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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云树眸光闪动,“宏哥哥,要不明天带你去我舅舅家吃饭吧?明然表哥今年十七,你也多跟同龄人打打交道。”

        余宏哑然。他想说:你舅舅家,我去做什么?可是看到云树殷切的目光,只觉开不了口。改成了僵硬的点头。

        云树见他应允,高兴的接着道:“宏哥哥不用担心。我舅舅你也见过,很是和善,明然表哥也很好!至于舅母,宏哥哥见了就知道了。”

        云树搬到白树村守孝后,李竹英曾去看过她两次,那时,余宏已经是云树的师兄了。

        云树想了想,又絮道:“其实舅舅家还有两个表哥,明思与明诚,不过已分出去住了,我还没见过。”

        又道:“我云家人丁单薄,尤其是父亲去京中做官后,就没回来过。逢年过节,也是与那些京中的官员走动。不过也没我什么份儿,我唯一去过的是黎哥哥家。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好好的走过亲戚。”

        说到这里,回头对云奇道:“你去往舅舅那里递上拜贴,再跟云管家说,让他好好备上礼物,我明天和宏哥哥去舅舅家走亲戚。我跟宏哥哥在城中走走,你先去吧。”

        “是,公子。”云奇告退。

        余宏唇角染了笑意,听云树絮絮叨叨。本是千山冰雪,生生浸染了人间烟火气。走亲戚?他也没有过。

        在低头看云树的瞬间,他忽然想明白了,想明白要把她教导成怎样一个人了。要她能谋善断,能征善战,扛得起命运的磨难,又懂得欣赏生活的美好与淡然。储蓄着他自己对生活的所有美好与希冀,又偶尔通过她的分享,来缓解自己心底的风霜与荒芜。

        余宏在云树的絮语中,陷入自己的思绪。在一个阔大的书店门前,被云树拉住衣袖。

        “藏书阁”三个字,矫若游龙。云树仰首盯着牌匾,喃喃道:“这便是我云家百多年来的立家之本,如今,断在我这里了。”

        云家本也是耕读起家,在云树太祖父那一代,为了更好的传承书香,教育子弟用心科举,便开了这家藏书阁。

        不仅售卖书籍,还搜罗各类珍贵书籍,云宅内的私家藏书阁则成了这类书籍的归属,更重要的是有最新的科举用书。后来藏书阁越做越好,不仅扩大了铺面,而且在国风兴盛的城中均有分店。

        在极为严格家教中,云家子孙不辜负祖先所望,虽然未曾入阁拜相,但代代都在朝中做官。如云树虽然是个女孩子,云进同也早早便给她请了最好的先生,为她开蒙,甚至以科举的内容给她授业。

        这百多年来,云家书香世家之名在济阳城中日盛,只是子嗣却日渐凋零。云树的祖父是独子,父亲是独子,到她这一代,再翻家谱,竟然只剩下一个她。

  一百四十七章  卓清妍的身世

        云树也曾怀疑,难道真的是上天嫉恨云家太平繁盛太多年,而故意降下的劫数?偌大家财犹在,却没有了男丁承继。

        余宏握握她的小手,“不是你的错。”

        是啊,生为女儿身,又不是自己选的;父母早亡,也不是自己选的;幼弟未能出生,也不是自己能选的;如今,虽以柔弱的肩头撑起云家,可是不能晋身仕途,这书香世家之名,是要断了,这也是没得选的。

        如今,藏书阁不再是云家的自豪,而仅仅是商贾之利。即使云树撒了个大谎,说自己是男孩子,可究竟不是。及笄后,她终要嫁人,云家,没人了。

        想到这里,云树心里又是一片透彻的寒凉。

        面对余宏的安慰,云树掩下凄凉,仰脸笑笑,“不是我的错,我知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天寒,来看书买书的人并不多,掌柜的大概在后堂,只有四个伙计在照看。

        云树也没有摆主人的架子,只是与余宏随意的翻翻,看看。

        说来,她也是第一次来这店中。满壁满架的书,冉冉书香,那是云树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细细嗅来,轻轻翻阅,更是撩动心神。她抬手抚过书架,看到了书名,又没有看到书名。当她信手拿起一本书时,硬是没抽过来。

        云树循着书看过去,上面还有一只手,再看过去,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肤色皎然,五官挺俊,只是眉眼间稚气未退,通身衣饰华贵。这会儿正不太高兴的看着她,甚至不屑于张口,以目光告诉她放手。

        这少年云树明明没有见过,可是那眼神与气质却感觉十分熟悉。

        那少年见云树愣愣的看着他,却不理会他眼中的告诫,仍不松手。眸中的那点不快,竟然衍生出了怒火,“这是本少爷看上的书,放手!”

        云树收回目光,看看手中的书,那是一本《西和州地理志》。

        哪个城中都有权贵,贵公子的脾气,云树在与李维翰相交时,便领会过了  。如今,在自家书铺,云树不至于和客人争书,遂笑了笑,“原来这位公子也喜欢这本书,我就不夺人所爱了,请。”说着松了手。

        那小公子将书抽过去,丢给身后抱书的小厮,“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自知之明!”

        云树想笑,又忍住,微微点头,原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谁知一个浑厚的男声带着不满意气息,在身后响起,“渊儿!你这习性是跟谁学的?哪有一点读书人的礼仪风度?”

        云树回身,一个面有薄须的中年男子映入眼帘。云树生出爱玩的性子,想起,形容年长,而姿色犹存的妇人,有一个词叫“半老徐娘”,那眼前的这个人,云树想称他为“半老徐爹”,只是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不是姓徐。

        云树忍住笑,再细看这男人的五官,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更觉熟悉。云树记性很好,见过的人也有限,可愣是想不出这种熟悉感由何而来,郁闷的怔在那里。

        只听那少年半撒娇半含怯道:“父亲,那本书是《西和州地理志》。”

        “半老徐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少年。少年撇撇嘴,不情愿的回身,从家仆怀中的书摞上抽出那本书递给云树,“方才是我失礼了,这书给你看吧。”

        “宝剑赠英雄,公子既然喜欢这本书,就留下吧。”云树推辞道。

        那少年不满意云树的客套话,但碍于父亲的威严,又不好发作,执意要将书递给云树。

        云树向“半老徐爹”捧手道:“这位老爷误会了,我只是凑巧也拿起了那本书。令公子爱读书是好事,这本《西和州地理志》便是令公子的了。”

        不说那小公子言辞无礼,只说其中之误会,给对方留足了脸面。

        “半老徐爹”看看身板小小,一表人才,又言行端方的云树,“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他倒也不至于非要和云树来个忘年交,只是这小孩子不说姿容绝色,单是举止谈吐就让人忍不住刮目相看!这礼节、气度、行事作风,把自家儿子甩了好几条大街,可是自己家那个笨儿子只知道在旁傻看,还得他出马探寻一二。

        云树究竟是女扮男装,想要立住云家的门头罢了!不露身份,出去走走还好,若是将来人都知道她是云家小姐,且到处抛头露面,于黎歌,乃至他的仕途而言,总会有所影响。此时便不想露了身份,“在下姓云。”

        “半老徐爹”也是气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儿子竟还没反应过来接话。云树行的是读书人之礼,“半老徐爹”也捧捧手,“卓静亭。”

        卓静亭性格柔和,在家被夫人拿捏,在官场被同僚拿捏,不然他那柔和的性子哪适合去边地做官?也因着柔和的性子,虽然身为通判,对面前这个颇为欣赏的小娃娃,倒也不端架子。

        云管家介绍过济阳城中的世家大族,卓家在济阳城也是书香之家,只是相比云家发迹较晚。那这眼前这个自称卓静亭的“半老徐爹”与傲气的小公子,便是卓家人了。而这个卓静亭好像是在外地做官,怎么回来了?

        卓静亭作为朝廷命官,对她一个小孩子明告姓名,云树即使不想暴露身份,可是再不说就是过于托大,说难听点,就是给脸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