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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楚珩抬头看他,眸中讶然:“陆公子已经知道了……”
  陆折玉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云璟没有带你回荥城,不也是这个原因。”
  再次提到时云璟,陆折玉心里怅然一叹。时云璟自知日后他与陆折玉难以再见面,所以不忍让楚珩和颜凌均同受这样的苦楚,这才将他留在了陈国。
  陆折玉叹口气,无奈轻笑:“你这位主子,平日里看上去不拘小节,实则还是心细得很。”
  他转身看着楚珩,问道:“如何,你愿不愿意去颜府当差?总之,我是不会带你去前线的。”
  楚珩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属下谢公子恩典。”
  陆折玉敛目看了他一眼,说道:“起来罢。”
  楚珩站起身来,陆折玉侧过身去,负手而立:“我这位同僚,自幼身子就不好,你日后在他身边,多照顾着些。”他顿了顿,片刻后又道,“他还十分要强,身边也不喜欢旁人伺候。你去了,他也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
  “……属下遵命。”
  五月初一。定远军大营。
  今日的风还是大了些,吹得旌旗猎猎作响。郊外的沙向来多,被风一吹,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出征在即,两万将士已经集结完毕。陆折玉身着玄色轻甲,立在将士们面前,扬声道。
  “北狄犯我陈朝边境,不守公法,专行诡计,衅开自彼,势难再予姑容。如今,我军集结在此,出征槊州,歼除祸乱,整饬戎行,还边境太平。诸位将士可愿随我一战?”
  众将单膝跪地,山呼海啸:
  “唯陆将军马首是瞻!”
  陆折玉微一抬手,众将士起身。他抬头看了眼日头,已时近正午,到了出发的点了。
  封扬走上前来,拱手一礼:“将军,该走了。”
  陆折玉:“出发。”
  号角声刚要响起,恰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战马嘶鸣。陆折玉望了过去,高头大马上跨坐一人,策马进了辕门。
  陆折玉抬眸看了一眼辕门处,待看清来者何人,心下微动。
  众将士再次一齐单膝跪地,高声道:“参见陆帅。”
  封扬会心一笑:“我就说嘛,今日公子出征在即,侯爷岂会不来相送。”
  陆迟下了马,陆折玉走了过来,躬身抱拳一礼:“爹。”
  陆迟只穿了一身常服,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淡:“蛮人狡猾,用兵阴险狡诈,你与他们交战之时,凡事多加思虑。”
  风沙吹在陆折玉的脸庞,吹乱了他的鬓发,他敛目轻声道:“折玉记下了。”
  陆迟:“你第一次独自带兵,遇事多与封扬商议,不可妄自做决断。”
  陆折玉:“是。”
  封扬上前来,笑了笑:“侯爷尽管放心,有末将在,侯爷不必担忧公子安危。”
  “老夫何时担忧他安危了?”陆迟淡淡看了他一眼,“老夫只关心他能否平乱,还槊州安宁。”
  封扬心里直想发笑,嘴上又不得不顺着主子:“是,侯爷说的都对。”
  陆折玉垂眸,轻声道:“爹尽管放心,不出三月,折玉定能退敌。”
  陆迟别开视线,望向天际:“不可逞强,攻心为上。”
  陆折玉:“是。”
  封扬闷声道:“侯爷,公子可是领了圣旨,无召不得回京的,此去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侯爷怎的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陆折玉瞥他一眼,示意他退下。封扬撇撇嘴,低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陆折玉:“大军该出发了,爹不必送了。”
  “嗯。”陆迟轻声应了一声。
  下属牵来了马,陆折玉戴上头盔,正欲上马,却听到陆迟再次叫住了他。
  “折玉。”
  陆折玉动作一顿。
  陆迟:“万事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
  陆折玉转过身来,低头拱手抱拳,让陆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还有一事,未来得及跟爹道谢。”
  陆迟蹙眉:“何事?”
  陆折玉:“那日我进宫求陛下收回赐婚旨意,多谢爹请来颜太傅为我解围。”
  陆迟闻言微怔。被他在这军营里当着将士们的面说出此事,他面上仍有些挂不住。陆迟挥了挥手,说道:“时候不早了,出发罢。”
  陆折玉翻身上了马,一扬马鞭,号角声吹响,万千将士跟随主将向着槊州的方向奔驰而去。
  风似乎停了。
  插在辕门上的旌旗也安静了下来。
  陆迟负手站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军营之中,许久未动。直到大军远去,扬起的沙尘飘飘扬扬重新落地,万籁俱寂。
  日头高照,山间的一条小道上,两人一前一后骑着马,前面的人信马由缰,十分悠闲,而后面那人却被太阳晒得直出汗,仔细看去,都是他身上背着的那个硕大的包袱惹的祸。
  后面那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道:“殿下,前面就是潆水了。过了潆水就是楚国地界了,咱们要不要快点啊。”
  时云璟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急什么?”
  缪行简直无语:“殿下买了这么多蔷薇露,还不肯乘马车,属下背得很累啊。”
  时云璟这才回头瞧他一眼,神色十分嫌弃:“就这体力,也配当本王下属?”
  缪行心道,敢情让您背上十几个酒坛骑马试试,时云璟却率先开口:“嫌沉就拿来罢。”
  缪行一怔,捂紧了包袱急忙道:“不不不……殿下金贵之躯,哪儿能干这种下人的活,还是属下背着好了……”
  “你以为本王要替你背着?”时云璟瞥他一眼。“你拿一坛来,我先喝了,替你减轻些重量。”
  缪行:“……”
  他简直已经无语了。自个儿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摊上这么一位主子。
  傍晚。邺城郊外。
  大军行至城郊,界碑上清晰刻着“邺城”二字,陆折玉拉紧缰绳,突然在这里停了下来。
  封扬驱马上前,停在在他身侧道:“公子,天色已晚,要不要在此处扎营?”
  陆折玉没有说话。他回头一望,城郊一带鲜少有人经过,此处树木茂盛,远处群山环绕。
  再往前走,就离开邺城了。
  一旦踏过这里,他就不再是身处邺城。那道无召不可回京的圣旨会从此拦在此处,成为迈不过去的天堑。
  时云璟呢,他现在在何处?他应该早就已经离开邺城了,却不知是否还在陈国。
  回想这两年以来,他上过战场,做过人质,如今又迈上前往边境之途,然而最值得回忆的日子,居然是他在楚国做人质的那段时间。
  此生究竟还能否与他再见一面呢?
  陆折玉回头望着邺城风光许久,随后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再行二十里。”
  封扬一怔,抱拳应道:“是。”
  陆折玉一扬鞭,策马而去,定远军的铁骑紧跟其后。
  与此同时。
  潆水河畔,时云璟骑在马上,手里提着一坛蔷薇露,静静观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
  他知道,过了岸,便是楚国了。
  缪行瞧他骑在马上一动不动,心道这位小殿下多半是在宫里待惯了,没见过这么长的河流,所以如今看得这么入神。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红霞映在潆水河面,波光粼粼。时云璟下了马,往河畔一坐,继续喝他那半坛蔷薇露。
  缪行见状也一同下马,拿下他沉重的包袱,擦了擦鬓角的汗,说道:“殿下,太阳都落山了,咱们得快些赶去驿站才是。”
  时云璟沉默良久,静静道:“过了这条河,就是楚国了。”
  缪行:“是啊,殿下怎么啦?”
  时云璟:“回到楚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缪行疑惑片刻,方才恍然大悟。“殿下说的是陆公子啊。”
  时云璟没说话。缪行想了想,劝道:“殿下是要干大事的人啊,怎么能囿于儿女情长呢?”
  “你没有喜欢的人,”时云璟轻描淡写地道。“所以不懂。”
  缪行:“……”
  时云璟就这么坐在河畔,一个人喝闷酒。缪行无法,只得陪着主子坐在这里,看着他伤春悲秋。
  缪行叹了口气,劝慰道:“将来殿下夺得大位,要什么有什么,区区一个陆公子自然不在话下。”他左右张望一番,反正这荒郊野外连个人影都没有,于是他挪到时云璟身侧,悄悄道,“若是再想得长远一些,殿下登基后御驾亲征,统一陈楚两国,到时候让陆公子当皇后也未尝不可啊。”
  时云璟一怔,仿佛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得到了他的人,但得不到他的心,这不是本王想看到的。”
  缪行抚了抚额。他只不过就是想赶紧过河进城找个驿站安置下,怎的就这么难呢?
  看着主子坐河畔思考人生,缪行心里不由腹诽。孩子是真难哄啊。都说七岁八岁最讨人嫌,旁边这位高龄儿童都十七八了吧,一样讨人嫌。
  唉,都是那位陆公子惯出来的。
  时云璟就这么默默盯着河面上的波光粼粼,直到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天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才站起身,一踩马镫上了马,然后绝尘而去。
  过了潆水,他终是再也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高龄儿童时云璟,被老婆嫌弃,被姐姐嫌弃,爹和哥就更不用说了。现在连下属也嫌弃他,实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