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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宋佩瑜对东宫宴席极为上心,毕竟他出钱给重弈修葺东宫就是为了这场宴席。
  可惜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不知道修葺之前的东宫是什么样,受到的冲击,肯定没有在东宫修葺之前,就总是与东宫来往的人大。
  宋佩瑜这番想法却是过于保守了。
  自从东宫换上全新的琉璃瓦后,不仅有资格去大朝会的人每每经过东宫的时候,都忍不住将视线放在东宫的琉璃瓦上。偶尔阳光格外炙热明亮的时候,连宫外的人都能看到东宫上方的绚烂色彩,坊间甚至有天降异象于东宫的传闻。
  宴席当天,见识稍微差些的人都不敢往花园里的琉璃地砖上踩,纷纷因为迈步过于小心而做出了诡计而不自知的姿态。
  因为这个时节已经不适合再移植秋日里开花的植物,宋佩瑜便让人移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树来,又让琉璃坊烧制手掌大的琉璃花绑在树枝上。在阳光热烈的时候,比真花还要好看。
  这天过后,各种帖子如雪花般的飞入宋佩瑜的天虎居,都是问他的琉璃铺子什么时候开业。
  宋佩瑜只说还没准备好,让大家耐心等待,承诺等到开业的时候肯定会广发请帖。
  还有人实在等不及,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重奕身上。
  看到重奕亲自拿给他帖子时,宋佩瑜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今日的太阳是从哪边升起来的,直到发现帖子的署名是长公主府后,他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又是相亲宴,今年比去年的规模还要大。
  为了能在花园举办相亲宴,让大家有更多的接触,这次相亲宴的时间也比去年提前了不少,这个月月底就会举办。
  长公主府通过重奕给宋佩瑜的帖子措词很温和,想要提前从宋佩瑜这里买些琉璃回去装点花园,为月底的宴席做准备。
  宋佩瑜合上帖子,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在石桌上。
  重奕的目光在宋佩瑜的手指上多停留了会,他知道这是宋佩瑜在仔细思考的时候才会有的动作,伸手将宋佩瑜手中的帖子抽出来,展开来看。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宋佩瑜困惑的看向重奕。
  重奕放下帖子,开口就是习惯性的敷衍,“嗯?”
  宋佩瑜忽然站起来大步走出凉亭,踩着琉璃砖走进园子,还没等重奕吃完一盘糕点就满身细汗的绕了个小圈回来了,“树上的琉璃花怎么都没了?”
  重奕给宋佩瑜剩了两个糕点,用帕子擦了手,转而去端茶盏,闷声道,“都被皇姑府上的人带走了。”
  顿了下,重奕又道,“你拿不出琉璃给皇姑也无事,那些琉璃花够皇姑用的了。”
  宋佩瑜也是随口一问,没人吩咐,东宫绝对没有人敢动那些琉璃花。
  听闻是长公主将那些琉璃花带走了,他也就不在意了。
  “谁说我拿不出来琉璃?”找到了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宋佩瑜才有心情去想来自于长公主府的帖子,他笑道,“我愿意将琉璃坊所有的存货都给长公主拿去布置花园,若是不够,琉璃坊还可以再烧。”
  重奕从一开始就知道宋佩瑜的琉璃坊有存货,听了宋佩瑜的话也不意外,还提醒了宋佩瑜一句,“皇姑不及孤大方。”
  宋佩瑜若是要价太狠,恐怕‘买’就要变成‘借’了
  宋佩瑜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眼角稍显圆润的弧度微微上扬,“长公主举办宴席也不是为了自己玩乐,此次提供给长公主府的琉璃全都走我的私账,不必长公主破费。”
  “你想要什么?”重奕才不信宋佩瑜无缘无故会有如此好心。
  宋佩瑜诧异的望向重奕,“殿下为何如此想臣?臣别无所求,只是感念长公主举办宴会的苦心,也希望宴会上能多成就几段佳话。”
  重奕以手杵脸,目光专注的盯着宋佩瑜,“好好说话。”
  宋佩瑜下意识的躲避开重奕的目光,面上做出伤心的模样,“殿下不相信臣?臣不是刚自掏腰包帮您修葺了东宫?”
  重奕突然扬起嘴角,如同好女般的容貌比之去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刹那间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宋佩瑜还没来得及沉溺其中,重奕突然拈起桌上的落叶猛地朝一边甩去。
  一阵利风吹过,不远处小手指粗的树枝悄无声息的出现个整齐的切口,落在地上。
  “好好说话”重奕又重复了一遍。
  宋佩瑜呆愣愣的望着被树叶切断的树枝,听了重奕的话才回过神来,抹了把脸,老实道,“臣是为了更好的卖琉璃。”
  重弈却不信,他神色狐疑的望着宋佩瑜,“现在你的琉璃也不愁卖,再自掏腰包给皇姑提供琉璃岂不是反而赔钱?你是东宫的人,出钱修葺东宫也就算了,却不必再如此迁就皇姑。”
  “罢了,你自行去与公主府商讨,琉璃的费用都从东宫出,你去与安公公报账就是。”
  宋佩瑜心领了重弈的好意,见重弈难得有追根究底的心思,仔细解释道,“臣给长公主装饰花园,不仅不会赔,还会大赚。”
  “头一个能用得上琉璃的是殿下,第二个能用得上琉璃的是长公主。”宋佩瑜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殿下觉得为了成为第三个用上琉璃的人,这些人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重弈顺着宋佩瑜的话想了想,忽然道,“所以你给孤修葺东宫,也是为了更好的卖琉璃?”
  宋佩瑜满脸无辜的与重弈对视。虽然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总是会在重弈这里翻车,但宋佩瑜还是学聪明了。
  这种送命题,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重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等重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宋佩瑜长长的叹了口气,去拿重弈剩给他的糕点。
  总觉得重弈比之前更心思难测了。
  宋佩瑜与长公主府的交谈十分顺利,得知宋佩瑜愿意免费提供琉璃后,长公主府干脆将布置花园的事全都交给了宋佩瑜。
  至于效果,从宴会后咸阳津津乐道的不是宴会后成就了几对良缘,而是长公主府的花园是如何美轮美奂就知道了。
  借此宋佩瑜不仅在年前将修葺东宫和给长公主装饰花园的银子翻了十几倍的赚回来,还从吕氏那要回了两个紫檀木箱子。
  难得风调雨顺的一年,幽州各地收成都不错,从去年永和帝称帝后就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安置难民也初见成效。
  重弈庄子上的收成更是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兖州良种在上好的良田正常种植,比在梨花村的时候还能多收半成,差点就达到正常幽州菽的十倍。
  可惜重弈本人不事生产,就算宋佩瑜将庄子上的收成当面念给他听,他也无动于衷,只说让宋佩瑜去处理。
  宋佩瑜一气之下让人去收罗了许多农书来,将重弈日常听的故事都换成了农书。
  重弈却半点不适应都没有,对他来说,除了宋佩瑜拿出来的故事,只要不是已经听过的内容,听什么都没差。
  十月永和帝万寿节。
  去年这个时候,永和帝刚称帝,还在巡视幽州。过寿也不过是与身边亲近的大臣吃席。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才是永和帝登基后第一个万寿节。
  各家为了在万寿节上拔得头筹纷纷下了大力气,一时间咸阳的各地富商都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万寿节不出众人预料,还是由长公主主持。
  宋佩瑜第一次见到闻名已久的盛贵妃和林德妃。
  盛贵妃与盛泰然有八分相像,却比盛泰然五官柔和许多,看上去就是个很温柔的人,始终老实跟在长公主身侧,长公主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相比之下林德妃就张扬得多,挺着七个月的孕肚,通身后宫第一宠妃的气派。居然在永和帝来之前,就和顺贵妃为了位置争执了起来。
  东宫小学堂的人都跟着重奕借光,位置十分靠前,将顺贵妃和林德妃的争执尽收眼底。
  宋佩瑜忍不住看向他身侧的吕纪和,做了个嘴型,‘你不管管?’
  吕纪和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以‘她姓林,关我屁事’的口型回以宋佩瑜。转身逮住他后面的平彰,低声吩咐几句。
  平彰听了话,迫不及待的离席往外走。
  此后无论顺贵妃和林德妃如何往东宫席位这边看,坐在最前边的宋佩瑜和吕纪都仿佛是老僧入定般,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最后两人惨遭长公主各打五十大板,不得不将位置让出来给长公主,百般不愿的往后挪了挪。
  偏生长公主坐下的时候,还将始终跟在她身边的盛贵妃也拉着坐下了,让顺贵妃和林德妃气得直捂胸口。
  最后时刻,重奕和肃王跟在永和帝身后姗姗来迟。
  没人想在这种好日子惹永和帝不痛快,众人轮番献礼给永和帝送上好话,连顺贵妃和林德妃都要扬起笑脸。
  宋氏除了每个在朝为官的人单独准备的贺礼,还有个宋佩瑜专门让琉璃坊烧制出的龙形镇纸,虽然个头不大,上面的杂质却接近于无,通体金色做飞舞状的五爪龙,龙爪下还有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无论是稀奇程度还是本身的价值都引人侧目。
  东宫的贺礼也是宋佩瑜一手准备,重奕在永和帝亲手掀开木盒的盖子前,都不知道木盒里装的是什么。
  “这……”永和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迫不及待的将木盒里的菽条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刚摘下来不久的菽条上挂着数不清的豆荚,将菽条都压成了弯曲的形状。豆荚里的豆子更是个个异常饱满,几乎要将豆荚撑破的样子。
  别说永和帝这种从小就在地里刨食的人感觉到诧异惊喜,连坐在近处的吕氏家主和穆氏家主也纷纷露出惊异的表情。
  承恩公急着讨喜气,想也不想的道,“这难道是上天发现了陛下的贤能,降下异象,以示奖励?”
  此话一处,原本因为菽枝而头脑发热的人,都如同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般的冷静了下来,纷纷对承恩公投去嫌弃的目光。
  去年‘天降异象’后的结果还历历在目,怎么这样的好日子还非要提起,真是晦气。
  永和帝和颜悦色的对着重奕招手,满脸让人发麻的慈祥笑容,“这菽枝是从哪来的?”
  重奕几不可见的倒退了半步才随口猜测道,“从我的庄子上随意折的吧。”
  然后呢?
  竖着耳朵等后文的众人险些用目光将重奕盯穿。
  肃王最缺少耐心,也不似其他人还要和重奕玩心眼,闻言毫无顾忌的开口追问,“你是说你的庄子上种出的菽,都和这支一样?”
  重奕记性很好,他还清楚的记得宋佩瑜与他说今年庄子大丰收时,满脸毫不掩饰的骄傲。他对肃王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开口,“是吧。”
  是吧?
  什么叫是吧!
  这下连永和帝也忍不住了,直接越过他让人糟心的儿子,转头看向他下方的宋瑾瑜,“狸奴可与你提起过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知道重奕的庄子都是宋佩瑜在打理,更多的却无暇去关心。
  宋瑾瑜摇了摇头,“狸奴是个大人了,早就不事事都与我说。我若是提前知道有这等奇事,必定不会瞒着陛下。”
  后面的人听不见前面的人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不对劲的气氛。
  吕纪和悄悄贴近宋佩瑜,问道,“你给东宫准备的什么贺礼?”
  宋佩瑜不介意让吕纪和早知道一会,悠闲的品了口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是殿下庄子上的菽枝,”
  吕纪和闻言更加不解,以粮赠君本就意义不同,况且重奕身份特殊,这份贺礼更是再合适不过,为什么还会引起波折?
  等他还想再发问时,宋佩瑜已经被叫走回话了。
  宋佩瑜对永和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地方,只是在言语间稍稍美化了下重奕在其中的作用。
  说是重奕记下了梨花村的菽长势不同寻常,特意招他询问后,才决定今年在皇庄中种梨花村的菽,没想到效果比在梨花村时还好。
  宋佩瑜说话的时候,重奕全程都在发呆,但凡有人再问他什么,他都点个头或者‘嗯’一声就算是糊弄过去了。
  因着重奕的这番姿态,一时间倒是让众人摸不清宋佩瑜的话有几分真假,看向重奕的目光都不同寻常起来。
  有重奕这份寿礼‘珠玉在前’众人再看后面的寿礼时都有些心不在焉,万寿节反而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临近宴席结束,永和帝已经与众位近臣商量好,明日一早就要去重奕的庄子。
  重奕和宋佩瑜回到他们的座位,东宫小学堂的同学们不敢问重奕怎么了,就将目光放在了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宋佩瑜身上。
  在宋佩瑜看来,良种迟早会成为整个幽州的喜事。况且今日让重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良种拿出来作为永和帝的寿礼本就是为了讨彩头,根本就没想隐瞒下去。因此松口的格外痛快,挑拣着回与永和帝的话和大家说了。
  众人果然如宋佩瑜所料那般,除了吕纪和陷入深思,平彰痛苦的捂住嘴,其他人对良种都不关心。他们更在意重奕的庄子好不好玩,等永和帝去过后,他们能不能也去玩几天。
  这边正热闹着,前方突然传来茶盏碎裂的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刚才还满脸喜色的永和帝正脸色铁青,连带着坐在永和帝身边的重臣脸上也都带着怒容。
  胆小些的如盛贵妃和林德妃已经满脸掩饰不住的慌乱,反倒是顺贵妃虽然脸色也不好看,却能勉强稳住。
  宋佩瑜身体前倾,悄悄扯重奕的广袖,等重奕转过头来看他,以口型问重奕‘怎么了’。
  重奕摇了摇头,同样以口型回宋佩瑜,‘不知道’。
  宋佩瑜才不信重奕的鬼话,闻言更用力的扯着重奕的袖子,让重奕没法再去拿桌上的糕点。
  重奕拖着宋佩瑜的手前去拿糕点,丝毫都不在意袖子已经被宋佩瑜扯到变形,低声道,“燕军压境,使臣来贺。”
  同时上方的永和帝沉声开口,“去将使臣请进来。”
  吕纪和借宋佩瑜的光,也听见了重奕的话。从知道东宫寿礼是良种后就陷入深思的面容总算是换了其他表情,朝着门口望去。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永和帝口中的使臣是什么意思,却都懂得些察言观色,不知不觉的陷入紧张的状态。
  须臾后,孟公公带着一行穿着燕国官服,姿态趾高气昂的人进来。
  他们见永和帝却不肯跪,只弯腰拱手,口称,“臣等奉陛下之名,来贺建威大将军生辰。”
  此言一出,本就安静的大殿,气氛更加凝滞。
  中书令笑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边饮边道,“几位莫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只有赵国永和帝,没有燕国的建威大将军。”
  慕容靖收到宋瑾瑜的目光,朝已经自顾自起身的燕国使臣们走去。
  慕容靖毕竟是从战场厮杀出来的猛将,燕国的几位使臣却都是嘴皮子厉害的文臣,不等慕容靖走近,他们原本鼻孔朝天的气势就被压了下去。
  慕容靖走近几位燕国使臣后,毫不客气的每人赏了一脚,让几位燕国使臣仿佛下饺子似的跪了下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宋佩瑜突然拍了两下手,朗声道,“几位使臣莫不是知道陛下勤俭,即使是万寿节也特意吩咐不许我们准备爆竹,才亲自来当爆竹给吾皇贺寿?”
  东宫小学堂的人闻言哄堂大笑。
  吕纪和展开随身的折扇半掩住嘴角的讥笑,“这响声太少,也不够清亮,哪里比得上爆竹?”
  “你们浑说什么?”中书令转身,神色嗔怪得用手虚点东宫小学堂众人坐着的方向,对跪在地上神色屈辱的燕国使臣道,“这帮小孩子们还没见过他国来朝的场面,让你们见笑了。”
  燕国使臣中为首的那个人露出不堪受辱的神色,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永和帝破口大骂,“逆贼,昔日若不是先帝提拔,你这个卖姐求荣的卑鄙……”
  燕国使臣突然没了声息,软踏踏的倒了下去,慕容靖从容的放下手,在燕国使臣将倒未倒的时候一脚踹出去,让燕国使臣撞翻了张桌子才停下,满身脏污的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慕容靖笑着望向剩下的燕国使臣,“我看他似在发癫,怕他祸从口出好心帮他一下,却没想到用力过猛了。”
  从燕国使臣趾高气昂的进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他们的气焰就彻底被慕容靖的武力打压了下去,剩下的燕国使臣甚至连站起来都不敢。
  慕容靖看他们老实了,才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中书令嘴角的笑意越发随和,望着个个脸色铁青的燕国使臣道,“你们来与吾皇贺寿,不知贺礼在何处?”
  在燕国使臣中为副的任鹏张了张嘴,早就熟背了千百次的挑衅话语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虽然他从踏入幽州境内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身事外,但这个前提是他有把握能说完他想说的话,会因不畏逆臣而名留青史。
  而不是如地上生死不知的人那样,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
  穆侍中摇了摇头,目光望着燕国使臣,口中的话却是对中书令说的,“你既知燕国穷苦,又何必为难人家?难得燕帝有心,还能记得吾皇的寿辰,千里迢迢派人来庆贺,细枝末节又何必在意。”
  中书令似是被穆侍中说服,又端起茶盏敬向燕国使臣,风度翩翩的开口,“如此倒是我失礼了。”
  高位上正襟危坐的长公主突然开口,“来人,将我府上剩余的琉璃花取来两朵,给燕帝作为回礼,想来他还不曾见过这等新奇玩意,怪可怜的。”
  任鹏被挤兑的退无可退,心惊胆战的从地上爬起来,见慕容靖没再起身,心中默默松了口气,僵硬着脸道,“吾皇自然准备了给建威大将军的赏赐,只是路途遥远,恐怕还有几日才会到。安国夫人也不必去取什么琉璃花,这世上就没有吾皇没见过的……”任鹏目光发直的盯着安公公专门从重奕书房捧来的五色琉璃花。
  这也是迄今为止琉璃坊烧制出最华丽的饰品,比刚给永和帝贺寿的金龙也不遑多让,也在花蕊出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夜明珠,甚至比金龙更华丽耀眼。
  只是金龙贺寿的寓意更好,宋佩瑜也知道永和帝不会与重奕计较这些,才将琉璃花放到重奕的书房。
  任鹏咬牙将话说完,“宝贝!”
  “哈!”百官中传来笑声,“使臣好眼光,这琉璃花确实是宝贝。”
  始终一言不发的永和帝饮了杯酒,闷声道,“使臣总说是来找建威大将军,可见是走错了地方。朕今日恰逢大喜,懒得与你计较。来人,将燕国使臣都带下去,择日驱逐出境。”
  悄无声息出现在大殿上的十二卫响亮应声,朝着燕国使臣走去。
  任鹏没想到赵国国风居然如此彪悍,进门以来连好好说句话都是奢望。眼看着就要被拉下去了,此行的任务却半点都没完成,边不顾形象的躲避十二卫,边不管不顾的将原本该已经昏过去的主使背的讨逆书喊出来,“燕国集合大军讨伐叛臣,昔日……唔唔唔!”
  燕国使臣一行人仿佛是误入宴会的猴子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满地笑柄。
  然而‘燕国集合大军’的话却被宴席上的每一个人听在了耳中。
  永和帝的寿宴在颇为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第二日,宋佩瑜才知道,早在半个月前,燕国就在悄悄集合兵力往赵国和燕国的边境靠近。燕国使臣更是隐姓埋名,故意混在了富商的队伍中进入赵国,已经潜伏在咸阳多日。
  永和帝生辰当天,燕国大军压境,燕国使臣不请自来还带来了讨逆书,就是燕帝给永和帝的生辰礼物。
  等边境的消息传回咸阳,双方已经有过数次小规模的摩擦。
  好在赵国处理兵难的方式十分妥当,如今边境上的难民并不多,也没人因为又开始打仗就能狠下心舍弃好不容易才开垦出来,正在收获季节的土地,所以边境尚且没乱起来。
  宋佩瑜在重奕的书房见到了从燕国使臣那里审问出来的完整讨逆书。
  全程抓着永和帝曾经是燕国旧臣不放,却不肯提半句燕国不给永和帝军饷军粮,甚至暗通吐谷浑都要坑死永和帝的旧事。
  连宋氏都有幸出现在讨逆书上,宋瑾瑜与建威大将军同谋造反。
  宋佩瑜觉得他大哥看到这份讨逆书的时候,心情应该不错。
  朝堂紧急商议后,命慕容靖率领十万赵军赶往边境。
  骆三任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掌咸阳兵事,拱卫咸阳,守卫宫禁。
  重奕的皇庄全都被永和帝接手,一个都没给他留。
  整个咸阳风雨欲来。
  东宫小课堂仍旧正常上课,宋佩瑜仿佛是终于能静下心来安静读书了,不仅自己整日徜徉书海,还将魔爪伸向了东宫小学堂,首当其冲的就是重奕。
  重奕的说书人一夜之间都换了本子,天天对着重奕张嘴国家兴亡,闭嘴匹夫有责。宋佩瑜还特意让人收集了些因为战争家破人亡的故事,在众人闲暇的时候,让说书人来讲故事。
  骆勇、平彰和魏致远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能马上去追慕容靖,却被宋佩瑜抓去开小课。
  宋佩瑜专门请了些残疾老兵来给他们三个讲战场上的残酷,将他们刚刚烧起来的热血浇了个透心凉。
  最尴尬的人莫过于柏杨,从永和帝寿宴后,他就在府上称病不出。
  众人都知道柏杨的难处,明白他这是心病,只派了下人前去问候。
  最无动于衷的是重奕与吕纪和。
  重奕是一如既往的默然,哪怕所有人听说书人的故事听得眼泪汪汪,他仍旧能在大家都哭的时候胃口大开,将提供给整个学堂的点心都吃干净。
  吕纪和却不同,当老兵讲了格外血腥的故事后,他也同其他人一样,连肉都吃不下去,完全做不到重奕的无动于衷。
  吕纪和的情绪却不会轻易被任何人牵扯,其他人恨不得能手撕燕军的时候,他仍旧能摇着扇子晒然一笑,心中在想什么绝不会被人轻易看出来。
  老兵讲故事的效果太好,宋佩瑜怕适得其反,最后收不了场,连忙开始下个环节。他又找了不少燕国兵俘来讲故事。
  这些燕国兵俘大多是莫名其妙的被征了兵役,赶鸭子似的上了战场,成了赵国的俘虏。
  骆勇、平彰等人越听越是茫然,他们听赵国老兵讲故事的时候只觉得燕国罪大恶极,他们的军队也如洪水猛兽般。
  然而听了燕国兵俘的故事后,他们却发现事情好像不是他们最初理解的那样。
  赵军无辜,难道燕军就有罪吗?
  宋佩瑜知道赵国早晚都会再次卷入到战争中,他希望这些注定会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的人,真正的明白什么是战争。
  下了雪后,咸阳的氛围就稍稍缓和了些。
  无论是燕国还是赵国,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主动出击,至少雪化之前,这场仗都打不起来。
  慕容将军府给宋氏递了消息,过年的时候,慕容靖会回京述职,他希望女儿在这个期间成婚。
  宋氏对此绝无二话,当初是如何给宋景明操持,如今对待宋景珏的婚事还要更郑重几分。永和帝更是私下给了慕容靖承诺,若是与燕国之战能胜,他就让长公主认慕容靖的女儿为义女,给慕容姑娘个爵位。
  这对慕容靖来说,比永和帝承诺给他爵位还要振奋人心。
  又是一年,众人不知不觉中都变得更沉稳了。
  大公主再来找重奕的时候,不仅不再带着形影不离的惠阳县主,也学会了要与宋佩瑜避讳。
  新年第一天,宋瑾瑜与宋佩瑜言明,重奕马上就要正式册封太子,东宫小学堂也要各奔东西。
  又过几日,宫中传出林德妃难产的消息,长公主亲自入宫,全程看护林德妃生产。
  三日后,林德妃生下个身体孱弱女婴,本人却因为难产后的大出血再也没能睁眼。
  永和帝伤心之下,三日未曾上朝。
  期间长公主以不愿让永和帝更伤心为理由,将林德妃草草下葬,曾经在宫中风光一时,压的众人抬不起头的人物,葬礼却与宫女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长公主驳了盛贵妃想抚养林德妃生下的女孩的请求,将林德妃生下的女孩送去永和帝的三个老贵人居住的宫殿。
  过了两个月,当所有人都将林德妃和林德妃生下的女孩忘在脑后时,宫中灯火通明整夜,永和帝又两日没上朝。
  这两日,勤政殿频出旨意。
  追封林德妃为贞贵妃,封二公主为丹琼公主。
  夺顺贵妃封号‘顺’,降其位份为常在,禁足两仪宫,不许旁人看望。
  收到消息的时候,宋佩瑜正在与重奕说良种推广的计划,闻言叹了口气,喃喃道,“丹草、琼草、丹琼……没想到二公主竟然这么早就有了封号。”
  虽然在宫中犹如草芥,却有公主的名号,也有再也不可能承宠却与永和帝有情分的人照顾她。
  只要别去贪求不属于她的东西,想来平安长大从宫中出嫁不成问题。
  重奕神色淡淡,显然并不在乎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如何。
  他对宋佩瑜道,“父皇与我说去年剩下的良种都分出去了,过几日就将庄子还给我。”
  宋佩瑜忍不住笑出声来,“想不到殿下也有受这般委屈的时候。”
  硕果累累的庄子被永和帝拿去,还回来的时候却被挼秃了。
  “前几日我与穆兄通信的时候,穆兄还向我打听良种的事,想知道今年是否能轮得到南临县。”宋佩瑜早就以重奕的庄子去年时的收成算过,“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良种就会送过去了。”
  “不会”重奕抬起眼皮,盯着宋佩瑜满是错愕的脸,“父皇已经将良种分给了大小世家,不会有多余的良种送去南临县,除非穆清能从穆侍中那要到良种。”
  “什么叫全都分给了世家?!”宋佩瑜不可思议的望着重奕。
  明明百姓才是如今最需要粮食的人。
  只要有了良种,他们今年努力耕种后,就能有比往年丰厚数倍的收获,起码不会再在冬日里挨饿。
  重奕鲜少见到宋佩瑜这般失态的模样,伸手搭在宋佩瑜肩上,“这是父皇与众臣商议后的结果。”
  宋佩瑜如今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多想冲去永和帝的勤政殿,撬开永和帝的脑壳看看永和帝到底是为什么,才做了如此愚蠢又短见的决定,尚存的理智却阻止了他。
  他后退两步,靠着椅子坐下,冥思苦想仍旧不能理解既定的现实,沮丧的垂着头,像是在问重奕更像是问自己,“为什么?”
  重奕沉默的望着宋佩瑜半晌,突然开口,“也许云阳伯会知晓。”
  宋佩瑜如同鼓足了气后,被狠戳一下的气球似的,突然炸了,“我大哥只是臣子,除了听从陛下的命令,他又能怎样?”
  重奕闻言,脸色也冷了下去,转身离开。
  宋佩瑜正值心情最差的时候,明知道重奕生气了也懒得去哄,起身去桌边写大字静心,却越想越气,连带着笔画都杀气腾腾。
  门从外面被推开,离开不久的重奕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看到宋佩瑜后嘴角笑容逐渐僵硬的吕纪和。
  宋佩瑜目光幽幽的望着这两个人,脸色怎么看怎么‘和善’。
  重奕坐在桌后的椅子上,目光犀利的望着满脸僵硬的吕纪和,“为什么父皇将良种都分给了世家?”
  吕纪和没从重奕和宋佩瑜脸上看出端倪来,却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道,“殿下可是在考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