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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香囊(剧情)


        “香囊?他腰上挂了香囊……
  大殿倒是建得深且阔,  远远看去好像也有那么几分气派,不过装饰却着实算得上简陋。红漆漆过的木门栏上雕着几朵粗陋简朴的花儿权作修饰,面容慈蔼的塑像端坐高台之上,  身上的色彩已经有几处斑驳凋落了。
  顾辞舟的目光淡淡扫过殿中一角的蛛网,最后转回面前高台上的陶斯。
  莲花宝座,  神色肃穆。
  其实乍一看,陶斯长得着实与他身后的那尊塑像,  传说中的“陶公像”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想来这塑像本就是以他的相貌为蓝本所立的,倒也不足为奇了。
  陶斯坐的位置其实也十分巧妙,正正好就在日光映进来的那一边,  而身后诸般物什皆没入黑暗之中,  日头映得他面庞新雪一样白,  无端端就带上了几分不似凡尘中人的味道。
  尽管他的相貌甚至可以称得上“平庸”,  但在恰到好处的光线与自身气质的加持之下,  过路者无不敬而俯首,更有那跪在蒲团之上三跪九叩的。
  或许是顾辞舟盯着他看的时间实在是长得有些不正常了,陶斯那不算长却十分浓密的睫毛忽然颤了颤,  下一秒,  他睁开眼睛,望了过来。
  顾辞舟一怔,而后对他笑了笑,  便转头又去看他身后的那尊塑像了。
  ——可是心里却还在忍不住回想。
  陶斯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  其实这个小少年也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别的孩子这个年纪要么在学堂里跟着夫子摇头晃脑地读诗文,要么平日里帮着父母干农活儿,忙里偷闲的时候和一般大的年纪的孩子一起疯玩。
  怎么会、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被放在一个高台之上,  当做一尊泥土塑成的雕像来供人信仰与膜拜呢?
  顾辞舟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卿哥儿。
  扪心自问,他是断断舍不得的,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心疼。
  微小的尘埃在春日烂漫而温暖的光线里起起伏伏,上下纷飞。在这样的光线里,顾辞舟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王粟拜过了陶公,又被拉着转去其他几个什么保佑科举、保佑父母妻儿的神灵那里拜了拜——王粟坚持得很,听说顾辞舟已经娶了亲,又晓得他是个读书人,便说什么都要让他去拜上一拜。索性顾辞舟本来也就是为了探一探这陶公庙,也就从善如流了。
  一个一个神灵全都拜完,顾辞舟才和王粟一道下了山。
  做戏做全套,为了不被看出来,顾辞舟当晚还没回府,而是借住在了心腹的家中。
  同样是这晚,数十里之外的陶家深夜未眠,一豆烛灯在黑暗中摇曳着一点光芒。
  陶斯沉默着,与陶父陶母对面而坐。
  陶父先开了口:“那小子腰上当真挂了个香包?”
  陶母点了点头,她声音有些尖,听着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划过粗糙的纸张,更何况现在还因为紧张有些紧绷,便更是显得怪异,让陶斯忍不住想皱眉。
  但他还是忍住了,面上仍旧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一双眼里映着跃动的一丛火苗。
  陶母:“庙里那个木儿都和我说了,今儿来的那人的确是挂了个香包的,好像、好像还是什么……兰草的?”
  陶父重重地应了一声。
  腰佩香囊,举手投足间自带芬芳,那是贵族才玩得起的风雅物什。
  陶公庙里的那个僧人木儿和陶父正是对此疑虑重重。
  淫祠毕竟为官府所不容,陶父虽然做这个事儿已经做了好些年头了,对于官府有可能的一举一动还是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他和陶母商量了大半夜,却因为线索毕竟有限,无论如何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陶斯有些困倦,但是他不敢打哈欠,也不敢往旁边的什么桌子柜子上靠着歇息。
  他继续沉默地盯着烛火,不知道陶父陶母让自己呆在这里听他们说话的意义何在。
  ——他们又不需要他发表什么意见。
  他看着那簇火苗,微风吹来,火苗在风中轻轻摇晃起来。
  他背脊挺直,双手握成拳放于膝上,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像一座会眨眼的泥人。
  商量到最后,陶父和陶母总算想起了今日和那个年轻人一道来的那个老人。
  那个老人他们倒是认得,是这里的常客了。虽然说是去年才开始过来的,可也每个月都要来上这么几回,陶父陶母对他十分眼熟。
  “不如……就从那个姓王的老头儿入手吧。”二人对视了一眼,拍板决定道。
  于是次日,王粟就接到了“神谕”——陶公庙的陶公言他近日将有血光之灾,让他上山去往庙中。
  王粟活了大半辈子了,对鬼神之说更是越发相信,更何况这还是他近年来万分相任的陶公发下的,他当即就慌了神。随便和家里人说了一声,便换了衣裳哆哆嗦嗦地上山了。
  所幸昨儿这江南地界不曾下雨,否则王粟都担心自己上山的时候直接脚一滑腿一软从山上滑了下去。
  一路哆哆嗦嗦地上了山进了陶公庙,依旧是那个熟识的僧人将他引进了大殿,一边走还一边说:“陶公候您多时了。”
  王粟一听,顿时腿更软了。
  让陶公等着?他他他,他这得是多大的灾啊?总不会是要没命了吧?
  王粟简直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了个半死,连大殿之中嘴角噙笑,目光和蔼的陶公都没敢多看,直接就把目光投向了陶公身前与陶公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的陶斯。
  陶斯回想着陶公陶母的嘱托,抿了抿唇,微笑着问:“不要担心,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若你正正经经答了,不欺瞒神灵,上天念你素日心诚,便会放过你的。”
  王粟一愣,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乎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好好,我一定什么都好好回答!您问!您问!”
  陶斯沉默了一下:“昨日可是有一人同你一道来我庙中?他是何人?”
  王粟再度愣了神,没明白好端端的,陶公要问他这个做什么——怎么看,这都和什么“血光之灾”“心诚”还有他王粟搭不上关系啊?
  但想着可能会有的灾祸,王粟一个激灵,还是老老实实答了:“是、是个江州来访友踏青的书生,叫严昌。”
  陶斯轻轻“哦”了一声,尾调上扬,分明是个疑问一般的语气,王粟被吓了一跳,赶紧替自己辩明:“陶公在上!我,小人说的都是真的!”
  陶斯:“书生?那他缘何腰间悬挂香囊?”
  王粟简直摸不着头脑:“香囊?他腰上挂了香囊吗?”
  陶斯:“……”
  王粟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下,倒好像真有一个,他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个贵族少年。
  唉,果然年纪大了,记忆就是不行了。
  他连忙道:“对对对,是有一个的。我还问了呢!”
  陶斯眯了眯眼。
  王粟接着说:“他说是——江州近来兴起的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