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和腿流下来。
结界内,沈桥不停地拍打着结界,延卿只见他的嘴开开合合,然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猛然转过头去,却见从罡风口的边界处,场景一片片破碎。
泛出如石子落入水中所溅起的涟漪,最后迅速消散,归为虚无。
眼前只余下一片空洞的黑暗。
世界即将崩塌。
延卿想起在理论课第一课时,白云道的长老所讲:
“世界都有法则,若是法则破裂,那么世界将重新洗牌,皆归混沌。”
他那时想,归于虚无岂不是更好?
毕竟这世界恶心至极。
然而现在,他看着片片碎裂的空间。
心中涌上惊恐。
世界归于混沌,那么一切便没了。
白云道……梧桐小筑……还有,他的师尊……
延卿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剑,这是镜羽为了他们这次进虚无秘境所给他的。
魔物没了阻拦,在他身上肆意撕咬。
然而延卿却没有去管。
他的手掌缓缓抬起,轻落于身前。
慢慢地,有着极为纯粹的无色流体出现于他的手下。
结界内,沈桥看明白了延卿要做什么,他瞪大了眼,拼命地去攻击结界。
“师弟不要!”
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哀求。
然而延卿听不见了,他们的世界都是一片寂静。
延卿手上动作不断,望了望拼了命一样攻击着结界的延卿,缓缓开口:
“师尊呢。”
但他知道沈桥也如他一般,听不见。
于是直视着沈桥,皱了皱眉:“沈桥你真讨厌。”
手下的无色流体越来越多,延卿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最后想,师尊要是敢忘了他,那他一定不能再放过她了。
只是,他连来生都不能拥有了。
徒弟是朵黑莲花45
五年后。
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
虚无山上的野花开得正艳。
山顶上有着几间极为简单的木房子,静静地伫立。
屋内,躺在床上的少年睫毛颤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了眼。
窗外的阳光很是明媚,延卿带着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醒了?”
房门被突然推开,延卿睁大了眼睛去看来人。
“师尊……”
在他决定献祭灵魂的那一刻,他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醒过来。
也没有奢望,还能再见到镜羽。
然而现在,他的心脏的确仍然在充满活力地跳动着,他的眼里所看到的也的确是他日夜惦念着的人。
延卿眼眶酸涩,桃花眼眼角泛红,他唇边扬起一份笑来,微微抬着头。
镜羽目光柔和。
面前的少年与五年前似乎有了些较大的差别。
他身形与之前相比拔高了很多,眉眼也已经长开,精致极了,一笑宛若山花烂漫盛开。
五年的时光,在修仙界来说,并不算久。
仿佛只是在弹指间,五年便如白驹过隙般地流逝。
但镜羽却是在虚无山待了五年之久。
五年前那场浩劫中,留在结界中的那群人最后遇到了铺天盖地来的魔物。
他们吓坏了,不少人想也没多想,直接转身跑出了结界。
而另外只余下着极少一部分人,记着镜羽留下的话,尽管是害怕得很,但想着,魔物来得如此之快,他们就算是跑,也不一定能跑得赢,还不如赌一把。
于是他们听话乖乖地待在了结界里。
最后,谁也不知道那些跑出去的人最后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只知他们再也未走出虚无秘境。
镜羽变成了修仙界众人口中的大英雄,各个宗门都派人不停地去白云道要去感谢她。
镜羽被烦得不行,没几天便带着灵魂受损的延卿直接下了山。
随后而来的宗门代表人全都给扑了个空。
而那次各个地方时空粉碎的景象,给不少人都留下了阴影。
尤其是离奇出现的宛如人间炼狱的虚无秘境,现在修仙者都害怕靠近虚无山了。
镜羽却毫不在意,反而就因为别人难以靠近,于是便特意跑到这住了下来。
好在她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所以就算是只有一人,她也依旧每天过得自在。
呦呦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不知该说什么了。
镜羽其实早就可以离开的,当时她进入罡风口,彻底找到了墨家的灭家的原因和苏荔的金手指的真相。
主支线任务都已完成,延卿最后想要做出的献祭自己的灵魂来阻止世界重归鸿蒙足以证明他再无半点黑化。
好像一切都很好的进行着,但镜羽看着延卿紧闭双眸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她没立即离开,反而是在带着延卿在虚无山常住了下来。
反倒是事情背后的真相当真可以说是造化弄人。
墨府本就修建在河清山上,也就是封印魔教的通道。
原主的姐姐便是在河清山上偶然遇到了不知因何缘故从封印内掉落的一个魔教男子。
很狗血的,两人就那么看对了眼。
然而魔教的教徒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很难在很多时候保持清醒。
墨府的惨案也便由此而来。
而苏荔的金手指,便是原主姐姐最后残留在世上的残魂。
她没了生前的记忆,但却被死前的魔气所沾染,一心向魔。
说起来,都是一段孽缘。
徒弟是朵黑莲花 完
呦呦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镜羽了。
镜羽最后花了自己的本源之力保住了延卿的灵魂。
延卿被救回一命,陷入昏迷,而她也极度虚弱了一段时间。
呦呦叹了一口气,那位大人……
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延卿在本质上便是之前的顾禾和容奉,他们的灵魂便是同一人。
这个世界,延卿献祭灵魂,及时后面被镜羽阻止了,但亏损却还是存在的。
呦呦缩了缩脖子,没敢和镜羽说。
镜羽好似不知道,她也没有问延卿,也没有去提起之前的事。
她只是安静地将视线落在少年脸上。
“师尊,过去多久了?”
延卿轻声问。
“五年。”
“师尊一直在等我吗?”
延卿忍不住问。
“嗯。”镜羽看着少年的眸子,“一直在等你。”
“师尊。”
“嗯。”
“我们这是在哪里?”
“虚无山。”
“就我们两个人吗?”
“对。”
两人一问一答,时光也泛着温柔。
……
延卿醒过来没几天,便没了半分虚弱了。
在得知镜羽为了救他失去了毕生修为时,延卿难过得不行。
但心里却泛着丝丝的甜意。
他眉眼弯弯,十分乖巧地问镜羽:
“师尊,你觉得我怎么样?”
彼时,镜羽躺在躺椅上漫无目的地看着树上的花。
她身体轻轻动了一下,闭了闭眼:
“蠢。”
“什么?”
延卿顿时委屈了。
他小心翼翼扯上镜羽的衣袖,眼睛眨了眨,
“师尊,我好难受。”
他一边观察着镜羽的神色,又见镜羽没有半分反抗,于是手一步步往上移,最后拉上了镜羽的手。
镜羽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延卿唇边扬起一丝浅笑。
他知道,镜羽是在说他最后献祭那回事。
他的师尊很好,对他也很好。
“师尊,你之前说,这里就我们两人了?”
“嗯。”
延卿桃花眼微微眯了下,眼睛如黑曜石一般,盯着镜羽的眼睛,
“为什么师兄不来?”
“他会是白云道下一任掌门。”
镜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