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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白扬扬觉得他的人生其实还是有点那么几分悲剧的感觉,比如说父母早亡、比如说被一个垃圾男人收养,被迫学了小偷的手上功夫、比如说被小混混欺负、比如说被迫打开了超自然世界的大门。
  他一直不相信所谓的命运,不相信什么上天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直到今天,他才忽而诡异地觉得,这是狗上天看到自己过得那么惨,才让林行云瞎了眼吗。
  室内打着空调,林行云半挽着衣袖,窗外流淌进来的光线萦绕在他身旁,看起来有些不沾烟火气的五官仿佛是淡染的水墨画。
  他见白扬扬一直低着头,心下有些疑惑,微微低头想看清白扬扬此时的表情,却被突然抬起头的白扬扬误会了他的意思。
  见林行云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白扬扬心头一动,全身血液直冲脑门,想都没想就抬手抓住他的衣领,迫使林行云离自己更近,用力亲了上去。
  奈何太紧张发挥失常,只亲到了嘴角。
  林行云淡定的表情瞬间破功。
  在窗户外坚持贯彻落实“宁可三顿不吃,林行云墙角不能一日不听”的胡庭火爪子一滑,差点摔下去。
  看着这两个狗男男,胡庭火恨铁不成钢。
  胡庭火在心里磨着牙,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找林行云不痛快,却猛然感到心悸,一道视线落在身上,狐狸毛一根根炸开,身体对危险的察觉更加灵敏,后腿一蹬跳下了窗台。
  赶走了一个碍事的,林行云这才满意了。
  这些机锋,白扬扬浑然不觉。
  ……
  十分钟后,白扬扬红着脸听林行云为他答疑解惑。
  “我幼时确实是被祖父养着,但是并没有锦云说的那般夸张,我体质极阴,本就比旁人温度要低。那镜子确实是祖上世代镇守的,不过是一些阴邪之物,尽快收回是最好,没有什么陪葬一说……这又不是旧社会。”
  他笑了笑,“你怎么什么都信?”
  白扬扬胡乱地点着头。
  看着白扬扬一副傻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林行云一脸无奈,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但他可不会因为白扬扬人畜无害就放过为自己谋福利的机会,当天晚上白扬扬就继续了他伟大的暖床事业,如果不是因为房间太小,白扬扬的行李都会换一个房间。
  胡庭火唾弃,“禽兽!”
  林锦云倒是没说什么,她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再没提那天的话。
  白扬扬反而松了口气,他性格本来就有些大大咧咧,记不住仇,没过几天便再没一点小脾气。
  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里,新年很快就到来了。
  三十晚上,四个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林锦云话比林行云还少,在饭桌上静静吃着。
  胡庭火喝了几杯酒,脸上染上酡红,打了一个酒嗝,趁着林行云不在的一会儿功夫絮絮叨叨地跟白扬扬讲:“白白你信我林行云真的不是个个好东西,你别相信他只要你说一句我就愿意带着你双宿双飞……嗷!!”
  不知是做了什么,胡庭火突然变成了原型。
  林行云捏住了胡庭火命运的后脖颈,微笑道:“有时候我真的还挺佩服你这种坚持不懈找死的精神。”
  白扬扬心道我也很佩服。
  胡庭火装死,狐狸脸转向一边拒绝看林行云,白扬扬分明在那张毛茸茸脸上看到了类似哀怨的情绪。
  林行云可不管她哀怨不哀怨,直接把手上的狐狸扔到一边,笑吟吟地问白扬扬喝不喝酒。
  酒!酒!
  白扬扬脑子里闪过一排关于酒后乱性地弹幕,为了自己的尊臀着想,冷静地拒绝了。
  “好吧。”林行云也不勉强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地品着。
  难得能放松,林行云慵懒地靠在椅背,觉得热了伸手随意地解开了几个扣子,锁骨隐隐欲现。
  白扬扬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处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凌晨十二点,有烟花在黑夜炸响,白扬扬连忙拉开窗帘,林行云站在他背后,微微低头,轻笑道:“新年好。”
  白扬扬笑得很开心:“新年好。”
  辞旧迎新,作为年龄最小的白扬扬,第二天醒来发现枕头底下多了两个红包。
  一封是林行云的,另一封居然是林锦云包的。
  两个红包都被白扬扬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过年这几天,无论是讨厌的人还是鬼怪,都很识相地没有出现。
  一放松下来,白扬扬便开始心安理得地养膘,短短一星期腰上就贴上了薄薄的一层肉。
  许多年都没长胖过的白扬扬整个人都震惊了,倒是林行云显得很满意,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多捏几下。
  初十那天,林行云早早就出了门,白扬扬贪睡醒的晚,被林锦云告知才知道是林家那边出了点事,林行云不得不回了一趟。
  林行云不在,自己睡在他房间也挺奇怪的,白扬扬这样想着,抱着枕头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林行云播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此时白扬扬正在跟贺山开黑,见到林大佬给自己打电话游戏也不打了,说了一句就开始挂机。
  正兴致勃勃想要去阴人的贺山:???
  贺山:“你给老子回来!!”
  白扬扬心偏得很嚣张,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的,林大佬长得又好看声音又好听,性格还温柔,谁能拒绝他的电话呢?
  长得好看的林大佬此时正穿着一件睡衣靠在床边,看到白扬扬几乎是秒接的电话,微微皱眉,“还没睡?”
  白扬扬理直气壮,“电子竞技,没有睡眠!”
  林行云似笑非笑,“哦?是吗?”
  白扬扬秒怂。
  考虑到白扬扬还是个半大的是少年,林行云在的时候总是会拘着他不准熬夜,白扬扬人前答应得好好的,人一走就马上故态复萌,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
  好在林行云也没兴师问罪的迹象,两个人随意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后白扬扬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猛然间想起什么,再切回游戏时贺山正操作着游戏人物朝他扔炸弹。
  “卧槽卧槽!”白扬扬火烧了屁股一样站起来狂奔,“贺山你谋杀朕?!”
  贺山很是善解人意,“没事儿,炸倒了我来扶你。”
  白扬扬上蹿下跳跑得飞快,两人闹了半张地图,把沿途的敌人看得一愣一愣。
  看热闹的敌人:“我的乖乖,这是什么血海深仇啊。”
  贺山手里举着炸弹,委屈巴巴粗声粗气地撒娇,说你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变心了!以前明明是我比游戏重要,现在我和游戏加起来都没有那个姓林的重要了!
  白扬扬真心觉得贺山对某些事情的认识有偏差,诚恳道:“没没没你误会了,你没有游戏重要,真的!”
  贺山戏精上身,听罢冷笑:“好啊好啊,果然是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白扬扬:“……”朋友,你还好吗?几天不见,您是不是准备进军北影了?
  两人闹到了决赛圈才消停了下来。
  贺山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两人又有的没的扯了几句就各自下线。
  白扬扬抱着手机滑来滑去,在网上云吸了会儿猫,才慢慢地进入了睡眠。
  原本他以为会跟以前一样一觉睡到大天亮,谁知道他又开始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的杨玄子事件发生时,白扬扬也做过类似的梦。
  但这一次却略微有些不一样,他不再是以前那样以上帝视角看地面发生的事情,他这次,直接转化为了梦中人。
  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在梦里他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无论是身高长相还是行为动作,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他,也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但他却怎么都无法醒来。
  白扬扬通过那个人的视线,小心地打量着附近的景物。
  “他”白天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窗外地景色。
  窗外是一片面积很可观的草坪,有不少人在外面散着步,“他”站起来推开窗户,似乎是想呼吸更多新鲜空气。
  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他”仿佛在树叶的响动中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身体一颤。
  窗户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衣的护士,戴着口罩,看不完全表情,但单看她弯着的眼睛,应该是在笑。
  “约瑟夫先生,窗户打开容易掉下来哦。”护士嘱咐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在草坪里游玩的病人,“天气真好,看起来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呢。”
  眼前的这个护士明明非常温柔,约瑟夫身体却一直在发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白扬扬此时像个分裂出来的副人格,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却没有控制的权力。
  他感觉到,约瑟夫已经快害怕得失禁了。
  好在护士只是待了几分钟就走了,不然这倒霉孩子就真的要拉裤子了。
  护士走后,约瑟夫再也不想着开窗透风了,他迅速地把窗户关上落锁,然后又开始坐在床边发呆。
  直到日薄西山,在外面游荡的人都渐渐地返回到他们自己的病房,铃声响起,约瑟夫如行尸走肉一般去了医院的食堂吃了一碗饭,又开始坐在床边,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白扬扬开始意识到这位约瑟夫先生应该是有自闭症之类的疾病。
  晚上七点,有护士来给每间房间的病人送药。
  约瑟夫低头坐着,药被递到眼前才有点反应,他水也不喝,直接把十几粒花花绿绿的药丸塞到嘴里,糖衣很快在嘴里融化开,苦得难以下咽,有药丸卡在了喉咙里,约瑟夫涨红着脸剧烈咳嗽起来。
  护士送完药就推着小推车出了房间,听到咳嗽声眼也不眨,继续做着该做的事。
  约瑟夫药吐了一地,终于能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喘气声在略显逼仄的房间里回荡,有值夜班的护士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但未作半点停留。
  白扬扬感觉到这里的护士似乎都格外冷漠。
  晚上九点,突然有钟声响起。
  这钟声特别近,白扬扬趁着约瑟夫抬头的功夫,果不其然在病房的墙上看到了一面钟。
  不知是不是白扬扬的错觉,自九点的钟声敲了三下之后,整座医院变得安静极了,甚至连虫鸣声都听不到,只剩下护士在走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约瑟夫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视线聚焦在墙上的某一点,因此白扬扬能看到的东西非常有限,到现在连医院有多大的不清楚。
  午夜,就在白扬扬以为大家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走廊外响起了凄厉的惨叫。
  约瑟夫开始兴奋,他趴在门上,透过一个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
  走廊外,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女人奔溃地坐在地上,手指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指节泛白,不一会儿就硬生生揪下了一大把头发。那女人也不喊痛,扭曲着脸把头发往嘴里塞。
  女人眼神涣散,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抖着手一直在把自己的头发用力从脑袋上抓下来,嘴里又发出了尖叫。她尖锐的的指甲割伤头皮,鲜红的血液开始从头顶蜿蜒而下,很快脸上就布满的她的血液,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这时,一个护士推着小推车过来了,停在了女人面前。
  女人抬眼,涣散的眼睛终于有了点名叫恐惧的情绪。
  护士拿起一根针管,扎在了女人手臂上,透明的药水顺着针管流入女人体内,药效发作,女人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护士似乎很高兴,喉咙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一只手抓住了女人的脚腕,像抓着一个牲畜一般,轻松的在走廊上拖行着,护士走得很快,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只留下一道血痕。
  约瑟夫静静地看着地上余下地血液和头发,什么都没说,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夜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