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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页



哺乳动物的遗传特质让人类的鼻孔生动有趣。但是大多数人认为鼻子无非就是架在脸中央的自然存在,只不过在戴眼镜时可以起到支撑作用,要么就是感冒时会鼻塞。除了电视剧中能施魔法的女巫的鼻子可以抽动,人的鼻子通常不能大幅度地活动,其灵活度与多毛的哺乳动物相去甚远。狗、马、猫这些动物之所以看起来有趣生动,原因之一是它们忙碌的鼻子大大地丰富了其面部表情。外部动作丰富代表内在的忙碌。动物的嗅觉无比强大,相比之下,我们人类鼻子的功能是相当有限的。英国作家G.  K.切斯特顿写过一首类似打油诗的作品,它很可能是电影《雨中曲》中那首诙谐歌曲的灵感来源。在诗中,切斯特顿借一只狗,表达了对人类“无味”生活的同情:


即使是玫瑰的馨香,

也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失落嗅觉的人类,

所知晓的也只剩善良。




甚至连亚里士多德都抱怨过人类已失去了嗅觉。但其实,只有在和其他嗅觉功能强大的动物比较时,人类才显得“没有鼻子、缺失嗅觉”。多年来,科学家们慢慢地弄清了人类嗅觉系统的形成过程。这个过程很早就开始了,大概在母体受孕5周后,人类胚胎的脸部就形成了“鼻坑”,再过两三周,鼻孔就清晰可见了。嗅觉神经元成形的时间也早,但是到母体受孕28周以后,它们才发育成能够辨识不同气味的细胞。此时,胚胎实际上已经具有了功能性的嗅觉,子宫里的味道随之丰富起来。在此之前出生的早产儿对味道没有反应,从这个时间节点往后,他们开始表现出对味道的喜爱或排斥。神经生物学家丽丝·艾略特写道:“胚胎的嗅觉能力在妊娠晚期迅速增强,他们的嗅觉生活丰富多彩、令人惊奇。羊水也阻碍不了他们的嗅觉,因为味道分子一般会变为液样‘鼻涕’,附着于嗅觉感应器。”

人的鼻腔终生都应是湿润的,但过敏和感染时不时地会导致鼻塞,并生出干鼻涕或稀鼻涕,必须把它们清理干净。有关干鼻涕的处理方法,我们可以学习美国喜剧《宋飞正传》里的摩西:“圣地”空气干燥,他自然成了“挖鼻孔者”。稀鼻涕令人嫌恶,我们必须及时清理,要么地球引力会自动将其清除,这也是小孩要讲究个人卫生的一个根本原因。欧·亨利说:“生活就是由哭泣、流涕、微笑组成的,主要是流涕。”许多时候,流鼻涕不一定是由于悲伤,而是由鼻塞引起的。古希腊名医伽林认为,从鼻子里流出来的东西是“对大脑的清洗”。希腊词katarrhous,意为“流淌下来”,这个词在中世纪时变为catarrh,通指过敏、鼻窦炎症、鼻黏膜感染等各种呼吸系统的病症,它们都会引起流涕。

怎么对付鼻子里聚集的东西呢?《礼仪史》的作者、文化历史学家诺伯特·伊莱亚斯研究了五百年来人们对身体自然功能的态度变化。几个世纪以来,欧洲人及其广布世界各地的后代,对于裸露身体的“自然过程”及其“副产物”,变得越来越不安和保守。1589年,曾有一项非正式的提示语:不要对着户内的墙壁小便。到1774年,就有了这样一项严苛的禁令:“不可谈论那些应该遮蔽起来的身体部位。”伊莱亚斯记录了有关“擤鼻子”这一行为的种种看法。15世纪的一位德国作者说:“把鼻涕擤在桌布上是不体面的行为。”同时期的一位法国评论家告诫人们:“千万别用拿肉的那只手擤鼻涕。”荷兰16世纪人文思想家伊拉斯谟谆谆教导人们:“用帽子和衣服擤鼻子是粗俗的表现……用手擤也好不到哪里去……假如身边有不少体面的人,最好的方法是转过身去,用手帕擤。”擤鼻子要擤出阶级意识,是他的个人观点。到18世纪末,一个叫桑热尔的法国人在写《巴黎旅行者》的时候说:“前些年,有人把擤鼻子发展成了一种艺术。一人模仿小号的声音,另一人模仿猫的尖叫。令人叫绝的是,两种声音合在一起竟没有制造太多的噪声。”时过境迁,现在我们已经忘记怎么“演奏”这种特别的“管乐”了。



过去几十年,一直流行着UFO的故事,其可笑和荒谬的地方在于:外太空的访客竟然和称霸地球的人类长相相似。虽然演化历史完全不同,且来自遥远的星河系,但外星人还是像人类一样,长着一双眼睛、一个嘴巴、一颗脑袋、一双手和一双脚,通常也长着一只鼻子。20世纪60年代以来,在“外星人绑架希尔夫妇”的著名事件[2]中,夫妇俩对外星人不一致的描述给他们带来了恶名。丈夫巴尼说,外星人没有鼻子,只有“裂缝”;而妻子贝蒂坚持说外星人长着巨大的鼻子,甚至提到他们长着像美国喜剧演员吉米·杜兰特一样的巨鼻。显然,他们其中一人被外星人“折磨”糊涂了。

鼻子在许多小说故事中充当了重要角色。最广为人知的形象则非木偶匹诺曹的鼻子莫属了。匹诺曹是卡洛·科洛迪(意大利著名作家)创作的《木偶奇遇记》中的主人公,受到了许多弗洛伊德学说追随者的喜爱(因原作有恐怖悚然的描写,迪士尼将其做成动画片时做了许多柔化改编)。俄国作家尼古拉·果戈理在小说《鼻子》中,展现了令人钦羡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讲述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故事:一天早晨,理发师雅可夫列维奇在刚出炉的面包中发现了令人作呕的东西——一只鼻子。同时,在镇子的另一头,一个叫柯瓦廖夫的八等文官早起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的鼻子没了,脸上空空如也,于是去报警,开始了寻鼻之旅。在伍迪·艾伦于1973年执导的电影《傻瓜大闹科学城》中,反乌托邦的未来社会的领导人被杀,必须得从他唯一的遗存物——鼻子中再将他克隆出来。美国科幻小说作家达蒙·弗朗西斯·奈特在短篇小说《上帝之鼻》中说:上帝打个喷嚏就创造了世界。《兔子坡》的作者、美国儿童作家罗伯特·劳森在《尖鼻子马丁》中描写了一个小男孩,因为他的鼻子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气味,所以他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奇遇。根据传说,在10世纪的英格兰,“一码”被定义为从埃德加国王的鼻尖到他伸直手臂的中指指尖的距离。同样地,“一英寸”据说最初是指国王大拇指指节的长度。

不管埃德加国王的鼻子是否做出过历史贡献,其他的事情倒是有迹可循的。乔斯·费勒、史蒂夫·马丁等演员都塑造过那个浪漫但丑陋的“大鼻子情圣”西拉诺的电影形象。尽管西拉诺是虚构人物,但是法国戏剧家、诗人埃德蒙德·罗斯丹在创作《大鼻子情圣》这部剧时,像其他作家一样,依据的也是真人真事。罗斯丹借“大鼻子情圣”西拉诺之口颂扬了鼻子:


鼻子大定是大人物,

和蔼、谦恭,又聪颖,

阳刚、强健,更英勇。




日本人可能不同意这种情感抒发,至少他们会重新定义“大”的概念。1853年,马修·佩里将军意欲威胁日本,并对其实施军事打击,以强迫日本人签署贸易协定。次年,日本的一个艺术家便借漫画讽刺佩里那个巨大的鼻子,许多亚洲人都认为西方人超大的鼻子是滑稽可笑的。

1854年,在英格兰,乔治·加伯特出版了名为《鼻子笔记》的书,他觉得值得为鼻子做些辩护,本章的题目就是从他的辩文得来的。加伯特写道:“我们相信,鼻子是脸部装饰,是呼吸器官,是方便的抓手——若想抓住无耻之徒,抓他的鼻子就是。除此之外,鼻子还是一个重要的标记物,可以反映主人的性格特征。”在那之前大约75年,瑞士神秘主义者、神学家拉瓦特尔发起了“相面”运动,即从面部特征判断一个人的品质和性格。加伯特从拉瓦特尔那里得到启发,但前者的兴趣点与后者不同,乐于对鼻子进行分类。

加伯特列举了五种不同的欧洲鼻,它们对于不同性别而言又有不同含义。男人的“罗马鼻”或“鹰钩鼻”表示此人果决干练、精力充沛,但也意味着他缺乏教养,女人有这样的鼻子则意味着有一种不合宜的“阳刚气”。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希腊鼻”或“直挺鼻”是当仁不让的最高级也最完美的鼻形,表示个性风雅,具有艺术气质。加伯特接着说,这也可以从女人们构思精巧、艺术性强的针线活中看出来。还有一看便知的“思考鼻”,这一类型有时只能从正面看去才能分辨出来。男人的“思考鼻”比女人更为多见,因为女人们主要依赖于情感生存,而不靠深思过活。长“犹太鼻”或者“鹰嘴鼻”的男人,在人情世故和商场角力中难免会表现得精明机敏,这种鼻型在女人中较少见,因为女人一般依赖性强、易信于人。最后两类鼻形可以合在一起看:“扁平鼻”和“朝天鼻”。拥有“扁平鼻”的男人通常小气、脸皮厚且软弱,而长有“朝天鼻”的人,会比“扁平鼻”多出一些如狐狸般的狡诈,这一个性弱点对于女人来说是“可以原谅,甚至是可爱的”。加伯特大方地坦言:“对于女人‘如狐狸般的狡猾’,我们不免有一种潜在的偏好,一种情不自禁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