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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宫中



        太子看着步长悠,  忽然想起自己父王的话,说这妹妹最像他母亲。

        他站起来,  走到亭子边,  花园风景尽收眼底。南边多水,北边多花木。他负手而立,道:“咱们虽不亲,  可说到底是一母同胞,  我不该瞒你,宫里的确有点流言。只因牵扯了王后,兹事体大,  父王明面上并未派人查,私下是否有查,  查出了什么样的结果,我也不知。不过既然老二亲口认了,  那想必是真的,  否则他怎么会给自己破脏水?只是有一点实在令人迷惑,这等丑事,他为何要不打自招?”

        步长悠道:“他未明言,  但话里话外把丞相也绕了进去,说丞相也算是妹妹的杀母仇人,问我倘若真的嫁去相家,对得起母亲的在天之灵么?”

        太子顿时就恍然大悟了,原来他的用意在这。

        管事带着侍女上来撤棋盘,奉茶,  放了洗净的枣子。

        太子坐回来,捏了一粒枣,笑道:“你二哥老爱跟我作对,这次估计听说相家要娶妹妹,怕相家站在哥哥这边,所以急了,不惜拿自己的丑事来阻挡妹妹嫁过去。不过哥哥说句公道话,丞相府是丞相府,他是他,不能因为人嫁给了他一个女儿,整个府都跟着成了黑心的。”

        步长悠附和道:“妹妹也是这么想。”微微一顿,又伤心起来,“可母亲就这么无缘无故的......”

        太子微微叹了口气,道:“父王虽未明惩,但已许久未见王后,王后去见他,他也从来不见,处境并不怎么好。至于老二......”太子道,“倘若真是他做的,他早晚会付出代价,妹妹不必急。”

        步长悠欣慰起来:“哥哥这么说,妹妹心里就踏实了。”

        太子又道:“至于妹妹的婚事,前几日我进宫去请安,私下跟父王提了一嘴,说小表弟不错,又善丹青,跟妹妹是良配,父王点头也说不错,只是有些犹豫,不知在犹豫什么。我问了一下,他也没说。不过我猜测,父王可能是有意恢复妹妹和裴炎的婚约。”

        步长悠怔住了,她茫然的看着太子:“哥哥何出此言?”

        太子摇头:“没什么事实依据,毕竟裴炎上一年辞婚把父王气得不轻,中尉又刚被免职,按说不可能是他们家,但父王若有犹豫,总不会是想把妹妹嫁去云中,想来想去,只有裴炎这一个可能。毕竟妹妹和裴炎的婚约是父王亲赐,若是不了了之,也有损君威。裴炎若知错就改,倒也没什么不能原谅,毕竟裴家世代忠良,也值得托付。”

        裴炎作为她的“前”未婚夫,永远是不能被忽视的存在。步长悠早有心理准备,可真被太子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像被大锤砸了一样,晕头转向。

        她现在没心情嫁人,任何人都不想,可偏偏事情就逼到了眼前,再有一个月,孝期就结束了。

        步长悠坐在回程的马车里,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拿脑袋咣咣撞车壁。

        她其实没经过什么大事,最大的事也不过是上一年拒婚和今年被土匪劫走,顶多加上祁夫人的意外,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有些不知应该怎么应对。她只能告诉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要急。实在不行,她落发做尼姑去,鄢王再专制,也不能押一个尼姑上花轿。

        这么一想,就稍微稳了下来。

        不过想得多了,还是觉得自己若不想成为一颗棋子被当权者摆来摆去,那只有一条路,彻底脱离鄢王室。

        以前想着跟相城一块脱离,现在相城靠不住了,只能靠自己。只是怎么样才能顺理成章的脱离?

        晚上躺在床上睡觉,辗转反侧半宿,想得脑子都木了,也没想出什么即时可行的法子来。倒是紫苏第二天早上说能不能从乱葬岗扒几个女尸,运到山上的小院,晚上放一把火,把整个院子都烧了,烧一夜,只剩下几幅白骨,谁也认不出那是不是她们主仆,她们就可以远走天涯了。

        步长悠把这法子否定了。

        一个公主在清平寺清修时被烧死,宫里一定会怪到寺里。

        住持够照顾她了,她不想让住持因自己的出走而把一生的修行都毁了。且连累住持都是轻的,说不定会带累整个寺庙。百年老寺,要是因她被废弃,太造孽了。

        可这法子被否认后,她忽然觉得怎么走都会连累住持。

        青檀说除非生病,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宫里即便怪罪,也不会重罚。可生病死根本没办法伪装,伪装的再像,大夫一把脉就给脉出来了。

        紫苏被青檀一提醒,想到什么,问:“你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在茶楼听过一段说书,书里有个小姐想跟穷书生私奔,但又怕被族人找到,就托人给她弄了一副药,那药喝下去可以让人像真的死了一样?”

        青檀皱眉道:“在哪听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步长悠来了兴趣:“别管在哪听的,你仔细说来,我听听。”

        紫苏歪脖细想:“具体的我也忘了,就觉得那药很奇,吃完之后可以像死了一样,然后过几天还能再活过来,这不是死而复生么。”

        青檀以防步长悠当真,提醒道:“这是说书的杜撰吧,世上哪有这样的药。”

        紫苏立刻反驳道:“说书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万一就真知道有这种药呢?”

        青檀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步长悠若有所思,就住口了,还是不扫她的兴了,再说万一真有呢。

        吃完早膳,紫苏陪青檀去金玉楼还玉佩,金玉楼的小厮却说那位公子自六月份走后,再也没来过。

        青檀有些沮丧,毕竟这玉佩攥在她手里十多天了,想了无数种可能,或好的或坏的,没想到连个人都没看见。

        青檀把玉佩还给小厮,说如果人家来找,请小厮替她还了。

        紫苏一把将玉佩夺回来,然后把薛家的住址报给了小厮,说倘若再看见那位公子,请他上门来取玉佩。

        青檀问她干什么,紫苏说以防万一,万一是个良人呢?

        俩人回去后,在书房找到了步长悠,见她正在看书,凑上前一瞧,笑了:“公主怎么对兵法有兴趣了?”

        步长悠翻了一页,闲闲道:“寻找生路。”

        紫苏纳闷道:“兵书里有什么生路?”

        步长悠正要告诉她三十六计的精妙,流云就从外头进来了,道:“公主,裴公子来了。”

        “谁?”紫苏没听清。

        流云道:“就是守城门的那个。”

        步长悠看到流云手里捏了一封信,问:“这是他送来的?”

        流云把信递过去,道:“裴公子说这是蓁夫人托人捎出来的。”

        夫人?步长悠笑,从美人变成夫人,看来她在宫里过得应该不错。

        步长悠打开信,信上一股幽香,这味她倒是熟悉,的确是裴蓁一惯用的那种香。

        信有三页,她一页一页的看下去。

        收到故人来信,本是很开心的事,可她的脸色却逐渐沉下去。

        紫苏、青檀和流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是怎么回事。

        步长悠看完信后,慢慢的坐回了椅子里。

        青檀将信拿过来,几个人挨着看了一遍,心也都跟着信沉了下去。

        三页信总结下来只有两句话。严格来说,只有一句话。

        王上希望裴炎娶公主,只要裴炎认错,他就把公主嫁给他,并且让他接下他父亲刚丢掉的中尉之职。

        步长悠没觉得吃惊,只觉得终于来了。

        她其实有察觉的,从裴炎一改对婚事的抵触态度开始,她就察觉到了。她总觉得这人非善类,他因这门婚事丢失的,他一定会悉数找回来。后来他们从沈国回来,到武平君府报平安,中尉虽是好心提醒,可也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实,那就是只要裴家愿意,就一定能娶到她。因为她和裴炎的婚约只是搁置,并未作废。

        只是那时感觉很模糊,她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

        知道中尉被免职,她那种杞人忧天的感觉就又浮上了心头。

        倘若说上一年她的胡闹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那裴炎的辞婚一定有恃宠而骄的意味。

        可今年,他没有君王的宠信,父亲又被免了职,他没什么骄矜的资格了。

        她日常担心,裴炎有一天会突然跪到紫明殿认错,跟鄢王说,他愿意娶她。

        虽然她是一个无权公主,可毕竟是公主,娶了她,鄢王断不会让驸马继续守城门的。

        如今裴蓁的信一来,她便知道了,驸马不守城门干什么去,中尉。

        步长悠现在都能推测出鄢王罢免裴翼一定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所以免了之后,立刻叫裴炎上。

        中尉掌管琮安城禁军,一旦他下令关闭城门,整个琮安就彻底与世隔绝了。王宫会成为瓮中之鳖,更别说鄢王。就算驻守在外的军队来勤王,这琮安城的建得如此牢固,攻破也需要一段日子。鄢王把这个职位交出去,等于把自己的半条命都交了出去。如今他千方百计让裴炎做这个中尉,说明他还是只信裴家。

        步长悠无法确定裴蓁的来信是好心提醒自己鄢王主意已定,她帮不上忙了,叫自己赶紧想别的退路;还是告诉她,她和裴炎的婚事已定,请她认命;抑或是请她看在与武平君府的交情上,嫁给裴炎,帮他们裴家渡过这个难关。

        她让流云把裴炎请到了书房。

        他抱拳行礼,叫了句公主。

        步长悠抬手请他坐。

        槛窗下摆了两张圈椅,他拣最里边的那张坐。

        青檀和流云进来奉茶,一杯搁在圈椅边上的香几,一杯搁在案角,然后退了出去。

        步长悠微侧了一点身子,看着椅子里的他:“裴公子,除了这封信,蓁蓁还有什么话给我吗?”

===玉人来  第72节===

第97章  交心

        裴炎道:“回禀公主,  没有。”

        步长悠又问:“这封信公子看过吗?”

        他微微欠身,道:“卑职不敢。”

        步长悠道:“那她一定有另外一封信给你。”

        他道:“是。”

        步长悠道:“我猜她跟我们两个说的是同一件事。”

        他公事公办道:“卑职不知。”

        步长悠顿了一下,  结束了这场快问快答,  她从案子后头走出来,走到他跟前。

        他跟着就要起来,步长悠伸手将他摁回去,  道:“我想请教一下公子,  中尉为何被免了职吗?”

        他没想到话题转移的这么快,愣了一下。

        步长悠接着问:“不能说?”

        他摇摇头,道:“早年间小舅舅年轻气盛,  做过不少荒唐事,后来被人弄到牢里要问罪,  外祖父来求父亲,父亲就托了关系把他弄了出来。前些日子,  因为这事被几个御史参了,  加之父亲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太子身世的人,太子身世被泄露,太后认为是父亲所为,  不免震怒,王上只好先将父亲免职。”

        步长悠:“那是从你们府里传出去的吗?”

        裴炎垂眸:“父亲至今也未曾跟卑职说过夫人和太子的事情,他也断不会跟其他人说,更不会从我们府里传出去。”

        “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步长悠问。

        他没吭声。

        步长悠继续追问:“想必你们心里是有谱的,是谁?”

        他仍然公事公办,道:“  没证据的事,  卑职不能乱说。”

        步长悠可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道:“是鄢春君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公主怎么会如此说?”

        步长悠道:“前几天他来找我,亲口跟我说的。不仅跟我说流言是他放出去的,还跟我说他上一年就知道太子的身世了,他将此事告诉了偃月夫人,人偃月夫人告诉了王后。”

        裴炎更加诧异了,不过他这一讶异,显得整个人都活了起来,他纳罕道:“他为何要跟公主说这个?”

        步长悠道:“你不必知道他为何说这个,你只需告诉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张口就要答,大有继续敷衍的意思,步长悠在他还没开口时,就喝止了他:“裴炎。”

        裴炎被吓到,忙起身恭敬道:“卑职在。”

        步长悠却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打算示弱,只手将他的拳头压下去,温声道:“裴炎,我是你父亲故友的女儿,我们两个有过婚约,我又是你妹妹的好友,你于我还有救命之恩,咱们这么多的关系,算得上私交甚笃吧?”

        他低着眼睛看她,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步长悠更加温和了,不止声音温和,连眉眼都尽量使它们温和下来,她道:“今日咱们不论君臣,我不摆公主架子,你也不要用官话搪塞我,我只想听真话,哪怕没有证据。”微微一顿,怕说服力度不够似的,补充道,“我从未见过母亲和中尉见面,却知道中尉是她在鄢国唯一信任的人,就算不为咱们小辈的私交,为了他们上一辈的交情,你也该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对不对?”

        裴炎没立刻回答,对于这位公主,他总是下意识的保持警惕,不过看样子这次倒不像是在耍弄他,于是他垂下眉眼,重新坐回去,道:“父亲私下推断,太子身世被泄露,应该和鄢春君有关系。至于夫人的意外……之前王上派青麒卫到离宫暗查,未查出王后与夫人有任何交集。”

        步长悠蹙起了眉头:“可我听说鄢王冷落她,她的处境非常不好?”

        这件事事关重大,裴炎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说,可一想到她刚才都近乎哀求了,若不说,就太让她难堪了,于是道:“很多事情的内里都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或许夫人的死的确是意外,但因为有利用价值,所以各方纷纷下场。比如鄢春君,他利用夫人之死,想挑拨太子和王后的关系。而王上这些年来一直忧心外戚权势过大,但出于对太后的尊敬,迟迟不肯动手。云中不思感恩戴德,反有恃无恐,导致云中只知有云中侯,不知有王上。或许王上也利用了这件事,一来是将太子和外戚剥离开,二来也有警示云中的意思。”

        这番话里头的确含金量巨大,不过步长悠所在意的不多,她只想确认她母亲的死是意外还是人为。她问:“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中尉被免职,看上去也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道:“公主聪慧。”

        步长悠问:“那几个御史是太后的人?”

        他没吭声。

        没吭声就是默认了,步长悠道:“刚才我就在想,倘若裴公子愿意跟我交心,我就愿意跟公子交心,现在看来,公子的确是值得托付之人。”

        裴炎不解的看着她。

        步长悠道:“武平君解甲归田了,中尉被免职,你又被贬职,一家三代,只有裴蓁在宫里苦苦支撑。她虽有一位公主,可若没有家族的支撑,在宫里大约也不会太好过。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你需要用跟我的婚姻来官复原职乃至加官进爵,那咱们就成亲好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倘若时机成熟,我会假死离开,不需要你帮大忙,只需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

        裴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步长悠继续道:“我已经替你们家考虑了,生老病死乃人之长情,成婚半年后,我若得病死了,谁也怪罪不到你们头上。”顿了顿,“或许你觉得我答不答应这门婚事都无所谓,因为婚事只需你单方面去给鄢王认错,让他有台阶下,它就能成立。但我告诉你,你们若是逼我,我就剪头发做姑子去,咱们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反正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唯一的顾虑也没有了。”

        裴炎没说话。

        步长悠回到案子前,端了自己的茶给他,他惶不多让,接了茶一口饮尽。

        步长悠接回茶杯放回案子上,软声道:“虽然那么说,但我知道倘若我真的不愿,你们父子定不会逼我,要是逼我,你们不就成了伪君子么?但不逼我,就要辜负鄢王的一番期待,他的期待这次若落空了,你怕是再没翻身的机会。你们左右为难是不是,我这法子解了两厢难处,不好么?这事唯一的风险就是倘若事情败露,咱们都不得好死,但富贵险中求,我敢冒这个险,你敢吗?”

        他又拿了自己的茶,抿了一口,道:“公主想怎么个假死法?”

        她摇摇头:“没想好,只是看到裴蓁的信,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这样的法子,至于具体怎么实施,慢慢想吧,毕竟现在连婚事还没定,有的是时间。”

        裴炎已彻底恢复冷静,他仰面看她:“倘若想不到呢?”

        这是松动了,步长悠笑:“上一年我能想出叫你辞婚的法子,明年我就能想出假死的法子,事在人为,怎么会想不到?”眼波一转,到他旁边的椅子里坐下,故作亲昵道,“公子见多识广,也可以帮忙想一想,毕竟咱们是战友,成全我也是成全自己,公子总不想跟我过一辈子吧?”

        其实不必故作亲昵,他们之间本来就不陌生,只是素日两人没有台阶下,端着而已。

        裴炎对示好无动于衷,因为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他的确不会做帮凶,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道:“卑职愚钝。”

        步长悠笑了,臭德行,真是给人惯坏了,她起身到案子后头去,边写边道:“我就当公子答应了。”

        裴炎没吱声。

        步长悠写好一纸契约,拿了印泥,摁了手印,递给他:“要是没问题,公子摁个手印吧,虽然这东西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可以约束公子,公子要是反悔不认,我就日日拿它来羞辱公子,让公子时时记起自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裴炎很不情愿做这样的勾当,可他也知道这交易是公平的,双方不会有任何道义上的负担,也不会觉得委屈。

        人只要不觉得委屈,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虽不情愿,可还是摁了手印。

        步长悠拿到他摁了手印的契约后,心情立刻开朗起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契约折好,拿镇纸压住,转身道:“公子还有没有什么话嘱咐,倘若没有,我送公子出去?”

        裴炎也觉得一身轻松,声音跟着轻快了不少,起身道:“公主留步吧。”

        步长悠坚持将他送到门口,看他翻身上去,忽然又道:“公子,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教我骑马,以备不时之需。”

        裴炎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可真高兴,他道:“容卑职想一想。”

        然后策马而去。

        裴炎一走,青檀、紫苏和流云迫不及待的从门里出来,见步长悠满面红光,容光焕发,很是好奇,问她怎么回事。

        步长悠一边往回走,一边把她跟裴炎的交易说了。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又都觉得顺理成章,于是青檀试探道:“那这事要不要告诉相公子,让他跟着一块高兴?他见多识广,脑子也好使,说不定立刻就能给公主想出一二三四五六个假死的法子出来。”

        步长悠听到那个字眼,脸色立刻变的阴沉下去,她寒声道:“虽然母亲的死跟他无关,可他欺瞒我是事实,这种骗了人还理直气壮给自己找理由的人,要他做什么。你们谁要是敢跟他说,别怪我翻脸。”

        公主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几个人立刻敛声静气,连连点头称不敢。

        步长悠这一整天都沉浸在寻到新出路的欢欣中,一直没有平静下来。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她就静了下来,开始细想自己那提议的可行性。

        那法子很粗糙,成立的依据不过是紫苏幼时听过的一段说书。不过这个不重要,只要有裴炎放人的承诺,她就已有五成的把握。至于假死的药,只能先在城内的医馆问一问。倘若问不到,就雇人去找。

        雇人应该会花一笔不小的钱,她明天得好好算一算账,看自己目前能拿出多少来。

        于是越想越多,一直到月上中天,街上传来三更天的打梆声,她还没睡着。

        梆子声渐行渐远,她翻身正准备睡,却忽然听到啪嗒一声,像槛窗撑开又落回去的声音,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