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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页


  “公爵也在里面!水桶,拿水桶!”
  周遭火星爆裂,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仆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从走廊传来,在他们端着水桶走上楼梯时,木头横梁被烧断,“哐”地砸了下来,掩盖了两个仆人。
  皮肤接触滚烫的木炭瞬间被烧黑,血液和沾染焦炭在横梁下弥漫,活着的下人吓破了胆子,惊叫着往外出去。
  安德烈扭过头,在他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幕布拉上又拉开,新的布景和演员出现。
  床榻上满是血迹,蜿蜿蜒蜒滴落在地板,滴答滴答地集成一小滩。
  那个和女人接吻的男人叼住女人脆弱的脖颈,他的眼睛血红,牙齿深入妻子脖颈处的动脉,贪婪地吮吸。
  他的眼睛危险地盯着房门。
  “哐!”
  又一根横梁倒下,擦着安德烈的身体堵住屋门,挡住了任何可能冲进走廊的人。
  屋外火焰高升,焚烧一切的火却好似可以避开了这间庄园的主人。公爵安心地享用他的盛宴,并为喂的妻子饮下自己的血。
  女人失血过多已经活不了了,她双目怔愣地看着公爵,指甲抠在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划出无数道血痕。
  被吸血鬼初拥的人一般只会感到对高度兴奋的恐惧。这种恐惧让他们上瘾,让他们快乐,即使失控和未知使人胆颤,但表情绝对是餮足。
  女人却不是这样,她的悲戚和呆愣变作愤怒,怨恨地盯着夺走她生命情人,指甲陷进肉里,却抗拒不了死亡的来临。
  世上有种人是无法被初拥的。
  安德烈在血族古典里听过这个传说,许久以前的猎人里有一支特殊的血脉,他们天生能抗拒吸血鬼的诱惑,拥有更强的躯体,更坚韧的精神和更长的生命力。
  他们是天生的猎人。
  只是这支血脉难以繁衍,很快因为通婚而落寞。
  公爵喂下血液,抚摸女人鼓着的肚腩,那里皮肤被撑起,一颤一颤地微微运动,其下藏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和他的母亲不同,他很健康。
  公爵的指尖划过肚腩,拔出獠牙在女人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你为我奉献了很多,我会永远爱你,亲爱的。”
  伴随他温柔语言的是一声刺耳的洞穿声。
  女人剧烈抽搐,嗓子里发出嘶哑的怒吼,她瞪圆了眼睛咳着血念到:“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会为我报仇,他会杀了你!他会杀了你……”
  公爵将食指放在女人唇前,阻止她念出名字:“那我会很庆幸。”
  他说着,之间一路划过肚脐,女人鼓起的肚腹被整个抛开,血粼粼的即将衰竭的器官里,蜷缩着一个正在呼吸的婴孩。
  公爵想替女人阖上眼,求生欲或者怨恨支撑着女人,她的感观已经麻木,疼痛超过了极限。初拥无法让她成为吸血鬼存活下去,却给予了她额外的生命力。
  在公爵的指尖划过她嘴边时,女人用人类的牙齿狠狠咬上血族的指头,骨头碎裂,男人哀嚎着抽回手。皱眉看向床上几乎死去的女人。
  “……你会遭报应,你永远无法得到长生,你的力量会衰竭。我以……起誓,你会被自己的孩子杀死,你会在想要活着的时候迎来死亡!!”女人的嘴唇颤动,有些话却像被塞进了盒子,隔绝在梦境里面。
  “咔啦。”公爵皱着眉,扭断女人的脖颈。
  血液流淌的声音在屋内经久不息,屋外大火漫天,木头焦黑,窒息与灼热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呛咳声从远处飘来,庄园外逃离的人惊呼着,慌乱地招呼人来灭火。
  米白色洋床上,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凉透的脏器中,被液体和烟尘阻碍呼吸的孩子睁不开眼,似乎也奄奄一息。
  公爵把孩子抱起,血液湿哒哒粘在他手上。
  公爵挪开倒下的横梁,走廊到处是血水和焦炭,羸弱的呼救声充满整个庄园。
  这是无人的炼狱。
  大火和砸落的重物总是擦过公爵的身体,在他怀中的婴孩毫无所知,只意识朦胧地朝上看去。
  孩子的周围没有欢呼,没有拥抱,没有喜悦。
  他降临世间的礼物,是死亡与灾难。
  怪物和刚出生的婴孩四目对视,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欢迎来到人间,我亲爱的莱恩斯。”
  作者有话说:
  弥撒猫猫拱手给小伙伴拜年啦!祝宝贝们新的一年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安德烈(举起卷耳猫爪笑):大家新年快乐啊。
  莱恩斯(冷脸跟风,生怕晚了自己一个人尴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西幻题材不太适合写过年番外,我就不顾安危,按头安德烈和莱恩斯给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吧!
  新年后面几天不断更啦~当给大家发红包啦(不要脸)


第八十五章  
  安德烈留在大火里,目视怪物携带婴孩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座庄园的大火越烧越旺,最终只剩下石头框架和一地焦黑木炭与碎裂的玻璃。
  火焰停歇后,安德烈走出庄园,耀阳西落,黑暗弥漫在天边。
  天空与地面的交界线逐渐融合,似颜料在画布上流淌,垂落水滴把白色的画面覆盖完整,滴水不露。
  安德烈站在原地,他不太能动弹。
  这场梦境在崩塌,主导权从他手中滑落,转向他以为被他寻找到弱点的猎人手中。
  寒光从背后闪现,安德烈来不及躲避,被人掐住了脖子,刀刃抵在他后腰。健硕的身体贴在他后背,危险的气息从猎人身上散发。
  在读心里面,安德烈从没有遇到过对手。
  他一向肆意参观别人的梦境,只要他想,他就能看到最痛苦,最深刻,最卑鄙的记忆。这些梦境带着个人感情色彩,夸张离谱,却引人入胜。
  看客在剧场被主演捉住脖子的事情,安德烈还没有经历过。
  安德烈举起双手,侧过脸,莱恩斯整个身体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面目表情,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尖翘的鼻尖。
  “滚出去,血族。”冰凉的话语落在安德烈耳边,尖刃透过布料,几乎刺进皮肉。
  这句话像是一个信号,容纳看客的剧场变作闲人免进的私人居所,黑暗由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抢夺梦境的主导权。
  安德烈心神一缩,被黑暗吞噬后迅速睁开眼,他的胸膛被重重一推,猎人血痂刚刚掉落的手握着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莱恩斯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他凌厉的黑瞳里夹杂着血丝,如同蜿蜒在古堡上的藤蔓,遮蔽了健康的颜色。
  银刃刀锋毫不客气地擦着安德烈的脖颈,淡淡的焦糊和血腥味道飘散开来。
  弥撒尖锐的“喵嗷”了一声,冲着莱恩斯的小臂咬上一口。
  “啪叽——”
  “嗷呜!!!”
  卷耳标致的猫脸撞上安德烈的手掌,大尾巴委屈地卷起,弥撒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冲它见“色”忘宠的主人呲了呲牙,一溜烟跑远自闭去了。
  安德烈在后面叫弥撒,然而卷耳显然是有脾气的,自顾自攀上阁楼,消失在黑暗里。
  “……”替受害者挡过一击猫爪的安德烈有些讪讪,他推开银刃,脖颈烧焦的痕迹迅速消失,恢复如初,“两清了。”
  安德烈极度僵硬,有那么一点梗着脖子的劲。但他神情自然,一丁点窘迫都要扒开了才能体会出来。
  正在气头上的莱恩斯大概没那个功夫去仔细琢磨一只吸血鬼的心思。
  “下次断的就是你的脖子。”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安德烈,收起刀刃,而后跨出棺材,走到角落里沉默着闭上眼睛。
  大量失血又经历读心的猎人身体状况不会太好。他靠着墙的动作僵硬勉强,透露出一点故作坚强的倔强来。
  但安德烈清楚地知道,那根本不是倔强,而是在虚弱下隐埋的杀意。
  惹恼了前上司的顾问先生不算太后悔。那场堪称精彩的“演出”可比猎人的杀意值钱多了,毕竟猎人吗,本就应该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杀死吸血鬼。
  “我都忘了,第一次和你见面是在一百年前。这么多年过去,你不仅活着,样貌都没怎么变。”安德烈爬出满是血迹的棺材,慢条斯理把身上的脏衣脱下。
  长眠让安德烈对时间概念有些模糊。十年,五十年,或者一百年。只要他在棺材里不张开眼睛,时间就是静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