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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妈妈就站在门外,见黄藤出来,低声问:“十三爷怎么样了?”

        “想静一静,我就出来了。”黄藤苦着脸说。

        莲妈妈往紧闭的房门望上了一眼,心都揪了起来,陆珩自小就是她带着的,后来陆珩搬到外院,她就跟着到外院做事,负责望月居的一应杂事,望月居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陆珩对陆相时的那番心思,她如何看不出来。

        她日日夜夜都胆战心惊,就怕这件事被其他人发现,原本想着,若是等陆相时订了亲,她兴许就能松口气了,可是那日家宴,陆珩和陆相时单独在书房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就更加害怕了,害怕陆珩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心思剖出来,断了自己的前程。

        好在他并未那样做,好在陆相时也藏得深。

        明日陆相时就要出嫁了,只要过了今晚,只要等陆相时上了花轿,这件事便定下来了,谁也不可更改,陆珩他有好大的前程,决不能因陆相时毁了前程。

        可这些日子以来,陆珩总是黯然神伤,莲妈妈看着心中难过,她又不知道自己所期盼的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了,倘若对陆珩而言,陆相时的重要性已经大过了他的前程呢,她所希望的,是不是就错了?

        若陆相时嫁给了别人,是不是陆珩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笑逐颜开的时候?

        莲妈妈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

        这日夜里,望月居次间的灯火,彻夜未熄,而半月居的烛火也亮了大半夜,陆相时睡不着,一直熬到寅正,丫鬟们进来伺候她上妆。

        她彻夜未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有喜娘进来伺候她穿喜服,上新娘妆,陆相时像个木偶似的坐到梳妆镜前,任由喜娘在自己的脸上倒腾,始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她这模样还挺有威严,吓得喜娘吉祥话都少说了几句。

        待到了卯时,众人的头顶忽然滚过轰隆隆的雷声,那声音极大,仿佛带着震破耳膜的力量,吓得几人面色都白了几分。

        喜娘眉头一皱,梳头发的手蓦地一颤,勒痛了陆相时,陆相时痛得轻呼一声,喜娘又被吓了一跳,赶忙松了手,手里的木梳“哐当”掉在地上,声音不轻不重的。

        旁边的桂妈妈也皱起了眉头。

        “姑娘,对不住,我被这雷给吓了,”喜娘歉然地将木梳捡起来,“原是看了的,说今日是个好日子,所以才将婚事定在今日,不该打雷下雨的。”

        喜娘话音刚落,豆大的雨滴砸下来,砸得屋顶噼里啪啦作响。

        第42章

        陆相时面色寡淡:“无碍,  不过是小事,  你不必慌张,  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喜娘暗想,  这姑娘可真沉得住气,  成亲这样大喜的日子遇到打雷下雨,都是不吉利的,  换做谁都会皱眉,她却始终都是一副不惊不乍的样子。

        喜娘继续给陆相时梳头。

        陆相时不惊不乍,  却不代表别人也不惊不乍,  定王府今日早上还要摆宴,  老天却不作美,大雨稀里哗啦地下,  王府里立刻更加繁忙起来,挪东西的挪东西,  搭棚子的搭棚子,  每个人都来去匆匆,忙得脚不沾地。

        这雨,吓得许多人都忧愁起来。

        许若兰愁苦地对身边的妈妈道:“都说成婚遇上下雨,那就是老天在留人,  不愿意促成这门婚事,  你说我不问红月的意愿就定下们婚事,是不是错了?”

        她身边的妈妈是个伶俐的人,知道这婚事今日是必须办的,笑着安抚道:“哪里是老天在留人,  依奴婢看,分明是老天也想来观礼,您说是不是?”

        许若兰没应声。

        这雨势太大了,纵使再好的话,也不能让她有所慰藉。

        “不吉利啊,”莲妈妈心道,她走进客厅,陆珩已经穿戴整齐地从卧房走出来,莲妈妈道:“十三爷,这雨下得正大呢。”

        “迎亲的队伍来了吗?”

        “还在路上,”莲妈妈的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撑着雨伞,走到屋檐下朝他们禀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王爷请十三爷出去待客,”

        陆珩扯了扯嘴角,雨势这样大,许嘉致却还能来得这样及时,可见想娶陆相时的心到底有多强烈,他正欲往外走,却见王景华过来了。

        她走到屋檐下,鞋面已经被雨水湿透了,陆珩赶忙迎上去,亲手去扶她:“娘怎么来我这里了?您不忙着待客吗?”

        王景华由他扶着往里走:“下这样大的雨,来的女眷并不多,像我这般年纪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年纪大了,经不起大雨的折腾,其余女眷都有你大嫂她们招待着,我就不必出面了,我想着你心情不好,就来你这里看看。”

        陆珩笑了笑:“娘说笑了,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我如何会心情不好。”

        王景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道:“是我说错了,哎,人老了,就总是容易出错,这记性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待王景华坐到客厅的座椅上,吴妈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鞋袜给她换上,陆珩端了热茶给她驱寒,温声道:“这样大的雨,您就该在屋里歇着。”

        “我这不是挂心你吗?”王景华笑道。

        陆珩的笑容凝了凝,他挥手让屋里伺候的都退下去,外面的锣鼓声越敲越烈,即便那样大的雨势也掩盖不住锣鼓声的喜庆,陆珩的表情有些阴沉。

        他徐徐道:“娘,今日是红月出嫁的日子,您本应该很忙,或者说您就算不忙,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我这里,可是您却来了,说着关心我的话,您什么意思?”

        王景华面色一敛:“你这是在质问我?”

        “儿子不敢,我只是觉得奇怪,想问问您,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陆珩低眉望着王景华,表情很淡静,眸色却极深。

        王景华知道自己装傻也没用了,索性道:“你以为你藏得好?你能藏得多好?你的心思就差写在脑门上了,你以为所有人都是瞎子吗?你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吗?”

        王景华被气得深吸口气。

        “所以您才会过来,您害怕我会去抢亲?”陆珩笑问。

        那笑容实在令人瘆得慌,若是旁人,只怕早就被吓得腿软,王景华好歹是他的娘,她没什么害怕的,但她也没有回应陆珩的话,她沉默了下来。

        屋里的气氛陷入死寂。

        许嘉致已经来了,并没有因为倾盆大雨而错过吉时,陆相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失落,她木然地坐着,喜娘说了好些吉祥话,然后请陆相时起身,搀着陆相时朝外走。

        到正院拜别祖父祖母,王景华不在,只有陆宏光在正院,他道:“你祖母先前去了外院,被大雨困住了,没能赶回来。”

        陆相时乖巧了地应了声,不愿多想,跪下给陆宏光磕头,然后到东篱院拜别父母,许若兰哭得热泪盈眶,陆荣一直安抚着。

        该上轿了,喜娘给陆相时盖上红盖头,陆相时听到陆临修含笑的声音:“姐,我来背你上花轿了,他们都说出嫁的姑娘心中忐忑,姐姐不必忐忑,我和临川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红盖头底下的陆相时笑着回应道:“又贫嘴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姐姐要相信我。”

        “我何时不信你了?”陆相时笑道。

        旁边的喜娘提醒:“五少爷,四姑娘,吉时到了,该出发了。”

        陆临修躬身将陆相时背起来,有丫鬟在旁边打伞,耳边都是锣鼓声,因着大雨,花轿抬上了定王府正大门的屋檐下,陆临修将陆相时放下来,陆相时由许嘉致扶着上了花轿。

        许嘉致满面笑容,拱手朝陆临修和陆临川行礼。

        陆临修拍了拍许嘉致的肩:“好好对我姐,走吧,出发。”

        倾盆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鞭炮声响起来,有人高声念着什么,雨势声太大了,陆相时根本听不清楚,坐在花轿中的她只能听见噼里啪啦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