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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莱恩斯举起一枚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银质圆环,“二十分钟前刚从武装部取出来。”
  他将圆环打开,转身凑近安德烈。
  圆环扣上脖子前,莱恩斯冷如冰棱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响起。
  “我带来的人不是血猎的罪犯。除了这玩意儿和例行检查以外,他是我夜巡队的顾问。我以为就这点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冰冷的金属贴近皮肤,安德烈垂眸看着将凶器伸向自己脖颈的猎人,几不可闻地说:“莱恩斯,我不是能拿狗项圈锁住的猎犬,这条破烂银环和里面的垃圾液体最好是你给我的最后一个惊喜。”
  安德烈的不满导致的低气压仅仅止于语言。
  银环扣在勃颈上,有液体缓慢流过雕刻的花纹,触及皮肤时如同清水浇在烧热的铁上。
  银器外围刻了咒语,里面灌了经过祝福的圣水。
  被压制的感觉在全身流淌,血液如同凝滞一般放缓了流动。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也让安德烈烦躁。
  莱恩斯没有回话,扣上银环后转身看向诺德,摊开双手,“我的诚意。”
  他冷眼扫了一遍一旁企图要吟唱的牧师和蠢蠢欲动的猎人,“遵守承诺,诺德。”
  这是警告,话说出去,莱恩瑟的手搭上了腰间的枪。
  对峙悄无声息的进行。
  诺德看了安德烈很久,才伸手示意放下枪,“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句话如同一个信号,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武器被藏起,人群有秩序的疏散。
  安德烈在诺德离开前回了他一个同样冰冷的眼神。
  他讨厌战争,讨厌人类。不代表他惧怕战争,惧怕人类。
  黑松林终日没有阳光,寂寞冷清。
  但好在不用和自恃清高的蠢货交缠。
  安德烈这么想着,开始后悔插手这桩麻烦事。
  他扯着脖子上的东西调试位置。银器随即对抗般抖动,发着微弱却耀眼的白光。但在安德烈的手指里显得格外无能为力。
  “忍忍。”莱恩斯看他一眼。
  安德烈的皮肤很白,但并不纤细。因为扯动,从下颌到脖颈根部的筋骨突出,宣示着主人的力量和不满。
  银环落在锁骨上方,姣好的脖颈线条紧绷,烫伤般的红痕如同锁链一般藏在银环后面,映衬出一种带有宗教意味的禁忌感。
  莱恩斯挪开眼神,欲言又止。
  安德烈松开惹人烦的狗链子,歪着头看躲开眼神的莱恩斯。
  猎人不说人话的时候在大多数,这样的躲避倒是很少见。
  暗金的眸子思索般眯起,被扣上项圈的血族勾着嘴角问道:“莱恩斯,你在躲什么?”
  莱恩斯赏了身后笑得不怀好意的吸血鬼一个眼神,面不改色地回答,“想你这个打扮如果送去给贵族,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尽管掩饰的完美,但一瞬间的出格已经足以愉悦安德烈。
  他摸索着银环,如同嚼骨吃肉般提醒:“那你可要小心了,敢买我的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
  北区的血猎分会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地方。
  这里面住着的都是高人一等的神职人员和和血族打交道的猎人。
  在北区的平民眼中,这栋刻满浮雕的建筑是坚不可摧的监牢,也是不可亵渎不愿踏入的禁地。
  而与他们更亲近的,则是在闹市扎根的夜巡。
  安德烈换了身夜巡的制服,白色打底,金色暗扣。抱着两盒档案落后莱恩斯一步,像极了知分寸尽职责的副手。
  与血猎不同,夜巡对外开放,接收所有案件委托,担任北区治安官的角色。同时也负责北区夜晚的安全问题。
  莱恩斯叫了个副手带他们去女孩家里调查情况。
  安德烈脖颈的圣器格外引人注目。
  这样的圣器只会用来对付血族。
  副手看到安德烈时愣了一下,不过没有多问。
  女孩的家在黑松林外的一片空地,阳光在这里交织。
  木屋死气沉沉,时至中午,没有炊烟从里面升起。
  莱恩斯敲响屋门。被风吹日晒的老旧木门晃动着,直到很久后才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隙。
  “你们是谁。”门里面露出一颗小脑袋来。男孩和女孩差不多大的年纪,却不似她那样瘦弱。尽管不是白白胖胖的可人样子,至少看起来过得还算不错。
  男孩戒备的打量了一圈,在看到副官时松了口气,叫了声:“叔叔。”
  他年纪不大,嗓音带着孩童的稚嫩,有些惊弓之鸟。
  副官摸了摸男孩的头发问:“你祖母呢?”
  “去城里买吃的了。”男孩推开门,“要进来坐吗?”
  木屋的内部和它的外表一样朴素简陋,屋子里有一层浅淡的灰尘气息,看起来有段日子没有打扫了。
  屋里还有另外一个男孩,看起来很小,刚会走路的样子。
  哥哥搬来了为数不多的椅子给客人,像模像样烧了水,在里面放了些碎茶:“祖母一会就回来了,叔叔等她一会吧。”
  莱恩斯简单审视了家里的布置。普通的日常用品,干硬的粗面包,一切都显示着这个家庭的不富裕。
  “你们的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蹲下身问抱着弟弟坐在床上的哥哥。
  “亨利叔叔很好,祖母说家里多亏他养活。”男孩想了想,有些怯懦地补充,“不过叔叔有时候脾气不好,喝完酒会打姐姐。说她不争气,不会干活也嫁不出去,养着没用什么的。”
  男孩说话小心翼翼,声音越来越低。
  到后来觉得自己说多了,就抿着唇忐忑地扭头找副手。
  莱恩斯皱眉听着,副官见他有兴趣走过来揉着男孩短且软的头发安抚,“还有别的吗?祖母去城里还有很久才回来,我们了解得越多,姐姐就会快些回来哦。”
  男孩的眼睛眨巴着,顿了一会说,“叔叔经常很晚回来,或者干脆不回来。但是他经常带着姐姐出去。姐姐回来以后身上会带伤。又一次祖母和他吵架了,后来姐姐身上就没伤了。”
  “你们别和祖母说是我说的,她不让我乱说家里的事情。”
  莱恩斯站起身,留副官安抚小男孩。
  安德烈从进门后就缩在门边,一身白衣在破旧的屋子里格格不入。
  看到莱恩斯站起身转向他,开口说:“暴力导致的血脉觉醒很少见。但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家里有可疑的味道吗?”莱恩斯问。
  安德烈皱眉闻了闻问:“你是说发霉的面包,还是放得太久没密封好所以发酵过头的葡萄酒?”
  莱恩斯看着他。
  “无趣。”安德烈漂亮的眼瞳嫌弃地从莱恩斯身上挪开,“很干净,没有血族的味道。只有一股子肮脏鲜血残留的味道。酗酒,熬夜,抽烟。这位亨特叔叔恐怕是个典型的废物。”
  莱恩斯不置可否,看着安德烈皱着脸,毫不遮掩地展示厌恶,“所以诱因不在家庭。”
  安德烈看着乖巧坐在床铺上的男孩,突然走近握住了男孩的手腕。
  男孩看到安德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
  安德烈笑着问:“姐姐被带出去做什么,你知道吗?”
  他的嗓音清透而柔和,像浸了水的玫瑰。
  男孩愣了一下,断断续续地说:“不,不清楚。”
  安德烈:“愿意说说和姐姐相关的事吗?”
  男孩点点头,说:“姐姐很能干,但是不爱和我们说话。叔叔经常带她出去,所以我们不常见他”
  男孩像卡壳的机械一样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继续说:“不过有次祖母和叔叔吵架提起过姐姐。祖母说:‘她只是个孩子,身上的伤没见好过,你放过她吧’。”
  “别的,别的我想不起来了!”男孩有些打哆嗦。
  安德烈松开了手,温柔地安抚着:“没事。你做得很好。”
  副官在一边有些紧张,转头询问般看向莱恩斯,莱恩斯示意他稍安勿躁,由安德烈去做。
  男孩很快安静下来。
  莱恩斯没有询问案子的事情,而是盯着起身的安德烈,说:“我没有允许我的顾问对普通人使用读心术。”
  安德烈的温柔转瞬即逝。起身后在袖口蹭着手掌,仿佛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闻言他冷笑着回答:“首先,这不是读心术。我只是做了一点引导。其次,我亲爱的长官,真正的顾问可帮你破不了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