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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页



        张景闻言喜笑颜开,刚要说话,却接到云树两道告诫的目光,忙向云树挥挥扇子,示意他快进去。

        见云树进去了,才悄声道:“我的干儿子,自然差不了。”

        那衙役打趣道:“你干儿子面前,你怎么这么怂啊?”

        “胡说!小孩子都要哄着,那怎么能叫怂?”

        县太爷背手立在一幅地图前,角上标着清河县字样。

        衙役在门前轻声道:“大人,人带来了。”

        县太爷从地图前回身,却看到门前两个轻灵的白影子,像是一道凉风扑进眸子里,有些晃了眼睛。

        “进来。”声音里是读书人的儒雅。

        二人进门行礼道:“见过大人。”

        “起来吧。”

        云树抬头,见这县太爷三十多岁的样子,身量微胖,皮肤稍黑,唇下一抹短须,双目炯炯有神,面上没什么表情,有一些为官者的架子。

        县太爷也是直接的人,“你就是云家家主云树?”目光却看着余宏。

        云树恍若不觉,再行一礼道:“正是在下。”

        县太爷没想到要求见他的云家家主竟然是个小孩子,毫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波澜。

        为遮住自己认错人的尴尬,端起官声道:“你要求见本县,所为何事?”

        “今上登基后,推动改革,以期实现我赵国中兴,云树深以为然。今日进城,见众人围着县衙要与大人商议水利之事。云树想,大人可能会用到水利人才,故而求见大人。”

        这个小娃娃言辞清楚,条理明晰,不卑不吭,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不由多打量了云树一番。云树抬头,含笑,任县太爷打量,更显姿态端方。

        县太爷心道:济阳城的云家,书香世家,家教果然不错。想要考量考量他。

        “县衙外,那些人是如何议论的?”

        “众人道,修水利是好事,只是不知大人的决心如何?”

        “此言何意?”

        “众人道,以前县里也曾修过水利,但成效一般,不知此次是否会如以前一样,过过场而已?”

        “大胆!”县太爷拍了桌子,“水利改革是今上重视,宰辅大人亲自推行的,怎么能说是走过场?”

        云树淡笑道:“百姓若知大人的态度如此坚定,一定欢喜推崇。”

        县太爷不愉道:“小小年纪倒是会油嘴滑舌。这话是他们说的,还是你说的?”

        “大人明察,这是云树的肺腑之言。有心怀百姓的老爷坐镇,百姓如何不欢喜?”

        见县太爷的面色微微松散,云树又道:“水利之事虽是好事,但费用却全出在当地住户的身上,他们也确实有所担心。”

        县太爷见着孩子不仅会戴高帽,竟然还会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心下不由又多了一份好奇。“他们在担心什么?”

        “大人可要听实话?”

        “自然是实话。”

        “他们担心管水利之人,不是懂水利之人;担心缴纳的水利之资,并不能全部用到水利之事上。”

        县太爷又拍桌子,“他们竟然如此恶意揣度本官?真是胆大之极!”

        “大人息怒。大人来清河县时间不久,他们怕是还不了解大人的官声,所以以前任县大人们的所作所为,来揣度大人了。”

        “那你呢?”

        “家父也曾在朝为官,云树深知心怀百姓,袖藏清风的官老爷与众不同。云树今日一见大人,就看出大人有清风之资,自然不是他们所揣测之人。”

        云树这无师自通的溜须拍马拍马功夫,余宏也是长见识了。

        一席话说的县太爷心里舒畅极了,捋捋短须道:“济阳城的云家,令尊是?”

        “先父云进同,曾任户部侍郎。此次改革,就是由先父所在的户部发起的土地改革为始。”

        县太爷一惊,“云进同不是因阻挠改革,被下了大理寺,问罪至死?”

        云树不卑不吭道:“大人此言有误。若说我父亲是被问罪至死,可有听到朝廷定下罪名?去岁朝堂的动荡,大人也有所耳闻吧?若是家父被问罪,我又如何能站在这里与大人叙话?”

        县太爷一时嘴快,说的却是小道传言,朝廷明面上的说辞,确如云树所言。

        云树正色道:“家父只是去了大理寺问话。大理寺环境恶劣,家父文弱书生,犯病而去,却并非是阻挠改革之人,老爷可明察。”

        云树说这话就心痛不已,面上却努力掩住,振作心神,又道:“家父心系改革,云树虽然年幼,也当秉承父亲遗志。知晓大人心怀百姓,所以今日特来拜访,希望能为大人分忧解难。”

        余宏第一次听到云树的家事,见她说起来镇定若此,眸色不由深了又深。

        县太爷心道:朝廷之事,水有多深,自己也知道。去岁的朝堂动荡,人人自危,不说身上有事的人跑不掉,就是身上没事的人也牵连了不少。云树有句话说的不错,若是他父亲真被问罪,他又如何能站在这里?

        云树说的诚恳,又是想来帮自己的。自己却信了流言当面给人家父亲抹了黑,微有歉意,吩咐人上茶,这才让云树与余宏坐下。

        “是我言语唐突了。你怎么会到清河县来?”县太爷语言柔和许多。

        “云家祖坟在清河县内,云树为父亲母亲守孝,暂住于此。”

        县太爷看两人皆着白衣,方想起旁边还有一人,一直未说话。这云树倒真不是个俗人,一番言谈,竟吸引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让自己忘了旁边还有个贵气少年。“这位是?”

        “这是我哥哥,余宏,帮我打理云家诸事。因我年幼,不放心我单独出门,所以陪我来的。”

        云、余?县太爷有些捋不清,但这是云家家事,他也不好深问,但有了前面一番对话,倒开始向云树倒苦水,“水利之事,我确实为人才而痛疼。你说要为我推举水利人才?不知是何人?”

        “我师父,辛坦之。”

        “辛坦之?你师父?就是那个威名赫赫的辛坦之?”赵国与真国交兵,难得的胜利就是严世真创造的,身为赵国之人,对那次胜利自是念念不忘,也仅限于念念不忘而已。

        “正是。我师父在安远县任职时,曾治理过水利之事,安远县也确因水利调整后,产粮量得到提升,百姓生活得到改善。所以云树看好此次水利改革之事。”

        “若能得辛大人相助,自是本官的荣幸和百姓的福音。只是我这小小县衙不能给辛大人许诺什么,辛大人如何能答应?”

  一百一十六章  谋事在人

        “此事是云树上午见到县衙前的众人,临时想到的,师父确实不知。”

        云树话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了,端起微凉的茶,畅快的饮了一口,润润说了半天话的唇舌,又向余宏挤挤眼睛。

        余宏毫无反应。

        县太爷听到这话也皱眉头。若能得辛坦之相助,自然事半功倍,可自己虽顶着一县之长,无功无名,又何德何能说动他?思谋良久才发现云树早就不说话了,一心一意品着茶,似乎格外喜欢这茶水。

        脑袋转了转:悍师无弱徒,这个云树不一般。陪了笑道:“云公子既然前来向我推举你师父,想来,定然愿意帮本官做个说客?”

        云树放下茶盏,诚挚一笑,“我还不知道大人是作何打算?”

        县太爷一时没明白过来,“打算?本官能作何打算?只想顺利推行这水利之事,造福我清河县百姓。”

        “今天上午我还听到一些话,不知大人可愿意听一听?”

        “事关改革之事,云公子可畅言。”

        “云树听闻,因为之前的土地改革之事,不少人家无力承担所应缴纳的粮赋,大人也正为此头疼?”

        “是有这事。”

        “大人可想过,这些人连粮赋都无法及时缴纳,又哪来的银钱支持水利之事?上午,县衙外的诸人,只是对水利之事有所怀疑,但是是有能力缴纳银钱的,可是那些家无恒产之人,确实是无力承担。难道真要因为土地改革与水利改革,逼死他们?那这改革,又怎能说是造福百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