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垂头看着那些散落在自己眼前的照片，不出所料，上面的主人公就是肖宴瑾和自己。
像是悬在心口的剑终于刺了进去，程沐痛得快昏死过去，却也从惶恐和不安中解脱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鱼死网破的感觉吗？好像也不赖嘛。
与其苟活在黑暗里一辈子，不如痛快地去迎接最灿烂的阳光，在烈日灼灼中死去，倒也快乐。
“怎么，看见自己这幅模样，是什么心情啊？”林烟槐还不肯走，似乎要通过侮辱程沐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
程沐抬头看他，神情淡漠：“我可以问问，这些东西你们是怎么得到的吗？”
林烟槐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冷静，还会问这种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
但照片的来源于安娜和林烟槐说过，想着那好像也能羞辱到程沐，她便大方承认道：“自然是你那位老相好给我们的，他说了，要是我们需要，他还有更劲爆的，可以高价卖给我们。”
“如何，被曾经的爱人背叛的感觉怎么样？都说了让你最好答应我的要求，你偏不肯，现在撕破了脸，你连留在江霖身边的机会都别想有。”
知道了幕后真凶是谁，程沐没有一点意外，甚至还冷冷地勾了勾唇，也不知道是在笑肖宴瑾还是在笑自己。
“哦，原来是他啊。”程沐仰头望着林烟槐，平静道：“谢谢阿姨告诉我。”
看着他依旧淡定的神情，林烟槐反而不淡定了，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看见这些东西，正常人不都应该害怕、屈辱，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可能还会跪下来苦苦求她的不要传播出去，无论什么条件他都能答应吗？
这个程沐，他是没有羞耻心的吗？
林烟槐蹙眉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东西给江霖吗？”
“给吧，全部都给他。”程沐蹲下身去把散落一地的照片捡起来，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
他脸色极差，看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了一样，可被他死死地看着，林烟槐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害怕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儿子软弱可欺的男朋友，而是一个失去所有、能豁出去性命，随时准备和别人玉石俱焚的末路狂徒。
“你、你什么意思？”林烟槐不禁倒退了几步，满是警惕地看着程沐。
“我能有什么意思。”程沐突然笑了，笑容很灿烂，但和他惨白的脸色格格不入，“阿姨你不就是想要我离开江霖嘛，那好，我听你的话，你把这些照片给他，顺便给我带句话。”
“你就跟他说，我后悔了，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是我配不上他，我们好聚好散，给彼此都留点体面吧。”
说完这句话，程沐转身就走，不给林烟槐一点反应的机会。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林烟槐的预料，她一开始是打算拆散他和江霖，但后来看见了儿子的态度，她又转变的想法，打算以不破坏他们的感情为条件让程沐去劝说江霖和于家联姻。
方才拿出那些照片来，也只是打算威胁程沐，好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而已。
可没想到程沐宁愿和江霖分手也不愿意求她，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啧，程沐都走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方才两人争吵就引得许多人瞩目，林烟槐不想再继续丢脸，把照片放进包里，付完钱就走了。
既然程沐不愿意，那他只有寄希望于江霖，希望他对程沐的感情不会太深，看见程沐和别人上床的照片后主动厌弃他，哪怕不答应联姻也成。
这已经是下下策了，如果江霖因为自己逼走程沐而责怪她，硬是要脱离江家，那到时她该怎么应对？
林烟槐攥着手提包，心里烦躁得不行。
又说程沐，他出了餐厅，打车径直回了公寓，然后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拖着行李箱离开，但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皇娱，肖家的公司。
到了前台，面对询问的工作人员，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找肖宴瑾。”
“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前台小姐有些为难：“如果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是不能让先生您上去的。”
程沐面无表情道：“你打电话给他，说我是程沐。”
“这恐怕也不行。”前台小姐看他还拖着行李箱，以为他刚从外面回来，于是便提议道：“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等有空我会给肖总的，如果他同意见您了，到时候您再过来也不迟。”
“不用了。”程沐淡淡道：“既然上不去，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直到见到肖宴瑾为止。”
前台小姐也没有办法，只能目送他走到大厅的休息区，坐在那里一直等着。
张池带自家小宝贝出去玩，刚把他送回家，准备回公司来拿点材料，结果走到大厅前台就被人叫住了。
“张特助！”前台工作人员喊他的名字，一脸着急地招手让他过去。
张池走过去，问：“怎么了？”
员工示意他看休息区，指着一个男人说：“他是来找肖总的，但是没预约，我们不敢让他上去，他在哪儿等了两个小时了。”
张池看着那抹消瘦的背影，又问：“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员工老实道：“他好像说他叫程沐。”
“什么？程沐？！”饶是沉稳惯了的张池，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也忍不住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
员工怯怯道：“怎么了？难不成是什么贵客吗？”
张池转过头来看她，怜悯道：“如果让肖宴瑾知道你让这个人等了两个小时，你的饭碗大概率保不住了。”
“啊？这么严重的吗？”员工慌了，恳求张池，“张特助，我这也是秉公行事，我上有老下有小，没了这份工作会饿死的，你能不能不要告诉肖总啊？”
“我不会告状，就看那位程先生会不会说了，你自求多福吧。”张池摇摇头，转身朝休息区走去。
程沐正愣愣地看着前方，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你好，请问是程沐程先生吗？”
程沐转头看他，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张池看他迷惘的眼神，继续道：“我是肖总的助理，听说你找他，需要我带你上去吗？”
程沐问：“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当时我还在肖行远董事长身边工作，他去见过您两面，我都在现场的，只是我比较大众脸，程先生记不住也很正常。”
程沐想了想，还是没记起他来，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今天是来找肖宴瑾的，谁带他去都一样。
“哦，好吧。”程沐站起来，拉着行李箱，说：“那麻烦你带我去找肖宴瑾吧。”
张池点头，带着程沐在前台姐姐可怜巴巴的目光中进了电梯。
两人各自站在电梯的一边，张池轻咳一声，说：“刚才那位前台小姐拦你也是工作需要，希望程先生你能个谅解。”
程沐懂他的意思，点头道：“明白，我不会告诉肖宴瑾的。”
“那我代她谢谢您。”
“不客气。”
肖宴瑾的办公室在顶楼，上去大概还要一些时间，张池怕场子冷下来程沐会不舒服，于是便主动搭话：“程先生今天来找肖总是有什么事吗？”
“有啊。”程沐居然很快就接了话茬，他转身看着张池，虚弱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我是来杀他的。”
张池准备附和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有些惊讶地望向程沐，强行镇定道：“程先生真会开玩笑。”
程沐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张池的话，之后的几分钟两人都沉默着，气氛异常的诡异。
终于到了顶楼，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程沐拒绝了张池帮自己拿行李的要求，跟着他朝肖宴瑾的办公室走去。
路上遇见的员工纷纷侧目，他们都很好奇，张池带来的这个人是谁？
“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和我们皇娱没有半点关系！”
刚推开门，张池就听见肖宴瑾又在发火，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对肖宴瑾不是没有一点影响的，比如他比之前还要暴躁许多的脾气。
察觉到有人开门，肖宴瑾以为是张池就没有抬头看，依然和对面的那人继续理论，直到张池走了过来，对他说：“少爷，程沐小少爷来了？”
“什么？”肖宴瑾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蹙眉抬头，却一眼就看见了办公桌前和张池站在一起，冷冷地看着他的程沐。
“先挂了，有空再打给你。”肖宴瑾不顾那边气急败坏的叫喊挂了电话，有些手足无措地走到程沐面前。
“沐沐，你怎么来了？”肖宴瑾看着程沐，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
程沐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不是让我回到你身边，许诺会给我一个幸福的未来么，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听到这里，张池也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不是他该知道的了，就识趣地退了出去，但他顾虑着程沐在电梯里说的那句话，所以并没有走远。
肖宴瑾这时候眼里只有程沐，他像是在碰一尊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沐沐，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