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约只是三五秒,又或者只是一瞬间,阮优立刻说:“不想。”
  他推开陆观潮,站远了些,看见陆观潮受伤的眼神,阮优又有些不忍。
  一直强势的alpha突然流露出的脆弱往往直戳人心,阮优也难免落俗,他伸手替陆观潮整好凌乱的衣襟,好言好语道:“以后别喝酒了,每天酒气冲天的,像什么样子。”
  陆观潮伸手将阮优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里,认真地点点头,说:“优优不想让我喝我就不喝。”
  说完,陆观潮又说:“可是不喝酒,我见不到优优。”
  阮优笑了笑:“见不到就见不到吧,见到我也没什么好的。
  我也不会说让你高兴的话,做不出让你高兴的事,更不想做你喜欢的那个人,你来见我干什么呢?”“可我喜欢你,我跟你说话就高兴,我愿意做让你高兴的事情。”
  陆观潮说。
  阮优没说话,送完人的顾忻尔回来了,一进门看见陆观潮搂着阮优,连忙嚷嚷道:“陆观潮,你干什么呢!离我们优优远点!”阮优不自在地推开陆观潮,飞快地说:“快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陆观潮拉着阮优的手,他不放阮优离开,拉得却也不紧,只那么握着阮优的手腕,拇指贴着阮优的手背,他不动弹,也不说话。
  阮优抬眼看陆观潮一眼,陆观潮像是被获批了说话资格似的,说:“可是我喜欢你的信息素,优优,我喜欢你信息素的味道。”
  阮优笑了,“可我的信息素没有味道,你忘了吗?”陆观潮不答话,阮优又说了一遍:“回家去吧。”
  陆观潮低头看了阮优一会儿,突然问他:“优优,我前几天到发情期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阮优用眼神示意顾忻尔先回去,然后说:“嗯,我知道。”
  “我用了抑制剂,醒来后头好痛。”
  陆观潮问阮优:“优优,你也用抑制剂吗?”阮优不知道陆观潮问这干什么,点头敷衍道:“嗯,我用。”
  陆观潮又低着头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用那么多抑制剂的。”
  其实这是陆观潮外行了,市面上面向omega使用的抑制剂和面向alpha使用的抑制剂完全不可相提并论,omega对抑制剂的需求极大,毕竟发情期对omega如果没有alpha的信息素标记就只能选择捱过去,而alpha的发情期不仅不如omega频繁,状态也不像omega这么脆弱。
  所以相对而言,omega的抑制剂种类更多,技术也更成熟。
  陆观潮应该从没用过alpha的抑制剂,所以有各种不适反应,阮优想到这里,扑哧笑了一声,说:“我什么事也没有,你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也不要喝醉了酒在我这里耍酒疯,再不回家我就叫人把你送回去了。”
  陆观潮撇撇嘴,仍有些恋恋不舍:“可我还想跟你说话。”
  阮优只看着他,道:“装可怜一次有用,用多了就没用了。”
  招数不见效,陆观潮只好离开,临走前他欲言又止,喝酒前想问阮优的那些问题还是问不出口,只回头看了阮优好几眼,阮优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点回家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陆观潮,阮优回到家里,万分疲惫,应付陆观潮比他应付前来咨询的omega们要难得多,来找阮优的omega们更多地是在向他诉苦,说完自己悲惨痛苦的婚姻生活了,才能说到正题,留给阮优动脑筋讲技巧地去沟通的时候并不多。
  而陆观潮一路长驱直入,句句直接点题,丝毫不掩饰他对阮优的所有想法,而且不论阮优多么强硬,陆观潮也不为所动。
  阮优想着之前在陆观潮车上不欢而散的事情,也没过几天,陆观潮又故态复萌找上自己,阮优倒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观潮好像有点吃软不吃硬,阮优隐隐有些体会,强硬地拒绝陆观潮只会更加激起他的热情,而温软地拒绝,陆观潮好像会更听话一些。
  但如果温软地拒绝,往往也是需要阮优自己进十步才能退一步。
  无论是软是硬,陆观潮好像就这么赖上阮优了。
  “干脆给陆观潮介绍个omega算了!”阮优被自己脑海里突然闪过的想法吓了一跳,想到陆观潮要跟另一个omega一起生活,阮优居然还没法想象那个画面。
  于是阮优在心底唾弃自己,有什么不敢想的,自己和陆观潮已经再也没法匹配了,难道陆观潮还能永远守着自己不成?阮优心里闪过无数想法,一边觉得如果陆观潮真的有了新的omega,自己也算清净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和陆观潮倒真是总是错过,自己的信息素始终不是陆观潮喜欢的那一种。
  但留给阮优伤春悲秋的时间很少,他回到房间,看到祁阳发来的资料,最近祁阳一直和心安的人在周旋,之前设想过的产品正在一步步研发,阮优打算在第一款产品试用成功时,同时推动自己的公司成立,节奏不能乱,哪怕深夜,他还是得打起精神一点一点看祁阳发来的资料。
  近一段时间以来对生命科学尤其是腺体及信息素方面专业知识的恶补已经初见成效,至少在看资料的时候不再如同读天书一样茫然。
  但是阮优看了一会儿,总也看不进去,不知究竟是因为困了,还是因为想到陆观潮的样子,心神不宁。
  阮优决定第二天带着资料去找祁教授,他翻身躺下,看见陆观潮给自己发了条消息。
  “晚安,优优。”
  阮优看完,没回复陆观潮,但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陆观潮的头像,陆观潮不知什么时候把头像换成了一棵松树,繁茂的松针上滚着轻盈的晨露,像个老年人才会用的图。
  阮优感觉陆观潮有点恋爱脑,或者说他有挺严重的恋爱脑,这样的小心思呼之欲出,就明晃晃摆在头像上,生怕阮优看不见似的。
  阮优笑了笑,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接连几次借酒骚扰阮优后,陆观潮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阮优其实也顾不上这些,他的公司要挂牌成立的事情在业界悄然传出消息,阮优自己也没有藏着掖着,诸多目光都落在阮优身上,他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去操心陆观潮。
  关于设想过的产品做过几次改进,都是阮优和祁阳还有顾忻尔带着研发团队一起完成的,目前阮优自己组织了一个团队,再加上心安那边的技术人力以及资金,还算是应付得来,但对以后而言,显然是极为不够的,所以阮优还要继续扩大团队,要做的事极多极杂,万事开头难,阮优的头又必须得开得漂亮,压力更是很大。
  重压之下阮优实在无心思考别的事情,直到陆观潮的消息再一次提醒了他:“优优,我爸妈最近会回国一段时间,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接他们。”
  阮优近期和陆观潮的联系仅限于陆观潮偶尔的问好,以及阮优更偶尔的回应,突然收到这样一条请求,阮优似乎从忙碌杂乱的工作中终于窥探到一丝属于生活的滋味——他和陆观潮的父母并没有见过几面,上一次见面,还是没有和陆观潮离婚时,年前和陆观潮父母通过的一次视频电话。
  毕竟是长辈,陆观潮的父母对待自己一直也客气和善,阮优想了想,回复陆观潮:“好,你提前跟我说,我空下时间。”
  陆观潮的父母在一周后抵达,阮优和陆观潮一起去机场接了他们,大概是因为不用操心工作,陆观潮的父母保养倒好,看起来很年轻,心态更加年轻。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陆氏科技风头正劲,已经盖过陆家本家的产业,俨然是成功的后起之秀,陆观潮父母那一辈的辛苦和屈辱,被陆观潮如今的成绩一扫而空,可谓是扬眉吐气。
  虽然离婚了,但陆观潮还继续喊阮优但父母叫爸妈,阮优就也没有改口,上车后他问陆观潮父母:“爸妈这次是回来度假吗?要待多久?”陆观潮的父母还没有说话,倒是陆观潮抢着开口:“回来会多待一段时间,总是说想我,所以我说让他们待久一点。”
  阮优点了点头,道:“也好,离得近一些,也方便时时探望。
  上一次去国外原本想顺路去看看,可日程安排来不及,只能耽误了。”
  陆观潮的父母也感叹:“好久不见优优了,上一次看到优优……”上一次就是离婚前了,长辈们明智地闭嘴,但若是觉得这个话题不妥,以陆观潮父母的阅历和睿智,是根本不会提起的。
  阮优看了陆观潮一眼,他在开车,没什么反应的样子,阮优便收回目光,他大概知道两位老人是什么想法了,陆观潮倒是会搬外援。
  把二老送回家,阮优也跟着回了许久没有回去的陆家大宅,宅子里还是之前那样,可能是因为主人总也不回来,所以看起来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气。
  阮优站在庭院里张望,陆观潮帮父母把东西从车上拿下来,佣人们来回穿梭,终于让这院子一扫之前的清冷。
  “优优,待会儿就别急着走了吧,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陆观潮的妈妈拉着阮优的手,说。
  阮优感到为难,他知道长辈为何开口,想要拒绝,又显得十分不礼貌,无所适从之际,陆观潮走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腕半揽着他的肩将他从母亲身边带走。
  “优优工作忙,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的,已经耽误了一上午,我送他回去吧。
  等他闲一些了再一起吃饭。”
  陆观潮说。
  一张无限期的“下次一起”空头支票,把阮优从尴尬的境地中脱离出来,阮优坐上陆观潮的车,小声说:“谢谢你,下次我来看看他们。”
  陆观潮随口嗯了一声,他刚搬过行李箱,衬衣的袖口随意卷到小臂上方,领口的扣子也解开几粒,英俊性感。
  他说:“你先忙你的事吧,这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