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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


              “再到我这儿来吧,”多萝西替他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出房间,心中燃烧着她的粲然的微笑。
              回到寓所,他给最好的朋友山姆·霍恩打电话。山姆外出了。“请他一回来就来找我。有急事。”斯托伊挂上了电话,开始在房间里踅来踅去。过了一会儿,他走向酒柜,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正在那时,山姆·霍恩冲了进来。
              “你这疯小宾子,这么晚还叫我来干吗?独酌,呃?得,我们来改变这情况。酒杯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给山姆大叔说说吧。有妞儿想嫁给你吗?”他圈起手握住酒杯,将双脚高翘在桌上。
              “我必须当上冠军,山姆,”斯托伊认真地说。
              “那容易!”山姆说。“你在尼匹贡湖上用假绳钓鱼,没人能比得上你。”
              “她不承认那个,”斯托伊回答道。
              “她,呃?”山姆说。“哦,当然,她!得,她是谁呀?为什么你突然为了她非得当冠军不可?”
              斯托伊给他解释了好一阵子。山姆的腿依旧搁在桌上,大礼帽往后推在后脑勺上,他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当斯托伊伸手去拿酒瓶时,他一把紧抓住酒瓶。“不,哥儿,你不能喝了。这玩意儿不可能把你培养成冠军,只会让你贪杯上瘾。让我想想看。你不可能在网球上出类拔萃。不可能打赢约翰斯顿、约翰逊那帮人。你曾经可能在高尔夫球上当过赢家,但现在不行了。在一年之内,不会有马球比赛。你运气很不好,小宾子。”
              “你遗忘了什么,你这老百晓,”斯托伊说。
              “没,我没遗忘什么。我只是没把握是否该提到它。你知道上次在俱乐部拳击时道森是怎么评价你的吗?要是宾先生愿意参加拳击赛,眼下在154磅级不可能有任何拳击选手能击败他。’我明白这一点。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多么热爱拳击。”
              “她说过——这必须是一件艰苦的事,”斯托伊沉思道。
              “那确是一件艰苦的事,没错儿。那是世界上最艰苦、最肮脏、最糟糕的运动,斯托伊,我的小宾子,”山姆应道。
              斯托伊站起来,摆出一个拳击的架势。“山密弗尔[7],斯兰·宾[8]听上去像个拳击家的化名吗?瞧,小子,站在你面前的是斯兰·宾(斯托伊弗桑特·宾已经死亡),未来的世界中量级拳王,”斯托伊令人印象深刻地说。
              “先生们,这位是斯兰·宾,霍伯肯[9]恐怖之神,”山姆点点头,将酒杯斟得满满的。
              最初的八个月是可怕的。斯托伊一想到拳击就厌恶,他厌恶被痛击一通,在爬过围绳时,总是出一身冷汗。但他也不会挨到痛击,因为他的左拳的速度比以往中量级比赛中的拳击手都快上一点儿,而他的右拳犹如手套里装满了混凝土一样的凌厉无比。他在初赛中彻底击败了那几名跟他对抗的拳击手,不久便名闻遐迩。但是他憎恶这一切。他厌恶那散发臭气的更衣室、观众、烟气弥漫的狭窄的比赛大厅,厌恶一切气味以及坐在赛台周遭座位上的一张张显得又红又白的脸。
              山姆·霍恩与曾经是菲茨西蒙斯[10]的练习对手的老道森一直陪他在一起。道森为他安排赛程,训练他,并给他以指导。山姆在各回合的间隙用毛巾往他的肺里扇空气,而道森则用海绵吸干他脸上和胸部的汗,按摩他的腿,揉捏他的手臂和大腿,并往他耳朵里灌输忠告。斯托伊很快就赢了所有的初赛。在遇到几个本领不高的拳击手之后,他的对手渐渐不太好对付了。他渐渐体会到了被痛击、往往被狠揍一通的滋味。他的眼睛开始被打得发青,但他也尝到了击倒对手的激动。当拳头不差分秒地猛一下子击中要害、一直在猛击你的那人失去知觉坍倒在涂松脂的拳击台帆布地上时,这份感觉真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有一天晚上,在打了八个快速出击的艰苦回合之后,斯托伊的右拳击中了对手——一个犹太人,却有一个爱尔兰名字——下巴略偏一边的地方,他蹲下去,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插进这位失去知觉的凯尔特犹太人的臂下,将他拖到拳击台他的那一角,这时人头济济的场子里一片欢叫声,呼喊斯兰·宾的名字,他意识到他离这一行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已不远了。
              “你击败了他,小宾子!你确实赢了这场比赛,老弟!啊,你竟然制服了这老手,小子!”他们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朝斯托伊的更衣室走去,山姆兴奋地说。道森尾随在后,手里提着铅桶、海绵、毛巾和其他什物。斯托伊在更衣室里仰面躺在长沙发上,气喘吁吁,一边听山姆嚷嚷。
              “哦,小子,你们在第六回合旗鼓相当地互相拖拉时,我想可怜的山姆会干脆昏过去了。可当你在第八回合击倒了他,我狠狠地一拳打在老道森身上,差一点让他栽进围绳里去。我那一拳跟你的一样的凌厉难当,斯托伊。”
              “可真是一场激烈的比赛,”斯托伊带着疲惫不堪的调子说。“他比我想象的要厉害。有两三次他揍得我够呛。”
              “是你揍得他够呛,我的老爸。是吗,道森?”他对正走进门的教练说。
              “确实揍得他够呛!即使你手套里装满了铅,也不可能揍得他更凶。除了这水桶,你把什么都用来揍他了。你的上半身是重量级的料,宾先生。这就是为什么你击败了所有的中量级选手。嗯,现在只有一名选手比你今晚揍得半死的哥儿强。”他打开了一瓶搽剂。“我们下一场将与他对阵,宾先生。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挺好,道森。但我盼望这一场赶快过去。所有的这一切。今晚,我有两次寻思要是能不打这场比赛,我愿拿出所有的一切来。到头来,我干吗要跟人斗拳?我并不是必须打的,对不?”他烦躁地说。
              “哦,你必须打,斯托伊,”山姆平静地说。
              “是的,我必须打,”斯托伊听天由命地说。“但我多么盼望这一切都过去啊。道森,我们什么时候跟麦吉本斯打?”
              “大约过一个月吧,宾先生。在新奥尔良。打二十回合。”
              “你知道,道森,我从不打二十回合的比赛。”斯托伊的嗓音带着怨气。
              “你也不用打到二十回合,宾先生,”道森咧嘴笑道。
              斯托伊将与之交手的麦吉本斯是他所在的量级中的冠军,最伟大的拳击手之一,尽管也是进入这四方赛台的拳手中最怪僻的一位。他实际上是爱尔兰人,如今在拳击手中爱尔兰人是很稀有的了。他是个矮胖子,长着一张猴子般的脸庞,猩猩一般颀长的手臂。没有任何人击倒过他,更不用说击昏他了,他的左右拳都具有置人于死地的力量。他一直是拳击台上各种技艺的大师,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将在未来的岁月中保持冠军的头衔。当他的经纪人对他说起跟斯托伊比赛的事时,他丑陋的猴脸一抽搐,露出一口狼牙地狞笑来。
              “贵格派威利[11],伙计,不是个美男子吗?好吧,如果可能的话,打满二十回合,他就不会那么漂亮了。和他八二分成吧。”
              猿人麦吉本斯的经纪人赛德曼在和道森进行了一场漫长的谈判之后,回到他那决斗者身边。“你是说八二分成吗?”暴躁的猿人问。
              “麦克,我达成的协议比你预想的还要好。胜者独享。你会击败这姓宾的小子的。他对于你只是小菜一碟。你会杀得他一败涂地的。那个过去总和康瓦尔郡人[12]练拳的老阿历克·道森正在指导他,我看他也不过是那种货色。这一来你能多拿二成。难道这不是一着妙棋吗,麦克?”
              “我说过八二分成,你这犹太猪仔。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你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