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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请男人远离我


  冬华苑内,众人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树倒猢狲散,曾经华丽繁盛的冬华苑在梅妃死后,也落上了一层萧瑟凄哀的沉重。
  冬华苑的下人们或者调到别的宫苑,或者就遣散出宫。调任的尚且还守着规矩,被遣走的就稍微胆子大些,手脚也不太干净,或是偷偷从妆台顺走一对金耳环,或是从屏风上扣下一小块玉石来带走。
  反正主子都没了,苑里乱七八糟的,也没人管。
  碧桃在屋里收拾他的东西,更准确的说是清理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只在冬华苑呆了半年,又有意收敛,所以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再过几个月,就算别人想要查,也会发现根本无从查起。
  碧桃拿起一件淡青色的纱罗裙子,遗憾的叹了口气。
  女人的衣服多好看啊,仙气飘飘的,颜色又漂亮,可惜以后穿不了了,因为他敬爱的陛下说他恶心......
  碧桃悲伤的和他的小裙子告别,然后一一塞进竹藤箱子里,背着行李出了门。
  刚迈出门槛,走了几步之后,碧桃就注意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他没吱声,也没回头,假装毫无察觉似的,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引着这人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
  果然,刚到了僻静的地方,这人就忽然从背后抓住了他的手,并且快速的在他手指上摸了一遍。
  碧桃吓了一跳,大惊失色的回过头,使劲甩了甩手,尖叫道:“干什么呀!无礼!流氓!放开我!”
  白陆冷着脸阿斥道:“别动!”
  他仔细摸着碧桃右手的几个指头,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指腹和指尖都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碧桃是贴身侍女,算是比一等宫女还要高一级,那些扫地擦桌的杂活儿是一律不用干的,每天只是为主子梳梳头发,倒杯茶,伺候更衣而已,怎么可能在手上留下这么明显的茧子。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长年累月的训练中留下的。
  白陆紧盯着他,幵门见山的问道:“是你杀的吗?”
  碧桃杏眼微睁,“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事到如今就别装了吧,梅妃是你杀的,而且是楚崖命令你杀的,对吗?”
  碧桃立刻就换了一副表情,脸上的茫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似笑非笑的神色,他手指微微一动,一根纤细的银针就跟变戏法似的出现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白陆低头看见了银针,忍不住嘲笑道:“你想用这种东西杀人灭口吗?那你可能...”
  他一边说着,碧桃手里的银针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白陆的手背,针太细了,白陆甚至没怎么感到疼痛,还继续不怕死的嘲讽道:“...那你可能得多费点儿工夫......嗯?”
  一阵强烈的眩晕忽然如同涨潮一般席卷而来,瞬间就摧毁了白陆所有的清明,视野迅速的暗了下去,身体的力气被无形的力量抽干,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碧桃轻轻松松的接住白陆软倒的身体,快步离开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陆才有了点儿知觉,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立刻就感觉手腕上被绑着什么东西,没办法动弹。
  白陆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
  这是一个昏暗狭窄的屋子,天花板低矮,四周是覆盖着斑驳青苔的石砖墙,只有左边的墙壁上开着一个非常小的窗户,还铸着三根铁栏杆,空气阴冷潮湿,不知从哪儿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而自己半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后背靠着个粗布枕头,双手被一根粗糙的麻绳捆在床头。
  白陆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幵,只能转头看向屋里的另一个人。
  碧桃已经换回了黑色的男装,发髻也解散了,在脑后束成了高马尾,完全就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甚至于身子都拔高了几分,似乎比白陆还要高一小点儿。那是名为缩骨的特殊功法,他能出神入化的假扮别人,也正是因为这从小习得的缩骨功。
  此时他正坐在一把桐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神色揶揄,挑着眉看着白陆。
  白陆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居然是男的?!你带把的?”
  碧桃......或者说司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还看不出来吗?你怎么一脸很失望的样子?”
  白陆撇开脸,小声道:“没,其实碧桃长得挺戳我的,可惜是个男的。”
  也许是受白琳的影响吧,白陆还真喜欢这种性格泼辣傲娇的小女生的,所以就算碧桃是梅妃的贴身侍女,还总冷眼看人,白陆也没怎么跟她生过气。
  司竹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故意把衣襟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小片白皙细嫩的锁骨,他戏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看上我了?”
  “......”白陆神色如同粘锅的咸鱼一般麻木,甚至胃里有点儿犯恶心,“得了吧,男的离我远点儿。”
  “?”司竹莫名感觉受到了侮辱,想他堂堂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活了十九年,居然被人嫌弃了,还嫌弃得这么明显?!陛下嫌弃他也就算了,你长得还没我好看呢,有啥资格挑三拣四的!
  他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旁边抽出一条乌黑乌黑的牛皮鞭子,空甩了一下,发出响亮而摄人的鞭声。
  “行吧,废话不多说,咱们来谈谈正事儿。”
  看到鞭子,白陆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看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个牢房,而且处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偏僻地方。
  他原来以为司竹是楚崖的手下,可是现在却并没看到楚崖的人影,是自己猜错了,还是司竹自作主张把他绑在了这里。
  当然还有一个概率非常小,但并非不存在的可能,那就是楚崖默许司竹对自己进行审问。
  不管是哪个原因,白陆现在的情况都很糟糕,因为司竹拿着鞭子站到了他的床边。
  手被捆着,无法反抗的状态让白陆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往床里面蹭了蹭,似乎想避开对方。
  司竹见此情景,不由得嗤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怕啊,我看你单枪匹马的来找我这个杀手对峙,还当你是个什么不怕死的硬汉呢,说说吧,梅妃的案子你查到什么地步了?都知道了些什么?”
  白陆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司竹邪气一笑,“你现在不说,等会儿就得哭着说,疼狠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话音刚落,司竹便高高的扬起了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了过去。
  瞍!
  厚实的牛皮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哨声,白陆颤抖了一下,本能的闭上眼,尽管理智上想逞强,不愿意被小看,但身体却先理智一步,恐惧的向后缩。
  然而鞭子打下来,却并没有落在白陆身上,而是落在了身侧的床板上,啪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咔嚓一下,瞬间就把结实的木板给打裂了!
  “!!”白陆吓得一哆嗦连忙睁大眼睛,心有余悸的盯着那道深深的裂纹,胸口因为急促的喘息而剧烈起伏着。
  毫无疑问,这一鞭如果真的落在他身上,皮开肉绽都是轻的,保不准能抽断他的骨头。
  但他不明白司竹为什么没动真格,正惊惧交加的看着他时,司竹却又慢条斯理的收起鞭子,抱着胳膊向门口扬声道:“陛下,您进来吧,他怕了。”
  “什么?”白陆惊疑不定的看向大门口,紧接着就见沉重的石门被人缓缓推开了。
  白陆看到楚崖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神色平静的望着他。
  白陆愣了两秒,先是无意识的松了口气,然后瞬间就火冒三丈,怒火刷的一下就冲到了房顶,恼羞成怒的骂道:“你搞什么鬼?你在耍我吗?!”
  “只是吓唬你一下,让你知道什么叫危险。”
  楚崖好像也不太高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指责,“就像司竹刚才说的,你都怀疑他是凶手了,还敢独自去找他,如果司竹不是我手下,那么那根银针上就不是麻药,而是剧毒了。”
  “就是你侥幸没死,落到敌人手里,严刑拷打你扛得住?我教过你要三思而后行吧,你有认真听从吗?”
  一番话把白陆训得心虚了起来,刚才还旺盛的火气凭空被浇灭了,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圏似的。
  他躲闪着视线,小声嘟囔道:“因为我太生气了...一时心急,就过去找他......”
  等等,他是因为什么生气来着?
  白陆的脑袋好像一口大铁锅,司竹这一通吓唬就如同往里面倒了桶水,楚崖的一顿斥责就如同往里加了几勺米,鼓捣一下就乱成了一锅懵圏的粥。
  这俩人过于理直气壮,以至于白陆完全被绕了进去,忘了自己才是来问罪的人,小傻瓜艰难的回忆了一下,才勉强倒过这个弯来。
  白陆登时恼火:“给我闭嘴!你居然还倒打一耙,觉得自己很占理是吗?!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到底是谁的错,先给大爷松开!”
  司竹回头看了看楚崖,后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司竹这才走过去,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利索的割断了白陆手上的绳子。
  白陆立刻坐正了身子,揉了揉勒得发红的手腕,不善的盯着楚崖,“梅妃的死是你干的?”
  楚崖点点头,没多做辩解。
  “哼,你之前还骗我说不是!”
  楚崖从容不迫的解释道:“我只是说不是我动的手。”
  “有毛病啊你,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
  白陆长出了一口气,压制住内心想过去揍他两下的冲动,耐着性子问:“原因呢?为什么杀她?尔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别扭,声音也低了,“是因为我吗?”
  楚崖淡道:“一半是。”
  一半?那另一半呢?”
  楚崖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开口道:“因为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