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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页


        “傻乎乎的!”圆球气不过骂道,“还不赶紧丢了,大过年当什么虐鸡杀手?不对,你虐一直烧鸡做什么?吃饱了撑着?人家鸡都尽心尽力给你填肚子了,你不赶紧居然还虐待人家?知不知道浪费粮食很可耻的?现在吃饱喝足了就忘了当初怎么饿肚子了?燕王殿下好厉害啊……”
        “小球。”殷承祉脸发烫起来,“我没有。”
        圆球才不信他了,“你没有那这……”
        “闭嘴。”冯殃噔噔噔地敲了敲火盆边。
        “主人,你偏心!”
        “我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呜呜呜……主人……”圆球上蹿下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殷承祉赶紧将手里的东西处理掉,然后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委屈的要撞墙的圆球,最后还是决定先安抚圆球,伸出手去抓它,“小球……”
        “啊——”圆球的鬼叫声又响起来了,不过这一回并不是它家主人要丢弃它,而是……“臭娃娃!烂娃娃!脏死了!你手里那是什么鬼东西!啊——”
        殷承祉赶紧松手,看着手里从烧鸡哪里蹭来的……酱油……鸡油……“小球,我……我不是故意的……”
        太蠢了!
        圆球生无可恋地窜出去了,宁愿出去吃西北风也不愿意呆在这里被蠢娃娃折磨了。
        殷承祉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似得,一双手举,“师……师父……”
        “去洗手。”冯殃淡淡说道。
        殷承祉慌忙应了一个是字,便赶紧去找水洗手了,慌忙间还将水盆撒了,浇湿了自己半个身子,蠢的是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骂自己一句了。
        冯殃看了看他,又说了三个字,“去沐浴。”
        殷承祉一愣,“师父……”
        “去。”冯殃一个字便打断了他的话,后又补了三个字,“用热水。”
        殷承祉吸了口气,转身赶紧去找沐浴的地方,这洗手一盆水就可以了,不管冷热,可这沐浴却不是,要是师父没说用热水的话,他也是可以随便糊弄,可师父说了要用热水,便一定要用热水。
        “殿下,你找什么?”
        好在,这里不止他一个人。
        “热水,浴房,沐浴!”
        “是!”
        有人张罗,也还是需要时间的。
        燕王殿下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但至少也算是冷静下来了,想着先前那短短的见面,师父那些话那语气和神色……应该是没生气吧,至少不会想着把他逐出师门……
        “主人,臭娃娃又闹什么了?”圆球看着那傻娃娃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简直就跟傻了似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跑回主人这里告状,“你瞧他那……”
        “他是怕我生气。”冯殃叹了口气。
        圆球一愣。
        冯殃看着它。
        圆球顿时紧张起来,“主人,小球可没有……”
        “我有这么可怕吗?”冯殃打断了它的话。
        “主人哪里可怕了?主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行了。”冯殃懒得听它的瞎扯,“出去继续晒你的月光吧。”
        圆球:“……”好半晌后,“主人,今日除夕,很快就初一了,没月亮的……”
        “那就喝西北风!”
        “小球……小球想吃烤全羊!”不走就是不走,过年的没道理它吃西北风臭娃娃吃烤全羊还能洗澡穿洗衣服,主人就算偏心也不能偏心到这个地步!
        冯殃取了刀,十分精巧地割下了一片烤的色香味俱全的羊肉递给它,“给你,吃吧。”
        圆球:“……”
        啊啊啊啊,主人太偏心了太偏心了!
        “小球去看看娃娃洗好了没有,大过年的小娃娃最大,好吃好喝的全都留给小娃娃,啊,对了,主人,你准备好红包了吗?小娃娃是要给红包压岁的……”一边嚷嚷一边溜了,生怕它家主人真的偏心到丧心病狂把它给拆开塞进那片烤羊肉。
        说什么吃羊肉?
        吃的下吗?
        哎!
        殷承祉是真的穿了新衣服,还是紧急出去把人家成衣店的大门敲开,花重金买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买到一套新衣服而且很应节的衣裳,可见严朗这位亲卫团统领是多么的城职了。
        便是阿三也忍不住在心里夸赞。
        当然,最值得夸赞的还是燕王殿下,喜庆的红色穿在身上不但应节,还将燕王殿下那十分的相貌衬成了十几二十分,俊俏的少年郎站在那里,便像是神仙下凡尘般,让人看得着实惊艳。
        当然,没人敢把惊艳原本用在姑娘家身上的词在燕王殿下面前说出口。
        “你手底下的人眼光不错。”冯殃看了看局促不安的俊俏少年,淡淡地说道,“过来坐。”
        殷承祉悬着的心慢慢落地,乖巧地走了过去,坐在了板凳上,大冬天的在屋里烤羊……有些怪异,但却也是暖和踏实,“师父……”他看了看又低下了头又抬起,“你真的……”
        “我气什么?”冯殃好笑道,“气你想救自己师父,还是气你……”
        “我没有!”殷承祉忙道,“我是真的只是想请叶晨曦过来瞧瞧,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师父救人!师父……”说着说着便跪下了,“师父,徒儿再也不会了!师父,你别不要我!我……”眼眶又红了,只是一直忍着没哭出来,但是那惶恐却是实实在在的,“师父……”
        “起来。”冯殃说道,“把衣服都弄脏了。”
        “师父……”
        冯殃叹了口气,双手搁在了膝盖上,倾身向前,“阿承,从在太白山中捡到你到现在,多少年了?”
        殷承祉一愣。
        “十年应该有了吧?”冯殃继续说道,“那么这十年来我是虐待你了还是把你赶走过?怎么只要你犯了错便认准了我会不要你?”
        殷承祉脸色一白,“不是的,师父……”
        “连小破球一个机器都知道我偏心了,怎么你就觉得为师我容不下你犯错?”冯殃没让他说下去,“我这个师父到底哪里做的不够?”
        殷承祉慌忙摇头,“不是的师父,师父没有错,错的是我!师父……师父……”他慌忙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裳,“师父……我只是……我只是……”
        “你父母当初并未真的不要你。”冯殃叹了口气,儿童心理学她并未研究过,但娃娃养过不少,只是没想到最用心的这个却依然难逃童年的阴影,且一直影响至今,“阿承,你从未被遗弃。”
        殷承祉眼眶中的泪再也压不住,“师父……”
        “你父母没有。”冯殃声音温和,拿出了最好的耐心,“为师亦不会。”
        “师父……”
        “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还需要为师,为师便会在。”冯殃继续说道,从她出现打乱了他的人生轨迹开始,这个责任便背上了,也只能一直背下去,这孩子对她的依赖已经超出了徒儿对师父的,他是将她当成了坚持走下去的动力以及寄托,而她,既不能改变过去,亦不能告知他真相毁了他最后的寄托,便只能继续护下去了,好在她能活的足够长,能护到他终老的那一日,“所以……”她抬起手拍拍他的头,说道:“别怕。”
        殷承祉猛然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师父……师父——”他是怕,是真的怕!从小就怕!父皇母后没有真的不要他!可是,当日离开京城时候的恐惧,那被丢在黑黝黝的丛林中的恐惧,被至亲之人一再遗弃的恐惧,便像是如蛆附骨般,始终盘踞在了他的骨子里,从来便没有消失过,他真的怕,怕被遗弃,怕再被最重要的人抛弃!“我就剩下师父了!我只有师父了……”
        母后走了,父皇也走了,皇兄防着他或许还想再杀他,舅舅……外祖母……现在连舅母也走了……
        “师父,我不关心崔夫人是否能活下去,我只是……只是不想当初那些抛弃我的人一个个地消失……师父,哪怕他们不要我了,我还是想他们在……可是他们一个一个地走了,再一次丢下我……”
        “所以我把血给了你啊。”冯殃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