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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休书


  程青寒从没见过这样的温时星,他被侍女扶起身,脸上淡然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浓苦的药汁被喂进温时星口中,程青寒想到他那满嘴的伤口,心里猛然被揪了一下。
  “我来。”程青寒从侍女手里接过发烫的碗,他啧了一声,“这么烫,喝进去痛不痛?”
  温时星摇头,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头。
  见此,程青寒挥手让侍女退下,自己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吹凉那药后才抵到他唇边。
  谁知,温时星这下不开口了。
  “是不是太苦了?”程青寒想起以前温时星可娇气了,摔一跤都要哭大半天,还得全府上下好声好气地哄着。
  别说喝药这种高难度问题,温时星从小挑嘴,追着满府吃饭的场景那是日日上演。
  可刚刚,这一嘴的烂肉加上又烫又苦的药水进肚,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程青寒投去关心的目光,却看见温时星逐渐红了眼眶。他的鼻间也忍不住感到发酸,伸手拍拍揪着自己衣袖的手。
  “我们先把这药喝了,等会我去给你弄点蜜饯,好不好?”
  话音刚落,温时星眼眶终于忍不住了,泪珠跟豆子似的滚滚直下。见他如此,程青寒愈发心疼,马上放下碗,坐近他身边。
  “我都…听见了……”温时星每开口说一个字,就感觉嘴里被扯得火辣辣一片。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着痛说出这句话。
  男人微微一愣,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他的大掌覆上温时星的手背,“没事的,天塌下来还有我呢。”
  温时星抬起头看着程青寒,犹豫片刻,口型问道:“柳宗鹤呢?”
  这一问,让程青寒脸色立刻垮了下来。他收回手,身形坐正,没再看着温时星。
  对啊,柳宗鹤呢,他搞出了这些事,该如何告诉你,他现在在干什么呢?程青寒心乱如麻,尽管压根不想提这个男人,但温时星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两眼期盼。
  “先把药喝了。”
  温时星身躯一震,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去看江醉了?”
  程青寒反应全在脸上,他不耐烦地起身拿起碗,粗鲁地搅动几下,接着想起什么,又轻柔地吹了吹调羹之后,递到温时星唇边。
  不言而喻,温时星也明白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这里曾经住着自己和柳宗鹤的结晶。
  而他毫无知觉。如今去了,温时星也说不上恨,只是觉得,即使没今天这场意外,大抵也是这个结果罢了。
  柳宗鹤应该是高兴的,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在二人之间发生吧。
  温时星就着程青寒的手,喝了一口药。虽然是凉的,可滑过嘴里时却痛极了。
  “太苦了。”温时星无声说到,像是说这药,也像是说现在的自己。
  月光穿过舞动的薄纱,似温柔的水倾洒在未合上的门边。四周静极了,从温时星醒来到此刻,除了程青寒,无人来过。
  温时星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看向趴在软榻桌上睡着的程青寒,他慢慢挪动身躯,下身的疼痛竟让他做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冒了一身冷汗。
  他撑在床边缓了许久,才站起身,走到程青寒身边,替他盖上薄被。
  紧接着,他穿着素色单衣走出房门。外面暗极了,温时星连灯都没有提,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当他费尽力气到了书房前时,看到里头灯火通明。夜里还是有些凉的,稍稍起风,就让温时星忍不住打颤。
  他没有走进院子里,只是扶着墙,双目紧盯着窗纱。烛光下,映着一个男人硬朗的侧脸线条,灯火摇曳下那男人仿佛在思考什么。
  忽然,从窗台底下钻出另一个人影。温时星后退一步,直觉告诉他该走了。
  可是那双眼睛却久久移不开,只见底下那个身影仰头看着男人,然后伸手抚向他的脸庞。
  那一刻,温时星终于品尝到心寒的滋味。身心俱疲,可笑自己还持着所谓的希望。
  四年,已经可以结束了。
  温时星回到房里,然而他却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走向了书桌。
  桌上的宣纸笔墨好似早就在等着他,温时星整个人像失去了灵魂,他呆呆地望着桌上的蜡烛,一手细细研墨。
  “你大半夜的干什么?”
  许是研墨动静有点大,程青寒立刻就醒了。他甩开身上的被子,箭步上前。
  “你这个时间写字?”程青寒看着发呆的温时星,觉得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程青寒看了一眼桌上的纸,上面什么都没有。温时星好像被施了咒法,动作重复,一声不吭。
  “你别吓我,有什么事明天再做。”程青寒表情严肃,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
  这时,温时星终于有反应了。
  “我要写休书。”
  闻言,程青寒愣住了。二人对视良久,那双平日里动辄泪眼汪汪的眸子,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烛火的缘故,又干净又亮。
  “你…你是不是糊涂了,明日再说这事,先去睡觉。”程青寒找不到话语,只能干巴巴地催他睡觉。
  然而温时星没有听,他起身抽出竹筒里的笔,没有一丝犹豫就要下手写字。
  见状,程青寒立刻伸手制止温时星,倒也不是反对此事,而是温时星如今的状态让他太担心了。
  “你放心,这纸休书是我与柳宗鹤的约定。”
  说罢,温时星生生扯开程青寒的手,开始落笔。
  “红莲温氏,性格泼辣,为人不正,实乃有负云峰少城主夫人之名,现一纸和离……”写到这儿,下一句话温时星却久久写不了。
  他捏着笔的手微微颤抖,表情隐忍。身侧的程青寒撇过脸,不去看休书的内容。
  程青寒知道,这纸休书虽为温时星所写,但想必还是会百般维护那柳宗鹤,与其看了生气,倒不如不看。
  寂静的房间里,传来温时星微不可闻地叹息,他脑海里的记忆碎片最终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化为血水,形成刚刚那窗纱的景象。
  “现一纸和离,此生不见。”
  写完,温时星的笔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隐没在角落里。
  “这纸休书,你明日替我交给夫人吧。”
  程青寒回头,看见温时星的脸色仿佛比晕倒时还要惨白。他咬咬牙,拿起桌上的宣纸,卷成一卷塞进竹简里。
  轻飘飘一张纸,他四年的时光化为了四个字,此生不见。温时星看着那摇曳的烛火,脑海里全然是刚刚看到的情景。
  你总归是选择他,哪怕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也换不来你的一眼关心。温时星撑着桌沿,微微弯腰凑前那烛火。
  轻轻一吹,屋里唯一的亮光灭了,周遭恢复黑暗。
  次日一早,程青寒便拿着竹简出去了。他踏出房门不久,床上的温时星便睁开眼。
  几乎一瞬间,他不顾身上的痛,从床上跳起来,刚追到院子,就遇上端着药煲的江醉。
  对方嘴角噙着笑,他的侧脸颧骨上有一块昨日程青寒踹倒后的擦伤。温时星深吸一口气,他看见的不止是擦伤,还有脖子上奇怪的痕迹。
  “少夫人身体可还好?听大夫说,你往后再无这种可能了。”
  这话让温时星心里一紧,然而江醉还没停,他端着药走近温时星身边,靠近其耳侧,“那个柳宗鹤送你的香粉盒子还记得吧?”
  温时星立刻联想到什么,他下意识捂住耳朵,后退几步。
  “想必你也知道吧,否则他怎么会无缘无故送你东西?”
  江醉笑得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他虽脸上堆着笑,眼底却冰寒一片。他伸手搭在温时星肩头,“你知道他昨天和我说了什么吗?”
  别说了,温时星颤抖着摇头,他不想听下去了,然而江醉不停嘴。
  “他说还好你流了,不然这药都白用了!”
  轰的一声,温时星感觉有什么坍塌了。
  这句话像是压倒温时星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崩溃了,温时星双目通红,身上止不住冒冷汗。
  恶心、恐惧,原来男人不止厌恶他,还日日在算计这些事。
  温时星近乎歇斯底里地推开江醉,药煲摔在地上,碎片混合药汁撒了一地。
  “滚…”
  江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装模作样地拿手比在耳朵旁,眉眼藏不住的得意,“您说什么?”
  温时星皱起眉,忽然他伸手捂住嘴,整个人软倒在地上,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直达大脑。
  “少夫人,这药不吃,你可好不起来啊。”说完,江醉甩甩脑袋,歉意一笑,“噢,我忘了,这药也就是给您补补身子,至于其他嘛……”
  温时星脸色泛青,他捂着腹部,哇地一声吐出昨日的药汤。一旁的江醉立刻跳得老远,捏着鼻子继续刺激温时星,“真是可惜了好药,少夫人别这么不识抬举。”
  温时星双手撑在地上,呕吐让他眼前一片模糊,嘴里的伤口好像又被扯开了,除去苦味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滚…下贱的侍从……”
  听到这话,江醉脸上的得意僵住了,他立刻上前,揪起温时星的衣领,“你刚刚叫我什么?”
  “下…贱…”
  心比天高的江醉哪里听得了这种话,脸上的表情马上变得扭曲狰狞。
  “你算什么!你才是最下贱的那个!抢了我的位置,还日日扮无辜,红莲有你这种少城主,祖坟都冒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