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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她将亲子鉴定报告发给边赢至今,还不到一周时间,这六天时间史无前例地漫长。

        她只要一空下来就会想起这些事情。

        谈不上后悔或歉疚,反正相关事实并非她凭空捏造。

        边赢想利用她赶走云笑白,那她就让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这么对云笑白,并且斩断被他利用的机会。

        她没有直接告诉边闻,而是让边赢自己看着办,已经是她仁至义尽,是他自己连夜叫回了边闻。

        边闻气到放话要动冯越的坟墓,边赢为此错过听力高考,事情的严重性确实超过她的预料,但她不会因此给自己套上什么道德枷锁,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是那对不上的dna。

        眦睚必报,云边从来贯彻得淋漓尽致,不拿别人的错误为难自己,更是她奉行的人生准则。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从前是怎么个喜欢他法。在门外听到男孩子们聊起边赢对她的目的,她是残存希冀的,也给了解释的机会,但事情没有反转,从听到他承认说利用她赶走妈妈并不存在难言之隐开始,她对他就只剩了恨。

        恨到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恨到她试图给自己洗脑,抹去他所有的好。

        第一次被竹叶青缠上,她穿着马丁靴,蛇伤不了她,即便边赢没有及时出现,她也没有生命危险;第二次泳池溺水,在边家自己的游泳池里,旁边还有邱洪,哈巴和颜正诚也很快就会回来,她淹死的概率约等于0;第三次,宁温书的老婆只想要她的一管血,本就没有打算上把她怎么样。

        看,其实没有边赢,云边也还是可以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不对。

        她唯独弄不明白的是,爱恨真的都可以在一瞬间发生或消失吗,或许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边赢,她只是错把依赖和感激当成喜欢。

        和叶香聊天的时候,她没说事情始末,假意借了“我有个朋友,男朋友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的由头,委婉问起叶香有关爱恨的问题。

        叶香分析别人的问题头头是道:“要么是爱的不够深,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人面对重大变故或背叛,暂时没法从愤怒和震惊中走出神来。”

        “不过,”叶香话锋一转,早就看穿了这不过就是“我的朋友即我本人”系列,“你对边赢,肯定是后者。”

        云边被揭穿,恼羞成怒:“我说了只是我一个朋友——”

        “拉倒吧你。”叶香不屑,“你会这么好心给别人咨询感情问题,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失恋了,你替我到别人那咨询过吗?”

        云边无言以对,算是默认。

===反咬一口  第74节===

叶香旗开得胜,拿自己举例子:“我发现我前男友劈腿的时候,他哭着认错,问我可不可以不要分手,我打他耳光,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他,删了扔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但光是这样远远不解气,那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就算当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我只会拍手庆祝,我巴不得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叶香的声音隔着话筒漫上一丝苦笑:“但当天晚上,我就始不自觉地想,他不过是和别的女生聊了几句骚话,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他说他们没有实质性的越轨行为,也许是真话呢,每个人都会犯错,改正就好了啊。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想念和心软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最后,叶香郑重其事地总结:“等愤怒退散,才是失恋的开始。”

        云边听她神神叨叨说了一大通,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叶香自己的感情都一团乱,她居然会去参考她的意见。

        但晚上夜深人静,她还是会思考叶香的那番话。

        叶香说当天晚上就重新感知到了喜欢,可她六天了还没有。

        云边觉得自己的反射弧无论如何不可能那么长。

        如果叶香说的是真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对边赢从来没有太认真的喜欢,她也许一时只是被他的皮囊蛊惑,也许是被救产生的吊桥效应。

        这样很好。

        *

        边赢发了整整三天高烧,每天处于长时间的昏睡状态中。

        期间他一直住在医院,李妈从边家请了假伺候着,几个男孩子则抽了空就过来,尤其哈巴,他上高二,时间本来比两个上高三的宽裕许多,加上他父母正式离婚,母亲从家里搬出去,他连去学校的心思都没有,但他在物是人非的家里待着喘不过气,于是整天在医院陪着边赢。

        但究竟出了什么事,几个男生,还有周影都一无所知。

        李妈和云笑白是不想说不能说不敢说,这种家庭秘闻,连边家内部都还没通气,自然不能贸然让外人知晓,万一孩子们用有色眼镜看待边赢,更是雪上加霜。

        至于云边,她和几个男孩子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很生疏,除了在学校遇见了有点基本的礼仪问候,她和他们不再有任何多余的来往,更不可能说出实情。

        第四天,边赢的体温终于控制到三十八度以下,人清醒不少。

        第一件事是不顾阻挠,独自前往陵园,确认冯越的坟墓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边赢下山找到守陵人,麻烦他帮忙照看一下冯越的墓地:“一旦有什么不对劲,还麻烦您帮忙拦着点,然后尽快通知我。”

        他想给对方一点经济补助,好让对方办事尽心些,但他拿不出钱。

        最终,他把自己手上外公送的表摘下,递出去:“辛苦你了,请一定帮我护好那块墓地。”

        手表一看就是上品,守陵人先是拒绝,后来实在推脱不了才收下,拿人手短,自是满口答应,表示一定会护冯越的坟墓无虞。

        和守陵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边赢离开前,遥遥望了母亲墓地的方向一眼。

        除非墓地出事,否则,他应该很久不会再来了。

        冯越很爱他,他知道,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护住她死后的安宁,可这样屈辱的身世也是她给他的。

        他无法像从前那般纯粹地爱她。

        更无法纯粹地恨她。

        眼不见为净是唯一的办法。

        边赢的第二件事是出院,暂时住进了周影家里,叫李妈不要再跟着他。

        等到男生们放学来找边赢,周影昔日冷冷清清的房子突然就挤得满满当当,简直人满为患。

        哈巴就想和边赢待在一起:“周姐,我也住到你这里来,好吗?”

        这下周影疯了:“什么毛病,你们能不能去住酒店?我的老破小容不下你们两个金贵的少爷。”

        哈巴其实也不是很明白边赢为什么不住酒店,反正边赢怎么样他就跟着怎么样。

        “我付你房租周姐,给你双倍。”哈巴殷勤地说,“你本来不是就想找个室友赚点房租吗?”

        周影说是要招室友,但总是止于嘴上说说,不肯付出实际行动,好几年过去愣是没点动静。

        “行,这可是你说的。”周影看在钱的面子上,二话不说答应了。

        一片闹哄哄中,边赢说:“我有点事跟你们说。”

        第三件事,便是直言告知朋友们自己的情况:“我不是我爸的儿子,被赶出来了。”

        他不再是边家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没法维持从前的消费习惯,这种巨大的变化是绝对无法隐瞒的,与其等着被发现,不如他自己说。

        不等谁有反应,他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说出这句话,心里那块悬而未落的大石头轰然倒地,砸得他皮开肉绽,但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痛快和解脱。

        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承认了也不会怎么样,天没有塌,他也还活着,这个世界并不会因此毁灭。

        他是坦言承认了,外头听的那批人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

        哈巴率先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疼。

        不是梦。

        这天,一伙人在周影家待到很晚才散。边赢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他们理解讨论了半天才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