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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洛擎远轻轻叹了口气,仔细擦干净陆知意脸上的泪痕:“别哭了。”
  洛擎远见过很多次陆知意哭泣的模样,他自小就是个难缠的哭包,受了一丁点痛就要哭得惊天动地,闹得整个皇宫都不得安生。然而他从没见过陆知意这样委屈的哭,仿佛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只有泪珠一颗连一颗滚落。
  “擎远哥,你为什么要去河州?”陆知意咬着下唇,疼痛袭来,他才止住泪意。
  “有些事情需要调查。”洛擎远道,“不危险。”
  陆知意刚哭过,眼圈微红,只一双眸子亮得过分:“擎远哥,我害怕你又受伤。”
  洛擎远忽然笑了,他按了下额角,想到之前居然会怀疑陆知意故意害他。这小傻子就算疯到六亲不认的地步,也从未真的伤害过他。
  这是几个月以来,陆知意第一次瞧见洛擎远脸上如此发自真心的笑容。
  他那样喜欢洛擎远,恨不得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人,所以每时每刻都将目光放在洛擎远的身上。而且他对周围人的情绪很敏感,如何会看不出来洛擎远一直不开心。
  “别担心。”洛擎远翻出来一盒药膏,细细的涂在陆知意眼周,调笑道,“眼睛都哭肿了,看来是真的很委屈。很多事情,我暂时没办法同你解释,等我调查清楚再告诉你。”
  陆知意很小声说了一句:“现在好像不委屈了。”
  他就是这样没出息,轻易就能够被哄好。
  回家的路上,陆知意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偏偏就喜欢洛擎远呢?明明那人像根木头似的不开窍。在他刚明白自己对洛擎远心思时,陆恪行也这样问过他。
  那时,洛擎远身着银色铠甲,骑在威风凛凛的战马上,同他说要建功立业,重整霍家军队。大晏的女子素来大胆,洛擎远策马而过时,有不少人往下扔花与香囊。
  陆知意恨不得剜了那些看着洛擎远的眼睛,也是那时他才明白,他对洛擎远起了别样的心思。
  眼睛周围因为敷了药膏的缘故,被风一吹,还有些凉,陆知意回过神,心道哪有什么理由。
  “小混球在这里思春呢?”身侧传来揶揄的声音。
  “父王!”陆知意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
  荣王哈哈大笑:“小混球是准备拱哪家的白菜?”
  陆知意哼了一声,不准备回答,谁知道旁边的陆恪行补充了一句:“我看是有些小白菜拱猪刚回来。”
  “你们烦死了,我去找爹爹告状。”陆知意捂着耳朵跑远了。
  荣王敛了笑意:“意儿果然还是应该像个小孩子才好。”
  陆恪行静默不语,但显然是赞同的,只是他又想到某些事,面上凝了一层冰霜。
  又过两日,洛擎远服用了倒数第二剂的解药,陆知意守在身旁,寸步不离。之前洛擎远服用解药后,就会把陆知意赶走,这次也是一样。
  “我真的不能留下吗?”
  “我服下解药就睡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洛擎远不愿意任何人看见他服下解药后的模样,一直都是把自己关在内室,等到药效缓过来之后才叫人进去。
  陆知意只是留在门口并未离开,听见内室的呼吸声逐渐平缓时,他立刻又推开了门,守在门外的如墨和如云不敢拦着,陆知意快步走进去。入目的场景令陆知意双目刺痛,他攥紧拳头,眼眶立刻红了。
  等到药效开始发挥时,洛擎远看起来十分难受,额头上布满冷汗,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是在叫谁的名字。陆知意俯下身,才终于听清其中几个字。
  “世子……”
  “知意……”
  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陆知意爬上床抱住了洛擎远,试图去缓解他的疼痛。
  想到那些伤害了洛擎远的人,陆知意脸上满是狠戾,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千刀万剐。但他不能那样做,洛擎远不喜欢他打打杀杀,虽然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但是陆知意就是知道。
  他刚刚进入暗卫司拜师后,其实有想过告诉洛擎远。谁知道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洛擎远看见了他手腕上的藤条伤痕。那天,洛擎远气得不行,打破砂锅问到底究竟怎么回事。
  陆知意明白,要是被知道他要去暗卫司学武,洛擎远能立刻把人提回家关着,他就没再敢告诉洛擎远这件事,胡乱编了理由说是被几个人欺负了。他那时与其他皇子还有他们的表兄弟都不和,打架是时常有的事情,习惯性就把锅扣在那些人头上。
  当时,洛擎远还与他现在差不多大。再之后,他就听说好几位皇子的表兄弟惹了江湖侠客,睡觉时被人蒙头揍了一顿。秦家两个才几岁的小表弟吓得来找他,害怕夜里也被那个神秘人打。
  陆知意想起前几日看见的黑影,笑得见牙不见眼:“神秘人既然是行侠仗义的大好人,你们这么乖,怎么可能会挨揍。”
  被拆穿后,洛擎远也没不好意思,而是一本正经说打架的事情交给大人,让他老老实实别闯祸。
  陆知意又想起来许多年前,他还在上书房读书时,教导他们的师傅因为被后宫妃子买通,私下里换了他的文章,害得他被晏帝惩罚,打了板子。没多久,那个师傅就因为贪污受贿下了大狱,被晏帝赐下了一杯毒酒。
  洛擎远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什么都清楚。
  陆知意抱紧因为疼痛颤抖的洛擎远,心想,谁让你对我这么好,活该要被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缠上一辈子。他用袖口擦干净洛擎远额头上的冷汗,这人在难受的时候喊他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对洛擎远来说,他也有两分不同。
  他并不知道,洛擎远又梦见了前世。还是熟悉的院子,用红绸装饰,因为时间仓促,看起来不伦不类。
  “擎远哥,你真的要成婚吗?”陆知意声音有些哑。
  洛擎远脑袋昏沉,眼睛也有点花,好半天才看清楚陆知意的模样:“怎么瘦这么多?”
  陆知意似乎吸了两下鼻子,语气十分轻:“洛哥哥,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瞎说什么。”洛擎远捂着嘴咳嗽两声,喉头一阵腥甜,“就算我成婚,你也是我最重要的弟弟。”
  “弟弟……原来如此。”陆知意背过身,“洛哥哥,恭喜。”
  洛擎远卧床不起,自然也没有办法去拜堂,只是换上了喜服。那时候,陆知意就站在门外安静地看着他,神色哀伤。
  “意儿,过来。”洛擎远说。
  陆知意往后退了两步:“洛……哥,我还有事,先走了。”
  当天夜里,洛擎远察觉出不对劲,他屏住呼吸,意识还是被迷烟渐渐侵袭,卧房门此刻被人轻轻推开,他努力想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却毫无他法。
  不能让那个人过来,绝对不可以。
  “滚开!”洛擎远忽然睁开眼,一把攥住伸过来的手腕,翻身将人按在床上。
  “擎远哥。”陆知意没想到洛擎远会忽然发难,直接愣住。
  洛擎远推开陆知意,沉声问:“你怎么进来了?”
  “因为我想。”陆知意理直气壮,而后又忍不住心疼道,“你每次服下解药是这么难受吗?”
  “不难受。”
  “骗子。”陆知意气鼓鼓道,“就怪你,非要跟着去河州,就你最大义凛然,舍生忘死。”
  洛擎远轻笑:“我看你还需要在上书房多待几年才行,一天天都是什么形容词。”
  “哼,不想理你,生气了。”陆知意坐在一旁,气得把枕头丢在洛擎远身上,“难受死你算了。”
  洛擎远无奈道:“就算我不去河州,解药也是需要一样服用。”
  “怎么都是你的理,反正就我一个人不懂事。”陆知意说完气鼓鼓跳下床,才刚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凶巴巴地帮人躺下又盖好被子,“好好休息,要是生病的话,看你怎么去河州!”
  房门被轻轻合上,洛擎远嘴角不自觉微微翘起:“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