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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页


暴风雨刮开了法国式的门窗,风雨发泄了破坏力量,把它面
前的一切东西吹得七零八碎。几页散落的报告躺在潮湿的地
毯上,但其它的页数显然都被大风刮走了。
        伊丽莎白一步一步地走到法国式门窗前向外看去。在草
地上她没有看到任何纸片,大风是很容易把它们吹下悬崖的。
一定是这么回事。
        无副本。她必须找出萨姆所雇用的那个调查人的名字来。
也许凯特·埃林会知道。但是现在伊丽莎白不能肯定萨姆是
信任凯特的了。这就象是一种可怕的游戏,没有一个人会相
信别人。她要十分谨慎地行事。
        伊丽莎白突然想起房子里什么食品也没有,他可以到卡
利·迪·沃尔佩去采购,并且在亚历克到达前赶回来。她走
到大厅的衣橱前,拿上她的雨衣和头巾。等会儿雨停时,她
要到地上找找那些丢失的文件。她走进厨房,从钥匙架上取
下吉普车的钥匙,她走出了那扇通向车房的后门。
        伊丽莎白开动了发动机,小心地将吉普车倒山车房。她
把它调了个头,开出专用车道,因为地面很湿,她踩着刹车,
让车速慢些。在专用道口她向右转,驶上了通往下面卡利·
迪·沃尔佩的狭窄的山路。在这个时间,这条路上还没有什
么车辆来往,除了偶尔的几辆车,那是因为山上盖了儿所房
子。伊丽莎白向她的左下方瞥了一眼,看到下面的大海变得
昏黑,并且咆哮着,夜间的暴风雨使水涨起来了。
        她慢慢地开着,因为这段路变得不坚固了,它是那样狭
窄,两条车道是沿着一面陡峭的绝壁凿开山的一边修成的。
里侧的车道是靠着高山的坚硬的岩石,而外侧的车道,下面
就是几百英尺深的大海。伊丽莎白尽可能地紧贴着里侧的车
通行驶,踩紧刹车以对抗山路斜坡的惯性。
        汽车正在接近一个急转弯。伊丽莎白机械地把脚踩在刹
车上,减慢吉普车的行速。
        刹车失灵了。
        这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显示出来。伊丽莎白又用力踩了一
踩,把她全身的力气都压在踏板上。当吉普车继续加速时,
她的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汽车驶过了转弯,现在跑得更快
了,直冲下陡峭的山路,每秒钟都在增加着惯住。她又踩了
一下刹车。它们都没有用了。
        前面又是一个急转弯。伊丽莎白很害伯把眼睛离开路面
而去看速度表。但从她的眼角处,她也能看到指针正向上飞
转,她感到了一种冰冷的恐怖。她到了急转弯处,转了过去,
简直太快了,后轮滑向了峭壁的边沿,然后车轮又恢复了它
们的牵引力,吉普车又向前一跃,直冲下陡峭的山路。现在
没有东西能使它停下来了,没有障碍物,失去控制,只有飞
转的车轮向下冲去,还有在前面向她招手的许多死亡的急转
弯。
        伊丽莎白的头脑发疯地转动着,寻找着什么逃脱的办法。
她想到跳车。她飞快地膘了一眼速度表。现在已经是每小时
七十英里,而且每时每刻都在增加速度。夹在一面是坚硬的
山壁和另一面是死亡的悬崖之间,她要死了。而一种瞬间的
启示,伊丽莎白明白她是遭到谋害,而且她的父亲也是被谋
害的。萨姆看了那份报告,于是他被杀害了。而她也将被杀
害。她不知道她的凶手是谁,谁能如此仇恨他们以致做出这
种可怕的事来呢?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是个外人的话,她还
能忍受一些。但这却是她认识的某个人,又是认识她的某个
人。一张张面孔问过她的脑海。亚历克……伊沃……瓦尔特
……夏尔……一定是他们中间的一个,在公司最高机构里的
什么人。
        她的死亡将被作为是一次事故而公布出来,就象对萨姆
的报道一样。伊丽莎白现在哭了,默默地,她的泪水和正在
降下的一层薄雾混合在一起,但是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些。
吉普车开始滑出湿淋淋的路面,伊丽莎白拼命地使车轮保持
在路面上。她知道,她翻出悬崖消声灭迹只是瞬息间的事情。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了,她那紧紧握住方向盘的向手也麻
木了。现在宇宙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她自己,在全速  
冲下山路,吼叫着的风使劲地拖着她,说着跟我来吧,撕拽
着汽车,想把它推出悬崖去。吉普车又开始了另一次溜滑,
伊丽莎白拼命地挣扎着想改正过来,她想着父亲教她的话。
“在溜滑时掌好舵,在溜滑时,时时刻刻地掌好舵。”后面的
车轮改正过来了,汽车继续飞下山去。伊丽莎白又偷偷飞快
地看了一眼速度表……已经是时速八十英里。她象弩箭一样
冲向前面的发夹形的急转弯,她知道这一关她是闯不过去了。
        在她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冻结住了,就好象在她和现实之
间有一层薄薄的面纱。她听到她父亲的声音在说,“你一个人
在这黑暗中干什么呢?”他抱起她,把她放到床上;她又象在
舞台上跳舞,转呀转呀,她不能停下来,而内图罗娃夫人在
对着她尖叫(这或许是风吧?);还有里斯也在那儿说,“一个
女孩子能有多少次二十一岁生日呀?”伊丽莎白想,我再也见
不到里斯了,她尖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面纱消失了,恶梦仍
在那儿。急转弯隐隐约约地越来越近了,汽车象子弹一样朝
着它飞快地驶去。“让它赶快发生吧!”她默默地祷告着。
        这时,她突然瞥见在发夹弯道的左前边,有一条穿过山
岩的森林防火小道,向着山腰伸过去。她必须在一刹那间做
出决定。她不管这条小道通向那里,她只知道顺着它上去可
能会减小惯性,给她一次机会。她决定这样做。在吉普车
来到防火小道的最后一瞬间,伊丽莎白让前轮猛往左转。后
轮在滑行,但前轮已在砾右地面上,惯性给了汽车足够的牵
引力。现在吉普车向上冲过去,伊丽莎白使劲控制着方向盘,
让吉普车走上狭窄的防火小道。这是一条长满树木的狭窄的
车道,当她从它们旁边开过去时,树枝抽打着她,刮破了她
的脸和手。她向前看去,她感到恐惧,她能看到下面的第勒
尼安海。这条小道直通悬崖的另一边。没有一点安全。
        她离悬崖边越来越近,速度仍旧快得不能跳车。悬崖的
边缘就在面前,下面几百英尺的地方是大海。吉普车刚冲到
崖边时,它粗野地滑溜了起来,伊丽莎白记得的量后一件东
西,是一棵树隐约地出现在她的前面,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
的爆炸声。
        从那以后,世界又变得平静而洁白,它是那样的和平,
那样的寂静。

        

 


 
    
  
第二十节
        她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
是亚历克·尼科尔斯。
      “屋里没有供你吃的东西。”她低声地说着,并开始哭起来
了。
        亚历克的眼里也充满痛苦,他用两手搂着她,让她靠得
更近一些。“伊丽莎白!”
        她含糊他说:“我很好,亚历克,一切都很好。”
        事实也是这样,她感到她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被擦伤和
碰坏,但她还活着,这使她简直不能相信。她想到这次开车
下山的情景,她全身都发谅了。
        “我在这里有多长时间啦?”她的声音是虚弱和嘶哑的。
        “他们两天前把你送在这里,从那时起,你一直不省人
事,医生说这是个奇迹,每一个看到你出事的情形的人,都
认为你会死掉。一个值勤的水手偶然发现了你,赶快把你送
到这里。你是脑震荡,并受了很多擦伤,但是,感谢我主,
没有伤着筋骨。”他望着她,困惑不解他说,“你到森林防火
小道上去干什么呢?”
        伊丽莎白告诉了他。她能看到他脸上的恐怖表情,就好
象他和她一同经历了这场可怕的开牟险情似的。他只是反复
他说,“啊,我的上帝。”一遍又一遍地。当伊丽莎白说完时,
亚历克的脸色苍白,“一次多么愚蠢、多么可怕的事故!”
        “这不是一次事故,亚历克。”
        他不解地望着她,“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