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郁忍着困意，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他在背包里装了好多零食，路上要走四个多小时。
十一月，天渐渐冷了，早晨出门嘴边还有白色的哈气。
他除了带零食，还带了一枚领带夹，很漂亮的墨绿色，他买的时候就觉得和叔叔很配。
上午十点，唐郁准时收到了裴临钧的信息。
【唐唐我上飞机了。】
【好，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报平安。】
【想你。】
看着最后两个字，唐郁笑得如同吃了蜜糖，眼睛弯弯的，嘴里的乳酪棒糖分超标了。
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属于他们的小习惯。
比如每次出远门，都会发信息告知。
也不是说这件事有多重要，而是心里有一个惦念的人，这种感觉很美好。
唐郁看着窗外的风景，和好后一直是裴临钧追着他跑，这次换他给裴临钧一个惊喜。
偷偷去办公室等着，他现在想到裴临钧的表情都觉得想笑。
助理在一旁打趣：“唐郁，你知道你现在笑得特别犯规吗？”
“有吗？”闻言，唐郁捂着嘴巴。
助理吃着干脆面，“嗯呐，杀我这条单身狗几百次了哦。”
唐郁又绽放出笑容，是爱人之间的幸福。
到达目的地之后，唐郁觉得腰酸背痛，坐车坐得好累，东西杂七杂八地吃了不少，下车到了饭点也不觉得饿。
裴临钧还没给他发信息，那就是还没到。
唐郁熟门熟路地进了公司大楼，去到裴临钧专用电梯。
员工都认识唐郁，也见他来过几次，不觉得意外还在热情的打招呼。
唐郁去到总裁办公室，简渝先看到了他，正笑着打了声招呼，“唐郁来了......你来找裴总吗！”
唐郁点点头，看到简渝在有点意外，“你没有跟着出去吗？”
“出、出哪啊？”
“裴临钧不是出差了吗，今天的飞机，我以为也跟着去了。”
“啊哈哈哈，有新人小助理，带、带出去培养，多、多一点工作经历......”
简渝紧张地流汗了，面色带笑，手已经去拿电话了。
唐郁对他小声说：“我去里面等他，你不要告诉他，保密。”
“啊？！不是、你等等......不太行！”简渝拦住唐郁，“吃点东西吗？你赶过来肯定没吃......”
“不吃了，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了。”唐郁笑着从他身边绕开，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握住门把手轻轻用力。
“裴临钧，你不想救方遇吗。”
唐郁瞬间呆在原地，眼神发直。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心脏猛地收紧。
说话的声音很耳熟，是沈容余。
唐郁一动不动地继续听，简渝刚迈开一步，就被他用眼神制止。
只听里面的人又说。
“我们已经聊一上午了，这个筹码总可以答应了吧？你喜欢唐郁，但是这不碍着你其实放不下方遇。”唐郁的眼睛瞬间红了，聊了一上午？
所以根本没有出差，没有飞机，全部都是在骗他。
裴临钧骗了他。
“男人嘛，都是这样，只要你把那枚腺体还给我，作为交换，我就告诉你如何把逝者的腺体做成人工腺体。”
“只要埋入活体中，用熟悉的信息素养着就好，腺体和大脑关系密切，有不少研究都证明带有记忆，时间一长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呢？”
唐郁身体发软，出了冷汗衣服黏腻着贴着身体，他忽然觉得特别不舒服，胸口闷沉反胃，头晕眼花，呼吸都不那么畅快了。
这个a I p h a让他恶心。
沈容余又说：“现在可以给我答案了吗？想让方遇活过来陪你吗。”
唐郁转身就走，步伐踉跄不稳，小腹也有点难受，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
他不敢听。
他害怕知道答案。
他会失望的，他会被抛弃。
办公室里，裴临钧面色还没恢复，神情气势早已压人三分，“那枚腺体已经毁了。”
沈容余脸色一沉，猛地拍桌，“不可能！你难道不做交易吗！”
“和唐郁有关的任何事，我都不做交易。”
裴临钧轻蔑地看着他，“我没你那么龌龊，用人命救腺体，方遇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他的腺体再被折腾。”
“裴总！”简渝一把推开门，“唐郁不太舒服！你快来看看！”
裴临钧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出去，就看到靠在走廊墙角的唐郁。
“唐唐！哪里疼？肚子疼？先去医院看看！”裴临钧正要抱他，就看他往后缩着不让碰。
唐郁哭得很厉害，眼泪连成串地往下掉，脸色异常惨白，腰背微弯着，两手捂着肚子一言不发。
裴临钧弯腰，轻轻捧着他的脸，掉在手指的眼泪烫的他心脏疼。
“怎么难受了，和我说说好吗，你不能一直这么哭，身体受不了。”裴临钧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满脸担'LA。
唐郁就是躲着他不让他碰，裴临钧看他情绪波动太大，只好先顺势把他拉进旁边没人的会议室，把门关上。
唐郁被推坐在椅子上，裴临钧半蹲在地上捂紧他的手。
“我是今天上午回来的，确实出门了......”裴临钧舔着干涩的唇，“我骗了你，对不起。”
唐郁重重抽噎了一声，眼泪掉得更快了。
他泪眼朦胧地看着裴临钧，带着哭腔的声音鼻音更重，“你是不是喜欢之前那个傻子？”
“他好骗，你说什么都相信！你只是喜欢那个样子，现在他不在了，你又开始想别人了......”
裴临钧把他抱住，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可能，都是你，都一样！”
“那为什么不想让我恢复记忆，你故意拿走了一种药以为我不知道吗。”
裴临钧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解释的话，又觉得嗓子里有血腥气。
“......对不起。”
他太怕唐郁离开，做了很多错事。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之前的小傻子，你骗我干嘛，晚上还故意不打视频......”
唐郁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胸口闷得厉害，“你想找方遇就找，我又不会缠着你，你跟我分手我也不会拒绝。”
分手这么严重的词说出来，裴临钧居然没有反驳。
唐郁目光颤动，对上裴临钧同样猩红的目光。
他从裴临钧眼里看到了不舍。
裴临钧是真的想分手？
“唔呕......”唐郁身体猛地一抖，胃里忽然蹿上一股酸气，他用力捂着嘴，想站起来去卫生间，但是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刚起身就跌坐回去。
“唐唐！”裴临钧连忙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唐郁拽过脚边的垃圾桶就吐了出来，他从坐在椅子上到跪在地上。
双手紧紧扒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头晕眼花，觉得身体哪哪都不舒服，浑身紧绷难受，喘不过气也吐不出来东西了。
裴临钧彻底慌了，连忙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揉着他的胃，“是不是胃疼！你是不是胃疼了？！多久了……”
“别碰我！”唐郁狠狠拍开他的手，保护着自己的肚子。
裴临钧把人扶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再说，先去医院查一查行吗，回来你想怎么骂我打我都行，现在不要生气......”
唐郁抽出自己的手，目光坚决地看着他，缓慢地吐出两个字。
“分手。”
裴临钧在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忘了反应，耳鸣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幻听了。
“裴临钧你不是想分手吗？分手就分手！”唐郁很少露出这么坚定决绝的神情，没有丁点商量的余地。裴临钧抓着他的胳膊，深邃的眼眸有眼泪闪动，声音不稳，“我没想分......”
“你不要碰我！”唐郁不知哪来的力气，能把裴临钧狠狠推后几步，只听到一声闷哼。
他头也不回地跑出去，眼泪疯狂涌出。
裴临钧的胃正好撞在文件柜的尖角上，他疼得一步都迈不动，扶着墙用力咳了几声，有几滴血沫溅出来。
他盯着唐郁离开的方向，艰难地挪动脚步。
“裴总！是胃又疼了吗！”简渝连忙跑进来。
裴临钧脸上毫无血色，唇色发青，困难地开口：“你去送、唐郁......回家......快！”
“好好好！我去送唐郁，我让小廖送您去医院！”
今天早上才出院，手术方案还没定下，就又出事了！
简渝跑得很快，还是没追到唐郁，出了公司正好看到唐郁坐车离开。
他连忙驱车跟上，看方向是回剧组了。
唐郁一上车就开始哭，情绪崩溃了，眼泪不停地流。
助理没跟着上去，但是看这场景也知道是吵架了。
“唐郁，你不能这么哭，你还有孩子呢，哭解决不了问题，冷静下来，深呼吸__”
唐郁用力吸了吸鼻子，双手捂着脸擦眼泪。
他还有宝宝。
宝宝，爸爸以后一个人养你好吗。
好好惊喜成了惊吓。
唐郁回了剧组就呆在房间里，他坐在床上缩成一团，眼睛红肿，又疼又烫。
他看了看手机，上面很平静，一条信息都没有。
如果真的不想分手，为什么不发信息。
唐郁把头埋在腿上，丝毫提不起精神。
没想过分手的。
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分手。
他以为裴临钧会挽留。
也以为自己现在很重要了。
一直等到晚上，手机都很安静，安静让人心慌。
唐郁今天吃的东西都吐干净了，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脑袋闷闷的有点疼，可是闭上眼睛也完全睡不着。
简渝手机里传来裴总平安的消息，助理小廖说还在昏迷中，但没有生命危险。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有些事可以瞒着，有些事不可以。
简渝做了个深呼吸，敲了敲唐郁的房门。
“唐郁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