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一群小医官纷纷拿着自己收拾好的东西从住的地方冲了出来, 在院里没瞧见陈奚, 只看到呆坐在院子里的当归。
当归?大师兄呢?
当归?当归?!你发什么愣呢!
当归恍惚间被摇醒,呆呆道:公子他...不要我了。
一群小医官两两对视,各自抿了抿唇, 心中齐齐道,这孩子受刺激太大了, 疯了
一人环视一圈, 出声道:咱们这么多东西, 即便是交给大师兄, 他也是拿不下的吧?赵小公公他们不是在门口吗?不若交给他们帮大师兄和师父拿着吧!
有道理!
协商完毕, 一群人往太医院院门的方向涌过去。
赵小贵懵逼的看着一个小医官将一个包裹塞到他手里, 笑眯眯道:赵小公公, 这些东西都是我们送给大师兄和师父的饯别礼!就麻烦你了!
身后的侍卫都朝他投来了求救视线
赵小贵咳了一声, 梗着脖子道:都拿着吧。
小侯爷嘱咐过要照顾的人,除了拿着,还能怎么办?
多谢!
一群小医官喜笑颜开回了太医院, 边走边聊
你们给大师兄准备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 这一路多艰苦啊, 自然是银票!
师弟大气!我准备了些给大师兄和师父路上充饥的干粮!
我准备了些伞和我娘前段时间托人给我送进宫的新衣物,那边啊还不知道是什么天气呢, 淮西那边靠近边关,应当是黄沙满天的吧。
赵小贵叹了一声,心道这陈太医父子在这太医院还真是深受爱戴。
谢锦赶到国师的广福宫门口, 看到守在宫门外的赵承德那瞬间,就知道自己没猜错。
谢锦苦笑了下
果然,陛下从来就不是个会放任自己沉浸悲痛的人啊。
赵承德远远瞧见他来了,赶紧迎了上来:小侯爷,你怎么也来了?
陛下呢?谢锦问
刚刚进去不久。
谢锦皱了皱眉,望着宫殿里那高耸的八角阁楼,心底却一阵阵发凉。
如今看来,他这个师傅定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担心慕脩吃亏,道:我进去看看。
赵承德哪里敢拦他
谢锦进了这座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宫殿,殿中一如既往的萧条,广福宫地处偏僻,国师身份又特殊,平日里只有几个固定打扫的宫人会隔几日前来打扫一下宫殿。
那座八角阁楼周围三里的范围,任何人不得靠近,这栋阁楼都是交给国师身边的道童在打理。
这个点大概不是宫人打扫的点,殿里一个人都没有。
看起来有几日没打扫过了。
宫殿里种了大颗大颗的银杏,落叶满地,枝头现在还是碧绿一片。
银杏四月开花,如今还有些花长在枝头没掉。
银杏树也称作公孙树,在民间是长寿的象征,也应征着多子多福。
谢锦匆匆走到阁楼前,白衣道童跪在阁楼前的地板上,佝偻着身子,瑟瑟发抖。
谢锦垂眸看着他:怎么回事?
小道童看见他的脸,有些陌生,但鉴于他语气太正儿八经,小道童还是瑟缩着开口道:奴才..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陛、陛下他忽然就闯了进来。
国师呢?
小道童犹疑道:师傅他..他几日前就说闭关了。
谢锦反问:闭关?
小道童磕磕巴巴道:是、是
谢锦站在门口等了会儿,慕脩总算出现在了门口
慕脩一看到他,也没多问,只摇了摇头道:无人。
小道童诧异道:无人?不可能啊陛下!几日前师傅亲口说要闭关一月的!让我没事不要去打扰他!奴才没有欺君啊,还请陛下明察!
这时赵承德匆匆进来,恭敬道:小侯爷,陛下,宫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定要见陛下您。
谢锦刚欲问是什么身份。
叶里忽然从半空显露了身形,落地下跪道:启禀陛下,有急报。
慕脩眉心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说。
叶里拱手道:咱们的人收到丐帮密报,在逐鹿城中发现了月上的踪迹。
谢锦倏然转头,震惊道:陛下你在查月上?
慕脩冷漠道:朕早就意识到东宫之事有古怪,你饮下的那杯毒酒,连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还有这块玉。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背后刻着安字的紫穗玉珏。
谢锦瞳孔一缩:这不是...您归还给我的吗?
小道童因常年只在这宫殿里活动,平时又没有什么伺候的下人,因此对于外面的事情是一概不知,听得是云里雾里。
叶里错愕的看着谢锦
赵承德随侍君侧,因为慕脩的种种表现,其实早有猜测。
虽然此刻被落实,但是也不觉得太惊讶。
这是好事。
慕脩神色严肃:这块玉珏朕平时从不离身,朕后来发现被盗了,能盗走他还不让朕第一时间发现的,只能是近身伺候的人,正准备搜查,便传来了东宫自尽一事,平日能近身伺候的人不多,朕也被这虚晃一招迷惑了,以为是...怪朕所以收回了送给朕的生辰礼。
他说得隐秘,谢锦却明白了。
后来当慕脩察觉到古怪的时候,便知不可能是宋淮安拿了玉佩,所以自然而然怀疑到了月上身上。
那段时间,只有他往朝阳宫跑得最勤。
谢锦眯了眯眼:这样说起来,月上得时疫之时...
慕脩懂他的意思,接话道:朕和国师在场,他查看过了,朕便没有多加察看,而且朕也不会医术。
事已至此,要说这些事与国师没有关系都说不过去了。
因为,如果月上与他没有关系,他没有必要帮他打掩护,这些事连起来,指向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师。
可是唯一相斥的是
慕脩幼时确实是国师亲手所救,可为什么要在他身上下蛊?而且无法用血引出来的蛊虫必然有特殊之处。
谢锦还想不明白,前世宋淮安的瞳术乃国师亲手所教,他对他是有师徒之情的,为什么会杀他?
慕脩看向叶里:丐帮?可信吗?
不待叶里开口,谢锦道:可信,丐帮是我的人。
慕脩目露诧异:你何时...
谢锦笑了笑:陛下还记得兰妃吗?我让林鸦吩咐下去,动用各地丐帮的力量找月上,只要他出现在城内,就一定会被发现,离开凤麟城之时,林鸦并未随我回京,想来应当是林鸦让他们用这种方式把消息送进宫的。
苏菁兰慕脩当然是有印象的,道:竟然与她有关?
谢锦似是而非道:世间因果循环,对了,不知要见陛下的是何人?
赵承德想了想,最后说了个显著特征,道:回小侯爷的话,是一个白发的红衣公子,唇边有颗小痣。
他这样一说,谢锦当然知道是谁
无相楼楼主,容云鹤。
叶里:.....
总感觉这件事不仅复杂,牵扯的人还不少。
他开口道:陛下,属下有疑。
慕脩道:说。
叶里道:月上行踪之事,属下觉得有蹊跷,咱们明里暗里调查那么久,小侯爷刚刚也说了,他早就吩咐丐帮留意此人行踪,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月上就现身了。
总感觉这背后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谢锦挑起一边嘴角:叶统领观察入微,确实如此。
慕脩道:你如何看?
谢锦随手摘了一片银杏叶叼在嘴里:这事有点好玩,咱们看似处于主动,实则是被牵着鼻子走,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
与他当初在重华殿中被逼动手和后来心灰意冷喝下毒酒的时候,不是一模一样的感觉吗?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去见见楼主大人吧,我正好有事问他。
谢锦斜睨慕脩,唇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时隔多年,他终于有了久违的紧张感觉,血脉喷张的激动感。
总感觉这背后是一件尘封多年的大事。
难怪他重生后,数次于生死线上徘徊,这整件事一环扣一环,唯一的漏洞就是他重生了,很多事情才浮出水面。
若他没重生,即便慕脩事后有所怀疑,他也查不出什么。
当然要弄死他了。
可国师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发现他就是宋淮安的呢。
想完,他对慕脩眨了眨眼,道:陛下可要保护我啊,如今的我可是个柔弱的公子呢,手无缚鸡之力。
慕脩心头一痒,眸色一深,十分认真道:朕说过了,不会让你再出事的。
叶里:....
怎么有种吃撑了的感觉
朝阳宫内,容云鹤喝着宫人呈上来的茶水,眉间隐有褶皱,心神不宁。
皇上驾到
容云鹤骤然起身,下跪道:草民参见陛下。
慕脩走到首位,虚扶了一把:平身,赐坐。
谢锦慢悠悠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楼主大人,许久不见。
宫人自动奉上茶点。
赵承德知道接下来他们谈的事情私密,对殿里的宫人道:都退下吧。
宫人们放下手中活计,挨个退了出去。
谢锦拂着茶水中浮在水面的茶叶道:我记得上次在宫里遇见楼主大人,楼主大人说来看自己的故人。
容云鹤面上隐有愁容,犹豫道:是。
谢锦道:让我猜猜,这个故人是谁?是国师吧?而且你还称呼我为丞相大人,你早就知道我身份了?
容云鹤道:略有猜测。
所以后来他故意在他手臂上纹了那个图腾,目的就是为了暴露自己的身份,
谢锦来了兴趣,你后来说那不是说话的地方,是感觉到了什么吗?
容云鹤点头:我师兄在周围。
慕脩终于出声:阁下的师兄是国师?
他根本不是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