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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局中局




这天,吉姆·巴恩斯(Jim  Barnes)——我的重要经纪人里的一位,同时也是我的诤友找到我,跟我说想让我帮帮他。在此之前,他从未有过类似的请求,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就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我想自己要是能帮忙就帮一把,毕竟我是真的想帮他。他跟我说,他的公司持有联合炉具(Consolidated  Stove)股票,现在由于势态问题,他不得不卖掉大部分股票。吉姆想让我替他们卖股票。实际上,这只股票的主要承销商就是他们公司,他们手里还有一大半的股票。

其实我有无数个理由拒绝,我真的不想和这只股票有什么瓜葛。可巴恩斯以前帮过我,他又跟我说,我帮他们公司就是在帮他,为此,我不能袖手旁观。他是我的密友,人也很好,我猜他的公司已经深陷这件事中了,所以我跟他说,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

战争繁荣同别的繁荣相比,当然存在各种不同,可在这些不同里,我觉得最有趣的就是股市有了青年银行家这一个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影响要素。

这次的繁荣来势汹汹,已经很明显地显示出根由了。而且,美国的一些大银行以及信托公司必定想方设法给予军火制造商和销售商帮助和便利,他们由此迅速跻身百万富翁行列。甚至于,你只需说你朋友的朋友来自协约国军方,那么哪怕你并不确定自己能赢,也能拿到争取合同所用的本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令人难以置信。一些替人工作的小人物转眼就成了大公司的总裁,他们从信赖他们的信托公司那里借数百万美元去做生意,只需把合同转手给他人,自己就能赚到一大笔钱。这种事情我听得太多了。黄金正从欧洲缓缓输入美国,银行为了留住它们,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

也许老一辈的人并不赞成这种做法,可实际上,老一辈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年迈的老银行家的方法只适用于和平年代,但现在是特殊时期,人们关注的焦点是年轻人。毋庸置疑,银行肯定大赚特赚。

吉姆·巴恩斯及他的合伙人同马歇尔国民银行(Marshall  National  Bank)的年轻总裁关系亲密,并且很相信他。他们打算把3家很有名的炊具公司合在一起,接着发行新股。最近一段时间,只要把以前的东西二次包装就可以发行新股,人们也会争相购买。

可在合并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不论是哪一家炊具公司,他们都发放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首次普通股红利。公司的大股东并不想把控股权转手他人。公众很看好这3只炊具行业的股票,而且在合适的价位已经把一部分想要卖出的脱手了。遗憾的是,他们每个人的持股数量不多,并不能让市场有什么大变化,正因为如此,吉姆·巴恩斯的公司才参与其中。巴恩斯的公司声称:合并后的公司能在证交所上市,不过在纽交所发行的新股价值并没有老股高。

华尔街有一个老套的花招:只要把股票的颜色改一改,它就会变得非常值钱。例如,某只股票想照面值卖出非常困难,那么你可以把它一拆为四,如此一来,新股票的价格就是30美元或者35美元,照这样算,原股票价格就是120美元或是140美元,可你要知道,原股票可不曾达到过这个价位。

持有格雷炉具公司(Gray  Stove  Company)投机仓位的人被巴恩斯及他的伙伴劝服,他们同意合并,要知道这家公司可是当时3家炊具公司中的领头者!当然他们提了个要求:每4股新股换1股格雷。后来米德兰(Midland)公司和西部(Western)公司也做出了一样的选择,即同意合并。那时这两只股票在场外市场上的股价是25~30美元,格雷比这两只股更有名,价格在125美元,并且他们已经给出了红利。

巴恩斯需要钱,他得用钱买进一些执着套现的股东持有的股票,还得为承销提供更多的资本。为了解决此事,巴恩斯求助于他的银行总裁,总裁毫不吝啬地给他们的辛迪加350万美元的借款。那10万股新公司的股票就当作抵押。该辛迪加还对总裁承诺:股票的价格一定在50美元以上。这次的生意很有价值,利润也很大。

承销团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们弄错了时间,没有把握住良机。他们已经知道,新股发行的市场十分充足了。就算是这样,要是他们没有妄想照搬别的承销商在繁荣顶峰攫取的暴利,他们仍然能赚到不少钱。

你们可别误会,吉姆·巴恩斯和他的合伙人全都是聪明人,一点也不傻。这些人对华尔街老套的交易手法了如指掌,这里面有几位还是颇有成就的股票作手。可他们还是出错了,错在没能准确预估人们的购买能力,说到底,公众的购买能力只有经过验证才能知道。而在他们所犯的错误中,最大的一个是把牛市持续的时间估计得太长。我推测他们之所以犯这样的错误,就是因为这群人以前太成功了,并且他们是迅速成功的,所以他们才自以为在市场转熊以前可以做完交易,全身而退。这些人名声显赫,不管是在职业作手那儿还是在电报经纪行里,他们都有很多的追随者。

这次交易规模很大、十分显眼,报纸上划了很大一块版面专门给这次生意打广告。这3家公司在业界享誉盛名,它们的产品也非常受欢迎。这次整合,是有着爱国含义的整合,每家日报上都刊登了这件事,说新公司怎么怎么统领了世界,说它也已经掌控了亚洲、非洲和南美的市场了。

报纸上新公司董事会的人名,但凡是经常阅读财经版的读者们都很熟悉。这次广告打得很棒。与此同时,一些匿名的内幕人员也在到处宣传,担保说价格一定会多高,人们由此对新股更有信心。事情发展到最后,发行的新股票是50美元,在这个基础上,人们买进的数量超过了预测的25%。

承销团原本的计划是多努力几星期,再把新股的价位拉到不低于75美元,这样就能让它的平均价格多于50美元,接着就抛出股票。也就是说,这只新股与以前的3只旧股相比,价格高了100%。他们就错在这儿了,实际上,价格并没有到他们预想的位置。我们由此可知,不同行业的需求是不同的。具体技巧显然比不够灵光的头脑所想出的更实用。承销团由于受到人们超额购买的刺激,就觉得不管他们发行多少股票、价格是多少,人们都会毫不犹豫地购买。其实,他们在发行新股上有所保留。要是承销团的确那么贪心地想赚大钱的话,那他们也应该让自己更精明点。

所以,很明显,他们不应该有所保留,必须足额配发新股。这自然会让他们将配发给25%超额认购公众的那部分股票卖空,此举可以令他们在必要时不必付出一点本钱,就能大力支持这只股票。

他们非常容易就占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每当我操纵某只股票时,也常这样做,即站在这个位置上。本来,他们完全可以让价格不再下跌,这样一来,人们就会对新股票价格的稳定性和它身后的辛迪加非常有信心。他们应该谨记:在卖出公开发行的新股后,他们并不能袖手旁观。

他们原以为自己的操作是万无一失的,可很快就出现了两大资本出错后的结果。总体市场有了回调,人们没有继续买进新股。身在其中的人有些畏惧,他们不再支持联合炊具。要知道,要是连身在其中的人自己都不买股票了,还能指望谁买呢?没有内幕人士再买进,通常意味着市场向熊了。

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再多说了。联合炊具公司股票的价格一次也没有超过原来的价格,一直在50美元稍高点处波动,这和市场上别的股票没什么区别。没办法,巴恩斯和他的朋友们只能自己进场买进,努力使股价波动在40美元以上。虽然,在股票开始上市的时候就没有支持的做法让人觉得很惋惜,可无视大众的认购额,不足额发售股票的做法则更令人难过。

总之,这只股票如期在纽约证交所上市了,它的价格也在下跌,一直跌到37美元才稳住。为什么会停在这个价位?他们的贷款成本在那里:他们把10万股股票抵押给银行,得到了350万美元的贷款,所以成本是每股35美元,吉姆·巴恩斯及其合伙人自然不会让股价持续跌下去。假如银行想计算这次的贷款,那价格会跌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起初,人们盲目地跟风买进发行的新股,价格是50美元,可它如今的价格是37美元,他们却不想再买了,想必跌到27美元也不会买。

时间越长,就有更多的人发现银行信用的过度扩张。年轻的银行家已经退出了舞台。银行业似乎变得岌岌可危了,说不定保守主义会迅速出场。往日的密友们现在一个个被人逼着还债,似乎以前和银行总裁一块儿打高尔夫的人不是他们。

贷款的人无须恐吓,借款的也没有请求把还款时间放宽一些。无论哪一方,他们过得都不顺心。例如,虽然和我朋友吉姆·巴恩斯有生意来往的银行看上去还面露笑容,可实际上他们的心里在呐喊——“上帝保佑,请你快点把钱还上吧,否则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面对这样的未来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吉姆·巴恩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他请我替他去处理那10万股,眼下吉姆没再想靠这只股票获利,他只想赶快脱手,把欠银行的350万美元还上。只要承销辛迪加在这只股票上损失少,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这可真是个难题,看起来还是个打不开的死结。尽管市场偶尔会出现几次上涨,这些上涨并不活跃,也没有多强,可这还是让人们有了期望,他们认定新一轮的牛市马上就要来临了。

我跟巴恩斯说明:我得先看看现在的形势,才能确定在哪种情况下同意他的请求。而我也确实仔细考察了市场状况。我研究的不是公司的年报,而是他们所面临的这个难题是在股市发展到哪个程度出现的。我计划在公开市场上抛出这笔股票,我没有想过再用它赚钱或通过牛市拉高它的价格。我在想有什么因素能帮到我或阻止我的计划。

我还注意到,大部分股票在少数人手里握着,换句话说,这一小部分人手里股票的数量太大了,大到极具威胁性,这真是个让人担心的事。银行、经纪行兼纽约会所公司克利夫顿·凯恩公司(Clifton  P.  Kane  &  Co.)就握有7万股股票。他们与巴恩斯关系非常亲密,而且这么多年,他们自己在炉具上也有了独到的经验,在这次事件里,他们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容忽视的。他们让自己顾客也赚到了不少的钱。前参议员塞缪尔·高尔顿(Samuel  Gordon)也持有7万股股票,高尔顿兄弟(Gordon  Bros.)的特别合作者的侄子就是他。名声显赫的约书亚·沃尔夫(Joshua  Wolff)持有6万股。这3个人手里的持股总共有20万。这些老油条根本不用旁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出手。要是我想操纵这只股票,从而吸引人们买进,换句话说,在我的操作下,这只股票变得既活跃又很强的话,那么凯恩、高尔顿和沃尔夫这3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趁机抛出。他们手里的20万股无异于洪水猛兽,让人胆战心惊。

我得再次强调,牛市顶峰早已不在,就算我的操作高明到无人能及的地步,也没办法创造出压倒性的买盘了。吉姆·巴恩斯想让我更方便地操盘,所以做了些回避,他已经放弃这只股票了。他在牛市快要结束的时候,给了我一堆前景不明的股票。报纸上自然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牛市即将结束的报道,可我很清楚,吉姆·巴恩斯清楚,银行也很清楚。

可是,我已经应允了吉姆,自然就要帮他,所以托人去邀请凯恩、高尔顿和沃尔夫这3个老油条。他们手里的20万股绝对称得上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他们商量出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对策。他们只要在我出售银行的10万股时不闻不问,作为回报,我会积极做市,这样的话,我们所有人就都轻松了,都能脱手股票了。那时,他们非常清楚:要是联合炊具出现大跌的话,他们自己也没办法脱手持仓,即便是1/10也不可能,所以他们没这样做过。我希望他们能找到卖出良机,不要因为自私错过赚钱的机会。包括华尔街在内的任何地方,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的。我真心地希望他们能明智一些,急功近利或片面看问题都只会有损出货计划,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这3个人也在华尔街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们理应对联合炊具股票有正确的认识,我特别想说服他们。克利夫顿·凯恩是一家规模很大的佣金行的老板,他下面有7家这样的分号,客户群庞大。之前,他的公司曾做过不少资金集团的管理者。

那个手持7万股的富豪就是高尔顿的参议员。他的名字,大都市的读者们可谓无人不知,原因是早先有一位16岁的美甲师女孩起诉过他,说他毁约。那位美甲师有一件貂皮大衣,价格在5000美元,她还收到过来自他的信件,总计132封。被告给他的侄子们钱,作为做经纪人生意的本金,他自己是这个公司的特别合作者。大概是因为他的持股非常多,所以他在吉姆·巴恩斯告诉他牛市的消息后,不顾一切地在市场转熊的时候套现了3万股。之后他和他朋友说,其实原本他想卖的远比这个数字要多,可是那时有几个大股东,同时也是他的好友都希望他不要继续那样做了。所以他没办法,便没有再卖出。但实际上,除了他已经卖掉的那些股票,他再没能找到可以吃掉他卖单的市场了。

第三个老油条就是约书亚·沃尔夫。可能他是这群交易者里面名气最大的一个了。这20年来,谁不知道他是场内交易的大鳄之一?他能随心所欲地拉高或压低股价,且大部分人都不敢与他为敌。在他眼中,2万股就好像200股一样。我还没来纽约的时候就听人说过他。那时他待在一个规模很小的赌博公司,在那里下注没有上限,什么都可以赌,像跑马、股票等。

很多人都说他就是一个赌徒罢了,可却不能否认他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他十分擅长投机游戏。同时他为人清高,由此成了不少逸事的主角。有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是这么说的:某次有人开了一个上流的宴会,邀请约书亚去参加,因为女主人的大意,在场的几个客人谈起了文学。

在约书亚身边的一个女孩注意到他忙于吃东西,什么话都没说,就急忙转头问这个杰出的金融家:“沃尔夫先生,能请你谈谈巴尔扎克吗?”

约书亚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礼貌地对那个女孩说:“我没有交易过场外的股票。”

以上就是联合炊具的三大个人股东。在我把他们请来的时候,我告诉他们,要是他们愿意组合成辛迪加,那我会竭尽全力替他们做市,我的条件是他们提供一些资金,还有要给我稍高出市价行权的看涨期权。我说完这些,他们问要提供多少资金。

我说:“虽然这只股票在你们手里已经有段时间了,可你们能做什么?你们3个的持股量为20万,你们心里明白,要是没人帮你们做市,你们根本没办法把这些股票卖出去。只有足够大的市场,才可以消化你们的卖单,最聪明的办法是拿出一大笔钱买入最初必须买入的量。要是最初买进了,之后由于钱不够就会使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我的提议是你们组成一个辛迪加,接着拿出600万美元现金,然后把你们的20万股的看涨期权给辛迪加,行权价是40美元,接着让第三方托管这批股票。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你们绝对可以把这些股票卖了,说不定辛迪加也会获利呢!”

前面我已经说过了,市场上流传着不少我在市场上非常成功的事迹。那时我倒期望着这些传言能帮到我,毕竟成功的事实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总而言之,我没有和他们三个解释太多。他们心里也明白,要是自己单枪匹马行事或许结果不会多好。他们觉得我说的这些都不错,在跟我辞别的时候还告诉我他们会很快组成辛迪加。

后来,他们很轻易地就劝他们的朋友加入了这个辛迪加。我估计他们一定向他们的朋友担保能赚到很多钱,因为那个数字比我跟他们说的还大。我推测他们三个非常相信我说的话,所以他们这么说也不算说谎。总之,没过几天,他们就成功地组成了辛迪加。

凯恩、高尔顿和沃尔夫三人照我的要求给了20万股看涨期权,行权价是40美元,并且我还看到他们把股票托管给了第三方。我在拉高这只股票的时候,这里面哪怕一股也不会出现在市场,打乱我的计划,如此才能使自己免受伤害。偶尔,你非常肯定一定会赢的事最后却由于小集团的成员之间的猜疑而前功尽弃,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两次了。尤其在华尔街这样的地方,自相残杀的例子数不胜数。

早前,第二美国钢铁(Second  American  Steel)和电报公司(Wire  Company)上市的时候,这两家公司就彼此斥责对方忘恩负义、妄想出货,毕竟约翰·W.盖茨阵营和塞里格曼(Seligman)家族还有他们的银行家盟友间有约定。在经纪商营业厅,我还听过一首诗,据说作者是约翰·盖茨,诗是这样写的:

狼蛛跳上蜈蚣背,

笑声恶毒又得意:

先下手为强,

后下手遭殃!

别误会,我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不想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件了,我不是暗指华尔街的这些人在交易的时候会给我挖坑。但是,通常情况下,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这是常识,不是吗?

他们3个跟我说辛迪加已经成功建成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600万美元到手,这样就可以开始做市了。我一直在敦促他们,告诉他们越快越好。可是即便如此,筹集资金的速度还是太慢。前前后后五六笔款项加起来,总算够600万美元了。我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曾向沃尔夫、凯恩和高尔顿求助过。

当日下午,我收到了共计400万美元的支票,剩下的部分在两天里筹齐。我很开心,辛迪加在牛市结束前总算派上了用场。可就算万事俱备,我也没有百分之百赢的把握,因此行动一定要快。对于大众来说,那些不怎么活跃的市场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可你手里拿着400万美元的现金,是足以培育出任何一只让公众兴趣浓厚的股票的。400万美元够接下全部抛盘了,要是时间来不及了,余下那200万美元大可不用。显而易见,对辛迪加来说,最重要的是价格快些回至50美元。

次日开盘后,我意识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联合炊具的交易居然异常活跃!前面我说过,最近几个月,这只股票一直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价位就在37美元这个位置,而向银行贷款时它的成本是35美元,所以吉姆·巴恩斯始终都谨小慎微,就是为了不让它再下跌。至于上涨,吉姆·巴恩斯大概觉得就算直布罗陀巨岩横穿直布罗陀海峡,也不可能出现上涨。

可就是那天,联合炊具这只股票涨到了39美元。开盘后短短一个小时,这只股票的成交量就比早先半年加起来还要多!它成功地成为市场上万人瞩目的对象,市场仿佛也有了多头的苗头。当天,联合炊具成了人人谈论的焦点,且是唯一焦点。

虽然我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看到这种情况。这只股票的表现如此反常,一般情况下,我的场内朋友,也就是替我成交的经纪商,还有我的一些密友,他们会随时联系我。他们觉得这些情况对我很重要,所以只要一有消息,就会立刻通知我。我得到的消息是:这只股票的确存在买盘。不是人为洗盘,而是真的有人在买进。

这些买进股票的人把37美元到39美元里的所有股票统统吃掉了,他们根本不理那些千方百计想要搞到消息的人。一些有着多年交易经验且观察力极强的人,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们有预感,一定有大事发生。要是一只股票由于内幕买盘价格上涨了,这些内幕人士又不让别人跟他们一样行动,研究报价带的人就会非常好奇,到底正式消息何时才能揭晓?

我不为所动。在认真研究后,我觉得很奇怪,便时时注意着交易状况。次日,交易者的买进数量不减反增,而且手法也更加冒进。哪怕是专家经纪人积累了几个月,价格高于37美元的卖单也被这些人吃进了。不仅如此,就连最新出现的卖单也丝毫不能影响买盘的进展。要是在上涨的时候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这只股票就在这种情况下上涨超过40美元,且马上要到42美元了。

就在那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自己应当把当作银行贷款抵押品的那些股票脱手了。我推测我的卖盘必然会导致这只股票价格下降,可只要我卖出的平均价格在37美元,那我答应的事就算办成了。

对于联合炊具这只股票,我已经有了了解,在它几个月里萎靡不振后,我也大概能摸清它有多大的卖出可能性了。我非常谨慎地脱手了这批股票,共3万股,然而上涨居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当天下午,我就知道这次出现的既神秘又恰到好处的上涨的理由了。原因就是场内交易员在昨天收盘之后和今早开盘以前,听到了我有多么多么看好联合炊具,而且还准备把它的价格拉高15点或者是20点,并且中间没有回调的消息,这是我的一贯策略,即没见过我成交记录的人眼里的我的一贯策略。

散布这个消息的人就是约书亚·沃尔夫。前一天的上涨,就是由于他自己的内幕买进所促成的。接着,他的场内交易者好友急忙跟着他行动,毕竟他自己对这只股票也很了解,自然不可能欺骗追捧自己的人。

实际情况是,市场上出现的压力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大。之前我冻结了30万股,所以我的考虑是有必要的。眼下,想拉高这只股票的价格就简单多了。弗劳沃尔州长说的没错,当有人指责他的公司担任专家经纪人的股票被操纵时,像芝加哥燃气公司(Chicago  Gas)、联邦钢铁公司(Federal  Steel)和B.R.T.公司,他会说:“在我看来,想让股票上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买进。”场内交易员能做的也是如此,价格自然就会上涨。

次日早上,日报上的一则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可以肯定,这条新闻已经被无数人知道了,它也由电报送到了千千万万的分号和城郊营业厅里了。报纸上说,拉里·利文斯顿打算大举买进并做多联合炊具这只股票。每家报纸上的详细情况都不一样。一家报纸说,我建立了内幕人士资金公司,打算攻击重仓做空者;一家报纸则隐晦地表明:最近一段时间联合炊具会出一个分红公告;一家报纸则提示人们,他们可以回想过去我看好一只股票时的一般举措;还有一家报纸斥责联合炊具公司通过隐藏资金替内幕人员来扫货。总之一句话,所有的报纸都相信:这只股票并未真的开始上涨。

我在市场开盘前到了办公室,在看信件的时候我察觉到:华尔街突然就爆出了各种各样要买进联合炊具的消息。那天我办公室的电话没有消停过,接线员不停地重复回答着问法各异、本质一样的问题:这只股票是否会上涨?不得不承认,约书亚·沃尔夫、凯恩和高尔顿,呃,说不定要加上吉姆·巴恩斯,他们几个传播小道消息的本事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当天上午,就有大量的买单从各地向我奔来,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这么多人所追捧。想想吧,买单上的这只股票在3天前还没人在意呢。此外,人们之所以买这只股票,不过是因为我在报纸上的赌徒名气罢了,或许我还应该谢谢那位记者,不然就没这个称呼了。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两天,第三天时,我脱手了联合炊具。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一直做着同样的事。接着,我忽然意识到吉姆·巴恩斯抵押给银行的那10万股已被我卖完。假如操纵者付出最小的成本完成了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在他的操纵生涯里算最成功的交易的话,那么毋庸置疑,联合炊具当属我此生最成功的交易。

在这一个事件里,我既不用买进股票,也不用为了让之后的脱手简单些而在一开始时装作扫货,也不用把价格拉高再卖掉它,更不用在股票下跌时脱手主要卖单,其实我脱手的越多,价格则会越高。这简直像一场美梦!想想看,你正担心自己找不到买家,结果就有人乖乖地把这个能消化你卖单的市场送到你面前,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弗劳沃尔州长的一个好友跟我说过一件事,B.R.T.曾被一位多头大作手操盘,他受雇于某资金集团。这个集团用超出成本的价钱脱手了5万股,弗劳沃尔公司因此获得了25万股交易量的酬金。W.P.汉密尔顿(W.  P.  Hamilton)表示,为了散出22万股联合铜业,詹姆斯·R.基恩必须在这个操盘期间做到不低于70万股的交易量,他的酬劳可想而知!看看这些实例,我的报酬只是我替吉姆·巴恩斯脱手那10万股股票,两相比较,差距一目了然。

在我已经脱手承诺为吉姆卖出的股票后,辛迪加那剩余的200万美元还没有到账。我认为那些股票既然已经卖掉了,就没有再买进的道理,所以我决定去度个假。详细的情况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的是:在我放手这只股票后,它的价格就出现了下跌。

某天,市场的总体情况处于低迷状态,有一个沮丧的多头想尽快脱手自己持有的联合炊具。就是由于他的卖单,该股下挫至看涨期权行权价40美元以下。谁都不想接盘。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看好市场趋势,因而应该对这个奇迹道一声谢,是它让我没有按一些好心人推测的行动——先在一星期时间里把这只股票拉高二三十个点,接着卖出手持的10万股。

因为没有了支撑,所以联合炊具不停地下跌。在某天,它下跌得更严重,价格到了32美元的低点。这绝对是联合炊具这么长时间来的最低价格。之前,吉姆·巴恩斯和承销辛迪加始终让它的价格保持在37美元的价位上,防止银行把抵押的10万股抛售到市场上。

当日,我淡定地坐在办公室里钻研报价带,之后有人跟我说约书亚·沃尔夫前来拜访。我告诉来人进来。接着,他匆忙推门进入。我发现他周身上下都是怒气,他的气场太强,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他个子不足这一点。

他看到我在报价机旁边坐着,生气地质问我:“喂,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沃尔夫先生啊,请先坐下来。”我客气地对他说,接着自己坐下,我希望他能先平静下来。

“我不坐!我就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朝我怒吼。

“我不懂你想问什么。”

“我问你是怎么对待它的?”

“它是谁?我做什么了?”

“我是说那只股票!”

“哪只?”我问他。

我的问题让他突然红了脸,他对我吼道:“就是联合炊具!我说你对联合炊具做了什么事?”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出什么事了?”我问他。

听完我说的话,他一直看着我,看了差不多有5秒钟后,咆哮着说:“你看价格!”

毋庸置疑,他已经在暴走边缘了,我扫了一眼报价带。

我说:“看到了,价格在31-1/4美元啊!”

“没错!就是31-1/4美元,我手里有很多。”

“我明白,你手持6万股这只股票,而且你已经持有很长时间了,那时你想买进你的格雷炉具时……”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说:“可实际上我买的不止这么多。这里面有的价格是40美元,至今还在我的手里!”

他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我,我回答:“又不是我让你买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让你扫货。”

“我没说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可是你准备拉升……”

“拉高它?理由呢?”我没等他说完就反问他。

他死死盯着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的确,我没买,一股也没有。”我说。

我的这句话让他彻底崩溃了。

“你说什么?你手里拿着扫货的400万美元,你说你一股也没有买?!”

“是的,一股也没买。”我再次强调。

听完我的话他彻底暴走了,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久他才说:“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我敢肯定,他心里一定把我贴上了各种坏人的标签。我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我的罪行。我告诉他:“沃尔夫,你不过就是想问:我为何没有以50美元或更高的价格买走你手持的不足40美买入的股票,是吧?”

“是!明明你手里既有40美元的看涨期权,还有400万美元,完全可以拉高价格的。”

“你说得没错,可那笔钱我丝毫未动,我的行动也没有让辛迪加亏损,哪怕1美分都没有。”

“利文斯顿,你看……”他又开口了。

我再一次打断了他。

“沃尔夫,你心里清楚,你、高尔顿和凯恩的20万股早就被冻结了。要是我想拉高股价,市场上就不会有多少能被扫货的股票了。而我之所以不这么做,理由有两个:第一个是因为我要给这只股票做市;第二个就是为了能让行权价是40美元的看涨期权创造出价值。那6万股股票你虽然持有几个月,但在40美元的价位脱手,你并不知足;而就算辛迪加让你赚了钱,你也不会知足。所以,你盘算着股价一降到40美元以下,就大批买进,然后你就清楚我接下来会怎么想做了——用辛迪加筹集到的钱拉高股价。我还没买进你就扫货,还没卖出你就出货。不管怎么说,你出货时只锁定我。我觉得你确信我会把价格拉高到60美元。这事是必然的,因此你很有可能因为想出货就买进1万股,你想保证在我不接盘后,会有别的人接,所以你在美国、加拿大和墨西哥这些地方大肆宣扬,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却不想想这么做会让我陷入怎样的两难境地。你的朋友们也很清楚,在一般情况下我会如何操作。你就会在他们买进后和我买进前的空当儿出货。而第一次收到你消息的好友们又把这个消息和他们的好友分享了,第二次得到消息的人又继续告知了第三拨,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有很多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在我准备着手卖出时,我注意到已经有多如牛毛的投机客在等我往坑里跳呢!沃尔夫,你可真是帮我做了件好事啊!在我意识到我还没有买进这只股票时,它就已经上涨了,你一定没办法理解我当时有多吃惊,而对于承销辛迪加在价格为40美元时,把10万股全部倒给准备在五六十美元时把股票卖给我的人,我有多感激他们,你也一样不能理解。我没有痴痴地用筹集到的400万美元让这些人获利,因为我觉得只有在买入时才会动用这些钱,当我觉得时机到了时,自然就会买进。可事实是,我一直没有觉得时机已到。”

约书亚毕竟在华尔街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让愤怒冲昏了头脑,听了我说完一番话后,自然不那么冲动了。我说完后,他换了和善的语气问我:“呃,那拉里,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说,别这样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我是你的话,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我认真地问他。

“怎么做?”

“卖掉!把所有的股票都卖掉!”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但是一个字也没说,之后就走了。从那以后,我未曾在办公室见到过他。

他走后没多长时间,办公室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高尔顿议员。跟早先那个人一样,这位仁兄也很生气地指责我。后来,凯恩也是如此。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要是没有组建辛迪加,那他们手里的股票也不可能全部脱手。他们眼里只剩下我手里拿着的辛迪加的400万现金了,以及我没有在价位是44美元时替他们出货这事。

眼下,股价不但下挫至30美元,且也再不会让市场泛起什么涟漪了。他们的想法是:我早就该把所有股票都脱手,好让他们大赚一笔。

后来他们也都平静了。毕竟我没有让辛迪加亏损,1分钱都没有。一开始他们想要我替他们出货,这一目的也达成了。没过两天,这帮人又来找我替他们出货。尤其是高尔顿,他最着急。我向他们允诺:我会在股价为251/2美元时脱手,要是最后脱手的价格比这个价格高,高出的部分,我要一半,权当是我的报酬。那时最新的股价大概在30美元。

后来,我替他们把全部股票脱手了。按照市场的总体情况来看,尤其是从联合炊具的情况看,只有不再抬高价格,然后顺着下跌不停卖出,才能达成目的。假如想拉高的话,就不得不吸纳更多的股票。可在下跌的时候,也许我会遇到一种买家,他们大抵会这般坚持:要是一只股票从顶部下跌了15点或者20点,那的确是非常廉价了,尤其是刚到顶部不久。他们觉得,反弹马上就会出现。联合炊具一度逼近44美元,所以在它跌到30美元时,自然成了抢手货。

这个手段还是像以前那样有用。市场上到处都是想捡便宜的买盘,正因为如此,我才顺利地把他们手里的股票脱手了。可你们认为高尔顿、沃尔夫抑或是凯恩,这三个家伙会因此而对我心怀感激之情吗?当然不会!他们的朋友告诉我,他们依旧生我的气。他们一直告诉其他人,我是怎么怎么对他们的。发生这一切的原因在于,我没有按他们的想法牺牲自己而拉高价格,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实际情况是,假如没有沃尔夫以及旁人竭尽全力地到处散播利多的消息,银行抵押的10万股,我还没办法出手呢!要是我用自己一贯的方法行事,换句话说,就是照逻辑操作,我就必须接受我得到的任一价格。前面我说了,整个市场都在下跌。想在这样一个市场里卖出股票,就只有一个办法,即不论价格、不论一切。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在我看来,他们必然反对我这样做。虽然他们还是非常愤怒,可我却没有动怒。生气是没用的。有很多这样的事例,我深深地意识到:如果一个投机客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他就干不成大事。

在这此事件中,他们倒是没有因为生气吃亏。我再告诉你们一件有意思的事。某天,我太太在别人的盛情推荐下去了一家裁缝店。女裁缝师为人和善、有礼貌并且技术不错,我太太来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成了常客,之后裁缝师告诉她:“我们买了一些联合炊具,所以期望利文斯顿先生能快点拉高它的价格,对了,我们还知道他的交易都是百战百胜的呢!”

我一想到那些可怜的人由于道听途说使自己赔钱这回事,就浑身不舒服。至此,你们也许能明白为什么我从来不告诉别人所谓的内幕消息了。因为那位女裁缝师。我觉得要是生气的话,我也只是对沃尔夫生气。