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后，说道，“查特、露维娅、老柯西...那些跟了我四年的老伙计，全都死了。
到现在，剃刀大队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
抓住报纸的手逐渐用力。
怒火与仇恨，在她逐渐失控的情绪中疯狂燃烧。
恨不得把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抓出来生吞活剥！
深吸一口气。
潘妮接着说道，“卡尔和哈迪，他们怎么样？”
“感染并发症，卡尔还在抢救，哈迪至今没有苏醒。”
又是一阵沉默。
潘妮把报纸放在一旁，说道，“帮我削一个苹果，谢谢。”
病房沉闷的气氛，压抑，窒息。
水果刀割开苹果皮的声音，沙沙作响。
在柯尔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的时候，潘妮勉强的笑一下，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剃刀灭队后，他这个女人的心情。
许多时候。
亲友死亡，人们第一时间的感受，与往常并无不同。
或许是潜意识告诉自己，对方只是暂时离开，肯定还会回到身边。
或许是不愿接受现实，以无所谓的态度，面对悲痛的经历。
但。
只有在一个人真正安静下来，触碰到日常生活中某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却突然想到，如果逝去的朋友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或者...某件事情上，有太多他的影子。
只有这种时候。
对亲友的追忆与思念，才会在悲痛中越发深沉。
与魔眼大队混乱的关系不同。
剃刀大队成员的关系，彼此非常亲近，形同过命的战友。
在柯尔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潘妮突然抓住他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下面颊，滴在被子上。
低着头，呢喃道，“混蛋...许多年前我就发誓，不会再流一滴眼泪，但...为什么...”
柯尔站在原地。
目光落在这个可以一个人深入被诅咒的辛达斯镇，执行最高机密任务，始终面不改色的执行组队长身上。
卸下坚强与冷静。
她终究与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一样，也会悲伤，也会流泪。
第177章 维拉
走出病房。
躲在门外偷看的猎魔人，原以为潘妮·瑟兰达，那个手腕强横的行动队长，也需要找一个肩膀，靠上去哭诉悲痛与哀思。
虽然没什么恶意，但剃刀灭队的事情，难免令人唏嘘。
不过。
意外的是，那个女人抹掉眼泪后，冷漠地对柯尔下了逐客令。
一个人坐在床上。
手里拿着削好的苹果，静静地看向窗外，一语不发。
离开医院前。
柯尔对守在门外的猎魔人说道，“照顾好她。”
“这是我们的工作，长官请放心。”
楼下。
柯尔拉开车门，却见一位老熟人，不请自来坐在后座上。
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扶着手杖，始终不变的黑色复古短斗篷，花白头发一丝不苟，他抬头看一眼柯尔，笑道，“柯尔·沃克先生。”
阿瓦无奈的耸一下肩。
柯尔坐在不速之客的身边，关上车门，皱眉，低头，点燃一支烟，说道，“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说。”
查兹·摩根。
这位监视者委员会常任理事，拍一下前座，说道，“阿瓦先生，带我们去摩根庄园。”
引擎发动。
简单交谈后，柯尔知道他是为什么来找自己。
维拉·摩根，他最疼爱的侄女。
不过，这一次不是请求柯尔，希望他同意那个年轻女孩在黑蛇大队的转正申请。
而是...
摩根庄园在帝都北部郊外。
摩根家族的资产之一。
维拉·摩根，摩根投资公司，掌门人亲妹妹的女儿。
虽然不是卡尔·海姆斯那样的天之骄子，却也是豪门千金。
显然。
原本可以过完优渥一生的两人，被短暂的猎魔人生涯，在他们内心深处，烙印下一生都难以磨灭的伤痛与印记。
这也是查兹·摩根，请柯尔来这座庄园的原因。
精神遭受严重刺激后。
最开始是不吃不喝，三天时间，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
如果不是一位女仆发现及时，维拉可能已经死在浴缸里了。
全天候的监视。
加上聘请专业的心理学家与医生，都没能解决维拉身上的问题，好在，在摩根家族坚持不懈的努力下。
昨天晚餐的时候。
维拉终于开口，说出了这段时间的第一句话，或者说，她提到了一个人名字：柯尔·沃克。
所以一大早，他们就派出仆人与管家，除了伯顿大厦的公寓，还有帝都各处，寻找柯尔。
幸运的是，查兹偶然路过医院门外，恰好看到了霍希公爵一号的车牌。
摆出他监视者委员会常任理事的身份，强行上了车。
早上九点。
柯尔在庄园的会客厅，见到了维拉的母亲。
也是查兹·摩根的妹妹，布丽萨·摩根·海姆斯。
一位梳着贵妇头，身着棕色裘皮大衣，样貌与维拉三分相似，眉宇之间堆满愁苦与疲惫的中年贵妇。
见面后。
查兹笑道，“这位是柯尔·沃克先生，维拉的母亲，布丽萨。”
两人握手，简单交谈两句。
带他去到维拉的卧室。
查兹让他的妹妹先出去，然后小声对柯尔说道，“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我就在走廊。”
与所有女孩的卧室一样。
维拉的房子，少女与公主感十足。
如果不是确定，这里是摩根庄园。
柯尔甚至认不出，那个弯腰驼背，独自坐在窗前，怀里抱着洋娃娃，整个人因为压力与饥饿快要脱相的女孩。
就是曾经那位朝气蓬勃，叫嚣着在猎魔人行业中干出一番事业的靓丽女孩。
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
“是柯尔队长吗？”
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是。”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和你一样强大，是否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但结论是，我做不到。
我不能和你一样，面不改色的直面那些可怕的怪物，也不能坦然的面对死亡与鲜血。
我...”
女孩深吸一口气，缺乏波动的情绪，充斥麻木与无助。
“就是一个无用的废物，一无是处，只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柯尔点燃一支烟，冷漠道，“你想在我这里听到什么？”
一阵沉默后。
女孩说道，“我们经历这些，是为了什么？保护世界，还是追名逐利？
柯尔队长，你是为了什么？”
柯尔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一只手插在裤兜，一手拿烟，皱眉，看向窗外。
“总有人不守规矩，也总有人向地狱谄媚，祈求得到邪恶力量，掠夺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所以，揍到他们满地找牙，跪在地上求我，就是我的目的。”
终于。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女孩抬头看着眼前这位灰色马甲与白衬衫棱角分明，如同一位黑帮暴徒的男人。
声音有些沙哑。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吗？不是为了保护别人，不是为了追名逐利？”
“你说的这些只是结果，不是目的与过程。”
柯尔低头，把烟递给女孩，皱眉道，“吸一口。”
维拉疑惑地接过燃烧了一半的香烟。
深吸，然后发出猛烈地咳嗽。
“咳咳...咳...这东西，一点也不好。”
“咳嗽，说明你还活着，维拉。”
柯尔把香烟掐灭，拍一下她的肩膀，两人目光碰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