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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点半不到,荣则先下了线,从酒店出发,黄予洋又自己单排了一把。
  其他队友都去睡了,训练室只剩下他和沈正初。
  或许是夜深了,黄予洋排队有些久。他练了几分钟枪,觉得眼睛痛,摘下了耳机,往后把椅子放下去,仰躺着,看着头顶灰色的天花板,放空休息。
  正发着呆,黄予洋听见沈正初叫他。
  “洋哥。”沈正初也摘下了耳机,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
  黄予洋有点懒,没坐起来,侧过头问沈正初:“怎么了?”
  “下午打得不好,”沈正初说,“有点自责。”
  黄予洋不太喜欢在这方面宽慰队友,就看着沈正初,没说什么。
  沈正初欲言又止一会儿,又道:“洋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荣哥差得挺远的。”
  黄予洋一愣,想了想,对沈正初说:“没什么可比性。”
  沈正初的神色显得有些愁闷:“唉,压力太大了。”
  “我把手机关机了,”他说,“什么消息都不敢看。明天打不好怎么办。”
  “……别想太多,”黄予洋对他说,“好好打就行,尽量别死。”
  沈正初“嗯”了一声,好像还想说什么,黄予洋手机震了。
  荣则说自己到了,黄予洋便取消了排队,下了楼。
  荣则停在基地的地下车库,黄予洋上了车。
  车熄火了,荣则坐在驾驶座,安静地看着黄予洋。他应该是洗过澡了,身上有很干净的味道,穿着和以前一样的黑T恤,看上去只比黄予洋年长一点点,但好像有点累。
  黄予洋靠过去,在昏暗里观察荣则的脸,问他:“你这么晚睡没事吗,明天几点起来?”
  “八点。”荣则低声说。
  黄予洋咋舌:“这么早。”
  “那你该去睡了。”黄予洋说。
  荣则闻言,皱了一下眉头,说:“还不想睡。”
  有些莫名其妙的,黄予洋觉得自己脸热起来,忍不住地靠过去,摸了摸荣则的手臂。
  荣则看着黄予洋的眼睛,侧过脸,吻住黄予洋的嘴。
  他的唇有少许冰冷,撬开黄予洋的牙关,鼻梁顶住了黄予洋的脸。黄予洋大脑发昏地和他吻了片刻,觉得浑身哪里都热,听到荣则含着自己的嘴唇,说:“黄予洋。”
  “我明天去看你比赛。”他说。
  黄予洋稍离开他一些,混乱地看着他,问他:“你能来么?”
  “应该能。”荣则低着头,用拇指按压黄予洋的下唇,又很轻地吻了吻他,
  黄予洋忽然发现荣则好像理过发了,头发短了一些,发型变了,便抬手摸了摸荣则的头顶。
  “荣馨让造型师帮我剪的,说原来的太随便了。”荣则察觉到黄予洋的动作,解释。
  基地为了照顾选手,会定期找理发师上门服务,不过上门的发型师修出来的头发比较随便,像印乐和樊雨泽那样注意自己形象的人,会出门去理,夏安福、黄予洋和荣则则在基地理。
  黄予洋“哦”了一声,说:“挺好看的。”
  荣则便又靠过来一些,抱住了他。
  荣则确实是过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了,黄予洋这天第好几次这么想。
  好像变成一个被禁锢在公司报表和西装里的人,过得很不快乐,黄予洋就也跟着变得迷茫、不知所措,也变得一团糟。
  沈正初拿自己和荣则比其实很不公平。黄予洋抱着荣则的背,在黑暗里想。
  沈正初强度忽上忽下,临时上场,顶着无数人的目光,重重压力,可是他才十七岁,替换的是FAZRONG的位置,他很幸运,有比赛可打。
  而荣则在IPFL全勤三年半,从睁眼到闭眼不断练习,是联盟最好的辅助选手,没有任何人能与他相比,在赛场的表现永远没有一点瑕疵,离拿到奖杯却总是差一点点,最后在和冠军最近的时刻,被迫去了并不想去的地方。
  在酒店房间里装了一台电脑,才能在下班以后和黄予洋开着小号双排一个钟头。
  “荣则。”黄予洋叫他。
  荣则没有说话,过了几秒钟,黄予洋发现荣则睡着了。荣则的头贴在黄予洋肩膀上,黄予洋怕吵醒他,维持着姿势,过了一会儿,他肩膀变得很酸,微微动了一下,荣则又醒了。
  他抬起脸,睁开眼睛,吻了吻黄予洋的嘴角,顿了顿,问黄予洋:“我是不是睡着了。”
  “嗯,”黄予洋说,“没多久。”
  “感觉你很缺觉,”黄予洋又说,“最近都没怎么睡。”
  荣则说“还好”。
  这时候,他们看见沈正初从门里走出来,背着包打着哈欠往宿舍那头走。荣则的车窗看不见里面,他也没往车这边看。
  “他挺努力的。”荣则说。
  “你看晚上训练赛了吗,”黄予洋问荣则,“和ES的。”
  “看了。”他说,不过没作评价,默默看着沈正初走远的方向。
  “哎,”黄予洋抓住荣则的手,努力想活跃气氛,对荣则说,“明天必须现场来看FA爆杀DAG。”
  荣则看向他,眼里好像有些笑意,也好像并没有,对黄予洋说“行”。
  车里静了一会儿,荣则忽然说:“好像是第一次缺勤。”
  “有点不习惯。”他又说。
  荣则的表情几乎有些茫然,黄予洋一怔,心口泛出苦楚,看着荣则的眼睛,太阳穴酸胀着,脑袋里空空荡荡,什么句子好像也都组不起来。
  荣则和他对视一会儿,突然笑了笑,说:“为什么跟要哭了一样。”然后碰了碰黄予洋的脸颊,说:“不要紧。”
  “我没什么,”他说,“本来第四个赛季结束也打算退役了,提早了几个月而已。”
  “荣馨一个人在公司不太容易,”荣则用很平静的,缺乏起伏的,像很认命的,已经说服过无数次自己的语气告诉黄予洋,“我应该去帮她。”
  黄予洋没有回应他的说法。
  距离比赛只剩下十六个小时的凌晨,黄予洋和荣则在车里偷偷摸摸地接吻。
  黄予洋头昏脑胀,一面感到现实像一道坚固的石墙,横在眼前,难以捣毁,一面无力地做了不切实际的美梦,想荣则穿回队服,回到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