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美四月天的尾声, 康熙回栾。
罗协见着了黑脸胤禛。
“哥哥……”罗协未语先慌。
四阿哥翻身坐了下来，闭着眼，竟是气急, 尽力压制的模样。
这是为何？是胤禛本身的朝堂之事，还是因为他的事情？
哥哥呀，这下几个月没回来，弟弟要猜您的心思, 还是挺难的。
罗协索性扑通蹲坐在了柔软舒适的波斯地毯上：“哥哥，若是为他人之事, 弟弟无法，只能尽力宽慰。但若是为我之事, 还请哥哥不要气着自个儿，想打想骂，悉数弟弟都接着。这嫂嫂如今还有着身孕, 你生气她可会担心。”
胤禛睁开乌黑发亮的眼：“还知道我们会担心？自小, 我教导你礼义廉耻, 都被你喂狗吃了？你多大年纪, 学会骗人？依我看，你就不该和老九他们呆在一起, 尽带坏了你。”
骗人？所以他喝醉后告诉嫂嫂了吗？这哥哥会知道也就不甚稀奇, 难为他第一时间回来就过来骂自个儿。
“哥哥，我错了，真的。我反省了的。”罗协认错态度良好，蹲坐得很端正。
在现代人罗协心里, 哥哥是哥哥，跪礼什么的互相折煞，因此不甚如此行礼。
胤禛亦不会按着他的头让他跪，知道他这是服软：“都说说，你骗了姑娘家什么了？”
“我……女扮男装，去看媳妇儿，没想成跟媳妇儿成了闺蜜，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胤禛给逗得一下气都要泄了：“什么媳妇儿，你给人家下定娶回来了吗？你就媳妇儿，说不去不怕人笑话。”
“这跟哥哥说，自然都是说的心里话。本来就想娶回家来着的，更何况还把人给骗了……自然更得哄着，不然跑了怎么办？”
“你听听你这话，越发浑了起来？这就是你又要给朝廷捐银子的原因，一干坏事靠捐款来寻求平衡，此法并不可取，十四。”胤禛仍是圆了回来。
“这倒不是……”罗协反而神色深重了起来。
“说说。”
“哥哥，假如我告诉你，那些纸画很多都只是另一高人之作，由我所作者并不多，你会信吗？”
“你这话不诚恳。且不说你作画时候大部分就在我的书房，我和十三亲眼所见，一笔一思皆自你笔下所出，并无所谓高人指点，再者你从小到大就在我身边长大，什么时候去的哪里接触到的高人？若是高人都那么好碰到，怎么不是被别人碰上，尽让你碰上？”
欸，当初作画想得不深，不知道后来会和别人有如此深的牵扯，确实都在兄弟的眼皮子底下作出，如今想再另外寻求说法，大抵是不能够了，罗协一下蔫了：“可能是在梦里吧。”
胤禛轻哼出声，显然不信：“想捐银子不是坏事，我还会按照之前分批的做法，不让人察觉。至于你骗人的事情，早日澄清，别到头来真伤了人家姑娘的心，造孽。”
“弟弟明白。”罗协这才起了身，脸上仍是对哥哥一片全然真诚的笑。
说完，胤禛没忍住捏了他一把：“女装什么的，宫里就算了，宫外少穿。”他不想自个人这如珠似宝的女装弟弟，被人觊觎了去。至于老八老九他们带坏胤禵，哼，这笔账他记下了。
罗协目送胤禛连忙进了宫的身影，心里却依旧发愁，女装这个马甲好脱，顶多被媳妇儿嗔怪一顿，但若人家喜欢的是纸画的真实作者，感觉自己像是骗了婚。
这一层连着一层下来，怕是能换个老死不相往来。
但婚前不说清楚，婚后可能更耽误人家，原本天定良缘成了一对怨偶，这于谁都不是好结果。
事情肯定要当面说清楚，才更好应对，但他们如今都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身份，罗协打定主意在端午那天好好试探一番。
*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在京没能呆上几天，五月康熙又带上直郡王大阿哥、贝勒爷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一同巡视永定河河堤。
皇帝不在京，这五月的端午龙舟宴便是民间的乐事，宫里妃子们没了争奇斗艳，用心举办的心思。
罗协原想他能提前赶赴和完颜云璃的约会，可临时德妃娘娘叫住他，在永和宫一下午好坐。
临了，罗协在马车上换装完毕，脸上妆容来不及，只好临时带了顶帷帽，遮挡一二。
完颜云璃在临江的客栈包厢等待许久，董鄂氏已经在女装九阿哥陪伴下了楼去撒花。
“青媞，你怎么才来？”云璃一见，连忙上来拉住“她”。
罗协眼睛盯着被牵住的手，他这不算主动“犯罪”吧？
“……抱歉，家中有事耽误了。”这是实话，自家额涅拉着说话，显然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心急，这是不满意他在外撒谎。毕竟女装是德妃的主意，这以后没了儿媳妇，她找谁诉苦去？
“啊？那还没吃过午饭吧？我让人再上几道菜，这家店的云母糕很是有名。粽子不好消化，你明日午时再吃。”云璃早让人将她做好的粽子送到了青家，此时还没送到十四府邸。
“嗯，都听你的。等急了吧？你先下去找董鄂姐姐，我稍后就来。”罗协一边吃了几口东西。
云璃笑道：“都等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也是。”罗协一笑。
下了楼，在门口，罗协瞧见一个小姑娘摆摊卖面具，他让云璃稍等他一下。
“这个怎么卖？”
女孩子声音怯怯：“这是爹爹做的，他的手艺是最好的。只是他今天病了，出不来，让我随便卖，哥哥看着给，行吗？”
“行啊。”他让何有术付了一锭银子，为了她的孝心，“去，给大家分一分。”
这端午时节，许多贵公子贵千金都会出门，帷帽自然没有面具来得方便。
他给自己挑了个猴子头像，孙悟空七十二变不是，让云璃自个儿选。
她挑了个粉嫩小白兔的，很是可爱：“你怎么挑了这个，怪丑的。”
“你家偶像说了这个叫丑萌丑萌。”
“偶像，嘻嘻，那他说得都对。”完颜云璃毫无立场。
罗协：……不知道以后十四老师这几个字好不好用。
“你看了孤本，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很可爱啊，感觉像真的一样，不愧是不对外传的孤本。”
“什么意思，十四爷其他纸画不像真的吗？”罗协巧妙抓住她的用词。
“怎么说呢，就是麦兜、熊大熊二也很好，只是总觉得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样，亦不像前面二十朝历史，总之我感觉不同，青媞姐姐觉得呢？”
“那你觉得这个孤本会比其他几个好吗？”
“青媞姐姐这话问得好怪，是想跟我炫耀你有孤本的本事吗？”完颜云璃打了哈哈。
正巧赛龙舟赶上最后的夺冠环节，她们在九阿哥的护卫带领下，穿越汹涌人潮，来到临江位置很好高台上。
“董鄂姑娘好会选位置。”青媞向美艳美人示意。
这样的位置肯定是他那个向来一掷千金、人缘极好、擅长结交的九阿哥选来的。
“是福亲王福晋帮忙定的位置。”董鄂氏推给九阿哥说的借口。
罗协给九阿哥挤了挤眼，不过他这下好奇九阿哥给出的借口了，这董鄂氏到底认为这个九丫头是个什么人物？
锣鼓喧天，龙舟越来越近了，上面坐着的不尽是年轻的选手，当中有许多是五十多岁的老人。
一条条“蛟龙”如箭离弦，千船齐发，飞一般地划啊划，欲争群龙之首。
此时，站在“龙头”的鼓手张锣结鼓，乐声响起江面，欢声笑语也在两岸回荡。只见各个龙舟队的健儿激浪高歌，狠劲猛划，奋力冲刺。
领头那只“蛟龙”奋力“飞腾”着，后面的也不甘落后，领头的龙舟被后来者超越了。原先领头的那只船不服气，水手们怒发冲冠地向前冲——好一幅千船竟发的壮丽图景。
这可是未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
罗协看得有趣，拉着云璃在高台上，不停兴奋挥手鼓舞加油起劲。
董鄂氏向看两个孩子一样，九丫头此时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姐姐，要这样喊才有气氛。”
“我看你们就挺有气氛的。”董鄂氏仍是喝了喝手中的君山银针。
“赢了，赢了，我押的注赢了。”九丫头兴奋拉着青媞的手，和她抱在了一起。
罗协：……嫌弃。
“九丫头怕是都投了吧。”罗协还能不知道他这个好赌九哥的性子。
“欸，不要拆穿。但是这注是我投的最多的。”
“嗯，我帮她挑的。”董鄂氏点头肯定。
罗协：……夫唱妇随呢。
董鄂氏看不出来还挺宠他家九哥的。
赛龙舟结束，晚上还有热闹的游街活动。
趁着真姑娘们一起去净室的时候，罗协拉着九阿哥悄悄问道：“九哥，还没问你，你告诉九嫂你这身份是？”
这声“九嫂”让九阿哥浑身舒畅：“我没点明，她聪明，喜欢自己猜。你猜她认为我是什么？”
罗协：……还是你们会玩。他怎么觉得自己钻进了什么圈套呢？敢情自己在这里认真分析自己的假马甲，人家直接玩起了“你猜我猜你猜不猜”的游戏。
这里面纯属靠自个儿脑补，到时候猜对猜错，那不是没什么责任……
嘤，他这智商真的不适合宫廷侯爵的争斗。
九阿哥见他一副辛酸模样，笑着在他耳畔低声道：“我觉得，她以为我是福亲王的私生女。”
罗协：……
是在下输了，很是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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