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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铎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不发一言。

        “好一招一石二鸟,既让她对你心怀感激,又阻了她挣够一千万。”蒋思迪冷嘲道:“这连环套是一环扣一环,陆呦那种单纯没心机的小姑娘,哪里逃得出你这老狐狸的手掌心。”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蒋铎。”

        求而不得,即便不择手段又怎样。

        蒋铎转身离开,不再多言。

        身后,蒋思迪冲他喊道:“狼崽子,别太过分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幸福吗,你这算什么。”

        “姐姐知道眼睁睁看着守了十多年的心爱之人,投入别人的怀抱,还要微笑着祝福是什么感受?”

        蒋思迪无言以对。

        蒋铎侧眸望了望她,眼底是一片晦暗与阴鸷――

        “我来告诉姐姐,那种感受...生不如死。”

        ......

        这五年的每一个长夜,都是辗转反侧、生不如死。

        这一次回来,蒋铎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要得到她,不急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她的身体、她的爱、她全部的微笑和眼泪、半生的幸福...他全都要。

        *

        空寂的甲板上,蒋铎的情绪如海浪般翻涌,他发泄地低吼了一声,一拳砸在了桅杆上。

        恰是这时,陆呦抱着那件染了墨汁的衣服,正要去熨烫室处理。

        看到蒋铎情绪不对劲,她小跑着过来:“你发什么疯啊。”

        “没什么。”

        她抓起了他的右手,翻过手背,看着手背指骨上微红的擦伤,眼底透了几分心疼,责备道:“跟谁生气呢!”

        “我...”

        自己。

        蒋铎感受着女孩温柔轻抚过他手背的触感,心都快被揉碎了。

        她看了他一眼,柔声问:“你心情不好啊?”

        “嗯。”

        “跟姐姐吵架啦?”

        “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蒋铎压抑着情绪,看看她腕上披挂的裙子:“自己都火烧眉毛了。”

        陆呦也有些泄气难过:“这墨汁洗不干净,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周安妮和朱美琴太可恶了,这件事我一定要追责到底!”

        蒋铎看着小姑娘脸上愤愤不甘的神情,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呦揉了揉蒋铎的手背,温柔地吹了一下指骨微红的挫痕:“不疼啊?”

        “没感觉。”

        “没感觉就是又犯病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躁妄症,虽然都说已经治好了,但是他刚刚的样子,也着实让她害怕。

        “别再伤害自己了,有什么不开心都跟我说。”

        蒋铎心头一空,鬼使神差地唤了声:“陆呦。”

        她抬眸望他:“什么?”

        “能不能别恨我。”

        她不明所以,笑了笑:“为什么要恨你啊。”

        蒋铎看着她嘴角清甜的酒窝,像个小孩一样,固执说道:“别管,总之你答应就是了。”

        “行,答应你就是了。”陆呦要忙衣服的事,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衣服的事,要帮忙说一声。”

        “你能帮我什么,你又不是精灵教母,难道凭空给我变一套漂亮裙子和水晶鞋出来呀。”

        他淡淡笑道:“我不是精灵教母,我是个不在乎你有没有水晶鞋的王子。”

        “我要吐了,真的,你闭嘴吧。”

        陆呦转过身,扬了扬手,让他好自为之。

        看着女孩的背影,蒋铎感觉到心里某处晦暗的迷雾,越来越深了。

        ......

        陆呦站在熨烫服务间的衣物护理室,眉头紧锁,看着面前这套小美人鱼礼裙。

        礼裙本来是纯真静美的浅色系风格,奈何沾染了一大滩黑色污迹。

        不管陆呦如何试图拿笔描花边,试图将这团黑色污迹描成刻意设计的图案,但.......都失败了。

        小美人鱼的礼裙,简约的纯色,便是和主人公纯真美好最相配的风格,加入其他任何花边、撞色,都会显得异常突兀。

        陆呦在熨烫室呆到了深夜,什么办法都想过,什么技巧方法也都尝试过,一筹莫展。

        这件衣服,算是彻底废了。

        她抱着礼裙,颓唐地坐在工作间冷冰冰的地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发呆。

        下午父亲支支吾吾地打电话过来,说母亲的病情加重了许多,现在住进了特护病房。

        陆呦知道父亲这人,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打电话来向她要医药费的。

        陆呦立刻给他转了两万块钱过去,现在她卡上已然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同时负债一千万。

        陆呦给尚娴淑打了电话,告知了她船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套礼服无法修改,ICLO下月的潮流狂欢价,可能鹿风便要失之交臂了。

        “没事儿,没了ICLO,我们还可以联系别的平台嘛。”尚娴淑听出陆呦话音里浓浓的鼻音,安慰道:“你别太放在心上,这只是一次小挫折,一条路行不通,换条路再来就是了,好在咱们没有大的损失,只是一条礼裙罢了。”

        “对不起,尚夫人,真的对不起。”陆呦越想越难过:“是我没看好礼裙,明明知道它的重要性,我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它。”

        “别难过了,你这次本来就是陪弟弟出来度假放松的,不要再想这些事了,好好玩。等你回来,咱们鹿风可有的忙了。”

        挂断电话之后,陆呦仰着头,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平复心绪。

        她知道,尚娴淑虽然反过来安慰她,但其实她心里一定很失望。

        因为她将全部的积蓄都投入到了鹿风,希望能够借此改变自己在婆家看人眼色的处境。

        她无条件地相信陆呦,所以在她发来设计稿之后,请了最好的缝纫大师傅,连夜加紧赶工,把这套裙子做好给她送了过来。

        让别人失望,辜负别人的信任,真的是好难过的事啊。

        陆呦用力擦掉了眼角无用的泪花,咬咬牙,站了起来。

        不能这样。

        她答应了尚娴淑,一定不会让她的投入付诸东流;也答应了父亲和母亲,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她一定要让陆氏集团东山再起。

        只要她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她都要实现这个目标。

        她不想再经历过去在许沉舟那里所感受到的...一败涂地的人生了。

        ......

        凌晨时分,蒋铎听到叩门声,打开了房门。

        陆呦站在他面前,好奇朝着屋内望了望,小声问道:“姐姐和伯伯都睡了吗?”

        “他们住在其他套间。”蒋铎揉了揉有些蓬乱的头发,淡解释道:“我不习惯和别人住。”

        “噢...那就好。”

        他打量着小姑娘,她刚刚穿的是白T牛仔裤,不过现在却换了件香槟色的小裙子,V领挂得很低。

        蒋铎何等眼光,自然看出了她精心打扮之后、前来扣门的意图不简单。

        “我能进去吗?”她问他。

        蒋铎知道应该拒绝,但身体似乎不由他控制,莫名便侧身让开了路,放她进了房间。

        陆呦也没有在客厅多耽误,径直去了他的卧房。

        卧房灯光压得很低,只开了床头一盏夜灯,床柜上放这一本厚厚的英文专著书。

        陆呦捡起书来看了看,大概是和犯罪心理相关。

        “这么晚了,你还在熬夜读书?”

        “这么晚了,你还来管我读书还是睡觉?”

        陆呦浅浅笑了,无奈地说道:“我来求蒋哥哥帮忙来着。”

        “看出来了。”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你的确是来...‘求’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