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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证清白



        云朵咬死了不承认,  翟七娘也只是猜测,并不敢确定,二人闷闷不乐地睡下,  第二日谁都懒得说话。

        云朵生怕翟七娘起了歹心,  这几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  大石匠也到厨房这边走动的勤了些,  有时借故要碗绿豆汤喝,有时过来帮罗大娘和云朵做伞,  其实他只是想确定云朵的安全。

        一天天过去,倒也风平浪静,云朵有大石匠护着,并不十分害怕,直到发了第二个月的工钱,  他们都默默的松了口气。看来不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再过一个月工期就结束了,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以后自然可以相安无事。

        可钱庄那边出了点儿岔子,导致这一日工钱是晚饭后才发的。天色已晚,人们就不回家了,  只等明日再回去。

        领了沉甸甸的工钱,  人们各自回房守着,生怕被贼人偷了去。可月上柳梢,寂静的园子里,忽然有人高声叫喊:“抓小偷儿,  有人偷工钱了。”

        并未入睡的人们纷纷开门出去瞧,  就见小木匠举着个火把追了过来,后面跟着呼哧呼哧的老木匠。

        众人围拢过来,  纷纷询问怎么回事儿,小木匠急得满头大汗,高声叫嚷:“有人偷了我的工钱,朝这边跑过来了,那个黑影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

        吵嚷声就在厨房门口,坐在床边的云朵和刚刚进门的翟七娘也开门出去瞧。突然有人指着地上的一个铜板说道:“你们看,这是不是散落掉的铜板?”

        此话一出,众人都低头去看,发现地上的铜板不是一个,而是三个,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而最后一个落在了云朵和翟七娘门前的台阶上。。

        “这屋住的是谁?分明是这屋里的人偷的。”有人高声喊道。

        罗大娘在一旁争辩:“这屋里住的是云朵和七娘,可是,你们也不能单凭门口落了几个铜板,就断定是他们偷的呀。”

        满头大汗的小木匠一怔,愣愣地瞧了一眼翟七娘,转头看向云朵:“肯定是她偷的。”

        鲁铁杵一直站在人群里冷眼瞧着,本不打算插手这事,可是瞧见矛头指向了云朵,他便挺身站了出来,挡在云朵前面:“你少胡说八道,凭什么说是我妹子偷的?”

        小木匠一呆,似乎是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转念一想就回过神儿来:“刚才我瞧见翟七娘朝水井那边去了,应该不在屋里,那剩下的人,就只有你妹子了,今日你护着她也不成。一个月的辛苦钱,绝不能这样善罢甘休了。”

        云朵眉梢一挑,,他怎么知道翟七娘出去了,但她真是去了水井边吗?看看翟七娘,又瞅瞅小木匠,似乎明白了什么。

        旁边看热闹的铁匠说道:“要证明清白也容易,去屋里搜一搜不就知道啦。若多出来一份工钱,自然就是偷的别人的,若是不多,可能就是那小贼从这里跑的时候,顺手丢了几个钱,故意栽赃给别人。”

        铁匠为人正直,跟两方都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的话便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因是女人住的房子,男人不便进去,便一致推举罗大娘带着厨房的另外三个女人,一块儿进去搜。

        大家都认为这个法子好,云朵只能朗声说道:“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免得一会儿说不清了,我包袱里有两串钱,其中一串是我弟弟云海的工钱。”

        这话一出,小木匠便暴跳起来:“分明就是你偷了我的工钱,要不然你怎么会多一串?你说是你弟弟的,就是你弟弟的呀,谁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那份工钱藏到别处去了。”

        大石匠哪能容他如此污蔑云朵,上前两步,揪住小木匠脖领子,就把他拎了起来:“你少胡说八道,上个月云海的工钱就是让云朵带回家的,这次也一样。有两串工钱,就是你的吗?别做梦了。”

        辛辛苦苦一个月才挣了六百文钱,不过是出去风流快活了一会儿,就把钱丢的一个大子儿不剩,小木匠心里的火已经着到脑门儿了。原本他以为师父不会出门,就放心把钱放在屋里,谁知师父以为他把钱揣在怀里走的,就去箍桶匠那抽旱烟了。偏偏今日翟七娘想趁着刚发了工钱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可是还有一个月的工钱没挣呢,他舍不得走,二人闹的也不太愉快。回到屋里发现钱丢了,他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此刻,即便被石匠揪了起来,小木匠也没有放弃,而是尖声喊道:,你今天要是打死我,那就是杀人灭口,要不是你妹子偷的,你打人干什么?”

        铁匠好心上前劝解,不让鲁铁杵打他,若是打了人,就真的说不清了。

        听到动静赶来的宋扶,已然明白了前后经过,不慌不忙地走进人群,对众人说道:“这样吧,把云姑娘的两串钱拿出来,让我瞧一瞧,我自然知道是云海的,还是小木匠的。”

        一个账房先生能有这么神奇?

        众人将信将疑,可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就依了他说的,云朵带着罗大娘进门,把自己的包袱拿出来,在窗台上解开,露出里面一模一样的两串钱。

        石匠扭头一看就笑了:“我倒忘了,工匠的钱是九百文,小工和女人们才挣六百文,你瞧那两串钱,明明都是六百文的,跟我这一串明显的不一样,那自然就是云海的,不是你的了。”

        为了证明给大家看,鲁铁杵从怀里摸出自己刚得的那九百文,果然是长长的一串,与那六百文一串的放在一起,十分明显。

        大石匠以为自己帮妹子打赢了这一场仗,却没想到小木匠在一旁冷笑起来:“石匠兄妹俩打的一手好算盘,知道我去山上挑木头,不在屋里,又见我师傅去箍桶匠那抽旱烟,就跑去我屋里把钱偷了。现在还假惺惺的装无辜,你们就当我忍气吞声,不敢跟你们斗是吧?还把自己得的那一串拿出来比量,你不知道吗?我是学徒,每个月就是挣六百文的。”

        石匠听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竟还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

        云朵却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小木匠和翟七娘认定了那天经过的人就是自己,今天晚上翟七娘又出去了。如此看来,定是与那木匠私会,从小木匠的角度来想,觉得云朵趁机偷了他的钱,以为捏着他们的把柄,这钱就可以白拿了,他们定不敢声张。

        若没有他们之间的龌龊事,云朵可以理直气壮的和他理论,可有了这件事搅和着,她又不想挑明,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正在她纠结之际,宋扶走到了窗边,先是给了云朵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朝着众人说道:“多出来的这一串钱,肯定是云海的,不是小木匠的。我是账房,这些钱是我亲手数的,我自然清楚,先给你们小工数的钱,每人六百文,麻绳都剪做一样长短,这串钱栓出来都是一样长的。而工匠们不一样,工匠们是九百文,就要把绳子剪得更长一些。小木匠虽然也挣六百文,可我们都是数完了小工和女人们的工钱,才开始数工匠的。所以,你得的钱虽然比石匠少,但你穿钱用的绳子和石匠的绳子是一样长的。请大家看看这两串六百文的钱,绳子的长度一模一样,这肯定不是小木匠的。这钱不是我一个人数的,还有旁人在场,他们可以作证。”

        小木匠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事,石匠和云朵是一家子,说他偏袒,人们自然会信,可账房先生和云朵不是一家子,他说的有理有据,让小木匠不知如何争辩才好。

        “报官吧,既丢了钱,又没好法子解决,便只能报官了。”铁匠在一旁说道。

        翟七娘一听就急了:“不能报官。”

        鲁铁杵冷冷地看了过去:“怎么不能报官?报了官抓到那个贼,才能彻彻底底的证明我妹子清白。”

        “我……,我的意思是说,”翟七娘心里急的已经成了一团火,若真是官差来了仔细盘问,说不定自己和小木匠那点儿事就会被抖了出来,那样她可就没活路了。“我的意思是,丢了就丢了,即便报了官,那钱也找不回来了,恐怕还要花钱请差爷们吃酒,反而白白搭钱进去。”

        翟七娘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没有白白出力的官差,案子未必能破,搜刮一些钱却是必然的。

        小木匠垂头丧气地蹲在了地上:“刚刚明明瞧见有个黑影,我一路追过来的,追到你们厨房这边就找不着了,要说不是你们偷的,谁信呢?”

        罗大娘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我们厨房后边就是一片小树林,若有小贼钻进里面,找都找不着,真要是熟悉这园子地形的,自然要往这边跑。”

        铁匠赶忙从中打圆场:“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这都深更半夜的了,赶快回去睡觉。小木匠你自己想好了,若要报官,明天赶紧去。若不报官,就自己认栽吧,这种事也没什么好法子。”

        众人散去,鲁铁杵故意大声对着云朵喊了一句:“妹子,回屋睡吧,别怕,要是晚上有什么危险,你只管大喊一嗓子,我自会拿着铁锤跑过来,若有贼人,我一锤就砸死他。”

        小木匠歪头狠狠瞪了一眼大石匠,这威胁的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可他也只能瞪一眼泄愤罢了,论打打不过人家,论理刚才宋账房已经说的有理有据,自己一点法子都没有。

        回房躺下,翟七娘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云朵,我知道不是你偷的钱,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琢磨了这么多天,也悄悄打听过了,认定那日经过的人就是云朵和石匠。她怕云朵把事情说出来,只想叫着小木匠赶紧离开这,可他偏偏舍不下第三个月的工钱,非要下个月走,这让翟七娘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眼下,她只想哄着云朵别说出去,小木匠的钱肯定找不回来了,就这么算了吧。

        云朵冷冷回了一句:“我的钱是我弟弟的,他丢钱与我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我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咱们门口扔下三个铜板,故意栽赃陷害。”

        翟七娘下意识地一抖:“不是我。”

        云朵气的懒得搭理她,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你和小木匠那点事生怕旁人知道,怎么会故意往自己身上扯呢。

        一夜没睡好,早晨都早早起来。鲁铁杵去山上把云海和鲁铁蛋叫下来,套上马车,拉着他们和云朵一起回家。

        出了县城,鲁铁杵勒住马,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们仔细说了一遍。云海气的马上就要回去:“凭什么往我姐身上泼脏水,那是我的工钱,我现在就去找他。”

        鲁铁杵一把拉住云海:“你别去,我已经想好了,你带着云朵回家,我和铁蛋悄悄摸回去抓贼。我估计昨晚是真的来了贼,今晚大家都以为那贼不敢来了,可越是这样越是有可能来。云海你帮忙把我和铁蛋的工钱带回去给我娘,你们明天一早再回来,今晚千万不要回来,免得惹人注意。昨晚表面上看是宋账房救了云朵,可是小木匠当时没想明白,麻绳长是可以剪的呀。只有把贼抓到,大家才能心服口服,才能真正证明云朵的清白。”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护着,不需要宋账房做好人。

        云海气愤的目光逐渐变成佩服:“鲁二哥,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不回去了,和你一起留下抓贼。”

        “不行,你不能让云朵一个人赶着车回去,再说还要带着好几吊钱呢。你听我的话,咱们分头行事,抓一个小贼,有我和铁蛋就够了。”

        鲁铁杵身强力壮,平时脾气好总是笑呵呵的,可他一旦严肃起来,颇有几分领头人的气势,而且说话有理有据,不容辩驳。

        云海只得赶上马车带着姐姐回家,云朵担忧地看着大石匠,连连嘱咐:“那你们千万要小心啊,万一那小贼带着刀,你们千万别受伤了。”

        “放心吧,不会受伤的。”见心上人关心自己,鲁铁杵心情极好,今日不能和她同路回去了,又觉得十分遗憾。他便情不自禁地抬手揉了一把云朵的头顶,眸中都是依依不舍。

        当着两个兄弟的面,就这样摸头,虽说有点像哥哥对妹妹的安慰,可他们终究不是亲兄妹呀。云朵脸一红,转过身去不理他了。云海眨巴眨巴眼,有点没反应过来:“那,那我们走了。”

        云海赶着马车一路前行,姐弟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在云朵觉着该到家的时辰却没到的时候,马车进了一个村子。

        “云海,这是咱们奔水镇吗?我怎么觉得从没来过这里。”云朵纳闷道。

        “这当然不是奔水镇了,这是源水镇,是咱们上游,咱们已经进了鲁家河村了,你瞧,前面那一家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就是鲁二哥家。咱们自然要把钱先给了鲁大娘,再回家去的呀。我不能先把你送回家,再来送钱,再跑回去,来回折腾吧。”云海觉得自己做的很对,没毛病。

        云朵吓得一激灵,什么?前面就是他家,那……那不是要见他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