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言被宋川解放出来,初次饮酒的他早就被灌得不知今夕何夕,直接脱力倒在地上,醉晕晕的眼神里难以聚焦,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连眼前的人也在转。
宋川正想低头撑他一把,却被人群挡住,这群恶趣味的富二代倒是把那种地痞流氓的气质学了个透彻,调笑着对他说道:“别急着管他,先把自己的酒喝完再说。”
甚至有人的手尝试着想要触上宋川的脸,严景庭身体一僵,还未起身,宋川一个转脸轻飘飘躲过。
继续一仰头,一杯酒。
美人饮酒,特别是以这么一种自甘堕落的方式饮酒,酒水顺着他光洁白皙的下巴,一滴落下,隐没在厚厚的羊绒地毯里。微微昂起的头,露出纤长的脖颈,脉络分明,喉间随着吞咽上下波动,这诱人的堕落之美狠狠地冲击人的眼球。
这些的富二代们都没什么确切喜好,不分男女,他们只喜欢漂亮的。因为身家资产殷实的缘故,在他们身边漂亮的男人女人都蜂拥着上来。但是白白往上贴的总感觉少了些刺激感,所以见得这么一个硬气又疏离的美人,特别是看着这个疏离的美人即将慢慢地从神坛坠落。
那些富二代看他的眼神越发的虎狼,严景庭斜倚在沙发靠背上的身体不禁微微绷紧了,搭在腿上的手握紧,手指上的指环在掌心里勒出了一道痕迹。
他心里的无名火越燃越旺,即将要把他燃烧殆尽。
那红毛眼馋宋川,色眯眯的眼神在宋川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番,趁着宋川不注意上手想要搂住他的腰。此时宋川脑袋已经不知所以,胃里火烧似的灼痛,但红毛的手还未碰到他就被人一把推开。来人用力之大,红毛直接没站稳,摔倒在地,顺便还带倒了几个女郎。
顿时惊呼,叫骂声,以及桌凳酒瓶翻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红毛被人架着从地上起来,严景庭这一下结结实实,但还是留了些情面,只是摔得他差点隔夜饭都要出来,还未直接威胁到他的人身性命。
扶他起来的同伴不满地冲严景庭叫嚷:“不就是一个男的吗?你就因为这个翻脸?”
“对。”
严景庭一句话说得干脆,怼得他们结结实实,几个人暗暗啐了一口,想要骂人的话憋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彻底没了下文。
宋川迷迷瞪瞪晕乎了半天,并未听到这个字。
“好!好!!”红毛指着严景庭,好了半天却也没好出来个下文,被几个人架着连站都站不稳,丝毫没有半点威胁力。
“严景庭,你别以为你是……”红毛一口气上不来,正想破口大骂,却被周围有眼力见的拦了下来。
如今直接成为严家掌权人的严景庭,谁都不想碰其锋芒。
他们这一场本就是面子上的聚会,想要讨好严景庭再顺势求个合作的机会。
事已至此,就算合作求不成,也不能跟他结了仇。
红毛虽然行事大胆,但好歹也是生意场上昏了几年的人,知道轻重,被人拦着的他只能狠狠地把这口恶气给咽了下去。
宋川这边被严景庭一拽,一杯酒没抓稳全部倒在地上,酒杯跌在柔软的羊绒毯上,悄无声息。而他自己却一个趔趄,栽倒在面前人的怀里,一股熟悉的淡香味道铺面而来。
宋川就算是有些晕乎乎的,生理上已经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他一把严景庭推开,固执地伸手要去够桌上的酒:“我还没喝完……”
“你这是想死!”严景庭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那又关你什么事?”
宋川被酒辣得泪眼朦胧,但还是对上严景庭的眼睛,反过来冷讽。
严景庭被呛了一句,哑口无言。
对,也是,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的关系,宋川所做何事都和他无关。
过去五年宋川的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给了严景庭足够的自信,以至于他自信到以为宋川会永远都乖乖地在他身边,听从他的一切。
但是哪里有永远温顺的兔子,你把它狠狠地扔在泥地里践踏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总有一天它会转过来咬你一口?
宋川笑得悲哀,眼眶里的泪被他强行憋回去,他不会在严景庭面前哭,因为不值得。
宋川想让自己永远都记住,严景庭这个人不值得。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不再看向他,仰头,一口而下。
这一口喝得利落,宋川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快点喝完拿钱,还是为了强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再去理会旁边这个男人。
等到他动手准备拿第二杯的时候,他的手被人钳住,桌上的酒杯被他全部挥洒在地,严景庭冷冷地笑了,眼底却无任何笑意:“你既然想要钱,可以,陪我,十万。”
周围看戏的富二代们面面相觑,知道事情正要朝另一个方向发展,懂事的人已经相互招呼着开始悄悄离开了。
而本来在严景庭身边的大波浪往严景庭身上凑了凑,见严景庭明显对宋川这个新来的感兴趣,不禁觉察到危机感,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么能让宋川抢了去。
她急忙贴上来,舔着笑脸:“严总,他就是个新来的不懂事,人家比他会玩,为什么不找人家……”
“滚。”严景庭看都没看他,声音一贯的低沉,但是在这低沉中暗含着隐隐的刺骨的寒意。
大波浪一颤,但还是不死心,魅着声音:“严总……”
“我让你滚。”严景庭转过眼,这是大波浪第一次得到他的正眼,但是严景庭这一个正眼,却不含有任何的感情,只有渗入心底的阴寒。
大波浪本能地感觉到后背发毛,讪讪一笑,被一旁有眼力见的女郎给拽到了一边,拉扯着送出了门。
不过一会儿,门几开几合,房间里只剩下宋川和严景庭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宋川已经几杯酒下肚,本就没怎么沾过酒的他已经晕晕沉沉的,但还是拼命装得清醒,顽强地挺直身体,直视着严景庭:“你说的十万,一份不能少。”
现在还在谈钱?
严景庭的火气更上一层楼。
他站在宋川面前,宋川眼里就只有钱。
那他是不是现在正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一夜能有多大价值?
是不是今天甘愿为了钱陪他,下一次就敢为了钱陪另一个人?
“你既然要陪我,就要有陪我的本事,倒酒。”严景庭唇角虽在笑,眼底却雾沉沉的一片。
宋川使劲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一下,压稳了步子走到桌前,从那一堆打翻的杯子当中找出来一个新的,倒上了半杯酒
严景庭坐在沙发上,斜靠在椅背上,口唇微启:“喂我。”
宋川愕然:“你没有手吗?”
严景庭冲他挑眉:“怎么,你在酒吧呆的这一段时间,还没见过?”
宋川咬着下唇,深呼一口气。
他怎么可能没见过,记得他来工作的第二天,被派去包厢送酒。就在楼下的那些小包厢里,在沙发的另一边黑暗的角落里,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怀里搂着一个妙龄女郎,那女郎特别乖顺地把酒喂进大叔的嘴里。
大叔色眯眯的眼神放在女郎的身上就没落下来过。
“怎么,来这里没培训过?”严景庭冷讽。
严景庭把目光放在宋川的身上,身体往后撤了撤,放松地搭在靠椅上,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他再次重复道:“喂我。”
宋川默默捏紧了拳头,在面子和钱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把高脚杯里再倒了些酒,直挺挺地把酒杯举到严景庭面前:“张嘴。”
严景庭垂眼扫了一眼酒杯:“你见过谁这么对客人?”
严景庭的长指冲一旁的沙发上点了点:“跪上来,喂我。”
宋川的手不受控地捏紧了酒杯。
半跪在他面前,这不就是典型的魅惑勾引?
严景庭就非要看自己被侮辱到这个地步。
他把酒杯拿过来,半跪在沙发上,沙发深深的陷下去。
宋川没想到沙发会这么软,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倾斜,差点栽倒在严景庭的身上,只不过他的手一把按在了严景庭的头边,两个人的脸只差几厘米就贴在了一起。
严景庭也惊愕了一下,随之道:“看来这里教了你不少东西,连这种把戏都会了。”
这明摆的是嘲笑,根根如刺,扎在他心里。
宋川不愿解释什么,严景庭是不会听的。
酒杯抵在严景庭的唇上,严景庭眼底幽深,冷白的皮肤衬着殷红的酒,即使随意地倚在靠背上,肩颈却不似一般人那样松散,反而紧绷着,天生的气质就让他不论何时何事都尤为沉稳,不紧不慢,似是中世纪的吸血鬼伯爵一般,嗜血的瞳孔此刻在打量着他的猎物。
唇角微扬,勾出一抹禁忌的性感。
严景庭的这张脸,他怎么看都不会腻。
已经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无法自拔,眉眼轮廓,身材体格,无论哪一处,他都在心里描绘过千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