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数在城墙上射的这一箭, 可以说是扭转战局的一个关键。
敌军统帅万俟小王子眼睛受伤, 很难再在阵前进行指挥。而后方数百人的骚扰小队也在徐丙、赵诚的率领下屡屡得,令万俟氏后方大乱, 腹背受敌。
而虞国军这边, 于数身负雅弦公子的名头, 在外人眼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比何副将更能稳定军心。
本已经陷入绝望与麻木的城守卫和百姓,得知公子誓与此城共存亡的消息后,眼重新点燃起希望,纷纷积极响应何宾的号召, 将土法火-药配方需要的原料搜集起来, 再按照配方制造土火-药。
===第32章===
不出一个时辰, 于数要求的火-药数量就已经达到了, 何副将忙命人用箩筐抬着送上城楼。
随后他才得知,在这段时间内, 于数又用那张五石大弓将小王子麾下两员大将全都射伤,一射一个准!
可见他第一次射伤小王子绝非巧合。
何副将在于数面前连说话的声音都软了些:公子, 您要的火-药已经制成了。
很好,把投石器都推出来,将这些火-药全部砸下去。于数说。
何副将忙令人照办, 正好城的石头储备也不多, 哪怕这些火-药的威力不足,也可代替石头,给万俟氏造成一定阻碍。
何副将一挥, 投石器前的兵士们一起松开。
众人毫无准备,唯有于数提前捂住了耳朵。
只听宛如惊天雷劈般的轰隆隆巨响,城下一片爆炸开来的火焰和黑烟,马匹的嘶鸣声、万俟氏人的痛呼声、地面隆隆的震动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幅人间炼狱。
一滩滩血花炸开,遍地腥红,就是没死的万俟氏人也大多成了血人,还有的四肢不全。
这副凄惨的景象,别说是已经被打懵了的万俟氏了,就连虞国人自己都有些被吓到。
而于数则在这一片静默,对大家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天佑大虞,气运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天佑大虞!
天佑大虞!
将士们憋着一股气,终于能痛快地高声呼喊出这一句。随后他们跟随何副将一起杀出城,将这些无数次破坏他们家园、糟蹋他们族人的仇人斩于马下,毫不软!
万俟氏许久不曾体会到被人打得毫无还之力的滋味,万俟小王子在队伍后方,刚被军医包扎好左眼,骑上马背的他用右眼看向城墙的方向。
在那里,一双漂亮却冰冷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战场。
双方视线相触,万俟小王子忽然舔了舔唇,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对于数说了句话:我记住你了,下次,我一定会把你抓回去,给我生孩子的!
于数从他唇语读懂了这句话,嘟囔了声:小屁孩一个。
系统:这是我见过最积极的任务对象了,一见面就扬言要跟宿主生孩子。虽然这是好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有点同情这位任务对象。
将近一天一夜的围城与战斗,落日关终于是守住了。
李石将军阵亡,何副将虽然是落日关军职最高之人,但实际上落日关的军队已经对于数唯命是从。
边关的汉子就是这么直率,谁更强就服谁。
哥儿又怎么了,落日关这么多久经沙场的将士,有谁能拉开那张五石大弓,有谁能在百里之外直取敌人首级,重伤万俟小王子?
他们之前不服何副将,也是因为何副将武艺平平,谋略也不如何出众的缘故。
现在不同了,他们
对于数只有大写的两个字:佩服。
于是于数就暂时留在了落日关,正好他也打算以落日关为基点,展开自己的布局。
所以在写了封奏折和八百里加急一块送往京城后,于数就心安理得地留在落日关,顺便指点指点将士们的内力。
没错,这是于数向系统兑换的另一样东西,古代背景里常会出现的内功,兑换价格也很便宜。多亏了内功秘笈,于数才能达到百步穿杨的程度,否则他的箭根本飞不到那么远。
几日过去,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于数就先等到了北疆王。
北疆王萧仲梓,从封号上就能看出来,他的封地在北方。
北疆王是异姓王,先祖是随虞国开国皇帝征战的功臣之一,王爵世袭,传到萧仲梓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
萧仲梓也是镇守虞国北方防线的一环,握兵权,在北方可以说是个土皇帝。虞帝并不是不忌惮他,而是无法对他下,就算再昏聩,虞帝也清楚若是少了萧仲梓,万俟氏必将趁虚而入,到时候他的皇位就真的不稳了。
所以虞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仲梓日益坐大,却无能为力。
所以这也是萧仲梓为什么敢在途把和亲的公子掉包的原因,就算事后被发现,虞帝多半也奈何不了他。
于数听到北疆王进城的消息后,没换衣服就直接带着几个人离开校场,去城门口。
靠近城门时,系统再次发出警报声:宿主,我又检测到任务对象了,这次应该是北疆王!
于数愣了下,夹紧马腹,在马臀上抽了一鞭,提速迎上北疆王的车队。
北疆王?于数在马车前停下,坐在马背上向车的人询问。
正是本王。话音落下,就见一只掌心略有粗糙的掌掀开车帘,里面露出一张英武不凡的脸,那人从容地下了马车,微微抬起头看向于数,还带着玩味的目光。
又不是高同。
这个任务世界里竟然有至少个任务对象?
于数捏紧了一下马缰,将那股莫名蹿升起来的怒气压回肚子里,利落地翻身下马,冲北疆王拱了拱:见过王爷。
见过公子。萧仲梓往前走上一步,与于数靠得很近,他低声道,不过,你当真是雅弦公子吗?
当着将士和百姓的面,萧仲梓的问话虽然看似开玩笑,但该听的人都能听见,实际上这是一个圈套。
于数轻轻一嗅,从萧仲梓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马上回想到刚才对方从马车下来前,车里还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人,那人虽然用面纱蒙了脸,但眉眼透着对于数深深的愤怒与嫉恨。
于数很快反应过来,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往后一退:北疆王莫非是在与我开玩笑,你明知雅弦对槐花过敏,闻到槐花的味道便会晕倒,还故意用槐花熏衣,这是想让我在大家面前丢面子吗?
系统给的资料很详细,于数这几天已经把所有的人物资料都看完了,尤其是和周惟有关的,一条他都不会落下。
萧仲梓面不改色,眼睛却在一瞬间亮了亮,他哈哈大笑着脱掉自己的外袍,随丢给一个属下:说的不错,这确实是一个玩笑,公子莫见怪。
马车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他是个假货!为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才是真正的雅弦公子,我才是周惟啊!萧哥,你快告诉大家,他是你从教坊买下来的贱货!他根本不配!
周惟激动地扯掉自己的面纱,露出那张跟于数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这张脸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脸色苍白,眼袋又
带着纵欲过度的浮肿,远不如于数刚从校场锻炼后那健康红润的面色。
但两张同样的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即便是坚定拥护于数的人,也会产生瞬间的迷惘。
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像了,连脸上的朱砂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
莫非,白衣的那位才是真的雅弦公子?
于数看着恨不得冲过来撕烂自己脸的周惟,忽然笑了一下:如果我出身教坊,我又是从哪里学的骑射与行军打仗呢?我师从袁梦川袁丞相,除骑射兵法外,还学了经史礼仪,不能说学到老师学识的几分,但至少我堂堂皇室公子,不会成为任何男人的禁-脔,更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在马车内咳咳,北疆王请见谅,我说不出那等粗秽的词来。
什么?!你你竟敢这样说我周惟气得肺都要炸了,直朝于数冲了过来,抬就要扇在他的脸上。
于数侧头避过,又快速抓住周惟的腕,将他往萧仲梓的方向一摔,周惟撞在萧仲梓的胸口上,而于数则冷着脸道:北疆王的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有些过分了?还是说,北疆王对我成见很深,也想要拿哥儿的身份说事?
哥儿又怎么了,公子不光琴舞双绝,连射术也是天下无双,拯救落日关于水火之!
没错,没有公子,落日城早就被屠城了!咱们被围困的时候,北疆王又在哪里!
公子心怀大义,之前就愿意为了虞国苍生与万俟氏和亲,现在有他坐镇落日关,万俟氏就不敢来犯,他不是雅弦公子,难道那名娈宠才是?他配吗!
百姓们纷纷开口为于数说话,原本慑于北疆王的威名,他们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可是现在北疆王莫名其妙一来就找茬,触犯了众人敬佩的公子,大家义愤填膺,恨不得抓起扫把将北疆王的车队赶出城。
早知道就不放他们进来了!守门的兵士也在心里想道。
周惟从未被人如此围观着破口大骂,早被骂懵了,说又说不过他们,情急之下又没有别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趴在萧仲梓的怀里嘤嘤直哭。
萧仲梓一边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背,一边眸光深邃地看向于数,向他说了声抱歉:这回着实是本王的错,我不该将此人带到落日关来,反而令公子名声受损了。此人是我府上的一名侍君,被我宠得过了头,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竟妄想与公子比肩,还请公子不要与一个粗鄙之人计较。
原本还在梨花带雨的周惟愕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他正要开口辩白,就被萧仲梓飞快地点了哑穴,周惟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惊怒不已,眼睛瞪得滚圆。
萧仲梓却将周惟从自己的怀里撕开,给下使了个眼色:将他带下去吧。
周惟刚要挣扎,就听见萧仲梓在他耳边轻声道:他如今已经是民心所向,至少在这落日关内,他们只认他,不认你。你唯有忍过这一时,才能想办法夺回自己的身份。
周惟眼神闪烁,最终还是忍下这口气,被下带走。
闹剧终于消停下来,于数也让将士们把百姓们都疏散开,让北疆王的车队继续前行。
毕竟老堵在路上也不是办法。
萧仲梓走到于数身边,颇有兴地问:看公子的装束,是刚从校场回来吧,可有兴与我对战一局?
你是北疆王,多年来征战沙场,掌心的茧比我厚得多,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于数斜着看了他一眼,露出个彼此心照不宣的表情,王爷要是想找人练练,我可以帮你安排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士。
那就不必了。萧仲梓对这些人其实并无兴。
他感兴的只是眼前的人罢了。
言兮。萧仲梓突然开口叫了这个名字。
于数没有丝毫反应,兀自往前走,半晌才回过头来:啊?王爷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萧仲梓勾了勾唇,还真是无懈可击,不论言谈举止还是风仪气度,都比周惟更像一个皇族公子。
也跟之前的言兮判若两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他可不会罢休。
身为北疆王,萧仲梓带人前来帮忙处理战后琐事,也在情理之,于数没有理由拒绝。
更何况,萧仲梓虽然是打着揭穿他身份的打算来的,可他的车队里带来的却是真金白银与粮食布匹,可以帮助百姓们重建家园。
这两人脸皮真是太厚了!一个不想和亲,让原主当替罪羊,发现自己身份安全之后又想坐享其成夺回身份;另一个开战的时候不闻不问,任由落日关自生自灭,仗打完了才来插一脚抢夺功劳。系统发了一串怒火烧的表情,臭不要脸。
于数被系统这人性化的评价逗笑了:嗯,是挺不要脸的。
宿主,这个北疆王还不如万俟小王子呢,你要是只能二选一,我建议你还是宁可选小王子。系统说。
谢谢建议,但我两个都不会选。于数斩钉截铁。
两个他都敬谢不敏。
系统发了个叹气的表情:果然这次也是走地狱模式吗?还没等它发完表情包,系统突然又对于数说,检测到新的任务对象了!就就在城外!
这一回,守城的人不敢再擅自把人放进来了,有北疆王的前车之鉴,他们先派人到将军府跟于数汇报,然后再等于数的命令。
你说是京城的钦差?于数露出思考的神色,而且来的还是袁丞相,袁梦川?
与此同时,北疆王暂住的行宫,周惟听到消息后立即让侍从们为自己穿衣打扮:是老师来了,他一定能为我作证!这次那个假货可再也不能嚣张了!
想到这里,周惟就忍不住露出快意的笑容,本来他才该是那个色艺双绝的公子,这些天的憋屈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
萧仲梓的人来不及拦他,周惟从马厩里抢了一匹马就骑上去,用不怎么娴熟的骑术奔向城门口,一路上撞翻了好几个摆摊的小贩。
听见路边百姓对他的指责声,周惟高傲地冷哼了下,心道:等我得到袁相的证明,恢复身份,迟早割下这些人的舌头,你们今日骂本公子一句,本公子来日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周惟赶到城门时,于数也是刚到。
看到于数,周惟目眦欲裂,但很快他就忍住痛骂对方的冲动,而是一口气跑到城门口,拽着城门守卫:快开门,让袁相进城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有胆子将一国丞相关在门外吗?!
守卫为难地看了于数一眼,于数对他们点点头:开城门吧。
众人这才将重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刚打开一条缝,周惟就冲到了外面,眼里充满笑意地跑向为首一名骑在马上的俊美青年:袁先生!雅弦给袁先生请安了!
他一路跑得满头大汗,风尘仆仆,可是周惟丝毫不认为教导自己多年的老师会认不出自己来。
然而,他又错了。
袁梦川用那冷冽得像冰窟似的声音对身边属下道:哪来的疯子,竟敢当着本尊的面冒充雅郡王,拖下去打四十大板吧。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记得堵上他的嘴巴,吵得慌。
是!
这些来自京城
的禁军动作不比戍边军慢,电光火石般就把周惟拖了下去,周惟奋力挣扎,也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城门守卫立即对钦差大人解释道:此人是北疆王府的侍君,不知了什么邪,非说自己才是公子。北疆王本已经将他关在行宫,不知道是谁又将他放了出来,袁相莫怪。
然而袁梦川也没理会守卫的解释,他翻身下马,径直走向于数,勾起唇:我们终于见面了。
是啊,终于见面了。于数也忍不住一笑。
系统用揶揄的表情说:这次终于是他了,宿主其实很高兴吧?
===第33章===
于数:
高同这回顶替的身份是袁梦川,又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身份。而他虽然扮演的是一国丞相,说话做事还是那副老样子: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就顺便宣个圣旨吧。
陪同于数出来的赵统领愣了一下:大人,不用摆案焚香,整理仪容吗?
非常时期,一些繁缛节就免了吧。高同不耐烦地说。
他是钦差,他说了算。
于数只好带着一众将士跪下,准备接圣旨。
圣旨主要表达的内容有两样,一是根据于数在落日关的功劳,破例将他册封为郡王,封号为雅,也就是高同提前叫过的雅郡王。
要知道宫出生的哥儿只能被封为公子,将来都是要嫁人的,只有男子才能封王,也只有封了王的皇子才能进入朝堂议事。
计划最重要的一环已经完成。
于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高同,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对上,高同冲他挑了挑眉。
他就知道,高同应该从落日关一战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在封王的事情上也出了力。
尽管古代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但不管他身在何处,高同总有办法找到自己,并提前做出安排。
圣旨的第二项内容,是让于数安顿好落日关后,和北疆王一起回京,向虞帝当面禀告这次的战事,并商量后续的对策。
和亲公子违抗圣旨,没能履行和亲的义务,却守住了边境重要的城池,大败万俟氏,多少令虞帝有些左右为难。
总之先把人召回京再说。
到底是虞帝最喜欢的儿子,担心他在路上得不到妥善照料,虞帝便采取了高同的提议,先给他封了个王,让人不敢对他不敬。
圣旨宣读完毕,高同亲自将于数扶起,看起来就像一对关系和睦的师徒。
在别人看来,这又是一项铁证:连当师父都认证于数才是真的,那个冒牌货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后面赶来的萧仲梓也目睹了全程,他等到圣旨念完,才走过来对高同说:袁相,那名哥儿是我的侍君,四十大板下去恐怕会要了他的命。能否请袁相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这回?
周惟再蠢,他也是真正的皇室血脉,萧仲梓还不想失去这个筹码。
高同瞥了他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随你吧。
萧仲梓对他微笑了下,在经过高同的身边时,对他说:周惟听说钦差是你时,不知道有多高兴,还以为自己的救兵来了。没想到,他最敬爱的袁先生,心也是长偏了的。
你错了。高同微微偏过头,我的心就长在他的身上,我认定的人,从来就只有那一个。
萧仲梓怔了怔,连周惟也顾不上,回头看着高同与于数相携而去的画面,竟觉得无比刺眼。
下抱着奄奄一息的周惟来到他面前: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找个大夫,将他的伤
治好。萧仲梓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不愿多看周惟一眼,然后将他看好,别让他再随便出门了。
周惟还没完全昏死过去,他艰难地掀了掀眼皮,眼流露出不甘和屈辱的神色,甚至闪过一抹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