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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察觉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到了湖州的宅子,  姜沅领着一众下人又忙活了几日,总算是安置了下来。
  估量着家里人多,他们租宅子的时候便也租得宽敞,  是以白楚思和周侍琴也能各自有自己的一方小院子。至于孩子们,因为他们如今年纪尚小,  姜沅便安排了男孩子们住一院,女孩子们住一院,  彼此也有个照应。
  院子的名儿姜沅懒得麻烦,倒是仍沿用了从前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可是……
  姜沅“啪”一声开了窗,  推开窗扇。外头刚落了一场雨,  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扑面而来。虽然风还有些凉,  天还有些阴,  但鸟雀啁啾的声音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显得异常清脆,让人的心情都不由得畅快了许多。
  姜沅把目光投向花木院墙之外。
  被这些东西挡着,她自然是看不见外头的,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人声。
  似乎是一群在搬着东西的粗使婆子。
  虽然他们大体上是安置了下来,  不过刚刚住进来,自然会觉得这里少了东西那里短了物什的,这时候就不免要去库房开库取物或是去采买管事那里支取东西了,  因此这几日来各处搬运往来的人也是很多的。
  姜沅下意识地凝神去听,风声夹杂着一点隐约的人声,  远远吹进她耳中:“当心些……周姨娘……珠钗……”
  她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肩膀紧绷住又放松了,随后,便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可是,  她心里不爽利。
  可能是因为顾辞舟这些日子的忙碌,又可能,是因为周侍琴和她的那一双儿女。
  从理智的角度分析,姜沅认为占了更大比重的原因是后者。
  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这一路上周侍琴和楰哥儿枸姐儿一直跟着他们,姜沅和顾辞舟也不会把人当空气了——她是当家主母,天然就有对他们负责照顾他们的责任;至于顾辞舟,他虽然明显对周侍琴没什么感觉,可到底也记着她给自己生了一对儿女,照拂关怀便也还是时有的。
  这就更不提他偶尔提及的对楰哥儿枸姐儿的关心了。
  哪怕明知道这没什么错,那是他的妾室,他的亲生儿女,哪怕顾辞舟对卿哥儿和颜姐儿的关心远在他们之上,哪怕他对她温柔周到一如往昔……
  可姜沅就是觉得不舒服。
  可能是平江这三年,他和她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再插不进什么旁的人来,让她生出了几分不应当的虚妄幻想;又可能是自从当年京城顾府,周侍琴毛遂自荐,让她心里就此不讲道理地扎下了对她的一点淡淡的厌恶。
  总之,她看着周侍琴,看着楰哥儿和枸姐儿,看着他们就这般跟着一路到平江来,到湖州来,最后在顾府、在他们身边住下,她心里便荒诞地生出几分家里被外人插足了一样的不悦。
  她也知道这样的情绪不对。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从她对白楚思有孕看不惯的那时起,一直走到现在,她早就试过了千万种法子。她拼命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劝自己大度,劝自己宽松,劝自己不嫉妒,但这些又有什么用?
  嫉妒就像野草一样在她心底疯长,蔓延得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想要顾辞舟是她一个人的。
  书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道理漂浮在脑海里漂浮在眼前,她心里却再怎么挣扎也只能倔强地生出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姜沅“啪”地一声合了窗,背过身去,呼吸急促得像是刚跑完一段山路。
  葱白的指搭上一旁的矮柜,她默默地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问茶战战兢兢地进来给她点灯,她方才醒过神来,开口时嗓音都还有几分沙哑:“老爷还没回来吗?”天都已经完全暗下去了啊。
  问茶还没答话,外头忽然就是一串脚步声,随后帘子一掀一落,顾辞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秋夜的凉意。见姜沅只是坐在这儿,他不由得挑了挑眉:“今儿衙门里有些事耽搁了……用过饭了吗?”
  姜沅摇摇头。
  顾辞舟看了旁边的问茶一眼,皱了眉头:“这么晚了夫人还没用饭?都怎么伺候的?”话没说完,让姜沅止住了:“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忘了时间。你先去换衣裳,我让他们摆饭。”
  顾辞舟实在是拿她没脾气:“忘了时间?你不饿吗?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再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能忘了用饭啊。”一边嘟嘟囔囔的,一边就被姜沅推进了屏风后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啊,快去换衣服!”
  问茶有点呆呆地站在外头,方才被老爷训斥的恐惧完全消失不见了,相反,她甚至还有点想笑。
  直到夫人从屏风后头又转出来,嗔了她一眼:“站那儿傻乐什么?还不快让他们摆饭!”
  问茶急急应了,快步走了出去。一面走一面便想,似乎老爷回来之后,夫人身上原本那股子怅惘低迷的情绪也尽数散去了。
  真是奇怪。
  到外头指挥着那些小丫鬟们摆好了饭桌,不多时,便看着老爷夫人相携出来了。
  她又想,老爷夫人的感情真是好。这都成亲好些年了,还这么如胶似漆的。
  随后顾辞舟便挥了挥手,示意屋里的侍女们都下去。
  姜沅伸筷子去夹桌上的清炒山药。
  然后她就听见顾辞舟问:“你不高兴?”
  姜沅筷子一抖,险些把山药掉在桌上。
  她心里有怨,也可能是这几年来顾辞舟把她宠得太过了,一时间竟让她生出几分实话实说的欲望——事实上这些日子她一直表现得有些低落,全然没有当初用尽全力演戏遮掩的觉悟。
  她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胆大包天。
  可是捏着筷子沉吟了片刻,她最后扬起一个笑容来,一面把山药放在了碗里的米饭上,一面抬头看向顾辞舟:“没有啊。”
  她原本以为顾辞舟还会问些什么。没成想,在这一句之后,顾辞舟倒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了只往她碗里夹了个翅尖。
  姜沅盯着碗里的翅尖,有些发怔。
  他这是什么意思?
  那厢顾辞舟心里却是已经有了算计。
  容与不愿说,他也不想勉强她——毕竟以她的性子,当真不愿说的事,他再怎么勉强也是勉强不出来的。
  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从周氏他们跟着走开始,容与就不高兴。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舍不得京城,或者是不想离开平江,可后来他就发觉不对。
  似乎在他谈起周氏和楰哥儿枸姐儿的时候,她就格外地不高兴。
  他不是那迟钝的人,渐渐地便也说得少了。
  可容与似乎还是有几分恹恹的。
  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顾辞舟盯着桌上的菜,有几分出神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