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这一去就是半小时，江霖担心他，便关了电视走到紧闭的卫生间门口，敲门问：“沐沐，你还好吗？”
几秒后，里面穿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吃太辣了。”
“那要吃点胃药吗？还是去医院？”
门被打开，脸色苍白的程沐抬头看着江霖，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不用去医院，太麻烦了，我拿点胃药吃就行。”
“好。”江霖扶着他出去客厅，去接水拿药回来的时候，他看见程沐在呆呆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眼神里满是挣扎与恐惧。
江霖明白，方才他的暗示已经起了作用，只是程沐好像还是没有勇气踏出第一步。
他有些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如果程沐不愿意，他也拿肖宴瑾没有办法。
晚上睡觉，一向爱黏着他，每次都要躺在他怀里才能安心入睡的程沐今晚却默默地转过身去，用单薄消瘦的背影面对江霖，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霖心疼他，但也没有办法，若是之前风平雨静，他就是让程沐瞒一辈子也没什么，可如今肖宴瑾一再逼迫，他们要是再不反击，就只能沦为刀俎下的鱼肉了。
睡到半夜，江霖被声音吵醒，程沐做了噩梦，哭喊着到处踢打，好似在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那段黑暗可怕的岁月。
“不要……不要这么对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我不要吃，不要吃这个……呜……我恨你我恨你……”
“妈妈……江霖……救我，救我啊！呜呜呜……”
江霖赶紧把他抱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轻声安慰：“沐沐不怕，我是江霖啊，我在呢，不怕，不怕了啊。”
“呜呜呜，江霖江霖，你怎么才来啊，我好害怕，你怎么才来啊……”程沐哭得嗓子都哑了，迷迷糊糊地攥紧江霖的衣领，眼泪打湿了他的胸口的衣料。
“对不起沐沐，我来晚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江霖亲吻着他的发顶，不停地出声安抚着程沐，心里心疼得要死。
他错了，他就不应该让程沐回忆起当年的事，无论给肖宴瑾下跪也好怎样都罢，他不要什么正义公平了，他只要程沐继续安安静静地活着就好。
……
在江霖的安抚下，程沐又重新睡去，他紧紧地抱住江霖，小声地啜泣着，像个没人要的小孩终于找到了依靠，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江霖后面直接没有睡着，早上到了起床的时间，江霖不得不去公司，他把程沐轻轻放到床上，起身收拾好出门去了。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秒，江霖以为还在沉睡的程沐缓缓睁开眼睛，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
其实昨晚噩梦醒后他就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霖，怎么跟他解释说的那些梦话，所以就假装重新入眠了。
程沐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一个人做了两人份的早餐，只是对面没有坐着江霖，他也只是尝了第一口，就恶心得忍不住冲进厕所大吐特吐。
他吃不进去一点东西，胃部也针刺一样的痛，打车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让他去挂水。
躺在输液的病床上，病房里面还有其他病人，有男朋友陪女朋友来的，有父母陪孩子来的，也有学生陪同学来的，三三两两成群，只有程沐一个人形单影只。
一位老奶奶看他面相和善，就把带来的早餐分他吃，程沐笑着摇头拒绝了，冰冷的心灵却是因此暖和了一点。
等输完液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到中午，程沐打电话给江霖，把自己生病去医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说了，然后跟他道歉，麻烦他午饭去外面解决，他今天可能没力气去做饭了。
听见他生病，江霖也有些着急，忙问：“沐沐，要不你再住院观察一下，我处理完工作就马上来陪你好不好？”
程沐此时站在路边，他看着眼前川流不息，却没有一个人与他相识，耳边传来江霖关切的话语，他咬了咬唇，险些哭出来。
没关系的，他还有江霖啊，就算失去所有，他还有一个他爱着也深爱着他的丈夫啊。
“没事……”程沐忍着哭腔，努力让自己开心一些，“我拿了药，医生也说可以出院了，回去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工作，晚上我等你回家。”
江霖攥了攥拳头，轻舒一口气，也笑道：“嗯，你好好休息，你不是喜欢那个粉玫瑰么，晚上我回来再给你买一捧好不好？”
这次程沐没有责怪他浪费，反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从眼眶滚落。
“嗯嗯，我喜欢玫瑰花。”只要是你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两人一直打着电话，直到程沐打了车回到家，说自己要先休息了，江霖这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江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退，只余下疲惫的倦容，眼睛里布满血丝，黑眼圈看上去也很严重。
秘书有些担心，劝道：“总裁，要不我把稍后的会议推迟，你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再工作吧。”
江霖揉了揉眉心，摇头拒绝：“不用了，把行程都提前吧，晚上我要早点回家。”
秘书点头：“是。”
“对了。”江霖问：“我方才让你联系皇娱的肖行远，怎么样了？”
既然不能从程沐这里下手，那就只能冒险联系肖行远，让他管管肖宴瑾了，按江霖之前对他的印象，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秘书蹙眉，道：“没联系上，他的秘书说他今早就出国去了，现在公司业务由少东家肖宴瑾一手管理，他本人大概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江霖心里骂了一声，压抑着烦躁再问：“去的哪里？联系方式是什么？”
“我问了，他秘书说不知道，但大概率是不肯告知。”
“砰——”江霖猛锤了一拳桌子，表情暴躁。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他就说昨天肖宴瑾怎么这么好说话，还答应给他两天时间考虑，原来是藏着这一手。
秘书哆嗦了一下，问：“总裁，要不我继续去问？”
江霖摇头，咬牙道：“不用了，他既然敢瞒，就没想过会告诉我。”
“去准备开会的资料吧。”江霖继续道：“让我安静一会儿。”
“是。”秘书点头，转身出去了。
江霖调整好心情，走出办公室正准备去开会，没想到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的母亲，林烟槐。
“江霖，我回来了，已经到了市里，和安娜在一起呢，晚上有空见一面吧。”
林烟槐语气淡漠，并不是在问他的意见，只是顺便通知他一下而已。
江霖在秘书们的目光下白了脸，艰难地回复了一句：“好。”
怎么会这么巧？母亲偏偏在这种情况下回来了？
挂了电话，秘书看着江霖呆在原地不动，上前问道：“总裁，会议还是如常进行吗？”
江霖攥了攥拳头，朝会议室方向而去，语气僵硬到冷漠：“一切如常。”
又说林烟槐这边，她放下手机，白皙细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看着里面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姣好的柳叶眉微微蹙起。
“啧，江霖怎么会喜欢这么脏的孩子。”
陪在她身边的安娜闻言悄悄得意地笑了，而后佯装无辜，凑过去娇声说：“就是啊，我刚看见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那个男孩看起来清清秀秀的，没想到私底下居然这么放荡。”
林烟槐把照片丢在桌上，拿起帕子擦了擦手，那些东西真是太脏了。
“照片上的另一个人男人是谁？”
“叫肖宴瑾，是程沐的继哥哥。”嶼。汐。團。隊。
“姓肖？”林烟槐想了想，“和肖行远是什么关系？”
安娜如实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了：“肖宴瑾是肖行远的儿子，肖行远几年前和程沐的母亲杨白结婚，后来杨白跳楼自杀，程沐就离开肖家了，估计就是那段时间和肖宴瑾搞上的吧，也不知道现在断干净了没有，就这么和江霖哥哥在一起了。”
她说是害怕江霖戴绿帽子，可语气却逐渐委屈起来：“他这种男人，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不知道心里都藏着些什么心思呢，自己都有喜欢的人了，还非得来勾引江霖哥哥，江霖哥哥就是太天真了，所以才会信了他的鬼话。”
安娜说完眼睛就红了，看起来一副要哭的模样，楚楚可怜得紧。
林烟槐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既然我回来了，就不可能再容忍这种男人留在江霖身边，安娜莫伤心，江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他知道了真相，还是会选择回到你身边的，你才是伯母最喜欢的孩子。”
“嗯嗯。”安娜欣慰地笑了：“我相信江霖哥哥，也相信伯母您。”
林烟槐摸摸她的头，笑着夸奖：“好孩子。”
过了一会儿，安娜去打电话给她的父母，约着晚上和江家母子一起吃饭。
林烟槐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冷漠。
自作聪明的蠢货，做联姻的棋子倒是最合适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