼了一声,道:“有什么呀!不问就不问。”
  说完,小桐桐突然眼睛盯着安铁,笑意慢慢从她的眼角眉梢洋溢了出来,搞得安铁一阵莫名其妙。
  小桐桐一直看着安铁诡异地笑着,也不说话,搞得安铁都没沉住气,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于是问道:“你笑什么?”
  “你那里是不是还疼啊?”小桐桐一边说一边瞄着安铁的裤裆,脸色不红不白的,眼睛冒出了兴奋的光芒。
  安铁瞪着小桐桐简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小丫头简直让人匪夷所思,说话嘴里就跟跑火车一样,你压根就不知道下一句她嘴里能冒出一只什么鸟。
  看着小桐桐脸红红的,似乎还有点害羞的样子,眼睛骨碌骨碌直转着偷偷观察着安铁,好像故意在等着看安铁的尴尬。
  “唉!”安铁叹了口气,也懒得跟她说话,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小桐桐压低声音,跟做贼的招呼同伙似的,不断朝安铁招手。
  “你还有什么事?”安铁不耐烦地问。
  “我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说一下再走。”小桐桐还是低声地说,故意把气氛搞得神秘兮兮而且暧昧。也不知道她是要安铁回答瞳瞳家在哪还是自己那里痛不痛。
  看着小桐桐骨碌乱转的眼睛,安铁心里一动,这丫头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绝对不傻。安铁问她的家人她就非常警惕,现在又问瞳瞳家在哪里,还故意装得跟没事人似的。
  “你到底想干嘛?”安铁说话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算了,那么凶!”小桐桐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似的,蜷缩着,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马上现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早点睡吧!”安铁说完,转身就走,看到瞳瞳的房门前,愣了一下,瞳幢的房间悄无声息。
  安铁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一夜辗转翻覆,折腾了很晚才睡着,自从瞳瞳回来之后,一切都还算平静,但安铁心里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马上就要发生。
  第二天,是星期天,安铁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叔叔,起来吃饭了。”瞳瞳在门外喊道。
  “知道了。”安铁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了看表,快九点了,于是赶紧起床洗漱。
  收拾完坐到桌子前面,瞳瞳已经把粥和豆浆、油条都摆放好了。安铁不爱吃粥,只有皮蛋瘦肉粥还勉强凑合吃一点,现在瞳瞳基本上每天都给安铁买豆浆,她自己喝粥。
  “那女孩子走了?”安铁左右看了看,似乎才想起来小桐桐还在自己家。
  “没有,还在睡觉,刚才我叫她了,她不起来,我们先吃吧。”瞳幢笑了笑说。
  “再不回家,一会她家里人又找来了。我去叫她,都几点了,还赖床,让她吃点饭早点走。”安铁说着站起来就往客房走。
  瞳瞳笑笑没说话,也没阻止安铁叫人。
  “小姑娘,赶紧起床,吃饭回家,不然一会你家里人又要找你。”安铁站在客房的门口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动静,安铁安静地听了一会,房间里似乎有声音,等了一会,安铁又敲了敲门,这时,就听见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知道啦!知道啦!叫魂啊!睡觉都睡不好!真是的!马上就起来啦!”
  听到声音,安铁才回到餐桌边,对瞳瞳笑着说:“你说你要是有这么个妹妹你头痛不?”
  听到安铁的话,瞳瞳似乎一愕,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我怎么会有妹妹啊。”
  这次轮到安铁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刚才本来是无心的一句话,现在突然觉得似乎问得有些故意,安铁本来就在怀疑小桐桐是不是瞳瞳的妹妹,估计瞳瞳应该也有一些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不管是对瞳瞳还是安铁来说,如果安铁的怀疑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安铁和瞳瞳的生活又将会不得安宁,那即将到来的一切,你很难预料会意味着什么。实际上,这些日子安铁一直在为此不安,也为此想了许多。
  本来,安铁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但许多事情一联系起来,又觉得这件事情看来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一直就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安排着。
  生活本来很简单,人自己把它复杂化了,现在,简单已经成了生活中一个至高的难以实现的追求。
  要想让生活回到原本的轨道,看来还得费相当的功夫。
  安铁看了看瞳瞳,瞳瞳还是淡淡地坐在那里吃饭,她关注的事情还是很少,跟许多年前一样,日常生活中,她只关心安铁和她自己的那点事,别的再大的事情她一向都是淡然处之,从来都是一副高高挂起的样子,安铁本来以为小桐桐的出现会引起瞳瞳情绪上的一些波澜,安铁仔细观察了一下,瞳瞳的情绪倒是有一点波动,但根本没有安铁想象的大。
  本来,安铁觉得瞳瞳对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些事情会有一些觉察,可此时,瞳瞳就坐在自己对面,低头吃饭,跟任何一顿早餐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菜不好吃吗?”当瞳瞳发现安铁在看自己的时候,抬头对安铁笑了一下,问。
  “哦,没有!丫头,今天星期天,想干点什么呀?”安铁问。
  “也没什么要干的,一会在家看看电视。”瞳瞳说。
  就在两个人闲聊的时候,突然听到客房里有手机铃声响起来,然后,就听见小桐桐简单说了几句话之后,客房的门就突然被拉开了,小桐桐冲出来,走到餐桌前,在桌子上看了看,急急地问:“有我吃的吗?”
  瞳瞳笑笑说:“有,吃吧。”
  小桐桐动作迅速地拿了几根油条和两个包子,然后对安铁和瞳瞳道:“我老妈催我了,再不回去就找过来了,走了,拜拜!”说完,在安铁和瞳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之后,小桐桐已经没有了人影。
  安铁看着还有回声的大门,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看了睡瞳一眼道:“这小姑娘要是天天呆在咱们家,我非得神经病不可。”
  “她挺活泼的。还有咸鸭蛋,叔叔吃吗?”瞳瞳淡淡地说,然后,兴致盎然地问安铁要不要咸鸭蛋。
  “整一个吧。”安铁说。然后瞳瞳站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个咸鸭蛋,在厨房里切开,装在一个小盘子里,放在安铁的面前,然后就坐下吃饭,小桐桐的来和去,瞳瞳简直就视若无物。
  安铁看了瞳瞳一眼,心想,这丫头是特意表现得这么镇静呢,还是真的又这么大的定力?不过,她这个样子,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天塌下来压着她她都不会叫几声。
  这倒是自己熟悉的瞳瞳。想到这里,安铁的心情一下子愉快起来,高兴地又问了一句:“上午不想出去啊?”
  “叔叔想出去吗?”没想到瞳瞳反问了一句。
  “哦,出不出去都无所谓,关键你想不想出去,你要是想出去我就赔你出去逛逛。”安铁说。
  “随便,叔叔要是想出去,我就赔你去。”瞳瞳笑笑说。
  安铁简直要晕倒,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安铁笑了笑说:“天天在家里呆着不闷啊?”
  瞳瞳有些奇怪地看了安铁一眼,犹豫了一下说:“叔叔是不是觉得我有些闷呀?”
  安铁倒呆了一下,赶紧说:“不是啊,那就在家里呆着,挺好。我吃完了,我去看看有什么好电视。”
  安铁说着就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拿着遥控器开始调台。
  电视没什么可看的,新闻是失真的,广告是注水的,连续剧是韩国的,部分还是老早以前港台的,大陆的电视剧是假么假事的,碰到一个走秀时尚节目,结果最后居然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化妆师举办的。
  “电视有意思吗?”安铁正在把电视调来换去的时候,瞳瞳已经收拾完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安铁在客厅里不停地换台,走过来坐在安铁身边,问。
  “电视还那样,一群不太聪明的人坐在那里忽悠老百姓,把老百姓当傻瓜,时间一长,他们就觉得自己真的聪明了,所以他们总是生活在虚妄之中,他们看不到老百姓正在朝他们撇嘴,像我这样……”安铁朝电视上一个正在教大家一些生活小常识的主持人撇了撇嘴。
  瞳瞳看见安铁朝电视撇嘴的样子笑眯眯地把腿盘在沙发上,没有跟着安铁去评论,她早就习惯了安铁这种一边看报纸电视一边评论的作风,自己自顾自地跟着安铁一边看电视,一边在那里嗑瓜子。过了一会,瞳瞳突然很有兴致地对着电视说:“你看,主持人说一个老大爷在小区的车棚里按上摄像头,小偷一来老大爷就拉响铃铛,然后大家一起来捉小偷,小偷不能偷摄像头吗?”
  安铁哈哈笑了起来:“用摄像头看小偷的确用处不大,有点大材小用了。”
  瞳瞳抿嘴笑了笑说:“不是私人不允许装摄像头吗?不知道老大爷有没有经过公安局批准啊?”
  安铁诧异地看了瞳瞳一眼,随即又会心地笑了起来:“丫头,法律意识越来越强了,这个问题还真是这条新闻的漏洞,而且这种做法的确有侵犯人的隐私之嫌。不过,电视上的新闻没法较真,真较真起来,电视台的人全得下岗,哈哈。”
  看着安铁开心的样子,瞳瞳也很高兴,笑盈盈地说:“吃瓜子吗?”
  安铁说:“给我来点。”就在安铁刚刚伸手准备去接瞳瞳的瓜子的时候,安铁的电话就响了,安铁缩回手,拿起电话一看,是吴雅打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安铁接完吴雅的电话,有些歉意地看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瞳瞳,说道:“丫头,我要出去一下。”
  瞳瞳说:“嗯,你去吧,我自己在家看电视。”
  安铁心里有点郁闷,今天是星期天,难得清闲跟瞳瞳这么舒服地呆在一起,现在又被吴雅的电话搞泡汤了。
  但安铁又无法推辞,因为刚才吴雅在电话中说约了琳达,安铁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有些日子了。
  安铁磨磨蹭蹭地换了一身衣服,瞳瞳则把安铁随身携带的包准备好递给安铁,说道:“叔叔,晚上回来吃饭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安铁接过包,对瞳瞳道:“好!你一会也想想,想去哪里逛逛,今天天气这么好,等我回来带你出去转一圈,在家里呆着也怪闷的。”
  瞳瞳点了点头说:“行!”
  安铁开着那辆别克去了吴雅的住处,这栋别墅虽然安铁已经来了好几回,可每次来安铁都不得不感叹这别墅的奢华。
  在滨城有许多别墅,这些别墅的主人来自全世界,许多别墅的主人都非常神秘。公开的资料很本难查到这些人来自哪里。
  吴雅安铁就算很熟悉了,认识了好几年,安铁对于吴雅的来头还是一头雾水。她周遭的一切看起来如同雾中的幻影,以至于安铁每次与吴雅见面都提着一份小心,还有那么一点刺激。
  其实,安铁天生是个爱冒险的人。安铁这个人充满了矛盾,爱冒险,爱折腾,却一直希望自己的生话能够平实平静,很难统一的东西,安铁却一直试图努力让它统一起来,这种矛盾让安铁性格中充满了悲剧气氛。
  可是,如果生话真的平静下来了,他能受得了吗?安铁有时候在想这些的时候,自己还真给不出答案。
  安铁进入别墅之后,别墅里的管家带着安铁来到别墅后院的游泳池旁边,安铁大老远就看着吴雅和琳达正懒洋洋地躺在太阳椅上,吴雅盖着一条大浴巾正在对琳达说些什么,而琳达则戴着一副太阳眼镜望着天空,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假寐。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绝妙的二美图。安铁走到跟前的时候看见二人清凉的打扮,心里还真有些爽,两个半裸美女躺在游泳池边等着你,是男人都会有点爽的。
  吴雅率先看到了安铁,坐起身的时候,身上的浴巾滑落到地上,保养得极好的身材被几片艳丽的布料点缀得更加性感迷人,特别是身上的纹身,更增添了一股妖冶的味道。
  再一看坐起身子,蜷曲着修长大腿,缓缓摘下眼镜的琳达,蓝色的大眼睛对着安铁眨巴了一下,笑容俏皮而暧昧,金色长发在阳光下闪着动感的光泽,像一只发情的波斯猫。
  “Hi!两位美女,好兴致啊,现在游泳不觉得有点凉啊?”安铁对着两个美人笑眯眯地说。
  “怎么会,你没见今天的天气这么好啊,再说,这游泳池用不着靠大自然加温,我们自己就能办到,安,你也去换上泳衣,陪我和琳达游一会。”吴雅说着,吩咐管家带安铁去换衣服。
  琳达也附和道:“是啊,安,多年不见,今天咱们好好聚一下,我可是记得你的身材不错哦。”琳达绝对属于比吴雅更Open的类型,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骨子里透出的光明正大的放荡。
  安铁本来没什么兴致游泳,但看着吴雅和琳达这身打扮,自己要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跟她们谈话,有点穿着西装在裸体浴场散步,有点异类。
  尤其是,今天吴雅的意思也不甚明了,只有最大限度地靠近才能找到破绽,于是安铁便对二人色迷迷地笑着说:“没有问题,不是我吹牛,游泳可是我的强项,嘿嘿。”
  琳达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侧着身子,把食指放在唇边嗤嗤一笑,道:“那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了,不知道你在水里厉害还是在床上厉害,哈哈。”
  安铁也哈哈大笑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琳达,说道:“看来美女对我在床上的表现记得颇为清楚?”
  琳达嗔怒道:“哼!可是安却早把我忘了,那天见我就跟不认识一样,吴雅姐,你说安是不是很没良心。”
  吴雅听了琳达的话,顿了一下,美目在安铁的身上转悠了一圈,然后笑吟吟地对琳达说:“就是,这人就是没良心,亏我们姐妹俩当初对他那么好。”
  安铁听琳达提起之前见到自己就心里一惊,看来这个琳达也不简单呐,那日只是与琳达匆匆打了一个照面,本来以为琳达没认出自己,看来这个琳达也颇耐人寻味,一会说话要多留心才是。
  安铁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是换泳衣去吧,二位美女先消消气,我是个老实人,你们就别批斗我了。”
  安铁换过泳衣之后,来到泳池这时看到吴雅正在泳池里游着,琳达则靠在躺椅上翻看着一本杂志,见安铁走过来,把杂志放在桌子上,妩媚地对安铁笑了一下,然后拍拍自己的椅子,说道:“安,坐这来,咱们俩好好聊聊。”
  安铁稍稍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到琳达身边坐下来,看着慵懒得跟一只猫似的琳达,低声道:“几年不见琳达真是越来越有魅力了,中文也流利了不少,要是不见你的人,还以为说话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呢。”
  琳达把性感修长的大腿往安铁身上一放,一只胳膊搭在安铁肩头,眨了一下迷人的蓝眼睛,咬着安铁的耳垂说道:“不会讲中文怎么跟中国男人调情啊,嘻嘻。”
  这琳达的舌头异常灵巧,像是一条小蛇一样缠绕着安铁的耳廓,安铁感觉到自己的神经被琳达这么一撩拨,马上就紧紧地绷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对琳达道:“琳达还是那么热情啊,我现在已经有种欲火焚身的感觉,不会是想让我在这把你办了吧?”
  安铁的手使劲拍了一下琳达的屁股,这巴掌安铁可是下了十足的劲,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搞得琳达拧眉大叫了一声。
  安铁笑眯眯地看着因为疼痛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嘟着红唇瞪着自己的琳达,心里非常地爽,可脸上却温和地笑着,声音也异常温柔地说:“怎么了?嫌我太热情了?”
  琳达的眼里闪过一丝迷惑不解,旋即嫣然一笑,搂住安铁的脖子,在安铁耳边说道:“我喜欢这个,你是个很辣的男人,你比五年前更威猛了。”
  安铁清了清嗓子,对琳达道:“美女,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要兽性大发了,对了,我记得你以前是模特啊,怎么你现在转行了吗?”
  琳达重新在躺椅上躺了下来,腿却还是在安铁身上放着,赤裸光洁的脚在安铁的大腿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听了安铁话,娇声道:“女人做模特也不能做一辈子啊。”
  安铁掬起琳达胸前的一缕金黄色的头发,在手指上缠绕着,说道:“画舫里要都是琳达这样的美女,那简直就是神仙府地啊,嘿嘿。”
  琳达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铁,然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才是画舫里的神仙,希望你在画舫能够高兴快乐。”
  安铁沉吟了一会,看着神色自若的琳达,眼睛往泳池的方向飘了过去,此时,游泳池里根本不见吴雅的影子,吴雅干嘛去了?安铁想了想,突然问:“琳达对中国男人的印象怎么样?”
  琳达笑盈盈地说:“中国男人很好,就是在床上少一些情趣,嗯,有点低俗。”
  安铁抬头看了看琳达,笑道:“包括我吗?”
  琳达笑嘻嘻地说:“你还好,好一点。”
  安铁嘿嘿笑道:“我一向认为,床上的力量源泉应该是,嗯,应该是趣味,中国人所谓趣味相投,就是乌龟看绿豆的意思,你的明白。”
  “对上眼就行,我当然明白。”琳达马上说。
  “古德,你中文太厉害,我服了。”安铁没想到琳达的中文竟然已经如此到家,大出意外。
  “聊什么呀?这么亲热,怎么把我扔一边了?”安铁正和琳达说笑的时候,吴雅突然又冒了出来。
  “我们在聊床上做爱的趣味性问题,嘿嘿!”安铁道。
  “哦,有没有什么共识?”吴雅笑盈盈地说。
  “有,要趣味相投。”琳达接话道。
  “哦,刚才好像有人打美女的屁股,安与琳达在这一点上趣味相投吗?”吴雅突然笑盈盈地问。
  吴雅说完,琳达似乎愣了一下。安铁心里一动,看了看吴雅,吴雅眯着眼睛,目光闪动,似乎阳光太亮有些刺眼。
  安铁迅速凑近琳达身边,伸出于在琳达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后伸出舌头在琳达的肩膀上舔了几下,琳达一皱眉,但又似乎很舒服的舒了一口气,狐媚看了安铁一眼,然后看了吴雅一眼说:“安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我喜欢。”
  琳达说话的时候,安铁的手慢慢移到琳达的纹身部位,安铁的手在那里轻轻滑动,嘴里说:“你们俩的纹身太漂亮了,我喜欢,回头我也纹一个。”
  “哦?安也喜欢纹身?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案呀?”吴雅在一旁看起来漫不轻心地问。  安铁顿了一下,安铁记得自己告诉过吴雅喜欢狼头纹身的图案。安铁瞬间在心里掠过许多疑问,然后,安铁也装做不记跟吴雅谈过纹身图案的事情,很自然地说问琳达:“琳达喜欢什么样的图案,琳达喜欢什么样的图案,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吴雅马上在一旁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当面就让我下不来台,你怎么不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图案。”
  “那我就纹两个,琳达喜欢的我纹一个,你喜欢的纹一个。”安铁嘿嘿笑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图案?”琳达媚笑着问。
  “我喜欢狼头。”安铁突然说。
  就在安铁狼头两个字刚出口的时候,琳达马上呆了一下,脸上的笑客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狼头纹身对你这么有震撼力啊?那我真得要纹一个,而且要画舫给我纹。”安铁非常坦然地说。
  “哦,没有,狼头纹身挺好啊。”琳达马上发现了自己的窘态,赶紧堆笑道,只是笑容有一些僵硬。
  “只不过,画舫不能给你纹身,画舫的纹身只能有一个,现在画舫已经有人用了,你还是换一个吧。”吴雅笑道。
  “哦,还有人跟我趣味相投啊,琳达,这位英雄是谁啊?”安铁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吴雅和琳达的脸。
  就在吴雅刚要说话的时候,琳达突然说:“这是秘密,你只是画舫的会员,我不能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琳达的话音刚落,安铁顿了一下,然后脸上马上笑容洋溢起来,看了吴雅一眼,吴雅装着没事人一样在那里低头喝着饮料。
  “哦,是秘密我就不问了,我们还是来游泳吧,今天的天气真好,美女又这么漂亮性感,不得瑟一下对不起自己。”说完,安铁来到游泳池边,纵身钻进了游泳池。
  安铁入水的优美动作引起了岸上两个美女的惊叹,开玩笑,大学游泳队的运动员,在这种家庭游泳池里玩,完全就是大人玩积木,逗小孩玩而已。
  中午吃过饭,琳达有事要先走了,琳达前脚刚出门,吴雅就开始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铁不说话。
  “我脸上长青春痘了吗?”安铁问。
  “你是不是很想长青春痘啊?我估计你没机会长了。”吴雅妩媚地笑了笑,然后身体往沙发上一靠,似乎有些累。
  “累了?”安铁盯着吴雅问。
  “有一点,主要是心累。”说着,吴雅看了一眼正在上茶的服务员,用两根纤细的手指揉着额头,等服务员离开房间后,吴雅马上把那两根手指拿下来,看着安铁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我看你好像有话对我说。”安铁笑了起来,抽出一支烟点了起来。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狼头纹身,为什么不跟琳达明说?”安铁接着说。
  “我有些奇怪,难道你真的喜欢狼头纹身?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喜欢纹身的人。”吴雅笑了笑说。
  “那你还是对我不理解,我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很叛逆的。”安铁笑了笑。
  “可你已经不是二十岁了,明说吧,你为什么对狼头纹身这么感兴趣?而且试图把这个狼头纹身与琳达联系在一起?”吴雅用手撩了一下头发,看着安铁问。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琳达我喜欢狼头纹身,而是诱导我在琳达面前说出来?”安铁盯着吴雅笑道。
  “我有诱导吗?”吴雅挑了一下眉毛,笑着反问。
  “徐波的狼头纹身在画舫算秘密吗?”安铁问。
  “虽然画舫的会员资料不对外公开,但也不算什么不可说的秘密,尤其是徐波的公司画舫有参股,就更不算秘密,工商注册一查就能查到。”吴雅道。
  “你在考察琳达对这个问题的反应?你在怀疑琳达?”安铁淡淡地问。
  吴雅沉默了一会,然后用手指了一下安铁道:“安铁,我们能不能互相有一些信任,我们认识也有些年头了,你这么跟我打哑谜,我有些伤心啊。你应该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安铁盯着吴雅,表情慢慢严肃起来,然后说:“我知道你不会害我,我与画舫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你也没有必要害我,只是,我听到一个消息,琳达似乎和徐波交往密切,你知道徐波接受了民工事件当中的房地产公司,而民工事件牵涉到我兄弟路中华,我兄弟随时有可能成为这个事件的爱害者,而徐波是受益者,换句话说,画舫也是民工事件的受益者,我想尽可能地帮兄弟一把,把事情搞清楚。”
  跟吴雅对话的时候,安铁的心里快速地做着各种判断,吴雅是画舫中国区的总负责人,房地产事件中现在许多不利的因素都已经指向了画舫,实际上也就是指向了吴雅。吴雅到底是不是事件背后的指使者?看现在的情形,可能性比较小,如果不是吴雅那会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看今天的情形,吴雅似乎对琳达有明显的不信任,难道吴雅会怀疑琳达做了一些吴雅没有掌握的事情?
  事到如今,安铁只好对吴雅透露自己知道琳达与徐波有接触的事情,只不过,安铁说是为路中华打听情况,安铁当然不会把狼头纹身与伤害瞳瞳有关的事情告诉吴雅。
  吴雅也立马表情严肃地道:“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画舫不可能参与制造民工事件和暗杀房地产老板事件,画舫没这么傻,我可以肯定,这事肯定不是画舫干的。暗杀房地产老总,制造民工工地死亡事故,然后画舫来得益,这么明显这么傻的事画舫可能做吗?稍微想一下就不可能。”
  安铁道:“可现在种种迹象表明,画舫的嫌疑最大。”
  吴雅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是谁,把这个事件的怀疑对象引向了画舫?”
  安铁盯着吴雅问:“难道你怀疑是琳达干的?”
  吴雅淡淡地说:“不会是琳达,琳达不可能操作这么大的事情,她没有这个胆。”
  安铁又问:“琳达为什么怕我知道徐波?”
  安铁说完,吴雅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觉得呢?”
  安铁说:“她可能怕我知道房地产事件的受益人是画舫?”
  吴雅说:“不是,这个已经很明显了,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画舫是受益人了,你知道不奇怪。”
  安铁突然说:“你已经知道这些房地产公司工地上那些死了的民工不是简单的偶然事故吧?”
  吴雅说:“嗯,我知道,这是一系到人为制造的事故,目的在于把怀疑目标引向画舫。”
  安铁说:“你怀疑是谁?支画?”
  吴雅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道:“不会是支画,做这样的事情只能是画舫的敌人干的,而不会是画舫内部的人。要是这事是支画干的就好了。”
  吴雅说完,安铁一阵愕然,看着吴雅说不出话来。
  吴雅看安铁惊愕的样子,冷冷地说:“如果是支画干的,那支画就是画舫的敌人,那这一次,她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支画虽然负责汉唐公司亚洲事务,可中国区的负责人是我,她屡屡插手画舫在中国的活动,已经让我很为难,老实说,我很不喜欢她,但支画很聪明,支画可能也不喜欢我,但她也不敢伤害画舫的利益。”
  安铁还是没说话,到现在安铁算是彻底明白了吴雅与支画矛盾的尖锐。既然吴雅也认为房地产事件支画不可能插手,那吴雅怀疑琳达什么呢?
  安铁想了想,然后问:“谁会是画舫的敌人呢?”
  吴雅看着安铁皱着眉头不说话,突然笑道:“按说画舫也没有这么大的敌人,这事我现在也不清楚,唉,算了,安铁,我们不说这件事情了,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只要知道,我对你的好就行,我可没把你当外人,对了,你有没有跟支画谈过那个广告工程的事情?”
  安铁笑着说:“已经谈过了,支画已经答应两不相帮。”
  吴雅说:“那就好,政府的主要负责人我这边也已经做了些工作,过几天的旅游节我们要承办开幕式酒会,朱市长会参加酒会,到时候,我会把朱市长介绍给你,你也跟朱市长好好交流一下。王贵那个公司应该不会是你的对手,大秦传媒应该是你们最大的威胁。朱市长这个人刚上来时间不长,正是需要出政绩的时候,实力、质量和专业应该是最主要的考虑。”
  安铁说:“那就太好了。质量和专业我们没问题,大同集团虽然现在比我们有实力,但他们的重点产业在演艺方面,他旗下的大秦公司在专业和实力上都赶不上咱们,只要我们堵住大同的后门就好了。”
  吴雅说:“你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争取的。”
  安铁笑着说:“先谢谢了,无论成与不成,你这份人情我会一直记着的。”
  吴雅看了安铁一眼,妩媚地笑着说:“只要你有点了良心别不信任我就行了,我还真不敢奢望你能怎么对我好。”
  安铁看了看表,已经走下午两点多了。于是站起来道:“吴雅,认识你我一直觉得很幸运,这不是客套话,我们还真是有些缘分,希望我们一直是朋友。我有点事情先走了。”
  与吴雅分手后,在回家的路上,安铁还一直在想着吴雅今天的意图。今天与吴雅见面能谈那么多,安铁有一些意外,本来,安铁只是去试探一下,希望找到一些画舫的蛛丝马迹。没想到与吴雅谈话让安铁陷入到了一个更大的谜局之中,仿佛一个失去了目标的孩子,让安铁一路上颇为茫然。
  房地产事件本来画舫的嫌疑最大,安铁指望能找到足够的线索,从而让路中华能解脱出来,更可以把伤害瞳瞳的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
  但现在却发现房地产事件画舫参与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画舫似乎也没有伤害瞳瞳的必要,那个有狼头纹身的徐波到底会不会于五年前的雪夜伤害瞳瞳的事情有关系呢?
  一定会有关系的,瞳瞳不会无缘无故地把那个狼头纹身捏在手里的。以瞳瞳的个性,那个雪夜如果不是发生可极为可怕的事情,瞳瞳不会受那么大的刺激。
  那件事情至今瞳瞳还没有主动跟自己交流,可见对瞳瞳的伤害与刺激之深,这件事情已经在瞳瞳和自己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如果不查清楚,这个阴影将会横在瞳瞳和自己之间一辈子。
  我必须把这件事情彻底查清楚,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安铁在心里暗暗发誓。
  但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安铁至少已经清楚地了解了吴雅与支画的矛盾,而且了解到吴雅并不信任琳达,甚至还在怀疑琳达。也许,有些事情吴雅并不知情?
  安铁的心一直悬着,回到家门口,安铁才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安铁回到维也纳山庄,临进门的时候,使劲甩了一下头,对着自己家的大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希望不要让自己心头的焦虑影响到瞳瞳的情绪。
  等瞳瞳出来给安铁开门的时候,安铁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看向瞳瞳,可瞳瞳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根本没抬头看安铁,搞得安铁心里一阵郁闷,主动说道:“丫头,一个人在家闷不?想好去哪转转了没?”
  瞳瞳抬起头,对安铁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闷啊,以前我不是也这样嘛。”
  安铁走到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本以为瞳瞳会跟着自己一起坐到沙发上,可瞳瞳却进了自己的房间。
  “叔叔,我进屋看点资料,你有事叫我。”瞳瞳对安铁心不在焉地说道。
  安铁坐在那闷声抽了两口香烟,坐立不安地站起身,踱步到瞳瞳的房门口,看到瞳瞳正坐在书桌的笔记本电脑旁飞快地打着什么东西。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丫头,在干嘛啊?”安铁站在瞳瞳的身后有些无趣地问,瞳瞳今天似乎不太想说话,情绪有些闷,好像有什么心思。
  “嗯,没什么,看看资料。”瞳瞳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看了安铁一眼,似乎在想什么。
  安铁坐在瞳瞳的床边,看着瞳瞳的电脑上打开的是一个关于艺术投资的网页。
  正是下午三点钟左右,下午的阳光很强烈,阳光在窗外安静而虎视眈眈地喘息着,房间里溢满了那种透明的暗黄色,让人有些压力,又让人有些躁动,却又让人不太想动。
  安铁坐在床边,有些恍惚地看着瞳瞳,瞳瞳的脸仿佛也染上了这种下午的阳光,有些飘忽而悠远,仿佛瞳瞳近在眼前,又仿佛不可触摸。
  “叔叔!”就在安铁有些发怔的时候,瞳瞳突然回头看着安铁叫了一声,皱着眉头,仿佛在考虑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嗯?”安铁也看着瞳瞳等着瞳瞳往下说。
  “老师那边想让我参与一些艺术投资的工作,可是,我觉得这事情太复杂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我要是不同意又怕老师伤心,再说,我在艺术学院上课本来也是一个在职研究生班,本来我也是觉得无聊才去这个班的,现在上课也没什么内容,没意思。”瞳瞳想了想,有些愁眉苦脸地说。
  “你喜欢工作还是喜欢读书啊?根据你自己的喜欢来吧。”安铁犹豫了一些问。
  “都不喜欢。”瞳瞳看着安铁低下头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喜欢干什么呀?”安铁笑了一下,问。
  “我喜欢在家里呆着,那都不想去。”瞳瞳看着安铁顿了一下,然后说。
  瞳瞳的话一出口,安铁也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意外的是,这么多年瞳瞳似乎并没有比小时候开朗多少,安铁觉得,现在瞳瞳也大了,经历也多了,应该跟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应该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可瞳瞳却没有。意料之中就是,从小到大,瞳瞳对许多事情都没有多大兴趣,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引起她情绪上过多的波动,也就是与安铁一起,喜怒哀乐还明显些,现在瞳瞳说就想在家里呆着似乎也不奇怪。
  瞳瞳小时候掉到马葫芦里都能一声不吭地站一天,你都无法想象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铁看了瞳瞳一眼,瞳瞳的脸还是那么平静,盯着安铁的目光微微有些闪烁,内心似乎冲突很大,这对瞳瞳来说,就算是在思考一件很大的难事,如果不是安铁,别人根本看不出瞳瞳这时候内心的冲突。
  看着瞳瞳的样子,安铁的心里有些发疼。其实安铁心里知道,瞳瞳虽然性格倔强,其实感情上十分脆弱,就像一个纯粹精美的瓷器,一碰就碎。
  她经历了同龄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对苦难有着异乎寻常的承受力,准确地说是那种从小不得不强迫自己养成的对苦难的漠视,这种漠视走到极端,就会形成一种偏执,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逃避。
  瞳瞳对所有的人都客客气气,却也几乎不接受别人的感情,哪怕是友情、同学情谊,与别人的关系很淡,生活圈子很窄。她似乎对与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很恐惧,其实是很怕别人对她好,只要别人对她好,她会觉得更危险。
  对于这一点,安铁的心里其实有些矛盾,她有时候希望瞳瞳能参与到社会当中去,有朋友、有同事、有其他的每一个社会人拥有的各种各样的关系。
  可是,安铁又担心瞳瞳一旦真正能融入到社会当中会有安铁想象不到的改变。
  这些日子,瞳瞳的一些细微的变化就在安铁的心里引起了很多不安。
  但现在看来,瞳瞳的见识虽然多了,但性格还是一点没变,这让安铁又放心又心疼,十分复杂。
  除了安铁,到现在,只有瞳瞳的老师对她最好,也是瞳瞳能接受的唯一的一个关系密切的人。瞳瞳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安铁很清楚,瞳瞳不想辜负了她老师的意思,所以,内心肯定在做激烈的斗争。
  “你天天在家里呆着不闷吗?”安铁笑了笑,问。
  “不闷!”瞳瞳闷闷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要是不干,你那个老师会不高兴。”看着瞳瞳的样子,安铁笑了起来,突然感觉自己这些日子对瞳瞳的陌生感一下子又消失了,原来的那个瞳瞳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操,我这种心理是不是有些变态,想把瞳瞳关在家里不想让她出门。”安铁暗暗地想。
  “嗯。老师对我那么好,为我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瞳瞳已经是愁眉苦脸地说。
  “那你不防试试看,这些年你一直在念书,也许进入工作状态也不错。”安铁想了想,心里复杂地说。安铁既希望瞳瞳一直在家里陪着自己,生怕瞳瞳一参加工作,瞳瞳的生活会发生一些自己不想看到的变化,又想让瞳瞳能融入社会,做一个拥有正常生活的社会人。
  安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在心里还在悄悄地为自己瓣护:“她现在还小,工作过几年也不迟。”
  “嗯,再看看吧,回头我再想一想。叔叔,我们一起出去转转好吗?”瞳瞳看着安铁突然说。
  “好啊,我一自就说别一自呆在家里,要出去走走。”安铁高兴地说。
  安铁现在的心里实在是复杂得不行,与瞳瞳在一起的时候,安铁的思维充满了矛盾和混乱。
  “嗯,那叔叔先出去一下,我换个衣服。”瞳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好好好!”安铁高兴地说着,走出了瞳瞳的房间。
  安铁在客厅里点了一根烟,看了瞳瞳的房间一眼,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得好起来。上午在吴雅那里的郁闷没有了。阳光很长地照在客厅的地扳上,地上的反光有些晃眼,使安铁有些恍惚,但却很兴奋,看着窗户外面晃眼的阳光,和那个似乎已经好久没有楚香出现的阳台,安铁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叔叔,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这时候,瞳瞳已经换了一套体闲装出现在了安铁的面前。
  瞳瞳穿着一条浅灰色的绣着几朵花的牛仔裤,上身随意地套了一件薄薄的春袄,扎着马尾,显得轻灵而飘逸。
  “丫头,这样很漂亮!很漂亮!”安铁连声称赞道。
  “嘻嘻,叔叔,我们今天不开车好不好。”瞳瞳提议道。
  “行,你说什么都行。”安铁高兴地站起来说道:“我们走吧。”
  安铁说着就带着瞳瞳下了楼,出楼道的时候,瞳瞳的手很自然地深过来,握住了安铁的手。
  安铁僵了一下,瞳瞳今天的情绪似乎有些波动,但不管怎么样,这种方向的波动总是好的。安铁也没看瞳瞳,生怕让瞳瞳觉得自己对这个牵手的动作感到突兀。
  安铁牵着瞳瞳的手在小区里走了一会,安铁才转头看着瞳瞳装得十分自然地对瞳瞳笑道:“裤子上还有花呐?”
  安铁的话一说出口,安铁马上就觉得自己是没话找话。
  “嗯,裤子上的花好看吗?”瞳瞳并没有注意到安铁的不自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反问道。
  “好看。”安铁马让应道。
  “叔叔,我去一趟那个小超市,你在门口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出来。”瞳瞳说完,就跑进了维也纳山庄门口的超市。
  看了一眼瞳瞳的背影,安铁走到维也纳山庄的门口站了下来,等瞳瞳从超市里出来。
  “这丫头,今天情绪有点怪,不过这样挺好,天天这样就好了。嘿嘿!”安铁正在心里研究瞳瞳今天的心理状况的时候,突然被保安的一声断喝惊了一下。
  “哎,我说你们,把车停远点,门口不是停车的地方,说你们呐,那辆黑色奥迪。”保安正在那里对对一辆黑色奥迪大呼小叫着。
  安铁看了一眼那辆黑色奥迪,车门半开,安铁也没仔细看,估计这车不是这个小区的,一般这个小区的车子保安都认识,要是本小区的车,保安不会这么不客气。
  “叔叔,走吧!”正在这时候,瞳瞳已经从超市出来,跑到安铁的身边,手里居然拿着一个彩色的棒棒糖。
  安铁笑眯眯地看着瞳瞳,觉得今天还真是有些新鲜,安铁很少看见瞳瞳吃这种东西,小时候都很少看见,没想到她现在长大了,倒爱吃起这些东西来了。
  安铁笑道:“原来丫头去买这个去了,好吃吗?”
  瞳瞳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笑笑说:“还行,我们是打车还是坐公交车。”
  安铁说:“打车啊,你叔叔我什么时候坐过公交车啊。”
  瞳瞳笑着看了看安铁,不经意地说:“叔叔是不怎么坐公交车,宁可骑自行车。”
  瞳瞳这是说她刚来的时候,安铁总是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其实单位很远,但安铁不爱坐公交车,人太多,太挤,偶尔坐几次,人挨人,有时候碰到挨着个厉害的女孩子,保准眼睛一瞪,甚至不管不顾地骂你为色狼。
  就在安铁和瞳瞳正在讨论是坐公交车还是坐出租车的时候,又听保安在喊道:“哎,我说那辆奥迪,听到没有,那里不允许停车。”
  这时,安铁和瞳瞳一起向奥迪车看了一眼,发现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就在安铁和瞳瞳往那边看的时候,摇下一半的车窗突然被摇上了。
  车里那个女人的脸一晃的时候,安铁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感觉就像瞳瞳坐在车里似的,有一种时空穿梭时光漂流的恍惚感。
  安铁赶紧转头看了瞳瞳一眼,发现瞳瞳也正站在那里,看着那辆奥迪车,也有些发愣,棒棒糖放在嘴上,半天没拿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瞳瞳,发什么呆啊?”安铁看见瞳瞳后,心里终于安定也不少,心想:“操,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神经兮兮的。”
  “哦,没什么,我们走吧。”瞳瞳也回过神说。
  “我们去哪啊?”安铁笑着问。
  “叔叔想去哪里?”瞳瞳说。
  “今天我就交给你支配,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安铁笑着说。
  “嗯,那好吧,我想去我原来念书的小学看看。”瞳瞳突然说。
  “好啊,哪个小学?”安铁愣了一下,没想到瞳瞳居然提出去她原来念书的小学看看,不过瞳瞳因为跟着安铁搬了好几次家,念的小学也换了好几个。
  “去我上初中前念的那所小学吧。”瞳瞳说。
  “好的,我们就去那个小学。”安铁应声道。
  “叔叔,我们今天坐公交车吧,现在公交车人都不多,比以前好多了,好像也不太挤。”瞳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公交车站提议道。
  “怎么想着坐公交车啊?”安铁看了瞳瞳一眼,有些奇怪地问。
  “外面空气好啊,出租车里有些晕。”瞳瞳道。
  “哦,也对,那就坐公交车。”安铁说着拉着瞳瞳的手走到公交站旁边。
  由于是起始站,瞳瞳和安铁上车的时候,车的尾部还剩下几个座位,果然,现在的公交车宽敞多了。
  在公交车开动之前,安铁发现瞳瞳的眼睛不时地朝着维也纳山庄的门口看,大概是在看那辆奥迪。这时那辆奥迪还停在那里,但车里的人已经看不清楚了,等公交车开动之后不久,安铁居然发现那辆奥迪也远远地不紧不慢地跟在公交车的后面。
  “看到那辆车了吗?人家开个奥迪散步,也算有情调了。”安铁笑着对瞳瞳说,不知为什么安铁竟然就谈起了那辆奥迪。
  “看到了。”瞳瞳看着安铁,眼睛里洋溢着一种跟着父亲出门春游的兴奋,似乎对奥迪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随便谈着沿途所看道的一切。
  公交车刚刚经过两站,车上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刚才还很宽敞的车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滨城的六月本来应该是很凉爽的,但因为人多拥挤,许多人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幸亏我们上车早,还占了个座,要不我们也得挤出一身汗。瞳瞳啊,你判断失误啊,谁说现在公交车人少啊?!嘿嘿。”安铁看着那些人挤得一头汗,有点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不好意思啊,让你啊,让你挨挤了。”瞳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俏皮地说。
  “还好!还好!咱们不是有座嘛,嘿嘿!”安铁正在暗自得意的时候,瞳瞳的眼睛突然盯着前面看了一眼,接着就站了起来,往一边让开。
  安铁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说话呢怎么突然站起来了?就在瞳瞳刚站起来的一个当口,一个小伙子一屁股就坐在了瞳瞳刚才的座位上,安铁发现一个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挤到了瞳瞳的座位前面,刚才瞳瞳就是给这个老太太让座的。
  瞳瞳诧异地看了一眼那个小伙子,又看了一眼安铁,眼神里透着无奈。
  “小伙子,你多大了?这座是让给你的吗?这是让给这位老太太的。”安铁白了旁边的小伙子一眼道。现在这人的素质也太差了点,跟咱们瞳瞳比差距也太大了点。
  安铁话音刚落,周围的几双眼睛一下子齐刷刷地盯着那个小伙子看着,小伙了脸一红,颇为不愤又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往前面挤了过去。
  安铁一看那小伙灰溜溜的样子,心里颇为舒坦,心想,今天要是不我心情还不错,非让你更加难堪不可。
  老太太坐下之后,连声对安铁和瞳瞳说着谢谢,周围又有许多目光在看着自己,搞得安铁很不好意思,心里竟然挺不舒服,明明这是做好事啊,虽然是瞳瞳做好事,心里怎么有种见不得人的感觉呢,仿佛比刚才那个抢座的小伙子更见不得人似的。
  看见瞳瞳在自己前面被人挤得东倒西歪,安铁拉着瞳瞳道:“坐我腿上吧。”
  被安铁这么一拉,瞳瞳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倒在了安铁的怀里。
  “小姑娘真漂亮啊,小伙子,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你运气太好了。”坐在安铁旁边的老太太转头看着瞳瞳称赞道。那语气,似乎安铁捡了个大便宜。
  “老太太,不就是给你让个坐嘛,没必要夸让座的就这么打击我吧。”安铁在心里哭笑不得地说,当然,这话不会说出口,尽管如此,安铁的心里还是十分舒坦。
  安铁嘿嘿笑着,用目光对老太太表示了感谢,然后悄悄看了瞳瞳一眼,瞳瞳的眼睛正看着窗外,装做关注着窗外的事情,实际上,这时候车里的人拥挤得目光根本穿不过人群的缝隙,窗子外面压根什么都看不到。
  安铁很舒服地抱着瞳瞳,突然感觉手上温暖柔滑,原来,由于瞳瞳的牛仔裤腰比较低,此时薄春衫和牛仔裤之间的那一截雪白的小蛮腰已经很醒目地若隐若现,安铁的手不小心就摸进了瞳瞳的衣服里,整个手掌都覆盖在瞳瞳的腰上。
  这时,安铁很明显地感觉到瞳瞳的身上僵硬了一下,接着,安铁看见瞳瞳的脖子上的皮肤开始慢慢变得嫣红起来。
  安铁本来打算把手缩回来,一看瞳瞳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就继续把手放在瞳瞳的腰上,并不时小规模地装着不经意地动几下,瞳瞳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安铁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瞳瞳腰上的热量不断的沿着安铁的手掌传到安铁的身上,瞳瞳那纤细的腰肢柔软而富有弹性,宛若一片飘舞的柳枝,随着公交车的颠簸,在安铁的手掌上舞动,安铁的心竟然莫名其妙跳动起来,胸口有一股热量,正变得越来越强烈,慢慢地向着自己的全身发散开去。
  安铁正发现心里有一个魔鬼正在蠢蠢欲动,仿佛正在寻找一个契机与瞳瞳做进一步的动作。
  正在安铁为自己心里的龌龊想法而羞愧的时候,突然,车一颠簸,瞳瞳随着车的惯性往后一挫,她那饱满圆润、柔软而有弹性的屁股就结结实实地坐在安铁的两腿之间,也是正正地坐在安铁的小弟弟之上。
  随着车的颠簸,瞳瞳的小屁股在安铁的小弟弟上不断的颠动着,摩擦着。
  安铁心里的那股热流刚才还在胸腔里回荡,这些一下子窜出胸腔,迅速经过小腹,在两腿之间的三角地带像龙卷风一样蔓延着,而后又迅速汇集成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正好汇集在安铁的小弟弟上。
  安铁眼睛一闭,心里有气无力地叹息了一声,放在瞳瞳腰上的手滑了下去,圈住了瞳瞳的腰,而,此时,安铁那不争气的小弟弟不分场合地硬帮帮地不屈不挠地抬起头来。
  安铁的小弟弟不仅仅顽强地抬着头,也不断地颤抖着。
  安铁明显感觉到瞳瞳的身体一阵颤抖,身体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安铁很明显地感觉瞳瞳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软了下来,如水一般,瘫倒在安铁的怀里。
  此时的安铁似乎全身都冒着热气,炙烤得瞳瞳身上似乎也冒着热气,安铁的心头一热,胳膊悄悄使劲,把瞳瞳紧紧抱在怀里,把下巴轻轻放在瞳瞳的肩膀上,和脖子上来回轻轻摩梭着,直到把瞳瞳的脖子摩梭得起了一片粉红的彩云。
  此时,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心意相通,安铁闭着眼睛,紧紧抱着瞳瞳,下巴轻轻放在瞳瞳的脖子周围,而瞳瞳也紧紧靠在安铁的怀里,任凭安铁摆布。
  安铁闭着眼睛,发现两腿之间的物件已经隔着衣服死硬地顶在瞳瞳的两片屁股之间,安铁似乎都能看见那里热气腾腾,仿佛那里有云蒸霞蔚的绝美的风景。
  在喧嚣的公共汽车上,安铁闭着眼睛,仿佛能清楚地听到瞳瞳的心跳。
  就在安铁闭着眼睛感受着自己和瞳瞳身体和心灵的颤动时,突然感觉瞳瞳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当安铁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让安铁奇怪的女人。
  安铁顿时就明白了,是这个女人使瞳瞳温软的身体起了变化。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胖,却又仿佛有些胖的女人。她穿着连衣裙,肚子微微有些鼓起,好像是个孕妇。
  安铁当时就有点蒙了,如果是孕妇,安铁当然就应该起来给她让座,这是道德要求,没什么说的,必须的。
  但,看上去她不像孕妇,孕妇哪有这么小的肚子的,那肚子只是微微隆起,虽然很明显,但她的肚子周围却很平,安铁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见过肚子这么个形状的孕妇。
  她应该是胖,而不是怀孕,安铁在心里做判断,她要是胖,我凭什么跟她让座?在这个紧要关头,我要是给她让座,我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安铁的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着,她只是胖,不用给她让座,谁让她嘴馋贪吃,吃这么胖,跑到公共汽车上装孕妇,骗座位,我才不上当。
  可是,她要是胖,别的地方怎么不胖,明明就是个孕妇嘛!安铁的眼睛又不断地对安铁的心强调着,要真是孕妇,我要是这么赖着不给人让座就太说不过去了,咱再怎么说,这点公共道德还是有的啊。
  安铁就这么心里嘀咕着,看着眼前的孕妇,琢磨判断和反复推翻自己的想法大概进行了五分钟,期间,安铁的双手紧紧抱着瞳瞳,这五分钟,安铁仿佛过了五年,越来越难受。
  这女人到底是胖还是怀孕,这是一个问题。
  我让座不让座,放弃不放弃得来不易的与瞳瞳亲密接触的机会,这同样是一个十分急迫的问题。
  而且,这还是一个判断自己品行与道德感的原则性的大问题。
  就在安铁被这几个问题折磨得痛苦不堪,浑身僵硬苦不堪言的时候,瞳瞳突然转头轻轻地说:“下一站就到了,我们往车门那里走一走吧?”
  瞳瞳的话音刚落,安铁如同一个囚犯遭到大赦,顿时浑身轻松起来,赶紧站起来道:“我们走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铁赶紧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那位疑似孕妇,与瞳瞳一起开始往前挤。
  安铁与瞳瞳从公交车的最后努力地往前挤着,好不容易挤到车门旁边,车子一晃,车上的人群也一阵晃动,安铁赶紧稳住身形,一只手环绕在瞳瞳的腰上,一只手拉着扶手,让瞳瞳处在自己的保护之下,护住瞳瞳。
  但车上的人实在太拥挤了,车还晃,安铁又怕失去重心,虽然还是跟瞳瞳紧紧贴在一起,但刚才与瞳瞳那种亲密接触的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怎么也没有了。
  下一站很快就到了,安铁和瞳瞳下了车,两个人站在哪里看着逐渐开远的公交车,还一直在那里喘气。
  “对不起啊,叔叔,让你挨挤了。”瞳瞳脸颊泛着红润,看着安铁道。
  “咱们不是一起挤嘛,挺好的,以后咱们有机会经常这么挤,嘿嘿。”安铁看着瞳瞳冲口而出,话说出口之后,才觉得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妥,似乎这种想法就是为了占瞳瞳便宜似的。
  果然,安铁说完,瞳瞳的脸就更红了,忸怩地看了安铁一眼,说:“前面不远就是我们学校了。”
  瞳瞳说“我们学校”很自然,安铁听起来也很亲切,看来,瞳瞳对这个学校感情还是很深的。
  安铁和瞳瞳并排走着,下午阳光很好,风和日丽,与瞳瞳一路走来,安铁感觉连风中都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加上海边城市特有的那种咸腥味混合在一起,生命的蓬勃与朝气在安铁的每一个毛孔里冒出头来,安铁很明显地觉得走路的步子也轻快了起来。
  两个人并肩而行,很快就走到了学校门口,今天是星期天,学校门口很安静,从门口往校园里一看,校园里白花催发,绿树成荫,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校园里,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学生的身影闪过,安铁和瞳瞳进了学校的大门,门口值班的老大爷也没怎么问,只是多看了安铁和瞳瞳几眼。
  “进门也不问问,这小学的安全措施有问题啊。”安铁看着瞳瞳笑着说。
  “这老大爷还是以前的老大爷,可能还对我有印象,所以没拦我们。”瞳瞳随口说着,然后看着小学的操场,神情颇为肃穆。
  “你这母校变化大不大啊?”安铁问。
  “没什么大变化,你看,那边的墙上好像我们画的小画还在呢。”安铁随着瞳瞳走道操场的墙边,墙上果然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是学生们自己闹着玩画上去的。
  “哪个是你画的?”安铁笑着问。
  “这个小狗是我画的。”瞳瞳太土看了安铁一眼,脸上平静而安详,在校园里走了一圈,瞳瞳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时光。
  “叔叔,你那车是我进这个学校之后买的吧。”瞳瞳问。
  “好像是吧。”安铁随口应着。
  “你和白姐姐还来过好几次呢,叔叔,我现在变化大吗?”瞳瞳回想着说。
  “变化不大,个子高了一点,其他几乎没有变化。”安铁说。
  “可我觉得变化挺大的,还是那时好,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瞳瞳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有不少感慨,语气有些忧郁。
  安铁看了瞳瞳一眼,刚才从公交车上下来时那个羞涩的瞳瞳没有了,眼前的瞳瞳似乎又是以前那个安静的沉默寡言的小姑娘。
  “生活总是会有变化的,有些变化也很好啊。”其实,安铁希望生活回到很早以前,与瞳瞳一起的安静的时光,永远不要变才好。
  “是不是什么都东西都会变,不会长久呢?!”瞳瞳似乎在问安铁,又似乎在感叹。
  “也不是啊,有一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安铁笑了笑,拉起了瞳瞳的手。
  瞳瞳的手很自然的和安铁拉在一起,没有了刚才的羞涩和不安,两个人在周日安静的小学校园里走了很久,几乎走遍了这个小学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这个城市中心的校园沐浴在黄昏的霞光之中,两个人的脸上也沉浸了昏黄的光辉中,表情也似乎有些模糊起来。
  走在这个似乎有些与世隔绝的校园里,听着院墙外面城市生活的各种声音,很容易让人有种动静两重天的感觉,临了要出校门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复杂。
  瞳瞳更是流连地频频转头,手紧紧地抓着安铁的手,似乎怕有什么东西就要从她的手心溜走。
  “丫头,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好不好?”安铁提议到。
  “好。”瞳瞳应道,也不问去哪,吃什么,一切听安铁的安排这样的情形,安铁感觉很好,时光的确似乎倒流到了过去,瞳瞳还是那个只是发育良好的十三岁的小学生,她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背着书包,安铁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走出学校的大门,门口有一些卖水果的小贩,安铁和瞳瞳走到一个卖樱桃和水果的小贩面前蹲了下来,瞳瞳问:“请问多少钱一斤呀?”
  “十二块钱一斤,小姑娘这么漂亮,卖你就十一块一斤吧。”小贩精明地说。
  “好,称两斤。”安铁乐呵呵地说。
  安铁和瞳瞳拿着樱桃离开小贩的时候,安铁笑道:“看来,这漂亮的确值钱啊,连小贩都买账,哈哈。”
  瞳瞳不好意思地看了安铁一眼,俏皮地说:“才值一块钱。”
  安铁哈哈大笑道:“在小贩这能便宜一块钱就非常了不起了。我们就到前面的小饭店随便吃一点就回家吧。”
  瞳瞳“嗯”了一声,温顺地跟在安铁的身后,向离学校不远处的小饭店走了过去。
  刚走出没几步,安铁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安铁发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原来竟然是刚从维也纳山庄出来时候看见的那辆黑色的奥迪,奥迪车窗关着,看不清里车里的人。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安铁心里嘀咕着,看了一眼瞳瞳,发现瞳瞳也注意到了那辆奥迪。
  这时候,奥迪车正在倒车,很快,奥迪就驶入了街道,消失在滚滚车流之中。
  “这车好像是我们刚出来的时候碰到的那辆车,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缘分呐!”安铁发现瞳瞳看这那车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于是赶紧开了一句玩笑,把这个事情岔过去。
  “我们进去吧。”瞳瞳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两个人就一起走进了小饭馆。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有说有笑,去了一趟小学,瞳瞳似乎回到了过去,看安铁的眼神也没前些日子那么飘忽了,看安铁的目光开始变得笃定而平静,似乎她的眼睛里只有安铁一个人。
  吃完饭,安铁和瞳瞳也没再去别的地方闲逛,直接打车回到家里。
  进门之后,新闻联播刚过,安铁坐在电视机前准备看焦点访谈,瞳瞳就进了厨房洗樱桃。
  在安铁看焦点访谈的时候,瞳瞳洗完樱桃之后,又泡了一壶茶,给安铁倒上之后,就开始坐在安铁身边,一边吃樱桃,一边跟安铁一起看新闻。
  焦点访谈正在播放一个赞颂上海某个小区邻里互相帮助的事迹,目的是赞颂居委会对居民的恩情,看得安铁直皱眉头。“妈的,这焦点访谈越来越没意思了。这几个人应该让他们到县级电台去干活。”安铁一边看一边骂骂咧咧的。
  “来,吃一颗!看电视剧吧。”在安铁骂骂咧咧的时候,瞳瞳笑盈盈地在一旁拿着一颗樱桃就要往安铁的嘴里塞。她看惯了安铁这种看电视骂骂咧咧的毛病,也知道安铁不是真的生气,无非就是随意发表一下意见。
  “好吧,看电视剧。”安铁也笑了,嘴里叼着瞳瞳塞到嘴里的樱桃含糊地说着,然后开始换台。看着瞳瞳吃着樱桃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关自己事情的样子,安铁觉得瞳瞳可爱之极,心里一动,于是一伸手搂着瞳瞳说,坐过来些。
  瞳瞳看了安铁一眼,脸一红,头一低,顺势就靠在了安铁的怀中。家里的气氛马上变得无比温馨起来,连灯光似乎都格外的柔和。
  就在安铁搂着瞳瞳,腾出一只手开始换台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安铁和瞳瞳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想去接,可电话接连响了几声,瞳瞳才有些不情愿地从安铁的腿上下来,走道桌子旁边拿起电话:“你好!”
  瞳瞳说完话之后,等了一会,电话里似乎没有声音,安铁看着瞳瞳,正满心期待瞳瞳赶紧放下电话。
  “你好,请说话。”瞳瞳等了一会,电话里好像还没人说话。
  然后瞳瞳不得不放下电话,若无其事地走道安铁身边,这回很自然地坐在安铁的腿上,对安铁笑了一下,说:“没人说话,可能打错了。”
  安铁也不以为意,挥挥手道:“别去管它,我们看电视。”
  安铁说完,两只手很自然地就环绕着瞳瞳的腰,把瞳瞳往怀里挪了一下,瞳瞳也顺势往安铁怀里靠了靠,这一移动,姿势恰好跟下午在公交车上的姿势一模一样,瞳瞳的屁股压在安铁的两腿之间,正正地压在安铁的小弟弟上。
  本来,安铁还没什么反应,可这个姿势却提醒了安铁,下午的那种感觉迅速就在安铁的身体里汇集成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又迅速在两腿之间汇集,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一种让人颤抖的动人心魄的暧昧马上就开始在两人之间弥漫着,两人也没有回避。安铁呆了一下,手试探着往瞳瞳的腰间提了提,头也开始轻轻放在瞳瞳的肩膀上。
  瞳瞳的头微微低着,光滑洁白的脸上皮肤开始慢慢红了起来,就像一滴红墨水滴在水里慢慢洋溢开来,看得安铁心头如有一万只鹿在奔跑。
  瞳瞳的目光仿佛能拧出水似的,瞳瞳的目光似乎能拐弯似的,安铁很明显地感到瞳瞳的注视,那种想看又不敢看的欲语还羞的情态。
  安铁心头一热,一只手慢慢上移到瞳瞳的胸口,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瞳瞳勾着的头往后一仰,几乎就是靠在安铁的肩膀上,安铁的脸轻轻贴了一下瞳瞳的脸,瞳瞳的脸很烫,如同着了火一般。
  安铁的心里也如同着了火,火越烧越旺,安铁把手又悄悄往上移,捧着瞳瞳的脸,轻轻用力往自己这边扳了一下,瞳瞳心领神会地把脸转了过来。
  看着瞳瞳粉嫩通红的脸,含羞下垂的眼帘,安铁的心狂跳着,把嘴唇轻轻地压在了瞳瞳嫣红的唇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瞳瞳的嘴唇柔软而湿润,饱满而嫣红。
  瞳瞳眼睛半睁着,目光如水,在安铁的脸上荡漾,嘴里喃喃地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叔叔!叔……”
  接下来的半句瞳瞳没有说出声,因为安铁的舌头已经轻轻地塞进了瞳瞳的嘴里。
  一股甜甜的味道迅速从安铁嘴唇上的皮肤传导到安铁的大脑皮层,然后形成了一股电流,流遍了安铁的全身。
  似乎有一大片绚丽的烟花在这个温暖而温馨的夏夜里静静的热烈的开放着。
  安铁感觉自己在眼冒金星,那些烟花似乎在夜空里无声地绽放着,安静却绚烂。
  “叮铃铃!”的一声响,如同无声的烟花突然爆炸了一样,吓得安铁和瞳瞳浑身一哆嗦,两个人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了,安铁还感觉瞳瞳湿润的小舌头还在自己的嘴里轻轻地动了两下。
  可就在瞳瞳看见安铁的眼睛的时候,脸变得更红了,正伸在安铁嘴里的小舌头迅速地缩了回去。
  “操!操他妈的谁的电话!”当安铁搞清楚刚才的声音是电话铃声时,安铁心里忍不住大骂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电话一眼,然后又看着瞳瞳的脸,准备不去理这个扫兴的电话。
  可是,瞳瞳却被这个电话惊了,在安铁身上轻轻挣扎着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桌子前去接电话。
  “喂,你好,请说话!”瞳瞳细声细气地说。
  “还是没人说话。”瞳瞳问了几声,放下电话,看了安铁一眼,脸一红,低声说。
  “不用管它。”安铁这时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瞳瞳看了安铁一眼,想过来,又似乎有些犹豫,最后,瞳瞳终于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我进房睡觉了。”说完,就快步回了房间。
  瞳瞳的声音虽然很低,可安铁却清楚地听到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瞳瞳进了房间,安铁才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挥着拳头对着电话猛然砸了下去,等快接触到电话的时候,才噶然而止地使劲收住。
  安铁气呼呼拿起话筒,翻看了一下刚才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安铁平时几乎不看来电显示,这次,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看看罪魁祸首是谁,好让自己愤怒的情绪有一个出口,一看是陌生号码,只得泄气地把话筒狠狠地放了下来。
  在客厅里郁闷地抽了两颗烟,又一口气喝了两杯茶,无比郁闷的安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门,渴望这时候门开一下,瞳瞳就会出现在门口。
  安铁也蠢蠢欲动地几次想站起来去敲瞳瞳的门,但终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
  正在安铁反复犹豫的时候,“叮铃铃!”电话铃声又尖锐地响了起来。
  安铁盯着电话看了一眼,发现还是刚才的那个电话号码,安铁慢慢伸出手,就像抓贼生怕贼跑了似的猛然拿起电话,迅速地气愤地说道:“操!没完啦?赶紧说话,再不说我告你骚扰!”
  “大叔,你吃错药啦,这么大脾气。”这次电话里丝毫没有耽搁,马上说话了,说话的是小桐桐。“你耍着玩啊,打好几次电话也不说话,小丫头,我警告你,以后再这么整别怪我不客气你啊!”安铁没好气地说。
  “什么呀,我什么时候给你打好几次电话啦,你还真自作多情,我为什么要耍你啊,我有时候我还不如去遛狗呢,我就打了这一个电话,你冤枉我啦,知道不?赶紧道歉。”小桐桐的声音银铃似的,一连串地说道。
  安铁听了小桐桐这么一说,倒没有生气,可心里却一沉,小桐桐不像撒谎,可之前打来的那两个电话安铁在来电显示上看得很清楚,分明与小桐桐打过来的电话是一个号码,小桐桐说之前好没打过来,那会是谁呢?
  安铁沉吟了一会,狐疑地问道:“小丫头,你不会骗我吧?刚才你真没打电话过来,我听着电话响了好几声。”
  小桐桐道:“我说大叔,你不会是岁数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吧?我没事打电话玩干嘛呀,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着没事呀。”小桐桐有些嗔怒,听语气不像是撒谎。
  “哦,我逗你玩呢,怎么回事,小丫头,大半夜打电话来有事吗?”安铁问。
  “你看看你,没事我打个电话找你和姐姐聊天就不行啊?是不是我打扰你们亲热了啊?嘻嘻。”小桐桐大大咧咧地说。
  “你这丫头,说吧,到底有事没,我才不信你没事找我聊天。”鉴于上次小桐桐找安铁见老师,安铁不觉得这个小丫头没事会打电话联络感情。
  “那个,算是有点事吧,可是,你别怕,不是找你帮忙,是我老妈想请我的闺中好友去我家吃饭,唉,我就说吧,我妈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我,她啊,看到我衣服上的口子,就赶紧问我那晚上的事,说什么要见见我的那个同学,大叔,你和姐姐帮人帮到底吧。”小桐桐唉声叹气地说着。
  安铁听了小桐桐的话,皱了一下眉头,看看瞳瞳房间的方向,心里暗忖,小桐桐的妈为什么要请瞳瞳去她家呢?还有,刚才那两个接了无人讲话的电话,是否是小桐桐的妈妈打过来的,又为什么不说话呢?
  想到这些,安铁的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鲁东岸说的那句话“要说这位小妹妹长得倒是跟我妹妹的妈妈很像。”
  安铁顿了一会,道:“这事啊,我回头帮你问问吧,现在你瞳瞳姐姐已经睡了。”
  小桐桐一听,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不过大叔你一定要帮我问问啊,对了,大叔,瞳瞳姐姐姓什么?”
  安铁微微一楞,道:“当然姓童了,小丫头,我也该睡觉了,有事回头再说吧。”安铁无端端烦躁起来,不知为什么,每当小桐桐一问关于瞳瞳的事情,安铁就有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感觉。
  安铁心情复杂地挂断小桐桐的电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夜深了,外面起了风,窗口的帘子在夜风的吹拂下没有规律地晃动着,可是这风却不像前一段日子那么凉爽了,空气里多了一丝沉闷意味。
  安铁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感觉半夜的时候身上裹着衣服很是难受,迷迷糊糊中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扯了被子,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安铁犹在睡意正浓的时候,听到自己的房门响了两下,接着是两声低唤:“叔叔,你醒了吗?”
  安铁猛地睁开眼睛,一边躺在那回神,一边应声道:“哦,刚醒!”
  只听瞳瞳在门外犹豫了一会,接着房门被缓缓推开,瞳瞳手里拿着好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站在门口笑着看一眼还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的安铁,然后又扫了一眼散落在床边和地上的衣物,缓步走到安铁床边,把手中的衣物放在安铁床边的椅子上,然后把安铁昨晚胡乱扔得到处的衣服捡起来。
  “叔叔,你和我一起出去跑步吗?要是去就把那身衣服穿上,那是我前几天给你买的。”瞳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安铁说道。
  安铁坐起身,拿着瞳瞳送过来的衣服看了一眼,是一套白色运动服,等安铁留意到瞳瞳身上穿的衣服时,愣了一下,这套衣服不但颜色跟瞳瞳身上的一样,连样式也差不多,这就是情侣装吧?应该错不了。
  安铁心情大好,对瞳瞳笑吟吟地说道:“去,先等我一会,马上就好。”安铁把运动服上衣往赤裸的上身套了下去,脸上笑眯眯的,刚掀开被子一角,扫了一眼还在那收衣服的瞳瞳,发现自己还光着,赶紧又把被子盖了起来。
  瞳瞳把安铁昨天扒下来的衣服都收拾起来之后,对着坐在床上拎着运动裤傻乐的安铁柔和地笑了笑,说:“那叔叔快点,我去给小克收拾一下。”
  望着瞳瞳穿着白色运动服的背影,安铁揉了一下这套穿棉料子的运动裤。摇头笑了笑,刚发现这丫头现在越来越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了。
  安铁与瞳瞳下楼以后,迎着早晨明媚的阳光,安铁侧首看了一眼与自己一样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衣的瞳瞳,早晨的阳光里带着一丝淡红色,使瞳瞳身上的白衣有些发粉,朝气蓬勃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头发只用一根蓝色发带简单束了一下,像一朵白色的小花开放于晨光之中,使安铁觉得异常赏心悦目。
  瞳瞳走在安铁靠前头一点,牵着撒欢往前挣的克林顿,同样场景却与往日又有些不同,这时,瞳瞳扭头看看安铁,对安铁灿然一笑,道:“今天咱们俩个比赛呀?谁先跑到海滩那边谁就回去给小克洗澡,怎么样?”
  安铁顿了一下,看看正在草丛里扑腾的克林顿,含笑点点头,说:“好,来吧。”说着,安铁拂了一下瞳瞳额前的碎发,然后把手掌轻放在瞳瞳肩膀上,道:“我嘛,比你体力好,先让你跑一百米出去,然后我再开始,怎么样?”
  瞳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好吧,嘻嘻,我现在身体好着呢。”说完,瞳瞳活动了一下身子,往海边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着瞳瞳越跑越远,安铁不急不缓地追了上去,但速度始终控制在比瞳瞳慢一点的基础上,等到二人跑到通往海滩的那条路上时,安铁在瞳瞳身后看到瞳瞳路过那个出事地点时,明显身形一顿,然后扭头看一眼安铁,对安铁道:“要尽全力,不要小看我!”
  安铁听了瞳瞳的话,舒展眉头,快步跑了上去,与瞳瞳并排在一起,瞳瞳看安铁赶了上来,伸出手拉住安铁,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微微低着头,发带从光滑的头发上滑了下来。
  安铁只觉得瞳瞳微凉的小手滑进自己潮湿的掌心,有些迟钝地抓着瞳瞳的手,然后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把瞳瞳的手紧紧地包裹起来,拉着瞳瞳加快了速度。
  穿过小径,大海就在眼前,碧海蓝天之间,安铁与瞳瞳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运动衣往大海的方向飞奔过去,安铁感觉此时自己和瞳瞳是缠绕在一起的风,一直吹着,一直这么吹拂着……
  到达海滩之后,瞳瞳弯着腰轻轻地喘息起来,脸上带着一层绯红的色泽,长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呼……真痛快!”瞳瞳的语气很是轻快。
  “是啊,这么一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累了吧?”安铁用手腕上带的护腕擦了一下瞳瞳的额头。
  其实瞳瞳的额头上没有什么汗迹,可安铁还是忍不住擦了上去,就好像这种动作是一个惯性,或者不归大脑支配,不由自主地从心底传达了出来。
  瞳瞳的视线顺着安铁的手腕转了一圈,也直起身,踮着脚也给安铁擦了一下额头,然后娇柔地笑着说:“生命在于运动呐,嘻嘻。”
  安铁看着依旧矮自己大半个头的瞳瞳,随着瞳瞳手臂挥向自己的额头,瞳瞳身上的淡淡清香也攫住了安铁的呼吸,不由得又把手臂伸出来,揽住瞳瞳的腰肢,然后目光深邃地看着瞳瞳娇俏的脸,呼吸竟比刚才跑步的时候还要急促。
  瞳瞳对于安铁这一举动起初愣了一下,然后向安铁偎过来,把身体的重量交给安铁,手还为安铁拭着额头上的薄汗,可呼吸却不像之前那般顺畅,有种略带压抑,又忍不住大口吸气的感觉。
  安铁把瞳瞳抵在自己额头的胳膊拿下来,圈住瞳瞳的腰身,两个人一起面对着大海,望着从远处一排排涌过来的浪花,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想着,偎依着,直到呼吸变得悠远而绵长。
  一个愉快的早晨是一个美好的开始,安铁心情舒畅地到了公司,把办公室内的所有窗户打开,偌大的办公室内充斥着阳光和初夏的味道,就连办公室里平日那几盆不起眼的盆栽也变得格外顺眼起来,那种略带苍白的绿在明媚的阳光下变得剔透,变得充满活力。
  安铁手拿喷壶,在电脑开机的空档给那几盆盆栽喷了点水,水汽在阳光下形成一片七彩的幕帷,狠狠地眩了安铁的眼。
  坐回到办公桌前,打电话把欧阳振声和赵燕叫了进来,两个人感觉到安铁心情不错,随意地坐在安铁对面。
  “安总,今天有什么好事吗,看你一进公司就笑眯眯的。”赵燕看着安铁说道。
  “难道我平时总是板着脸啊,赵燕。”安铁对赵燕眨了一下眼睛,问道。
  “那倒不是,不过感觉你今天心情特别好,是不是啊?欧阳。”赵燕笑吟吟地说道。
  欧阳振声有些拘谨地看一眼安铁,然后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安总今天的确心情不错。”欧阳振声与安铁说话的时候向来比较有分寸,几乎不怎么说公事以外的话题,但在与客户交流的时候安铁记得欧阳振声可是口才绝好。
  安铁看看欧阳振声和赵燕,摊摊手,说:“你们俩就别猜了,不过呢,的确有点好事,就是关于那个政府招标工程,现在可能胜算更大了。”
  “是吗?太好了,安总,是不是听到内部消息了。”赵燕一脸兴奋看着安铁。
  欧阳振声听安铁说完也是眼睛一亮,脸上带着一丝激动,这个项目可是归他全权负责,也是现在欧阳振声最关注的事情。
  安铁道:“你们别激动啊,还没到最后的时候,不过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你们着手准备准备,要是真拿下来,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呐。”
  两人听安铁这么一说,平复了一下情绪,就听欧阳振声慢悠悠地说道:“对了安总,最近传出了一个消息,跟王贵的广告公司有关。”
  安铁一听,敛起笑意,沉声道:“什么消息?”


第一百三十六章
  欧阳振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赵燕,然后对安铁道:“听说王贵的广告公司与滨城计划生育协会和滨城日报一起搞了一个性文化节……”
  赵燕一听,轻咳了一声,不经意地偻了一下头,神色倒是没什么异常,却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了安铁。
  安铁听到这个消息,用手椽了一下额角,沉吟道:“消息可靠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按说这个活动也挺大的,怎么之前没听到风声啊?”
  欧阳振声道:“应该靠谱,这事我还是通过报社的陈红打听出来的,现在还没具休定下来,安总,你看咱们要不要……”欧阳振声眼睛发亮地直视着安铁。
  赵燕听欧阳振声这么说,也来了精神,性文化节,噱头不小,要是运作好了,的确有很大的利润可言,关键是,虽然性文化节名声不太好,但只要运作好了,搞得正规和学术化一些,很容易在全国爆炒起来,文化公司,在全国的知名度是很重要的。
  安铁心里当然明白这个活动是块肥肉,但联系到中国的国情,这事的风险也是不小,文化公司是要知名度,但美誉度更重要,拿捏不好分寸搞不好就把自己的牌子和名节都砸了,安铁琢磨了一会,道:“这事,欧阳先盯着吧,回头我再去报社那边看一下情况,但是目前咱们最大的精力还是要放在政府的那个招标项目上,毕竟那边现在还没有落槌定音,明白我的意思吧?”
  欧阳振声点点头,说道:“安总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赵燕也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然后道:“安总,这王贵跟报社的关系不一般啊,当年咱们公司跟报社闹得不太愉快,就是他搞的鬼。”
  安铁淡淡地道:“这事我知道,这小子是个笑面虎,办事就知道投机取巧,他不是喜欢搞小动作吗?以后咱们就让他天天小动作停不下来,让他抽筋!好了,你们俩个回去准备下午的会吧。”
  赵燕和欧阳振声离开安铁的办公室以后,安铁随手点了一根烟,琢磨着刚才欧阳振声提起的性文化节的事情,等手中的烟抽完,安铁又看了看办公室内的几盆植物,觉得还是先找报社那边探探情况再说。
  中午,安铁是和几个分公司的经理一起吃的午饭,由于下午的会议还有正事要诿,只是简单吃了点,没有喝酒之类的,可大家难得凑在一起,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吃完饭,安铁与众人情绪饱满地一起等电梯的时候,看到瞳瞳正站在电梯门口。
  安铁见到瞳瞳突然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赵燕先开口道:“哎呀,这不是瞳瞳吗?”
  瞳瞳这才发现了赵燕,叫了一声“赵燕姐”之后,向安铁这边靠了过来,手自然地挽住安铁的胳膊,娇声道:“叔叔,你刚吃饭回来吧?”
  安铁很意外瞳瞳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自己有这么亲密的举动,但心里更多还是一种惊喜,等安铁的视线从瞳瞳的脸上移开,环视了一下众人,气氛还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之前瞳瞳极少来公司,即使来了也是直斧安铁的办公室,公司这些经理平时就很忙,当然不知道瞳瞳是什么人,现在瞳瞳与自已这么亲密站在一起,这些人的眼睛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那么一点复杂。
  男同胞的复杂安铁可以理解,可女人的复杂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这时,安铁猛然想起当年自己入狱的罪名,心头一黯,身体也随之僵硬了一下,恰好这时电梯已经到了,赵燕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定定地看着安铁和瞳瞳,说道:“电梯到了!”
  安铁带着瞳瞳率先走了进去,安铁与瞳瞳在电梯的一角站好之后,低头看看瞳瞳,只见瞳瞳不以为意地挽着安铁的臂弯,脸上的表情非常自然,安铁在心里暗自骂了自己一句:“操!俺家瞳瞳都这么大方,我他妈矫情啥。”
  安铁不自觉地看着瞳瞳笑了笑,然后对瞳瞳低声道:“丫头,中午吃饭了没?”
  瞳瞳道:“吃了过来的,下午也没什么课,过来看看你。”
  安铁对着瞳瞳柔和地笑了笑,顺手拍了一下瞳瞳抚着自己胳膊的手,这时,安铁感觉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投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那目光的主人,正是隔着欧阳振声和张生站在门口的赵燕。
  赵燕发现安铁正看过来,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侧了一下身,把脸对向了电梯的门。
  这时,瞳瞳拽了一下安铁衣服,轻声说道:“叔叔,我来不影响你工作吧?”
  安铁赶紧道:“没事……”
  “叮”安铁的话刚说了一半,电梯的门就打开了,众人陆陆续续地下了电梯,安铁这回和瞳瞳走在最后,这时,瞳瞳才注意到刚才那一电梯的人都是安铁公司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在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赶紧把挽着安铁胳膊的手拿了下来。
  安铁看着有些窘迫的瞳瞳,轻声笑了笑,带着瞳瞳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瞳瞳进了安铁的办公室,神色才恢复正常,有些羞赧地看看安铁,问道:“叔叔,你们公司这么多人啊?”
  安铁哭笑不得地看着瞳瞳,说道:“丫头,公司里的人一直都挺多的啊。”
  瞳瞳像被小猫叼住了舌头,苦着脸娇嗔道:“叔叔……”
  安铁拉着瞳瞳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把瞳瞳安置在椅子上,然后自己靠着办公桌,双手抱胸看着瞳瞳,笑道:“我明白,怎么?害羞了?”
  瞳瞳咬了一下嘴唇,坐直身子看着安铁,嘴硬地说:“我没害羞,只是没想到电梯里的人都是叔叔公司的,怪不得他们看我时那么奇怪。”
  瞳瞳说话时的样子表情非常丰富,看得安铁心里大乐。
  与瞳瞳在办公室里说了一会话之后,张生就进来叫安铁开会了,安铁应了一声,对瞳瞳道:“丫头,你自己先在这呆着,我去开会,有什么需要你找前台小姐帮忙就行。”
  瞳瞳点点头,摆弄着安铁桌子上的电脑,说道:“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嘻嘻。”
  安铁开完公司的会议之后兴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却发现瞳瞳已经不在了,安铁给前台打了一个电话,才知道瞳瞳已经走了一会,心里有些怅然,拿起手机刚想给瞳瞳打电话问一下去哪了,看到手机上还有一条未读的短信。
  “叔叔,我有点事,先走了。”很简单的一句话。
  安铁看完信息,有些烦躁地点了一根烟,在烟雾中眯着眼睛想着,瞳瞳最近的言行举止似乎越来越琢磨不定,难道真的在考虑帮她的老师在做艺术品投资或者别的。
  安铁坐在那想了一会,还是觉得瞳瞳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决定就好,现在瞳瞳长大了,自己总不能像老母鸡一样把瞳瞳藏在翅膀低下,况且以瞳瞳的聪明,要是她决定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得很好,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通透了许多。
  看了一下桌上的电脑,刚才瞳瞳在时打开的网页还没有关,安铁看了一眼那几个网页,都是一些英文界面的国外网站,一时间也没看懂,就随手关了。
  安铁打开抽屉,打算再看一遍那张琳达与徐波在一起胡搞的那张光盘,上次看了狼头纹身之后就没继续看,不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内容。
  可是,安铁找了半天,也没见那张光盘放在哪了,拧着眉头想了一会,明明是放在抽屉里了,怎么会不见了,平时安铁的办公室一直是张生在照看,便把张生叫了进来。
  “大哥,什么事?”张生进来就问。
  “张生,我那张放在抽屉里的光盘你收哪了?”
  “什么光盘啊?我没注意啊?”张生不解地问。
  “就是那张放在这个抽屉里的光盘,上面没有字的。”安铁一边翻找一边说着。
  “没人动过这间办公室啊?大哥,那个光盘很重要吗?”张生一脸严肃地问。
  “你确定除了你之外没人进来过?”
  “不会啊,我嘱咐过进来收拾的秘书,她们不会乱动东西的。”
  “哦,是吗?那我再找找,你先忙吧。”
  张生离开以后,安铁突然想起瞳瞳刚才一直在这,心里一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会是瞳瞳拿走了吧?
  联想到瞳瞳好好的突然离开,安铁冒了一头冷汗,如果真是瞳瞳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可转念一想,应该不会,瞳瞳不会随便翻东西,况且那还是限制级的内容,即使瞳瞳看了,也不会看到狼头纹身那一节,更不会拿走。
  也许是自己随手放在哪了,说不定回头这光盘自己就出来了。
  有些烦躁地平复了一下情绪,安铁正想着手看一份文件的时候,周翠兰打过来一个电话。
  “是,是叔叔吗?”周翠兰的声音显有些颤抖,显得惊恐不安的样子。
  “什么事?”安铁皱起眉头淡淡地问。
  “叔叔,你下班之后能来我这店里一趟吗?最近……”周翠兰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像是丢了魂似的。
  “最近怎么了?对了童大牛跟你联系了吗?”
  “来过两次,还是要劝我走,我没答应他,可现在我有点后悔了。”周翠兰说道。
  安铁眼睛一眯,冷声道:“后悔?你这什么意思?”
  “哎呀,叔叔不要误会,我现在害怕呀,最近总有人过来问我一些五年前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呜呜……”周翠兰带着哭腔说。
  安铁心里一惊,是谁?张生应该不会这么鲁莽,那会是谁呢?
  “那些人都问你些什么?”安铁急促地问周翠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周翠兰吸了一下鼻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是不知道她们什么来路才害怕,他们……他们还说晚上过来找我,叔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呐?”
  安铁一听挑了一下眉毛说道:“哦?今晚还过来找你?”
  周翠兰道:“是啊,说是他们的上头要来亲自问我,呜呜……那个挨千刀的童大牛,祸事肯定是他惹出来的,哎呀,叔叔你说不会是瞳瞳的亲妈找迁来找我算账呢吧。”
  “瞳瞳的亲妈?你都知道些什么?”安铁赶紧抓住了这点问道。
  “我我……只是猜猜,这样吧,叔叔,你下班迁来一趟,我再跟你好好说说,我倒没事我是怕打扰叔叔工作啊。”周翠兰故意卖了个关子。
  安铁冷笑了一下,这个周翠兰,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分明是她自己感觉到危险,找别人帮忙还吊着别人的胃口,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好吧,我下姓以后去你那看看,有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吧。”安铁说道。
  “哎呀,那真是太谢谢叔叔了,我就知道叔叔不会那么绝情。”周翠兰说这句话的时候比之前顺溜多了,像松下了一口气似的。
  与周翠兰结束通话之后,安铁心里琢磨着周翠兰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否可信,按说当年的事情直接受害人是安铁和瞳瞳,那么除了安铁之外,还会有谁在找周翠兰的麻烦呢,瞳瞳?想起那天从周翠兰的小店出来,看到的那个疑似小影的背影,安铁的心里泛起一串疑团。
  难道真像周翠兰怀疑的,是瞳瞳的亲妈在追查些事?这事就说不准了,也许瞳瞳的生母真的还在人世,也许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死,现在突然良心发现回去找瞳瞳?可当她找到瞳瞳却发现女儿又不知所踪,所以从周翠兰身上下手来问出什么事情?
  这最这段日子的确事情多了点,安铁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逐渐清晰,可同时在接近真相的时候,一切又混做一团,难以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
  还是下午去周翠兰那里一趟吧,起码要查出来那伙正在威胁周翠兰的人是谁。
  安铁这一下午都被瞳瞳的突然离开和周翠兰那个恼人的电话搞得有点心神不宁,太阳穴也在突突直跳,这种感觉另安铁非常烦躁,喝了好几杯茶也没压下去心头的烦闷。
  快到下班的时候,安铁把张生叫了进来,打算问问张生最近周翠兰的情况,看看之前周翠兰打电话说的那些事情是否属实。
  “大哥有事?”张生在安铁时面坐下说。
  “嗯,最近你不是一直在盯着周翠兰嘛,最近她有没有反常的情况,还有,都跟什么人接触过?详细点说。”
  张生沉吟了一会,说道:“基本的事情我都及时跟大哥汇报过了,这个女人接触的人挺杂的,简直是乡村版的交际花,至于持别的人倒是没听说,但下头的人说这个女人最近做事神经兮兮的,还有人问这个女人是不是精神不太好。”
  安铁一听,忍不住乐了,看来周翠兰说的不假,还有就是,那伙人比张生派去监视她的人要高明很多,自己这边这么盯着却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哦,我知道了,张生,你晚上有事没?”安铁给张生扔过去“怎么?大哥有事要我办?”张生吐了一口烟,慢悠悠地问道。
  “你要是没事就和我一起去周翠兰那一趟,下午她打电话说有一伙不明来历的人在威胁她,逼问她一些事情,我去看看。”安铁皱着眉头说。
  “行,我一会再叫上几个人。”
  “嗯,但是不用跟着我,在周围看看情况,以防万一就行。要是真有事我会跟你们联系。”安铁嘱咐道。
  “知道啦咱们的人呢现在还算挺专业的,前一段不是让他们跟着小黑特训了,小黑还夸他们来着呢。”张生得意洋洋地说。
  “不错,这事你办得挺好,对了,我听说陈丝丝给了你不少单子做,看来你前一阵没白忙活,嘿嘿。”
  “那倒是,陈丝丝刻薄归刻薄,还算挺给面子,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你兄弟我的魅力大大啊,哈哈。”张生吐了一口烟,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行啦,你安排人手去吧,我也一会准备出发了。”安铁把烟蒂按进烟缸。
  安铁到了周翠兰的小店时,周翠兰正坐在小店简陋的吧台往门口张望着,一见安铁进来,立刻从吧台后是了出来,面露喜色。
  这时,小店里的人似乎比平时多,更显得拥挤嘈杂,安铁拧着眉头看看周翠兰,周翠兰歉意地时安铁笑了笑,说:“叔叔那个我们还是去后面的小屋里谈吧。”
  在周翠兰的带领下,安铁又踏入那间阴暗潮湿的小屋子,周翠兰忙活着给安铁倒完茶水,缕了缕头也在桌边做了下来,眉间带着一股忧虑持,别是眼睛下面那一大片青色,更显得周翠兰憔悴几分。
  “那些人说具休什么时候来了吗?都长什么样啊?”安铁看着低头不语的周翠兰问道。
  周翠兰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安铁,眼圈一红,抖动着嘴唇说:“没说具体时间,就说今晚要来,那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可态度非常不好,看着既不像混社会的,也不像做生意,而且,听他们那意思,对叔叔和瞳瞳很了解,所以,我知道这事叔叔肯定有办法。”周翠兰一边说一边观察安铁的神色。
  安铁挑了一下眉,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点上,看着周翠兰道:“那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还有,你为什么怀疑是瞳瞳的生母,瞳瞳的生母不是说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周翠兰听安铁这么问,也似乎陷入沉思中,沉默了半天,有些犹豫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几年我也经常回童村,听人说瞳瞳的亲妈回去找过,起初我也不信以为她们乱嚼舌根,可是后来一想,那个周晓慧年级轻轻的怎么会死了呢。还有啊,以前童俊生喝醉酒的时候老念叨那个女人的名字,说什么晓慧别是之类的,我估计,瞳瞳的亲妈,也就是那个周晓慧,肯定是娜童俊生太穷,才抛下她们父母是了。”周翠兰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非常哀怨估计是时于自己的丈夫一直心念着瞳瞳的生母积郁很深。
  安铁听了周翠兰的话,心里总算有点明白周翠兰为何在瞳瞳小时候时瞳瞳那么恶劣了,可这些又关瞳瞳什么事,安铁攥起拳头,想着眼前的这个怨妇当年把一腔不忿发泄在瞳瞳身工的场景,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尽管安铁心里很惯怒,可安铁还是压着自己的火气,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么说瞳瞳的生母还在人世?”
  周翠兰回了一下神,低声道:“这我就拿不准了,不过可能性很大。”
  这回,安铁陷入了沉思当中,瞳瞳的生母真的在找瞳瞳?那个小桐桐和她的妈妈又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呢?安铁似乎抓住了一点头绪。
  “叔叔,你说我的怀疑对不对?不知怎么的,我觉得瞳瞳的这个亲妈好像对瞳瞳也没安什么好心似的,叔叔啊,你想,如果那个女人真的为瞳瞳好,当年怎么就不管不顾把瞳瞳扔在那小山沟里那么多年,你和瞳瞳的感情我是知道的,你不能不防啊。”周翠兰似乎忘了她自己的处境,开始提醒起安铁来了。
  “这你就别抄心了,那些人不是说今天来找你嘛,看看不就知道了。”安铁疑虑重重地说道。
  周翠兰看看安铁,擦了擦眼角,低着头没说话。
  安铁也坐在那闷声抽着烟,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刚才周翠兰的那些话的确够安铁消化一阵子了。
  “老,老板,有人找你。”周翠兰店里的女服务员节节巴巴地是进小屋说道。
  周翠兰一听,一下子就愣在那了,脸色发白地看向安铁,似乎在等安铁给她拿主意。
  安铁神色一敛,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屋子,刚好看见小屋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小门,门上还狂着一个布帘子,问道:“那个地方通哪啊?”
  周翠兰立刻明白了安铁的意思,赶紧道:“那是一个小仓库平时放点没用的东西,叔叔,你打算……”
  安铁点点头,沉吟道:“我就藏那吧,你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周翠兰一咬牙,对进来的服务员道:“你把他们带进来,哎,对了,他们来了几个人?”
  服务员看了一眼周翠兰,说:“来了两个人。”
  周翠兰舒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安铁,估计心里在想两个人安铁应该能摆平,刚才的慌乱也随之散去了不少。
  安铁等服务员出去以后,闪身进了角落里的那个小仓库,当安铁把那个小仓库一打开,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里面黑咕隆咚的,空间也小得可怜,安铁瞟了一眼周翠兰,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这地方倒适合藏尸,操。
  安铁进去以后,并没有把门关上,只是把布帘子挡了个严实,而周翠兰则在外面看了好一会低声道:“叔叔,外面看不出来,你仔细听着点啊,估计是两个壮汉。”
  安铁好笑地听完周翠兰的话,心里嘀咕着,你还真当我是你保护神了,要不是时这伙人的目的感兴趣,我哪至于像耗子似的躲这啊。
  安铁站在那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时周翠兰道:“你把桌上的烟缸和茶杯收拾起来。”
  周翠兰轻轻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外面恢复了一片安静之中。
  安铁站在那狭小阴暗的空间里刚沉下心,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外面传来了周翠兰诧异的声音:“啊!是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听见周翠兰诧异的低呼,安铁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看来来的人周翠兰应该认识。
  “是瞳瞳啊,怎么是你呀?难道这两天跟踪我的人是你派来的。”一阵沉默之后,周翠兰的语调似乎缓和了许多,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周翠兰的话一出口,安铁差点没惊得坐在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瞳瞳。更让安铁觉得意外和不舒服的是,瞳瞳竟然一直暗暗地在做一些安铁不知道的事情,这种感觉让安铁觉得很不舒服,他希望瞳瞳要是碰到什么难事都由他来解决,而不是瞳瞳瞒着自己自行行动。
  安铁不希望瞳瞳的生活和思想有任何安铁感受不到和没法掌握的东西。现在瞳瞳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让安铁有点措手不及,这让安铁突然对瞳瞳有一种不安全感,这种感觉那么强烈,安铁脸上的表情由惊疑慢慢转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外面顿时陷入了一个短暂的沉静之中,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很快,里面的安铁就所见周翠兰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周翠兰的恐惧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声音有些夸张的笑着说:“瞳瞳啊,你可不能怪我呀,我以前也是被人逼的才做出了傻事,我毕竟是你妈妈,我也是真心想与你一起生活,当时我觉得你那么小,跟叔叔在一起总是不太方便,但后来的事情妈的确是被逼的呀!”
  “啊!”周翠兰话音刚落,突然就发出了一声尖利的惊叫,声音马上变得恐惧起来。
  接着,安铁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喊道:“别废话,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这是小影的声音,小影会跟瞳瞳在一起,这点安铁到是没有意外。
  周翠兰声音发颤地说:“好的!好的!有什么话你们尽和管问,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别这样小影。”这是瞳瞳的声音。
  然后安铁就听见瞳瞳平静而冷淡的声音问道:“我问你,是谁逼你五年前害我和叔叔的?”
  听到这里,安铁的心里倒是一动,原来瞳瞳是在追问这件事,安铁没有马上走出去,而是选择继续呆着,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是童大牛逼我做的,我要是不配合他,他会找人杀了我的,我惹不起他呀。”周翠兰带着哭腔道。
  “那你就可以让我叔叔坐五年牢?”瞳瞳的声音平静如水,平静得让别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在这种情况,周翠兰就更不敢怠慢。
  “妈妈错了,丫头……”周翠兰声音颤抖地说。
  “我没有妈妈,你要是聪明,你以后最好别自称我妈妈。”瞳瞳断然打断周翠兰的话,还是异常平静地说。
  “是!是!是!”周翠兰赶紧道。
  “童大牛现在跟谁做事?童大牛的背后是什么人?”这是小影的声音,小影的声音又冷又硬,声音虽然不大,却冷硬得仿佛能将墙上穿个洞。
  安铁一直很奇怪,周翠兰在她们进来的时候还笑嘻嘻的,但随后却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不知道小影干了什么让周翠兰害怕成这样,安铁本想出去阻止她们,以免她们做出一些打乱安铁计划的事情,但安铁还是暂时按住了自己,继续观察事态发展。
  “这个我真不知道,瞳瞳,不信你可以回去问叔叔,我跟你叔叔已经说过了。不过,童大牛会时不时到我这里来,等他来的时候我通知你们,你们可以自己去调查他。”周翠兰惊恐地回答着小影。
  “这个我们会去查的,你说的话最好是真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是我的电话,那个童大牛来找你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小影的声音不容置疑,丝毫没有让周翠兰拒绝的余地。
  就在这时,安铁突然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瞳瞳和小影一看到周翠兰之后,一下子惊呆了,小屋子里一下子陷入进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安铁瞄了一眼站着的三个人,小影站在门边,距离周翠兰有一段距离,可安铁赫然看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插在周翠兰脚下的地板安铁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周翠兰之所以发出一声尖叫,应该是小影在门口把匕首像飞镖一样,正正地插在了周翠兰的脚下。
  “叔叔……”瞳瞳一看见安铁,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似乎有些心虚,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们回家说吧,周翠兰大概就知道这么多了。”安铁有些不悦地说。
  安铁带着瞳瞳往家里赶的时候,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瞳瞳有些紧张地看了安铁,两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回到家之后,安铁往沙发上一坐,就开始低头抽烟。
  瞳瞳给安铁泡了一壶茶之后,就乖乖地坐在安铁的身边等着安铁问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似乎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的声音。
  “瞳瞳,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悄悄查一些事情,你老实跟我说,你这样背着我做事,我很担心。”安铁沉默了一会,抽完一根烟终于开口道。
  “嗯,我就是想知道周翠兰为什么要害你,我,要把那些害你的人都找出来,给你报仇!叔叔,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我是怕你再遇到麻烦,所以想自己来解决。”瞳瞳微微低着头涨红着脸说道,很明显,瞳瞳也觉得隐瞒安铁去做事好像不太好,她看得出,安铁时她自己悄悄去做一些事情不太高兴。
  “丫头,叔叔不怕麻烦,叔叔只是担心你会遇到问题,这么多年,叔叔最担心的就是你,你不应该瞒着我去调查这些事情,童大牛背后的那些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都比较复杂,你跟这些人斗很不明智,我不希望你卷入这些事情当中,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来解决这些事。相信叔叔,以后别再让叔叔担心好不好?再说,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把事情搞清楚,别让那些影响我们生活的麻烦再发生就好了,叔叔已经做好了准备,会处理好这些事,你以后就别操心了,好不好?”安铁看了看瞳瞳,听到瞳瞳说为自己报仇,觉得瞳瞳既天真又可爱,严肃地跟瞳瞳说了几句之后,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嗯……”瞳瞳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那个老师搞的会不会是什么非法组织?要是的话,你绝对不能卷入进去,你那老师这些年时你的好,我们想其他办法报答,但绝对不能与参与她的非法之事。”
  “老师就是做艺术品投资的……”瞳瞳抬头看了安铁一眼,犹豫了一下道:“但是不是有非法活动我不知道,我已经跟老师说了,我要是帮她做事的话,最多也就负责一下艺术品投资的事,别的我不会参与的,叔叔放心。”
  “这么说,你也怀疑你那个老师也可能做什么非法活动?”安铁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有时候觉得老师在做事情的时候有点怪,她的手下有许多高级的保安人员,像小影一样,那些人都非常厉害,会各种各样的技术,擒拿格斗的功夫都持别好,这些人还分成了好几个组,主要由上官先生领导,小影也领导一个小组。有时候,我不知道一个艺术品投资的公司养那么多高级保安人员干什么?似乎没有什么必要,我也问过老师,但老师给我的解释是说,公司的艺术品许多都非常名贵,同行竟争也很激烈,互相之间经常因为一些名贵艺术品买卖在私底下做许多动作,所以才培养了一扯这样的人,可我还是觉得没有太大必要。这些人我也可以让他们做一些事情,老师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去多想,我就想让他们帮我把害你的人找出来,我不希望叔叔再碰到危险,也不希望那些害叔叔的人再来骚扰我们。老师哪里,我就知道这些,叔叔,我真的没有骗你,就是希望把事情搞清楚,我等了五年,好不容易盼到了和叔叔在一起,如果叔叔再出什么危险,我……”瞳瞳一看安铁有些不高兴,一着急,一口气解释了很多,生怕安铁不相信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安铁看了瞳瞳雪白柔嫩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绯红,脸颊上仿佛涂满了彩霞,心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伸手摸了一下瞳瞳的头柔声道:“丫头,叔叔当然相信你,叔叔不相信你还相信谁?!我只是不想让你有危险,以后别再管这些事,有什么问题和叔叔一起商量一下,让叔叔来解决,好不好?”
  “嗯,好。”瞳瞳目光如水地看着安铁。
  房间的气氛慢慢变得柔轴而温馨起来。
  “还有,丫头,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我们能够坦陈地诿一下,有些问题不要太放在心上,让我们一起来面时它,好吗?”安铁看着瞳瞳,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心翼翼地说。
  “好,叔叔问吧,我没事的。”瞳瞳看着安铁说。
  “我办公室桌子上的光盘是不是你拿走的?”安铁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盯着瞳瞳问。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铁的话一出口,瞳瞳稍微愣了一下,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扫了安铁一眼之后,马上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真的是你拿的?”没想到瞳瞳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安铁本来还只是怀疑,瞳瞳这么一承认,倒让安铁接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狼头纹身!雪夜!多少年了,这个阴影一直就围绕在安铁和瞳瞳,安铁一直不敢问,就是怕刺激瞳瞳。  今天,安铁想把话说明白,是因为安铁看到瞳瞳一直在悄悄去查一些与此相关的事情,安铁不想让瞳瞳继续生活在这些事情的阴影里,也不想因为有些事情的不透明再生枝节,如果瞳瞳要是再出什么问题,安铁无法想象刚刚明朗一些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现在安铁也管不了那么多,那些隐约的势力一直困绕在安铁的周围,又似乎都与瞳瞳有关系,如果自己再不跟瞳瞳坦试诮一次,事情搞不好会越来越糟糕。
  房子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安铁看着低头不语的瞳瞳,感觉自己的心一直在狂跳着。
  “叔叔!都是我不好!”过了一会,瞳瞳突然抬起头来,两行热泪慢慢从瞳瞳的脸颊上流了出来。
  安铁的心里猛然一阵刺痛,伸手在幢睡的脸上轻轻擦了一下,道:“丫头,有什么问题让叔叔来处理,再大的事情我们一起来面对,别怕!”
  瞳瞳泪眼朦胧地看着安铁,点了点头,然后声音有些发颤地说:“我在叔叔的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个光盘,随便打开看了一下。”说道这里瞳瞳脸似乎红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后来我就看到了那个狼头纹身。”
  瞳瞳说到这里,安铁眼睛紧紧盯着瞳瞳,心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安铁没有打断瞳瞳的话,等着瞳瞳往下说。
  瞳瞳喘了口气,然后眼泪又开始往下流,哽咽着说:“我知道叔叔一直很想知五年前的雪夜发生的事情,也知道叔叔一直在查这个事情,都怪我,让叔叔这么辛苦!”
  瞳瞳说到这里,安铁的心里又痛又急,心想:“丫头,你赶紧说正题吧,急死我了。”
  可安铁又不愿意催促瞳瞳,于是赶紧道:“我为你的事情操心不是应该的嘛,说这些干嘛。我就是担心你想起不愉快的事,所以一直不敢问你。”
  “那个下雪的晚上我出门去找叔叔,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刚出门不一会,就有一个人蒙面人把我劫到了那条小路上。”
  安铁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瞳瞳,大气都不敢出。
  瞳瞳继续说:“我一直反抗,后来那人就脱下外套蒙着我的头,就是在他脱下外套时,我挣扎的时候拉破了他的毛衣和T恤领口,就看到了这个狼头纹身,后来又来了一个人,两个人好像打了起来,在他们争斗的时候,我想跑,却被他们一个人打晕了,但很快我就醒了,那两个人就不见了,我才赶紧给你打电话。”
  瞳瞳说到这里,安铁的眼睛一直在冒着火,似乎要滴出血来。
  安铁担心地看着瞳瞳,生怕这样的回忆会让瞳瞳受不了,却发现瞳瞳看起来很平静。
  瞳瞳看着安铁继续道:“我觉得应该还有一个人在现场,应该是这个人救了我。”
  安铁赶紧问:“你是说那天晚上有三伙人?”
  瞳瞳说:“嗯,我也是后来在想到的,当时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怕自己已经不干净了。”
  瞳瞳说到这里,身体抖了一下,脸却一下子变得通红起来,娇俏妩媚地看了安铁一眼,看得安钠心惊肉跳,又充满了期待。
  安铁就怕那天晚上瞳瞳被人玷污,如果真是那样,安铁和瞳瞳的心会痛一辈子。
  看着瞳瞳表情变幻莫测地回忆着那个雪夜的情景,安铁心里的感受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么多年,安铁最担心的最害怕的事情马上就要揭开冰山一角,可让瞳瞳重新回忆这些是多么残酷。
  看着瞳瞳平静的表情安狄心痛得一下子把瞳瞳楼在了怀里。
  在瞳瞳平静的表情下面,她的心情肯定是波涛汹涌的,安铁已经习惯了瞳瞳这种无论叙述什么痛苦与灾难都波澜不惊的样子,每次瞳瞳这种对苦难和痛苦平静的忍受都让安铁心痛不已。
  瞳瞳安静地呆在安铁的怀里,头靠着安铁的胸口,柔软的手放在安铁的腰上,轻轻地抚摸着安铁,半天也没说话。
  安铁低头看了瞳瞳一眼,发现瞳瞳的眼泪还在往下流着,可脸上却似乎有着笑意。
  安铁心里有些发慌,心想,不是自己问这些刺激瞳瞳了吧?心里想着,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瞳瞳的背,嘴里喃喃地说:“都过去了丫头,别担心,叔叔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找出来。”
  安铁说完,瞳瞳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轻轻道:“可我感觉他们势力很强大,我怕叔叔会出事。”
  安铁赶紧说:“放心吧丫头,叔叔不会有事的。”
  瞳瞳又“嗯”了一声,没说话。房间里又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刚才瞳瞳说到关键的时候就停了,安铁一直希望瞳瞳往下说,又害怕瞳瞳说出的结果让两个人都接受不了。
  想到这里,安铁突然发现自己心里有些问题,说到底,安铁想知道瞳瞳有没有被玷污,还是不是处女,在内心,安铁很害怕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安铁并不在乎瞳瞳是否是处女,可是,当这个问题就要真相大白的时候,安铁心里还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过了一会,安铁又问:“那天晚上的事就这么多了?”
  安铁说完,瞳瞳慢慢抬起头,在安铁的怀里往上拱了拱,然后,低着头羞涩地一笑,轻轻说:“后来,在国外时,我去医院查了一下,嗯,他们没有欺负我。”
  瞳瞳说完这句话时,就趴在安铁的肩膀上,嘴唇贴着安铁的脖子,嘴里和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吹在安铁耳根周围的皮肤上。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瞳瞳的喘息声,和瞳瞳嘴里的热气吹过安铁皮肤的声音。
  安铁的身体陡然僵硬了一下,双手紧紧抱着瞳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安铁转头看了看窗外,感觉周围一下子变得无比亮堂起来。阳台上的植物绿得十分好看,对面,楚香家的阳台上也开了灯,显得亮堂堂的。
  安铁扭了两下脖子,嘴里喃喃地说:“太好了!太好了!”
  听到瞳瞳没有被侮辱的消息,安铁都有点傻了。
  “丫头没有受到侮辱就太好了!他们跑不了的,叔叔一定会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找出来,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安铁一直喃喃地说,虽然瞳瞳并没有受到侮辱,但这件事情也给瞳瞳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任何人无端伤害别人都应该付出代价,安铁在心里恶根根地想。
  “叔叔现在放心了?”瞳瞳突然把头从安铁的肩膀上移开,看着安铁说了这么一句,说完,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地笑了起来。
  “我放心什么?”瞳瞳突然这么一说,安铁倒是愣了起来,没明白瞳瞳什么意思。
  “我身上只有叔叔看到过。”瞳瞳羞涩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趴在了安铁的肩头,再也不好意思看安铁了。
  安铁这才恍然大悟,瞳瞳的意思是安铁好像很在乎瞳瞳是不是处女,现在知道自己还是处女,就应该放心了。
  听了瞳瞳的话,安铁一阵愕然,随后又有些羞愧起来,不由得有些耳热心跳,老脸也有些红了起来。
  虽然安铁打死都不承认自己会在乎瞳瞳是否处女,但扪心自问,安铁真的不在乎吗?
  安铁呆在哪里想了半天,结论是,自己当然不会在乎瞳瞳是不是处女,自己只是担心瞳瞳心里会有阴影。可如果瞳瞳真的不是处女,自己会不会有遗憾?
  “操!”想到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么低级的问题,安铁的口头禅冲口而出。
  “嗯?”瞳瞠似乎有些意外,抬头看了安铁一眼,接着脸上的表情羞涩而妩媚。
  “哦,我在骂那帮劫持你的人,嘿嘿。”安铁马上解释了一句,看来以后自己还是要加强修养,别什么时候开口就操来操去的。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多煞风景啊。
  安铁偷眼看了看瞳瞳,瞳瞳完全没有在意,幸亏瞳瞳听惯了自己的粗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顺嘴了,叔叔以后得改改说粗话的毛病。”安铁又傻逼乎乎地解释了一句,安铁是想解释,瞳瞳刚说完自己还是处女,自己的粗口就冲口而出,生怕瞳瞳有误会。
  “什么意思呀?”瞳瞳丝毫不以为意,俏皮地反问了一句,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不妥,一下子又变得晕生双颊,就像一朵红云陡然飞到了眼前。
  看着瞳瞳的动人心魄的妩媚与俏丽,和那种羞涩动情的小儿女情态,安铁的心头一阵发热,一只手紧紧楼着瞳瞳的腰,一只手移到了瞳瞳的脖子上,然后,眼睛看着瞳瞳的眼睛,直到瞳瞳眼睛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浓得让安铁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安铁的嘴唇轻轻吻在瞳瞳的脸上,瞳瞳的皮肤温润柔软,湖水一般的光滑而洁净。
  安铁轻轻地把嘴唇慢慢移到瞳瞳的嘴角,轻轻地点了一下,瞳瞳闭着眼睛,乖巧地配合着,在安铁接触到瞳瞳嘴角的时候,瞳瞳的身体似乎抖动了一下,然后迅速与安铁的嘴唇分开,分开之后,又犹豫着慢慢朝着安铁的嘴唇靠近。
  时间似乎停止了下来,周围安静极了,似乎置身在无边无际的蓝天下,置身在一个平静无波的湖边,但湖水轻微的荡漾还是让两个人的心随着那波纹一圈一困地荡漾开去,有鸟在天空唱歌,有风在耳边吹过,有花朵在美丽地盛开,还有蟋蟀在林中鸣叫。
  这是生命的春天,一切都在复苏,都在生长,未来如同一片春天的森林,广袤而神秘,美好而博大。
  两个人就这样在沙发互相探索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安铁正在这种销魂荡魄的梦境中流连忘返的时候,突然听见瞳瞳笑了一下,安铁猛然睁开眼睛,看了看瞳瞳,也笑了笑,轻声问:“丫头,笑什么?”
  瞳瞳抿嘴笑了一下,害羞地说:“我太傻了!”
  安铁疑惑盯着瞳瞳,没明白瞳瞳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章
  瞳瞳见安铁没明白她的意思,脸更红了,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其实不用去医院检查的,以前我太傻了,什么都不知道,当时也是太紧张太害怕了,我觉得如果……要是……被那个了的话,叔叔就会嫌弃我了。”
  安铁睁着眼睛看了一眼瞳瞳,心里突然大乐,原来瞳瞳是说她是否失身的问题是不用去医院检查的,有没有失身自己是很容易感觉到的意思。
  安铁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心里一阵感动,把瞳瞳紧紧抱在怀里,笑着说:“傻丫头,无论怎么样,叔叔都不会嫌弃你的,叔叔就是怕你心里老是想着那事受刺激,叔叔在乎的是这个,而不是别的。”
  瞳瞳怔怔地看着安铁,满是笑意的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语带哽咽地说:“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当时主动去医院做检查的话,叔叔就不用坐牢了。”
  安铁用双手捧着瞳瞳的脸严肃地说:“听好了丫头,我是不是坐牢,你没有任何责任,知道不?当时他们发现我们在一个床上,还有别的证据,审判结果也差不多少,去不去医院已经不是太重要了,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知道吗?”
  瞳瞳小声抽泣着说:“怎么会没有关系呀,如果不是我,就不会连累你。”
  安铁摸着瞳瞳的头,笑着说:“别说傻话,就算连累,我也愿意被丫头连累,为了丫头,别说坐五年牢,坐多久都值得。所幸,我进去之后你没什么事,这还真要感谢你那个老师,没有她,我还真的无法想象这五年你怎么过。”
  瞳瞳看着安铁,慢慢止住了抽泣,轻轻地“嗯”了一声。
  安铁看着瞳瞳,笑着说:“好了,别想这些了,我是罪有应得,至少,猥亵未成年少女罪是没有冤枉我的,嘿嘿。只不过,猥亵这个词不太好听,比如,五年前,我这么抱着你,就叫猥亵,现在这个动作就不是猥亵了,嘿嘿,时间会改变一个词的性质。”
  听见安铁这么说,瞳瞳也破涕为笑起来,迷惑地看着安铁,羞涩地说:“法律也真奇怪,五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不同呀。”
  安铁看着瞳瞳笑道:“是吗?你自己觉得你没有任何改变?”
  瞳瞳说:“没有什么变化呀,就是知道的东西多了一些而已,而且,我觉得知道的东西多了,也没什么用处。”
  安铁笑道:“知识多了还是没有坏处的,知识就是力量嘛。”
  瞳瞳看着安铁,表情俏皮地说:“我没觉得知识有什么力量,我就觉得在家里这么呆着挺好,也不需要什么知识。”
  安铁哈哈大笑起来,道:“要是不念书,天天在家里呆着,那不成白痴了。”
  瞳瞳也笑着说:“叔叔是不是喜欢懂得多的女人呀,可是我觉得只要在叔叔身边做白痴也行。”
  安铁开心地说:“没有啊,懂得多有什么好啊,毛主席教导我们,知识越多越反动,尤其是女人,懂得越多的女人越恐怖,哈哈,毛主席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瞳瞳目光闪动地看了安铁一眼,笑道:“那叔叔是喜欢白痴型的女人?”
  这样的对话实在让安铁十分开心,这种讨论问题的方式,实在是安铁喜欢而且迷恋的。
  安铁说:“关键的不是白痴女人或者知性女人,这都无所谓,关键的是爱。嘿嘿,嗯,我有点饿了,不管白痴不白痴,吃饭还是很要紧的。”
  安铁的话音刚落,瞳瞳赶紧从安铁的腿上下来道:“我现在就去做饭去,你等一会,马上就会好了。”
  安铁笑着说:“行,不急。”
  然后,瞳瞳身形轻快地开始在厨房忙活了起来,脸上一直带着明媚的笑容。
  看着瞳瞳在厨房里忙活的样子,安铁拿出一支烟,点上之后,摊开双手,往沙发上靠了靠,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心满意足地抽了一口,感觉进入喉咙里的烟雾也变得无比的滋润起来。
  这是一个让人幸福得头晕的傍晚,薄暮中飞舞着的那些黑色的孤单的虫子,此时,仿佛也变得快乐起来。
  边个傍晚,似乎所有动物都兴奋起来,都碰到了多年不遇的高兴事。
  安铁一边看电视,一边吹着口哨,眼睛倨傲地盯着电视上的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主持人,又在心里忍不住嘲笑起这个女主持人的穿着和发型:“操,整天感觉挺好,十年如一日一层不变的发型,永远的职业装,你在生活中要总是这幅鬼样子,你男人要是不出轨,那就真见鬼了,不过,如果你要是聪明的话,穿着这套职业装,在床上发骚,给你老公来点职业装诱惑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你懂不懂得这些道理,你要是不知道,为了天下女人能幸福,哪天我给你发一封电子邮件提醒一下你。我一直就是这么以天下苍生为念,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幸福,哈哈。”
  “看什么新闻这么高兴啊?”瞳瞳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安铁傻乎乎对着电视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疑惑的笑道。
  “哦,没事,我刚看见这主持人播报一个很搞笑的娱乐新闻,对了,瞳瞳,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主持人的发型太古板了,总是一个发型,从不改变。”安铁笑着说。
  “嗯,他们播报新闻也是太那个了,有点像机器,感觉不亲切,就像她播报的那些不像真的似的。”瞳瞳看了一眼电视,笑着附和着安铁道。
  “嗯,说得对,他们一看就像一帮说谎者。”安铁开心地笑道。
  “哎呀,菜别糊了。”瞳瞳赶紧往厨房跑了过去,对电视上的新闻完全不关心。
  安铁看了一眼充满了青春活力的瞳瞳情绪高涨地跑进跑出,突然就感觉生活好像打开了一个敞亮的出口,一个洒满了阳光的出口。
  刚才与瞳瞳一番敞开心扉的谈话让安铁心里的阴影一扫而光,虽然,整个事件并没有明朗,还是有不少未知、危险的陷阱需要去经历与克服,但能和瞳瞳做如此透明的面对面的交流,还是让安铁欣喜若狂,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以至于有一种过于容易得到的惊慌与迷惑。
  一个困扰了五年多的一直担心的事情似乎在突然之间就全部呈现在了你的眼前。
  你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到现在安铁还有点觉得不像真的,看着瞳瞳在厨房里快乐的身影,安铁甚至觉得刚才瞳瞳所说的一切是在做梦。
  这太好了,瞳瞳并没有受到更大的侮辱,这个危险的阴影终于消失了。
  可是,当一个让你担心与迷惑的谜局揭开的时候,除了那种无法控制的欣喜与快乐,安铁还是陷入到了一个更大的谜局之中。
  为什么在那个雪夜劫持瞳瞳的是三伙人?哪三伙人?这三伙人有什么目的?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现在看起来,他们当时并没有想更多地伤害瞳瞳?就是说,当时他们并没有要致瞳瞳于死地的动机,可是为什么前段时间在阿波罗画廊的开业仪式上却有要想要致瞳瞳于死命?这背后的指使者是不是五年前的三伙人之一?
  安铁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一会因为今天瞳瞳所说的而开怀大笑,一会又被还藏在背后还没有揭开的一切愁眉苦脸,整个人看起来神经兮兮的。
  在瞳瞳做好饭往沙发前的茶几上端菜的时候,安铁的脸上还是阴晴不定,一会皱眉一会微笑,瞳瞳奇怪而开心地看了安铁好几眼,安铁也没注意。
  就在瞳瞳把饭菜全部端上来,坐好后,安铁的心思还是沉浸在那些躲在背后的势力的分析和猜想之中。
  “叔叔,吃饭啦!你在想什么呢?”瞳瞳终于忍不住道。
  “我在想那天晚上劫持你的为什么是三伙人?他们是什么目的?他们是谁?”安铁一连串地说。
  安铁说完,瞳瞳的脸上也露出了迷惑之色,嗫嚅着说:“我也想不明白,叔叔,我们以后要多注意点,有时候想起来,我还真有些害怕。”
  安铁盯着瞳瞳,笑了起来,语调轻松地说:“丫头别怕,只要你没事,叔叔就放心了,现在他们想再搞鬼,可没那么容易,有什么本事就来吧,呵呵。相信叔叔,你以后别操心了,知道吗?”
  的确,安铁虽然有些担心,但现在,瞳瞳和自己终于坦然地面对了过去的问题,以后就可以一起面对去解决那些还没解决的问题,这一点很重要。生活中永远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要相爱的人的心能走在一起,一起面对,生活一样会有滋有味,甚至跌宕起伏更有乐趣也不一定。
  艰险与磨难安铁并不在乎,也相信自己能对付,关键是,别因为这些艰险和磨难失去生活的乐趣。
  瞳瞳看着安铁坚定自信的神情,放心地点了点头,但还是眉头皱了一下。
  “怎么你还不太相信你叔叔?”安铁看着瞳瞳笑道,安铁现在觉得阴郁了很久的天空顿时充满了阳光,看见瞳瞳皱眉,满不在乎地问。
  “也没有,我就怕叔叔跟那些人周旋起来吃亏,我觉得那些人不简单。”瞳瞳说。
  “没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放心吃饭喝水就好了,哈哈,哦,对了,你以前和小影瞒着我也查了不少事,你都发现些什么了?你对这些事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事情忘了告诉我?”安铁问。
  “其他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画舫很有来头,他们的大部分产业并不在国内,在滨城看到的只是画舫冰山一角,我怀疑那个房地产商出事和工地民工事件是画舫干的,小影和我也跟踪查了一下,但没查到什么线索,本来,我查画舫只是想查出是些什么人害你,但越查觉得越复杂,越查越乱,还有,我觉得童大牛和周,嗯周翠兰虽然是害你的人,但我也觉得他们背后好像有人授意他们那么做,另外,我觉得老师那边好像和画舫有些关系,这是我的直觉,老师并没有告诉我很多,但有时候,我又觉得老师是想让我自己去主动了解画舫,反正到现在我是一头雾水,这些年,我总是觉得发生的这些事情总是与我自己有关系,害叔叔吃了那么多苦……”瞳瞳一口气说着,眼睛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丫头,以后别再提我为你吃什么苦了,这是应该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老师与画舫有某种关系?”安铁问。
  “嗯,老师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画舫的一些事,还让我先把本事练好,自己去查,这样才能救你。可是,现在事情没查出头绪,却越来越糊涂了。那个狼头纹身的那个人应该是画舫的人吧?”瞳瞳看了安铁一眼,道。
  安铁心里一动,点了点头说:“是,你已经知道了?狼头纹身的人叫徐波,是画舫的,徐波的公司画舫还有股份。”然后,安铁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简单地跟瞳瞳说了一下。
  “总之,以后你就别管这些事,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安心念书,不愿意念书了,找个事情做做也行,就是别再与这些事情参乎在一起,知道了吧。”
  瞳瞳点头“嗯”了地声,看了安铁一眼之后,轻声说:“吃饭吧。”
  “对了,丫头,你想没想过,你亲生母亲可能还在?”安铁拿起筷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铁本来以为自己说完之后,瞳瞳的情绪会产生巨大的波动。一个几乎不记得自己的亲妈长什么样子的女孩子,本来以为自己的妈死了,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亲妈居然还活着,你想她会有什么反应?!
  安铁问完之后,眼睛盯着瞳瞳,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其实,一直以来,许多迹象都表明瞳瞳的生母都有可能活着,而且,已经或者正在影响着自己的生活。
  但安铁每次心头升起这种想法的时候,就非常紧张,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如果自己的怀疑成真的话,自己和瞳瞳的生活又将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安铁一直像驼鸟一般,不愿去想瞳瞳可能活着的母亲,但,事情的发展似乎自己无法阻止,该来的总是要来,如果总是躲避,可能会更糟糕。
  其实,瞳瞳的亲妈如果真的还在人世,对瞳瞳当然是个好事,但是,安铁的直觉总是在捉醒他,如果瞳瞳的妈有一天要是出现的话,一切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种不可预测的变化是安铁不愿意面对的。
  但安铁想象中瞳瞳的震动与震惊没有发生,瞳瞳看起来表情暗淡了些,但基本上还是很平静,瞳瞳看了安铁一眼,有些奇怪地说:“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呢?”
  安铁咽了一口唾沫,觉得瞳瞳也许对已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并没有留意,于是又问:“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妈也许外出打工后只是不想回家了,你妈妈家好像也没什么亲人在你贵州老家吧?”
  瞳瞳看着安铁迷惑地说:“我妈妈说她家就在我家附近,但后来问我们村里的人,他们说我妈娘家人都死了,跟我爸爸结婚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后来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听我爸爸说,我爸一直想要跟我妈妈去见她娘家人,但我妈说她是逃婚出来的,不想回去,我爸爸大概也是怕节外生枝,也就什么都听我妈妈的。”
  “你是说,你爸爸都没有见过你妈妈娘家的人?”安铁看着瞳瞳惊讶地问。
  “是啊,没跟你说过吗?反正说不说都不重要。”瞳瞳说。
  “丫头,如果你妈妈还活着,并且来找你的话,嗯,我是说假如啊,就假设一下,那就好了。”安铁眼神复杂地看着瞳瞳说。
  “有什么好啊?”瞳瞳淡淡地说。
  “有个妈总比没有妈强吧?”安铁现在发现瞳瞳的情绪有些奇怪。
  “我妈永远只在我的想象之中,要是真的突然出来一个妈,那感觉挺怪的。”瞳瞳淡淡地对安铁笑了笑说。
  “假如,你妈真的活着,并且来找你了,你以后的生活就多个空间了,多好啊。”安铁心里一动,然后问。
  “就是她真活着,我也不会认她,再说,人家也不一定就想找我,这么多年了,要是真想找早就找来了。叔叔,吃好了吗?”瞳瞳看了安铁一眼,低着头问口“吃好了。”安铁说。安铁说完,瞳瞳就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叔叔,我回房间了。”收拾完碗筷后,瞳瞳对安铁说了一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瞳瞳的背影,安铁心里有些后悔,刚才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一话到瞳瞳的妈妈一下子就变了,看来,瞳瞳表面上虽然说不在乎她妈妈是否活着,心里还是很在乎的。
  安铁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那种强烈的预感又冒了出来:该要来的,很快就要来了!
  瞳瞳进了房间之后,一晚上再也没有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安铁准点来到公司上班,这些日子,安铁上班准时多了。
  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安铁的精神头还不错,虽然事情千头万绪,但总算与瞳瞳在一起的感觉理顺了很多,没有前些日子的那些别扭了。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东西,生活中永远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许多时候你永远都无法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只要你心里笃定,以不变应万变,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就不会有。
  安铁整理了一下办公桌,想了想就拿出电话号码本准备找刘芳的手机号码,找了半天号码才找着,结果一打,电话号码已经换人,五年没有跟刘芳联系过了,从监狱出来的安铁如果不是有事,也实在不太想急于联系故人。
  虽然没有联系,但安铁还是听到了刘芳已经从广告中心副总的位置升任到了报社编委兼广告中心总经理了。安铁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拿过一张滨城日报,在报纸下面找到了广告部的电话,打过去问刘芳的电话,接电话的很不客气地问:“你谁啊?找我们刘总干嘛?那个单位的?”
  安铁放下电话,心想:“报社这些鸟人还是那德行,搞得自己多重要似的,不过也难怪,刘芳好歹也是老总,即使一般公司,老总的电话也不是那么容易问出来的。”
  安铁还不想与报社别的人联系,犹豫了一下,正准备直接打电话问赵燕要刘芳的电话时,赵燕就推门走了迸来,今天赵燕穿着一套灰色套裙,脸上浓妆淡抹的,配上酒红色的碎发,显得高压大方又不失妩媚口“今天这么准时啊?”赵燕看了安铁一眼,笑了一下,一看安铁的桌子上没泡茶,就开始给安铁泡茶。
  “你这是批评我啊,说我以前上班总是不准时吧,呵呵!对了,刘芳的电话你哪里有吧?”安铁笑了笑,问口“我可没这么说,刘芳的电话我有,等一会。”刘芳把茶杯放在安铁的面前,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翻找刘芳的电话。
  赵燕把刘芳的电话告诉安铁之后就出去了,赵燕今天情绪看起来不错,每天早晨到安铁办公室巡视一遍几乎已经成了赵燕的惯例,如果赵燕要是不来,安铁倒感觉有些怪怪的。
  “喂,你好!谁啊?”刘芳的电话打通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果断而干脆的声音。
  听到刘芳的声音,安铁一瞬间恍惚了一下,五年了,当刘芳知道是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呢。五年的时光,不知道刘芳变了成什么样子了,但安铁能从刘芳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份果决与成熟,从刘芳的声音里,安铁还是感觉到了刘芳的变化。
  “你好,说话!”刘芳有些不耐烦起来。
  “刘总当编委了,升官了,脾气也见长啊,我是安铁。”安铁笑道。
  “哎呀,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也不跟我联系啊,你这个人不仗义啊。”刘芳似乎颇为兴奋地说。
  “我刚出来才几天,这不就跟你联系了嘛?这还不够意思啊。我们见个面吧?就在报社楼下的咖啡厅,有空吗?就现在。”安铁提议道。
  “嗯,现在有时间,但中午有事,不然中午就请你吃饭,为你接个风。那就过来吧,到了给我电话,见面说。”刘芳说。
  “接什么风啊,又不是出国考察回来,行,我一会就到。”安铁放下电话之后,开车很快就到了报社楼下的咖啡厅。咖啡厅里没几个人,给刘芳打了个电话之后,安铁就叫来服务员要了杯茶,点上烟,往咖啡厅外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安铁曾经呆了好几年,再熟悉不过了,在这个楼里进进出出的人,安铁几乎全部认识,可现在伸着脖子往外面匆匆往外面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心里无端涌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感叹。
  就在安铁再次伸着脖子往半开放的包间隔断上看的时候,就看见刘芳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刘芳,我在这。”安铁对刘芳招了招手喊道。
  “怎么五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了啊,还是那副德行。”刘芳进来之后,就开始盯着安铁上下左古看了个遍。
  “你才没变,越来越漂亮啦,你应该是滨城报社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女编委了,这些年你还好吧。”安铁看着刘芳道,刘芳的确没怎么变,只有眼神似乎变得凌厉了许多,看人的时候攻击性也强了些。
  “别恭维我,你才牛,现在你们公司在滨城谁不知道啊,嗯,我还凑合吧,你呢?还好吧?”刘芳眼神复杂地看着安铁问道,似乎不太愿意问这个问题,安铁也是一样,他不愿意跟一些旧相识见面的原因就在这里,大家见面总是要问起:这些年还好吧?坐牢能怎么好?无非又是免不了一阵感慨,然后或真诚或者假惺惺地一通安慰,让你无法忍受。
  不过刘芳毕竟是安铁多年的同事和好朋友,她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安铁,她很想回避问安铁过去的事情,但又不得不问。
  “具体我们找个时间详细诿吧,我今天找你有个事情,嗯,我也不跟你见外,我就直接跟你说吧,报社是不是在策划一个性文化节?我们能不能参与一下?”
  “就知道你小子没事就不能找我,嗯……”刘芳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是有这么回事,但现在已经基本确定由王贵的公司来承办了,你也知道,王贵跟老马的交情不错,老马现在是报社主管经营的副总编,还是我的领导,你想怎么参与呢?”
  “这样吧,今天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你能不能把你们的策划方案给我看看,然后我再约你商量,怎么样?活动都要开始实施了,不怕我看策划方案吧?”安铁笑道。
  “这种活动还不是一个套路,无非是项目和细节上的区别,那还怕你看啊,行,方案我没拿,一会我上去给你拿下来,你看看,回头给我捉点意见。”刘芳说。
  与刘芳匆匆见了一面,从报社拿回方案回到公司之后,办公桌上去见刘芳之前泡的茶还在冒着热气,安铁笑了笑,这次跟刘芳见面的时间还真短。
  就在安铁准备详细看一下那个性文化节方案的时候,安铁的手机响了起来,安铁接起来,随便“喂”了一声。
  电话里没有声音,但安铁却听到了电话那瑞一个人的呼吸声。
  “谁啊?”安铁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是安先生吗?我是小桐桐的妈妈。”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声音如同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
  这个声音刚一冒出来,安铁如同被扎了一般,差点从办公桌上跳了起来,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哦!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安铁强作镇定地问,心却莫名其妙地跳动起来。安锭心里其实已经清楚是谁找来了,多日的预感看来万分不幸地预感中了。
  这一刻安铁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恐惧于生活可能会发生自己不愿意看到的变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也许,这样一来,未来也许会给安铁打开一扇新奇的让人激动的大门?
  人有时候是发贱的,既恐惧变化,又渴望变化,安铁现在就是这种心情。何况如果瞳瞳的妈真的还在世,那么,安铁这五年来遭受的那么多痛苦与波折的原因又多了一个探究的方向。
  最近安铁在跟画舫接触的过程中,由房地产商人被杀到民工之死的案子一直查到现在,本来觉得画舫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可自从上次跟吴雅与琳达接触过之后,仿佛又不太像画舫干的,画舫似乎没有杀害房地产商和制造民工之死的动机。但不管怎么说,徐波肯定是那个雪夜劫持瞳瞳的人之一,画舫也脱不了干系。
  任凭安铁想破脑袋,安铁也无法想出来徐波为什么要劫持瞳瞳,徐波是受了谁的指使呢?
  就在安铁心猿意马的时候,电话那头也在犹豫不决,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跟安铁说,支吾了半天,小桐桐的妈妈才说:“安先生,我能跟你见个面吗?我有些十分重要的事情想请教你!”
  “嗯,好吧。什么时间?”安铁问。
  “就现在行吗?不好意思,我有些太冒昧了。”小桐桐的妈妈声音婉转而柔弱地问。
  “行,那我在滨城大酒店大堂的咖啡厅等你,你大概多久能到?”安铁问。
  “谢谢安先生!谢谢安先生!我半小时就能到,那就这么说好了。”小桐桐的妈妈赶紧放下了电话,好像生怕安铁反悔似的。
  安铁看着电话,愣了半天,感觉十分奇怪,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瞳瞳的妈妈?那么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瞳瞳的行踪的?是现在,还是五年前?她的背后是什么背景?
  半个小时后,当安铁走进滨城大酒店的咖啡厅准备找一个座位坐下来等小桐桐的妈妈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轻声喊了一声:“是安先生吗?”
  当安铁转头看见那个女人时候,安铁的眼睛一下就动不了了,嘴巴张大着,整个人都僵在了哪里,可脑袋里却是在一瞬间就闪过了无数过念头。
  看这个女人第一眼的时候,安铁差点叫了出来:“瞳瞳,怎么是你?”
  第二个念头就是:“不对,这不是瞳瞳,这个女人明显比瞳瞳大了不少。”
  第三个念头就是:“是不是瞳瞳在外面跑了一天,没梳洗,脸上显得老了一点。”
  第四个念头就是:“不对,这还不是瞳瞳,那身段明显比瞳瞳丰满多了,说话的语气表情也跟瞳瞳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第五个念头就是:“这个女人还很年轻,而且非常漂亮,极其有风情,看起来比瞳瞳也大不了多少,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安铁就跟见了鬼一样,脸上肌肉似乎在一瞬间都僵住了,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安先生,我在这里,过来坐吧!”那女人说着,对着安铁抱歉地讨好的笑着,看她的表情,似乎她总是欠了别人的钱似的,一脸的柔弱与不好意思。
  “哦!”这时,安铁才清醒了一些,对这个女人笑了笑,然后,走过去,在这个女人面前坐了下来。
  安铁这时才仔细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几乎跟瞳瞳一模一样的女人,就见这个女人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春衫,白色的绸缎长裤,打扮像一个飘逸的怀春少女,可那张美丽的脸却像一个苦大仇深的怨妇,表情柔和,眼神柔弱地看着你,似乎有些胆怯,又有些忧愁,就像她这一辈子总是在受欺负似的,让人看起来十分不忍心。大凡一个男人看见她,你总会想着上前去帮她一把,即使自己马上就没吃没喝,你也会把兜里会部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她。
  总之,这是一个美丽得让男人目瞪口呆,柔弱的让男人心动不已的,看起来一生受过无尽折磨与苦难,表情就像欠过许多人钱的不可思议的女人。
  “唉,见过那么多女人,还真没碰到过这种类型的。”安铁也一样在心里惊奇不已,看着这个女人就跟做梦一样,刚才想好的要问这个女人的话,现在一句都记不起来了。
  “安先生,我叫周小慧。”周小慧羞怯地笑着。
  “哦,你好像认识我,我们见过面吗?”安铁愕然回神,问。
  “实在不好意思,我在你没注意的时候,看过你,就在前天你带,嗯,她是叫瞳瞳吧,就在前天下午你带瞳瞳出去玩的时候,还有在小学里,我一直在你们后面看着你们俩。”周小慧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由不好意思,变得悲伤起来,看起来似乎有一肚子的冤屈,还有在她叫瞳瞳的时候,脸声音都颤抖起来,充满了无尽的说不清的母爱。
  其实,刚才第一眼见到周小慧的时候开始,在她还没有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安铁就已经认定,周小慧就是瞳瞳的妈妈,除了母女,和挛生姐妹,不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现在就更加肯定了,因为瞳瞳的妈妈就叫周小慧。
  但安铁并没有马上说话,虽然安铁一直就有这种预感,瞳瞳的妈妈仍然活着,并且一直在自己的周围,但刚才见到周小慧的时候,安铁还是太震惊了。
  安铁没想到周小慧这么年轻,推算起来,这个周小慧应该至少应该三十八岁以上了,可看起来比瞳瞳却大不了几岁,比自己看着还小,更让安铁没想到的是,虽然听说过瞳瞳的妈妈跟瞳瞳长得很像,但安铁还是没有料到周小慧居然长得跟瞳瞳如此之像,简直就是一个翻版的成年版瞳瞳,而且,周小慧的漂亮和气质如此持别,也让安铁一头雾水,如坠五里雾中。
  安铁说不出话,只能等周小慧说。
  “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出来,我就是瞳瞳的妈妈,是不是看长相能看出来啊?”周小慧小心翼翼而又愧疚地说。
  “是挺像的,前天你在跟踪我,那辆奥迪车就是你们的?”安铁问。
  “是,实在对不起了,安先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想问问你,瞳瞳是不是从贵州矜西南州清水河镇童村来的?”
  “嗯,是!”安铁看了周小慧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
  “瞳瞳!瞳瞳呀,妈妈对不起你呀!”周小慧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眼睛里慢慢盈满了泪水,慢慢地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周女士,你说的这些我有些突然,瞳瞳还有瞳瞳一个村里的人都说你死了,清原谅我说话这么直接,瞳瞳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你现在突然在滨城冒了出来,却原来一直生活在瞳瞳周围,这听起来有点荒唐。”安铁也一步一步从震惊当中恢复过来,心里乱七八糟的,语气激动地说。
  “我知道,我有罪!可是,我真的是瞳瞳的妈妈,我相信你也不会否认的,我苦命的女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啊!”周小慧说着说着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引得咖啡厅里的几个男人一转头看的时候,逐渐就开始对安铁怒目而视,以为安铁在如此高雅的公共场合欺负自己的女朋友。
  看着周小慧哭得这么伤心,周围的人频频回头对安铁十分不满地怒目而视,安铁也是一脸的无奈而尴尬。
  安铁不知道如何安慰周小慧,刚说了没几句,事情还没搞清楚,也不知道如何劝,还有,周小慧实在太年轻了,想起瞳瞳来,安钠心里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实在似乎年龄有些大了点,看着周小慧,想起瞳瞳,安铁突然有点不自信起来。
  “我当初在瞳瞳两岁的时候,离开童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当时其实是逃婚出来的,我娘家虽然也在贵州,但不是在黔西南州,我家在很小的时候就撤到南方去了,我本来想跑到黔西南州躲一阵,但我实在没有想到贵州条件那么落后,我根本没法生活下去,加上身上又一分钱没有,然后就碰到了瞳瞳的父亲,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在瞳瞳两岁的时候,我家里的人四处找我,我怕我家里找到,对瞳瞳和瞳瞳父亲的生活有不好的影响,我就说自己外出打工,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周小慧断断续续地言语闪烁地说。
  安铁看着周小慧,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女人看起来美丽而善良,让人我见犹怜人见人爱的,但根据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还是嫌弃瞳瞳的父亲穷就抛大弃子了。
  想到这里,安铁心里对周小慧的好印象也打了许多折扣,顿了一下,也没过多追问,于是说:“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周小慧猛然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我能见一见瞳瞳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要见瞳瞳当然可以,只是,嗯,你是想打算认回她,让她跟你们一起生活吗?”安铁有些紧张的问,其实安铁的这种心态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现在局面这么复杂,他却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当然想,只要瞳瞳愿意。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安先生是怎么碰到瞳瞳的,我就听说瞳瞳在口岁的那年失踪了,后来我托人去问过几次,也没听到瞳瞳的消息。”周小慧看了安铁一眼,急急地说,听起来思绪相当凌乱。
  安铁奇怪地看了周小慧一眼,心里感觉怪怪的,他没想到周小慧居然不知道他和瞳瞳是怎么认识的,安铁的直觉判断,今天林小慧找到自己,应该不仅仅是这两天才发现瞳瞳的踪迹,而是很早就知道了才对。但现在周小慧却这么问,让安铁大出意外。
  看着周小慧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她真的不太知情,周小慧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个心思缜密、奸巧的女人,恰恰相反,这个女人看起来弱不禁风、言行举止毫无心机,可是,这一家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大连,童大牛会碰巧是他们家的司机?还有,自己还带瞳瞳去过黔西南州,看样子周小慧现在的家境看起来很有来头,不至于连瞳瞳回过贵州都不知道吧?
  “安先生怎么了?我问得哪里不对吗?要是我无意中冒犯了安先生,那对不起啊。”周小慧看安铁疑惑地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眼,然后紧张地看着安铁说。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跟瞳瞳认识的?”安铁问。
  “不好意思,安先生,我托人去矜西南州打听过,但真的不了解这个事情,请安先生原谅。”周小慧看着安铁,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看着周小慧的样子,似乎周小慧真的不知情,周小慧的眼睛里毫无杂质,除了刚才说到她在瞳瞳两岁时候为什么离开就没回贵州的事情言语有些闪烁之外,一直都很真诚,看不出来她在撒谎。
  “哦,是这样!”安铁把怎么碰到瞳瞳,几年之后又带瞳瞳回贵州去过,后来周翠兰如何找到了滨城的事情简单跟周小慧说了一遍,但说到安铁被周翠兰起诉的环节,安铁顿了一下,终于没有说出来,一是安铁想看看周小慧的反应,二是觉得如果周小慧真的不知道,还是回头再说的好。
  当然,现在安铁还是不认为周小慧不知道自己和瞳瞳的事情,尽管周小慧看上去不像一个说谎的女人。但不管怎么说周小慧是瞳瞳的妈妈,无论怎么说,自己说话还是多注意些的好。
  当安铁说到带瞳瞳回贵州去的时候,周小慧叫了起来:“天呐,你带瞳瞳回去过啊,哎呀!那些我让帮忙打听的人怎么不知道呢,那些人做事太不负责了,我回头一定要好好的问问他们,真是不像话呀!唉,原来是这么回事啊,真是太谢谢你了,安先生,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我要怎么谢谢你才好呢?要怎么感谢你呢?安先生以后如果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跟我说,我们家也算有些家底,你无论捉什么要求都可以,只要我们能办的,我拼了性命也要给你办,哎呀,真是的,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周小慧听完安铁的讲述,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无比感动地看着安铁,眼睛红红的,似乎想把心都掏出来给安铁。
  听着周小慧语无伦次的话,安铁看了周小慧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想,难怪小桐桐说她这个妈妈有些啰嗦,现在看来,还真是啰嗦。
  另外,安铁心里还暗暗想,不知道周小慧要是知道自己因为强奸瞳瞳的罪名坐牢,她还会不会是这种表情,周小慧会知道自己坐牢的事情吗?刚才自己故意没说,现在看来,周小慧看样子还真不太清楚?
  “你别这么客气,我跟瞳瞳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跟一家人一样了。”安铁说着,就差点说,我还要感谢你给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呢。
  “那我现在能见见瞳瞳吗?”周小慧紧张地问。
  “嗯,你确定现在就要见瞳瞳吗?要不要我先回家跟她通个气?”安铁犹豫了一下,他很难想象瞳瞳要是突然发现她妈妈冒出来了,会是什么反应。
  “您能叫她过来吗?”周小慧盯着安铁,目不转睛地激动地说,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安地绞来绞去。
  “行。我看看她现在能不能过来。”安铁看了看表,也快接近中午了,瞳瞳可能在学校上课,这会应该下课了。
  “喂,丫头!你在哪啊?”安铁拨通瞳瞳的手机,电话很快就通了。
  “叔叔呀,我在家画画呢!”瞳瞳的轻快地说,听起来情绪似乎不错。
  “我在滨城大酒店的咖啡厅,有个人想见你,你过来一趟啊?”安铁说。
  “谁要见我啊?”瞳瞳似乎有些警觉。
  “你过来就知道了,我叫张生去接你好吧?”安铁道。
  “好吧!”瞳瞳说着就挂掉了电话。
  安铁挂掉电话,周小慧就紧张地看着安铁,双手在身上擦了擦,似乎手上已经出了汗,然后声音发颤地问:“怎么样?她会来吗?”
  安铁见周小慧这么紧张,心里一软,母亲还是母亲,对女儿永远都是在意的,何况是要见一个已经十六年没见的女儿,安铁对着周小慧笑了笑,安慰地说:“会,一会就能到。”
  “是吗?太好了!太好了!安先生,你说瞳瞳会认出我吗?哎呀,今天我还忘了给她买礼物了,今天早上一起来,我就想着是不是来找你,怎么跟你说,却忘了给瞳瞳买礼物了,这怎么办?要不我现在就去商场看看?”周小慧突然站起来,然后,又坐了下来说:“哎呀,不行,一会瞳瞳要是来了,我不在怎么办?瞳瞳现在都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喜欢吃什么零食?安先生,你说她会恨我吗?”
  周小慧一听瞳瞳要来,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说话颠三倒四起来。安铁看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美丽漂亮的少妇,心里也有些为她难受起来,一个女儿失散了十六年的母亲,马上就要和女儿见面,那种思念与痛苦,惊喜与惶惑的确是难以相像。
  而且,看得出,周小慧对丢下瞳瞳十分自责,以至于表情中总是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愧疚,但周小慧那掩饰不住的对瞳瞳的母爱还是让安铁感动不已,心想,其实,这个周小慧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恐怕,一会瞳瞳一来,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人会不会如她所愿,以安铁对瞳瞳的了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同时,安铁也为瞳瞳担心而且难过,一个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的女孩子,十六年了,母亲突然就冒了出来,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呢?
  安铁心情复杂地对周小慧笑了笑,安慰道:“别紧张,瞳瞳会认出你的,你们长得太像了,嗯,瞳瞳生活上很随意的,性格总休也很温和,只是……”
  安铁说到这里,就见周小慧两眼直直地看着大门口,一瞬间,惊喜、慌张、疼爱等各种各样的表情一下子涌到了周小慧的脸上。
  安铁转头一看,就见瞳瞳也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春衫,一各灰白色牛仔裤,步履轻盈地向咖啡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瞳瞳的脸开始的时候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春花一般明媚的脸庞荡漾着一种青春的气息,这些日子以来,瞳瞳的情绪比以前好了许多,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好,这让安铁经常在心里偷偷的高兴。
  但瞳瞳往咖啡厅的方向走得越近,脸上那种明媚的笑容就像被风吹跑了似的,慢慢地淡了下来,直到那种让人心动的笑容彻底在瞳瞳的脸上消失。
  显然,瞳瞳发现了周小慧,也看出了周小慧长得跟她简直一模一样,只有安铁能看得出瞳瞳心里的那种变化,瞳瞳脸上的表情在别人看来变化似乎不大,但这样的变化,瞳瞳的心里应该还是刮起了一股狂风。
  瞳瞳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轻盈地走了过来,走过周小慧身边时候,似乎还对周小慧点了点头,然后在安铁身边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出奇,淡淡地看了周小慧一眼,然后,后转头对这安铁,笑了一下,说:“叔叔,叫我过来什么事情呀?”
  这时,周小慧几乎是趴在桌子上,盯着瞳瞳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半天,然后,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哽咽着喃喃地说:“瞳瞳!瞳瞳!我是你妈妈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周小慧说着,一下子站了起来,欠身伸出胳膊,想要拉瞳瞳的手。
  安铁也紧紧地盯着瞳瞳,不知道瞳瞳此时会是什么反应。
  没有想象中应该有的母女抱头痛哭,没有十六年不见的惊喜与震惊,更没有撕心裂肺的骨肉分离一朝相聚的任何感人画面。
  瞳瞳似乎愣了一下,看见周小慧伸过来要拉自己,神经质似的把自己的手猛然缩了回去,使周小慧的手拉了个空,然后,瞳瞳充满怀疑与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小慧一眼,又看了看安铁,表情茫然而莫名其妙,似乎觉得这像一个笑话。
  一瞬间,桌子上一片安静,静得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安铁看看周小慧,就见周小慧嘴唇抖动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脸上全是泪水。
  安铁又看了看瞳瞳,这次瞳瞳正好也转头不解地看着安铁,安铁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说:“她的确是你妈妈。”
  安铁话音未落,周小慧“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叫道:“瞳瞳!我对不起你啊!都是妈妈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苦命的女儿啊……!”
  周小慧又爆发了持续不断的哭声,安铁转头朝周围看了看,发自周围的几个桌子上的人不断奇怪的看着自己这边,有的还皱起了眉头,不过,幸好这个咖啡厅里的人不多,在这里喝咖啡的人基本也都市素质不错的人,看着安铁这个桌子上的状况,看几眼,也就专心自己的事情去了,这要是在一般的地方,非得有许多人围观不可。
  看着周小慧放声大哭,瞳瞳的表情很复杂,安铁注意到瞳瞳轻轻咬了几下嘴唇,脸上那种瞬息间快速浮起又很快消失的惊喜和怨恨还是被安铁捕捉到了,瞳瞳洁白光滑的脸也有些微微发红。
  “怎么回事,叔叔?”瞳瞳看起来很平静的看着安铁问。
  这种时候,瞳瞳这种平静看起来是如此不同寻常,这种平静足以让周小慧伤心欲绝。
  安铁看着周小慧泣不成声的样子,于是把刚才周小慧如何找到自己,以及和周小慧琰的一些话跟瞳瞳说了一遍。
  “这是你妈妈!”安铁下结论似的说,然后小心地看着瞳瞳,观察着瞳瞳的反应。
  听完安铁的话,瞳瞳扫了周小慧一眼,然后垂下眼帘,半天没做声。
  这时候,周小慧也停止了哭声,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紧张而充满期待地看着瞳瞳。
  “对不起,我妈妈死了!”过了一会,瞳瞳抬起头看了周小慧一眼轻轻地说,语气不容置疑,表情里充满了决绝,安铁看到瞳瞳的这种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又看到了瞳瞳那种别人根本无法左右她想法的倔强。
  瞳瞳说完,周翠兰又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瞳瞳!我知道你埋怨我,可是当时妈妈也是有苦衷的呀,你就给妈妈一个机会,让我对你做一些补偿好不好?”
  安铁看周小慧哭成了一个泪人,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纸巾盒轻轻挪到了周小慧的面前。
  周小慧一边拿纸巾擦着眼泪,一边说:“当我听说里离家出走之后,这么多年我就一直到处托人在找你,妈妈这辈子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妈有罪!女儿你有原谅我吧!”
  安铁看了看瞳瞳,只见瞳瞳表情默然地静静地看着桌子,沉默着,似乎不打算说任何话。
  “瞳瞳啊,你连叫我一声妈妈都不肯吗?”周小慧开始也愕然了一阵,然后又不甘心地说,显然,面对这个自己十六年没有见过面的女儿,周小慧还缺乏足够的心理准备,也不了解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
  周小慧说完,瞳瞳还是不做声,还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看了看安铁,声音僵硬但语气坚定说:“叔叔,我们走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周女士,嗯,我看要不这样吧,我呢,回去再跟瞳瞳沟通一下,回头我们在保持联络好不?”安铁说着也站了起来,安铁本来想劝瞳瞳跟周小慧好好聊一下,现在看来,这件事情瞳瞳还是一时无法接受,瞳瞳反应不大就是最大的反应,否则,周小慧如此表现,她不至于这么淡漠。而瞳瞳这个时候,这样的心情下,安铁知道,现在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以瞳瞳的脾气不会有任何放果。
  “别走!瞳瞳!你一定要原谅我啊,我这么辛苦才找到你,我这是作孽啊!老天这么惩罚我是我罪有应得啊!”周小慧看瞳瞳要走,终于情绪时空,抢步过来拉着瞳瞳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瞳瞳停下脚步,转头淡淡地看了看周小慧,看得周小慧一阵发毛,周小慧大概完全没有想到,瞳瞳见到她会如此冷静平淡,在瞳瞳的注视之下,周小慧似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那我问你,童大牛是不是给你们做事的?”瞳瞳停下脚步之后,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瞳瞳的这句话一出口,不仅周小慧一下子呆在了哪里,连安铁也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安铁明白过来的时候,安铁的心里重重地一沉,看来,瞳瞳已经掌握了童大牛的一些信息。
  这也是安铁一直不太愿意面对的问题,安铁当然已经知道了童大牛是在给小桐桐家做事,今天当安铁确定小桐桐的妈妈就是瞳瞳的妈妈时,安铁的心里一直就没有平静过,如果说童大牛在五年前,是受什么人指使的话,那只能是受瞳瞳的妈妈或者她家里人的指使,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马上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首先就是,瞳瞳的家人有什么必要非要为了分开自己与瞳瞳而让自己做牢?
  其次就是,如果事情被揭开,怀疑被正视,想让安铁坐牢的人就是瞳瞳的家人,这让瞳瞳如何处理?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归是瞳瞳的家人?他们做事情可能有他们的道理,但总不至于要害瞳瞳,但因此却让安铁坐牢,就算安铁不去追究,瞳瞳如何面对和化解这个事?
  本来,瞳瞳妈妈的出现,让困扰自己的许多问题又清晰了许多,但还是没有清晰头绪。
  本来,安铁以为自己会费一番手脚去揭开围绕在瞳瞳和自己身边的一些事情,然后,自己和瞳瞳的生活就会雨过天晴充满了阳光。但,让安铁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事情是明朗了许多,可是,安铁却彻底迷茫了起来,因为,整个事情完全没有头绪了。
  现在看起来,自己坐牢,最大的嫌疑就是瞳瞳的家人操纵的,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瞳瞳的家人为什么会恩将仇报?就是反对自己和瞳瞳在一起,也不用做得如此恶毒。
  再说了,而且在五年前就开始设局,这也太夸张了一点。
  而且,如果真的是瞳瞳的家人设局让自己坐牢,现在就又这么容易就找过来了,似乎也于理不通口在见到周小慧的时候,安铁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
  现在,当瞳瞳问出童大牛是不是在给周小慧做事的时候,安铁就知道,瞳瞳可能也掌握到了周小慧的行踪,不然,刚才瞳瞳也不能那么冷静淡然。
  周小慧在呆了一阵之后,连忙点头,表情立马变得惊喜起来,似乎瞳瞳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是啊!是啊!他是给我们做事,怎么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叔叔,我们走吧!”瞳瞳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就转头看了安铁一眼说,然后,自己径自朝外面走去,再也没有看周小慧一眼。
  周小慧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刚才本来以为瞳瞳终于跟她说话了,以为瞳瞳可能会母女相认了,没想到问完一句话之后,瞳瞳的表情更加难看,突然转身就走了。
  安铁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看了周小慧一眼,心想,问题越来越复杂了。看看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看起来非常年轻的保养奇好的母亲,安铁摇了摇头,终于说:“我们先走了,回头再联络吧!”
  说完,安铁转身追着瞳瞳出了滨城大酒店,等安铁出门的时候,瞳瞳已经站在了安铁的车门边,低着头,默不作声。
  安铁默默地打开车门,等瞳瞳坐进了副驾驶座上,安铁才进了车子,等车子发动之后,安铁看了瞳瞳一眼,什么也没说,安铁知道,此时说什么也是多余的,瞳瞳现在内心的想法,安铁完全感同身党沉默了一下,安铁轻声说:“丫头!我们回家吧!”说着,不由分说,把车子倒了出来,开向大道准备回家。
  “不,我们去周翠兰的小店看看吧!”瞳瞳突然说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瞳瞳的话一出口,安铁就愣了,转头看了瞳瞳一眼,不太相信地反问了一句:“去看周翠兰?”
  瞳瞳目光透过车窗,呆呆地看着前面,有些迷茫地低声“嗯”了一句。
  安铁看了看瞳瞳,沉默一会,转头朝滨城大酒店的大门看了一眼,也没有看见周小慧的影子,可能周小慧已经被刚才瞳瞳的反应搞懵了。
  就在这时,瞳瞳突然抬起头,靠在车坐上,转过头,眼泪顺着瞳瞳两颊无声地流了下来,瞳瞳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被泪水浸泡的目光充满了痛苦与绝望,以及对安铁的愧疚,瞳瞳强压着自己剧烈的情绪波动,用了最大的力气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更显得刚才瞳瞳见到周小慧的事情对瞳瞳触动之大。
  “叔叔!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瞳瞳尽了最大的努力平静地说,语气显得十分虚弱。
  瞳瞳眼神中的痛苦与绝望,让安铁十分心痛,安铁默默地看了瞳瞳一眼,然后说:“丫头,她是你妈!你不必恨她,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我说过了,只要是为了你的事情,叔叔都愿意承受,再说了,事情现在不是还没搞清楚吗,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来解决吧。”说完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在瞳瞳的脸上擦了擦,就开动车子向周翠兰的小店开去。
  瞳瞳“嗯”了一声,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着,但瞳瞳却一直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种无声的哭泣,更加让安铁震动和心痛。
  其实,见到周小慧之后的瞳瞳,内心里完全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和淡漠。
  周小慧的出现对瞳瞳的冲击是全面的和触不及防的,尽管瞳瞳事先也有可能猜到小桐桐的妈可能就是自己的妈,甚至有可能在背后调查到,但有时候,当事实出现的时候,人通常也会措手不及而慌了手脚。
  安铁非常明白瞳瞳此时的心情,周小慧一出现,童大牛又是给他们做事,那五年前让安铁坐牢的幕后指使者几乎就可以肯定是周小慧他们,至于是不是周小慧本人,已经不重要,周小慧的家人,也可以算是瞳瞳的家人,最要的是,是瞳瞳的家人造成了安铁坐牢的事实。
  而这一点是瞳瞳无法接受的!安铁也无法接受,事过境迁,如果瞳瞳的家人只是为了要分开自己和瞳瞳,是为了瞳瞳好的话,安铁倒也不想去计较,安铁担心的是,他们其实不用让自己坐牢的方式分开瞳瞳和自己,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恩将仇报?有没有什么更深的动机?抑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得已这么做?
  其实最近,安铁已经在怀疑,五年前的事情有可能有瞳瞳的家人参与,这就是安铁一直行动迟缓,一直不太敢直接面对的原因,安铁就怕一旦事情真正揭开,瞳瞳会承受不了,从而导玫意向不到的情况发生,如果,瞳瞳的家人为了分开自己和瞳瞳而不惜在五年前就开始布局让自己坐牢的话,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体的。
  当然,现在安铁并不在乎他们,安铁在乎的是瞳瞳恐怕受不了太多的刺激,瞳瞳已经进受了太多的挫折,与同龄的女孩子想比,瞳瞳进受的磨难是无法想象的,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的,尤其是,瞳瞳和安铁的人生最大的变故,到现在发现最有可能是她的家人,而且还是一个并没有在自己生活中出现过的家人造成的时候,你让瞳瞳如何接受。
  这种情况就好比,你恨某个人,你积蓄了许多年的力量,准备报仇,最后当真相揭开的时候,却发现你积蓄了那么多年力量的拳头根本挥不出去。这种力量的反噬,就会给自己弄成严重的内伤。
  所以,安铁完全明白瞳瞳心里的感受!自己其实也和瞳瞳一样,见到周小慧之后,也有些慌了手脚,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付。尤其是让安铁迷茫的是,发生在瞳瞳和安铁周围的许多事,周小慧似乎并不知情,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如果周小慧要是知情的话,她也不会轻易说出童大牛为他们做事情的事实,尤其不会这个时候来找瞳瞳。
  安铁尚且如此,瞳瞳就更受不了,十六年没见的妈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的瞳瞳怎么可能没有触动?而总算自己的亲生妈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又突然发现这个母亲不仅在年幼的时候抛弃了自己,而且自己长大之后,还涉嫌破坏自己和最爱的人和谐美好的生活,甚至让自己最爱的人坐牢?
  如此的一个情形,瞳瞳应该做何种抉择?想一想,瞳瞳碰到的境遇,安铁就头皮发麻,也就更加急着想把事情的真相揭露出来,只有事情的真相大白,这种迷雾重重云山雾罩的生活才会变得清明起来。
  看情形,周小慧似乎是在无意中发现了瞳瞳的行踪,就是说周小慧的出现似乎是偶然的,而不是有意安排的,如果是尽心安排的,事情不会是这个样子,因为,周小慧的出现,虽然有一些事情眉目清楚了许多,但是,整个事情却似乎有些乱套了,变得完全没有了头绪。
  刚才瞳瞳捉出看看周翠兰,现在,安铁一想,瞳瞳肯定是为了去查一下童大牛的行踪,必须找到童大牛,想办法在童大牛身上才能把事情真正的揭开。
  想到这里,安铁看了看睡瞠,心里不由得对瞳瞳的冷静和思路的清晰欣赏得不行,这丫头现在做事的聪明和果断,以及判断之准确,简直让安铁觉得羞愧。
  只不过必须对童大牛采取非常的措施才行,否则,他不可能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
  “叔叔!必须从童大牛身上才能找出他们为什么害我们的理由,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瞳瞳语气异常平静地说,但安铁听起来心里虽然温暖,却也有些胆战心惊。温暖的是,无论瞳瞳的家人出不出现,瞳瞳在内心都把自己当作她最亲的人,让安铁胆战心惊的是,瞳瞳的家人不会就次罢手,听刚才瞳瞳说话的那种异常平静语气里,包含了对她妈妈的家人的一种很深的痛恨,甚至敌意,恐怕,以后,这种亲情的折磨与斗争就要经常在自己和瞳瞳的生活里上演了。
  要是真的那样的话,恐怕以后的日子就在也无法平静了。
  应该对童大牛采后非常措施了,安铁想到这里,看着瞳瞳,柔声说:“嗯,丫头,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就想办法找到童大牛,找到他的住处,把他全面监控起来,尽快把事情搞清楚,不过,丫头,你妈妈,嗯,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不知情,而且,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也不一定就是他们所谓,你不还说那个雪夜劫持你的有三伙人嘛,所以呢,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就好了,你就别操那么多心,知道不?”
  瞳瞳看了安铁一眼,想对安铁笑一下,却没有笑出来,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另外,丫头,你妈妈,我觉得,还是很关心你的,我觉得,你不防跟她交流一下试试看。”安铁小心地说着,过了一会,发现瞳瞳没有任何反应。
  安铁转头看了一眼,发现瞳瞳两眼呆呆地看着车窗的外面,使劲抿着嘴唇,一声不吭,没有任何表情,那个任性而倔强的瞳瞳又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安铁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前面,发现已经来到了周翠兰的小店前面,停好车,走进小店的时候,周翠兰并不在店里,只有那个小姑娘在忙着招呼客人,由于安铁来过两次,小骷娘对安铁有印象,看见安铁的时候,马上就说:“老板娘在后面的屋子里,你进去找她吧。”
  安铁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径直就走进了小店里面的那间小屋子里,走进去的时候,安铁发现周翠兰正在俯身在床上,由于屋内光线比较暗,安铁一时竟然没注意到周翠兰在干什么。
  等周翠兰发现身后有人,神经质地直起身的时候,安铁才发现她手上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小额钞票,原来周翠兰在数钱。
  “哦,是叔叔啊,稀客啊!叔叔吃饭了吗?没吃我给你做点吃的,我这手艺现在可是长进多了,这些年我还看了很多菜谱呢!”周翠兰一见安铁,赶紧讨好似的笑了起来。
  “哦,不用,嗯,这一段你怎么样?”安铁问。
  安铁问完,发现周翠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安铁奇怪地看了周翠兰一眼,发现周翠兰有些恐惧地看着安铁的身后,安铁回身看了一眼,发现瞳瞳面无表情地站在安铁的身后,原来瞳瞳刚才可能落在了安铁的后面,刚跟着安铁进来,周翠兰现在居然如此惧怕瞳瞳。
  安镭心里暗暗好笑,周翠兰能这么害怕瞳瞳其实也是让小影给吓的,看来,周翠兰这样的人就得让小影那样的对付。
  “哦,我,还行,叔叔今天来有什么事吗?”周翠兰看了看小屋子的门口,声音有些发颤地问。
  “哦,也没什么事,最近童大牛找你了吗?”安铁问。
  “这个狼心狗肺的这些天一直就没有出现过。”周翠兰一听安铁捉到童大牛,马上恨恨地说。
  “你今天就联系一下童大牛,你现在知道他住的具休地方吗?”安铁问。
  “不清楚啊,这些年他住的地方经常换,最近听说了换了地方。”周翠兰道。
  “嗯,这样,你这两天想办法让他到你这里来一趟,最好摸清楚他住在什么地方,他来你这里的时候,你通知我一下。”安铁看着周翠兰,冷冷地说。
  “好好好!我听叔叔的,我一会就联系他,跟他约一下,他要是来了,我马上通知你!”周翠兰赶紧说。
  “好,那就这样!他要是来了,你马上通知我,这很重要!”安铁说完抬脚就想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个小店改成一个过桥米线店?”进来之后一直没说话的瞳瞳突然开了口,而且语气甚为温和,让安铁和周翠兰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第一百四十六章
  瞳瞳突然开口,让安铁和周翠兰都一愣,尤其是听到瞳瞳问周翠兰有没有想过把这个小店改成一个过桥米线店的时候,连安铁都呆住了,想不到瞳瞳为什么会这么说。
  周翠兰更是一愣,不过,周翠兰的反应看起来比安铁还要快一些,愣了一下之后,马上满脸堆笑道:“哎呀,闺女,我是想啊,我在别的地方看到那些过桥米线店生意都很好,做米线到是挺简单的,咱们贵州人做米线比云南还地道呢,但,这个地方米线店的装修一般都挺漂亮的,我没钱装修啊。”
  周翠兰打蛇随棍上,变脸比什么都快,看着瞳瞳一脸讨好的笑。
  安铁看了瞳瞳一眼,发现瞳瞳看到周翠兰的表现,眉头皱了皱,没什么反应,眼神有些飘忽地看着门口,不太想跟周翠兰说话,似乎也不习惯与周翠兰有这种没有对立的交流,虽然如此,瞳瞳脸上对周翠兰的恨意却似乎没有了,有的只是不习惯周翠兰这种谄媚表现的尴尬。
  安铁很快就明白了瞳瞳的意思,瞳瞳提议来找周翠兰,其实心里是很复杂的,估计情绪也比较紊乱,但是,瞳瞳却希望很快能把周小慧一家插手自己和安铁的事情搞清楚,而要搞清楚,控制童大牛是最快的办法。
  另外一方面,既然让安铁坐牢最大的嫌疑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母亲一边,那么,周翠兰这个养母当初就的确是被人胁迫才做出了那些对不起安铁和瞳瞳的事情,对周翠兰的恨也就没那么深了。
  瞳瞳捉出周翠兰考虑一下做过桥米线的建议对周翠兰的确有帮助,周翠兰现在这个小店做的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吃点,这样的小吃店在这各街上有许多个,生意自然不会很好,而过桥米线成本低,利润大,吃饭时顾客流动快,可以让这个小店的小空间发挥最大的作用,更重要的是,过桥米线现在很受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年轻人的欢迎,而且,安铁想了想,这条街上没有过桥米线店。
  瞳瞳到底还是善良的瞳瞳,当对周翠兰的敌意减轻之后,马上就对周翠兰释出了善意,看着瞳瞳紧绷着的笑脸,安铁发现了瞳瞳倔强的表情下那颗柔软的心。
  何况,现在稳住周翠兰,对控制童大牛,甚至以后事情的进一步揭开可能大有帮助。这是安铁的想法。对于,瞳瞳对周翠兰突然态度的转变,安铁能感觉到瞳瞳此时此刻的那种感情的脆弱,对亲生母亲的失望和对母爱的那种渴望,以及对周翠兰的那种复杂的情感安铁眼睛转了转,于是对周翠兰说:“瞳瞳刚才的建议,你不妨考虑一下,你考虑好了,装修费用我给你出,你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大。”
  安铁话音刚落,瞳瞳就看了周翠兰一眼,然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安铁一眼,就自顾自走了出去。
  周翠兰听了安铁的话,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连声道:“谢谢叔叔!谢谢瞳瞳!唉,我也是作孽啊,叔叔和瞳瞳这么好的人,我……唉!”周翠兰在那里感动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要改变经营也要慎重,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就行,对了,还有,别忘了跟童大牛联系,有情况马上联络我。”安铁说。
  “一定!一定!叔叔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会就想尽办法,一定联系上他。”周翠兰保证着。
  从周翠兰那里出来之后,上了车,瞳瞳坐在安铁的身边,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可是,瞳瞳脸上那种哭不出来笑不出来的无言的痛苦,却让安铁无比心痛。
  默默看了瞳瞳一眼,安铁点了一棵烟,抽了一口,想了想,说:“丫头,别想太多,叔叔会想办法尽快把事情搞清楚,你就别操那么多心好不好?”安铁说着,伸手在瞳瞳的头上摸了摸。
  瞳瞳还是低着头不做声,也难怪,今天突然出现的状况,放在哪个女孩子身上都会不知所措的,瞳瞳现在的表现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其实,看起来情况有些复杂,五年前的事情,不一定就是你妈妈他们干的,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冤枉无辜的人对不对?所以呢……”
  安铁说道这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吴雅打来的。
  “安,在哪啊?”吴雅的声音清脆悦耳,听起来情绪不错。
  “我在外面,有事情吗?”安铁问。
  “今天旅游节开幕你知道吗?你没过来看看啊?我怎么感觉你那里没有什么动静啊?”吴雅问。
  “哦,我知道,旅游节不是要搞好几天嘛,我准备这两天找个时间去看看。”安铁道。
  “看不看到倒不所谓,关键是今天傍五点半的酒会你得参加一下啊,朱市长要出席的,咱们不是说好了,我要在酒会上把你介绍给朱市长啊。”吴雅说。
  “哦,你不捉醒我差点就忘了,我知道今天晚上的酒会,嗯,我会准时去的,但我不能呆很长时间,我今天有点事。”安铁说着,担心地看了瞳瞳一眼,然后对着电话里的吴雅说。
  “什么事比见市长还着急啊?你今天晚上可是关键的公关站啊。”吴雅道。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朱市长诿的,对了,你们酒会的礼品袋子里放了我们的宣传资料了吗?我记得让赵燕过问过这个事情。”安铁问。
  “嗯,这事赵燕早就安排了,关键今晚跟朱市长怎么说话,你要想好了。”吴雅又叮嘱道,看来吴雅对安铁这个工程的事情还真是很上心。
  “知道了!”安铁刚挂了电话,刚想跟瞳瞳说找个地方去吃点饭,没想到手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老安啊,我是彭坤!”彭坤在电话里慢悠悠地说。
  “哦,是你啊,有什么指教!”安铁问。
  “怎么?听起来你情绪有些不对劲啊,碰到什么事了?”彭坤机警地问。
  “你个老狐狸,你这么精明干嘛啊?我有什么事?反正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了。”安铁不由得苦笑起来,这个彭坤,怪不得监狱里那些人都叫他老狐狸,这个人最不聪明的地方就是从来都掩饰不住自己的聪明。
  “没事就好,好几天没见面了,找个时间见见吧。”彭坤还是气定神闲地说。
  “嗯,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吧,我现在有点事。”安铁看了一眼瞳瞳,对电话里的彭坤说。
  “行,对了,忘了告诉你个事,朱市长那边我已经给你说了一下那个广告工程的事,我感觉这次你们公司似乎拿下那个工程问题不大了。你大致可以放心了。好了,我挂了,有空给我打电话。”彭坤说着就挂掉了电话。
  安铁看着电话,愣了一下,别看彭坤说得轻描淡写,但安铁已经感觉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花了那么多的心血争取的街道改造广告工程,说不定,就是彭坤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可能起了作用。
  安铁皱了皱眉头,这种感觉并不很好,这个工程很大,彭坤虽然跟安铁是监狱的难友,但受人这么大的人情,彭坤又如此轻描淡写,安铁总是觉得不是太妥。
  虽然,到现在为止,广告工程还没有最后确定,而且,安铁也为此做了多方努力,但安铁的这种直觉总是在一些事情错综复杂的时候跳出来给予警戒,这种感觉很准,有时候,安铁简直觉得自己的直觉比女人还敏锐。
  安铁刚刚把视线从电话上移开,准备把电话收起来时,电话居然又响了。
  “操!怎么事都赶一起了,一上午都没人给我打电话,现在一个劲来。”安铁瞄了一眼手机,电话是赵燕打来的。
  “安总,在外面啊?”赵燕说。
  “是啊!什么事?”安铁问。
  “嗯,就是晚上参加旅游节酒会的事情,欧阳振生也有点事情想跟你说,他想问问你你对滨城日报的那个性文化节是怎么打算的,他也有些想法,想跟你探讨一下。”赵燕声音清脆地说。
  “嗯,我知道了。”安铁挂掉赵燕的电话,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靠在车座上,深呼了一口气,吐出来,然后坐直了,准备发动车子。
  “叔叔,你有事情去忙吧,我没事。”瞳瞳坐在旁边突然开了口。
  “嗯,这样吧,我们找个地方吃点饭,一会吃完饭你就回家,我下午忙完之后马上就回家,好吧?”安铁看着瞳瞳心里乱糟糟地说。
  安铁知道瞳瞳现在正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需要有他陪着开导开导,可偏偏就碰到这么多事,而且是无法推脱的事情。
  “嗯,叔叔忙你的,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瞳瞳轻声说。
  与瞳瞳找个地方吃完饭之后,瞳瞳要自己打车回家,安铁坚持亲自把瞳瞳送到了家门口,然后才开车往回返。
  就在安铁走到维亚纳山庄大门口的时候,又看见那辆奥迪停在门口,周小慧正期期艾艾地站在车子的外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看见周小慧,安铁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看着周小慧站在奥迪车子旁边愁眉苦脸无比凄楚的样子,安铁有些不忍心,于是把车停下之后,向周小慧走了过去。
  维也纳山庄大门前的空地并不大,安铁刚下车的时候,看见奥迪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一个男人,这两个男人正在大声说话,对维也纳山庄的保安发泄不满。
  “这个什么狗屁维也纳山庄是个什么东西啊,一个小保安还直装逼,老子今天要不是有事,非揍他不可,还不让我们进去,操他奶奶的。他们不过是给人看门的狗,还以为这个地方住的人都挺富有都挺了不起,哈哈,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让我们去看看我们住的地方,他们就知道什么叫有钱人住的地方。”奥迪车的司机大声嚷嚷着,完全不怕保安听到。
  坐在副驾驶坐上的男人表情阴骘,话不多,但也是满脸不讲理的样子,盯着保安室的方向,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一帮狗,你跟他们计较干嘛?”
  奥迪司机说:“不是我跟他们计较,我就是看着这帮有眼无珠的孙子来气,我一向富有正义感。”
  表情阴骘的男人忍笑了一声道:“你有正义感?那狗早就不吃屎了。”
  本来周小慧听到这两个司机说话,表情也有些不高兴,但却一脸无奈的样子,听到他们嘴里的脏话实在有些不堪入耳,小声捉醒道:“你们说话太难听了,保安拦住咱们不让进,也是人家的职责,你们这么说人家有些没有道理。我们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是,是,夫人说的是。我们就是随便说说,也算一个舆论监督,否则,这些孙子,哦,这些保安总是狗眼看人低。”奥迪司机笑着说,看样子,这两个人是周小慧的司机,也是周小慧的保镖,但却似乎周小慧的话对他们并没有威力,嘴上虽然说“是是是”,可表情完全不以为然。
  看起来这个周小慧一向好脾气,手下根本就不怕她。听了奥迪司机的话,周小慧一脸尴尬地说:“可是,你们那么说人家,话也太难听了。”
  “是,夫人,我们以后说话一定注意文明用语!”车里的两个男人说着都笑了起来。知道看见安铁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人才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睛贼溜溜警惕地盯着安铁。
  看见安铁走了过来,周小慧也没有意外,看来也已经发现了安铁车子了。
  “安先生,我——”周小慧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女士,我看这样吧,回头我跟瞳瞳好好交流一下,你还是先回去吧,你可能还不太了解瞳瞳,你突然出现,她现在还有些接受不了,慢慢来吧!你总这样要是让瞳瞳看见了,效果可能会适得其反。”安铁说。
  “安先生,我能请你吃个饭吗?我还没有好好谢谢呢!”周小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这两天挺忙的,这样吧,等忙过了这两天,我请你吃饭。”安铁说。
  “也好,那安先生先忙着,忙完了一定跟我说一声,给我机会,我好谢谢你,嗯,瞳瞳跟你说什么了吗?”周小慧目光里充满了期待,眼睛里似乎有泪水,但却充满了渴望,表情十分复杂。
  这的确是一个母亲见到多年不见的女儿的心情,这一点装也是装不出来的。安铁不禁有些感动,又有些迷惑。本来,那些让安铁和瞳瞳疑惑的问题,安铁本来可以直接问周小慧的,可是,那样一来,也许事情会更复杂?或者,让事情解决起来更棘手。现在还是看看事态的发展,从背后着手了解比较好。
  “瞳瞳没说什么,嗯,我这两天跟她沟通一下,然后我们再一起商量,看看怎么办好吧?我先走了,回头联络!”安铁说着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进了车子之后,安铁还看见周小慧一直在朝维也纳山庄门不断看着,迟迟没有离开。
  安铁也不想管许多,现在瞳瞳的妈妈一出现,事情似乎更复杂了,还是先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再说吧。
  刚准备发动车子,赵燕就打来一个电话:“安总,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安铁说:“马上就回去了,二十分钟就到。”
  赵燕说:“嗯,一会你回来,我们碰个头,主要是文化公司的事,你说什么时间好?嗯,现在是二点。”
  安铁沉吟了一下,说:“嗯,这样吧,三点半,你们到我办公室来。”
  回到办公室,安铁关上办公室的门,马上把从刘芳那里拿过来的性文化节的策划方案详细看了一遍,活动分高峰论坛、展览、活动评比大致三个部分。
  每个部分又分成好几个活动。高峰论坛一类的活动主要打着学术研讨的旗号进行,说是倡导健康和谐的性行为,性和谐是家庭和谐的重要要素,更是可以为打造和谐社会贡献力量,上纲上线,说得头头是道。看到这里安铁就笑了,想起王贵这个变态,现在他居然承办一个性文化节,还倡导什么健康的性行为为建设和谐社会做贡献,简直就是笑掉大牙。
  这个性文化节的核心部分就是展览,展览也分几个活动,比如情趣内衣展,古今中外性文物展、性影视影像作品展,当然,最核心的还是生殖健康性文化用品展览,这是这个性文化节的重头戏,也是最赚钱的部分,各种各样的性保健品、性器具、药品等只要跟性有关的商品都在参展之列,几乎包罗万象,连美容化妆摄影等与性无关的东西照样参展,这个活动的争议性和对眼球的绝对吸引对商家的吸引力很大,主办和承办方不仅可以收到可观的展位费,还能收到不少的宣传广告费。
  另外的部分就是活动评比,比如:计划生育工作十大人物评比,十大最受欢迎的成人用品等一类。
  就是说,展览部分是赚钱的,而高峰论坛、活动评比部分是撑门面和制造话题的。
  这个方案上已经确定由王贵的贵人广告公司来承办性文化节的所有项目,举办单位除了滨城日报和计划生育办公室、两性文化研究会之外,还拉了一对主办和协办单位的名单,安铁很清楚,其实这个活动主要就是由滨城日报策划的,然后找一个广告公司来承办,一般这样的活动报社无非要是想要赚些独家的广告费,活动内容很多,报社自己当然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操作这件事,当然得找几家或者几家对广告和展览以及其他活动有经验的公司来承办。
  详细地看完了这个活动方案,安铁已经抽了好几支烟,想了半天,用手指在桌子上不断地敲着,最后,安铁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快到三点半。
  刚想着打电话让赵燕他们进来,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接着赵燕和欧阳振生还有张生三个人一起走了进来心安铁一看,赶紧说:“坐!”
  欧阳振生拿着一个文件夹,坐下之后,赶紧把文件夹打开,然后看了看赵燕,说:“我先说?”
  赵燕用手缕了一下额头前的刘海说:“嗯,说吧。”
  “安总,有三个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一个是今天晚上的酒会,我们公司的宣传资料已经放进了酒会现场的礼品袋子里,我们还在酒会现场放了好几个我们公司的背板广告,酒会现场又一个展示区,我们公司的宣传很显眼,我们拍了照片,一会你看一下;第二是,那个性文化用品节现在正是招商阶段,听说初步定下了由贵人广告来承办,我们公司是不是要参与一下,想听听安总的意见,第三就是,广告公司现在全力投入那个广告工程的活动,这个活动现在也没最后结果,除了这个之外,我们是不是也策划一个大的活动,当然,这个要看性文化节我们参不参与,如果参与的话,暂时忙这个也行。”
  安铁看了看赵燕,笑着说:“赵燕你说说,这个性文化用品节,我们是不是参与,虽然报社现在承办人基本确定由贵人公司搞,但这个活动小项目特别多,贵人公司不一定全部拿得下来,我们要是参与,也不是没可能。”
  赵燕看着安铁目光闪烁一下,然后看了张生和欧阳振声一眼,轻轻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活动的主要利润点在展览上,如果我们费挺大力气参与了,能有多大获益?退一步说,即使我们把展览这个部分拿下来几个项目,但招展工作其实挺费力的,还琐碎,我想王贵的公司肯定早已经着手做了准备工作了,我们现在还没有准备,再说,加入广告工程一旦确定由我们做的话,是不是忙得过来?”
  张生在一旁看了赵燕一眼,接过去说:“但这个活动肯定会很轰动,做好了,在全国都会轰动的,对把我们公司的名声是有好处的。”
  安铁看了张生一眼,笑了笑,道:“张生现在对公司的业务上也进入境界了。”
  张生嘿嘿笑了笑,看着欧阳振声一眼,小声说:“我是觉得这个活动很深入人心,肯定会受欢迎,招展也好招的。”
  张生刚说完,赵燕就看了张生一眼,张生马上闭上嘴,没吭声这时,欧阳振声说:“嗯,是这样,这个活动对宣传公司的名声是没问题的,只要不出问题,估计影响会很大,但知名上去了,也要注意我们公司的美誉度,这个活动是个双刃剑,有利有弊,还是看安总自己的意思吧。”
  欧阳振声刚说完,赵燕马上接过去道:“问题是,这个活动很容易可起争议,一个把握不好,就要出问题,我们公司现在做事一定要稳,我觉得这个想法要慎重。安总的意思呢?”
  安铁用手敲了几下桌子,想了一下,然后说:“这样,刚才我把这个什么性文化节的方案详细地看了一下,你们说的都有些道理,赵燕说得对,我们现在一定要稳,要注意公司形象,性文化节虽然可以在全国打开公司的知名度,但目前美誉度对我们更重要。我决定了,这个性文化节,我们就不参与了,我们就盯着王贵如何把这个性文化节办好,嘿嘿,我倒要看看王贵能整出一个什么像样的性文化节。这样,欧阳,你让策划部门好好琢磨一下,我们也要搞一个有影响的活动,要正面,要不比这个性文化节影响差。”
  安铁的话刚说完,欧阳振声就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有人提议我们是不是搞一个滨城国际艺术博览会,正好也与我们公司以后要走的文化产业方向符合。这个想法我已经与赵总通了个气。”
  赵燕马上接过去说:“是啊,安总,最近我们在文化产业上的几个项目也应该启动了,发行公司、媒体策划出版公司还有娱乐公司的人员已经到位,如果我们趁势搞一个滨城国际艺术节,如果成功的话,就好比给我们的文化产业启动发了非常响亮的一炮。”
  安铁眼睛一亮说:“好,暂时先这么确定了,欧阳,你们这两天赶紧拿出一个艺术节方案,要搞大,要有国际眼光,要专业。”
  欧阳振声很兴奋地说:“没问题。”
  事情讨论完毕,安铁一看表,说:“哎呀,五点了,旅游节酒会很快就开始了。”
  赵燕笑道:“来得及,我们现在就走,今天晚上我们三个都陪你去参加酒会。”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旅游节招待酒会在滨城大酒店的一个多功能厅举行。
  安铁和赵燕以及张生、欧阳振声到的时候,只差几分钟招待酒会就开始了。到了多功能厅门口,安铁发现天道公司已经有几个员工在周围穿梭忙碌着,安铁对欧阳振声道:“他们这么多人今天到这里干嘛?”
  欧阳振生笑着说:“他们也来参加酒会啊,今天来的都是一些公司的高层,他们也来见见世面,要是能结识一些别的公司管理人员也好,再说,酒会展览区我们还有展台和背板广告呢,也需要人看着。”
  安铁笑着点头道:“嗯,挺好,这种无孔不入的意识正是广告从业人员必须有的,呵呵。”安铁对欧阳振声的这种安排很满意,安铁希望自己的公司的员工都见多识广,现在公司正在发展期间,招聘员工其实很不好招,安铁一向认为,广告业务员应该是一个营销的多面手,尤其是现在公司的中层管理部门,大量需要人才。
  现在许多人抱怨工作找不到,实际上是,许多公司找不到合适的成熟的人才,找工作的和招聘的都是一肚子抱怨。
  所以,安铁在开会的时候,一向都对下属各公司的总经理说,管理人员提拔尽量从公司现有员工里找,他们一是对公司熟悉,二是知根知底,能最大限度地节约人才培养的成本。
  “我们现在的业务员基本都是按照安总的要求来培养,用安总的话说就是,营销人员要像细菌一样能渗透到任何一个角落。”
  欧阳振声一说完,赵燕在一旁就笑了起来。“你对安总的话记得还挺清楚哈。”
  一旁的张生接话道:“那是,咱们大哥的这句话已经成了我们公司的名言了,谁都知道,我现在每天就是按照他的指示这么做的,像细菌一样渗透到任何一个角落,嘿嘿。”
  赵燕看了张生一眼,笑道:“你的确像细菌,不过是有害的细菌。”
  就在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酒会多功能厅的时候,安铁发现多功能厅的人或坐或站,已经十分热闹了。
  没有主席台,只有一个诺大的空地上放了一个话筒。一看就明白主办者无非是像营造一种没有距离感的轻松的氛围。
  参加酒会的人南腔北调,男女老少国内国外都有,这是安铁以前见得不多的,也算是这次酒会的特点。这次来滨城参加旅游节的人来此世界各地,也算是体现了国际性,滨城这些年一直在着力打造自己的旅游品牌和旅游形象,一直想着以旅游业作为城市经济发展的内动力,可惜一直不怎么成功,旅游产业对其他行业的带动作用并不怎么明显,所以,吴雅所在的极乐岛旅游开发公司,作为旅游投资的龙头,这些年一直在滨城具有号召力,这次的旅游节,据说许多参展商和来滨城参观考察的有钱的主都是由吴雅他们召集而来,招待酒会由吴雅他们承办也算理所当然。
  就在安铁东张西望的时候,安铁就看见吴雅衣着华丽地从远处很招摇地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向安铁招手。
  “安总过来啦!”吴雅在老远就向安铁打招呼,走到安铁跟前的时候,又拉着赵燕的手,亲热地说:“安,赵燕妹子,你们公司今天来的人不少啊?”
  赵燕笑着说:“是啊,吴姐姐主办的活动,我们哪能不来捧场,今天我们来了不少员工呢。”
  安铁也说:“想不到今天这么多人啊,这个多功能厅估计是滨城大酒店最大的多功能厅吧?”
  吴雅说:“是啊,今晚多在这玩一会。”
  安铁赶紧说:“我晚上还真有点事情,一会可能要早点走,朱市长一会来了,你抽个空早点给我引荐一下。”
  吴雅说:“那好吧,一会你别走远了,我现在就去门口等朱市长,他的秘书刚才给我打电话,这会他可能已经到了门口了。”
  吴雅说着,告别安铁他们就摇曳生姿地向多功能厅门口走去。
  安铁看着吴雅的背影,笑了笑,心想,今天晚上的活动应该是画舫最近一个阶段最重要的活动之一了,应该有很多重要的人物出席才对。
  想到这里,与赵燕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眼睛开始像扫描仪似的逐个扫描起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了一会,安铁开始发现自己有些徒劳,厅太大了,人又多,有的坐着,有的站着,还有一些人在走来走去,除了眼前的一些人,远一些的地方人根本就看不清楚。
  “今天的酒会人还真不少。”赵燕四周看了看,从盘子里拿了一棵樱桃,放进嘴里说。
  “嗯,这个活动他们筹备了挺长时间,规模不小——”安铁正跟赵燕说话的时候,就见柳如月突然从人群里闪了过来,就见柳如月穿着一件低胸的长裙,在人群之中十分打眼。
  “赵燕,你们来啦!”柳如月走过来,亲热地在赵燕身边坐了下来。
  “如月晚上打扮这么漂亮啊?你可能是最吸引人目光的了。”赵燕笑着与柳如月寒暄。
  安铁听了心里暗笑,女人寒暄也挺有意思的,她们总是喜欢称赞对方长得漂亮,实际上心里不一定以为然,不过,柳如月也是的确漂亮,不论在什么场合,只要柳如月出现都会令人惊艳。
  “你也一样啊,赵总无论出现在哪里,任何人都不会不看一眼的。”柳如月笑着跟赵燕道。  “如月不忙啊?今天你可是主角。”安铁呵呵笑着说。
  “再忙也要来看看你啊。”柳如月看了看赵燕,然后对安铁颇有深意地笑着说道:“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而是——你猜猜!”
  说到这里,柳如月还卖了个关子,看到柳如月神秘兮兮的样了,连赵燕的兴趣都给勾了起来,连忙问:“真正的主角是谁啊?”
  “是不是朱市长?”安铁问。
  “嗯,朱市长当然也算主角,我是说最引人注目的主角。”柳如月还在卖关子。
  “是不是秦枫?”安铁笑道,一想到秦枫,安铁心里一动,实际上安铁猜到秦枫可能回来,像今天晚上这么重要的场合,画舫自己有秦枫这么好的主持人,当然不会去什么电视台请主持人了,秦枫是最合适的人选,整个酒会,画舫自己的人要是完美的包办下来,就足以说明画舫的执行能力非一般人可比,这种实力的展示,是最好的机会了。
  “聪明,到底是总是心头挂念的人呀,一猜一个准。”柳如月说着,看了赵燕一眼。
  赵燕笑了笑,伸手又在桌子上的盘子里拿了两个樱桃,递给柳如月一个,自己留一个,轻松地说道:“这样的场合,秦枫主持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就在几个人一起说笑的时候,就见空地周围人群一阵骚动,就见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晚装,晚装的样式极其雅致,尤其是再配上头上那朵只水晶发卡和胸前那条闪闪发亮的项链,使那人似乎镀上了一层光环,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她从人群中缓缓走到空地中间的话简前,走过的地方,人群自动散了开来,自动地给她让出一条道路,人们的目光仿佛都被她那高雅、靓丽的姿容给震住了似的,周围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安铁定睛一看,这不是秦枫是谁?!就见秦枫走到话题前,对着人群微笑着环视了一圈,等周围的人们彻底安静了之后,才不紧不慢地用她那清脆的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大家好!滨城国际旅游节酒会现在开始,感谢大家的光临,今天出席酒会的领导和嘉宾有——”
  秦枫气定神闲地开始介绍来宾,在众人的瞩目下,越说越富有表现力,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没有任何破绽,可谓滴水不漏。
  听着秦枫在台上侃侃而谈,安铁在桌子上不由得颇为感慨,秦枫还是原来的秦枫,只是,感觉秦枫好像更加成熟,更加有掌控局面的能力,她的那种天生的喜欢掌握别人以及喜欢被瞩目的性格,在她越来越轻松自如、镇定自若的外面下,在安铁看来,流露得更加淋漓尽致,只不过,别人不一定能看得出来,秦枫对这种场合那种超常的适应和受用。
  就在安铁看秦枫主持而表情变得若有所思的时候,赵燕瞄了安铁一眼,轻轻地拿了一棵樱桃在安铁前面的盘子里,空白的盘子里放着一棵樱桃显得十分醒目,安铁也赶紧收回目光,对着赵燕笑了笑。
  接下来,朱市长开始讲话,朱市长讲了一下这次旅游节对滨城旅游业的积极意义之后,又对极乐岛在滨城的旅游行业的带头作用做了充分的肯定,最后就是呼吁大家在滨城吃好!喝好!玩好!分别还介绍了大连的餐饮业的状况,接着就欢迎大家都在滨城落户开发滨城的旅游资源。无非就是招商的套话。
  朱市长讲完话之后,旅游局长等人又讲了一通,就在吴雅讲完话之后,酒会就真正开始进入了吃喝聊天交际的环节。
  这时,柳如月也已经离开了安铁这一桌到别的地方招呼客人去了。而安铁也打起精神,站起来,开始在人群中寻找吴雅。
  安铁发现朱市长正在跟吴雅在空地上寒暄着,就在安铁走近的时候,吴雅也眼尖地发现了安铁,马上目光闪动地看了安铁一眼,示意安铁过去打招呼。
  安铁把事先准备好的名片拿在手上,走了过去。
  “朱市长,我给你介绍一位你们滨城的青年才俊,天道文化集团的董事长安铁,安先生,这位是朱市长。”吴雅介绍道。
  “朱市长,你好!你刚才的讲话高屋建瓴,讲得太好了,尤其是您说道旅游业搞好了,能提升滨城的软实力,会带动房地产、交通等等许多行业的发展,太对了,现在滨城的旅游业已经对这些行业有相当大的带动,甚至连文化产业的带动也非常大啊,我看现在许多旅游景点的各种表演,如火如荼的,听说,前些年工资都发不出去的市歌舞团,现在团里每个人都收入非常客观了。”安铁赶紧把名片递给朱市长,然后对朱市长一通恭维。
  安铁的恭维可不是瞎说,安铁对这位朱市长已经研究了有些日子了,这位市长刚调到滨城市时间并不长,一到滨城,就提出了要举全市之力发展大旅游观光产业,电子软件产业和文化产业,要走产业转型和产业结构调整的经济思路。并且捉出了让滨城几年之内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的远景,并且提出了一系列具体的目标和要达到的数据。
  “哦,小安啊,我知道你们公司,人我还真没见过,嗯,你们公司以后有些什么打算啊?”朱市长笑眯眯地问,非常和蔼可亲。
  “市长,我们公司已经确立的方向就是响应市政府号召,全身心投入文化产业,现在我们已经规划在广告、创意、出版、发行、演艺等方面深入发展,已经做了许多基础性的工作,也取得了一点成绩。这也都是市里给我们企业指的方向正确,我们才取得了一点成绩。”
  “嗯,不错!不错!文化产业很有希望嘛,小安,好好干!市里对投身文化产业的企业会大力扶持的,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以后直接找我。”朱市长说了几句,就转过身与别人寒暄去了。
  安铁点头哈腰地接过朱市长的名片,看见朱市长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刚才自己简直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这位市长不高兴。
  “操,我也就这点出息。”安铁看着朱市长走远了才狠狠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吴雅对安铁笑了一下,算是鼓励了一下安铁,然后就一直跟在朱市长旁边,不断地介绍着客人。
  安铁长出了口气,轻松地直了直身子,转头看了一下,发现秦枫正站在不远出看着自己。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见秦枫看着自己有些不解的样子,安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刚才对那个朱市长的确有些谄媚了,但在安铁心里,他并不认为这是对权力的敬畏,而是一种排斥,只有他排斥的东西他才会用这种有距离的明显的恭维与自己划开界限。
  不透明的权力、绝对的不被监督的权力是邪恶的,无论拥有这个权力的人品质如何,只要他长期在这种权力结构里,他或主动或被动的都会变异。
  权力在中国,一直是市场化的,也就是说,权力一直就是拿来交易的。在一个特殊的行政制度里,没有人会真正对权力或对拥有权力的人敬佩,无非是看见与权力等值的现实价值。
  换句话说,由于权力的绝对化,也导致拥有很大权力的人几乎一生都处在交易和斗争中,这些人也很难拥有正常人所有的,比如爱情、友情,甚至亲情都会变异,当然,长期的权力市场化,导致这些人自己以及他代表权力的位置的物质化,在他们那里正面的价值观几乎全部是空话,所有在文件和报纸宣传中表现出来的政绩和正面价值,无非是获取更大权力的筹码。
  奇怪的是,在一些官员外交的场合,他们互相恭维说得最多的话却是:“您真是一个性情中人!”或者“我最敬佩的是您的人格魅力!”,通常,这也是一些当官的最爱听的话。
  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安铁就在心里冷笑,一个高度物化的机构和权力代表者,最喜欢别人说他是性情中人,这看起来有些奇怪,因为性情这个东西,除了率性、随性的中性词联系在一起之外,现在似乎与毛病联系在一起,而且是普通人拥有的毛病,就是说,他们希望在某些时候别人把他们当作一个普通人,比如在找小姐、包二奶的时候,实际上,他喜欢听别人说他是性情中人,是为自己犯错误留后路,找借口。至于他们喜欢听别人恭维他有人格魅力,就完全是一种自我麻醉,其潜台词是:“你看,别人不是因为权力而恭维我,的确是我的人格魅力和高尚的品质彻底征服了他们。”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经常信以为真,至少是听着极端受用。
  除了实际利益之外,这两句话是恭维高官最有效的两句话,几乎对所有当官的都能起作用,可以算是马屁万金油。
  秦枫很低调地站在那里,这时的秦枫,与刚才的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些不同。周围有不少目光不断地在秦枫身上扫来扫去,秦枫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让安铁蓦然想起秦枫现在的地位和所做的事情,秦枫现在在追求什么?她现在到底想些什么?安铁突然有了一种想了解秦枫的冲动,不管怎么说,他不希望秦枫在自己的人生路口再次迷失自己。
  看着秦枫的同时,安铁突然想起一个人:支画!今天晚上好像没看见支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秦枫见安铁朝她走了过去,双手交叉垂在腹部,见到安铁的秦枫似乎温和了许多。
  “你也来啦?”等安铁走到她身边之后,秦枫轻声问。
  “嗯,你今天在这个酒会上出现我似乎有些意外。”安铁看着眉目如画的秦枫,愣了一下,没经过脑子就冲口而出,话说出来之后,连安铁都有些意外。
  “为什么觉得我出现会意外?这个酒会是极乐岛承办,我主持很自然啊。”秦枫说。
  “嗯,今天晚上的酒会是吴雅主导,你好像跟支画走得近一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刚才我说这话没经过脑子,嘿嘿。”安铁沉吟了一些,有些尴尬地笑道。
  “你好像已经知道不少画舫的事了。”秦枫更加意外,看了安铁一眼道。
  “嗯,知道一点点,当然没有你知道的多,我知道画舫很复杂,你自己多注意些,有时候,人想要的太多,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有些付出却很不值得。”安铁看着秦枫,心情复杂地说,安铁也是想委婉地提醒一下秦枫,让她别在画舫涉足太深,安铁知道这样的话不一定管用,很可能现在说也晚了,但他还是想把该说的说一下。
  “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应该多注意,我发现你好像越来越受欢迎了,你应该多想一想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吧,上次在日吧跟你说了我们约个时间聊一下,这段我们可能都比较忙,等你有空的时候,找我吧,我不希望你摔跟头。”秦枫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但关心安铁的心却是很明显。
  “行,过些日子我就找你。”安铁说。
  “嗯,那你忙,我去那边招呼一下客人。”秦枫说着就走了,离开的时候有些黯然。
  安铁也一样,看着秦枫离开的背影安铁也有些黯然,像今天晚上这样的场景,安铁感觉很熟悉,在这样的场景里安铁和秦枫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以前,安铁和秦枫还在媒体工作的时候,经常一起出席各种各样的酒会,在两个人的关系还在地下的时候,两个人在这样的场合中,在众目睽睽之下暗通款曲的那种心意相通和激情,是最令人难忘的,可现在,物是人非,命运许多时候显得那么冷酷无情。
  两个人的感情是没有是非可言的,也许,一切都只能用那种说不清楚的缘份两个字来形容。因为缘份说不清,所以,也只好用缘份两个字来总结。
  看着秦枫消失在人群之中,安铁马上就想起了瞳瞳。
  瞳瞳仿佛一个横空出世的精灵,你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以一种突然的,你无法想象的戏剧化的方式进入到你的生活中,但瞳瞳这种戏剧化进入安铁生活的方式,过程却并不戏剧化,她像一个安静的布娃娃,许多年前躺在你的沙发上,许多年后还是躺在你的沙发上,任凭时光流转,她仍然容颜不变。
  她看着你生活,看着你恋爱,看着你悲伤,看着你喜悦,有一天,当世事沧海桑田,你突然发现,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那个天天和你在一起的,你从来没有过多留意过的那个美丽安静的躺在沙发上的布娃娃。
  当你尝尽了人情的冷暖,体会了生活中所有的酸甜苦辣,一个人怀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坐在家里的地板上的时候,你突然就发现了她,发现了那个躺在沙发上一直对着你全心全意地安静地对着你微笑的美丽的精灵。
  所有爱你的人都走了,她还一直在注视着你:所有和你一起挥霍着生命中多余热情的人已经又同别人一起激情地挥霍生命的时候,她还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珍惜着你:所有和你一起憧憬过未来的人已经在与别人一起憧憬未来的时候,她始终如一地一直呆在属于你的日子里,从未离开。
  想起瞳瞳,安铁马上就离开了酒会现场,出了多功能厅的大门,突然发现了彭坤从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来。
  彭坤一边走,一边微微低着头,散淡地看着脚底下,用一块极其干净的手帕慢悠悠地擦着手。
  安铁停下了脚步,这时候,彭坤也抬头看见了安铁,一看见安铁,彭坤就笑了:“老安,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啊?”
  安铁说:“这又不是你搞的酒会,我哪知道你参加不参加。”
  彭坤笑了一下,慢悠悠把手帕叠好,放进口袋,对安铁说:“你说的有道理,见过朱市长了吗?”
  安铁道:“见过了,聊了两句。”
  彭坤道:“有什么收获吗?”
  安铁说:“就是说了两句话,能有什么收获。”
  彭坤说:“老安,你会有收获的,怎么,你要走啊,酒会才进行到一半。要不,你要是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们找个地方喝两杯?”
  安铁赶紧说:“现在不行,我有事情,等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彭坤说:“那行,那你先忙着。我也进去看一下就走,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安铁看着彭坤悠闲地迈步进了酒会的多功能厅,呆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下了电梯,到门口的时候,给赵燕发了个短信,说自己走了。
  离开滨城大酒店,街上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天刚黑,刚才酒会开始的时候,天还是大亮,这个季节,天黑的时间已经大大推迟了。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车流如织,城市如同一个流动的游乐场,许多人来到了这里,又不得不走了,许多人想走却总也走不了。
  生活似乎总是想着办法不让你如意,但,人们还是照样兴冲冲地不屈不挠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管这个目标是虚的还是实的,是远的还是近,关键是,人,总是应该要有目标的。
  安铁现在就非常有目标,心里有目标总是让人心里十分踏实。现在,安铁的目标就是必胜客,他要去那里给瞳瞳买一个披萨,瞳瞳很喜欢吃一种叫做海鲜至尊的必胜客的披萨,安铁也尝过这种海鲜至尊披萨的味道,有不少虾仁,色泽很好,但安铁总是不喜欢这一类外国食品的味道,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不爱吃,但安铁却喜欢看,他宁愿看着瞳瞳吃,看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吃着好看的披萨,比吃还要享受。
  “嘿嘿!这必胜客的姑娘一个个太瘦了,一个个一点肉感都没有,还是瞳瞳好,不胖,但也不是很瘦。”安铁在必胜客等他们做披萨的时候,安铁的眼睛在必胜客的那些漂亮的服务员身上溜来溜去,眼睛里含着莫名其妙的笑意,搞得过来过去的几个服务员,瞄着安铁时候很快就转过头去不理安铁。
  “很好!女孩子就是要骄傲些,否则,就不太好玩了。”安铁坐在哪里无聊地想着,等了二十分钟,披萨终于做好了,安铁拿起披萨,赶紧走出来,把披萨往副驾驶座上一放,赶紧开车往回走。
  一路上,安铁的心情很好,生活总是有些不太可测,但,有了方向,你就不会孤单。
  安铁轻松的吹着口哨,到了家门口,拿出钥匙开门,他想给瞳瞳一个小小的惊喜,就没有敲门,往常,他知道瞳瞳在家的时候,他总是敲门的。
  开门之后,安铁轻手轻脚做出一种神秘兮兮的样了溜进客厅的时候,突然发现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安铁呆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犹疑,等安铁顺手把灯打开的时候,发现瞳瞳居然坐在沙发上,就像一个安静的被人冷落的布娃娃,脸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平静之中透着一股深切的悲伤。


第一百五十章
  看见瞳瞳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安铁赶紧走了过去,把披萨放在茶几上,蹲在瞳瞳的面前紧张地问:“丫头!怎么啦?”
  瞳瞳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安铁,轻声说:“没什么!”
  瞳瞳脸色平静的异乎寻常,但说话的声音却十分虚弱,显然,突然出现的状况,给了瞳瞳常人无法想象的冲击,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出人意料的平静,正是瞳瞳那倔强的脾气再次爆发,这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甚至已经走到了极端,否则,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没见过面的母亲终于出现了,她不可能如此平静。
  瞳瞳看了一眼安铁拿回来的披萨,然后移开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
  安铁突然发现瞳瞳的手上似乎有灰尘,这让安铁有些意外,瞳瞳的手一向纤尘不染,今天是怎么啦?
  安铁转头看了看客厅也没什么异常,安铁担心地问:“你下午在家都干什么了?”
  瞳瞳机械地说:“没干什么,把房间收拾了一下。”
  “哦!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一个披萨,你先吃着!”安铁心里一沉,然后站起来装着随意地走到瞳瞳的房间门口,突然发现瞳瞳的房间完全变了个样子。
  瞳瞳的房间所有的东西几乎都挪动了位置,床、大衣柜、桌子,甚至包括墙上挂的画,全部都换了地方。
  虽然房间还是被瞳瞳收捡得干净而雅致,但安铁的心里却无比沉重而心痛。
  因为安铁太明白瞳瞳收拾房间的时候的心情,每一次瞳瞳彻底收捡改变自己的房间的时候,都是瞳瞳碰到最难应付的事情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彻底收拾房间,对瞳瞳来说,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心情极度郁闷的写照。
  这样的情形发生已经不是一次了,而这一次,从瞳瞳收拾房间的干净程度来说,与以往似乎有了很多的不同,这一次收拾得太彻底了。
  每一次瞳瞳这么折腾,安铁都心痛得不行,光是那个木制的硕大的大衣柜,每次安铁都不知道瞳瞳走如何费力地移动的,那个大衣拒安铁自己要是移动一下,都要费九牛二虎之力,可瞳瞳每次都能把包括那个大衣柜在内的所有东西倒腾得底朝天,而且,重新的摆放放井井有条。
  每次瞳瞳这样移动家俱的时候,安铁就想起瞳瞳一寸一寸地、一声不吭地移动那个大衣柜的痛苦而倔强的样子,安铁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安铁说过瞳瞳几次,说是要移动家俱等安铁回来移,或者找人来移,但完全不管用,每次瞳瞳都是趁安铁不在家的时候,独自一人将这项硕大的工程完成。
  安铁呆呆地站在瞳瞳的房间门口,心如刀绞,目光在瞳瞳移动的家俱上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默默地走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再拧了一个热毛巾,来到客厅里的瞳瞳面前,蹲下,一言不发地拿过瞳瞳的手,仔细地擦了起来。
  茶几上的披萨没有动,在安铁给瞳瞳擦手的时候,擦到一半,安铁抬头看了瞳瞳一眼,发现瞳瞳的眼泪正顺着两颊无声地留了下未瞳瞳光洁的脸上,写满了难以言表的悲伤。
  安铁放下毛巾,坐在瞳瞳身边,把瞳瞳轻轻抱在怀里,说:“别难过,丫头,有妈妈总是一件好事,再说,你妈妈以前应该不知道你在这里,以前的事情即使跟你妈妈那边的人有关,你妈妈也不一定知情,不然,她为什么要现在来找你,为什么要把童大牛的事情这么轻易地告诉我们,还有,我能看出来,你妈妈对你的感情是真的,那肯定是装不出来的,再说,你妈妈小时候离开你,应该真的是有苦衷的,看现在事情这么复杂你就应该理解,在你小时候,你妈妈的离开一定是有苦衷的,叔叔很快就会把事情搞清楚的,你放心,别难过了啊!”
  “叔叔,我对不起你,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瞳瞳幽幽的说。
  “傻丫头,没什么,我没受苦,因为你,经历过的,都是值得的。”安铁看着瞳瞳,笑着说。
  “我不会原谅他们的,他们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却一直在害咱们。”瞳瞳流着眼泪说,语气中颇有些赌气的意思。
  “也许,他们真的有他们的苦衷,有时候,原谅别人其实是解放自己,别恨他们,只要他们不继续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就行,再说,现在还没有证据一定就是他们做的,等事情清楚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但不能先入为主,知道吗?”安铁用手仔细地在瞳瞳的脸上替瞳瞳擦了擦眼泪,轻声说。
  说完,安铁伸手把茶几上的披萨拿起来,说:“吃一点!”
  瞳瞳坐在安铁的怀里,两只手拿着披萨,就跟吃大饼似的,咬了一口,对安铁笑了笑,脸上留着泪痕,这种纯真的吃相,看得安铁开心地笑了,两只胳膊用劲按了一下瞳瞳,心里感觉十分温馨。
  看见安铁在笑,瞳瞳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六月的风无比轻柔地从窗子里吹了进来,吹在安铁和瞳瞳的心上,两个人脸对脸,心对心,那种生死相依的笃定与从容,让薄暮中的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仿佛,时光只是永恒的宇宙中那一丝轻柔的风,可以飘忽和摇摆,但两个人之间那种坚定与信任和荡漾在内心深处的那种茂盛地生长的对生命的眷恋与感激却在时光中越来越清晰与恒久。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抱在一起,偶尔说几句话,夜晚无比静谧而深邃,如同一首神秘的歌谣,一切都变得新鲜而美好起来。
  第二天,安铁和瞳瞳一起跑步,然后坐在一起吃着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安铁也没有急着去公司上班,而是看着瞳瞳坐在阳台上画画,安铁在沙发上抽着烟,看着阳光洒在瞳瞳的身上,在瞳瞳嫩黄色的衣裙上形成一圈光晕,安铁比惚地觉得生活如同梦一样美好而不真实。
  日子似乎都在一片阳光中的尘埃里激动地尖叫起来。
  安铁突然感觉手指上一疼,低头一看,原来烟烧到手指了。安铁啡牙咧嘴地哼哼了两声,赶紧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
  瞳瞳发现了客厅里的动静,看见安铁的样子,笑了笑说:“叔叔,你还不去上班啊?”
  安铁说:“这就去!这就去!”
  当安铁磨磨蹭蹭地赶到公司的时候,进办公室刚坐下,赵燕就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脸上的喜悦就像夏天的阳光,无法遮挡。
  “赵燕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安铁笑盈盈地说,今天安铁的心情一样好得不得了,看见赵燕如此高兴就心里更是畅快,安铁还从来没见赵燕这么高兴过。
  “安总,太好了!太好了!简直太棒了!”赵燕走到安铁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安铁的大老扳桌前,兴奋得满脸通红,好看的小手还在桌子上拍了两下,显得十分可爱。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安铁笑着问。
  “你猜猜,天大的好事!”赵燕还在买关子。
  “你中彩票了?”安铁笑着问。
  “比中彩票好多了,再猜猜。”赵燕笑眯眯地说。
  “那我就猜不到了,我总是碰到侧霉的事,所以幸运的事情我总是有些怀疑,你就告诉我吧。”安铁看着赵燕的兴奋样子,轻笑了两声。
  “中了,我们中标了!刚才市城建局来电话,广告改造工程已经决定由我们来做了。天大的好消息吧?”赵燕眼睛直直地看着安铁说,仿佛安铁要是不高兴得蹦起来,就不太正常似的。
  但安铁还真有些让赵燕失望,安铁听了赵燕的消息后,还真没从椅子上蹦起来,而是拿着一支铅笔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笑笑说:“是好消息,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让我早点高兴一下啊。”
  赵燕疑惑地看着安铁道:“我是想给你个惊喜啊,咦,你好像没有我想象中的兴奋哦?”
  安铁看着赵燕美丽的眼睛里那种无法掩饰的天真可爱的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高兴了。”
  “来!拥抱一下!”赵燕拍了一下手,对着安铁说。
  安铁愣了一下,但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来,轻轻抱着赵燕,拍了拍赵燕的背说:“太好了,我们可以大干一场了。”
  赵燕趁势趴在安铁的肩头,喃喃地说:“太好了,我们公司终于可以迈出一大步了。”
  听了赵燕的话,安铁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赵燕,谢谢你,我做公司,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不是得到了这个广告工程,而是你。”这是安铁的真心话。
  赵燕听了安铁的话,笑着说:“你就别夸我了,我们是不是得庆祝一下?”赵燕完全没有注意到安铁情绪的变化,而是继续兴奋地捉议。
  “嗯,好,今晚我们就大大的庆祝一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好了,你说怎么庆祝?”赵燕马上问。
  “你说怎么庆祝吧?”安铁看赵燕高兴的样子,把本来想说别高兴太早之类的话压了下去。
  “嗯,我们晚上找个地方全公司去吃一顿行不?等于开个公司的半年总结大会,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捉升一下公司的士气。”赵燕说。
  安铁想了想说:“没问题,你去安排一下,开半年总结会,时间会不会有些仓促?还得准备点娱乐节目吧?”
  赵燕说:“没问题啊,咱们是策划专家,策划个公司聚会还不是小意思?!嗯,要不这样吧,我们就缩小一下规模,组织一个中层管理人员以上的聚会怎么样?这样有五桌就轻松坐下了,找地方也好找,正好也可以顺带做一下动员啊?”
  安铁笑了笑说:“这样更好,那你就跟张生安排一下这事吧。”
  赵燕说:“好的,我这就去安排一下。”
  看着赵燕转身要走,安铁想了想还是吧赵燕叫住了:“赵燕,你把欧阳振声叫进来,我们讨论一下这个项目。”
  赵燕看了安铁一眼,犹豫了一下说:“好的。”
  不一会,欧阳振声被赵燕找了进来,欧阳振声一进来,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连声说:“太好了,终于拿下了!终于拿下来!这可是好几个亿的项目,我们的利润至少会有好几千万。”
  安铁看了赵燕和欧阳振声一眼,点了跟烟,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口道:“赵燕,欧阳,这个项目拿下来了,这当然是个喜事,为了这个项目,这段时间我们也花了很多功大,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多心血,尤其是欧阳和你的团队,没日没夜地加班,熬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努力的目标算是初步达到了,但是,我们也不能高兴太早,对这个项目来说,这是万里长征才刚刚走出一小步,虽然是关键的一小步。”
  安铁说到这里,赵燕和收敛起笑容,似乎为刚才自己过度的兴奋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振声迷惑地看着安铁,说:“只要能得到这个机会,我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安总你放,四个心好了。”
  安铁顿了一下,沉声说:“有信心是好的,但是,这个广告工程真正执行起来,可能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而且具休执行过程中可能会非常繁杂,一定要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想好,然后做好准备,捉前消毒,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比如,这次街道广告改造工程,实际上在设计方案上政府那边虽然通过了,但是在执行过程中,一些店面不会同意,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如何把商户的想法与政府的同意规划结合,就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那些品牌店就不用说了,他们的店面设计、图案与颜色都是统一的,当然不会因为你要做这个形象工程而改变,还有广告灯箱、牌匾的材质、造价上,也要与商户协商,这个工程是政府的死规定没错,政府是会给一些补助款项,但大部分的费用还得商户自己出,如果在设计、材质、造侩上,在协商沟通的过程中出现什么问题的话,搞不好,这些商户就会与政府和我们杠上,这样谁都不好看,尤其不能把事情闹大,真闹大了,搞不好就会鸡飞蛋打,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真那样的话就不是一把米的问题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安铁的话刚说完,赵燕和欧阳振声的脸上顿时凝重起来,两个人愁眉苦脸地看着安铁等着安铁继续往下说。
  安铁见自己一瓢冷水把两个人浇成这样,于是笑道:“当然,招标成功这对我们当然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如果没有任何问题执行好了,我们公司将会因此迈出历史性的一步,你们都是公司发展历史上的大功臣。不过,也不用畏难,有利益就有风险,这不怕,正好,这也是考验我们公司的团队执行力的时候,只要捉前预防,把功夫做足,多与商户和政府沟通,就不会有问题,干吧!”
  安铁这话一说完,赵燕和欧阳振声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下来,欧阳振声笑着说:“对了,安总,这是我们做的那个国际艺术节的方案草稿,你看一下,这个想法我们下面早就讨论过了,相关的数据和调查早就做了,所以成案很快。”
  安铁接过方案,对欧阳振声赞许地笑了笑,说:“干得好,现在广告改造工程招标定下来了,又要搞这个国际艺术节,你这边可是责任重大。一定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欧阳振声信心十足地说:“知道了,安总就放心好了。”
  欧阳振声走后,赵燕看着安铁,没有了刚才的兴奋,而是突然叹了一口气。
  安铁吃了一惊,以为刚才自己的一盆冷水扫了赵燕的兴,赶紧问:“叹什么气啊?”
  赵燕目光如水地盯着赵燕,眼睛似乎有些湿润地感慨道:“不是,我是高兴的,我们公司终于可以有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了,你刚才说的对,我们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但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公司做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一个本质的飞跃,我太高兴了。”
  说到这里,赵燕似乎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有些失常,突然站了起来,低声说:“我出去了。”
  “赵燕!”安铁叫住赵燕。
  赵燕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安铁。安铁沉默了一下,说:“赵燕,我就不说太多的客气话了,我心里有数,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对你怎么表达我的,嗯,感谢……”
  安铁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不知道如何往下说。赵燕对安铁的情意,安铁心里十分清楚,正是因为如此,安铁才倍加珍惜,还有一种无法补偿的遗憾。
  赵燕看着安铁,笑了一下,表情突然明媚起来,对着安铁轻松地说:“你别这么说,天道公司给了我成就感,也给了我信心,还有一种归属,这些都是你给我的,我其实一直很感激你。我们就别这么客气了,我先出去了。”
  赵燕说完,快步走出了安铁的办公室。赵燕一出门,安铁尴尬地笑了笑,心想,这女人的心思变化真是不可思议,你总是无法想象出她下一秒会想什么,刚才赵燕在自己的办公室情绪变化之快,让自己简直目不暇接。
  安铁看着办公室的大门,若有所思地呆了一会,然后看着桌子上的电话,就想起了彭坤。
  想起彭坤昨天的表情,和前一段时间的诿话,安铁仔细回想着争取这个广告工程的全部过程,感觉这个工程之所以最后能落到自己头上,彭坤应该是起了关键性的作用,要说吴雅,肯定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直觉告诉安铁,最后决定性的作用应该是彭坤口安铁伸出手,准备拿起电话,想把彭坤约出来详细琰诿,当手拿到电话的时候,安铁犹豫了一下,又把电话放了下来。
  “彭坤和彭玉到底是什么来头呢?这两个人一直挺神秘的。”想到这里,安铁又拿起电话,把张生叫了进来。
  张生一进来就笑嘻嘻地说:“大哥,刚才我看你们在这里谈事,我都没敢进来,广告工程做完之后,这下子好了,咱们公司很快就是滨城文化公司的老大啦!”
  安铁说:“说得容易,还早着呢,那个大同集团的实力,不是我们一天两天能赶上的,人家现在不仅是滨城文化产业老大,还是文化企业全国十强。”
  张生笑着说:“以大哥的头脑,等这个广告工程一完工,我们在扩大再生产,在滨城我们成老大,那也不难。”
  安铁笑道:“我们先别做梦,你一会给路中华联系一下,看看他晚上有没有什么,没事让他一起参加我们的聚会吧。另外你也可以邀清一下我们相关的主要客户来参加一下,具体你跟赵总碰一下。”
  张生出去之后,安铁这一天就一直坐在办公室没有出门,一个人把那个广告功臣的招标方案详细的研究了一下,然后又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欧阳振声送来的国际艺术节的方案,查找和核实了一些资料,然后把最近的一些事情全面的盘算了一下,心里慢慢有了一个基本的图谱,下一步,天道公司应该逐渐露出它的锋芒了!
  傍晚,在公司准备出发聚餐之前,张生领着路中华走了进来。路中华已经听说了天道公司拿下广告工程的事情,又是免不了一阵恭喜。
  “大哥,接下来你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路中华高兴地说。
  “也只是一个好的开始,离大展宏图还很远呐,哦对了,小路,徐波那边你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你那个手下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动作?”安铁突然问。
  “挺奇怪的,最近这两个人联络也少了,很老实,我一直在监控着。”路中华说。
  “瞳瞳那个老师在海边的别墅和画廊的活动,小路和张生也留意一下,最好查一下他们有什么别的动作,还有他们的人的活动情况。”安铁想了想说。
  “大哥,你怀疑瞳瞳的老师有问题啊?”张生在一边惊讶地说。
  “我早就觉得应该留意一下他们的行动,只不过大哥没交代,我没好去做。”路中华看了张生一眼,然后对着安铁说。
  “你应该向小路多学习,小路就比你警惕多了。”安铁对路中华笑了一下,然后对张生说。
  张生有些泄气地低着头,连声说:“是!是!我应该多学习!”
  安铁呵呵笑了起来,说:“你这小子,嘴里说是是是,心里可能却不以为然,回头我详细跟你说说情况,算了,不打击你,一会我们多喝一杯。”
  张生马上抬起头,笑道:“我负责把公司的美女都灌醉。”
  安铁根根盯了张生一眼,张生立马就闭上了嘴,然后朝安铁做了个鬼脸,赶紧笑嘻嘻地走了出去。
  晚上,安铁公司中层管理以上的员工加上部分邀请的客户总共坐了满满的六桌,聚会是在颜如玉酒店进行口聚会当中的气氛十分热烈,天道公司的员工包括客户一个个都激情飞扬,对天道公司的发展前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尤其是赵燕,更是超乎寻常的兴奋,让安铁感觉,既然连赵燕都这么兴奋了,那自己也应该有激情一些,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碰到的奇怪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安铁无论碰到好事坏事,总是喜欢外坏处想口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各自离去,张生也起身去结账。
  张生出去之后,赵燕脸色嫣红地靠在包间的门上,似笑非笑、面色妩媚地看着安铁,赵燕此时已经喝得有些多了。
  “我们也走吧。”安铁一只手轻轻扶着赵燕说。
  “嗯!”今天晚上的赵燕,刚才在员工面前还充满了激情地发表着对公司未来前景的展望,此时,却温柔得像一只小猫。
  两个人走到了大堂,正在安铁想着要不要送赵燕回家的时候,发现张生情绪高昂地在大堂跟服务小姐说着什么。
  “赶紧结账走人,瞎聊什么呀?”安铁对张生喊道。
  “大哥,我们的帐已经有人结完了,我正奇怪是谁呢?服务员说她也不知道!”张生在服务台哪里对安铁喊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安铁走了过去,又问了张生一句:“怎么回事?有人替我们结账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张生说:“是啊,服务员说是一个挺文雅秀气的女孩子?”
  安铁眼睛转了一下:“文雅秀气的女孩子?你想想你会不会认识这么个女孩?”
  张生苦着脸说:“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来滨城才多久啊,再说这些日子我可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工作上的交往也从来没碰到什么文雅秀气的女的啊!”
  安铁也有些疑惑地自问了一句:“这会是谁呢,算了,既然有人付了,就先这样吧,回头再说。”
  安铁和赵燕、张生走出颜如玉酒店,下台阶的时候,赵燕看了安铁一眼道:“我们公司还真是有女人缘呀,还有女孩子来替我们结账。”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安铁一眼。
  张生赶紧接口道:“对啊,咱们公司的女人缘应该要有也都是大哥结的啊,大哥,你应该想一想是谁,到时候好还人个人情啊。”
  安铁顿了张生一眼,然后看了看今天持别兴奋的赵燕,加上赵燕又喝了不少酒,现在的赵燕情绪很活跃,看着安铁的眼神也开始有些飘了起来。
  安铁眼神复杂地看了赵燕一眼,见赵燕的目光也正在探向自己,安铁赶紧转头装做看了看天,然后漫不经心地对张生说:“张生,你送一下赵总,赵总喝多了,一定要送到家里才能走,我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安铁说完,赵燕有些失落地看了看安铁,然后低下头,轻声说:“张生,我们走吧。”
  看着张生和赵燕一起离去之后,安铁想了想,拿出电话给柳如月拨了过去:“如月,你刚才没有让人给我结账吧?我刚在严如王、酒店吃饭,听说一个女孩给我付了帐。”天道公司晚上吃饭的酒店是就是柳如月所在的颜如玉酒店,安铁问问看是不是柳如月付的帐,安铁实在想不出来,谁会这么悄悄给自己的饭局付账。
  按道理柳如月要是给自己付账也会给自己打招呼的,可是现在也只能用排除法问问看。
  “我晚上在家,不在酒店啊,谁这么好心给你付账,是不是你到处留情,哪个小情人给你付的?”听了安铁的话,柳如月本来慵懒的语气马上变得精神起来。
  “我就随便问问,我现在跟和尚差不多,哪来的小情人啊。”安铁尴尬地说。
  “你想修行怪谁,你要是想犯戒,我随时可以帮忙啊!”柳如月媚笑起来。
  “不用了,你体息吧,回头联系。”安铁赶紧挂了电话,然后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个原委。于是,一边开车往回走,一边给瞳瞳打了个电话。
  “丫头,在干嘛?”安铁一听到瞳瞳的声音,马上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起来。
  “叔叔啊,我在看书,你什么时候回来?”瞳瞳声音轻柔地说。
  安铁看了看表,才口点多一点,于是,沉吟了一下,说:“嗯,我再过一会就回去了,你晚上吃什么了。”
  “你昨天买的披萨还剩下一半,我吃披萨了。”瞳瞳说。
  “嗯,那你看书吧,我过一会就回去了。”
  安铁挂了电话,摇下车窗,轻松地把头往后靠了靠,风温暖地吹着,城市此时显得斑斓而多彩,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看起来,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转变,虽然有些事情让人头痛,在整体上说,这些头痛的事情倒是好像让生活充满了人情味。
  安铁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高大的霓虹灯一直不停的闪烁着,从来都不知疲倦,城市有时候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怪兽,总是有用不尽的能量。
  安铁一边把车往家的方向开,一边给彭坤打电话,他想如果彭坤要是有时间,就约彭坤出来坐坐,没有时间就算了,现在安铁的心里反倒轻松了很多,瞳瞳在家里等着自己,对安铁来说,这似乎形成了一种既定的秩序,瞳瞳在家里,安铁就非常安心,虽然安铁很想回去陪瞳瞳一起,哪怕就是坐在一起不言不语,偶尔随便聊两句,这样的时光也让安铁十分满足。
  但,现在似乎还不是尽情享受这种温馨的最佳时刻,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彭坤,有时间出来坐坐吗?”安铁轻松地说。
  “安兄啊,我随时都有时间,我在滨城反正是个闲人,也没什么事,你说去哪?”彭坤说。
  “去过客酒吧!”安铁说。
  安铁捉前到了过客酒吧,白飞飞并不在,这段时间,白飞飞总是全国各地到处跑,安铁坐在那张白飞飞和李海军一起经常坐的桌子上,要了几瓶啤酒,几个小吃,然后,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对服务员点点头,示意服务员可以去忙了。
  看着这个自己常坐的桌子,安铁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奇怪的是,这个桌子似乎总是空的,就好像故意给自己和白飞飞、李海军盛放记忆似的,只要他们一来,总是空着等他们一起回到那些动荡却美好的记忆之中。
  想到这里,安铁突然笑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多情,其实,这个桌子只所以总是空着,是因为它的位置不是很好,因为这个桌子靠近员工体息室,也就是安铁以前经常住的那间小房子,现在白飞飞不常在这里,早已经是捉供员工休息用了,而且,这是一个拐角,不是很开阔,以前安铁和李海军不是喜欢坐在这里,而是,酒吧的客人不喜欢坐这里,他们当然就只能坐在这里了,时间一长形成了习惯,他们反而就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替代的持殊的地方。
  这就是习惯的力量,长久的生活常态会形成习惯,有时候习惯也会升华感情,时间更长些,如果是几十年几百年,习惯就成了文化,文化比习惯更具有稳定性。
  “安兄,看起来你今天晚上情绪很好,脸色红润,春风得意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彭坤到了安铁的跟前,坐在安铁的对面,拿起一瓶酒,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平安无事就是福,这几天我感觉挺平安的,没出什么事情,所以心情就自然好了。”其实,安铁心里明白,其实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只不过,安铁觉得自己和瞳瞳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心结,所以感觉轻松了很多。
  “我看,安兄这两天好像喜事连连,哪会出什么事情呢。即使有什么事,以安兄的能力也是不在话下的。”彭坤恭维着安铁道。
  安铁皱了皱眉头,看着彭坤道:“老狐狸,你还是别恭维我了,我怎么感觉你现在修养退步了,别人听你恭维一点都不舒服。我问你,我那个广告工程你出了多少力,老实告诉我。”
  听了安铁的话,彭坤沉吟了一下,脸色严肃地说:“老安,咱们是兄弟不?想那些就见外了,我是跟朱市长打了个招呼,可是,你也做了多方的工作,也不见得就是我说的起了作用。”
  安铁似笑非笑地盯着彭坤,手里拿着酒杯转来转去,然后慢慢地说:“怎么,你怕我知道这个工程是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个大人情,我还不起啊。”
  彭坤笑了一下,也盯着安铁说:“老安,我怎么觉得你从号子里出来之后变了不少,我们的交情似乎还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你似乎对人的疑心越来越大了,我记得你在号子里的时候,对人到是很坦诚的,那里人那么复杂你还可以那样,怎么一出来反倒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安铁看了彭坤一会,突然笑了,说:“也不是,一个人要是变其实很不容易,我只是想问问清楚记得你的好啊。”
  彭坤举起酒杯,笑了起来,道:“你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就比什么都好,喝酒!”
  接着,安铁和彭坤也没怎么说话,两个人安静地喝完了几瓶啤酒,然后都目光散淡地看着酒吧里的客人们喝酒聊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好像此时在这个酒吧里,安铁和彭坤只是两个局外人,到这个酒吧里是来看人们娱乐来的。
  “你看酒吧里的这些人,一脸的暧昧与快乐。”安铁无话找话地说。
  “是啊,生活就是不要搞得那么清楚,暧昧才会快乐!呵呵!”彭坤显然也没什么话可说。
  “你有没有觉得,许多应该发生的事情现在突然都平静了。”安铁突然道。
  “是有点平静!”彭坤道。
  “太平静了是不是也是一种危险?”安铁看了看彭坤,喝了一口就,然后慢悠悠地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好像很着急想出点事?”彭坤喝了口酒,看着安铁笑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晚来不如早来,你在滨城已经来了有些日子了,你好像也不用工作?”安铁说。
  “工作不一定非要到办公室啊,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非得天天去上班才叫工作?我可以遥控指挥。”彭坤说。
  “你现在都有些什么产业?做为朋友我想了解一下你,不过分吧?!”安铁盯着彭坤道。
  “唉,老安,你还是有些不相信我,是不是觉得我在算计你?”彭坤表情很复杂,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就不会问你这么多了。”安铁说。
  “倒也是,我以前都跟你说了,我自己名下的现在有几个公司,规模都不是很大,倒腾一些煤炭、粮食等,渠道、客户什么的都比较稳定,所以倒不用花太多精力,我父母有一些生意,但我现在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我父母的事情你有兴趣知道吗?”
  “嘿嘿,你自己就做这些?”安铁没回答彭坤的话,继续问。
  “另外还做一些信息咨询什么的,我主要是做投资,我这人懒,有点钱,我就入股给别人,让别人替我赚钱,老安如果你有好项目或者想找合作伙伴,我你可以考虑。”彭坤说。
  “信息咨询?哪方面的信息咨询?”安铁又问。
  “就是一般的商务咨询,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会问出来吧。”彭坤盯着安铁笑道,很明显,彭坤并不太想诿自己。
  “你在滨城要办的事情还没办完?呵呵。”安铁笑了笑问,也不管彭坤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得抓住害我妹夫的凶手我才能放心离开这里,现在我也偶尔回北京啊,飞机很方便嘛,一个小时就到北京了,比坐出租车去趟这个城市的郊区还方便。”
  “你牛,坐飞机跟坐出租车似的。那你觉得杀害你妹夫的凶手最有可能会是谁干的?”安铁问。
  “你觉得那个民工案有可能是画舫做的吗?民工案和房地产老总被杀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彭坤没回答,倒是反问了安铁一句。
  “我觉得好像不会是画舫干的,因为最近我发现徐波的公司画舫有参股,画舫不至于这么傻吧,把这么大的一把火引向自己?我相信这个情况你也了解了。”安铁说。
  “嗯,看来我们掌握的信息比较同步,我也发现画舫的嫌疑越来越小了,但也不能排除,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画舫,因为跟本就没有出现别的嫌疑人,除非出现别的嫌疑,所以,还要等,有些事情,只要等下去,转机就会出现了。”彭坤笑着说。
  “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平静?!”安铁疑惑地下着结论。
  “所以,老安,趁现在这个平静的时期好好享受快乐吧,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挣扎和争斗中度过,最聪明的人都是利用空隙时间享受宁静,绝对平静的生活是没有的。”彭坤又喝了一杯酒,老神在在地说。
  “你说的有些道理,喝酒!”安铁往后仰了一下头,也笑了起束安铁和彭坤见面的时间不长,等安铁从过客酒吧到家的时候,将近口点的样子。到了家门口,安铁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安铁没有敲门,就是怕瞳瞳瞳了。
  可是正当安铁要开门的时候,门却突然开了,还吓了安铁一小跳。
  “叔叔,回来啦!”瞳瞳站在门里,把拖鞋放在安铁的脚下,脸上有些发红,仿佛一朵正在盛开的桃花。
  “嗯,刚才跟一个朋友去过客酒吧坐了一会,所以回来晚了点。”安铁道。
  “哦,那白姐姐在吗?”瞳瞳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不在,又出差了,刚才在家做什么?”安铁问。
  “嗯,看书。”瞳瞳说。
  “看什么书?”安铁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
  “嗯,瞎看,看些时尚杂志什么的。”瞳瞳一边给安铁泡茶,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仿佛自己的看的不是正儿八经的书,然后,很自然地坐在安铁的身边,把脚放在沙发上。
  “哦,怎么还不睡啊。”安铁的眼睛瞄了一下瞳瞳那小巧秀气、温润如玉的脚,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嗯,不困呢。你喝酒了吧,喝点茶吧!”瞳瞳拿起茶杯,递到安铁的手中,安铁酒后喜欢喝茶。
  就在安铁伸手去接的时候,犹豫安铁的眼睛被瞳瞳放在沙发上的脚的吸引,茶杯接偏了,刚泡的热茶溢出了不少,有几滴还减到瞳瞳的脚背上。
  “哎呀,烫着了吗?痛不?”安铁赶紧把茶杯放在茶几上,伸手拿起瞳瞳的那只脚,仔细地查看着,抚摸着。
  “不痛,城了几滴,没事。”瞳瞳看安铁紧张的样子,轻声说“好像有点红了。”安铁的手还在瞳瞳的光洁的脚背上抚摸着,刚开始还有点担心,随后发现并不眼中,然后,安铁就势手也没拿下来,而是双手握着瞳瞳脚,轻轻地抚摸着,然后一抬头,看见瞳瞳早已经满脸嫣红。
  气氛马上变得暧昧起来,瞳瞳垂下眼睛,小脚放在安铁的手心也没有躲开,而是就势往安铁的腿上伸了伸,放在安铁的腿上。
  两个人的眼睛不时对视一下,然后瞳瞳就迅速移开,看得安铁心中大动,心里顿时春风浩荡,整个人仿佛也飞了起来,安铁慢慢伸出一只胳膊,把瞳瞳楼在了怀里。
  瞳瞳温柔地靠在安铁的肩膀上,脚放在安铁的腿上,任凭安铁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
  这时,夜晚突然变得晃动起来,晃动的还有他们那颗不安的充满渴望的心。
  这一夜,瞳瞳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抱了很久,也不怎么说话,最后,安铁把瞳瞳抱到了她的床上,然后,坐在一旁,看着瞳瞳闭上眼睛,才起身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睁着眼睛趟在床上,感觉从窗子里吹进来的风都有一股甜味,这一夜,安铁一夜未睡,到早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这一夜,安铁似乎一直在做梦,梦的内容倒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但梦中那种玫瑰色的温馨气氛却十分清晰地在安铁的心里回荡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安铁睁开眼睛,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一下子跳了起来,就赶紧跑到瞳瞳的房间,想叫瞳瞳起来跑步,但进了瞳瞳的房间一看,瞳瞳却不在房间,床上的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
  安铁看了看瞳瞳桌子上的闹钟,发现时间已经快是中午口点了安铁一阵错愕,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一睡怎么睡到中午了?!
  安铁走出瞳瞳的房门,洗漱完毕,就到餐厅,发现餐厅的桌子上摆了几个菜,桌子上还留着一个小纸茶。
  “叔叔,早上叫了几声你没醒,饭在桌子上,凉了在微波炉里热一下,我去上课了。……瞳瞳!”瞳瞳在桌子上的纸条上留字说。
  看着瞳瞳留的纸每条,安铁拿在手上看了好几遍,心里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满足。这样温馨而平静的生活正是安铁想要的。
  一个人要是拥有这样的生活,还能怎么样的。
  安铁在微波炉里把饭菜热了一下,慢悠悠地吃完饭,才晃晃悠悠来到了公司。
  到了公司不一会,张生就走了进来,说:“大哥,赵总交代下午滨城大酒店有一个旅游节的论坛,问你去参加一下不,公司有这个旅游节论坛的票。”
  安铁问:“哦,论坛是什么内容?”
  张生说:“好像就是关于滨城旅游投资的一个项目介绍,和对现代旅游投资方向的一个研讨。这是票。”
  安铁说:“放这吧。”
  张生出去之后,安铁看了看这个旅游节论坛的票面上印的是论坛下午二点开幕,现在已经是,一点四十分了。安铁一想,这种论坛去参加也没什么意思,但现在也没什么事,还是去看看吧,看看现场组织得怎么样,把论坛的会刊拿了走人就好了,一般这种论坛上人的发言,都印在会刊上。
  安铁也不着急,在办公室喝了杯茶,抽了一会烟,然后慢悠悠地赶到滨城大酒店旅游节论坛的现场。
  安铁到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进门去一看,人还真不少。
  安铁听了一会,眼睛在论坛会场瞄了瞄,也没发现什么熟人,听了听正在发言的人,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走到门外,会场门外有个服务台,服务台上放着一叠宣传资料和会刊。
  安铁走上前拿了一份会刊就要走。
  “先生,我们的会刊力二十元一本。”服务台里那个漂亮的会务服务员说。
  “这些资料不是免费派发的吗?”安铁有些愕然地问。
  “我们这个论坛的学术介值非常高,又不是宣传单,会刊当然要收费,这已经是学术论坛的惯例了。”那个漂亮的服务员说轻蔑地看了安铁一眼,把安铁当成了不懂规矩的老卡。
  安铁一阵语塞,马上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放在服务台上,然后转身就走。
  “现在想捡便宜的人越来越多了。”安铁的背后,那个服务员鄙夷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就在安铁想下电梯的时候,突然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哎呦,安兄,你也参加论坛来了,你要会刊啊,我那里有一堆,送你几本吧。”
  安铁回头,居然看见王贵站在服务台旁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笑安锭心想:“操,难道我今天不宜出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哦,原来是王总,王总现在很上进啊,哪里都能看见你。”安铁转身看着王贵笑眯眯地说。
  “毛主席都说了,不学习三天就赶不上刘少奇,我当然要好好学习了,安总特意来拿一本会刊就走,看来也蛮上进的。”王贵眼睛瞟了一旁的女服务员得意洋洋地说。
  “操,小子竟然自比毛泽东,难道把我比成了刘少奇,想像毛泽东整死刘少奇一样整死我?嘿嘿!等着吧,孙子!”安铁眼睛转了转,看着王贵笑着说:“有上进心的人是应该鼓励的,广告工程我们拿下了,王总承让了,我知道,如果王总还有什么想法,我到是可以分包一些给你,只要你们能做好就成。”
  安铁说完,王贵脸色一变,不知道如何往下接,很明显,这个广告工程王贵是彻彻底底地输给安铁了,顿了一下,王贵的脸色阴晴不定地接连变了好几次,然后突然声音尖锐很不自然地阴笑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安总,不过,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倒是想捉醒你一句,广告改造工程虽然是个肥肉,可吃起来并不那么容易,小心那些商户造反闹事不接受你们的方案,嘿嘿,兄弟我会回去替你祈祷的。”
  听了王贵的话,安铁的心里敲了一下警钟,王贵这小子别狗急跳墙搞什么破坏,不过,安铁倒不怕这个,这是市政府的形象工程,这小子要是敢破坏,我得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谢谢提醒,如果有人想捣乱,估计还是智商有问题,我相信商户的智慧,听说王总要搞一个性文化节?我先恭喜你了,这个活动很定会轰动,我也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给王总捉个醒,这种性文化节虽然很吸引眼球,但宣传度的把握上还是很有学问的,王总在宣传上是好像没什么经验,如果有问题咨询我,我倒愿意帮忙,还有,你们办的展览,我也能帮些忙,我们有不少客户倒是能跟你那个活动挂钩。”
  “谢谢安兄指教,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安兄忙,滨城不大,我们见面的机会还有的是。”王贵尴尬地笑笑,然后就走了。
  看着王贵的背影,安铁心里叹了口气,王贵这个人说起来,还真是有不少优点,至少,那种心黑皮厚的优点就是许多人所不及的,而很多时候,在中国做生意,这样的人是很容易成功的。中国的市场机制并不完善,生意人如果总是规规矩矩地做事,发展起来很不容易,反而是王贵这种人侧是很容易发达。
  安铁其实很不愿意与王贵这种人为伍,但有时候,生活总是不愿意让你太舒服,也许,遇到王贵这种人也是你宿命的一部分。
  安铁的公司取名天道,其实当初安铁自己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天道就是正道,人间正道是沧桑,坎坷是免不了的,只是,只要人心能真正地摆在中间,真正能正起来,即使碰到再多的波折,安铁一直相信,长远来看,正道才是真正的大道。
  安铁下楼的时候什么也没想,唯一想的就是瞳瞳。现在的情形似乎有些奇怪,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安铁有一种感觉,自己被关了五年,就好像被某些势力有意藏起来的五年,而且,似乎有人希望安铁永远别出来,而有些人却希望安铁能露面。
  出狱的时候,安铁自己虽然感觉是解放了,但同时,他还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他可能走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一个比五年前的牢狱之灾更危险的漩涡。
  有时候,安铁甚至会觉得自己坐牢的这五年甚至是幸运的五年,而现在,真正的危险才真正的开始。安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这只是一种直觉,从监狱出来,他心头就一直有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安铁有时候有一种非同寻常的直觉,也是一种敏锐的嗅觉,也许,也是这种敏锐的嗅觉让安铁觉得五年前自己应该承认罪行进监狱,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事实是瞳瞳还算是健康安全地长大了,而且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应该说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还可以说情形应该算是很好。但是,越是这样,安铁越觉得似乎有一个阴谋,从五年前,甚至更久之前就已经有了,安铁入狱只是这个阴谋链各中的一个环节,一个重要的环节。
  冥冥中有一只手早就已经伸入到安铁和瞳瞳的生活之中,左右着安铁和瞳瞳的生活口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让安铁觉得十分压抑,但又苦于没有证据来证实自己的直觉,所以,安铁这些日子一直在寻找证据印证自己的直觉,而且,随着事情的发展,安铁的这种直觉就越强烈。
  从小桐桐的出现,到房地产老总的被杀,到工地上的民工之死,到有狼头纹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