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更新很晚!明天加更!
“哥哥?今天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
渝棠推开门进屋时渝眠正就着一盏昏暗的钨丝灯看着邹卫伊送给他们的书,红黑相间的封面衬得夜色更加阴森韫浓。
“帮朋友跑了个腿,你的药是不是快吃完了?明天我再去抓。”
“跑什么腿?”
渝眠合上书,轻轻拉了拉渝棠的小手指,“为什么把哥哥跑得这么没精神,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什么人能欺负我呀。”
渝棠笑笑,但他和渝眠兄弟二人血浓于水,被他藏在眼底近乎透明的情绪于渝眠而讲却格外清晰明了,
“哥哥越来越不愿和我说心里话了,你明明就是受了委屈才会有这副表情,”
渝眠微微垂着眸,和渝棠一模一样如同蝶翼的睫毛在泛黄的墙壁上投下一道枯旧的阴影,
“哥哥那位朋友没有帮哥哥打抱不平吗?”
“你说的哪一位?”
渝棠眨眨眼,不动声色地躲避开渝眠的试探,抹去穆京宸在他心目中的与众不同。
“就是那个送我蛋糕吃的大少爷,”
渝眠说着还假装拍了拍肚子,露出两个小虎牙,笑得很甜,“虽然最后都吐了出来,但确实是很好吃的点心。”
“君子之交淡如水,人家有什么义务一直照顾着我?”
渝棠原本被周雨卉那一通胡闹闹得心神俱疲,只想闷着头好好睡一觉,但渝眠今晚反复有意无意地提起穆京宸,像是找准了时机要往他身上扎暗针,
“小眠,”
渝棠坐直了身体,语气虽和往常无异,渝眠却能察觉到他这是有严肃的话要说,
“之前周末……”
“咚咚咚、咚咚——”
短促的敲门声将渝棠的话语声沉入夜色,他们家一年到头除了醉酒的男人或者流浪汉几乎无人光顾,什么人会在大晚上的来敲门?
“先开门吧。”
渝眠笑了笑,“哥哥要问什么,睡前再说也不迟。”
“你先回房间里去。”
渝棠让他躲进屋,但渝眠显然不乐意让他哥哥一个人面对夜间的来客,
“如果是碧麟会的那群人怎么办?林粤他们没个轻重,我怕哥哥吃亏。”
“这个月的账我早就还了,他们没理由来闹事。”
“一群粗鄙之徒,缠着我们不放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哥哥你也知道,他们若是想闹,总是能找出由头的。”
“所以你就更该进屋等着了,晚上风大,你要是再发烧怎么办?”
渝棠执意将渝眠推进里屋,想了想还是抄起了角落里的扫帚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大门前,试探性地问道:
“请问你找谁?”
呼啸的风声卷碎月光从窗隙中落下,没有得到回应的渝棠滑了滑喉结,只能咬牙推开那扇弱不禁风的大门。
雪萤般的月色泄了满屋,将昏暗的小宅院照得敞亮,伴着月色站在渝棠面前的人不是林粤,而是穆京宸。
“我找小海棠。”
穆京宸笑得真挚,眼里沾着渝棠许久未见过的光。
“穆……先生?”
“今天你跑得太快,我都来不及给你。”
穆京宸说着便牵起渝棠的手,朝他手掌心里放下了一串还带着丝丝水汽凉意的玛瑙。
渝棠这才看清楚,穆少爷没有穿外套,裤腿也揽得老高,腰上能看见深深浅浅的水渍,脚腕上还残留着斑斑泥污。
他是自己下湖亲手把这手串给捞了起来……?
“你妹妹说这手串贵重,我收下不合适……”
渝棠想要拒绝,穆京宸却直接帮他把玛瑙串上了手腕,
“有什么不合适的,除了你,这棠花玛瑙戴在谁手上都是浪费。还有周雨卉说的胡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罚她去院子里蹲马步了,她这张嘴不知道和什么人学得那样坏。”
“女孩子也要被罚蹲马步?”
“在我们家犯错了就是如此,不论男女老少。”
穆京宸笑道,“我爹一把年纪了还经常被我妈赶出去站着呢。”
渝棠难得被他逗得露出笑意,他轻轻抚上那朵时隔十几年再次回到自己腕上的红玉翡翠,眼底沉淀着看不出是欢欣还是狡黠的浮光。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在为穆京宸的偏袒所动容,还是在考量,比起周雨卉穆京宸是不是更方便让他接近穆家那个害死了他全家的人。
“如果你觉得罚得不够,我再让人看着她抄几遍我娘经常念的道德经。”
穆京宸见渝棠似乎兴致不高,便抬手拨了拨他的头发,“我猜你心情肯定不好,所以给你带了一把糖来。”
一阵窸窸窣窣后,裹着果香味的糖果被塞入渝棠手心,还有一颗则被剥开来递在他唇边。
“罚太重了你妹妹只会更加记恨我,”
眨眼间的功夫渝棠似乎在心里做了某种决定,他轻轻张口含下穆京宸递来的那颗糖,和穆京宸对视了一眼后又悄无声息地挪开了目光。
比手里这十来颗糖果加在一起还要甜的穆京宸实在是太过炽热耀眼。
“你……冷不冷呀?”
渝棠别开视线,得了他这一句关心的穆京宸差点没忍住又给他剥几颗糖吃,也不顾双腿上被寒风吹得遍是鸡皮疙瘩,笑得像是三月的一阵甜风,
“不冷。特别是看见你笑起来之后,一点都不冷。”
“可是你还光着脚……”
“你帮我刷干净的靴子舍不得穿进湖。”
“你这样肯定会感冒的。”
渝棠说着还帮穆京宸扣上了两颗衬衫扣子,他照顾渝眠照顾习惯了,哪里见得了穆京宸这样不要命的折腾。
想来穆京宸应该是跳进湖里捞起手链后连衣服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换便跑来找他了。
“要是因为这点儿事就感冒,我早就死在山上了。”
穆京宸顿了顿,又道,
“如果你愿意喊我穆京宸而不是穆先生的话,我肯定会觉得更暖和。”
“一个称呼而已,你……”
“大哥——!”
甄晦粗犷的声音在小巷子里疯狂地回荡,吵得好几户人家都踹开窗户一顿唾骂,
“大哥啊!你怎么跑那么快啊!至少穿上鞋子吧!哎呀大嫂,你没生大哥气了吧?”
甄晦一个立正止步在他们二人面前,滑稽中带着几分端庄,端庄中又带着些许随意。
“我不是你大嫂。”
渝棠抗拒的声音和他这个大喇叭比起来显得格外单薄。
“一个称呼而已。”
穆京宸笑着戳了戳渝棠的胳膊肘,“不用那么在意。”
“……”
渝棠有时候真怀疑穆京宸的温柔良善都是装出来的,这只摇着尾巴的长毛大白狗说不定褪去伪装后其实是一匹瞳色幽深的大灰狼。
甄晦招呼着给穆京宸穿上鞋子和外套后十分懂事儿地向后倒退了足足十步,满脸慈爱笑容地看着渝棠。
“糖吃完了?”
穆京宸自然而然地忽略掉甄晦,甚至往前侧了两步挡住甄晦看向渝棠的视线。
“刚刚嚼碎、”
渝棠卡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该咽还是不该咽,直到他看见穆京宸心情愉悦地又剥开了一颗。
“夜间风凉,穆先生要不然还是早点回家?”
他故意将“穆先生”三个字咬得极重,穆京宸听着却依旧舒坦,至少这下这句“先生”里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固执,比之前的礼貌疏离不知好了多少倍。
“再陪你站一会儿。”
穆京宸无意要走,一连在军营里和那群糙汉子们闷了三四天,好不容易能和小海棠单独呆一会儿,他可舍不得就这么回家。
“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再这么耗下去明天真的得去医院。”
“至少等你把这颗糖吃完。”
“……咔嚓咔嚓。”
渝棠忍着硌牙的不适飞速嚼碎并咽下去了这颗糖,穆京宸肉眼可见地愣了一瞬,正打算厚颜无耻地再给渝棠喂一颗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哥哥、咳咳,外面是谁?你没事吧?”
渝眠哑着嗓子,他的咳嗽声听起来极其脆弱,像是随时要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也是,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穆京宸很识眼色地收回了手,知道渝眠这是在赶他走,他当然可以不走,甚至还能将渝棠直接掳回家里去,但他穆小少爷毕竟还是要脸的。
“我弟弟受不得风,”
渝棠看着穆京宸吃瘪的样子又弯了弯唇角,“不知明天能和穆先生在画室里再一起吃糖吗?”
“当然。”
穆京宸这才舍得走,临走前还又叮嘱了渝棠两句,让他好好戴着那条手串,没事儿就别取了。
甄晦原本以为穆京宸要再赖上一会儿,找了个角落刚刚点燃一支烟,谁知他家少爷这就喊他要走,只得骂骂咧咧摁灭烟头跑去开车。
送走他们二人后渝棠拉了拉袖子,用衣袖盖住腕上的手链后才推开卧室的门去看咳得正紧的渝眠。
“哥哥,”
渝眠乖巧地窝在被子里,“今晚想和哥哥一起睡。”
“和我抢被子,然后受冻一夜,再大病一场?”
渝棠点了点他的额头,没料渝眠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险些将他拉倒在了床上,
“周末是我自作主张把别人请你去画展的票藏起来了。”
渝棠没想到他会主动承认,还未接上话头,只听渝眠又用软绵绵的声音缓缓道,
“我看见送票那人的车牌号,那是穆家的车。是那个杀了爸爸妈妈和妹妹的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