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业琛还停留在沈敬恒说的上一段话里。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把星灵人安危放在第一位沈敬恒居然也曾经有过讨厌世界的模样。
“……为什么。”裴业琛困惑了，“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糟糕，你还想去保护？”
沈敬恒轻轻笑了笑。这一笑像一缕春风，轻轻拂过裴业琛心口。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好像也知道了沈敬恒的答案。
“因为还有很多人都在为了自己珍惜的人而努力。”沈敬恒给出了他的答案，“楚喻想守护大家心里的爱，我想守护他想守护的爱，仅此而已。”
沈敬恒看着他的眼睛，反问道：“觉得可笑吗？”
裴业琛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裴业琛。”沈敬恒喊了他的名字，他心脏砰砰直跳。
“……嗯？”
“你有更适合你的人，我有楚喻就已经足够了。这是我身为被表白者对你的礼貌拒绝。”
“嗯……我知道了。”裴业琛垂下头，“我今天选择讲出这些，也不是想打扰你们，我只是……想跟我自己做个了断。”
从这一刻开始，他会强迫自己不再追随沈敬恒的身影，他会把自己的人生目标放在自己身上，不再为了追随沈敬恒而活。
“你和宋钧越的匹配度是98.79%。”沈敬恒提醒道，随后拍了拍裴业琛的肩，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提到这个名字，裴业琛猛地一怵。
“他……”
“他很担心你，一直在研究室看你身体的检查记录，生怕军事审判庭对你做出什么处分决定。”
“他……！”
裴业琛想把真相说出来，可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甚至没有办法做出对应的口型。
沈敬恒意识到问题，问道：“他怎么了？不，你怎么了？”
接着，裴业琛几乎完全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说出一句：“我喜欢他。”
他脸唰地红了，连忙捂上自己的嘴，矢口否认：“不是，我没有，刚才不是我说的！”
沈敬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心理疏导工作或许你和宋钧越聊聊看会更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希望你能尽快恢复，和我一起战斗。”
裴业琛一怔：“是，长官。”
他看着沈敬恒的背影慢慢离开这个房间，右手抚上自己左胸口，感受到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
……总说这种话也太过分了，根本不给自己讨厌他的机会。
但现在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嘴怎么了？
他就像是被下了什么言灵束缚咒似的，不能讲关于什么东西的内容，越是强烈想讲出真相，就越是会说出他喜欢宋钧越这样的鬼话。
裴业琛二话不说立马打开光幕，点开了和楚喻的消息框，在输入框内打字：“宋钧越是脑虫。”
他确认无误之后按下了发送键，然而等信息发送之后，呈现在消息记录里的，却变成了“我爱宋钧越”。
裴业琛飞快撤回。
随即楚喻发来了一个：“？”
裴业琛掩饰性地回复道：“发错消息了。”
“祝99。^_^”楚喻回得很快。
“……”
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业琛气急败坏地打开会议室的门，顶着低气压一路杀到宋钧越的实验室。
宋钧越的实验室对裴业琛从来都是开放的，他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就这么直直走到宋钧越面前。
“你……”裴业琛指着他的鼻子，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骂人的话，“你卑鄙！”
宋钧越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眼神慵懒而放肆地打量着裴业琛，金丝边眼镜更是给他多添了一丝败类气质。
“你在生气？”
裴业琛冷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你摆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宋钧越从椅子上站起身，“你要是现在对他们说我是脑虫，他们会把你当做引发猜疑链的搞事人之首的。”
“你……！”裴业琛咬牙切齿，偏偏又不得不承认宋钧越说得很正确。
他都快忘了，军部各方都已经知道有透明脑虫混迹在军方高层，现在没有戳破只是因为有严令禁止有人谈论这件事引发内部猜疑斗争。
仔细想想，他知道什么所谓的透明脑虫寄生在军方高层的消息也是从这家伙嘴里传出来的！
原来他从那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你利用我。”裴业琛也不知道怎么的，在宋钧越面前好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
宋钧越凑近裴业琛，裴业琛则拼命往后退，直到他后背抵上了墙，他才退无可退，狠狠瞪着宋钧越的眼睛：“你干什么！”
面前的人俯下身，在他耳边轻笑道：“你才刚醒来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见到我，我想我应该没有会错你的意？”
裴业琛躲开让耳朵发痒的始作俑者，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可一靠近宋钧越，他就闻到了宋钧越身上吸引他的味道。
丝丝密密，从细胞的缝隙间钻进他的身体。
“我不会让你如意的。”裴业琛冷声说道，“就算你再控制我的精神，让我堕落，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你打这么完美的算盘！！”
宋钧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
“你真是甜得犯规。”
“有什么好笑的！”裴业琛气急败坏地推开宋钧越，从空间储物器中掏出电浆炸弹：“大不了我跟你同归于尽！这么近的距离，你总归用的还是星灵人的身体，我不信不能把你炸成碎片！”
宋钧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奋：“是吗？我很期待呢，你的肉身死了，我可以完全接纳你的精神力，把你变成我的一部分。”
正说着，宋钧越的精神力都兴奋到快要溢出了，金色的精神力化为一根根触手，在他身后兴奋地生长着。
裴业琛看到那些触手就觉得耻辱。
不仅如此，宋钧越的精神力对他有很强的吸引力，是他本能完全无法克制的。
他根本没办法摆脱宋钧越的掌控。
可气的是，只有他知道宋钧越是脑虫，他还不能讲出去，一旦讲出去，他就是会被最先处理掉的那个人，更何况宋钧越在军事科技研究所的有着非同一般的权利，他手下出过太多太多对星灵人有好处的项目研究，如果他出了问题，那星灵人的所有研究真的就变成了笑话。
这么多年来的积累，这么多的技术进步，竟然全靠虫族的推动。
除此之外，宋钧越那边还掌控着所有士兵们的精神健康状态评测，就算裴业琛真的找到方法讲出了宋钧越是脑虫这句话，他也没有办法证明宋钧越是脑虫，反而还很可能被宋钧越以一句精神失常将他送上审判庭。
可恶，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吗？
就真的只能任由脑虫在这里掌控一切吗？
精神力这么变态就算了，智商还这么高也太变态了吧？这到底是个什么鬼物种啊！！
“没想到你对我坦诚之后会变得这么可爱。”宋钧越读到了裴业琛的思想，伸出手捏了捏裴业琛的耳垂，“早知道应该早点的……不过去宇宙中跟你见面还是更浪漫一点，你觉得呢？”
“真不好意思，我真是一点也不觉得！”裴业琛恼羞成怒，躲开宋钧越的手。
宋钧越并没有因此不高兴，反而饶有兴致地讲道：“你知道你快乐到忘我的时候都喊了些什么吗？”
裴业琛脸瞬间就红了。
“闭嘴！”
宋钧越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更喜欢耶里。因为耶里长得好看，是吗？”
“什么……耶里是你见过最好看的人，你当时脑子里是这么想的。”
“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你觉得耶里是你的神。”
宋钧越一字一句全都像是要把裴业琛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裴业琛不想听，羞耻到脚趾抓地。
“别说了！！！”
宋钧越越看他越可爱，最后忍不住笑了：“好了，不逗你了。”
裴业琛气鼓鼓地看着他，模样有些委屈，在宋钧越眼里，就好像是在撒娇。
宋钧越很清楚这是什么，裴业琛也很清楚。
这是Omega对Alpha天然的服从和依赖，是任何理智都控制不住的本能。
在自己的Alpha面前，他会变得娇气，会变得脆弱，会变得敏感。
他想不通。
“你到底是脑虫还是星灵人？为什么你会有Alpha的血脉，还有正常的信息素？还是说，你的本体是耶里，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名为宋钧越的空壳？”
宋钧越看着裴业琛的眼睛：“我是宋钧越，也是耶里。至于我到底是什么……无关紧要。”
“怎么会无关紧要……！你杀了我那么多部下！！！”裴业琛目眦欲裂，可对眼前的人就是没办法产生恨的情绪。
宋钧越咧开嘴笑了笑：“你把我想得也太坏了，他们还活着。”
裴业琛一愣：“他们在哪？”
宋钧越指了指自己身边的触手：“在这，对他们来说，这应该叫永生吧。”
“……”
裴业琛心脏狠狠被锤进了一颗钉子。
“你……你把他们全都……变成了你的食物，居然还说什么永生？”
宋钧越倒是很能理解裴业琛此刻的感受，因为星灵人总是会因为同伴们肉体的死亡而感到痛苦。
“愤怒吗？”宋钧越笑着问道。
裴业琛何止是愤怒。更是有一种自我厌弃。他七百多艘战舰上的士兵的生命全都没了，而他身为他们的将军，却因为该死的本能在对脑虫俯首称臣。
他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成为脑虫的傀儡，最恶心的是，他对脑虫那来自灵魂深处的依赖。
裴业琛紧紧捏起了拳头，骨节发白。
他要为他的战士们复仇。
他一定要找机会杀了宋钧越！！！
【作者有话说：相爱相杀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