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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告诉皇上大梁查走私的时候查到那些从大梁走私到我们大燕的物资都消失在豫州,足以养活整支军队,是在暗示皇上豫州可能有黑军,却并未说豫州有黑军之事乃是陆珩告诉她的,以免皇上以为她私下和陆珩有朝政上的交流,让皇上怀疑陆珩的忠心,这是其二。

        “她让我在她之后进宫求见皇上,求皇上派人支援陆珩,一来是为了让皇上以为我们定王府凡事还得靠皇上,离了皇上,我们就办不成事,让皇上对我们定王府放心,二来在她暗示了皇上豫州可能有黑军后我再就进宫向皇上求助,告诉皇上陆珩失踪,便可加重皇上的怀疑,皇上才能下定决心困住黑军头目,并派人前往豫州支援陆珩,剿灭黑军,这是其三。

        “她没有自己向皇上求助,告诉皇上她与陆珩之间有书信往来,请求皇上派人支援陆珩,而是让我出面,是为了不让皇上以为她和陆珩早有情谊,这是其四。

        “她在觐见了皇上后立刻前往豫州支援陆珩,没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皇上的身上,而是尽她所能地去保陆珩的平安,这是其五。”

        陆宏光放下茶盅,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89章

        “这一、二、三、四、五,  她考虑得周全妥帖又实行得雷厉风行,  可并非一般人能够办到,  她此去豫州,  还会面临更多的艰险,  且不说其他,就论如何找到陆珩这件事,  就极为不易,若没有手段和狠心,  她怕是办不到。”

        陆宏光虽然这般说着,  可王景华分明在他的眼里看见了光,  她听陆宏光缓缓道:“但我相信,她定能办到。”

        以前,  满府上下,满朝文武,  被陆宏光这般夸过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那个在朝堂上总是行艰险之事、总是走在悬崖边上但又每次都能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小儿子陆珩,在那之前,在那之后,王景华就再没有见陆宏光夸过其余人。

        可是那日,  他竟用“她定能办到”这五个字,  夸了凤青梧。

        王景华心头五味杂陈,好半天都没有接上话,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因为曾经是她,  亲口对那个虽然钟情她儿子却为了她儿子的前程为了他们定王府的脸面而始终藏着自己的心思的孙女说了那些重话。

        “这些年,我们定王府对你,可谓是恩重如山,但奈何你心思龌蹉,肮脏不能见世,我会再添些嫁妆给你,你嫁入许家后,若非必要,便不要再回我们定王府了。”

        可是现在,她的儿子身处艰难万险之中,她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凤青梧的身上。

        王景华心思越发复杂。

        这时,有丫鬟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

        丫鬟声音刚落,外面就响起陆宏光的脚步声,老人家手里拿着一封信,看起来心情极好,王景华一下子站起来,紧张地问:“王爷这般高兴,可是有消息了?”

        陆宏光将信递给王景华:“这是红月来的信,你看吧。”

        王景华将信打开,信上的内容并不多,只有寥寥几排文字,那字迹十分秀丽工整,一看就知道是凤青梧自己亲手写的。

        上面写道:

        祖父、祖母,这次豫州之行虽然历经危险,但好歹有惊无险,我与十三叔已经乘船北上,不日就将抵达汴京,请祖父、祖母安心。

        望祖父、祖母安好。

        便是这寥寥数语就完了,连个落款都没有,王景华不免有些失望,她还想知道更多的情况,譬如陆珩有没有受伤,豫州现在情形如何,这些天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可惜,凤青梧惜字如金,她来信的目的只有一个:报平安。

        其余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陆珩怎么不亲自写封信过来?”王景华有些不悦,“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正担心着吗?”

        陆宏光觑了她眼,摆手让屋里伺候的退下,然后从王景华手里拿过信,将信纸丢进屋里燃烧的火盆里,说道:“有人给你写信就不错了,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陆珩那小子,他出门在外何时给屋里来过信?这次若不是红月在他身边,你连一封报平安的信都收不到。”

        王景华知道陆宏光说的是事实,顿时就不接话了。

        陆宏光知道她尚且有心结在,说道:“这些天,豫州那边的情况我一直派人打听着,先是豫州有两家店突然出了事情,有人死有人伤,然后陆珩就去了豫州,再是红月赶往岳州,紧接着豫州知州侯四海莫名失踪,之后麟王到了岳州后调动了岳州驻军,分两队人马将豫州黑军给一锅端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你以为是谁在操控?”

        “还真是红月?”王景华不信。

        陆宏光摇头笑了笑:“不是她还能是谁?陆珩被黑军围困,连个面都没露,难不成还能是他?还是你以为一直忌惮陆珩的麟王会主动出兵支援陆珩?”

        “若没有红月在麟王身边周旋劝说,麟王怕是连入山的路都找不到,”陆宏光吁了口气,“红月命中带旺,陆珩跟她在一起,不知道沾了多少福气。”

        王景华心中滋味越发复杂。

        “陆珩少年天才,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六品修撰坐到一品丞相的位置,那是他自己有本事,怎么就成了是他沾了红月的福气?王爷这番话我可不认同,红月福气是好,生来就是未来的一国之主,受万人朝拜敬仰,但陆珩与她一起,却并没有委屈了她,倒是她,能得陆珩真心相护,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王景华不赞同地说。

        陆宏光懒得纠正王景华的偏见,约摸在每个当母亲的眼中,自己的儿女都是最好的,尤其是陆珩那样的人,配一国女帝,也挑不出哪里配不上。

        他劝道:“陆珩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既然决定与红月在一起,就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他们的事情你最好再好生想想,莫要真的让你们母子间的情分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陆宏光说完这些话,便觉得累了。

        这些日子他就没有安安心心地吃过一顿饭,睡过一个整觉,如今得知陆珩平安,他可算是松了口气,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王景华还在郁闷,没心思睡觉,让人进来伺候陆宏光休息,自己犹自坐在大炕上琢磨事情,陆宏光就让她兀自想去,自己优哉游哉回去睡了。

        大船离开豫州地界后,凤青梧就让人换了一艘船,原先为了不引人注意,那艘船内部设置便十分简单,只有一个大的船舱,船舱之外便是甲板,衣食住行都不方便。

        凤青梧虽然也能吃苦,但手里有银子,还是喜欢过好日子,就换了一艘更大的且有很多房间可供人分开住的大船。

        大船慢悠悠地在水路上航行,凤青梧向王府报了平安,也不着急赶路,刻意让人放缓了回程的速度,一来可以趁此机会让陆珩他们好生休息,二来也可多欣赏沿路风景。

        这些年她每日忙于进步,忙于家事国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生停下来休息过,这些日子怕又陆珩出事,精神总是过度紧张,桩桩件件的事情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生怕哪里出了纰漏,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精神过度疲惫,如今事情尘埃落定,她好歹松了口气。

        凤青梧就想好生歇息歇息。

        这艘船有专门的厨房和洗浴间,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凤青梧也不好和陆珩住在同一个房间,只能分开住,不过他们两个房间紧紧挨着,对陆珩而言,和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每到了晚上,他轻轻松松就能从外沿的窗户跃到凤青梧的房间里。

        凤青梧刚洗浴换上雪白的里衣从洗浴间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陆珩从窗户口翻进来,她颇有些好笑道:“你身上伤势未愈,怎么还这般翻来翻去的?”

        陆珩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无事,小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