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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地窖


  洛予初那件事很快就查清楚了,是一个曾经被她门下的弟子所做,因为这件事,她的事情也被挖出。
  “我是受迫于洛长老才拜她为师的,她还有一个专门做此类事的地窖,我……我想将此事公布天下。”
  所以他才选在比武大会给洛予初下药,修改她门前的阵法,引她闯入仙剑门的地界,然后察觉到灵力波动后传信给宫岭岚,找了个理由让他去撞破这件事。
  那弟子大概也是个蠢的,完全只顾着自己说话,没注意上面那人的表情。
  宫习渊听着底下那名弟子的陈述,拧着眉头沉思,捏着烤瓷茶杯的手指有些泛白。
  “好了,我知道了。”
  弟子原本跪在地上,听到他这不咸不淡的一句,愣怔地抬起头,撞上那对冰冷的眼眸,忽然失了声。
  猛地,一股强烈的威压施加在他身上,近乎要把他的骨头碾断,五脏六腑都搅烂,他匍匐在地上,不断呕血,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一滩粘稠的血液。
  “掌……门……”
  座上人完全不睬他,只管加大是施加在他身上的威压,血液染红了衣襟,几乎能听到身上的骨头分寸断裂的声音,咔咔作响,一声接着一声,催命似的。
  最后,他缩在地上,七窍流血,烂泥似的身体不断抽搐,眼白翻出,口中不断地涌着鲜血,顺着下巴流下,淌过脖颈,或直接落到地上。
  宫习渊却还不放心,他提着剑,踩着一声声细碎的呻吟,来到弟子前面,缓缓抬剑。
  “铮——”
  一把飞镖打偏了他指向弟子的剑。
  “您在做什么?”
  宫岭岚站在门前,看了眼弟子之后迅速别过脸,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残留着一线意识的弟子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求救似的哀嚎了一声:“师兄!”
  他喊完这一声后,猛的咳出一口血沫,彻底昏死过去。
  宫岭岚与宫习渊对视。
  许久,宫习渊才开口:“你何时来的?”
  “在父亲想要杀了他的时候。”
  宫习渊看着这个唯一的儿子,面容俊秀,身姿挺拔,却总让人觉得阴沉,他道:“我记得这名弟子是你的师弟。”
  宫岭岚道:“是师尊前几年新收的。”
  宫习渊点头,目光转移到那名弟子身上,声音很淡,语调很轻,“你师尊也经常说这孩子的好,她终究是看错人了。”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宫岭岚攥紧了拳头,很久才松开,宫习渊一直盯着那名弟子,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留他这条命。
  “岚儿,你知道吗?”宫习渊突然问。
  他想,若这名弟子知道洛予初的事,那他的儿子,也就是这名弟子的师兄,可能也会知道。
  这事一旦被传出,洛予初在民间的名声便就毁了,他要保洛予初。
  宫岭岚歪着头,像是有些疑惑,“知道什么?”
  “没什么,比武大会还在进行,你多去看看吧。”
  “那师弟呢?”宫岭岚瞄了眼地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弟子。
  “此事我自有定夺。”
  宫岭岚垂眸,向他的好父亲告辞。
  临走前,他再度看了眼那名弟子,已是满脸血污,血腥味刺鼻。
  啧,废物。
  他走出宫岭岚的居所,盯着前方那个手指漆木扇的男人,顿住,“孤长老。”
  孤白夜笑着应了声,将人唤过来,俯身在他耳边道:“不知利用自己师弟的滋味如何呢,小少主。”
  说吧,他就猛地抓住宫岭岚的手腕,扇柄轻敲他的指尖。
  “哎呀,傀儡丝还没处理干净呢,这让掌门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孤白夜轻轻擦着他的指甲,像是悲叹又像是怜悯,“掌门若是知道他儿子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事……”
  “父亲知道了会把我杀了的。”
  宫岭岚甩开他的手,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恐惧,反而他很确定,孤白夜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孤白夜和宫习渊从来没有看对眼过。
  而这会儿,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弟子,和宫习渊看向自己时眼神中的怀疑。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方面宫习渊能对亲生儿子露出那种眼神,一方面又对非亲非故的洛予初时刻护着。
  甚至在幼年时,宫习渊为了留住洛予初,将亲生儿子塞给她做徒弟。
  心里有些猜测,但不敢去深想。
  孤白夜不恼,合上漆木扇,在他肩头一敲,“谁让你非要去动洛长老呢,唉,她和你爹的关系可不一般呢。”
  他说着就悠哉悠哉地往前走,故意留了个悬念的尾巴给宫岭岚,让他不得不跟上来。
  “你知道些什么?”
  “乖,跟我来。”
  孤白夜带着他来到一处凉亭,甩开漆木扇抵在唇边,又抬手布下一道结界,捯饬着凉亭中心的红泥火炉,挽袖煮茶。
  “来,我们慢慢说。”
  火炉嗤嗤作响,混着苦涩的茶味儿随着水的沸腾慢慢发散,孤白夜坐在凳上,用那把漆木扇煽着里面的火。
  宫岭岚靠着亭柱,看着外面明艳艳的日头。
  “缺了点什么……”孤白夜喃喃自语,忽然,他打了个响指,原本透明的结界罩忽然显现雨中竹林,微风轻拂,雨滴点点,伴着风雨缠绵。
  “这样才有韵味。”他说。
  宫岭岚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满:“我跟你来这可不是为了什么韵味。”
  “少主别急,我也知道那些日子不好受,不过洛长老好歹也是个民间男人都肖想的美人呢。”
  宫习渊的眼眸忽地睁大,近乎惊恐地盯着孤白夜,“你……”
  他说到一半又忽然反应过来,甩袖瞧着那幻化出来的雨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可能有人知道!
  孤白夜挑眉看着他,摇头轻笑,不打算与他在这个问题上争执,而是专心致志的煮茶。
  瓷器轻碰,混杂的炭火燃烧的声音,伴随着外面幻化出来的雨滴声,悠闲又干净,凝滞的气氛好像舒缓起来,带着平和的杂音。
  然而,这样平缓的气氛却莫名的让人压抑。
  许久,孤白夜将烤瓷茶具摆好,慢悠悠的斟茶,优雅纯熟,像做过无数次,“前几天与叶仙师见过,是个很好的师尊呢。”
  宫岭岚撇了他一眼,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皱了皱眉。
  “少主也希望自己的师尊像叶仙师那样吧。”
  一杯七分满的茶漂浮在宫岭岚面前,茶水泛红,让他想到伏在血泊中的那名弟子,有点犯恶心。
  他没有接,那只茶杯便摔在地上,摔成几瓣。
  “看来这茶不合少主心意,不如我再煮一壶?”
  “不用,我来这可不是喝茶的。”
  “也是,少主是来请我解惑的。”
  孤白夜抿了一口茶水,折扇敲着膝盖,气定神闲的开口:“洛长老是你父亲的相好。”
  宫岭岚没太大反应,大概是对这件事已经有了猜想,而如今只是从他人口中得到证实。
  “诶?这么淡定啊,那我再告诉少主一件事,你父亲是入赘苍松派的,而你的母亲,由于多次想对洛长老下毒手,被你父亲杀了。”
  宫岭岚猛地看过去,怀疑他这话的真假,那人脸上依旧挂着风轻云淡的笑,薄唇轻启,吐出来的却是这么震撼人心的话。
  在他五岁时,母亲外出,再也没有回来,而他也应着宫习渊的要求,拜洛予初为师。
  那天,也是恨意滋生的。
  “我就知道这么些了,少主您要是想信的话就信,若是不信,那就自己去查吧,不过十几年前的事也没多少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也被你爹解决了……”
  “那你怎么还活着?”
  “我?”孤白夜眯了眯眼,道:“因为洛长老舍不得让我死。”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越发阴沉,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柔的声音被周围幻化出来的雨声盖住,“我也是从她的地窖里走出来的啊……”
  翌日,宫岭岚给了仙剑门一个交代。
  “陆淳元违反门规私自改动门派阵法,迫害本门长老,扰乱比武大会秩序,逐出门派……”
  他将洛予初摘了个干净,所有的过错推到那名弟子身上,但萧逸春想要知道那名弟子的去处时,宫岭岚却潦草盖过,只问:“萧门主对这样的处置可还满意?”
  萧逸春微笑着点头,不再多说一句话。
  几天后,墨允这个开了挂的重生主角不出意外的拿下桂冠,他严肃地听完几位前辈对他的褒奖后就蹭到长老席旁边,扯住叶无尘的衣袖。
  “师尊,我赢了!”
  叶无尘点点头:“嗯。”
  意料之中的事,完全不觉得惊喜。
  墨允抬头望着他。
  叶无尘无奈地夸他:“真棒。”
  “好敷衍啊师尊。”
  叶无尘看了他一眼,忽然往他嘴里塞了个东西,“那奖你颗丹药。”
  众所周知,补元丹是甜的。
  墨允无语的含着那枚丹药,自言自语,“就算给颗糖也行啊。”
  “糖吗……”叶无尘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墨允待在原地,自己从太师椅上起身,往一个方向走过去。
  没一会儿,叶无尘就抓住他的手,让他摊开手掌,往上面放了一捧乳糖。
  墨允在心里计算时间,排除了叶无尘亲自去一趟集市的可能,有点好奇:“师尊哪来的糖?”
  “琅长老那拿的。”
  “琅长老?”墨允脑海中立刻浮现琅栾那张冷峻的脸,不可思议,“他会吃糖吗?”
  “是啊,琅长老很喜欢吃糖,每天都会在身上带一点,刚去问他要的时候还挺凶的,不许我把这事儿告诉别人。”
  叶无尘好笑地往琅栾那看了眼,在得到一个凶狠的眼神后,差点没笑出声来。
  良久,他又觉得莫名其妙,原主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谢谢师尊。”墨允吞下补元丹,开始往嘴里塞糖。
  “不用,你喜欢就好。”
  叶无尘带着他找了个阵法,准备把自己的传送回去,但身后却有个声音叫住了他。
  他回头,“宫少主啊。”
  墨允也转身,冲那人笑了笑,然后继续塞糖。
  他身旁的叶无尘瞧到了这边的动静,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皱眉提醒:“别一次吃这么多,待会儿把牙粘掉了。”
  “我怕它化了。”墨允抬头望了望天上明艳的太阳,“还有,这糖不粘的,不信师尊试试。”
  墨允说完就往他手里塞了一枚,叶无尘笑了笑,看向那边的宫岭岚:“找我有什么事吗?”
  宫岭岚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他的问话后才猛然抬头,嘴角上扬,两湾浅浅的梨窝夺目,看起来乖巧可爱。
  “兵灵秘境一别,没想到还能见到叶仙师,便忍不住叫了一声。”
  叶无尘轻笑:“这怎么会想不到呢,我既收了徒,自然会来比武大会的。”
  “哈哈,也是……”宫岭岚挠挠头,视线落在他的白纱上,笑意更深:“不过仙师为什么要带斗笠啊?”
  “这……”
  “师尊怕晒。”墨允含着一嘴的乳糖,说的有些含糊不清。
  叶无尘点头。
  “啊,是挺晒的。”宫岭岚抬了抬头,笑着开口,然后垂下眸子,道:“那我就不打扰仙师了。”
  叶无尘望着他,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宫岭岚顿了顿,并不打算隐瞒。
  “这都被仙师看出来了。”
  “是因为比武的事吗?”叶无尘看了眼旁边努力咀嚼乳糖的墨允,觉得自己腮帮子有点酸。
  他在祈祷,宫岭岚千万不要因此事和墨允结仇,要不然未来女主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不,只是一点私事。”
  “会好的。”叶无尘将墨允给他的那枚乳糖递出去,“吃糖吗?”
  墨允猛地扭头,咀嚼的动作也停住,死死盯着叶无尘伸出去的手,目光如炬。
  宫岭岚呆愣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接过那枚糖,放进嘴里,咬开外面包裹的一层玉米纸,奶香四溢。
  “谢谢仙师,很好吃。”
  “喜欢就好。”
  墨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悲催的发现牙齿被粘住了,他连忙扯住叶无尘的衣袖,用眼神求助。
  叶无尘有点无语,“你是猪吗。”
  宫岭岚看着他们的互动,心里莫名发苦——叶仙师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当初拜他为师的话就好了。
  各自回了屋子,叶无尘看墨允急得快要飙泪了,无语又无奈地揉着他的脸,“我让你不要吃太多吧。”
  “唔唔……”
  叶无尘失笑,这孩子一次吃了十几颗,把自己的嘴都塞满了,这会儿被糖粘住,连嘴巴都张不开。
  好不容易让他张开嘴,又看他在那费力的嚼,叶无尘道:“还是吐了吧。”
  墨允摇头。
  叶无尘只好让他自己和嘴里的糖较劲。
  许久,墨允揉揉自己的脸,欲哭无泪,想要去找叶无尘诉苦,然而刚走到软榻前,叶无尘就连忙起身,夺门而出。
  竟是连个招呼也不打。
  墨允懵了片刻,直接跟上。
  应该是出事了。
  怀安台上围了大片弟子,乌压压一片,伴随着小声的交谈,整个场面看起来乱糟糟的。
  带着白底金纹面具的男子站在中心,衣冠华贵,描金绘龙纹,白色衣摆拖地,玉色腰束上挂着串珠流苏玉佩,优雅华丽。
  他修长的手指拖着下巴,面具下一双紫眸扫视着周围的一圈人,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