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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脆响,蒋铎手里的玻璃酒杯,已经被他捏碎在了掌心,玻璃渣顷刻间刺入了掌心,嫣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陆呦表情有所动容,下意识地从手包里摸出了纸巾,然而一转念,她又放回了纸巾。

        这男人,不值得她再关心了。

        他早就不是她熟悉的蒋哥哥了。

        蒋铎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手上流淌的鲜血,最后望了她一眼,眼角挑起几分荒诞的笑意:“任何男人都可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面色低沉地离开了化妆舞会的大厅。

        心都碎成渣了。

        *

        那一晚,陆呦自然得到了傅殷的亲口允诺,说下个月ICLO的潮流狂欢节,推荐位一定会有鹿风的一席之地。

        同时,她也收到了很多张名片,有ICLO的、也有其他的电商平台和时装公司。

        因为傅殷对她的青眼有加,使得这些公司的人也都纷纷前来了解鹿风的品牌。

        陆呦喝了些酒,拍下这些名片的照片发给了尚娴淑,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以后肯定也会更好。

        陆呦回到房间,换下了这套礼裙。

        看着床上的这套礼裙,她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蒋铎房间里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和压力,不是出于对他最后坦白的那番话的愤怒,也许陆呦已近放弃了,根本不可能釜底抽薪地想出全染礼裙这一招。

        这会儿心里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些。

        不过蒋铎还是很可恶,礼裙的损坏虽然和他没有直接联系,但他终究是算计了她一遭。

        尽管最后良心发现,坦白了真相,但算计就是算计,换了别人倒也罢了,又不是没被算计过。

        但偏偏那个人是蒋铎。

        是她最信任、最亲近的哥哥。

        陆呦很难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不去难过。

        ......

        昨晚加紧赶工,礼裙在接缝的地方还有些瑕疵,陆呦睡了一天,这会儿精神状态不错,索性便去了衣物护理室,重新缝纫接线处。

        却没想到,蒋铎竟也在里面。

        他背靠墙倚着,浅色衬衣勾勒着他挺拔的上半身,白炽灯在头顶照着,在眼廓处投下一片阴影,五官越发显得深邃,看不清神情。

        陆呦走进去,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精气息。

        他鲜少喝酒,但今天晚上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就没停下来过,这会儿不知道醉成了什么样子。

        陆呦经过他身边,视线下移,望了眼他刚刚被酒杯碎玻璃割伤的手。

        此时手掌已经包扎过了,没有什么大碍。

        她也懒得理他,径直走到了操作台边,拿起细针穿了线,缝合着礼裙的接线处。

        男人便这样远远地望着她,眸色很深,嗓音低沉:“傅殷答应你了?”

        陆呦细长的指尖穿着针,漫不经心道:“答应了,上了ICLO的平台,那一千万,我很快就能挣回来。”

        蒋铎移开的视线,低头点了根烟,不咸不淡道:“恭喜你。”

        陆呦对他这样的态度,莫名心里有些窝火:“我说过,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

        “我知道。”他颔着首,嘴角扬了扬:“我们小呦一向要强。”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她极力抑制着翻涌的情绪,说道:“你也从来不觉得,我靠我自己,能够成功。”

        蒋铎听出来了,小姑娘好没和他吵够。

        他迈着歪斜的步伐,踉跄地走到工作台,双手一撑,便坐了上去:“我算什么,你需要我相信吗?”

        “我......”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相信,陆呦也说不清楚,但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认输、想要的到他的认可。

        可能是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他现在站的高了,她不甘心站在泥土里仰望他。

        她想要努力追上。

        “我不需要你相信。”她违心地说:“但我一定会让你看到。”

        “是啊,不需要我相信。我只是在你落魄的时候,刚好出现。”

        蒋铎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什么男人,都可以。”

        这句话,着实把他伤得不轻。

        “被男朋友绿了,又被渣男小三联合欺负了。刚好我回来,成了你的避风港。换了别人,任何人,这时候对你施以援手,你也会紧紧抓住,对吗?”

        陆呦死死瞪着蒋铎,那句话本来就是她故意说出来,报复他昨晚的“侮辱”。

        陆呦咬牙切齿道:“怎么,三爷很在意吗?还是觉得被我利用了,没面子?”

        蒋铎低下了头,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会不在意,这句话...快把他的心都吞噬了。

        “明白了。”

        他跳下了操作台,带了几分醉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千万必须按时还,还不清就拿你自己来偿。但从今往后,我蒋铎不会再像条狗一样追着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陆呦失神的片刻间,忽然船身像是遇着风浪一般,猛地抖了抖,陆呦重心不稳,后腰撞在了操作台上,左手被针线给刺了一条口子。

        殷红的血珠子滚了出来。

        她疼得呲了呲牙,赶紧找纸巾擦拭指尖的伤口。

        却不曾想,男人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又折返了回来。

        他眉心紧蹙,不由分说地抓起了他的手腕,看了看指尖的创口,下一秒,低头吮住了她的食指尖。

        陆呦感受到指尖一阵阵收缩的疼痛,在他温暖的舌尖,开始慢慢地放松。

        她尝试着抽回手,但男人用力地紧缚她的手腕,没让她挣开。

        陆呦想起了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操场跑步,不小心摔了跤,膝盖被磨破了皮,疼得直哭。

        蒋铎立刻拉着她来到阶梯边,坐下来,也是这般,不顾及她膝盖创口处的沙石和泥巴,用嘴一点点帮她清理伤口。

        他们之间有那样深挚的过往,所以陆呦才那般信任他,遇着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便是蒋铎。

        对他的依赖是天长日久养成的。

        所以刚刚说,除了他,任何人都可以。

        怎么可能......

        只有他啊。

        陆呦抽回了手,用纸巾包裹住受伤的手指头,低着头,表情不太自然。

        蒋铎刚刚放完狠话,没过一秒钟便打了脸,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揉了揉鼻子:“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这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四个字,倒把陆呦逗笑了,不过立刻忍住,板着脸道:“那你要赶快戒掉这种条件反射。”

        “在戒。”

        蒋铎低头抓起了她的衣服:“酒会都结束了,还缝什么?”

        “这套衣服是我花了心思的设计,缝好之后,让模特穿了拍照,挂在店铺里当礼服款卖。”

        他想了想,拿起了针线,准备帮她穿针引线、缝合接口。

        不过陆呦一把夺过了衣服:“你又想搞破坏吗。”

        他冷笑了一下:“是,一分钟不给你搞破坏,我就浑身不自在。”

        便在这时,船身又晃动了起来,蒋铎立刻将她护在怀中,避免踉跄着摔跤。

        广播里传来了船长的声音:“女王号撞上了暴风雨的风口,船身有些晃动,我们的每一间房都配备了安全间,请各位乘客前往安全间,等待暴风雨过去。”

        紧接着,船身又是一阵东摇西晃,蒋铎将陆呦护在怀中,带着她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衣物熨烫室内部的小型避难安全室。

        每一件安全室都非常狭窄,仅容纳两三人同时站立,四面都是软墙,避免晃动的船身,造成游客身体的损伤。

        他们刚进入安全室,头顶的灯光便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